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监军。”柳折言上前一步,拦下了王晖的那一跪拜,问,“近日来战况如何?”
王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文相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他还以为他会先问役相的安危。当年立下的“四丞”中,柳折言是名门之后,而莫无射却是布衣奴隶出身,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一见如故,情同手足。
王晖回神,目间不免凄然:“初时的三千兵马,役相带走的三百精锐不记,二千七中几场战役里损失骑兵两百,步卒三百,伤兵不完全统计也有五百。余下的人也饥饱交加,体力远不如前……”
周围一片死寂。战场的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柳折言听他一一汇报,一直仰望着天。风吹散了发线,再没有人看到他的神色。
“丞相,罗将军,他回来了……”王晖的声色压地很低,他看到柳折言突然回眸时的一丝期许,却是沉默了,终于,沉重地摇了摇头。突围的军队只有罗蒙一系,在重剿之下只有五人生还。罗蒙伤重垂危,而莫无射依旧被困在盘源山上。
“罗将军身受数箭,中毒已深。丞相可是要见上他最后一面?”王晖迟疑地看向柳折言。
“带路。”柳折言想都没想,已经转身向郡内走去。
王晖急忙跟了上去。
周围的士兵几乎是一哄而散。风潇潇,晨光寒。身后的城门在关上时只留下一声浑重。婧昭红艳的衣衫随风而舞,发线轻抚着脸,那双醉眼轻无边际地扫了眼周围,懒懒地耸了耸肩:“浮,我们也去看看吧。”她的话不是询问而是称述,随即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花谢春红。
她修长的影有几分纤细和瘦弱。蔺浮跟在她身后,握剑的手始终没有松懈。他的目中一片肃杀,惟独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才会稍稍少了些煞气。是什么让这样怕麻烦的她自甘来到这里?不过,既然她来了,他就会永远守着她……
风一过,无尘。她的影落于他的眼中,有几分红耀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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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暖隔尘。血味弥漫。
来去的人影携风,即使是栓绑用的粗麻绳也似琴弦在撂拨下微。
帐帘掀起,风过即入了人影。到床畔,柳折言握住那人的手,指尖微凉:“罗将军。”
罗蒙的身子颤了下,那双眼已浑浊,竭力才集中了目光稍许看清了来人。一刹那神色万转,触了触唇,他却什么也没说,悔恨地生生压下了所有的话语。伤口绕着一圈浓黑色,蠕虫般肆意腐蚀着残躯。
“回来了就好。”柳折言温和地低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