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的道学,只是教训旁人,并非自己有什么道德——钱钟书
在所有社会中,最古老也是惟一的自然的社会是家庭——让 雅克 卢梭(法)
一觉睡到自然醒,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快十点了。
随手打开电脑,网上辅天盖地的又是“某某门”的新闻,关于九零后的故事处于Gao潮。看了下网友评论,大多数痛数九零后如何不堪,“比垮更垮的一代”、“令人担忧的一代”、“脑残的一代”,深沉点的就说现在的教育怎么了、未来的国家怎么办。
“垮掉的一代”这个提法,出现在二战后的美利坚,尔后飘洋过海来到我华。
八十年代出品的《顽主》里,正襟危坐的赵晓舜为顶着 “垮掉的一代” 帽子的六零后们打抱不平;等到七零后初长成,人们又把这顶帽子扣在他们头上;八零后出来混了,又接过这顶桂冠。
终于轮到九零后了。
年少时我的同伴里也有那个年代为人所不齿的离经叛道,只是当时,男生纹个身、女生叨个烟就算是证据确凿的不良少年了。远没有当今的孩子非要唇钉耳钉鼻钉或来个爆炸头才算非主流那么高深,但也没有什么本质差别,只能说明如今的中国社会已经物质极大丰富,孩子们的荷包里有的是钱。
九零后怎么了越听越象是个伪命题,充其量是九斤老太的习惯唠叨——“一代不如一代”的变种。
胡乱想着的时候,手机响了,号码显示是黄总,一个五零末的成功男人,我一家法律顾问单位的副总。黄总属于人老心不老的那种人,当过兵,人比较爽直,没什么架子,酒量大又爱交友,平时和我也有些私交,碰到什么法律上的问题也习惯找我来咨询。
半年前他认识了一个车模,很快发展成新任小三。有次我去他们公司,法务部的老桂还关上门和我聊起黄总的这份最新战果。
据说这个小模特在圈内小有名气,在什么华夏XX大赛中获过奖,至于地方性的某某时尚小姐、XX宝贝之类的选美比赛的桂冠更摘了一抽屉,我是时尚盲,对这些名头响亮的大赛基本无知,但顶着“华夏”的金色招牌,想来再不济,也比早年同行们用大号字体在名片上标注的“中华律师协会会员”要货真价实。
阅人无数的黄总,这回象动了真情,对小嫩模宠爱有加,几乎有求必应。表现之一就是在公司搞百日大会战的时候,他私自带小三去旅游,临行前对他老婆说要去出差。
在黄总此次出轨事件中,黄太太表现出了相当的剽悍和可怕的理性,临行前,黄太太帮他打点行李,温言软语让他在外注意身体。
黄总和小三抵达那个中部小城的当晚,两人在酒店云雨之时,警察冲进来抓了现行。黄总现在推想,很可能是他太太一路跟踪,尾随而至,伺机报的警。
这事黄总的小三要负部分责任,她说境外游没有新意,闹着要去古镇寻找寂静的人生。当然更怪黄总之前安排节目不懂循序渐进,一上来就给小三吃曼谷参拜四面佛、巴黎游埃菲尔铁塔、阿拉斯加看冰河这样的大餐,害得人家起腻,只想来一碟泡菜开胃。
泡菜当然安逸,但只好盛在小碟子里。小的反面往往是不大气。
小城地处偏远,暂时还没有富有远见的商人来搞旅游开发,当然这也是黄总的小三对这儿芳心独属的原因。小城内山水秀丽民风古朴,为资深驴友叹为观止,论坛里的帖子写得勾引人心。
但是问题也就来了,小城的派出所,思维方式也就远未国际化,还没有保护招商引资环境的概念,更缺少为打造旅游城市而服务的雄心,一接举报就来扫黄,于是黄总和小三在又惊又怒无辜无奈中被拎到了派出所。
为力证嫖娼纯属子虚乌有,黄总坦承了和小三的“恋爱关系”。
嫖娼当然没能认定,但没等黄总庆幸多久,也没等他缓过劲来打算找派出讨个说法,他和小三灰头土脸回来后不久,就接到了法院的应诉通知书,黄太太起诉离婚,要求分全部财产。
黄总立约我见面,彼时他火气正旺,满腹不平。过几日,他又约我,已是如丧考妣的模样,他拿着一份法院刑庭的文书,黄太太提起了刑事自诉,告他重婚罪。
前几天我去了趟法院,刑事民事两个案子的关键证据大同小异,诉状风格如出一辙,应该是同一个律师代理。证据清单挺长,从原告方证据的数量和质量来看,黄太太的离婚筹划要早于黄总和小三的小城浪漫之旅,她的代理律师看来做足了准备功夫,俨然已磨了把快刀,架在黄总脖子上,不怕他不低头认输,净身出户。
这几日黄总一直在外地的项目上,抽不开身,今天将将赶回。
见面地点约在我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厅,我刚点了杯炭烧,黄总就赶到了。
悠扬舒缓的音乐声中,他坐在微凉的沙发上翻阅卷宗,神情凝重。
原告方的主打证据,就是黄总和小三在小城派出所的做的询问笔录,上面还盖了派出所的公章,另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字:“与原件核对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