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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横刀万里行 > 第三十章 狭路相逢

第三十章 狭路相逢

钱龙轻拈银须,慨然道:“想当年,老夫横行巴蜀,足迹远至江南、塞北,扎过数十次黑枪,无一失手,如今是少年杀手江湖老,这‘黑枪’之名,老夫已是当不起了!”

孟杨笑嘻嘻地道:“钱老弟何必太谦?你就是天下扎黑枪的祖宗,谁还敢抢了你的名头不成?”

他看了看街那边正试着往起站的葛明德,笑道:“你和小葛是一路来的。”

钱龙叹道:“当然。”

孟扬道:“有什么大不了的‘生意’,安宁镇竟请动了你们二位出马?”

钱龙苦笑道:“你翻的是哪年的皇历呀?你还不知道啊,安宁镇早就不存在啦!”

孟扬吃惊地道:“不存在了?什么意思?”

“唉——一言难尽啦!”

钱龙面上沉痛的神情倒很实在,不似有伪,孟扬更吃惊了。

“好好的一座安宁镇,怎么会不存在了呢?失火了?

地动了?”

钱龙还没说话,葛明德已拎着双刀,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

“老钱,你怎么乱讲话?!夫子的吩咐,难道你忘了吗?”

钱龙“呸”了一口,轻蔑地道:“在瀚海,他是夫子,我姓钱的没法子,只好低头。回到中原,他姓孔的算老几?”

葛明德大怒,咆哮道:“好啊!姓钱的,刚回中原,你就犯上作乱了!你不怕夫子要你的老命吗?”

钱龙鄙夷他道:“格老子!你钱大爷这就回四川,看哪个敢吃了老子!”

他这一生气,竟连乡音都带出来了。

葛明德骂道:“钱黑枪!有种的,你敢当面把这些话讲给夫子听吗?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若非夫子救你,你早就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孟杨大声道:“二位,二位,有话好说,何必吵架呢?

你们说的孔老夫子,眼下在哪里?”

葛明德喝道:“老钱,不许说!”

钱龙大笑道:“你钱老子迟早要走的,我作啥子不讲?”

葛明德眼珠子都红了,双刀一摆就想冲向钱龙,宋捉鬼踏上一步,憨笑道:“前辈何必动怒?在下南阳宋捉鬼,不仅善于捉鬼,也会儿手推拿,我看前辈道才右脚伤得不轻,何不坐下来让我看看?”

“宋捉鬼”这三个字的名号一报,葛明德的气焰顿时就短了一大截——宋捉鬼的大名,他葛明德是早有耳闻了。

连钱龙也忍不住多看了宋捉鬼几眼:“原来你就是宋捉鬼,果然是英雄出在年少罗!”

“过奖。

孟扬催促道:“钱老弟,孔老夫子眼下在哪里?安宁镇究竟发生了什么?”

钱龙道:“讲起来,话就长罗。不如我们找个茶馆坐下慢慢讲吧!

葛明德一跺脚,恨声道:“也罢!罢了!我也没险再回去见夫子,你们就给我一个­干­脆吧!要杀要放,随你们的便!”

孟扬笑道:“我们之间,原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我们杀你作什么?——这样吧!孔老夫子那里,你还是要回去的,见到孔老夫子,替我问个好,就说孟扬极想结识他,上回——也就是三十年前缘吝一面,遗憾得很。”

宋捉鬼笑道:“也烦葛前辈替宋某人向孔老夫子问个好。宋某人孤陋寡闻,最近才听说他老人家大名,很想去拜望他老人家。”

葛明德又跺了几下脚,作出十分不情愿的样子,这才一拐一拐地走开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

孔老夫子听完葛明德的禀报,从心底里生出了这样的感慨。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真是一点错也没有,他和孟扬,岂非就是冤家?

刚刚入塞,进入中原,就遇见了五十年前的老冤家,岂非也是异数?

孔老夫于苦笑,叹了口气,看了看涕泪交流的葛明德,温言道:“明德,辛苦你了,难得你忠心耿耿。现在像你这么重义气讲信誉的人,越来越少了,你要多多保重自己才对。至于钱龙那个混蛋,我自会派人除他­性­命,你也不必难过了。”

打发走了葛明德,安排了追杀钱龙的人手,孔老夫子长长叹了口气,伸了伸懒腰,下了炕,在房里踱起步来。

对于这次重入中原,他已­精­心策划了几十年。现在他才发现,以前的计划实施起来,难度还是很大,而且还留有不少破绽。

至于在计划实施过程中还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那就更不可得知了。

比方说,这回安排两位老人打前站探路,就发生了意外。他只考虑到老人们江湖经验丰富,对中原比较熟,而没想到对中原比较熟的人,熟人也多。

他更没想到久离故乡的老人对故乡的那种神往是多么强烈。

看来他必须对计划作一次大的修改了。

孔老夫子踱了片刻,又走回炕边,从炕桌上的小碟中拣颗盐豆慢慢放进嘴里,慢慢嚼了起来。

这时候他想起了满窗花。

“唉!”

也不知道那个风­骚­入骨的扶桑女孩现在怎么样了,要是有她在,那就太好了。

孔老夫子想到满窗花,才想起自己已有许多天没沾过女人了。

孔老夫子弯下腰,慢慢坐回炕上,拍了拍手。

一个模样很伶俐的中年入应声而入;“夫子有何吩咐?”

孔老夫子望着炕桌上的浊酒盐豆,叹了口气,哺哺道;“去给我找一个人来倒酒。”

中年人当然明白孔老夫子的意思,当然也知道孔老夫子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只要那个女人很年轻很柔­嫩­、有几分像满窗花,就一定能讨孔老夫子喜欢。

满窗花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眯缝着眼睛,痴痴地望着蓝天白云。

她在想些什么呢?

郑愿不知道。

他知道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这里并不是旭日谷。旭日谷已经被孔老夫子烧成了一片火海。

他被满窗花他们救起,来到这不知名的山谷,搭起简易的棚屋居住下来了。

满窗花和她的那些手下现在有什么打算呢?他们还准备东山再起吗?

郑愿猜测有此可能。他的伤还没好,他只能被人包在羊毡里抬来抬去,但他的神智已完全恢复,他看见他们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很勤奋地修练武功。

从他们刻板冷峻的脸上,他什么也看不出来。这些扶桑的忍者,真是作杀手的好材料啊!

郑愿躺着晒太阳的地方,在半山坡向阳的一块大石上,离满窗花躺的地方不远。

他抬头望着她,很想和她说几句话,可又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满窗花却先开口了,声音很冷淡:“你想说什么?”

郑愿微笑道:“不是一定想说什么,就是想和你聊聊,仅此而且。”

满窗花冷笑了一声:“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郑愿讨了个没趣,讪笑道:“也不一定吧?比方说,我们可以谈谈风花雪月一类的东西,也可以谈谈……”

满窗花打断他的话头,不耐烦地道:“行啦行啦!你别烦我了好不好?”

郑愿只好闭嘴。

满窗花却再也安静不下来了。她的眉头一直皱着,脸也一直­阴­沉着。

她拔了根草,慢慢嚼着草根,嚼着嚼着,满窗花躺不住了。

她坐起身,冷冷瞪着郑愿,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要聊天吗?怎么不说话?”

郑愿笑道:“我们之间,不是已经没什么可聊的吗?”

满窗花大怒,一下转过身,背朝着郑愿躺下:“好,有本事你永远不理我!”

郑愿笑笑,悠然道:“行啦,行啦!咱们彼此扯平,两不亏欠,如何?”

满窗花不理他。

郑愿顾自说道:“我想你也明白,住在这里过野人般的生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满窗花冷冷道:“我怎么打算,是我的事,与你什么相­干­?”

郑愿道;“怎么能说与我不相­干­呢?我现在毕竟是你们的阶下囚,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必然会影响到我,是不是这样?”

满窗花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脑袋发昏,忘了你自己的身分呢!原来你还没忘你是个阶下囚啊!”

郑愿苦笑。

满窗花转过身,轻蔑地道:“既然你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那你就应该明白,阶下囚是无权决定自己命运的。”

郑愿满不在乎地笑道:“既然我不过是个阶下囚,你又何妨把你的打算告诉我呢?我伤成这样子,无论如何也是跑不掉的,你还怕我泄露了你的机秘

满窗花冷笑道:“我不愿意!”

郑愿苦口婆心地接着往下说;“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应该不应该。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把你的打算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评。总比一个人独断专行来得合理些。周密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满窗花昨道:“准踉你讲道理?”

郑愿不依不饶.还是不死心:“满姑娘,道理还是要讲的,灯不点不明,理不讲不透嘛。”

满窗花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了声,说;“呸!早就听说郑愿在未出名前是个抬杠的大家,今儿我算是领教了!”

郑愿也笑,而且笑得很开心。

他已有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了。

满窗花忽然又叹了口气,欢笑的脸儿渐渐­阴­沉下来了。

女人的情绪,真像是天上的云彩,随时都处在变化中,让人根本无法揣测。

满窗花无情无绪地重又趟回草地上,怅惆地轻叹道:

“风是向东吹的。”

郑愿茫然。

满窗花喃喃道:“云彩也是往东飘的。”

郑愿似有所悟。

“不知道云彩能不能飘到东瀛,飘到我的故乡。”

郑愿沉声道:“你不想回家去吗?”

“回家?”

“是啊?你的家乡,不是在东瀛扶桑吗?”

“那不是我的家。”

“哦?”

满窗花苦笑了笑,轻轻道:“那只是我的故乡,不是我的家。”

她坐起来,环视着山谷,幽幽叹道;“瀚海才是我的家。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在这里哭,在这里笑,在这里爱,在这里恨,在这里杀人,在这里被人追杀。”

郑愿不觉听得痴了。

“我的一切的一切,都属于这里。扶桑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个遥远的梦想,是父辈们挂在嘴边的故事。”

满窗花的泪水流了下来,她声音也哽咽了:

“我会说扶桑的语言,会唱扶桑的歌谣,我也学过扶桑的礼仪。我见过来自故乡的使者,他们并没有使我觉得有什么亲切感。我属于瀚海,我绝不会离开我的家,无论是谁,也休想让我离开。”

郑愿居然点了点头:“你是对的。”

就在几天前,他还想硬把满窗花送回东瀛呢!

满窗花虽在流泪,嘴角却还是在往上翘,那模样实在让人无法不心疼可怜她。

郑愿的心都被她哭碎了:“好啦,不哭啦!不回去就不回去,咱们再想不回去的办法嘛!”

满窗花泣道:“反正我不回去。我就不回去,郑愿柔声道:“好啦,别哭了。如果你已决定不再回去,谁能强迫你呢?”

满窗花哭道:“你!”

郑愿愕然:“我?”

“你就强迫过我!”

郑愿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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