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知自己身世的两个可能,一处在某处深山的遍地尸骨中;另一个,却是在夜夜灯火映天的太极宫。
"……好了,睁开眼睛自己瞧瞧吧!"耳边一声轻唤,我睁开眼,对面那张被擦拭得明亮的大镜中坐着一位女子,我看着她,她也正瞧着我,金钗别住的乌鬓如云,笋颈上一张薄施脂粉的脸,浅粉色的柔唇微启,淡然地微笑着,美丽得好似天人一般。
母亲……也是这样的么……
我该相信谁……一直对此闭口不提的老师还是那位被我送上黄泉的内宦?
罢了,一切早晚都会寻着踪迹的,这也正是我来长安的目的之一。
另外的那件事情,就是找出来那下令诛杀老师的上位者。
即使是当今的天子,我也要杀了他。
镜中女子柔媚的脸忽然露出了一刹阴冷,我心中因此忽然一动,回眸一笑:"先生,您的妆术经常用各种花儿来做型吧?"
"您不觉得吗,我看到美丽的妹妹们,就会把她们想象成一种花儿……可您却不是花儿,不是任何一种花儿……"兰先生的小指在我脸上轻轻地擦过,神情间有一刹那的恍惚。
我知道我不会看错的。虽然这颜色、服饰统统都不一样,但是可以确定,那个在月色下飞舞的精灵就是一朵花,而这位妆师他……是暗部中的一员吗?
"只可惜这好点子和见不得人的闲话一样纸里包不住火--宫里入冬才时兴起来的风头已经被其他的妆师都学了去,现在遍地都能看见做出花型的那些贵妇,恶俗得要死……"
兰先生撇了嘴角轻啐了一口,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原来这是长安新兴的风尚,看来是我多虑了。
"但是只有您才能体会到花与花之间不同的独到吧,"姥在一旁放下了茶碗,揽了裙带站起身来,"荀姑娘,你去将准备的衣服换上。"
点头称是,我回身又向兰先生致谢。有下人在门口捧了套淡紫的衣裙候着,将我引到了一间屋子里,容我换上新装。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我穿着新衣站立在姥的面前。
"确实是人配衣装,这孩子病了好一阵,现在看来可算是有了点生气……今日就谢谢您了,时候不早,我就告退了。"
我注意到兰先生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失魂落魄的,他听见姥这么说,收回了目光掩口而笑:"该是我谢谢姑娘们才对呢,你们可都是我的花儿财神。"
我低头还礼,心念中却刨除了此人的恶意,至少,刚才的肌肤接触间,我丝毫体会不到他会有什么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