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冯绮玉的友情如君子之交,女儿的归来让方笑薇真正开怀,而“带头大哥”的倾巢覆灭又让方笑薇如释重负,不可免俗地,方笑薇也懒散起来,过了几天悠闲的日子。
而最令她揪心的小武,在家里除了不爱理人、有诸多不良习惯和整天打游戏之外,并没有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陈乐忧好像很喜欢有个弟弟的感觉,隔三差五地就要去和小武交流一番,一派大姐罩小弟的风范。尽管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小武在听,但据方笑薇偷偷观察,发现小武虽然不说话,没什么表情,但他脸上并没有厌烦之色,仿佛也在听。方笑薇于是也放下了一小半的心。也许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虽然还在暑假,但因为要升高三的关系,陈乐忧的学校已经开始补课了。她每天都要去学校上半天课,下午才回来。不学习的时候,陈乐忧要么是在练琴,要么是在运动,她还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小武买了双直排旱冰鞋,要教他滑旱冰。
方笑薇看到陈乐忧的这个近乎鲁莽的举动,很为她担心。小武不是那么好打动的,要是三言两语一朝一夕就能改变一个人,那还要老师干嘛?还要警察干吗?但她没去事先警告陈乐忧,她想让忧忧也吃点苦头。陈乐忧自小就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环境里,虽然被教养得进退合宜,但几乎是被爸妈保护过度,没有经过什么挫折,也没受过什么磨难,这样她的身上也难免有一些娇气。现在她凭着一腔热血和少年人的冲动在做事,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所以她注定要遭到挫折和失败。但这未必就是坏事。人世间,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哪能永远一帆风顺呢?方笑薇想让陈乐忧磨去一些不合时宜的娇气,让她心性变得成熟一些。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方笑薇的预料。陈乐忧兴冲冲地把鞋拎去送给小武了,还当场就说要带他去滑旱冰。小武看着她拎来的鞋没有什么反应。陈乐忧说了几次,小武也不肯去,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最后陈乐忧火了,一把拉起他就走。小武触电一样站起来,猛地甩开陈乐忧的手,把陈乐忧推到一边,害得她撞到墙上。陈乐忧吃惊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奇怪。
小武大吼一声,指着门外:“不要你来假好心!你们都瞧不起我!你走!”
陈乐忧当场就下不来台,女孩子脸皮本来就薄,这下被人拒绝得这么彻底,她想下台都没台阶下,她发了一会怔,看了小武一眼,说:“谁瞧不起你了?你倒是说说看?”
小武余怒未消:“你,你妈,还有你爸。你们全家都瞧不起我,嫌我是个废物!嫌我白住在你们家,招人讨厌!你敢说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陈乐忧也气得大喊:“那是你自己莫明其妙的自卑感在作怪!”
小武背对着她气冲冲地说:“对!我就是自卑!我就是讨厌你!我不要你可怜我!你什么都会,我样样都不如你,我什么都没有,连上学的钱都是你爸爸出的,我不要你来拯救我!”
陈乐忧不知说什么好,一言不发地走了。方笑薇在楼上听到了他们吵架,但她没去安慰忧忧,她心想,如果陈乐忧会知难而退,那也不是她方笑薇的女儿了。
晚上,陈克明回来的时候,方笑薇跟他说了白天发生的事。陈克明听了半天无语,末了才若有所思地说:“薇薇,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敏感自卑。”
方笑薇撇了撇嘴:“这好像是你们老陈家的通病吧?以前咱俩没结婚时,有事没事吵个架斗个嘴什么的,你都能归结到城里人歧视农村人上面去。好像我们没别的爱好,就是以歧视你们为乐似的。”
陈克明嘿嘿傻笑:“那是少年气盛,少不更事。”
方笑薇一边给他按压肩膀,一边说:“小武这样子老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你想没想过怎么安排他?这眼看着就要开学了。到底干什么,你也得有个说法呀?这么大个小伙子,整天在家里打游戏,像话吗?”
陈克明又无语了,过了半天才说:“薇薇,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方笑薇停下手,冷着脸说:“就知道最后会是这样!你把人领来了,你现在说没办法了?”
陈克明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长发,没精打采地说:“小武不是个坏孩子,他只是被惯坏了。你一向最有办法,能不能——”
方笑薇站起身来嘲讽道:“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你把他交给我,你放心吗?你妈能放心吗?陈克芬能放心吗?不怕我这个坏女人教坏她们的心肝宝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