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喜对我说:“炮排长这个人呀,别听说话脏些,作风很正派。他当排长快六年了,讲资格是全团最老的排长了。论八二无后坐力炮和四○火箭筒的技术,在全团炮排长中是坐第一把交椅的。他对步兵连的战术,也是呱呱叫。管理方法虽说生硬了些,但他对战士很有感,实干精神那更是没说的。”停了会儿,梁三喜叹了口气,“咳!这人就是爱牢骚,爱挑上面的刺,臭就臭在那张嘴上。连里和营里多次提议,想让他当副连长,可上面就是不同意。”
我没吱声。梁三喜面部悒郁地愣了会儿神,说:“以后慢慢就互相了解了。不早了,休息吧。”
我俩回到内间屋。他搬过一个大纸箱,打开翻弄着,说要找出衣服明天好换洗一下。
他连个柳条箱也没有,看来这是他的全部家当。纸箱里,他的两套军装全旧了,有一套还打着补丁。下连后我听战士们反映,步兵全训连队的军装不够穿,他这当连长的当然也不例外。我见他纸箱里有个大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件崭新的军大衣。便问他:“这大衣是刚换的?”
“不是。是去年‘十一’换的。”
他这当连长的为啥连块手表也没有?他为啥总是抽黑乎乎的旱烟末儿?我已知道他老家是沂蒙山,而我也是在当年炮火连天的沂蒙山中出生的呀!按说,我们这一文一武有好多话题可闲聊。然而,既然他还不晓得我是**,压根还不知我为啥要颠到这九连来,我可懒得跟他去谈啥沂蒙山……
躺在铺上,我浑身酸疼睡不安宁,听他也不时轻轻翻身儿。他大概认为我睡着了,划火柴抽起烟来。像他这样的人并不怕吃苦,大概也是感到寂寞难熬吧?是想“春妮”了?我猜。
……我不知不觉地迷糊过去了。外面哗哗的雨声又将我唤醒。矇眬中,我听见他下床了。那扎腰带的声音告诉我,他要冒雨去查铺查哨。
当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后,我心中涌起阵阵恻隐之。是的,像他这样的连长,以及那些土头土脑的战士,无疑都是忠于职守的。对他们,我可以表示同,怀有怜悯,甚至还可以赞美他们!但是,要让我长期和他们滚在一块,我却不敢想象……
咳!这被称为“熔炉”的连队,这真正的“大兵”生涯!没有“苦行僧”的功夫,我该怎样继续熬下去!我又恨起“雷神爷”来,要不是为了躲开他,我何用“曲线调动”来九连“修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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