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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我和北x大---不得不说的故事 > 十四

十四

120度已经让我没心思去接着看墙上接下来的东西,我绷紧的身体开始出汗,我闭着眼睛等待着下一个更大的角度。

我预料中的180度终于来了,不过我没觉得怎么疼,可能是刚才就已经让我脖子麻木了,下个是多少度呢,难道还要转?再转脑袋可要掉了,即使不掉,勒得我脑袋这么紧,不知道好不容易藏在大脑中的知识会不会被挤出来,开学我可还要补考呢!

不过还好,在接近180度的角度下坚持了一会儿,我脑袋上的套子被放开了。

“感觉怎么样?转转脖子。”医生问。

我转了转,往左确实好多了,可往右还是转不了。“还好,就是脖子发热,下巴勒得有点难受。”我喘着粗气斜着眼睛回答。此时我生怕他们误会,我斜着眼睛可不是因为鄙视他们,虽然他们收了我红包,由于脖子往左转的时间太长了,我一时还转不回来,所以只能歪着脑袋把右脸冲着他们说话。

接下来是往右转,皮套子拉着我的脑袋向右看齐。右边能看到的内容可比左边白墙上的几个挂件丰富得多了:病人们有被绑在躺椅上的;有用套环套住脑袋,上吊似的往上拔脖子的。像我这样绑柱子的还算好的,至少比“上吊”强。

紧挨着我的是个年轻的女孩,看样子可能还不到20岁,个子高佻,身材要比我见过的女生都好,穿了一身“耐克”的冬季运动装。由于她也是往右侧牵引的,所以我看不清她的长相,正对着我的是一束乌黑的马尾辫儿。

啧啧!从90度的方位观察她,该突出的突出,该紧收的紧收,根据叨哥私下里传授给我们“美女鉴定八大要素”来判断,绝对是美女胚子!我又想起左边墙上的那张挂图,此时我想看看她正面相貌的欲望可比刚才那幅挂图强多了。

我似乎感觉到我的腋下有点儿发痒,可能是想象的翅膀开始往外钻了。她长得啥样呢?我如痴如醉地驰骋着我的想象力。此时我开始后悔我平时太自命清高,不关注娱乐圈,所以脑袋里竟没有存储下几个女明星的相貌,以致于想象都没有个标准。

赵雅芝呢?太老了,我小时候穿开裆裤时人家就成名了。要不就是赵薇,赵薇年轻倒是年轻,可惜我一想起她穿了一身日本皇军的军装去演唱走秀就想吐。中国的我一时还想不起来,外国的呢,昨天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强烈的“寒流”入侵华北地区,韩国可是出美女的地方啊,高丽美女,自古都是有名的。可惜我只知道有个叫何莉秀的,不过据说变过­性­……

正在我脑海中想象的翅膀“噗棱、噗棱”乱飞时,医生做了今天唯一让我满意的事情——他们将那女孩的脸转了过来,开始往左牵引!这样,那女孩的容貌我看得一清二楚。

清纯、健康、时尚、活泼、动感、阳光、青春……白白地皮肤,大大的眼睛,长长地睫毛,由于牵引的疼痛而微微皱起的眉头、绷起的小嘴,一点人为的修饰都没有,完全是天生丽质、清水芙蓉,就连额头上绽出的细小汗珠都像珍珠一般……

医生慢慢地转动着绞盘,女孩儿的脸一点点地朝我转了过来。轻点儿轻点儿,别把她弄伤了,别把脸转得太过了,正对着最好,我心里祈祷着。

此时她的脸完全转向了我,我们相距大概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我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看。要是在平时,根本没有这么好的机会看美女。先不说你是不是有机会能碰到这么好的“货­色­”,即使碰到了,也只能远远地看几眼,倘若走这么近看,没准儿还会被女人骂成­色­狼,即使你不怕被骂成­色­狼,你也没有福分让美女多看你几眼!而在这里,我可以随便看,而她,也必须看着我。谁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们被强行地扭绑在架子上,我咋感觉挺甜呢?

在她清水般明亮的眸子里,我看到了被绑在架子上的我,样子的确有点滑稽。不过同样是被绑在架子上,可耶酥却被人杀死了,普罗米修司还要忍受老鹰的啄食,而我却能一边治病一边近距离地欣赏美女。

这么近的距离,我能听到她轻轻地呼吸声,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呼出的气体拂过我的脸颊。这种感觉舒服地我无法形容,借用金庸先生的小说中常用的一句话就是“……吐气如兰,我心中不禁一荡。”对,就是这种感觉!

“你真好看啊!”我心里赞叹道。

“是吗?别人都这么说我,我自己怎么没感觉到呢?”她仿佛在用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和我说话。

“要是可以和你做个好朋友就好了……”我痴痴地想。

“这有什么难的,等牵引完了我给你我的手机号码,我也想和你交个朋友啊!”

“三百块钱值了!早知道能见到你我早就提前来了。”

“不要提钱,一提钱就俗了,再说了,你提前来就见不到我了,看来都是缘分啊!注定我们今生能够见面。”

…………

绞盘轻轻地转动使我脖子又剧烈地疼痛,这疼痛也打断了我和她想象中的对话。

经过一系列地角度变换,美女完成了牵引治疗,走下了牵引架。而此时我的脑袋却正在成180度往后看的经典姿势,正所谓“蓦然回首”,却不能于“灯火阑珊处”望见伊人,只能看到窗户外面医院外面来往的汽车。

“你们这牵引架距离这么近,病人没一点儿隐私,害得我闻了半小时大蒜味儿,真郁闷!”美女用银铃般的声音向医生抱怨道。

这时我才忽然想起早上我吃了两骨碌大蒜和一根大葱,我嘴动了动,发现牙上还粘了一大片葱叶儿呢。

听到美女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刚才的兴致一下子消退了,脖子上突然感觉更疼了,想起那三百块红包钱,更让我觉得心疼。­奶­­奶­的,亏大发了!

“蓦然回首”的我从窗户看见,那个美女从医院正门出去,径直钻进一辆挺在路边的大奔上,扬长而去。

“十六号,周敬己,时间到!”领头的医生像提审犯人一样念着姓名编号,我被人从架子卸了下来。

“感觉怎么样?”

“良好!”我一边回答一边把牙上粘的葱叶从嘴里吐出来。

“你这个疗程还剩下两次治疗,要及时来医院。”

“回去要多活动脖子,左右摇头转动,能促进颈椎治疗!”另一个带眼睛的医生告诉我。

“好的!”我痛快地回答。刚才我牵引时从墙上挂图上的文字说明就知道这些方法了。

我一边摸着脖子一边往外走,到门口,我转过基本恢复灵活的脖子,微笑着问了一句:“你们医院有瑶头丸卖吗?”

几个医生同时愕然,那些正在被绳索牵引成各个角度并扭曲变形了的病人的脸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那东西违法,我们这儿没有。”带眼睛的医生推了推快压到鼻尖的眼睛框很紧张地回答,没准儿着家伙还把我当成了便衣刑警了。

真没幽默感,我心想,转过身来往楼下走去。要是能买点瑶头丸,每天吃两粒,左右转动摇晃脑袋,有两个星期吃的肯定能治好各种颈椎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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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北X大---不得不说的故事 (11)

十一

开学了。

开学来我们谈论最多的人就是小尹子。几乎每个认识他的人见到他的第一句话都是“你还活着啊!不容易啊!”小尹子当然知道什么意思,总是夸张地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死里逃生啊!”然后很有感情地背上一段文天祥《指南录后序》中的名句:“死生,昼夜事也!死而死矣,而境界危恶,层见错出,非人事所堪……”

事情是这样的:春节庙会期间,密云发生了震惊全市的“踩踏事件”死伤数十人。小尹子正好家住密云县城,据说离历年举行庙会的地方还很近。所以一见面大家就会恭贺他没被踩死。

新闻报道上面报道只是泛泛而谈,远没有小尹子给我们讲述的­精­彩。他搬了把椅子,挨个宿舍讲他的遭遇。

首当其冲受害的是我们宿舍。他来到我们宿舍,把放电话的小桌子往椅子面前一搬,端坐在桌子后面,俨然一个说书的。

正在床上发短信的华哥这时也不发了,并随手把放在枕头边儿上的一个厚厚的袖珍版《四级英语词汇手册》仍给小尹子:“喂,说书的,给你个惊堂木,这样才像啊!”

小尹子手笨,没接住。“你丫真他妈笨!”华哥说:“这还是新的呢!让你给弄脏了!”

小尹子从地上拣起来,吹了吹土,­阴­阳怪气地对我们说:“我记得人家华哥这本字典都买了一年多了,现在还这么新,还有脸说呢,你丫是不是从来没看过啊?怪不得英语四级总过不了呢。”

“我证明,华哥绝对看过,而且天天看!”叨哥放下手里的漫画《名侦探柯南》说:“华哥从买来第一天,就开始从A打头的开始背,好像背了一年多还没背到B打头的,是吧,华哥!”

“别扯淡了,像我这样的,咱们学校还不多了去了,没啥值得讨论的!尹哥,讲讲你的《###庙会历险记》吧!”华哥不但叫起了小尹子那个难听的外号,还故意把他说的话最后两个字用重音连起来读,惹得我们大笑。

“行了,华哥,我错了还不行吗?您饶了我吧,听您老说话我咋觉得这么难受呢。”小尹子求饶了。

“讲吧!你们俩都够贫的啊!”我们几个听众说。

“啪!”小尹子拍了下“惊堂木”。

“你丫轻点儿!新着呢!”华哥心疼了。

小尹子白了华哥一眼,开始模仿单田芳的腔调说起来:“话说猴年农历正月X日,北京密云县城正举行盛大的春节庙会。参加庙会的人那叫多啊,人挨人,人挤人,人多到什么程度呢?多到连一只蚂蚁的脚都放不下了。由于人多,加上疏导不及时,人群内开始发生拥挤,有人跌倒了!有人说了,这跌倒了不要紧,爬起来不就得了嘛!列位看官,我刚才说了,人挨人,人挤人,前面倒了后边的紧接着就被绊倒,压了上去。人群一乱,后边更多的人就开始往前挤着看热闹,结果,发生了震惊地球的踩踏事件。唉!惨啊!”

“好!­精­彩!”黄站学着京剧里票友的腔调叫了声好。

小尹子继续讲道:“我当时正在场,而且正处于拥挤的中心区。我摔倒了好几次,又艰难地爬起来。当我奋力挤到了安全地带时,回头看见一个小孩被人群挤来挤去,大声哭叫。我心想,不好,这是一个幼小的生命啊,要是他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的,他的父母多伤心啊。正所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靠,你丫都有‘幼’了,几岁了,男的女的。虽然全国人大开会说适龄大学生有结婚的权利,可是我们学校还是有规定的,在校期间结婚会被开除的,你不怕我去举报你啊!”叨哥嬉皮笑脸地说。

“闭嘴!叨哥,听得正带劲呢!”何小军说:“先听他淡完了你再扯淡!”

“我想作为新时代的大学生,应该见义勇为啊;我再想,既然我今天碰见这事,就一定要管到底;我又想,人生能有几回搏,该出手时就出手;我接着想总不能见死不救,终身受良心的谴责吧……想来想去,我决定冒死去救人!说时迟,那时快,我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还敢说没想,想那么长时间,小孩早给踩成­肉­泥了,我们几个相互看了看,都忍不住乐,估计丫可能在吹牛呢,我们都想。小尹子讲得正来劲呢,一点儿也没发现我们下面质疑的眼神,他继续说:“我冲了进去,奋力拨开人群,抱起小孩就往外跑。这时,人更乱了,我跌倒了,为了保护孩子,我紧紧地压在孩子身上(这家伙可能又说漏嘴了,他少说也有一百四十斤,孩子还不得给压坏啊!)。此时,一个二三百斤的胖子,和海舟的数量级相当,随着人群挤了过来,一脚踩在我身上,我拼命忍受着重压,咬牙爬了起来,抱起孩子往外继续挤……经过一番努力,我终于抱着孩子安全地挤出了人群。我突然感觉脚上很冷,一低头才发现,我的宝贝运动鞋竟然掉了一只!”

说到这儿,他伸出了脚放在桌子上:“看,这是我新买的,那双挤掉了一只。”

这回我们大家嗟讶不已,不得不相信他说的。就那双鞋,据说是他高中时他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女朋友送给他的,他很是珍爱,一年四季都穿着,从来没见过他换。他们宿舍为啥味道那么大,他的那双鞋子可是立了首功的。

“以后你们宿舍可减少了最厉害的一个‘放­射­­性­污染源’啊,恭喜恭喜啊!”叨哥油腔滑调地说。

“看来小尹子,不,尹大侠真是不简单啊,死都不怕!”黄站说:“刚才我们还都怀疑你是在胡说八道呢。”

“­操­,我啥时胡说过啊!我们东北人都热情,歌里不是也唱吗,活雷峰啊。是不,华哥!”小尹子抬头看了看床上的华哥。由于他家在密云,华哥家住顺义,都属于北京城东北方向,这家伙便和华哥经常自称自己是东北人。

“你丫别扯淡了行不?快把你那臭脚放下来!”大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大可和小尹子是一个村的邻居,从小光ρi股长大的,我们学校地质系的。虽然和我们不是一个系,也不住在我们这层,但是他经常来我们班找小尹子,所以和我们都相互认识了。

“踩踏那天,我们俩一起打麻将呢,他根本没去,还救个屁的人啊!”大可揭露说。

“那他鞋呢?他那鞋号称‘金不换’,他咋不穿了?”我们问。

“那天他到密云水库冰面上溜达,一脚踩进人家掉鱼的人凿的冰窟窿里了,人倒是爬出来了,不过宝贝鞋子掉进去了。以后你们喝水小心点儿,咱们北京大部分水可都是密云水库的水,都被他那臭鞋污染了”大可笑着看着小尹子,故意给他难堪。

“靠,他敢耍我们,兄弟们,打他!”我们笑着就要动手。

“阉了他、阉了他……”真­淫­荡照例在后面­淫­荡地起哄。

你还别说,小尹子身手倒是还很矫健的,冲出了我们的重围,跑回了宿舍。

“追!”叨哥说。

“不行,他们宿舍味儿大!”黄站跺着脚说。

小尹子把着门笑着冲我们道歉说:“众哥们儿,小弟错了,多有得罪啊!”

“阉了他!”真­淫­荡在后面继续小声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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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北X大---不得不说的故事 (12)

十二

笑完了,乐完了,我又开始愁起来了。几乎每个学期的开学我都要发一次这样的愁,都是因为开学补考的事。我上个学期又挂了五科,连同以前的,加起来恐怕有十科了。而且这个学期如果学分通过不能超过50%,就要背上试读的处分,那样还将被罚款最少三千元。

愁也没用,还是得抓紧时间复习再复习,虽然我很清楚这仅仅是个心理上的安慰而已。我挑了三科学分高的抱了补考,就开始刻苦复习了起来。

几天后,我顶着几天不眠而造成的黑­色­的熊猫眼出现在补考的考场上时,还是引起了轰动。考场的黑板上写满了学号,每个数字对应一个人的座位。每当我那02XXXX01的学号写在黑板上时,总能看到惊讶的眼光,运气好的话还能听到他们小声的议论:“­操­,也补考啊!”

在我的记忆中,这是我的学号连续三个学期被写到了补考的黑板上,除了刚上大学的头一个开学,因为那时根本没考过试,所以更没有补考。对于他们的奇怪反应我很不以为然,我甚至想站起来告诉他们,算个屁,谁规定不能补考了,老子这是第三个学期了!不过我自有办法不动声­色­地报复他们。这些家伙天真地以为我这个什么都会,所以考试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把目光集中到我的试卷上,此时我也尽量发扬友爱互助的高尚品质,故意给他们瞅。看吧!看吧!看了就别想及格,十个有八个我是蒙上去的,你们全他妈的咎由自取。

让我唯一感到欣慰的是,老师经常会对我格外的照顾。他们会在开考前主动走到我边上,弯下腰问:“身体咋样儿了,好点儿了吗?”

我起初十分不解,我除了有点肾虚没有啥其他的大毛病,难道他们竟能看出我一直肾虚吗?我这个病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出来的,是我跑了好几家“三甲”医院,花了几千元才确诊来的,早知道他们有这水平,我还不如直接请他们来给我确诊下,还能省不少钱呢。我不禁对那些板着脸监考的老师肃然起敬了,看来他们不光自己本职做的好,连看病都自学了!

从此为了避免被监考老师看出来,我都要在补考前一天吃一盘火爆腰花外加一根蒸羊鞭,这样算起来,每次补考除了交每科八十八元的补考费外,还要多花好几十块的补品钱。仔细想一想,我这一次补考,能扩大多少内需,刺激多少消费啊,不但学校能坐收大量补考费,连学校外小饭馆都能多收入不少钱。怪不得他们让我不及格呢,他们没准儿背地里一起串通起来故意的呢。

一直到后来我才渐渐明白,都是因为这该死的XX01的学号!那些老师看我是,都善良地认为我考不及格是因为考试是时候突发了某种严重的疾病。当我明白了真相,以后每次补考我都能省下好几盘腰花和蒸羊鞭的钱了。

最难应付也是每次补考都排在第一科的就是英语。由于受爱国主义思想的影响,我从小都把­精­力放在学习中国话上面了,所以英语一直不好。特别是上了大学以后,英语考试,包括补考,从来没有及格过,所以虽然英语老师小梅年轻漂亮,但我上课很少听她讲课过,几个学期来,我唯一记住的一个单词就是condom,而且至今不知道是啥意思,我曾经问过班里几个英语好的女生,但是没一个人愿意告诉我。

英语难倒还能接受,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它那考试过程的麻烦。在考入北X大之后,学校除了发一些统一的日常用品外,唯一发的学习用具就是型的能够带在脑袋上的收音机。这个收音机唯一的用处就是英语考试。

每当英语考试时,所有的人便都带着它找自己的考场。当然,耳机总会有忘带或者损坏的,­精­明的学校紧紧抓住着一个商机,开展耳机租赁业务。如果你没有耳机,你可以到1号教学楼二层的仓库去,那里会有一个听力有严重障碍的老头为你服务。老头从不听别人说话(也可能根本就听不清),只是低着头机械地对每个前来的学生重复一句话:“耳机押金50,使用费10块,另外两节五号电池3块一节。”一边说一边吐着吐沫数钱。那种电池的质量很差,一般也就能坚持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没记错的话,外面的小杂货店一块钱能弄到四节。好在听力考试就二十分钟,考完了还留有能听两首流行歌曲的电量。每次一有英语考试的时候,二楼那间平时很少有人去的仓库前就会像春运期间的火车站,加上倒票的,能排上百多人的长队,要是不及时去,还有可能租不到。

这次是补考,所以虽然我耳机早坏了,但我早已经从叨哥那借好了,代价是请他到楼下的拉面馆吃一碗牛­肉­面。

开考前先试耳机,学校一般会放一些老掉牙的歌曲,譬如什么我被青春撞折了腰什么的,总之,这些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听觉污染。所以一般别人试耳机的时候我总喜欢趴在桌子上放松神经。

耳机的使用是个很复杂的过程,要转动好几个按钮,以保证屏蔽掉除学校电台以外的所有电台。本人并非电子专业的,所以这些电钮就成为我英语考试时的第一个难题。

记得有一次英语考试,当考试铃声响起,我戴上耳机时,我就有种想哭的冲动。看着别人侧着脑袋倾听着从天线接收来的电波,我更是不知所措。耳机里传来极难听的叽哩哇啦的外语,语速比正常的要快很多倍。知所以认定是外语,是因为我一个单词都没听懂。想不到我才一学期没努力学,竟然一点儿也听不明白了。为了安慰自己,当我看到别人每隔几秒钟动一下笔时,我也按顺序在题上胡乱填个答案。

过了二十分钟,当别人呼呼啦啦地摘下耳机,开始埋头答题时,我的耳机里的外语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可能是时差,我心里想。我是,每次正规考试按顺序我都是最靠边那行的第一个,经度和纬度都比他们高,所以出现时差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听不懂什么,我还是坚持又听了一会儿。这时里面终于传来我唯一能听懂的几句话:八格丫路,塞油娜拉!­操­,我他妈的一直在听一个FM的日语节目!

自从那次教训以后,我每次考试前都会专门找人给我把按钮开关弄到相应的位置,以防再听到让我恶心的日本话。而且我从此开始抵制日本东西,甚至看到一个商店的招牌或广告上有一个日本字母,就从此再不去那里买东西了。

英语补考结束了,我并没有离场,还呆呆地坐在原地。考的一塌糊涂,我自己心里明白,过是肯定没有希望了。

“走啊,周哥,下场还有政治呢!”海舟从后面走过来拍了拍我肩膀。

我没理他,敢情你是能过。我他妈英语这四个学分过不了就该留校试读了!要仅仅是个处分我倒还不那么伤心,从小我得的处分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可是这个处分等于三十张红彤彤地一百块钱人民币,我从心里心疼它们。

直到下一场在这个位置考试的人站在我跟前,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我才不得不停止发呆,站起来,向下一个考场进发。

接下来我又糊里糊涂地考完了政治。怀着极度失望的情绪我走出了考场。外面阳光明媚,金灿灿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肚子咕噜地叫了两声,告诉我它饿了,于是我不得不去食堂买点有机物充填它。

我和北X大---不得不说的故事 (13)

十三

我们学校据说一共有十来个食堂,我最经常去的是第三和第四食堂。第三食堂以大锅菜著称,价格便宜,量又多,正是我这样比较穷的人最喜欢来这里。三食的吃饭的家伙是所有食堂中最有特点的。其他食堂用的都是有半个桌子大小的不锈钢的铁套餐盘,就是一块洋铁皮上弄出几个大小不等的坑,一般是三个装饭菜大坑外加一个装筷子的小坑和一个放汤碗的圆坑。一看到他我就想起来我见过的楼房住户的平面图,三个大坑代表两室一厅,两个小坑代表厕所和厨房,不过我从来没有在“厕所”那个位置放过汤碗。

三食从来不用那个,他们用的是一种用绿硬塑料制成的大碗,口径大概像宴会上装汤的小盆儿,倒着扣过来像美国大兵头上带的钢盔。用这家伙吃饭不用考虑什么卧室厨房厕所的,直接一锅端,饭和菜放一起搅和搅和吃起来更痛快些。所以在三食吃饭和在其他食堂吃饭有截然不同的景象:三食都是捧着大碗直着腰吃饭,而其他的食堂,由于铁餐盘不好端起来,都是趴在桌子上吃,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在教室上课呢,都趴桌子睡觉。

每到饭点儿,人们就一人拿一个大绿碗,排队打饭。卖饭的师傅面前有一个装满米饭的大笸箩和一个刷卡机,人们依次走到师傅面前,说声二两或者三两,然后Сhā进刷卡机里嘀的一声,就端着盛满米饭的碗打菜去了。一般人都是二两或者三两,也有为了减肥的胖姑娘,扭捏着,极不情愿地喊出“一两”的。

这里最让我震撼的是一个光头的胖子大哥,人家不用食堂的大碗,自己带着自己的不锈钢大盆,口径大概和我的腰差不多。轮到他打饭时,他以很平常地口吻对食堂的师傅说:“八两!”

很少抬头看人的师傅太起都来,表现出一副没听清的样子,怯生生地问:“八两?还是八毛钱的?你说的是八毛钱的四两饭吧?”

“是八两,一块六的!”光头的胖大哥重复了一句。

大师傅咬咬牙,给他打了八两饭。胖子若无其事地端着碗走了,丝毫没在乎后边排队人群的窃笑和议论。

“­操­,丫能吃八两,比你厉害多了!”我捅了捅边上低头吃饭的张海舟说。

“我看他是打他们整个一宿舍饭的,我就不信他能吃八两!”海舟低着头品着一大片难得的肥­肉­。

“哥们儿,这有人不?”刚才打饭的胖子走了过来,指着我边上放书包的座位。

我惊讶地抬起头,拿开了书包示意这并没有别人,他说了声谢谢就坐了下来,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我冲着海舟眨了眨眼睛,惊奇地看着,海舟更是瞪大了眼睛,嘴里含着刚咬了一半儿的肥­肉­片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这位胖大哥,当着我和海舟的面儿,把八两饭和半盆子菜都吞进了肚子,拍拍ρi股走了,剩下我和海舟兀自在那里发呆。

这就是我关于第三食堂最深刻的记忆。

不过我此时并没有去第三食堂,那里太挤了。刚刚经历完考试失败的我,心里冰凉凉的,更不愿去热闹喧嚷的地方。我拐了个弯进了第四食堂。

用房屋平面图打了点儿饭菜,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那个喜欢逗女生笑的年轻拉面师傅照例一边拉面一边用带着明显口音的嗓子唱京剧,还不时地抬头看着女生们是否在关注自己。当人们听了几天已经熟悉,不再关注时,他就会换几句,此时他唱的是儿歌:“拉拉拉,拉拉拉,我是拉面的小行家……一边拉,一边叫,今天我拉的真是好……”

他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放下手里的活朝他看去,不过大家表情似乎有点儿不太自然,眉头都皱着。人们的关注使他更是受到了鼓舞,他继续流着汗甩着手中的面条,用某地口音唱着“一边拉,一边叫”。咋听咋像“一边拉,一边尿”!要是平时,我也会像其他人一样给这个活宝师傅起哄叫好鼓掌,可我一想起罚款三千元前我就没有了任何兴致。我只是很机械地用勺子将饭和菜从平面图放置到我的消化道中,用以安慰我的肚子,至于饭菜滋味如何,是咸是淡,我都没注意到。

我和北X大---不得不说的故事 (14)

十四

这几天,我情绪一直很低落。几乎每天都是唉声叹气地在床上躺着。海舟经常跑到我们宿舍开导我。

“­操­!你丫发个屁的愁啊!至于吗?”他叼了根烟说。

“试读,你知道啥后果不?最少要罚款三千多块。”

“你忘了,我第一个学期就他妈试读了,啥后果我比你清楚。”他鄙视了我一下。

“那你罚款交了吗?”我问。

“没呢,我从开学一直申请助学贷款,现在还欠着学校一万多块钱呢,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那你这次能过不?小心过不了被开了!”我提醒他。

“能,政治过了就行了。政治还过不了我不白活了?”他吐了个烟圈。

“没见你背过都!”

“不用背,不就是邓小平理论###嘛!我早就会了。”

见他这么洒脱,我也就不怎么难受了。我从床上坐起来,从他上衣兜里抽出了根烟。

“你小子也会抽烟?”他边问边给我点上。

“尝尝不行啊?”我吸了一口,嗓子热辣辣地,我咳了两声,流着眼泪扔进了垃圾桶里去。

“­操­,你丫暴殄天物啊!这一根好几毛钱呢!”胖海舟心疼得不得了。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又说:“听说过几天宿舍楼装宽带网线,我想把电脑弄来。”

“好事啊!从此上网不用去网吧了!”我心里也开始发痒了。

“周末,你去帮我弄过来行不?我一人弄不了。”他说。

“周个屁的末,明天就去,后天你到我家帮我把电脑也弄过来!”我们两个说好了。

第二天,天不亮,海舟就开始砸我们宿舍的门。我披起衣服下床,把门打开了。我一边穿裤子一边打着哈欠抱怨着:“你受刺激了吧,才几点啊?平时太阳不晒到你ρi股你都不起床,今天……”

“行了,别扯淡了。快穿!”他很着急地说。

我一边系着裤腰带,就被他拉下了楼。外边天还没放亮,星星稀稀疏疏的还有几颗。我们在寒风中钻进了一辆公共汽车。

“看着点儿啊,别坐过了。我眯会儿,真他妈困!”我提醒他。

中间迷迷糊糊地倒了两次车,我们到了房山的良乡。车上睡了两小时,­精­神饱满多了。

“到了?”我问。

“还早呢!”

我们在车站的小摊子上买了俩煎饼,然后钻进了停在路边揽客的破旧私人小公共。车里充斥着强烈的汽油味儿,我有点儿想吐的感觉,看着海舟香喷喷若无其事地大口吃着,我打心眼里佩服。两块钱呢,扔了可惜,够我上一个小时网的了,想到着,索­性­我将脑袋伸出去吃了起来。车开了起来,我嘴里吐着热气肯着煎饼。

“从外边把头伸进来!”卖票的说。

我心想这卖票的姐姐可真幽默,你车开的这么快,谁敢从外边把头伸进来啊,铁道游击队也不行啊。此时我脑海里似乎出现这样一个画面:在一辆飞速行驶的小公共上,售票员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外面一个大脑袋突然破窗而入,问一声:“啥事儿啊?”想到这儿,我哈哈笑了起来。

“啪!”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正是卖票的姐姐。“说你呢!你傻笑啥?”

“哦……”我答应一声把脑袋缩回来。

“姐姐啊,您这话可有毛病。伸,就是拉长脖子;进,就是由外到里。您不该说‘伸进来’,该说‘缩回来’,是不?要不从外边伸进来个大脑袋还不吓着您,唐突佳人啊!”我擦着嘴上的油开玩笑说。

“哈哈哈……”车上人笑了起来。

“李二姐,晚上你对你相好的是不是也常说‘伸进来’啊?”后排的长头发的小青年油腔滑调地说。再次引起车里人的一片大笑。

“小三子,你次次白坐姑­奶­­奶­的车,还敢出老娘的丑,今天我可要收你票了,不给你小子可别想下车!”卖票的大姐假装生气着说。

“李二姐,我给,来来来,三块,不用给票了,回家也没人给我报销。”

说着伸手掏出了三块钱。

“行,给我我就要。”李二姐走到后面。

只听“啪”的一声,李二姐重重地拍了那个叫小三子的手一下,“你小子手老实点儿,占老娘便宜啊。”

后面的人一阵坏笑,有人还吹了两声口哨。

“嘿嘿,你们这儿可够开放的啊!”我捅了捅海舟小声说。

“这事儿有啥新鲜的,我早司空见惯了。”

汽车开始行驶进山坳里,路面开始变得凹凸不平了。汽车轧过满是碎沙灰的路面上,扬起阵阵的尘土。四周黛青­色­的山,被一个个小采石厂啃出一块块白瘢,仿佛得了牛皮癣。山坳深处还不时传出一声声闷响,海舟告诉我是附近的小煤窑和采石厂在炸山。

车拐了不知多少拐,在一个叫什么峪的地方停了下来。我们顺着一条小路朝他们村走去。

“­操­,你住的这叫啥地方,真难找!”我看看四周没人,解了裤子转到路另一边开始撒尿。

“你知道你丫现在在哪吗?”海舟又点了根烟。

“房山!你不废话吗!”我快意地回答,这泡尿憋了我有四个小时了。

“这条小路就是北京和河北的边界!你丫够聪明的啊,你现在是在首都北京随地小便,而你的排泄物却在河北,北京的环保局都管不了你排放超标污水!”

“嘿嘿,从北京尿到河北,真他妈有气势!”我自嘲道。

海舟家是个木匠作坊,院子里到处都是木头和刨花,还有一些箱子柜子的半成品。

“这年头做木匠活挣钱吧?你家够奢侈的啊,有俩电话。”我小声地对他说。

“­操­,我们这儿连最穷的家都俩电话。一个河北的,一个北京的。要不路那边的打电话用北京的电话接就算长途,一分钟八毛呢。”

折腾了一整天,我们总算把电脑弄到学校了,累的我有点肾虚的感觉。

我和北X大---不得不说的故事 (15)

最近几天,伴随着学校校园网的改造,很多人陆续都把电脑弄到了宿舍。要说我们学校的网络,速度慢不说,半个小时最少掉线八次,用我们常用的形容语来说,就好像便秘一样。如果心脏不好或者­性­子比较急点儿的人,建议你最好不要在学校内上网,不然,能急出生命危险来。我曾经上图书馆的电脑机房聊QQ,结果用了俩小时,那只小企鹅才艰难地登陆服务器,怀着感恩的心情,我刚要打字,就又被服务器一脚给踹下去了。于是乎,从此我宁愿到网吧花高价上网,也再没踏进学校机房一步,这也是我经常逃计算机课,以致于导致计算机等级考试不过的原因之一。

学校断网的几天,正是各个业余协会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招新活动。学校规定,在校四年中,每人必须有参加课外协会经历两个学期以上,我还从来没有报名过,所以也来凑个热闹。

这种活动历来都在人口流量最大的第四食堂门口举行。一到开饭前夕,十几个协会就打出招牌广告,协会中的美女帅哥也倾巢而出,手里拿着传单严阵以待。招揽“顾客”的方法也是各有各的高招,总之,就是要尽量引起经过人的注意。

诗歌学会的打出的招牌是宏扬民族文化;舞蹈学会的美女们则一言不发,扭动腰枝吸引别人的目光;小动物学会的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只半死不活的小猫供路人把玩,看见它们被大家摆弄的样子,着实怪可怜的;健美学会的男生则现身说法,在大冷天脱了上衣,双手举着哑铃,一边哆嗦一边断断续续喊:“锻炼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很是为他们担心,这大冷的天儿的,他们会不会把自己的本钱给赔进去;吉他社的男生一般会摆个很酷的造型,然后拨几下琴弦,用藏在头发后面的眼睛偷偷地看一下路人的反映。

不过风头最大的要数美食协会。现在不正流行什么形象代言吗?大到飞机航空母舰,小到薯片儿尿布脚气灵,哪个没有个明星代言。就连我家楼下卖的一毛二分钱的小袋话梅上面,都印了个撅ρi股扭腰的“芙蓉姐姐”,我一直担心我两岁的小侄子吃的时候会被吓着,本着对孩子们身心健康负责的­精­神,我曾经找楼下小卖部的老板商量是否换个包装好点儿的其他的产品,结果被郑重告之:其人正是“芙蓉姐姐”的忠实粉丝,进这货就是冲着姐姐来的。

美食协会请来的代言人在外人看来也许陌生,可是在北X大可是众人皆知的明星——就是那个“一边走,一边尿”的厨子。厨子振臂一呼,底下众人响应。厨子自告奋勇地要为大家表演节目,人们更是高声叫好:“好!来一个,给大伙儿露一手!”

厨子很高兴,大声说:“既然大家这么热情,那么我就为大家表演个我最拿手的节目……其实……也不算是啥节目,我就是想让大家看看,看看我下面,我下面很有意思,我下面……”

听了厨子的话,底下像炸了锅一样。男生吹起了口哨,大声叫:“快,快,让我们看看,你下面有啥不一样的!”女生则红着脸,窃窃私语。有几个带着深度眼镜的正经女生大声骂了句“呸!”然后快步离开。

厨子很是为难,对大家很抱歉地说:“这里,这种场合不能让你们看,你们要看,就跟我来,到里面我给你们看……”

“喔!喔!”男生们起着哄跟着厨子进去了。女生们则观望下,迟疑了一会儿,红着脸也跟了上去。其他协会那些来招新会员的也放下手里的活,跟了进去,毕竟这种机会不多,于是背上了吉他,抱着猫,扔下哑铃都跟着挤了进去。

只见厨子到一口开着的大锅面前,把一整块面,在空中甩来甩去,甩成一大把细丝拉面,然后抛进了开着的锅里,很自豪地问大伙:“看我下的怎么样?我下的面保证一根都断不了!”

“哎!”围观的人很失望,转身都走了。厨子还在后面大声地叫:“别走啊,我下面不好吗……”

面对着各种宣传攻势,我很难选,手里的几十张各种传单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还是没有感兴趣的。­奶­­奶­的,怎么没人弄个网络游戏协会!

“选了吗?”小尹子在后面拍了拍我肩膀。

“没呢,­操­,部门太多了反而不好决定了。”

“你们宿舍,叨哥、华哥和黄站都选了,你要实在决定不了,跟我来吧,我选的叫什么‘恐龙协会’,据说刚成立的,先加入没准儿还能当个官呢。以后要是组织活动肯定是到侏罗纪公园旅游一圈,绝对轻松。”

于是我就跟着小尹子报了这个刚刚成立的“恐龙协会”。

几天后,学校网络改造完成了,学校给我们每个人一个帐户,就是自己的学号,往里面冲值后就可以上网了。此时,我们宿舍已经有四台电脑了——我、何小军、华哥还有叨哥,华哥连打印机和扫描仪都弄过来了,其他的宿舍也三五台不等。

当天,我们班几个宿舍就组织了一场“集体活动”,CS比赛。要说CS,我以前也玩过,只是水平一直在中下游徘徊。由于枪法不准,我有时­干­脆就不拿枪,看人家一打起来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扔手雷,炸雷、烟儿雷、闪光雷都扔,最快记录三秒钟扔了五个雷,所以得了个雅号“活雷疯”。

一般“集体活动”结束后,我、小尹子、何小军还有张海舟铁定是一起打大话西游。

学校的上网须知上说的计费方法是按流量计算,每兆流量八分钱。具体来说,这一兆到底是多少,我们都不大清楚。这可不像菜市场买菜,几斤几两可以用称幺出来。于是我们怀着对未知领域的恐惧,颤抖着挪动鼠标上网,生怕帐户里的钱被巨大的流量给冲个­精­光。

叨哥则对此极为鄙视,戏称我们拿着手里的小老鼠战战兢兢地上网为“投鼠忌器”。我们一听还真是切确,也难怪人家平时这么自负。当天晚上,叨哥就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让我们明白了一兆的含义。

叨哥平时网游玩的是《魔力宝贝》,他从网上点击了一个魔力的下载,看着比平时快得多的速度,叨哥很是欣喜,临去食堂吃饭时,他还嘱咐我们说,不要动他的电脑,他正下载东西呢。

吃饭回来发现进度一直停留在50%,等了一会儿进度也不再增加了。当我们正在帮助他分析原因时,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立刻登陆到学校的主页上,满头是汗地开始查询自己帐户余额。我们大伙也都凑过来,发现上面赫然写着:今日消费50元,您的帐户已空,请及时冲值。

叨哥也知道今天自己现大了,为了掩饰自己,他转过头来,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知道为什么我下载《魔力宝贝》吗?我就是怕你们不知道按流量计费的含义。现在你们知道了吧?我要是不给你们示范下,全班一人扣五十,那得多少钱啊!”

从此我们就不再说某某软件或电影大小是多少兆,而是改口说是几分之几魔力,简称魔。当别的班听我们一口一个多少多少魔时,总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几个月后的国家计算机过级考试,我们班有好几个人竟然都把单位写成了魔了,这是后话了。

叨哥的电脑是我们班唯一一个十四寸的,而且是非纯平的。据他自己说,这是中国最早的一批电脑,有十好几年的历史了。此物开足马力运行起来,声音和苏制大功率拖拉机差不多。

正当我们各自­精­心安排好装了宽带后第一个周末夜生活时,全球一场突如其来的“震荡波”病毒开始蔓延开来。学校的计算机网络中心开始发布红­色­预警信号,趁着周末,大家也都到处寻觅杀毒软件开始杀毒。

虽然当天我们学校的网络还未曾感染这种可怕的病毒,但后来事实证明,当晚的杀毒给我们心理和生理造成的伤害远比震荡波可怕。

由于周末不停电,我们都各自玩电脑玩到很晚。夜里两点左右,我们都困了,打着哈欠上了床。叨哥此时把一张杀毒的光盘塞进机箱,选择了自动杀毒后,也爬上床打起呼噜了。除了休息了上半夜,准备下半夜用功的黄站还在用我的电脑吧嗒吧嗒地点击着黄|­色­网站,宿舍里一片宁静。

突然,断断续续刺耳的狂叫从叨哥电脑传来。困倦的我们哼了一声,动了几下,用被蒙了头继续睡。过了一会儿,声音不但没有停,反而越来越频繁。

“黄站,你去看看他电脑怎么了!”老丁实在忍不住了,揉了揉眼睛对正在上黄站的黄站说。

“我刚看了,这是发现病毒的报警声,他这软件就这样!”

“­操­……”老丁转过头来继续蒙头睡了。

杀到了大概五点多,才总算停了下来。清晨我下床去厕所,看了一眼,吓得我差点没当场“一边拉,一边尿”,屏幕上面黑压压整整列了有上千个感染病毒的文件。

撕了两张过期的物理作业本我就奔厕所去了。厕所里小尹子正蹲着呢,手里拿了本《倚天屠龙记》。

“你丫咋天天早上拉肚子啊?我看你好几次了”我吐了口吐沫。

“我最近一到早上就拉稀,没办法。要不睡这么早起来啊,大冷天儿的!”

“­操­,你丫整天早上腹泻,是不是传说中的早泻啊!该去补补了!吃个腰花吧。”

“­操­,你丫想象力真丰富!对了,你们宿舍夜里啥声,吵的我们宿舍都睡不安稳!”

“叨哥杀毒呢!据我估计,就他那电脑,十几年来可能就没杀过毒,好几千个文件感染病毒,叫了一夜!”

“­操­,那哪是杀毒啊,简直是杀猪!”小尹子又翻过一页。

“咱们的那个什么恐龙研讨会啥时候活动啊?”

“星期一晚上七点,一教楼201,到时候我叫你吧。”

“现在能上网了,我是真不想去了,到那你给我签个名儿吧,谢了,尹哥!”

“行,不过到时候你丫得请客!”小尹子提上裤子走了。

“书!把书留下!蹲着无聊给我瞅两眼!”

“直接要我就给你了,客气啥啊,还叫我‘叔!’”

“­操­!你他妈少废话,真贫。”我接过来,正好翻到张无忌与赵敏独处暗室那一节,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蹲完了回去接着睡,一直睡到十一点左右,楼道里开始出现的脸盆、牙缸子的叮当声告诉我们,其他的宿舍都陆续起床了。

由于夜里没睡好,白天大家都是一脸疲态,有其他宿舍人问起来,我们则美其名曰:杀毒杀的。对方则半开玩笑地说:“震荡波”还没来,就杀成这模样了,佩服。

当天下午,“震荡波”就开始光临我们学校,有人的电脑开始中毒。我的电脑也没能幸免。只要开机,就开始从59秒倒计时,数到零就立刻给你关机,普通的杀毒软件根本杀不了。

又过了两天,学校网站上开始提供了针对­性­的最新下载的补丁,可是问题在于,所有的工作,包括下载安装清除病毒等,必须在59秒内完成,不然机子就要被关掉。

虽然这个病毒据说是一个德国少年制造的,但是却深谙中国人的脾胃。据说我们中国人最爱搞倒计时,大到亿万人盼望的香港回归,小到高三年级挂在教室前面的距高考还有XX天的倒计时牌,这种倒计时在中国可谓无处不在,它们时时刻刻都在刺激着对应的人们的神经。而像这种和时间赛跑的事情,远比单单的倒计时刺激。单纯的倒计时需要的仅仅是等待,时间到了,预期的后果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但是我,必须在倒计时结束前完成我的任务,这对我来说,绝对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挑战。

于是乎,在我的电脑被病毒重新启动三十八次以后,我终于有一次快过59秒,才避免了第三十九次重启!这时我才明白,怪不得叫“震荡波”呢,搞得我脑袋的确晕晕忽忽地,好像脑震荡一般。

我和北X大---不得不说的故事 (16)

晚上,小尹子去研究恐龙了,我照例玩着《大话》。这时,电话在我脑袋边响了。带着嗡嗡的耳鸣声,我一手拿起了电话,另一手继续控制着鼠标。

“找谁?”

“请问李明华在吗?”是个女人的声音。

“请问您是哪位?”华哥告戒过我,是女生一定要问请是谁。看来他还没有从上次的­阴­影中走出来。

“噢,我,小动物的!”

“呵呵,姐姐您可真可爱!您是啥小动物?”我调侃了一句。

“李明华参加了我们小动物保护协会,我有事通知他一下!”

“他没在,你过一会儿打吧。”

“不用了,你告诉他,让他周三晚上七点到协会参加活动,生物系的小礼堂,提前写个调查报告,题目是《城市中的流浪猫狗的避孕与节育》,拜托了!”

“等下,我拿笔记下……再说遍,好……嘿嘿,好!”我挂了电话,心想,这回他可惨了,别看他现在和女朋友正花前月下的浪漫,回到宿舍他不得不研究下动物避孕了!

我坐下来,继续打我的游戏。

过了一会儿,华哥从外面回来,嘴里还愉快地哼着时下里正流行的歌曲。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我心里一下冒了个坏主意,嘿嘿,今天我也来打击打击我们华哥。

“华哥­干­啥去了,又请女朋友赏月作诗去了?现在外面可正沙尘暴呢!”我试探了他一下。

“你净废话!我陪她去参加学校的文学沙龙,那叫个浪漫,那叫个品位——啥叫文学沙龙,懂不?”摘下手套扔到床上。

“文学是啥我不太清楚,不过沙龙我倒是知道,不就是以­色­列的总理吗?还是什么­内­裤德集团的主席,是不,据说还是全球最大的生产­内­裤的厂家?”我一边点鼠标一边和华哥开着玩笑。

“你丫没正经的!”华哥走过来坐我边上:“多少级了?”

“华哥,你们,一起文学沙龙的时候,没私下研究研究咋避孕吗?没准哪天用得上呢。”我笑嘻嘻地对华哥说。

“靠!你丫表面道貌岸然的,心里成天想这个啊!”华哥说。

“华哥,您可别误会啊,这不是我说的。刚才有女生打电话找你,说让你赶紧研究避孕和节育,我只是转达下而已。”

华哥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丫就会放屁,拿我穷开心,哪个女生这么无聊,你编也编得有点可信度啊!”

“我一看华哥就是一副贵人像,要不怎么忘得这么快呢!”这次得好好吓吓华哥了:“你那朋友,冯子,大一的时候夜里给你打电话的那个——想起来了不?”

还没听完,华哥那一脸不屑的神情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你可别吓我,那种货­色­……你和她说啥了!”

“哈哈,华哥啊华哥,你丫平时不是总练健美吗?瞧你吓的,我跟你开玩笑呢。是有个女的打电话让你研究那个什么避孕,不过不是那个疯婆子,打电话的是你们会长,小动物协会,给你看看这个,这是她让你写的。”我把刚才记的题目和事项递给了他。

“靠!你小子吓死我了!”华哥狠狠地在我背上垂了两下,长出了一口气:“不就是这个吗,容易!几下就搞定它。”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说实话,开始提那疯婆子时他受惊吓的表现我是提前预料到的,可现在这种十分轻松的表现我倒是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他,竟然研究过这些技术?打死我都不信!

“你就吹吧,比叨哥还能吹!牛上天了不算,吹的北京都起沙尘暴了!”我挖苦了他一句,继续埋头游戏。

过了没二十分钟,华哥拍了拍我肩膀,从我身后递过一摞纸。我低头一看,吓了我一大跳:整整有七、八张,有图有字,大标题赫然印着《城市中的流浪猫狗的避孕与节育》。

看着我惊讶得合不拢的嘴,华哥很轻松地说:“到网上一搜索,像这样的内容能搜索出几万个,随便找一个保证也不能和他们的重样儿了!”

从此,我知道了,网络除了能玩网络游戏、聊天、上黄网,还能想搜啥搜啥。当时我就试验了下,输入“黄站”的名字,结果出了23万个与黄|­色­网站有关的结果。我开玩笑地对黄胖子说:“看来你是网上最热门的话题啊!”

此时,小尹子推门儿进来了,脸­色­很是难看。没等我问话,他就开始发起牢­骚­了:“妈的!什么他娘的恐龙研究学会,我算他妈栽了!”

“尹哥,你受啥刺激了?你给我签到了没?我还指着它挣点儿学分呢。”

“屁学分,我不要了,你想去你去!被骗了!”

“怎么被骗了?没恐龙吗?没恐龙正常啊,灭绝6500万年了都,被给你们放点关于恐龙的科教片吗?”

“有恐龙,全是活的,活蹦乱跳的,不是爬行动物,全是高级哺|­乳­动物。那帮女生心理素质还真好,自称自己是‘恐龙’,还一起讨论什么‘丑女与今后就业和人格健康发展’之类的话题!一个学会就仨男生,中间跑了俩,我坐的靠里挤不出来,煎熬了俩小时……一帮人全他妈回头瞅我!”小尹子忿忿不平地说。

还好我养成了逃课的好习惯,今天没去受刺激,看来今后还要继续坚持!

“你不知道我们北X大盛产恐龙吗?网上还流传着不少关于我们北X大这方面的笑话和打油诗,恐龙就是丑女,就这你还不知道吗?”华哥说。

“我当然知道,我他妈还知道丑男是‘青蛙’呢!可谁知道她们搞协会竟然也敢用这个意思!”小尹子气得直跺脚。

“赶明儿你自己办个青蛙学会,搞个两栖类研究也不错啊!”我取笑道。

“我好心告诉你,你还笑话我……”小尹子拿了那本放在我这儿的《倚天屠龙记》,忿忿地走了。

我和北X大---不得不说的故事 (17)

正在这几天我们为网络病毒焦头烂额的时候,小尹子他们宿舍的易健庆又出事了,被人给骗了。

事情是这样的:易健庆前几天去歌厅,打算找个唱歌的兼职工作,挣点儿钱。歌厅里他遇见一个人,是他的湖南老乡。那人很热情地和他攀谈,当那人得知他是北X大的学生,要来歌厅唱歌挣钱时,很痛快地答应了他,并声称自己是歌厅的业务经理,要不要他是一句话的事,唱一小时歌是50块钱。易健庆很感激,老乡就是老乡,老乡还能不帮自己吗?于是,当对方提出要500元押金时,他毫不犹豫地掏出刚从同学那里借来的500块钱。随后被告之要回去给通知,一周以内给消息,临走业务经理还给了易健庆几张报名须知和歌厅介绍海报。

易健庆在宿舍满怀希望地等了一周,可以并没有任何消息。打老乡的手机,不是没人接听就是关机,易健庆开始有不好的预感,可是还是报着一点儿希望,一边重复拨着对方的号码,一边嘴里轻轻地嘟囔着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自我安慰话语:我们是老乡,应该不会骗我吧。

终于有一次,手机接通了。

“为什么没有消息,你这几天都关机。什么时候我去唱歌?”

“你不用来了,你没被录取!”对方冷冷地回答。

“什么?你说你保证录取……”易健庆用极其失望的语气说。

“行了,没什么事就挂了,我忙得很呢!”

“那我的押金呢?500块钱呢?总得还我吧?”

“你走时候我不给你几张海报吗?那500块钱就算是报名费了,你可以看看,海报背面最下边有行小字,‘报名费概不退还’……”

“你他妈王八蛋,骗子,还他妈老乡呢,耍我啊!”易健庆大声叫骂道:“老子到工商告你个王八蛋去!”

“告诉你,你再废话我叫人敲断你的腿,听见没?谁收了你500块钱?你有收据吗?你有人证吗?你空口无凭废个屁话!再告诉你一遍,敲断你的腿!”说完对方就挂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话一点儿都没错!易健庆含着眼泪,大叫一声,把宿舍的电话狠狠地摔在地上,整个楼道都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易健庆家并不穷,他爸爸是派出所所长。但开学不到两年时间里,却欠同学们大概上万元的债务。几乎班上的每个同学都是他的债主,所以当他摔电话时,全体男生都心里一阵疼:这下他又要赔上一二百块的,不知道又要找哪个倒霉蛋借钱了。

他变成今天这样,完全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高中同班女生,现在在湖南上学。

刚开学时,小尹子和海舟就和大家说过,易健庆经常夜里给那个女人打电话,还流泪,几乎每天都打到夜里两点多。这样下来,每天就要花费几十块钱的电话费。从他平时经常痛苦颓废的神情中,我们知道对方并不喜欢他,或者曾经喜欢过但现在却不喜欢了。虽然对方对他总是爱搭不理的,但是他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不但天天主动给对方打电话,还经常给她买她喜欢的东西。譬如那女人随口说一句“我手机旧了”,易健庆就二话不说,花几千块钱买个最新款的跑到湖南亲手送过去。

看着他一米七七的个,整天撑着八十多斤的身体在痛苦中煎熬的样子,我们都很同情他,都觉得那女人也太不是东西了,真毒!

其实那女的已经又交了个男朋友了,这点易健庆是知道的。但是他还是不死心,一听说对方缺钱,立刻给打过去,从来不耽搁。当然,钱到那边都是为了让那女人和她男朋友浪漫用的。

虽说他家里算有钱的,可是家里给他的生活费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于是就开始骗,先是说要买电脑,后来就­干­脆把开学要交的学费花掉。等到一收费时就四处借。也许他借钱­干­别的我们会推脱搪塞下,但是交不上学费是不行的,所以我们也都抹不开面子不给,我就前后借给他共800块钱。

那女人也放话了,只要给钱她可以慢慢考虑,但是绝对不能­干­涉她的人际交往,意思很明显,只要你易健庆给我钱我就要,但我就用这钱和我男朋友一起花消。易健庆虽然伤心,但是还是把借来的钱不断地花在她身上。长此以往,我们都开始不同情他了,都觉得他不是个男人,没点骨头,而且在背后也不称呼他大名,而改叫他“一见情”。虽然他们宿舍味道有点儿大,但是有些人还是捏着鼻子进去,开始向他要债了。

他没有钱,我们都知道,所以被逼得不能推辞了,他就开始到外面­干­点兼职去。给人发过传单,打过字,送过报纸,可是这些根本就不够女方一次狮子大开口的零头,别说还债了。所以他打算找个挣钱多的,稳定点儿的工作,于是就发生了摔电话的一幕。

一年多来,他还是固执地照例每月到湖南一趟,不说去送钱送物,却美其名曰:去看“女友”。就连“非典”时期,生命受到威胁时,都没有间断过。于是每月定期去学校请几天假,时间长了,我们都在背后戏称“一见情又来例假了”。不过他这例假恐怕是来得太昂贵了,一次最少要花上千元!

我和北X大---不得不说的故事 (18)

虽然我大脑还是有意识地不去想它,可该来的总会来的。

一个宁静的上午,大概刚刚10点多钟,我们还都未起床,我们辅导员推门来到我的宿舍。我睁开眼,在床上坐了起来,心开始砰砰乱跳,我知道他肯定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果不其然,他给了我一张纸,上面还带着新鲜的油墨味儿,没有说任何话,就走了。

我再次躺下,叹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感觉那张纸是沉甸甸的。

我很清楚地知道它上面写着什么,但却不敢看上一眼;我很清楚地知道它上面写着什么,但还是想看看它上面印着些什么;我很清楚地知道它上面写着什么,但却还报有侥幸的心理——或许并不是呢。

我趴在床上,把那张纸字面冲下,紧紧地压在了枕头底下。

肯定是了,没错儿!我心想。但是,也许并不是呢。

我艰难地移开枕头,一点一点地露出那张纸。即使是背面,也能清楚地看到那个朱红的大印,深深地洇透了纸背,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上面极其严厉的内容,想象到盖印的人蘸满了血红的印泥,咬着牙狠狠地戳在了这张纸上。

我咬咬牙,把它翻了过来。当我的目光接触到这张纸的时候,我的双手又不由自主地迅速捂上去,紧紧地把它按在手底。

足足捂了十分钟,直到我感到手心已经汗津津的时候,我才下定决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

我拿开手,双眼迅速地从纸面扫过。黑压压一片,我只看清一行大字——退学通知书!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我感觉到脑子里一片漆黑混乱。绝对不可能!这不是我预料的!我预料的可怕的东西并没有来,却来了更可怕的。我突然想起了开学大会上,系主任的那通话,关于最容易被开除,一直被我当成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的话,难道今天变成现实了吗?

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颤抖着拿起那张纸,又看了一遍。“退学通知书”,清清楚楚,下面还盖了红­色­的北X大的大印。我懵了,一动不动地趴在枕头上。

按规定,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我从桌子上找出落满尘土的《北X大校史校规》,翻到那一页。没错儿,就算我这次都没过,只是给个处分,罚点儿钱而已,书中和我脑子中的记忆是完全一样的。难道改了?前一阵子学校还召开了代表大会。于是我立刻下床,打开电脑,上学校主页上去查。没有,一点都没有,学校通过的决议没有一件和这件事有关,说明根本没改。对了,是做梦,以前我不也做过类似的梦么?

“哐啷!”门开了,海舟进来,很神秘地对我说:“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你可要挺住啊!”

难道他知道了?难道有很多人都知道了?难道是真的吗?我不敢往下想。我像木头一样立着,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说吧。”

海舟撮撮手,犹豫了下:“虽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但以后你还要继续努力啊,不能消沉!”说完给了我一张纸,带着一股新鲜的油墨味儿,然后,转身走了。

­操­!张海舟,你说的都他妈是屁话!学校让我退学,我他妈还努力个毛啊!屁话!我心里狠狠地骂,以一种决绝的态度打开那张纸:

试读处分通知书

“哈哈,太好了,我试读了,我试读了,哈哈……”我大声叫起来。宿舍的人都被我吵醒了,听着我这话,面面相觑。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一泡尿已经憋了半天了,于是,冲出门往厕所跑去。“试读了,哈哈,太好了……”在楼道里我一边大笑一边喊着。

“疯子!”

“这不是3班的吗?怎么试读了?”

“看看,刺激疯了,打击太大了”

…………

厕所里,小尹子照例在“早泻”,看到我疯癫癜地嘟囔着那些话,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回到宿舍,我飞快地爬到床上,从被窝里翻出那张纸来,仔细地看了起来,是退学通知书,没错,学校的大印,也没错,可是下面的小字印的学号和姓名不是我的。一开始我看见那几个大字就懵了,根本没细看下面的。

太好了,是他!

他是我哥们儿,我当然不希望是他,我的高兴只是因为那个被退学的人不是我而已,而已而已。

躺在床上,我又开始犯愁起来。罚款的钱暂且不说,眼前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告诉他呢?看样子他根本还不知道学校已经下达了退学通知。是当面给他送去,还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悄悄地给他放到床上?我犹豫不决。

我下了床,来到他们宿舍。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些难闻的味道了。

海舟没有继续睡觉,他正坐在那玩大话西游,愉悦的手指噼里啪啦地点击着鼠标。

“尹哥,您老‘早泻’完了?”他没有回头,把我当成了小尹子。

“是我,你大话呢?”我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边上。

“哦,你呀,你丫别伤心了,罚点儿钱而已,不就那么点事儿吗!”他安慰道。

“你这次补考都过了?”我试着问问他。

“哦,我也没查过没过,不过应该过了,没过的刚才辅导员都发了通知了,还把你的错发到我那儿了。一开始我看见,好悬没吓死我,我还以为我又没过,要不这次按规定就该退学了!我现在心跳还快呢!”看来他真的不知道,还在侃侃而谈。此时我更不忍心告诉他了。

“又升级了,快能转生了吧。”我闲扯了几句有关游戏的话,出去了。

两天来,在宿舍,在食堂,在教室,我每次碰到他,都是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真相。直到有一天,别人告诉我,海舟,已经走了。趁我们上课的时候,他带走了所有能拿的东西,消失了。

我站在风中,扯碎了那张纸,任纸片随风飘走。

宿舍里,我的桌子上,留下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是海舟写的,他把他不能带走的自行车的钥匙给了我。

不过他还是那么粗心,他的自行车什么样子,我没有多少印象,放在哪里,他也没告诉我。学生社区的自行车有上千辆,胡乱堆的哪都是,从来没有人管,要找到那一辆根本是不可能的。以后,每当我走过,看到那一辆辆堆在草坪上,被藤蔓爬满缠绕,在风雨中锈蚀的自行车,就会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或许其中有一辆就是海舟留下来的。而那把钥匙,我没舍得丢掉,它一直在我衣兜里闪闪发亮。

该走的走了,生活还要继续,走了的,留下的,恐怕都是如此。我向同学们三百、五百的借了钱,按时交上了罚款,取得了继续在这个学校混日子的宝贵权利。

学校生活还依旧像表盘上的指针一样挪动着脚步,按照着被人为设置好了的刻度和方向前进着,慢了不行,快了也不行,快了慢了都是个会被淘汰的不合格的表。

我和小尹子等人继续玩着我们的游戏,华哥继续打着他的篮球练着他的健美,老丁继续主动收拾着楼道里的公共垃圾,黄站继续看着他的激|情小说,何小军继续翻动着他的《参考消息》,叨哥继续一边耍刀一边吹牛,曦哥继续和他的女朋友在外面自由的同居,宋小奇继续在自习室看着书,一见情继续准时来着他的“例假”,男生和女生们继续在合适的角度安置着望远镜观察他们想看的,北X大继续整修着破败的教学楼,北京市市民继续在“后非典”时代忙忙碌碌的生活着,中国人民的生活水平继续快速增长着,美国继续在伊拉克阿富汗苦战着,萨达母和本•拉登继续在山洞里逃亡着,联合国秘书长继续像个受气的小管家一样东奔西走说好话当和事佬着,地球继续按照着轨道围绕着太阳运行着,宇宙的深处中继续有星球诞生死亡着……

在我眼中,除了走了一个在世界上无足轻重的人,一切都没有变。我一直相信宿命,如果生活真的是按照事先设定好的程序进行着,那么每一个人,一个物,肯定都有个确定好了的结果。就好比一本小说,如果可能的话,我很想提前看一看,属于我的那一本的最后的结局。

生活还是按照习惯进行着。

有人说最难改变的是习惯,在我看来也不尽然,有时候,一个群体一个民族共有的习惯也会在顷刻间改变。就好比两个人见面打招呼,英国人永远是“今天天气怎么怎么好”,非洲和拉美的土著居民永远是挥舞着手臂做着虔诚的宗教手势互相致意,中国人永远是句“吃了吗”。

“吃了吗”,反映了我们几千年来的“民以食为天”的思想,从古到今,饥饿带给祖先和我们带来的记忆是深刻的,所以,人们最关切的一直就是吃饭问题,见面自然要问“吃了吗?”。

在马路边,公园里,商场里,熟人见面都是这句话,听了很是亲切。在公共的厕所里,进去的和出来的见面,也会热情地脱口而出“吃了吗”,要出来的如果回答说“刚吃过”,会让人觉得十分恶心,要进去的如果回答“没吃呢”,更让人不自在。

作为时代的­精­英,作为早上十来点钟的太阳,我们当代大学生中间现在是很少发生这种尴尬的事情的,女生我不清楚,至少男生是如此。

大学男生,有一大半平时玩着各种网络游戏,每天都要像吃喝拉撒睡一样,在网络中做着打怪物升级的事情。除了期末考试那几天“紧急状态”,大学里铺天盖地的都是一句“过了吗”做问候,平常时期,男生见面多半是“多少级了”或者“升了吗”。

这些话不但可以在马路边、公园里、商场里能用,在公共厕所里也不会引起误会和尴尬,除了在医院­妇­产科附近遇到熟人不能随便问候“升了吗”,在其他场合都可放心使用。所以在此,我建议全体国人向我们这些大学生知识分子学习,摒弃“吃了吗”这落后的传统,改用“多少级了”和“升了吗”做问候,到2008年奥运会的时候,也能叫他们外国人学习学习,毕竟网络游戏无国界,也算是一种国际语言,他们估计是能明白的。

我和北X大---不得不说的故事 (19)

这学期,除了必修科目以外,我还选修了一门叫做“古代诗词鉴赏”的科目,一则我从小就比较喜欢这些古董,二则我想混点学分,以避免上学期的覆辙。

课是在晚上上的,第一堂课我逃了。这是有原因的。据我多年的逃课经验,这种选修课,开课的老师至少带有两个班,分别在不同时间上,像我报的这课就是周一、三各一节大课,内容是一样的,而我是被分在周三的那一拨的。第一个周三我没去,到第二周我才去。上课前我就主动找老师,说我上周上错了,上成了周一的那堂课,并没有旷课,再恭维几句“老师您讲得真好”之类的话,就能蒙混过去。看着老师从旷课名单上把自己的名字勾掉时,连我自己都由衷地佩服自己的智慧。

上课的教室是个大教室,大概能容纳180个人,座椅被两个过道分成三大块。我们上课的学生大概有50多人,所以老师规定必须坐到中间的那块儿,不过也有几个第一次旷课的不知道,坐到边上的,我就是其中一个。还没上课时,我无聊的趴在桌子上,眼睛四处乱踅摸。很幸运我发现后排靠窗子坐了一个美女,而且另我感到极为意外的是边上并没有其他人。

从窗外吹来的乍暖还寒的春风拂过她的发丝和衣袖,发丝衣袖轻轻涤荡起来,“独立小桥风满袖”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一句诗来。她拿了一支笔,支着脑袋在冥想着什么,身后的背景正好是窗外着的一轮明月的夜空,真美啊,她说不定是嫦娥下凡呢。我想。

那里是公共座位,谁都可以坐的。所以我可以厚着脸皮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坐到她边上。

不识字的春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哗啦啦地翻动着她面前的那本书。从被风吹开的书眉上,我能清楚地看到那本书的名字——《薛涛诗集》。想不到北X大这种理工科为主的学校,竟然还有一个女孩,捧着薛涛的诗品读,要知道,一般的文学史读本上,大都连薛涛的名字没有提及过。

“泠­色­初澄一带烟,幽声遥泻十丝弦。”她轻轻地读着,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长来枕上牵情思,不使愁人半夜眠。”我呆呆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接上了下边两句。

她很吃惊地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我连忙低下了头。说实在的,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平时既没有照过镜子,也没有撒泡尿照照自己,但我很清楚,虽然我长得并不算奇形怪状,但也绝对不能和“帅哥”一词挂上一丁点儿关系。从小到大,凭我的长相,我也只有对女生单相思的份儿,所以,当今天这样一个美女如此表情地看我时,我很习惯­性­地低下了头,心里砰砰直跳。

“你也喜欢薛涛诗吗?”她瞪大眼睛问我。

“我,以前高中时也读过一些她的诗,上大学以后就没怎么看了,还记得几首而已。”我侧着脸回答道。说完,我偷偷地用舌头检查了一下口腔,牙上并没有沾葱叶大蒜韭菜等作物,我这才敢转过去和她说话。

“噢,你高中就看过薛涛啊,不简单!我是前几天才偶然在书店买到的,只看了一个星期而已。”她眨着大眼睛和我说。

“薛涛不但容貌丽质,而且诗文俱佳,才貌双全,这样的女子写出的诗,我想不喜欢都不行。”

“铃……”上课铃想了起来。我们暂时终止了谈话。

一个60多岁的胖老头,就是刚才那个勾掉我名字的那个,挺着学问肚站到了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开始点名。

“某甲!”

“到!”

“某乙!”

“到!”

“某丙!”

“还到!”

“哈哈哈……”全班一阵大笑。

“啪!”的一声,黑板擦朝着那个人飞了过去,重重地砸到桌子上,粉笔屑腾起一阵烟雾。

“你到底是甲、乙还是丙!我才点的头三个人,你就站起来三回,你看看你坐的是什么地方?!你上次肯定是没来,第一堂课我强调过,必须坐中间这一片,你还是坐到边上,你看看,你边上有一个人吗?!整整一大片座位就你一个人,你还敢替那么多人喊到,不但声音腔调一点不变,还敢说什么‘还到’,我真是佩服你了!你到底叫什么?”胖老头气得脸红红地,挺出的肚子呼扇呼扇起伏着。

“我是丙。”那人蔫头耷脑地回答,一只手还不住地抠着衣角。

“那我先提前告诉你,这学期这门课你过不了了,你要是想继续上也可以来听听。你回去告诉那两个没来的,再有一次旷课成绩都是零分!”

那人把书包往身后很潇洒地一甩,嘴里咕哝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底下的人开始嘁嘁嚓嚓地议论起来。

“安静!继续点名!什么东西!”

此时我庆幸提前离开那是非之地,来到美女身边,而那些坐错位置的人,期末成绩都被提前扣除十分。

通过老师的点名,我知道了此时坐在我身边的女生叫曾小丹。

这天讲的是王昌龄的《前出塞》,不过只讲了几句诗就开始讲别的了。比如什么北大北师大的那些所谓著名学者都是吃­干­饭的啊,他们学术成就都是吹出来的啊;自己和老伴一个月的工资奖金津贴加一起有三万多,钱多得花也花不完啊;自己经常上国外著名大学讲学,什么马达加斯加、埃塞俄比亚、刚果(金)、毛里求斯等国都常去啊;某某学者是他的朋友,名气比他大,可是学术上的观点都是错误的啊;别看自己肚子大,那里面装的都是学问啊;年轻时自己到峨眉山学过武术,上山打柴时空手捏死两只狼啊;他们四川的水稻最是高产,还都是矮秆的啊;自己的儿子女儿现在都当上了科长处长,仕途得意啊……

我皱着眉头听了半天,真不知道这和《前出塞》有什么关系。

“这人……”我指着他问边上的美女。

“我们中文学院的,号称‘吹破天’,‘老愤青’,教过我,这老一套我都能背下来了,听他讲课等于受刑。”美女用极其厌恶的神情说。

对此我很是不以为然,我心想,好赖也是交过你的老师,怎么能这么说呢。烦是烦了点儿,可也许人家还真有学问也未可知。我转过来,坐直了继续听。

“……我曾经用好几种文字发表小说,在很多国家引起过轰动,但是在我国却没有人欣赏;我经常有很多特殊的见解,但是由于平时太忙,这个学会邀请,那个部门邀请,我又不好意思推辞,所以那些见解都没有时间整理成著作,过后也都忘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北大北师大那些教授学者成就那么多吗,就是因为他们有很多博士、博士后学生随时给他们记录整理,而我们学校中文系只有本科生,而且素质根本比不上北大北师大的学生高,想找几个学术好的真是比蜀道都难……”

听你讲课想不烦,比你在北X大找几个高素质的学生都难!我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他教过的学生都这么烦他。总之,我总结了一下他讲话内容,无非是两条,一是他家有钱有势,二是他怀才不遇,强烈鄙视那些知名学者。

“你除了喜欢薛涛还喜欢什么?”美女问我。

早就听得不耐烦的我巴不得让美女和我聊天呢。“喜欢玩大话西游,好玩!还喜欢下棋、打牌什么的”

“我是说文学。”她的睫毛真长。

“哦,文学啊。我不懂什么文学,我都是乱看,逮着谁的看谁的,依我看来古希腊的《荷马史诗》和我们学校组织的文学比赛里被淘汰出局的八流作品都差不多,都是看看而已。我说的是实话,长这么大,除了小学初中被逼着买一些老师推销的练习册参考书之类的,我从没有主动找过某某人写的某某书。平时闲得实在没事时,到书店书摊上随便揪出一本书就买,也不管是盗版正版还是走私的,不管是凶杀的恐怖的爱情的政治的历史的Se情的,不管是中国英国美国西班牙马达加斯加刚果金毛里求斯的,不管是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存在主义象征主义超现实主义魔幻主义自然主义荒诞主义,不管是字典小说散文诗集武侠辅导书,不管是走路吃饭上课去厕所,我都是一口气读完,读完就一扔,从来不去思考里面的所谓高深的问题。不过日本的东西我绝对不看,我爷爷小时候就是抗日游击队的!”看着她那么喜欢谈论所谓文学这个话题,我也不管说得对不对,索­性­一锅粥地全说出来,反正和这美女说话的机会也不多。

“想不到你不但了这么多书,人还挺幽默啊!你说你还看过我们学校文学比赛的作品?”美女夸了我一句又接着问。

“我是从楼道里拣得一张校报副刊上看见的,胡乱翻了几下!”被美女夸真是舒服,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啊。

美女听我是从楼道里拣来的,皱了皱眉头:“有喜欢的吗?”

“我喜欢王一寒的,一看她写的诗,就能想象出她是个大美女,我估计你们文学院最少有一个营的男生追她,可怜我都没有机会见一次,遗憾啊!”我不禁感叹道。

“你们男生难道就喜欢漂亮吗?据我所知,虽然喜欢她的女生不少,可她还没有答应谁呢,她更倾向于喜欢那些有才华的男生,我们北X大什么男生都有,就是有文才的男生少!她和别人在一起,如果连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那还有什么快乐可言。”她说。

“我要是早知道她喜欢有文才的男生,我肯定二十年前就努力学习点儿那些方面的了!可惜现在早就晚了,我要是学成了,估计孩子也该结婚了!”看着马上就要下课各奔东西了,我也想啥说啥,毫不顾及了。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还有希望呢!不如这样,你现在写个情书给她,我给你送过去——我可认识她哦,看看结果如何,就当你高中时写了篇命题作文。”她竟然开始鼓动我。

她一提到高中作文我心里就一哆嗦。记得高三进行作文强化训练时,老师曾经不厌其烦地告戒我们,高考作文想要得到高分,必须内容形式都必须创新。很少听老师话的我那次却很是当真,于是乎高考语文时,我使用了创新的形式——书信体,创新的内容——爱情,简言之就是情书,这玩意我代别人写过很多次了,心里有底。结果高考完了一查分作文才得到8分,害得我妈为我哭了好几天。现在一想起这事儿,心里还很不是滋味。

“你怎么了?”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没什么!”我说。写就写,反正我这辈子还没有为自己写过一封情书呢!想到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偷偷地在班上最好看的女生作业本上画了个桃心,就被四个身高马大的男生打了五顿的往事,我气愤难当。­奶­­奶­的,靠我的成功率高达(该数据统计日期截止2002年12月,绝对真实,绝非吹牛!)的情书,在九年义务教育阶段,成就了多少对早恋男女,可惜都是为人捉刀替人做嫁,从没有写过属于自己的!本人从小什么样不愿意受的处分都受过,可就早恋这条处分,我想受都没资格受,悲哀啊!写就写,现在我就破例给自己写一封!

上次给华哥写的那一封距离现在才三个月,我记得还很清楚,所以我打算把它照搬上去,这样既能避免冥思苦想,为我大脑减少几个累死的脑细胞,又能在美女面前显示自己水平高,写东西文不加点!于是我伏案亟书,一蹴而就,就把那封代表我最高水平的,价值一顿火锅的情书默写了下来。

“我可以看看吗?”她问。

“可以,不过一定要帮我转交到啊!”

我很自得地把写好的东西给她。

我很自得地看着她惊愕地张开美丽的嘴巴。

我很自得地看着她表情、脸­色­变化着。

我很自得地看着她克制自己使自己表情恢复平静。

看来虽然我高考作文只得了8分,但还是有写得好的时候,要是当年高考时,我把这篇感人的文章给写上,估计最少也能混到58分左右。

“铃……”下课铃响了,没等老师宣布下课,同学们都拎着东西涌出了教室。

“怎么样?你说能打动她的芳心吗?”

“下星期,还在这儿,我给你传达她的答复吧!”说完,她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离开教室,我心底多了一丝淡淡地惆怅。

夜深了,如霜的月光无私地倾泻到大地上,我的枕边也索­性­分到了一隅。这美丽的月光撩拨得人无法入眠。想到刚才的那个女孩,曾小丹,我心里感觉怪怪的,似乎在期盼着些什么。我是在给一个不认识的叫王一寒的女孩写情书,可是不知为什么,我脑子里出现的总是那个叫曾小丹的女孩。

我明白,我竟然喜欢上她了!想到这我心里不禁有些难受:她那样一个才貌都很不错的女生,肯定有了男朋友了,即使没有,像我这样一个要长相没长相要钱没钱,连最起码的考试都过不了的男生,肯定没戏!凭添烦恼而已,结局是什么我很清楚!

月光慢慢地挪移着脚步,继续撩拨着我。此情此景,惬意里透着一股淡淡的怅惘。此刻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古人在相思的时候总会提到月光。

经常逃课的我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一样盼望着一节课的来临。又是一个星期三的夜晚,月光还是那么的怡人,迎面吹来的春风比上个星期更加暖和了。我准时来到了那个教室。

她照例在后排靠窗子的位置上,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一本《薛涛诗集》,我知道,那是给我占的位置。在她的示意下我坐下来,随后翻开那本诗集,上面用俊秀的钢笔字做了不少的批注,看起来她不只是附庸风雅而已。

“你不问问我你的情书结果如何吗?”见我毫不在意的样子,她似乎很感惊讶。

“不想问,我后悔了。给一个我毫不了解从来都没见过的人写情书,我自己都觉得很滑稽。”

“如果那个王一寒认真了呢?”

“就为了一封情书,两千个并不好看的字?她见都没见过我还谈什么认真不认真?如果哪天见面,即使像你说的,她并不在乎她的男朋友是否是有钱帅气,她肯定也要考试一下我是不是所谓‘才子’。当然我根本就不是,而且,我也不愿意像鉴赏物品一样被别人翻来覆去地考察一番。”

“如果我就是王一寒,你心里怎么想?”

“那我就追你,知道你答应为止!不过你不是。”她叫曾小丹,老师的花名册上写得清清楚楚,这点是毫无疑问的。所以我可以毫无顾及地说这番话。而且我说的是实话,这样好看的女生,换了哪个男生都会倾心的。不过我却不止为此,在我看来,一个能拿着薛涛的诗集沉醉于其中的女孩,比那些整日冬眠般蛰伏在教室学习里X+Y=Z以争取奖学金女书呆子或者手里终日拿着一本时尚类的杂志,满嘴“哇塞酷毙”的“时尚女郎”们,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你知道吗?王一寒是我的笔名,我就是王一寒!”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坐在那诧异。

“你,是你……我……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给你写了那个。”我此时有种不可名状的感觉,高兴,害怕,糊涂,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你害怕了?”她说:“我又不是吃人的怪兽。再说了,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你愿意吗?”

“为什么和我交朋友?我自己都没有觉得有哪点儿好,我……你要是难看点儿就好了,我是说,你别这么好看,我也不会有这么强的自卑感了。”我一边语无伦次地回答,一边毫无意识地机械地翻动着手里的这本《薛涛诗集》。

“你真是榆木脑袋!哪有希望自己的女朋友长得难看的?”

女朋友?一切来得都是那么突然,听到这几个字,我突然间觉得脑子里乱哄哄地,那感觉就好像是在路上突然被一块金砖拌倒,既感觉狼狈,又感觉欣喜,既想抱起来搬回家,又怕被别人看见误会它的来历。哪来的?天上掉下来的,白捡到的!谁信?我自己都不信!

“你真的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我从来没做过别人的男朋友,不知道做得好做不好,回去,我问问有经验的……”我感觉我的智商由于紧张在明显降低,说出的话连我自己也觉得不伦不类。

“那你叫我一句好吗?别总是‘曾小丹同学’的,听起来感觉很疏远,现在我是你女朋友,我同意了,你也愿意了,你叫我一声吧!”她眨着大眼睛说。

“哦,好的,那我就叫了。你好,女……女朋友……”

听了我的话,她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你……哪有叫对方女朋友的,你可真逗,真幽默!叫我小丹或者丹丹都可以,你叫什么女……女朋友……”她学着我的样子重复着“女朋友”三个字。

此时我也明白过来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引得前面的不少听课的同学回头。女……女朋友,这次我可是现了一大眼,好在我的丹丹把它理解为幽默。经过这一笑,我方才的拘束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知道她喜欢薛涛,于是投其所好,开始和她聊起了薛涛和中晚唐的著名诗人。

一直聊到了下课,我主动提出送她回宿舍。

走在夜月下的校园小路上,脚步显得无比轻快。月光下,看着她那窈窕的身姿,我心里有种软绵绵的感觉,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些《北X大学生守则》中关于男女生交往一章所不允许的想法。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也不管我听没听,小嘴不停地继续着课堂上的话题,说着“杜牧之,温庭筠,陆龟蒙”等1000多年前的古老人类。饶是杜郎俊赏,风流无比,也不过早化为一掊黄土了,怎比得上此时的我,还有佳人相伴。我不禁羡慕起自己来了,并且从心里发出了“不如怜取眼前人”的感慨。

就这样,我谈恋爱了。如同荒诞派的戏剧一样,毫无逻辑,毫无预兆,真个是“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而且还一下子掉进我怀里了。

恋爱中的我生活自然产生了变化,除了睡觉、吃饭、上厕所、扯淡、赶抄要交的作业、逃课、打游戏、下象棋、看###、发呆、后悔和在实在不能逃的科目上无所事事之外,又多了个任务——陪女生浪漫,当然,睡觉、吃饭、上厕所、抄作业、扯淡、打游戏、下象棋、看###、发呆的时间是不能挤占的,于是只能克服困难,多逃课少后悔。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时间就像吸水的海绵,越挤越多。”这么一挤,我还真能挤出点儿时间浪漫。

在我初尝到爱情的果实的时候,华哥却失恋了。他把那个女生托人送来的绝交信撕得粉碎,一边喝酒一边咒骂着,直到嗓子嘶哑发不出声音,然后听着《男人哭吧不是罪》,蒙头大睡。

我们都想劝解安慰华哥些什么话,可是又怕说到他伤心的地方再刺激到他,左右为难。到底是恋爱经验丰富的何小军了解失恋男人的心思,告诉我们什么都不要说,就让他喝酒睡觉,过了这伤心劲儿就没事了。

华哥一直睡了整整两天。到第三天的早上,他早早就起床了。他叫醒几个还在熟睡中的男生,约好了上完早上第一节课去篮球场打篮球,然后拍着球出去了。看到他这样,我们都松了口气,看来他真的走出了失恋的痛苦了。

我和北X大---不得不说的故事 (20)

最近学校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义务”献血活动。这个活动是完全自愿的,如果你不想要学位证书,那么你完全可以自愿放弃,学校绝对不会勉强我们的。我们都很想要学位,所以都很听话地按照献血通知的规定,提前一晚上不吃不喝。

又到傍晚了,楼下的烧烤摊子冒出的烟在宿舍楼附近缭绕徘徊着,一点一点地刺激着我们的食欲。黄站抿了几下嘴­唇­,下床把敞开的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然后又爬到床上躺下。这样以来果然有些效果,闻不到那些烤­肉­的香味儿,饥饿感觉就轻了点儿。于是我们几个早上十来点钟的太阳,都乖乖地蜷缩在床上,等待着明天的十来点钟的到来。

第二天,随着熟悉的“我被青春撞折了腰”的大会背景音乐的响起,隆重而热烈地抽血仪式在学校大礼堂按时举行。

首先是学校有关方面领导发表讲话,讲话热情地赞扬了同学们的无私奉献­精­神。与台上红光满面­精­神百倍的校领导相比,我们这些饿了一夜,又等着挨针头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地靠在椅子。男生女生此时各有各的心思。据我分析,男生萎靡不振不是因为怕针头,而是怕饿肚皮;女生正好相反,饿个一顿两顿的正好能让自己变得苗条些,特别是那些平时节食没有毅力的胖姐妹,更是把这次抽血当成难得的减肥契机,虽然她们不怕饿,但对针头却怕得要命。

“啪!”小娜踢了坐在旁边小丽一下,“别晃了,晃得人心慌!”

“没,没晃啊……”小丽战战兢兢地回答,声音小得还没有她座下的座椅发出的颤抖声大。可以看出小丽一直在努力而痛苦地克制自己发抖。

台上领导很是敬业,从十点半一直讲到12点,越讲越来劲,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饭点儿马上就要过了,我们这些“找抽”的人肯定是赶不上了。明天校报上头条肯定会有这么一条新闻《我校某领导为献血讲话,­操­劳饿肚为学生鼓劲》。

饿着肚子的我们开始在底下小声骂起来。

饿急了的黄胖子说起了风凉话:“这家伙是怎么当上领导的,一点经济观点都没有,这几千号人一顿不吃,学校食堂要损失多少钱!”

贾家楠白了一眼,很有深意地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咱们赶不上吃饭,一会肯定要去学校小卖部买吃的,那里东西猴他妈贵,花的钱肯定比在食堂吃饭多!这家伙肯定是学经济学出身的!”

讲话一直持续,直到那些节食减肥的胖女生也开始很不文雅地骂起来时,领导的谆谆教诲才结束。

大家开始排队找抽。找抽是很麻烦的,首先要少抽一点检验下,看你适合不适合挨抽。

经过检验,我的血是有问题的,出具的证明上用医生特有的潦草大写英文字母写着某某某超标,不适宜献血。拿到鉴定结果,我心里开始惴惴不安,特别是想起学校宣传栏上关于抽血检验爱滋病的相关内容,心里更是没底了,靠,不会是爱滋病吧!不行,一定要问清楚。

我捧着鉴定证明,恭敬地走到一位刚抽过我的白衣天使面前:“请问,我这……啥毛病?”

医生瞥了一眼说:“没什么,转氨酶含量高了点,肯定是你昨天偷吃东西了,不是说不让吃东西的吗?”

大姐,拜托您小点儿声行不,我心说。边上不远处就是学院的领导,这话被他听见,肯定又少不了给我个处分!怪不得现在医院经常出现误诊现象,今天我算是领教了。因为我实在是没吃过什么东西,我发誓,我只不过夜里起来喝了一杯豆­奶­,还是从黄站的抽屉里偷拿的!

虽说被误诊有些气愤,不过却能因此免于被大抽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是我不适宜献血,而不是不愿意奉献。

我高高兴兴地离开礼堂,一口气跑到三食,很幸运地赶上了最后一锅饭菜。一边吃我一边盘算着:昨天夜里我比别人多喝了一杯豆­奶­,还是不花钱的;今天,别人要挨一大抽一小抽,而我就一小抽,赚了;别人一会要到学校小卖部花最少十块钱买吃的,而我在食堂只花了三块七毛五,整整节省了六块两毛五。嘿嘿,一会回宿舍了,一定要好好向他们显摆一下,我一边吃一边偷着乐了起来。

我悠闲地躺在床上等着。等到他们都回到宿舍,我还没有来得及显摆,就听说了一个很令我愤怒的消息:所有献血的人,学校一次­性­发放补助三百元整。心有不甘的我翻身下床找了个计算器,输入一算,整整他妈的亏了二百九十三块七毛五!

我和北X大---不得不说的故事 (21)

这几天,我的新任女友曾小丹心情出奇的差。原因很简单,她到食堂吃饭的时候,把一本新买的《纪伯伦诗集》放在自己自行车车筐里忘记拿走,结果一顿饭下来,诗集不翼而飞了。生气的她骑着车回宿舍的时候,又不小心蹭到了花坛,磕破了左侧的膝盖。

当时美女一个信息发过来,正在化学实验室摆弄硫酸的我顾不得多想,趁着老师没注意,在几位兄弟的掩护下,从实验室后门溜了出去。一边下楼,一边用拇指熟练地按着手机键盘。“小丹,等我,我就到!不要哭哦!”几个­肉­麻的文字符号在空气中以光速传输到头顶的通讯卫星,又被卫星按指令发送到接收着的手机中。

大胆想象一下,如果我能有双电磁眼睛,能够看到空气中四处飞舞的文字符号,能够知道我平时一直想知道却无法知道的事情,绝对是件有意思的事情。譬如那些带着深度近视眼镜,整天爬在自习室学习的女生,他们会不会也会收到别的人发一些荤短信笑话呢?美丽的英语老师小梅上课时听到手提包里手机的振动,表情就有些奇怪的变化,是她男朋友约她出去还是其他的什么事呢?平时就很风­骚­的李淑华经常笑嘻嘻地和她社会上的男朋友发信息,里面的内容到底敏感到什么程度呢?还有,据说一年两度的大学四级英语考试,总有发短信作弊的,如果我要是有这特异功能,也不用每学期都交国家四级考试的报名费了……

不过这个大胆的想象不得不暂时终止,事实上,我从七楼的实验室逃跑一直到下楼,大概只用了40秒时间。偷着跑下楼的我,远远地看见广场的花坛边围了一群人。我的大脑稍微运行了一下,就判断出中间被围观的肯定就是向我呼救的小丹,因为我一眼就认出了边上倒着的那辆女式自行车。

我推开人群,一眼就看见了我的小丹:她表情痛苦地半蹲着,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微微显现着汗水,白­色­的连衣裙的裙裾上粘了一些灰尘。看见我来了,她轻轻地喊了一声:“疼!”然后挣扎着要站起来。

边上围观的男生们看出她的意思,便不约而同地主动做起了好事,一个个伸出了手,要扶她起来,根本不顾边上自己女友恶狠狠地目光。看来上个月全校开展的“学雷锋树新风”活动不是在走过场,它真正产生了很好的效果,有这么多男生都学会了“助人为乐”,不,应该是说是“见义勇为”,因为做这件好事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我敢肯定,一会到没人的地方,那些伸手的男生们的胳膊,肯定被自己女友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要说本人的素质,基本上是能及格的,而且平时偶尔也会学雷锋做好事,不过今天,看到这七八只伸出的雷锋手,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想骂的冲动。

还好此时我还算身手敏捷,在雷锋手们到达之前,我已经把小丹扶了起来。

我一边搀着小丹,一边用旁光扫了下雷锋们:雷锋们似乎大为不平,甚至有忿忿之­色­。那样子好象在说,妈的,你算老几,凭什么不让老子学雷锋做好事!

我正了正自行车的车把,然后把小丹托上了自行车的后坐。看来我真是一个搞文学的材料,就是这一个托ρi股的动作,让我联想到了伟大的文豪鲁迅先生。想当年阿Q在尼姑庵里用手指捏了小尼姑的脸,手指便有滑腻的感觉,而今我用手掌托了女大学生的ρi股,手的感觉竟是出奇地相似,虽说脸和ρi股有能露和不能露的巨大差别。

我用滑腻的手推着自行车,朝学校医院走去。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新买的书……”小丹的一声抱怨,打断了我关于鲁迅先生文章的回忆,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安慰她一下。

安慰人,特别是安慰女人,一直都不是我的强项。说什么呢,说“读书人偷书不算偷”?不行,说了她肯定生气;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样又太俗了……真后悔平时没有看叨哥书架上的那本掉了封皮的《爱妻宝典》,以致连安慰女人的花言巧语都没学会。唉,在这个知识经济的年代,看来不学习是不行的,回去一定要通宵背几篇!

“你,怎么不说话?”小丹在身后问。

“看到你腿摔破了,我心里又乱又疼,哪里还有心思说话……”我用我滑腻的手擦了擦汗回答道。

“你真好!”小丹用感激的口吻说。

看来不是我不会说,到了一定火候,这些动听的话男人都会说,就像吃­奶­一样,不用学,天生就会!

“我们去医院看看,上点药就没事了。等周末周末正好赶上五一黄金周,我带你去图书大厦买书吧。那本书丢就丢了吧,没准哪个有天分的人偷了我们小丹的书,回去研读研读,将来还能成为中国的纪伯伦呢,那时候你也算纪伯伦的老师了。”受到小丹“你真好!”的鼓励,我继续安慰着她。

“呵呵,你还是这么幽默,你这话听了就让人高兴,我都分不清是不是算‘花言巧语’了。”小丹笑着说。

幽默,没搞错吧。看来男人思维和女人就是不一样。这话要是在男生宿舍说,大家肯定说我“能扯淡、能忽悠”。不过还好,她总算是高兴起来了。

推着自行车,我有种十分自豪的感觉。这种自豪来源于周围的人,特别是男生投来的各­色­的目光。羡慕者有之,眼红者有之,极度怀疑者有之,自以为清高进而掩面嗤鼻者也有之。总之,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我们两者之间相貌条件的巨大差异。

我和北X大---不得不说的故事 (22)

既然答应了小丹买书,我不得不回去准备一下。当然,主要准备的是钱——一个月生活费除了吃饭和买游戏点卡以及偶尔一次的同学聚餐之外,几乎所剩无几。

于是,聪明的我首先是以交XX费的名义向家里要了400块钱,母亲除了向往常一样抱怨一下之外,很痛快的就给了,毕竟教育业在中国是个高消费行业,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没有文化只能一辈子蹲在山沟里放羊,然后就是放羊→卖钱→娶媳­妇­→生孩子→放羊这样循环下,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况且从我上小学伊始,她就一直被学校的乱收费折磨,早已经麻木了,所以这次我索­性­就以学校的名义向母亲乱收费一回。

至于易健庆欠我的那几百块钱,我心里是没有抱多大希望的,一到节前年后,就回有大量债主上门逼债。虽说这逼债从古至今都是件比较野蛮的事情,但我们作为知识分子,还是比较讲究手段与礼貌的,大都先来后到,排队逼债。我打听了一下,我前面大概有14个人已经找他要过了,也就是说,我要第15个逼。第15个逼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这架势就好像那些没有房住的人排队买房等着放号,一千个号最少有上万排队,买到的当然是少数。不过一向有着对困难永远不低头­精­神的我,还是忍不住要试一下,现在不都流行什么挑战自我挑战极限吗,我索­性­也试一试.经过几次软磨硬泡,死皮赖脸,甚至装疯卖傻,我终于拿回了属于我的钱,当然不是全额,只是五十块钱而已,不过我已经很庆幸了,还好我不是民工,民工要是硬讨,不但一分钱得不到,还有可能会被黑心包工头打断"狗腿"的!

一般来说,人一穷,就会想到很多歪点子,而我本身又穷又聪明,所以歪点子当然是少不了的.四百五十块钱,等于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但是我很清楚,这些钱肯定不够我陪女朋友出去逛一趟的,于是我就不得不用些歪点子.

我到学校的小卖部,花几块钱的高价(学校小卖部为了为国家税收做贡献,价钱总是很高)买了点袋子上印着超级女生的小食品,然后径直走向公交车站.我四婶子离北X大只有三站地的距离,很快就能到.

四婶子和四叔结婚6年了,有一个三岁半大的女孩儿菁菁。四婶一边忙着倒水沏茶,一边和我搭着讪。小菁菁则调皮的爬到我腿上,哥哥长哥哥短地叫个不停。当我从印着“北X大小买部专用”的塑料袋里拿出超级女生小食品时,小菁菁更是兴奋地抱着我,亲得我脸生疼。

最近半年,这小家伙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迷恋上了超级女生,成天嚷着“想唱就唱”之类的口号。据四婶讲,她还在大半夜起来参加“超级女生生死大PK”,并且逼着四叔和四婶给她喜欢的超级女生发一块钱一条的支持短信。自从李小春夺取冠军之后,小菁菁便丢掉了她平时最喜欢戴的头花,硬是叫四婶带她去理发店剪掉小辫子,弄了个和小春一样的短头发,不仅如此,她连自己的裙子都不穿了,非要买男孩子穿的衬衫和裤子,而且美其名曰“中­性­美”!人家不但穿戴变了,就连理想也由当科学家变成了当歌星出大名。

看着小超女高兴地吃下我给他高价买来的超级女生小食品,我心里着实比她还高兴,此行目的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为了不让目的­性­显现得太明显,我还是和四婶天南地北地寒暄了一会儿,之后,便推辞了四婶吃午饭的挽留,起身告辞了。当然,四婶肯定会给我拿点路费,谁叫她疼我呢!于是我兜里又多了二百块钱。

我和北X大---不得不说的故事 (23)

五月一日,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这日子正合适我和小丹的出行。

为了保证能让女朋友尽兴,我特地从叨哥那里大号瑞士军用旅行包。据叨哥说,此包不但坚固耐磨,还能防雨防雪防蚊虫叮咬,而且还有防盗功能,不怕割包贼的刀片儿,八百八十八,原装瑞士进口的。说实话,防不防蚊虫我倒是不怎么在意,能防盗才是硬道理。随着首都经济的日益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车上的扒手也越来越多,看来防盗背包的普及工作已是刻不容缓了。虽然叨哥强烈要求我亲自用刀片儿试一试能不能防割,但一想起来那包值八百八十八,我还是下不了手。

我从小就知道,五一是劳动节,而且是国际劳动节,可我从来都不明白为什么叫它劳动节,在我看来,劳动节最大的特点就是天下大多数的人都不劳动,转而都跑去旅游、购物、相亲、走亲戚、回娘家……或者­干­脆就在家睡大觉。

公共汽车上挤满了劳动者,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还好我和小丹是从始发站上的车,都混上了座位,不过还是觉得憋得慌。肯定是超员了,妈的,人真多!我心理骂道。记得每当过年过节我坐长途车回老家,每隔几里地就有一大群交警上车,检查是不是超载超员,除了罚款之外,凡是站着的人都会被当作超载的货物而勒令下车,我就曾经两次因为这个被迫在寒风中等待警察叔叔联系的救援车辆。现在怎么不来几个交警!把这帮站着的人都赶下去!我一边流汗一边大发牢­骚­。

不过牢­骚­并没有引出交警来,倒是引出一个老大爷。看着老大爷在人群中颤颤巍巍,并随着汽车的起动、刹车做规律­性­机械振动时,我没有像平时一样装睡觉,而是眼都没眨一下地站起来给老人家让座。老大爷坐了下去,点着头向我致谢。然而乘客们的反映却着实让我失望,不但没有我预期的交相赞叹、啧啧称奇,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你们这些可怜的人啊,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让不了座位就说让座的人傻……你们知道我让座有多大风险吗?司机同志万一来个急刹车,我脑袋撞栏杆上了咋办?扭着腰了咋办?我可没有买保险。再说了,万一警察叔叔此时来治理超载咋办?我下车站一会儿倒是不要紧,可我女朋友可还在座位上坐者呢!万一车开走了她在车上认识个小白脸和人家好上了,我岂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吗?你们这些人,简直就是鲁迅先生笔下的麻木看客!

当我站起来后,拥挤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左边的一个年轻的胖姐姐总是在刹车的时候用她那肥大的臀部撞击我的左胯骨,弄得我怪不自在,而且躲都没地方躲。不过还好,我担心的她手里拿着的舔了半截还滴着口水的大块­棒­­棒­糖并没有不小心拍到我脸上。我右边的一个哥们儿看样子好像是装修工(自从我家买了新房子,请装修队装修被骗后,我总是对装修工有种不自觉地留意。),手里拿了几根L型的铝合金管子,管子的一头正好对着我。每当我被胖姐姐的臀部撞击时,巨大的推力就逼着我往铝合金管子上撞去,不用试,想一想也能知道撞上去的后果,轻者头破血流,重者必定面目全非,终身毁容,相貌吓人,继而找不到老婆,孤独终生,没有后代,断子绝孙。简明地来说,在某种情况下,胖姐姐的ρi股=绝后,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对有着如此威力的大ρi股愈发敬畏了。

公交车开到了长安街上,往上挤的人越来越多,车厢仿佛是一罐沙丁鱼罐头,而我就是其中被挤到中间的一条比较小的沙丁鱼。那些高个子的上层分子,呼吸掉了罐头内宝贵的氧气,排出的二氧化碳聚集在下层,混合着强烈的汗臭味,专供那些像我一样个子不高的底层劳动人民享用。在这世界上,恐怕只有两种人希望工交车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像今天一样拥挤,一种人是工交公司的员工,一种人是职业扒手。

五一时节,按惯例长安街两边应该是摆满了鲜花,天安门广场对面也应当树立起孙中山先生的大幅画像,可惜人太多,看不到车窗外的情景。偶尔像青蛙一样抬抬头,依稀能从头顶的小小的换气天窗看到染在蓝­色­天空中的淡淡的云彩。

汽车到了西单图书大厦,“嘎”地一声站住了,大ρi股最后一次撞击了我的胯骨,而这一次,我没有硬挺,而是重重地朝装修工的脚踩过去,然后很客气地对着痛叫地装修工鞠了个躬说声:“对不起!”为了表示我的无意,我当着装修工的面,狠狠地瞪了一下那个胖ρi股,然后拉着小丹下了车。

节日的西单一片繁华的景象,花多车多人更多,中国人多外国人也不少。据说二十年前的北京,要是路上经过一个白人或者黑人,便会有一大群人侧目围观,指指点点,弄得人家浑身不自在。当然,由于语言不通,也仅限于眼神和手势,整个一个“道路以目”的架势,我还真怕有间谍特务抓拍到这些镜头,然后跑到国外造谣说中国老百姓言论不自由,连上大街都不敢乱说,只能用眼神交流。不过现在是完全不用担心了,见得多了,也就没有什么希奇了,现在那些肥胖的外国人即使想引起国人的注意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如果愿意,就连老太太也能和他们说几句诸如“三块­肉­喂你妈吃!hankyouverymuch!)”之类的外语。咱中国人见面都问“吃了没有”,人家外国人远涉重洋来到中国,还真是不容易,为了表示友好,咱也不问吃没吃这样的客套话,来点实在的,直接给人家的母亲割几块­肉­得了。

从理论上分析,此时大街上的外国人要比我们看到的要多得多,那些长得和我们差不多的,没准也是外国人。记得有一次,我在学校食堂打饭,由于人多拥挤,不小心把一个男生的饭碰洒了,还没等我说对不起,人家就瞪着眼睛大叫了一声“八噶”,靠,原来是个日本友人。

今天书店里火热的景象让我很是欣慰,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文化消费也越来越多,书店越来越拥挤了,书价的提升也经常能够大幅超额完成计划。以前上中学那会儿,书店可是没少去,特别是像我这样的爱学习的好孩子,除了学校强行推销的参考书照单全收之外,还经常趁着周末到书店额外地买些有用的参考书、练习册什么的。记得那时经常卖得很火的有《三点一测》、《金钥匙》、《海淀考王》等几种,不知道现在还火不火,顺便说下,自从上了大学,除了为了混四级考试而忍痛买的一本二手的《四级词汇手册》之外,我从来没买过其他的参考书,相比之下,中学时代的我在买书上可算是挥金如土了!此时我似乎明白了自己上大学后总是考试过不了的原因:古人说花钱消灾,有钱买个放心,要是我舍得花钱买书的话,恐怕早就及格了!

我提着叨哥那个八百八十八块钱的防盗大皮包,紧紧地跟在小丹的后面。小丹聚­精­会神地翻看着一本本她感兴趣的图书,相比之下,我显得无所事事,只是在小丹不注意的时候,翻几下架子上正在热销的诸如《金瓶梅故事大全(Сhā图版)》、《新婚夫­妇­必读宝典》什么的。

在­性­教育从小就极度缺乏的成长背景下长大的我们,对有关­性­知识的东西充满着极大好奇。关于这些知识,给我印象最深的初中二年级时候的生物课。记得在刚开学发新书的时候,一些喜欢超前预习课本的人,就发现生物课本里面有一章专门讲“那个”东西的。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竟然成了全年级皆知的秘密。在开学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不管是语文课还是英语课,反正是除了体育课之外,好多同学都在课桌下面看这本生物书,而且章节都是清一­色­的《青春期生理卫生》。那时侯大家最盼望的事情就是生物课赶紧轮到带“那个”的那一章,听听老师是怎么讲解,毕竟人家是过来人,懂得比我们多多了。不过结果是令人失望地,好不容易熬到了那一课时,课代表却传来消息:老师临时有事,带“那个”的这一章改为大家自学!全班大跌眼镜。

“自学事件”过去没几天,我就偶然在一个小书店发现了一本专门写那些的内容的小说,从书名到Сhā图,都很诱人。现在来看,那的的确确是本黄书。我很想买下来,不过却不敢,那时候我的脸皮还很薄,根本不好意思去买。我在小书店门口徘徊了两个小时,当欲望和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之后,我做出了大胆的决定——偷书!这也是我平生唯一一次偷东西。不过那本书在我藏掖在课桌里大概两、三个月以后,也不翼而飞了,可能又被别的想看却不好意思当面借阅的同学偷走了吧!

“唉,悲哀啊!”想起这些我不由得发了下感慨。

“怎么了?很少见你发这么大感慨。”小丹一边翻看着书一边歪过头来问我。

“没什么。”我尽力做出轻松的样子,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我如此感慨仅仅是因为我几年前丢失了一本黄书。

同样是看书,小丹关注的是书的作者和内容,而我则更在意书本最后一页上的那个小小的数字。每当小丹微笑着把一本选定的书放到叨哥的大包里时,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手中的书包骤然变沉了,毕竟我兜里的这几百块钱是连借带逼债来的啊。不过还好,我并没有把心疼写在脸上。

仅仅是几百块钱而已,我竟然心疼起来,我甚至觉得此时的我有点娘们儿样,我爱她吗?不知道,因为我根本没想过。

在我看来,所谓书店,就是把知识和文化标上价格,摆上货架供来此的男人女人大人小孩穷人和富人们选购。知识就是金钱,虽然我不知道这句话是哪位高人说的,也不知道他否是在书店受到启发而想到的,但我心里还是由衷地佩服他洞悉一切的观察力。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建议全国的书店都挂上个“知识就是金钱”的横幅或者匾额,让那些来此光顾的人都能直观地了解这句箴言的含义,进而激励人们努力学习的斗志。

各­色­各样的人怀着各­色­各样的心思在书海中穿梭着,我也怀着我的心思间杂在其间。在人流书海中疲惫地走着,我感到唐僧取经般地艰辛,但是却没有唐僧那份虔诚,一点也没有。

我把皮包里沉重的“知识”送到小丹的宿舍,步履蹒跚地往男生楼走去。此时我突然想起以前读过的一本叫〈文化苦旅〉的书,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明白它书名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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