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大将军,左军来报,刚有一队5000人左右的蒙古骑兵,从他们阵前经过,想来,正在迂回绕道而击!”
“王来聘在什么位置?”
“正在右方三十里处苦战!”
听到这个消息,贺赞感觉到了真正的恐惧,他的手下兵马,已经全部派出去了,身边只有一哨闯军分出来的新军充当他的近卫。而敌人竟然还有5000兵马的余力,这最后的一击,显然要在今晚结束这已经持续多日的战斗!
“后哨新军,速速后线布防,记住,此线一破,大势即溃,吾等带着国家祈愿而来,万不能如此破局败兴,拜托诸位!”
“请将军放心,我们不会堕了天津武学的名头!也不会倒了汉家的威风!”
说完,新军的哨长,便领着人走了。大帐之中,只剩下贺赞一个人愁眉苦脸。不大一会,他觉得这么发呆也没什么用,索性行出大帐,大帐外的整个营盘,空荡荡的,人都被他派出去了,他身后只跟着十二个家兵。
“将军,大明军威,万世永昌,咱们败不了的,回帐吧!”
这是家兵在劝他,贺赞苦笑一下,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反映,只是忽然拔腿而走,边走便吩咐下去。
“走,看看唐栋去,你们留下两人,免得再有军情没人知道!”
“是!”
随后,贺赞领着十名家兵来到唐栋大帐,唐栋腹部受了重伤,正在昏昏沉沉的假寐。他的伤势虽说医治及时,护士照顾的也不错,但今天是不可能站起来了。眼见贺赞进来,军医和一个40多岁的女护士,立刻施礼后退了出去。
“唐栋!唐将军!”
“噢,大将军!怎么?瓦剌兵攻进来了?”
“还没有,但是他们分了5000人马,正在进击咱们的正后方,我把闯军的后哨新军派过去帮忙了。”
“嗯!”唐栋的精神不是很好,勉强应了一声,没再多言。
“唐栋,是我贺赞连累你,对不起了!”
唐栋闻听,睁开了双眼,关注的看了看贺赞,随后强支起半个身子,用一种很平静却非常诚恳的语调说了起来:
“天子征西,原本就是一时兴起,加上内阁、兵部这些人好大喜功,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就催促咱们西进。这怪不了你,要怪,就怪那些上位者!”
贺赞本能的缩了缩脖子,心中暗暗生出一丝嫉妒来,他虽说是忠良之后,又常年是皇上身边的近臣,但要他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语,他还真没这个胆量。但是唐栋却敢,这多少令贺赞有些佩服、有些嫉妒。
见唐栋说完就闭目养神,贺赞只得接过话头。
“但咱们出关不久,朝廷那边的军情就过来了,那个时候,咱们刚摆平李自成,一切还不算晚。时至今日这样的死地,终究还是我的错!”
“贺赞,领兵打仗,胜负都是常事,再说了,如今尚没到山穷水尽之时,你又何必做小女儿之态?”
“嘿嘿!”贺赞摇头苦笑,“我手中已经不再有一兵一卒,难道还没到山穷水尽吗?”
“不是还有高杰的两营兵马吗?他们现在那里?”
“已经25天没有丁点儿消息了,那日派他去联络顿月多吉,看着他走出大营之时,我便后悔了。现在战事紧迫,怕更是回不来了!”
“噢!”唐栋负伤昏迷了十几天,这两天才醒,发觉现在情形这般严峻,唐栋略低沉的应了一声,随即朗声劝道:“男儿大丈夫,战死沙场本就是本分,大将军无需自责!”
“嗯,说的倒是,也罢,我这就回去了,你看你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没可能,我现在连拉屎撒尿都要人帮助,哪还能站起来?”虽然这么说,唐栋还是尝试了一下,但马上就痛苦的咧了一下嘴巴,重新躺下之后,唐栋呵呵一笑,“不行了,废了。将军不能马前死,唯有伏剑求一快了!反倒是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能走,还是走吧!”
“呵呵,多谢你的好意!你等不走,某家自然也不走。”
贺赞先拍了拍唐栋的手臂,然后抄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枝短制铁笛,指着上面的道道刻痕,轻声说着:
“你们都只知道家父是战死沙场的,其实你们不知道,我们贺家上下七代,能死在床上的,只有女子,而绝无男丁。每名男丁成年时,都会得到一支这样满是刻痕的铁笛,喏,这道就是家父,是我亲手刻上去的。今日之后,贺家铁笛就会再多上一痕了。呵呵,当年因为我膝下无子,才受父命突围苟全,如今我夫人已经给我生了三个儿子,所以,我再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说着,贺赞站起身子,掏出一把三眼短铳,放在唐栋的床板上,
“这把三眼铳,是那次护驾之后,皇上钦赐的,送给你吧。一会儿怕是帮不上你了!”
唐栋平静的抚摸着火铳,轻声开着玩笑!
“我和小成,多年的兄弟,自幼的玩伴,现在死到临头,他竟然连个话都不带,真是白当兄弟了!”
“哈哈,到了地下,我帮你骂他!保重!”
“等等,”唐栋说完,将三眼铳放在身侧,然后自枕下,慢慢掏出一把转轮短火铳,颤巍巍的递给贺赞。
“转轮火铳,于今,已经换五代了,但这把一代火铳,乃是当年我获选细柳郎的时候,舅舅(太监杨春)替我淘换的。咱俩同袍一场,便互相换赠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