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意外的重逢,使我的心灵受到多么剧烈的震动,是可想而知的。***
当我拿着那颜色变得黄的照片让妈妈看时,她也蓦然惊呆了。
妈妈让我领她来到梁大娘一家住的房子里。
梁大娘慢慢站起来,和妈妈对望着。显然,她俩谁也很难认出谁了!
一九五二年五月,当梁大娘把我送交爸妈身边后,头几年我们两家还常有书信往来,逢年过节,妈妈总忘不了给梁大娘家寄些钱。我家也常常收到梁大娘从沂蒙山寄来的红枣、核桃、花生等土特产。后来,妈妈给梁大娘家写信逐年减少。十年动乱开始后,更是世态炎凉,人如纸,两家从此便音讯杳然,互不来往了……
“梁嫂,您……”颇具“外交才华”的妈妈,此刻竟笨口结舌了。
“老吴,果真是老吴不成?”梁大娘满脸皱纹绽出了笑容,“当年,你管俺叫梁嫂,让俺喊你爽妹子,是吧?”
“是。”妈妈应着。
“老吴!”梁大娘上前挪动了两步,用枣树皮般的双手,激动地抚摸着我妈妈的两只胳臂,“前些年那么乱腾,你能好胳臂好腿地活过来,不易哪!那帮奸臣,天打五雷轰的奸臣,可把你们整苦了哇……”
妈妈无以对。
梁大娘上下打量着我妈妈:“一晃三十年没见了。嗯,你没显老,没显老呀。赵司令(她称的是我爸爸当年的职务),他也好吧?”
“嗯。好。”妈妈点头应着。往常,每当别人说起爸爸挨斗的事,妈妈可总是滔滔不绝呀。
“只要你和老赵都好,俺和村里人也就放心啦。”梁大娘叹口气,“咳!刚乱腾那阵,有人到俺那里调查你和老赵,问你们是不是投过敌,俺当场就没给他们好颜色!沂蒙山人嘴是笨些,可不会昧着良心说话呀。在俺那一块,谁不知你和赵司令!好人,你们是天底下难寻的好人啊。打天下那阵,你们流过多少血哪……唉……唉……”梁大娘撩起衣襟擦了擦眼睛。
“梁嫂……您,坐下吧。”妈妈扶着梁大娘坐下。
我和玉秀也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