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辉缓缓自内衣袋里掏出一张单子,递给了付青云。付青云瞟眼看去,果然是那张收货单,暗松口气,往自身衣袋里一放。正待转身而去,不巧,凌森冲了澡出来,见三人异样站立,吃惊地问:“你们……?”
“森哥,付二当家的说我现在住的那间房原是他的,要我还与他去。”金凤冲口而出,通红的一张脸配上这话中的意思,倒也有些似模似样。
付青云惊得嘴张来都可以塞得下一整个鸭蛋了。他万万没料到金凤会说出这种使性子的气话。
凌森大愕:老二?怎么可能?
“我去把衣被抱出来。”金凤决意将适才所吃的瘪自冲动的缺口处放开。
付青云气苦:这女子,怎么就没个成熟的时候?
“凤!”凌森皱眉,老二怎么会去计较一套房间谁是谁住,他想先将两人分开再问清楚缘由。“你先回房去,我和青云还有正事要谈。”
“我去把衣被抱出来。”她的话语里竟带上了坚持。
“胡闹!”凌森带笑轻斥一句,“青云怎么会与你争房间,你先回屋休息,我晚点过来。”
你不信我?你口口声声说但凡我想要的、都可以给着我,可是,在我与你的兄弟之间,你问都不问就选了信任他们。金凤定定的目光投向凌森,隐忍了有近半年的委屈、酸楚,在这一刻化作了执拗:“我去把衣被抱出来。”
屋子里的空气僵冻住了。一时之间,付青云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好!你抱,你抱出来之后就去院里跪着。”凌森变了脸,咬牙切齿地说。本来后面还有一句“没我同意不准起来”的,被他卷着舌头吞了回去。
付青云的头嗡嗡作响。
金凤的心里,尤如有个小锯子慢慢地、来回磨锯,一丝一丝的钝痛随着血脉流向全身。原来,他的宠爱,是必须用柔顺换来的,象只小哈巴狗般地依着他,无反抗、无违逆。否则,尊严、乃至性命,都不过是他随口一句话而已。
“森爷,夜凉露重,三小姐身子单薄,我代她去跪。”冯文辉垂着头说。
凌森正要借坡下驴,却听金凤冷声说:“不用!阿辉,你去帮我把衣被抱放到柴房。”说完,她噔噔噔走向外院。
留下三个男子面面相觑。文辉退下。付青云与凌森两两相望,两两苦笑。
“刚才……我是有和她商量住回那间房,对不起,大哥。”付青云艰难地承认,“我去劝她进屋。”
“怎么会一下子变得那么蛮不讲理?”凌森苦恼地拍拍额头。她刚才的固执与平常判若两人,纵然他也曾希望能帮着复原她的本性,可瞬息间如此大的转变倒还真有些令他接受不了。
夜风自洞开的大门吹起来,凉凉地刺着他打了个喷嚏,这才发现自己冼完澡后还只是套了条大裤衩。转上楼披衣,手却在提起外衣的一瞬想到了她,冯文辉说得没错,夜凉露重,自己在屋里都觉着冷,她现在尚在外院。忍不住,自窗户探头望去:咦,怎么没人?
敲门声响起,金凤绷着脸站在外面,硬声说:“森哥,对不起!金凤以后再不乱发脾气了!”说完,她僵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后面,付青云双手抱肩,表情忍俊不禁。
“你……你,你如何搞定的?”凌森差点就没惊掉下巴。
如何搞定的?很简单,付青云就对她说了两句话:“我已经安排人带信去宁城告诉你父母你在香港生活得很好,勿须挂念。现在,你给我乖乖去向大哥道歉!”
就这两句话,有安抚,有威胁,有她无法抗拒的命令。说完,他挺直了腰背一任她带着无以复加的仇恨目光宛如刀剑般刺来,侧身为她让出一条路。
“还好,”付青云云淡风轻地告诉凌森,“我就劝了劝她,说你今为着她,拒了廖大胡子的金条不说,还当场驳了他的面子。这般的重视,大哥从未曾给过别的女子,做人,惜福最好。”
“就这?”凌森大异,他为她做的,岂止今日这一桩?且不说鞭挞阿冉的事史密斯总督至今耿耿于怀,隶属警局已经连着扫了两个赌场示威;单论强行将就她入主玉红楼,引来帮中兄弟们非议一片,连带着自己的威信都大打折扣。桩桩件件没见着她有分毫感动,反倒让廖大胡子给“征服”了?他挠挠后脑壳,想想,觉得还是付青云的语言感染力高明。
“你厉害!”他冲付青云竖起大拇指,“就数你对付女人有法子。老二,往后,你还得多教我两招。唉,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灵秀是她,发起脾气来,灵异也是她。”
付青云安慰般拍拍他的肩:“女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她不也给你道过歉了吗?算了。”
凌森摇摇头,苦笑:“我倒想算,就怕她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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