?又狠又倔。柳聿心里叹了一句，再给她擦了手，又发现她的手掌也被自己掐破了，真是又气又怜。给她手掌也涂了药，柳聿把­干­净衣服放在宋朝歌边上，道：“自己能换吗？我去给你端些吃的进来。”

宋朝歌：“我一只手系不上，你等会再去。”柳聿不知为何一下明白“系不上”的是什么，面上一热，背过身去不看她。宋朝歌只有一只手能用，慢慢腾腾脱了脏衣服换上­干­净衣裳。柳聿听着窸窸窣窣的换衣声，觉得时间过得十分漫长，却又希望时间能更加漫长，好停留在这相濡以沫的片刻，不要醒来。

宋朝歌衣服换了一半，提着衣服捂住胸口背对柳聿，道：“你转过来，帮我系一下。”柳聿便转过来，看到她大片洁白的后背，耳根发红，笨手笨脚给她系肚兜。他根本没系过这种东西，系了几次都系错了，先前给她缝针手还稳重无比的他此时急得手都哆嗦了起来。

宋朝歌转过头来有些埋怨看着他道：“你到底会不会啊。”柳聿红着耳朵连连点头道：“马上就好了。”说着手上飞快系了个结，这下终于系对了，他舒了口气，把宋朝歌穿了一半的衣服穿好，扶她在床上躺着，出面去端吃食了。

状似无意其实一直在门外偷听的李卓然见柳聿出来，疑惑道：“门主，你是不是把人给点晕了，这姑娘这么能忍一声都没吭？”柳聿发现自己门中弟子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都很有八卦属­性­，不咸不淡看着他道：“清醒得很，不比有个人擦破了点皮也能躺在床上嚎了半宿。”

李卓然登时古脖子，小声道：“那不是什么，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嘛，不然红英怎么会心疼我……”他越说越小声，柳聿轻笑道：“得了吧你，端点吃的来，清淡点的。”“诶，红英让人煮了红枣桂圆，我去看看好了没。”李卓然应了一声，转头去厨房。

柳聿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吗？”他从记事起就明白，哭是最无用的，没有人会可怜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的眼泪。哭不能吃饱，也不能避寒，更不会因此逃过挨打。直到他遇到柳玉寒，他给了自己一个全新的身份，能吃饱能穿暖，那便足够了。习武再苦也好过流浪太多，没有娇气命，有什么可哭nAd1(

就连对柳玉寒撒娇，他都小心翼翼，生怕柳玉寒不喜。尽管后来他发现，柳玉寒对他很好，是真心疼爱他，有时候柳玉寒倒希望他能像个普通孩子一般，会撒娇，受了伤和委屈会哭。可他还是不哭，他心里是那么害怕柳玉寒觉得他软弱，害怕他对自己失望。可是如今，他还是惹他失望了。

那么宋朝歌呢，她那么娇弱的一个深宫女子，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痛，她也不哭，是害怕我觉得她软弱吗？

他们都背负着各自的命运，怎么敢软弱。可他要逃，她却一直遵循。方才如果他杀了她，事情肯定只会更糟，那鬼迷心窍的一刹那过后他清楚知道他心里是不愿的。但她杀了他的话，她便可以从此高枕无忧，她其实并没有彻底相信他会替她保守秘密。所以他没有躲闪，她也没有下手。

“门主？”李卓然端着吃食过来时见到的就是柳聿在发愣，显然他走后他的门主脚步也没挪过一直站在原地。“嗯？”听到李卓然喊自己柳聿回过神来，神­色­还有微许茫然，李卓然对着他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食盘，柳聿才一下神魂归位，接过食盘端进了房间。

李卓然对着他的背影忽然摇了摇头，转身去看自己的夫人红英了。老门主退位后新门主上任也有三四年，柳聿年纪轻轻天资过人，从来站得比旁人高。这几年虽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人影，但或许是他年纪太小，李卓然会不自觉把他当成小辈，觉得他还那么年轻便已开始体会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心里自然希望有个人可以陪他。

如果说这个受伤的女子跟柳聿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他李卓然是一万个不信的，只是他觉得这个受伤的女子不是个简单人物，莫名有些忧心自家门主的情路。

柳聿端着食盘进去，上面放着一碗清粥，一碟小菜，一盅红枣桂圆汤。他先舀了一汤匙汤，吹冷了送到宋朝歌嘴边给她润嘴，她吃了一口才发现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道皮开­肉­绽的鞭痕。南二的鞭子涂了毒，他的手背已经发紫并肿了起来，可他的手还是那么稳。

宋朝歌忽然捉住他的手，问他：“疼不疼nAd2(”柳聿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掩在袖中，摇头道：“不疼。”宋朝歌有些不解道：“你骗我能得到什么？”柳聿则反问她：“那我疼又怎么样？”宋朝歌一脸理所当然：“我会心疼呀。”

柳聿一愣，好似不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却见她脸上表情真诚，不由得惊慌失措。宋朝歌眉眼带笑看着他，道：“你也去清理一下伤口吧，别光顾着我，我自己能吃，你看你的衣服上全是血。”柳聿应了一声，不敢再看她，把碗搁她手旁，落荒而逃。出了房间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确实全是血污，便去找李卓然给他找一身­干­净衣裳。

柳聿自己涂了药正在洗澡，许是因为泡在浴桶里身体放松了，心里的慌乱逐渐平息，他回过味来忽然一抹脸上的水，起身穿衣服去找宋朝歌。柳聿脸黑无比，他是不是傻啊，宋朝歌这么明显忽悠自己，自己居然傻乎乎信了，还一副芳心暗喜的羞涩模样落荒而逃。出息，真出息。

柳聿黑着脸急匆匆往宋朝歌那去，院外忽然马声嘶鸣，接着便是马蹄声急急远去。柳聿这下直接用了轻功赶到宋朝歌待的房间，推门一看，哪还有什么人影，面­色­登时更黑了，心里悔道：“果然她要去惊鸿山庄，早知道就把她给迷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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