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吗?”冷不妨,他指了楼墙角处处处可见的硕大的水缸问。
金凤一愣:真的,这是做什么用的?她探头那比自己矮不了多少、足可容下三、四人的大缸
“小心!”付青云怕她跌进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臂。
借他手的劲,金凤悬着身子看清了那满缸水里除了游着几尾鱼以外,什么都没有。
“给厨房供鱼的?”她答得有些不敢确定。看见付青云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心知露丑,一急,脸红了起来。这才发现他的手还抓着自己在,赶紧绷上层恼怒甩开。
“十一妹,晚上不如就让厨房煮了这些观赏鱼给大嫂品尝吧。”
观赏鱼?金凤大惊,脱口而出:“你又骗我,怎么可能有这么肥大的观赏鱼?”她再次探身去看。付青云只得再次捉住她的胳臂。想起以前自己捉弄她,她也是这般冒冒失失地上当,唇角情不自禁地扬了上来:“这叫白写锦鲤,说贵不贵,只不过,寻常人家没那么大的位置饲养,故而,你见得少。”
“这土窑水缸就是用来养观赏鱼的?”她难以置信地啧啧两声,一派小儿女态。
“也不完全是,最主要是用来防火。沙槟天干物燥,起火是常事,有了这些缸水,不等警局的人来,我们自己就可以处理。”
原来还有这作用?她趴在缸沿边比划着大小,兴趣盎然,不舍下来。反正,他拽着她在,安全也没问题。
“雕栏画栋倒是些平常物,”见十一娘脸色渐变,付青云暗叹口气,捉了她往前走,“只不过,你也见着了,这里的民居建筑都是很质朴的,讲究点的人家,大不了也只是在木雕上作些精巧功夫。你觉得咱们这楼面有什么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金凤四下打望,蓦然惊呼:“墙绘!”
她这才注意到,几乎每面墙上,都绘有古往今来的爱情故事:孟姜女哭长城、牛郎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简简单单几脉线条,偏就勾勒出了玉红楼的别样风韵。
“都是你绘的吗?”看见画,她有些痴了。
“我哪来这番闲情,全是交待给画师做的。对了,你不也好画画吗?十一妹,明天就叫伙计把墙全刷了,大嫂高兴咋画就咋画。”
一声“大嫂”将金凤叫回了魂,她这才发现自己由着付青云拽走了好远。瞬间,脸涨得通红,一掌挥去,拂落开他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也到目的地了。付青云装作不知,指着后院最深处一口盖封了的枯井自说自话:“那地儿大嫂平常就不要去了。”
金凤瞟了眼那口连带着四周都显得有些枯败的井,强忍良久,还是好奇地问:“又有什么说法?”
“那里埋着咱们的一个花魁,她是十一妹亲自调教出来的,傍上个小军阀后以为可以学我们样夺玉红楼,结果,就进了那里面。至于那小军阀,我不知道大哥怎么处理的,反正,自那后再没见过他。”付青云的声音阴森得似自地狱里飘出来,骇得金凤连连后退。“还有个女人,是大哥亲自扔进去的。她原本是个唱曲儿的,跟了大哥后恃宠生骄,跑到这里来找怀了大哥骨血的玲珑闹事,孩子是如她所愿没了,大哥也就地将她扔进了井里。”
金凤脸上的血色在付青云的话语里一点一点地褪去,他说的是凌森吗?是那个会抱着她卷着舌念诗的凌森吗?是那个只要她一苦了眼神便会百依百顺的凌森吗?怎么可能?
又怎么不可能!付青云定定看着她,一双深邃的眼睛里传递出比言语更严酷的事实:他不仅仅是你的森哥,他还是飞龙帮的龙头老大、还是我付青云和燕十一娘的结拜大哥,他叱咤沙槟十余年,靠的,是铁血而不是柔情;他与我们十余载的兄妹感情,你以为,靠你那点小小的道行就可以弹指湮灭吗?
至此,十一娘总算明白了付青云的用意。她深深深深地看他一眼,退了开去。
美丽的女人是花,只开一季;聪明的女人是丝,眷绵一生一世。
“红颜未老恩先绝,为什么?因为她以为有了大哥的宠爱便有了一切,因为她以为大哥对她的爱真的会天荒地老、生死不渝。浅薄、幼稚如斯,想不死都难。”他鬼魅般俯首她的耳侧冷语。
尤如一瓢冰水自头淋下,浇灭了她刚刚才冒出点嫩芽的倨傲,也浇熄了星星点点闪耀出的火花。付青云说得没错,那是凌森,宠你一些可以、惯你一些可以,但绝不会被任何一个女子牵着鼻子走的凌森。若不是这口井真真实实地摆在眼前,差点就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他的全部。
金凤轻笑一声,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般氛围里笑出来。
见此模样,付青云明白她已领悟,默然转身欲走。
“我只是,恼着十一娘在船上骗我,恼着阿宝逼我脱光衣服,就只想,在她们面前摆显摆显出口恶气罢了。我说过,我没想过要与你和十一娘一较高下。”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地说。
她也是,憋闷得太久了!付青云无声地叹口气,懂了就好。至于她的后半句话,可是应了花魁大赛时玉红楼贴出来竞猜的那句歇后语谜面:阎王爷贴告示——。
下句是: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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