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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诀别有时

陆珏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他捏紧了拳头要说话,被陈曦用眼神制止住了。“小嫂子,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等你能下地了再说,好吧?”

陆珏努力保持着心平气和说完这番话,看着时微总算配合地阖上双眼休息了,才怒气冲冲被陈曦拽到了门外。

“为什么不让我说?”陆珏替堂哥鸣不平,“他已经为时微做到了这份上,连命都肯给她,她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陈曦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连命都肯给她,就不能还她一个自由吗?你没看到她这几个月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怀孕到现在也才不过一百斤,你见过哪个孕­妇­瘦成这样的?孩子现在又早产,弟弟还躺在手术室里,你还想她怎么样?!”

陆珏被说得渐渐接不上话来。

“你就别总提那些旧事刺激她了,”陈曦见他不吭声,语气也和缓下来,“时微心里比谁都不好受。”

“她……她不是时家亲生的吗?”陆珏试探着问了这个问题。

陈曦跟他索­性­走到了走廊长椅边坐下。

“不是亲生的,她父母在她出生后不久就出车祸双双去世了,时峰收养了她——这其中还牵扯到她亲生母亲与时峰曾经有过一段感情,不知道时峰出于什么心理,索­性­就让时微随了他的姓,对外也宣称是时家的长女,这一次更是把公司股份都放到了时微名下,比对自己亲生儿女还要好。也难怪时家人都不待见她了。”

“这事隐秘得紧,恐怕时微自己也只是心里有些疑惑,她­性­子冷淡,对于家人却保护的无微不至,断断不会为了自己的身世而伤害到身边的人。”

“估计她弟弟也是知情的,不然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姐姐产生不一样的感情。”

“陆伯母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抱着三十年前的旧事不肯放手——本来陆家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不该这样说,可是她也太极端了,竟然为了报复时峰一个人赔上自己儿子一生的幸福。”

“当年她在嫁进陆家之前流过一次产,因为两家联姻是大事,所以事情被紧紧瞒了下来,你一定疑惑我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若不是学长一力坚持追查到底,恐怕今天我们都被瞒住了。”

“学长他什么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那毕竟是她的母亲,就算是要拿了他一手创立下来的华威作赌注,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可惜,她不该动了时微。”

“今天的签约收购仪式上他并没有签字,时家是她的命,他怎么可能舍得叫她再伤心?”

“因为结婚的事情,学长那时候天天失眠,不敢让时微知道,就看她睡了以后自己一个人躲到书房里抽烟。”

“他成天吊着一颗心,生怕婚礼那天被伯母察觉到什么,时微又怀着孩子,他半点闪失也承担不起。”

“可是你竟然劫走了她,这样学长都没有生气,反而对我说离开了他,她反而更安全。”

“这几个月里时微和你住了多久,我派人拍过去的照片在他办公桌上就放了多久。”

“昨天下雪学长还叹息了很久,这么长时间没见过她,他嘴上不说,心里也想念得紧。”

“今天签约时他也早做好了准备,万事都是为了给伯母做个样子,时微已经到了预产期,他心心念念就等着那一天,连华威的交接工作都在私底下默默做完了。”

“出了时微,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这么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他也只淡淡跟我说了一句公司没了可以再创,可这世上只得一个时微,她若是离开了,叫他去哪里千山万水再遇见一个她?”

陈曦就这么絮絮说着,陆珏有没有在听,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只是想发泄一下,眼睁睁看着学长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这个地位,为了一个女人又肯轻易放弃所有,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已经接近半夜时分,走廊里静得悄无声息,陈曦的声音像弯弯的流水轻柔流过,和夜晚的宁谧似乎融为了一体。

病房里的人双臂环膝坐在门边,不顾得自己刚刚动完手术虚弱得很,就这么孤零零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陈曦所说的话清晰地透过门缝传进来,屋子里的人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陆珏想起来起身进门时,就看到时微倚着门板已经睡了,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眉头也紧紧皱在一起。

陈曦轻手轻脚将床上的被子展开铺好,等着陆珏将时微轻柔打横抱起放回床上。

“我守着她,你回去休息吧。”陈曦揉了揉额角对陆珏说。

陆珏点点头:“我再去看看堂哥他们那边,不知道手术还要做多久。”

新的一天终于到了。

刀口很疼,时微一晚上也睡得不甚安稳,天刚蒙蒙亮,她就浅浅醒了过来。

陈曦就趴在她的床头,看出来是守了一整晚累得不行。

时微只稍稍动了动,陈曦就立刻醒了过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微虚弱地笑笑:“……我能不能去看看孩子?”

陈曦听出她嗓音喑哑,先接了温水扶她喝下去,这才道:“孩子在观察室呢,因为早产所以要多观察几天,你不要急。”

时微眼神暗了暗,她转而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陆珏呢?”

“他去手术室外面守着了,你不用担心,他们都会平安的。”陈曦说着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熹微的晨光洋洋洒洒照进来,时微看了看窗外,低低唤了她一声。“陈曦。”

“怎么了?”

“帮我一个忙。”

手术终于结束了。

时晟睿胸口中枪,倒是没有伤及要害部位,但他失血过多,还需要慢慢调理。

至于陆皓东,子弹擦着他的脊柱打进去,脊椎有了轻度损伤,暂时……还不能够站起来走路。

时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

陈曦站在她身旁,看着她一脸平静的表情,心下微微惶恐起来。“微微,你不要伤心,只是暂时不能走动而已,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何况学长他伤了脊椎,我想只要好好调理,他一定可以恢复的。”

时微抬手避了避阳光,静静听着陈曦说完这番话,她勾了勾­唇­角,笑了。“是啊,我不伤心。都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学长他醒了。”陈曦问得小心翼翼。

看看他……然后呢?两个人要说些什么?“还是算了。”不去看他,这样离开的时候,也能走的决绝一点。

“宝宝怎么样了?”时微转了话题。

“我刚刚去看过,小小的一团,在保温箱里睡得正香呢!护士说过几天就能抱出来了。”

听到宝宝的情况,时微多日来苍白的脸颊渐渐有了一丝红晕,她忍不住在脑海里勾勒起宝宝的长相来,眼睛、眉毛、鼻子、嘴巴……是长得像她,还是……他的爸爸?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是想起来都要叫人忍不住上扬嘴角笑出来的事情。

她会给他她全部的爱。

连同他父亲的那一份,一起给他。

时微的手指放在膝盖上,纤细的骨节缓缓握起来,未来的路还很长,她一定会坚强地走下去,哪怕他再也不会在她的身边了,她也将永远记得,曾经有一个男人,为了给她幸福,付出过什么样惨痛的代价。

“学长。”陈曦将保温桶放在床头,刚刚给时微送了鱼汤过去,又把熬好的排骨汤端来给陆皓东。

“你来了。”陆皓东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一场大手术并没有减损他的英气,除了面­色­苍白一点,其他的情况都还好。

“陆珏他……”“他去看时微弟弟了,他醒过来之后就吵着要见他姐姐。”陆皓东的­精­神倒还不错。

陈曦盛汤的手顿了顿,半晌道:“学长,你要不要见见时微?宝宝很健康,只是因为早产所以放在观察室里了,现在时微一个人……”

“……算了。”两个人明明没有见过面,说出来的话却是一模一样,陆皓东轻叹一声,“她恐怕还是放不下心结。”

“伯母的­精­神状态不大好,陆珏已经着人送她出国疗养了,她擅自动了陆家的人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陆珏也都一一隐瞒下来了,学长,再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把你们分开了。”陈曦忍不住絮絮道,“为什么你们还要互相折磨自己?!”

陆皓东低头看了看他现在全无知觉的腿,半晌道:“你知道吗陈曦,相爱的人,也许不一定非要相守,天各一方各自生活,有时也不失为一种圆满。”

陈曦低下头去将眼底的泪意咽回心里。

“我不知道别人会作如何感想,换了是我,这样倾心相待的一个人,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在她眼前,哪里舍得让她不在我身边?学长,当局者迷,其实有时你再坚持一下,结局就真的不一样了呢?我不想看着你后悔。”

陆皓东不再说话。

那一天天朗气清,陆皓东早早醒了没再睡下,他似是有所察觉,一整个早上都心神不宁。

陆珏看不过去,不顾陈曦的阻拦,莽莽撞撞地推开了病房的门。“堂哥,小嫂子她要走了!她去了……”“不要告诉我。”陆皓东闭着眼睛,低低地说了这句话。

“不要告诉我她去了哪里。”他怕他会忍不住,再一次把她捉回到自己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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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章启程有时 ...

一片漆黑。

时微不甚安稳地躺在床上,她做了好长一场梦,梦里有她不敢回首的往事和心里想见的人。

一只胖嘟嘟的小手笨拙地抚上她的额头,轻柔拭去了她额上的虚汗。“麻麻麻麻,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时微被从噩梦中唤醒,她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室内灯光,看向面前的小人儿:“宝宝乖,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

小男孩大概有三四岁的模样,清秀的小脸还带着一点点婴儿肥,他指了指墙上挂钟:“麻麻,已经八点零四分了对不对?你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噢!”

时微闻言噌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了看­阴­沉地发暗的天空,原来外面下雨了:“乖儿子,”时微低头亲了儿子一口,“幸亏你起得早,快穿衣服,妈妈去做早饭。”

小男孩揪住时微的睡衣,憨憨的笑笑:“麻麻,我都做好了噢,你去洗漱吧,马上就能吃早饭了。”

时微一愣,抬头这才发现桌上放着热好的牛­奶­,她连忙抱住儿子摸了摸他的脸颊身体:“你怎么热的牛­奶­?动了微波炉是不是?”

小孩子被妈妈凝重的脸­色­吓了一跳,怯怯地望着她嗫嚅道:“我刚刚看你没醒,就学着你平时的样子去热牛­奶­啦——”他不自在地笑笑,“我没有把牛­奶­洒出来噢!”

时微的眼眶有些湿润,自从四年前带着儿子单独出来生活,她已经努力给他最好的一切,可是没有父爱的关怀,她的孩子还是不可避免地比同龄人都要懂事,并且能­干­。

可是这一切,并不是她想看到的,时微宁愿自己的孩子也像个正常的小娃娃一样,会撒娇会任­性­,会哭闹会耍赖。

“麻麻,你生气了吗?”小心翼翼的试探又令时微红了眼眶,她搂住儿子摸了摸他的头:“我没有生气,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不许你动所有跟电有关的东西,知道吗?那很危险,你还不能一个人单独使用它们。记住了吗?”

小男孩弱弱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麻麻,那你要不要喝牛­奶­啊?你快迟到了。”

时微无奈地吹了一口气,利落地翻身下床将儿子的衣物递给他:“好了,妈妈去洗漱,你赶紧穿好衣服,待会儿马上送你去幼儿园。”

小男孩脱掉了小熊睡衣,拿起他的机器猫套头衫钻好,又蹭蹭蹭跑过去到阳台拿下他新洗的小裤子,时微在卫生间喊了一声:“毛毛!”

“我来啦麻麻——”毛毛裤子没系好又蹭蹭蹭跑过去,时微在水池里用温水投了热毛巾拧­干­,揪住儿子的脖颈替他擦了擦小胖脸,“小手也伸出来,”毛毛伸出一只手,另一只还拎着裤带不肯松开。时微摇摇头,放下毛巾替他系好裤子,又擦了双手这才道,“快去吃饭。”

一早上打仗一样过去,时微嘴里的面包片还没有完全咽下去,她就拉着儿子拿上手提包走了出去。

她和儿子来到这里已经四年了,虽然城市不如在A城时那么繁华,但生活却很安逸,周边的邻居也很友好,虽然房子不如那时在A城那么宽敞奢华,时微却真心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

她在一家外贸公司找到了一份经理助理的工作,薪水不多,但足够养活她和毛毛了。

这一天时微匆匆送毛毛到了幼儿园,照旧嘱咐他晚上放学以后在教室乖乖等自己。

“我知道了麻麻。”毛毛伸手对着时微摇了摇,时微俯下/身子贴近他,毛毛亲了她一口,软软的嘴­唇­留下淡淡的触感,“麻麻我爱你,再见。”

时微掸了掸毛毛身上被淋到的零星雨丝,目送着他转身进了幼儿园,这才抖了抖自己大半边都被打湿的衣服,匆匆去赶公交车。

下了车时微匆匆跑进办公大楼,外面有黑­色­轿车一闪而过,车主看着时微远去的狼狈模样,面无表情地关上车窗。

“微微姐你来啦。”前台小姑娘开心地跟她打招呼。

“嗯嗯,”时微打了卡才点头应了声,“下雨差点迟到。”

“没事,总经理还没来呢。”小姑娘安慰了她几句,指了指电梯教她不用着急。

时微来到办公室,去卫生间换下了被雨水打湿的衣物,走出来时整个人都清爽多了,她甩了甩半­干­的短发,利索地收拾好桌上一切。

“时微。”年轻的总经理从外面走进来,经过秘书室时喊了她一声。

“是,经理早安。”时微放下手上的东西,面上勾出一朵笑容来。

“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你,又是冒着雨淋进来的?”陈磊看着她,面上没什么笑容。

“唔,雨也不是很大,”时微不好意思地拂了拂短发,“您的咖啡我已经放在办公桌了。”

这间公司的总经理也是位商业新秀,但为人刻板又从不和下属玩笑,所以就连时微都对他退避三分。

总经理点了点头:“下班以后跟我去参加个晚会。”

时微愣了愣,正要开口,陈磊难得体贴地加了一句:“我会送你先去接毛毛。”

“……呃?噢,谢谢经理。”时微连忙应了下来。

陈磊面无表情地越过她朝着经理办公室走去,时微刚刚松了半口气,就听见他沉稳的声音淡淡道:“把今天的日程表给我拿来看一下。”

公司做得不大派头倒是不小,时微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面上仍然乖乖点头道:“是。”

自从远离了A城,时微真的变了不少,不仅­性­格不像从前那样压抑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孩子的缘故,对什么事情也都更加包容,并且愿意与人沟通了。

她想起刚刚总经理那一眼落在自己肩头,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齐耳短发,留了那么多年的长发,因为怀孕后怕营养失调剪短了,也就没再留下来,现在习惯了短发模样,使她整个人都看起来青春了不少。

不过这个样子作总经理的女伴去参加晚会,倒的确是有点失了水准。

时微无奈地摇摇头,她可没有那个本钱去现接一头长发回来,看来今天晚上,不能给经理长脸了。

晚上下班前,前台在时微打卡时叫住了她。“微微姐,红豆坊新出的小蛋糕,给你儿子作宵夜吧!”

不等时微拒绝,小姑娘笑笑,说:“你也知道,我正在减肥呢,你要是不要,我也只能便宜别人了。”

“那好吧,”时微接过小礼盒欠了欠身子,“谢谢你了晓雨,上周公司年会抽中的那套Chanel套装回头我拿给你吧,反正我也用不到。”

小姑娘客气地笑笑:“时微姐你真好!”她目送着时微离开,叹息着摇了摇头。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总经理买了吃的用的都要转交给她,还要她编造各种各样的理由令时微心安理得地收下。如果追求她,就光明正大送过去好了嘛!好过每天拉着一张死人脸,冷冰冰的冻死人。

时微是个不愿亏欠别人的­性­子,每隔三五次收了前台的东西,都会回送一份不大不小的礼物,小姑娘吐吐舌头,总经理只交代不许告诉她东西是他买的,可没有交代不叫她这个中间人收礼。嗯!

时微走出办公楼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色­却还是有些暗沉,陈磊已经停好了车在外面等她。

“麻烦您了,经理。”时微不好意思地笑笑。

“……在外面就喊我陈磊。”

“……是。”时微弱弱应了一句。

幼儿园早已经放了学,毛毛吃过了晚饭还在教室里等妈妈。

“毛毛,你妈妈来接你了。”阿姨摸了摸毛毛的头,帮他背好小书包。

“麻麻——”毛毛一颠一颠地跑过去,看见时微和陈磊之后仰着头甜甜地一笑,“陈叔叔好!”因为工作的缘故,陈磊偶尔的饭局会叫上时微一起,所以也接过毛毛几次。

想不到这孩子记­性­好,只见过一次就记住了他,每次都会甜甜地叫人,从来不认生。

“毛毛你好,”陈磊在面对他时倒是比对客户有耐心多了,时微曾经不止一次看到过他因为谈判破裂而甩袖子走人,每次都要她带着十二分歉意替他善后,没想到他对小孩子倒是颇有耐心。

“今天叔叔要带你妈妈去吃饭,你跟我们一起去,可以吗?”陈磊蹲下/身子和毛毛对视。

毛毛听话地点点头:“可以呀,我听麻麻的。”

时微摸了摸他的头拉起毛毛的手:“好了,那就走吧——”

跟幼儿园阿姨道过别,陈磊索­性­抱起毛毛来,在时微有些不自在地道谢声中,三个人渐渐走远了。

这样看起来,似乎说是一家三口也都会有人相信了。

是前两天预约过的慈善晚会,时微有经手他们的联系,所以对整个晚会还比较熟悉,无非是富商们聚在一起联系一下,弄一些拍卖品来做做噱头,千篇一律的流程令时微有些无奈,她看了看跟在身边明显待不住的毛毛,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毛毛乖,你自己去玩,妈妈还有事要做,你不可以跑出去,知道吗?不能跟陌生人走,嗯?~”

毛毛乖乖点了点头,咬着嘴里的薯条出溜出溜地跑了。

时微站直了身子,平复了一□上套装的褶皱,复又跟在了陈磊身边陪他应酬。

“对不起,”时微低低道了声歉,对于把孩子带过来还是有一点不自在的愧疚。

“现在是下班时间,员工没有义务陪经理参加晚会。”陈磊淡淡道。

言下之意也就是他该感谢时微肯抽时间陪他,时微咂了咂嘴巴,对于别扭上司的表达感谢方式已经见怪不怪。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有陌生男声从头顶上传来,毛毛倏倏忽忽地抬头,看见一个亲切的叔叔朝他勾了勾­唇­角。

毛毛歪头想了一下,麻麻似乎叫他不要跟陌生人走,并没有说不许说话。况且这个叔叔看起来蛮亲切。“我叫毛毛。”

“……你的大名呢?”叔叔好像很激动,而且……他笑起来为什么丑丑的好像要哭的样子?

毛毛不明所以,看着面前蹲下来和他平视的男人,咧嘴一笑:“什么是大名?大名就是毛毛。”

作者有话要说:嗷,本来想让下一本男主出来打酱油,但是决定不写系列文了,所以男主还是先遮一遮吧,诶!情敌出现了哦也!乃们喜欢陈磊不?

希望不要觉得跨度大才好,起名无能的娃默默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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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故人有时 ...

“老婆,我回来了!”

陆珏从门外进来脱下西装,扬声喊了一句。

有挺着肚子的女人从卧房里缓缓踱步出来,陆珏见状连忙迎了上去,伸手托住老婆的身子:“老婆你在屋子里休息就好啦,还出来接我。”

陈曦笑笑,扶着腰靠进他的臂弯里:“整天在屋子里待的都快发霉了——怎么样,这次的业务谈成了吗?”

陆珏挑了挑眉梢,扶着陈曦在沙发上坐下:“老婆,我都已经回到家了哎,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你学长的事情摆在第一位?我出差几天,难道你不该问候一下老公么!”

陈曦撇撇嘴拍了他一下:“乱讲什么话!呐,这次可不是我提的学长噢!是你先提的。”

“说起堂哥,”陆珏突然正­色­道,“我这次倒是遇见了一个人。”

“谁?”陈曦转身,从茶几上拿了杯温水递给陆珏,无意地问道。

“嗯……”陆珏摩挲着下巴想了想,打了个响指道,“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是别人遇见可能不会认出来,但我可是跟堂哥从小玩到大的,那小子,长得简直就是堂哥的翻版!”

陈曦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你见到时微了?”

陆珏摇摇头,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点了点头:“虽然没看到她本人,但是儿子在那儿,做妈妈的肯定在附近了。”

原来那天陆珏也去了同一间酒店里谈生意,去洗手间的时候正路过大堂,正巧就碰上了毛毛。

“叔叔叔叔,你怎么了?”毛毛咬了一口手里的大苹果,嘴巴噘得鼓鼓的样子。

陆珏看得心喜,总觉得面对的是缩小版的陆皓东一样,什么新仇旧恨都一起涌上心头,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住毛毛胖嘟嘟的小脸蛋轻轻用力揪了揪。

“噢……”毛毛叫了一声痛,两撇淡淡的小眉毛紧紧皱起来,“叔叔你在做什么!”

陆珏回神,惊觉自己的行为,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去,轻咳一声道:“你妈妈呢?”

“麻麻在里面做事!你认识我麻麻?”毛毛歪着头不住地打量陆珏。

“……呵呵,”陆珏­干­笑了两声,揉了揉他的小短发,想起来刚刚主办方送的礼物,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袋巧克力递过去。“小滑头,你今天有口福咯!送给你的。”

毛毛嘴巴里咔嚓咔嚓嚼着苹果,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巧克力,不动声­色­默默退了一小步,轻轻放下举着苹果的胳膊:“……我不能要。”话音刚落,小胖墩儿就一溜烟跑开了。

陆珏­干­­干­的蹲在原地,直到主办方出来找人,才猛然发现自己还滑稽地蹲在地上。

“二少,您……”

“咳,”陆珏­干­咳一声,抖了抖西装下摆站起身来,“没事,走吧。”

“怎么了?”时微看了毛毛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摸了摸他额上沁出的细汗,蹲□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在椅子上坐好,拍卖环节已经开始了。“跑得这样喘?”

“麻麻,”毛毛手里的大苹果还拿着,他只能用一只手环过时微的脖颈,紧紧搂住她将自己的小脑袋埋进时微颈项里,“我刚刚遇到一个怪蜀黍,他冲着我笑得丑丑的,还要给我巧克力吃,”说到这里他骄傲地摇了摇脑袋,“我没有接受噢麻麻,麻麻我立刻跑回来了噢!毛毛是不是乖宝宝?”

时微固定住儿子在自己肩膀左动右动不老实的小脑袋,闻言愣了一愣,却没有往下细问,只低声淡淡道:“毛毛是乖宝宝,你听话,麻麻马上带你回家好不好?”

“嗯!”

时微往上托了托儿子胖嘟嘟的ρi股,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毛毛真是越来越胖了,看来晚上不能再给他吃太多宵夜了。

陈磊就坐在时微旁边,看到她吃力地样子,侧了侧身子对时微低语:“毛毛是不是困了?我们先走吧。”

毛毛还不住地趴在时微身上扭来扭去,一手搂着妈妈的脖颈一手咔嚓咔嚓吃苹果,一点不见疲累的迹象。

时微今天倒是真的累了,昨晚做了一晚的噩梦,今天又忙了一整天,晚上再来参加晚会,她真的有点吃不消。

“那就谢谢你了陈总。”时微低低道。

陈磊面无表情,却伸手接过了时微怀里的毛毛。“毛毛乖,你妈妈累了,叔叔抱你走好不好?”

毛毛趴在陈磊肩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谢谢叔叔!”其实他可以自己走的嘛!

时微跟在陈磊身旁,三个人一起走出去。

酒店外的黑­色­轿车中,陆珏看着远远的这一幕,不动声­色­关上了车窗。

“喂,发什么呆!”陈曦在陆珏身边挥了挥手喊他回神。

陆珏不自在地咧嘴笑笑,握住陈曦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我在想,要不要让堂哥知道……”

“你以为学长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已经嫁给陆珏,但陈曦还是不习惯称呼陆皓东作哥哥,只坚持叫他学长,“他只是不说罢了。”

陆珏不解地挠了挠头,很费解地看着她:“他们这都是何苦?时微到现在都没有给孩子起名字,就说明她心底还是有堂哥的!堂哥现在把公司做得这样大,时氏也已经还给了时家,这一切不都是因为她么?两个人既然都放不下对方,为什么还不能放下往日的恩怨,重归于好呢?”

陈曦摇摇头,不再说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已经是晚上很晚的时间了,陆皓东还在办公室里办公,自从陈曦在家待产假以后,新来的秘书还令他很不能适应,做事­干­脆利落的程度远远不及陈曦。

桌上的几分报告还没看,陆皓东随手翻了翻,突然有一瞬间的怔愣。

时微当年带着孩子离开之前,把时峰留在她名下的股份委托给陈曦分成了四份,一半转给了时晟睿,剩下三份分别还给了爸妈和思纾。

终归她不是时家人,不属于她的东西,还是还回去比较心安。

时家也派人找过她,却被陆皓东一一拦了下来,他想让时微生活得更安逸并且不被打扰。

直到她肯放下心结。

当年的事情一定给她很大打击,一夕之间父母亲人都不再是自己的亲人了,尽管时微早有所察觉,但这么多年的感情做不了假,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为了她倒在血泊中,孩子也差一点保不住,换了是谁,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时微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陆母策划的,和陆皓东并没有关系。

但是她依然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时微坐在床边看着毛毛渐渐入睡的容颜,心中一片安宁。

其实就这样生活下去也蛮好,没有那些纷争和纠葛,只有她和毛毛,不是很好吗?

卧房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时微连忙收敛起情绪轻声道:“请进。”

陈磊从外面走进来,他刚刚把路上就已经熟睡的毛毛抱进来,又借用了下洗手间才出来。“毛毛睡了吧?”

“嗯,”时微替儿子又盖紧了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和陈磊一起走出去。“今天谢谢你了,陈总……陈磊。”在陈磊的怪责目光下,她勉强改了称呼。

陈磊摆摆手,礼貌地告辞:“已经很晚了,你也早一点休息,我先走了。”

时微送走陈磊后很快洗了把脸,就回房准备睡觉。她租了一间一居室,这四年来毛毛都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他似乎被响声惊醒,迷迷糊糊喊了一声“麻麻”。

“毛毛乖,可以睡觉了。”时微轻轻躺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小被子。

“麻麻,”毛毛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困意一阵阵袭来,他只能闭着眼睛喃喃道,“今天遇到的叔叔会不会是我的爸爸呀?麻麻,我也想要一个爸爸。”

时微拍哄他的手掌顿时停了下来。

毛毛似乎有所察觉,半晌咂了咂嘴巴,在梦里也喃喃着:“麻麻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时微低下头去亲了亲儿子的脸蛋:“毛毛乖,妈妈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过了几天,时微像往常一样去幼儿园接毛毛,却没有在教室里找到他。

“阿姨,毛毛呢?”时微跟幼儿园阿姨打了声招呼。

“毛毛在后面的乐园里呢,有个人来接他,说是顺便等你——”阿姨带着时微走过去,朝着后面的窗口指了指,“噢对,他说是毛毛的舅舅。”

时微走了两步跟过去,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晟睿放大的笑脸呈现在窗口:“姐,好久不见。”

时微怔愣着,毛毛欢快的笑声却从不远处传来:“麻麻麻麻,快来和我们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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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释然有时 ...

时微看到时晟睿,惊喜到有些忐忑地动了动嘴­唇­。“你……睿睿!”

时晟睿从窗口外面冲着她笑了笑,转身将毛毛抱起来走过去。“姐。”

时微还穿着工作时的套装,看着面前西装笔挺的时晟睿,有些陌生又熟悉的矛盾情结。“你……你怎么来了?”

时晟睿托着毛毛的ρi股让他在自己怀里趴好,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在面对长他3岁的姐姐时,还是有些青涩:“我早就想来,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时微也知道他的心思,就像她一个人躲到这里生活一样,每个人都有埋在心底不能正视的心结。

不管怎样,还能再见面,时微觉得很欢喜。

“毛毛,有没有叫舅舅?”时微稍稍落在时晟睿后面,摸了摸毛毛的小脑袋。

毛毛趴在时晟睿肩膀上,­肉­嘟嘟的小脸笑起来像个小包子:“我叫啦!妈妈,他真的是我的舅舅吗?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们?”说着他忍不住拿小拳头捣住自己的嘴巴吃吃笑起来,“舅舅真好看。”

时晟睿的脸­色­顿时黑了三分:“傻毛毛,形容舅舅不能用好看!你妈妈才是最好看的人。”

毛毛倒是自来熟,亲密地搂了时晟睿的脖子不肯松手:“嘻嘻……舅舅也好看,”他张了张嘴巴讨好道,“舅舅我要吃­肉­!”

时微脸­色­也黑了三分,时晟睿忍着笑看向家姐,刚刚还有些生疏的问候一瞬间都变得亲切起来。“走,舅舅带你去吃­肉­!”

马路上不断有车经过,时晟睿空出一只手来讲时微护在内侧,三个人有说有笑地渐渐走远。

吃过了大餐毛毛渐渐困了,时晟睿跟着时微回到家中,狭小的一居室令他皱紧了眉头,毛毛还在他肩头砸着嘴巴回味晚上的大餐,时晟睿忍了又忍,没有开口说话。

哄了毛毛睡觉,两个人轻手轻脚来到客厅坐下。

时晟睿长手长脚地在客厅根本伸展不开,他略微有些狼狈地坐进小沙发里:“姐,你跟毛毛就住在这里?你……”

时微倒了杯温水塞到他手里,很自然地拍了拍他领口灰尘:“傻睿睿,这里有什么不好?我跟毛毛现在过得平静又安稳,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倒是你,”她担忧的目光落在他的胸口,“你的伤……”

时晟睿不在乎地敲了敲胸口:“没事,早好了,姐,你不用担心我。”他的目光澄澈见底,看得出来是对当年的事情完全释怀了。

时晟睿知道,这一生如果说所有人都抛弃他,那么唯一那个永远爱他支持他的人,只会是他的姐姐。

而时微这一生,除了做他的姐姐,也再不会和他有别的进展了。

其实一生多漫长,我们的生命里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命运却并不会令每一对相遇的人都相爱。

至少在之前二十年的生命里,他得到过姐姐独一无二的宠爱。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依然会用尽自己的余生来爱护她,哪怕她对他,从来都没有过男女之爱。

想通了也就算了,时晟睿握紧了拳头,将眼中的爱恋悉数藏进心底。

“姐,你还打算回去吗?……家里人都很挂心你,我这次来,其实是带着他们的期盼——当年你一走了之,爸爸难过得差点再次犯病!他、他最看重你,虽然……但是我们真的已经把你当做一家人了,姐,我永远当你是我姐。”时晟睿一番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但时微就是懂了。

“睿睿,我从来没有怪过谁——你们也都是我的家人,我只是不能释怀,看到以前的人,好像那一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时微说着,语气不自觉带上了颤音,她自己都察觉不到那一天给她的心里造成了多大伤害吧,“我不想再看到和以前有关联的人,睿睿,我只想安静的一个人生活。”

时晟睿看的心底泛酸,忍不住握了时微的手紧紧攥在自己手里,轻声安慰她:“姐,都过去了,你不必觉得歉疚,我是自愿的,哪怕再来一次,我也愿……”时微不等他说完,已经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巴。

“傻弟弟,不许你再做傻事!”时微一瞬间又红了眼眶。

“姐,你在逃避!”时晟睿拉下时微的手,有些不甘又不得不说,“那他呢?你说不愿看到以前的人,那么面前对着一个眼睛鼻子都好像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奶­娃,你又在想什么?姐,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爱过他!”时晟睿狼狈地低下头去,疲惫道,“应该说你一直爱着他,对吗?你迟迟不给毛毛起名字,对他倾注你所有的爱,姐,难道你不知道你每次看毛毛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吗?你在透过他想念着谁!”

时微被说中心事,却不回避,笑眯眯地盯住时晟睿,一瞬不瞬。

时晟睿被盯得心里发毛,狼狈地低咳一声,不满道:“姐!”

时微笑了笑:“睿睿,如你所见,每个人都有对往事释怀的一天,我只是不想像当初那样,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有意无意伤害到别人。现在这样,我已经很开心了。”

“可是我更想看到你幸福。”时晟睿真诚地望向时微,眼底是满满的心疼和衷心,“姐,你一定要幸福。”

时微低垂眼皮,话锋一转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说起这个,时晟睿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陆……他一直不肯让我们找你,他自己也不找,只说要给你安静的生活,可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姐,我想见你——昨天我去找了陈曦。”

时微不再说话,她这次,是不是做得太任­性­太不负责任了?

这一晚时晟睿在客厅睡,沙发很硬,他却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无法入睡。

窗外的星星很亮,一闪一闪像是钻石一样璀璨,时晟睿双手背在脑后静静看着夜空,心思渐渐沉了下去。

同样没有入睡的还有卧室里的时微,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毛毛沉沉地睡在她身边,时不时吐个泡泡哼哼两句,时微被他的动静弄得连问题都思考不下去,只得侧过身子轻轻拍了拍他。

小家伙甜甜地睡着,连在梦里都砸着嘴巴,不知道又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他出生时只有四斤二两,早产又在保温室里住了一段时间,最初的时候身体羸弱得紧,时微一个人带他,生怕他受一点委屈。

想不到毛毛的恢复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断­奶­以后整个人都强壮了不少,并且从小就特别爱吃­肉­,时微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捧给他,又哪里会限制他吃东西?

这小东西嘴甜会说话,每次时微带他出去玩,都不会空着手回来,最夸张的是小区里卖豆腐的大叔都认得他,每次只要时微带着他去买豆腐,大叔都会特别撕半张豆腐皮给他吃。

害的时微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好意思去买豆腐。

这样想着,晚上那一丝惆怅的情绪也消弭不见了,时微无奈地笑,她有毛毛在身边,怎么可能不幸福?

时微本就浅眠,不知道是不是呣子连心,睡到半夜的时候,她突然心里一惊醒了过来,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毛毛,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给他掖好被子,却不经意触到他的皮肤,时微一下子坐起身来。

毛毛的身体好烫!借着窗外月光,时微这才看清毛毛脸颊通红,连眉头都皱紧了,睡得也很不安稳的样子。

“毛毛,毛毛,儿子乖,你醒过来看妈妈一眼,嗯?~”时微不住地拍打毛毛的脸颊,想把他叫醒。

时晟睿睡得也不深,听见声音立刻推门进来:“姐,怎么了?”

这一声呼喊突然令时微清醒过来,她半坐起身子来迅速翻身下床:“睿睿,毛毛发烧了,你帮我去洗一条热毛巾——要温水的,我去拿体温计。”

“好。”时晟睿也脸­色­凝重起来,很快按照时微的吩咐洗好了毛巾,时微已经替毛毛试上了体温计,她把毛毛的睡衣小心翼翼脱下来,用温热的湿毛巾一遍一遍替他擦着后背腋下,毛毛烧得很不舒服,身体渐渐开始发起抖来。

“姐,他是不是冷了?”时晟睿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小家伙抖得他都跟着疼起来。

“不是,”时微的声音虽然颤抖却还保持着清醒,她终于无比庆幸在儿科实习的那几天给她留了经验下来,还不至于手足无措,“这是发烧引起的痉挛,并不是冷的——我试着替他降温,如果还是不行,就要送医院了。”

“我去外面找辆车,姐你给毛毛穿好衣服就出来。”时晟睿迅速作好了计较,转身离开。

体温计显示39°C,时微心中一凛,立刻放下毛巾替毛毛穿好衣服。“毛毛乖,妈妈带你去医院,嗯?马上就不烧了,不痛不痛,毛毛乖。”她一边说着一边轻吻毛毛的脸颊。

毛毛双颊通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他被时微抱着向外走时渐渐醒过来,小脑袋在毛茸茸的帽子里探出头来,他还迷迷糊糊地没有清醒,只难过地张了张嘴巴,含糊道:“麻麻我错了,我再也不要吃­肉­了,你不要哭,不要生毛毛的气……”他不懂,轻轻伸手想要擦去妈妈脸上的泪珠。

时微张开嘴巴将毛毛的小手在嘴里含了含,心里越痛,脸上的笑却越灿烂:“毛毛乖,妈妈不生气,妈妈最爱你。”

“麻麻,我也爱你。”毛毛身体仍然抖个不停,却还是贴心地用他的小胖手摸了摸妈妈的脸。

69

69、第六十九章重逢有时 ...

时微抱着毛毛从五楼走下来,老式住宅没有电梯,他们又住在顶楼,时微只能一级一级台阶抱他下楼,毛毛看出妈妈吃力,搂紧了她的脖颈低低道:“麻麻你累了吗?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他边说着,身上又在不停的痉挛。

“妈妈不累。”时微向上托了托毛毛,虽然楼道里漆黑一片,但她还是丝毫没有减低下楼的速度,走到二楼的时候,时晟睿已经折返回来,见状连忙接过时微手中的毛毛:“姐,你不要着急,我已经叫好车了,就在楼下——把毛毛给我。”

时微轻轻松了一口气,看着时晟睿抱过毛毛,紧紧跟在他身后。

三个人坐上出租车,时微抱着毛毛坐在后车座,他渐渐要睡过去,时微害怕,一直拍打着他的脸颊:“毛毛乖,不行睡噢,跟妈妈说说话,嗯?~”

“嗯……”毛毛含糊应了一声,上下眼皮还是一直在打架。“麻麻我好困……好难受……”

“妈妈知道,”时微抱他在怀里,听到他这样说,低头亲了亲他的脸蛋,“毛毛最勇敢了,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就好了。”

毛毛被脸上的湿意触到,鼓着他的小胖脸蹭了蹭时微:“麻麻你怎么又哭了?我没事噢,我不睡……”

时晟睿一边催司机加大油门,一边回头安慰时微:“姐,你不要慌神——”他伸手摸了摸毛毛的头,“毛毛乖,我们去过医院后舅舅给你买糖吃。”

毛毛很懂事,他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开心地点了点头,又道:“我要吃­肉­噢!”

这小家伙,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肉­。

出租车稳稳停在了医院门口,时晟睿还在掏钱付款,时微已经等不及抱上毛毛冲了出去。

时晟睿迅速追上去从时微手中抱过毛毛,看了一眼时微,说:“姐,我去抱他挂急诊。”

大半夜里医院也是灯火通明,一番折腾下来,总算给毛毛挂上了点滴,他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不再像刚刚那样浑身痉挛了。

时微总算松了一口气,时晟睿这才发现,他的姐姐穿着睡衣拖鞋就跑出来了。“姐,你怎么穿成这样!”他赶紧脱□上的西装给时微披上,已经进了秋天,半夜风还是很凉。

时微紧了紧身上的西装,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黏黏腻腻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她倒是不很在意,只和时晟睿并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毛毛熟睡过去,她放松了心神,忍不住靠在时晟睿的肩头:“今天谢谢你。”

时晟睿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见状连忙挺直了身板方便时微倚靠:“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毛毛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他都这么大了,我这个做舅舅的都没能为他做点什么,姐……”

时微缩进时晟睿的怀里,借他的怀抱驱赶秋夜的凉气:“睿睿,姐从来没想过要怪谁,尤其是你——那一天的事情如果不是你牺牲自己,恐怕毛毛根本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了。现在他平平安安地长大,能够叫我一声妈妈,我真的很知足。”

“要是怪,也只能是怪天意弄人。其实我们每个人本来都可以拥有美满的家庭和幸福的生活,可是人生这样漫长,哪能事事都顺心呢?我想只要身边的人都平安,那么我们在哪里、又跟谁在一起,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时晟睿自从成年以后,已经很少和姐姐这样亲密接触了,更逞论是靠在一起互相取暖,他揽过时微的肩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放纵自己爱恋的目光,但却并没有狎昵的举动,只浅浅握了时微的手在掌心:“姐,在哪里确实不重要,但是跟谁在一起却是不一样的。拿我自己来说,在A城的那些日子,过得豪奢又舒适,虽然毕业以后我到底还是接管了爸爸的公司,没有按照自己的兴趣爱好做事,但我不得不承认,这比自己奋斗要轻松很多。”

“可是从昨天开始,和你跟毛毛相处了短短半天的时间,姐,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过得这样充实过,能够再看见你的笑容,我真的很幸福。”

“你一个人带着毛毛过了四年,如果不是今天正好赶上我在,你还要一个人忙这一切,对不对?”

“这四年里,你度过了多少个煎熬又难捱的夜晚?我不想承认可是姐,你比以前更瘦了,你没发现吗?”

“以前我也曾想过,你一个弱女子,带着个孩子独自生活,不说外界的眼光,就是他有个发烧感冒,都把你累得去了半条命。”

“那些时光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我现在知道并且亲身经历了一回,姐,我不能再放任你这样辛苦下去。”

“虽然说这些话有人比我更有说服力也更有资格,但是他不肯面对你,姐,我就决不能袖手旁观。”

“你还在等什么?姐,跟我回去吧。”

时晟睿一个人喃喃说着,没有察觉时微已经累极,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时晟睿低头,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就这样一动不动。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毛毛的烧终于退下去了。

时微困极点了一下头,悬空的感觉令她一下子惊醒过来,原来自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她伸手扶了一下旁边的椅子,发现位子还温热着,她想起来昨天靠在时晟睿肩头睡过去,他大概刚刚出去买早饭了。

“麻麻……”毛毛也醒过来,眼睛还没睁开,就迷迷糊糊地喊着时微。

“妈妈在这里,”时微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烧退了以后总算松了一口气,“毛毛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眼睛痛……”毛毛抬手想要揉眼睛,被时微轻轻抓住他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毛毛乖,不揉,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就好了,嗯?~”

“噢。”毛毛听话地闭上眼睛,嘟着小嘴巴又问了一句,“舅舅呢?”

“舅舅去买早饭了,”时微掖好了他的被角,“待会儿我们喝粥好不好?”

“嗯!”毛毛一晚上没有睡安稳,这时候也困了起来,他动了动身子嗫嚅道,“身上不舒服……”

微微伸出手指擦了擦他额上的细汗,低声哄道:“毛毛乖,你睡,妈妈去洗毛巾给你擦身子,嗯?~”

“噢。”毛毛低低应了一句,很快就迷糊睡过去。

时微正要起身,病房门被一下拉得大开,她以为是时晟睿买饭回来,满是疲倦的脸上露出一朵笑容来:“睿睿你……”

笑容僵在了脸上,时微连身体都像被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她穿着睡衣拖鞋,外面还披着时晟睿的外套,短发因为汗湿了又­干­,这时候也黏答答地粘在脸颊上。

总之她整个人都是狼狈不堪的一副样子。

时间好像静止在这一刻,时微的心突然平静下来,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

说人世间最难相遇。

我们每天与很多人擦肩而过,但这不是相遇。

我们不停地认识一些人,彼此交换名片,相互开着玩笑,这也不是相遇。

只有在最初见面的时候,你突然觉得心里起了一些异样的情绪,或者是模糊感觉到他埋伏在你的身体里,那才是相遇。

只有在第一次见面后的很多天,你回忆起那一刻,心里充满了怅惘或者甜蜜,那才是相遇。

只有在一切欣欣开始又悻悻落幕很久很久以后,某个热闹的角落里,突然重新面对那张留着熟悉气息的脸孔,所有往事尘埃四起,那才是相遇。

时微现在终于相信了一句话。

这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虽然她­性­子冷淡又很少动情,但是在这样一个晨光熹微的清晨,窗外隐约有悦耳的鸟叫的传来,坚强了这么久都不曾低头的时微,终于忍不住滑下了泪水。

毛毛刚出生的时候身子羸弱,她的­奶­水又不足,小孩子经常因为吃不饱而饿得哇哇大哭,时微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她告诉自己,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后面等待的,都是好日子了。

毛毛刚学会走路的时候经常跌跤,每次鼻青脸肿还流着鼻涕要她抱的时候,时微也没有流泪,她告诉自己,每个孩子都是从蹒跚学步开始做起,她的毛毛,也不可以例外。

毛毛第一次说话喊出“麻麻”的时候,时微心里像吃了枣子一样酸甜交加,却没有人和她一起庆祝这份喜悦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她告诉自己,如果缘分没有走到尽头,他们总有一天会再重逢。

可是毛毛发烧感冒,虚弱地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突然将她的绷得很紧的神经一下子拉到了极限,让她想起来自己也只是一个脆弱的母亲,她不怕离别不怕孤独,却害怕有朝一日会失去她的孩子。

而现在,孩子的父亲就站在她的面前,像是她曾经梦里描摹过无数次的轮廓,长身玉立,眼中饱含着复杂的感情,只一句话,便轻易叫她泪流满面。

他说微微,对不起,我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重逢鸟!不知道算不算唯美,虽然我们的微微有点狼狈……

下面就是追妻囧记了!嘻嘻……陆先生,世上才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叫你一句话就哄得老婆孩子归噢!

撒花!花花!!!

70

70、第七十章爱恨有时 ...

时微僵立在原地,她努力动了动嘴­唇­,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苍白无力,她想抬手整理一下仪容,却觉得怎么样也不能够比现在更狼狈了。

况且陆皓东也并没有给她时间这么做。

他只大踏步地朝前跨了一步,然后用力地将时微抱进怀里。

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好像耗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微微对不起,我来晚了。”陆皓东在她耳边,只反复重复着这一句话。

时微趴在他肩头,第一次哭得泣不成声。

时晟睿从来没有见过时微这样的模样。

他眼中的家姐,冷静、理智,对什么事情都淡淡地从来不放在心上。

就是昨天毛毛高烧不退,她也只是默默地流了泪,一丝声音也没有溢出来。

可是现在,她趴在那个男人的肩头,即使已经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他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那压抑的啜泣声令他心里绞痛不已。

时晟睿想,他总算为她做了些什么,哪怕这决定,会令他自己心痛如绞。

昨晚看着时微面带泪痕在自己肩头睡去,时晟睿心中一时间纷乱复杂,手机在他掌心里开开合合,他低头看向家姐。

“姐,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么苦的日子你宁愿一个人受折磨也只字不肯提他,放不下的恐怕不只是心结。”

“陆家……他母亲因为那次之后­精­神受到了很大刺激,已经被他送到欧洲疗养去了。”

“其实他和你一样,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所以谁也不肯再主动朝前迈一步。”

“我知道你们都有顾忌,可是姐你有没有想过,有顾忌才说明两个人心中还有爱。”

“你们根本从来没有放下过彼此。”

“既然你不肯说,那么就让我帮你一次吧,”时晟睿低头,时微还在他肩头睡着,他伸出左手轻轻抚上她额前的碎发,眼神里满是心疼。“姐,我一定要看到你真正幸福。”

陆皓东这一晚睡得都很不安稳,凌晨三点的时候,手机果然响了,他连犹豫都没有,迅速接起了电话。“喂。”

“我姐在医院,孩子发烧了,你还打算躲到什么时候去?地址我发过去了,要不要来随你。”时晟睿的声音平静无波,响起以后又迅速挂断。

陆皓东心神俱震,屏幕上微弱的亮光照着一室黑暗,他的侧脸也被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无论如何,他还是赶了过来。

“麻麻……”虚弱地喊声从身后响起,时微瞬间收敛了情绪退出陆皓东的怀抱。

陆皓东努力去忽视臂弯里空虚的感觉,跟在时微身后来到床边。

“毛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时微弯腰贴近儿子的脸颊,试了试他的体温。

“没有……”毛毛抬起没有输液的小手抹了抹她的脸,低声道,“麻麻你怎么又哭了?毛毛没有睡觉噢!”

“毛毛乖,现在可以睡觉了,”时微笑着抹掉脸上泪水,轻柔道,“妈妈一直陪着你。”

陆皓东站在床前,看着这呣子俩温馨互动的场面,心里的激荡一阵阵令她难以自持。

他本来可以拥有完整美满的家庭,为什么要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远远地避开她?就算过去的一切令她失望令她受伤,他们还有大把的未来可以珍惜不是吗?

而现在,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陌生,他的儿子就那么静静躺在病床上,眉眼清秀的模样完全是自己小时候的翻版,他却只是站在一边,入不了戏。

“孩子……”陆皓东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喑哑极了,“叫毛毛?”

时微的手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

毛毛却渐渐起了兴致,人一多他也来了­精­神头,眨巴眨巴大眼睛看向妈妈:“麻麻,他是谁?你刚刚为什么叫他抱你?”麻麻是他一个人的,为什么要叫陌生蜀黍抱!

时微脸­色­僵了僵,侧身将陆皓东让出来,对着毛毛道:“叫叔叔。”

陆皓东原本已经勾起的嘴角瞬间沉了沉,他眼神一黯,转而对着毛毛笑笑:“毛毛你好,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哼!”毛毛人虽然小,可是危机意识特别强,立刻揪住妈妈的手紧紧攥住不放,观察了半天才弱弱地挤出一句:“叔叔好。”

“乖毛毛。”陆皓东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毛毛却偏过头去对着门口大声喊:“舅舅!!!”

两个大人齐齐抬头,看到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的时晟睿。

“毛毛乖,舅舅给你买了粥,想不想喝?是皮蛋瘦­肉­粥噢!”时晟睿神­色­自然地走进来,看到陆皓东在床边也没有显出半分惊讶来。

听到有­肉­吃,小家伙开心得不行,时晟睿将他抱起来,他对着时晟睿的脸颊“吧唧”就是一口。“谢谢舅舅!”

时晟睿将他抱到床头坐好,又将买来的粥端出来,这才对时微道:“姐,我喂毛毛吃饭,你先去上班吧。”他知道时微有工作在身,不能轻易请假。

时微本来已经打算好请假,但是全勤奖的诱惑太大,时晟睿在这儿她也放心,当下点点头还要说话,陆皓东已经揽住她的胳膊不容置疑道:“我送你。”

时微被踉跄着推出去,两个人并肩走出病房。

时间还早,陆皓东看着她这一身装扮皱了皱眉,低声道:“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换衣服。”

时微低声报上地址,上车以后就不再和他说话。

陆皓东连夜开车赶过来,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精­力,这时也不愿再多说什么,两个人一路沉默着回到时微家中。

陆皓东的心理素质明显比时晟睿好很多,虽然料到了时微这些年过得不好,他在进门以后,还是被狭小的房间拥挤得皱起了眉头。

时微随手将钥匙放在鞋柜上,也没有为他倒水,之前脆弱的趴在他肩头哭泣的模样已经被她丢弃,她又恢复了往常冷清的表情,低低道:“你自己做,我去换衣服。”

陆皓东点点头,不动声­色­打量着房间,询问道:“能不能借用下洗手间?”

时微给他指了方向,自己钻进卧室里找衣服。

陆皓东胡乱洗了一把脸,洗漱台上一大一小的两只牙杯亲亲热热摆在一起,他的脸上还挂着水珠,就这么呆在了原地。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时微在外面轻声问:“你用完了吗?我也要洗漱。”

陆皓东被惊醒,这才发现整套房间里只有一间洗手间,他在狭小的斗室中艰难转身,打开门后时微递进来一条­干­净毛巾给他。

两个人都整理好自己,时微拿好钥匙对着陆皓东点了点头,疏远道:“如果没有地方去,你就先在这里休息吧,我下了班会去看毛毛。”

“时微,我有话想对你说。”陆皓东不愿逼她,只用目光淡淡地望向她。

时微不愿与他对视,只说:“等我下班以后再说,你先休息吧。”

“我送你上班。”陆皓东坚持。

“不必,时间还早,我可以自己走。”

“你­精­神不好,我送你上班才放心。”

时微已经完全没了刚刚的脆弱,陆皓东的每一句话却都令她难以忍受,她一个人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年,难道他就没有不放心过?

可是又怪得了谁?他们谁都没有迈过自己那道坎。

“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吵架。”时微低着头,不愿被陆皓东看穿自己的心思。

事到如今,陆皓东还有什么好顾忌?“微微,你听话,我送你上班,不要拒绝我。”

语气中的哀恳意味是时微闻所未闻,可是她却不愿多想,只捉紧了手中提包:“你这次来想做什么?”

不等陆皓东开口,她低低道:“毛毛是我的孩子,谁也别想抢走他。”

陆皓东忍不住上前一步握住时微的手:“没有任何人可以抢走他,微微,他永远是你的孩子。”

时微试着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力气不敌他,只得努力平复了情绪,低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跟我回家。”

简单的四个字,却令时微陡地红了眼眶,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带着毛毛长大,所求所盼不过是能有一个安稳舒适能够称之为家的避风港湾。

可是这一切,在四年前就统统被毁了。

时微抬起头,哀哀地看向他。“陆皓东,任何人都可以对我这句话,可是你不行。我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当年的事情我已经放下,可是你,不行。我忘不了那些伤害——你放过我吧。”

就算他从来不是心甘情愿遵从母亲的意志来为难她折磨她,那些伤害,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忘记的。

她承认,她爱他。

爱有多深,恨就一样令人刻骨铭心。

陆皓东眼神黯了一黯。

两个人一路纠缠下去,陆皓东正要打开车门,楼下一辆黑­色­轿车按了一下喇叭,驾驶位上的车窗缓缓降下来。“时微?”

时微只淡淡看了一眼,便从善如流坐上了男人的车,陆皓东来不及说话,眼睁睁看着陌生男人开车将时微带走。

黑­色­轿车在他的视线中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折磨陆童鞋!花花我要花花!!!群摸大家!

71

71、第七十一章相处有时 ...

时微坐上陈磊的车,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陈总……”

陈磊哼了一声,眼角的余光扫了时微一眼:“我刚刚打你手机,是你弟弟接的,毛毛住院了是吗?他说你应该回家换衣服,我就顺便过来看看,今天要用到的企划案是不是在你那里?”

时微点点头,他问题太多她一时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但对于陈磊的突然出现,她还说心存感激。

在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陆皓东的时候。

“嗯,企划案在U盘里,”时微翻查了一下手提包,确定U盘还在,“毛毛昨晚有点发烧……”

陈磊点了点头,前方红灯,他踩下刹车。“昨晚没休息好吧,上午开完会你就回去吧,放你半天假。”

时微受宠若惊,很少见到总经理对待下属这么温和的一面,她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清了清嗓子连忙感激道:“谢谢陈总。”

上午的会议很快结束,时微匆匆忙忙赶回医院,发现陆皓东和时晟睿都在,她越过两人走到毛毛床前,小家伙正捧着一盒巧克力豆吃得香甜,嘴角还沾着黑糊糊的巧克力渍。

时微皱皱眉,毛毛立刻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麻麻,我只吃了一眯眯噢——是舅舅给我买的!”

时微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替他擦­干­净嘴角污渍,佯怒道:“舅舅买还不是都给你吃了!小家伙还学会推卸责任了!”她伸手拿过他手中的巧克力盒,“不能吃了,你都这么胖了,再吃流鼻血。”

时晟睿从卫生间洗手回来,听见时微的话连忙笑笑:“是我给他买的,小家伙输液输的手都疼了也不哭,我买了巧克力奖励他。”

时微这才笑了笑,从食品袋里把午饭拿出来。“快吃吧,吃完饭你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毛毛。”

时晟睿接过午饭,很体贴的递了一份给陆皓东,顺道送了他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姐,你下午……”

“我下午休班,经理准假了。”

时晟睿想起来:“上午你们经理打电话来,你手机忘在医院我替你接的。”

时微点点头,先把毛毛的小米粥盛出来。“我知道,他过来接我了——毛毛过来喝粥。”

毛毛早饭就喝的粥,午饭又是粥,巧克力也拯救不了他了。“麻麻,我想吃­肉­。”

“毛毛乖,”时微吹了吹勺子里的粥,“妈妈喂你好不好?你现在刚刚退烧,要吃清淡一点病才好得快,难道你想像昨天一样那么难受?”

毛毛想了想,立刻老实下来:“那好吧,我喝粥,麻麻你不会哭了噢!”

“妈妈不哭,你要乖乖的,啊——”时微把勺子伸到毛毛嘴边,看着他张大嘴巴喝掉半勺粥。

“姐,”时晟睿吃着盒饭,在一旁忍不住挠了挠头,“你们老总多大了?他有家室吗?我怎么感觉他……他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时微一边喂毛毛喝粥一边瞪了他一眼:“吃你的饭——你也知道是总经理了,怎么可能看上我?!”她失笑。

时晟睿不以为然,看着一旁同样埋头吃饭的陆皓东,急得抓耳挠腮,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呸,连自己一起骂进去了。“姐,那你可不能掉以轻心,现在的年轻人那可是生冷不忌,管你有没有孩子结没结婚,该下手的时候连眼睛都不带眨的,你可不能轻易沦陷。”

时微有些听不下去,侧了侧身子索­性­不再理他。

时晟睿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望向罪魁祸首:“哎,”他推了陆皓东一下,“早上你不说你送她么?怎么让她老板乘虚而入了?”

陆皓东面­色­不大好,听见时晟睿的低声质问也不说话,他三两口吃掉自己的午饭,直接走到时微面前从她手中取走粥碗和勺子:“我来喂他,你去吃午饭。”

毛毛对陆皓东却没有好态度,看妈妈不置可否的样子,他只能委委屈屈地撅起嘴巴来默默接受陆皓东。

吃过午饭,时晟睿同情地拍了拍陆皓东肩膀:“既然你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这就走吗?”时微有些不舍,毕竟这么多年没有见面,才相处了一天,她舍不得他走。

时晟睿挠挠头,故意摆出灿烂的笑容看向时微:“是啊姐,你要是舍不得我,就带着毛毛回来,时家的大门,肯定永远为你敞开。”

“傻孩子,”时微想笑,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地红了眼圈。

陆皓东在一旁却强势地揽过时微的腰,不由分说抬手替她细细擦去眼角的泪水,话却是对着时晟睿说的。“要走赶紧走,别在这儿勾人眼泪。”

时晟睿气得直吹头发,这可真真是过河拆桥,他忘了是谁三更半夜打电话叫他过来的了?哼!“姐,没事,你考虑清楚再说,我看也是时候给毛毛找个爸爸了,你们总经理不是挺好的么?你……”他话还没说完,陆皓东已经抢先一步拉着他准备离开。“我有车,送你去机场。”

他被陆皓东勾着出去,还听见毛毛在后面不依不饶,他听得似懂非懂,知道舅舅要走,就不­干­了。“舅舅!”

时晟睿停下脚步,对于这个只见过一次就感情深厚的小­奶­娃也是爱不释手,他折返回来坐到床边,摸了摸毛毛的头:“舍不得舅舅,嗯?~”

毛毛点了点头,眼里立刻有泪水涌上来:“舅舅你要走了吗?我舍不得你呜呜呜……”

时微推了一下他的脑袋,是舍不得舅舅的巧克力豆吧。

也舍不得舅舅啦!毛毛哀怨地看了一眼麻麻,转头对着舅舅说:“舅舅舅舅,你什么时候再来呀?我会想你的呜呜呜……”

时晟睿摸了摸毛毛的头,心疼道:“毛毛乖,你要是想舅舅了,就叫妈妈带你找舅舅。”

毛毛因为从小被时微带大,所以很少接触到成年男­性­,­性­格虽然早熟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温软的态度,他撅着嘴巴喃喃道:“舅舅我好喜欢你……要不你做我爸爸吧。”

此言一出,房间里三个大人都愣住了。

时微从来没跟毛毛提过爸爸的事情,觉得他还小,能拖一时就拖一时,不得不说毛毛察言观­色­的本领很强,他知道妈妈一个人带他不容易,所以涉及到会令妈妈为难的问题,他从来不问。

时晟睿­干­咳一声,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倒是陆皓东,铁青着脸­色­挤走时晟睿,坐在毛毛面前呵斥了一句:“男孩子不要动不动就流眼泪!”他摸了摸毛毛的头,低声道,“你有爸爸,所以不能随便再认别人作爸爸。”

毛毛被陆皓东一瞪,顿时扯开了嗓门嚎起来:“那我爸爸为什么从来没有看过我跟麻麻!你是坏人!抢我麻麻,还不许舅舅当我爸爸!你走!呜呜呜……”

时微头皮一阵发麻,闻言立刻将毛毛搂在怀里安慰他:“好了好了毛毛乖,不哭了噢!妈妈答应你,你要是想舅舅了我就带你去看他,嗯?~”

时晟睿趁机揽着陆皓东的肩膀走出去,他觑了一眼陆皓东的脸­色­,耸耸肩膀无辜道:“这可不能怪我……”

陆皓东­干­咳一声,不说话。

气氛有些僵硬,时晟睿没话找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姐她……”

“我要留下来等她一起回去。”

话说得很有魄力,但时晟睿不知道他有几成把握:“我姐可有主心骨,你……你跟她可得慢慢耗了。”

陆皓东身侧的手掌缓缓握成拳,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了。“谢谢你。”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感激时晟睿能够放下心结给他打了这通电话。

时晟睿狼狈地举手掩­唇­低咳了声:“你……你们以后好好的就行,好好对我姐,她这几年……过得挺苦的,你去过她家了吧?她跟毛毛住在那种地方,龙蛇混杂的,能平安过到现在很不容易。”

“我知道。”陆皓东的声音带着沙哑。

“行了,”时晟睿伸了个懒腰,身体关节不住地咯吱作响,他也半宿没睡,这时候乏力得紧,他坐上汽车看向一旁神清气爽的陆皓东,质疑道:“你不累吗?要不换我来开?”

“没事,”陆皓东勾了勾­唇­角,“系好安全带你。”

时晟睿撇撇嘴,听话地系好安全带。

他身无长物一身轻松地进了机场,扬了扬手里机票:“要不是公司有事我肯定要多待两天的,把我老姐跟毛毛弄回来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他拍了拍陆皓东肩膀,故作轻松调侃道,“虽然不情愿,但如果对方是你,我还是更能接受叫你一声姐夫——别让我等太久。”

相逢一笑,陆皓东接下他的嘱托。

“我姐看重的只有毛毛,你若是有心,就从他下手吧,”说完时晟睿也觉得头疼,“得想个什么办法让她走出来呢?那次的事情­阴­影太重,她明明心里有你,却就是不肯迈出这一步,诶,你好自为之吧。”

时晟睿说完话拍拍ρi股走了,浑然不知他不过脑子的一句话,会在不久以后真的实现。

并且一语成谶。

72

72、第七十二章险境有时 ...

送走时晟睿,陆皓东迅速折返,还没进病房,就看见医生护士忙忙碌碌地进出,他连忙赶过去,刚进门就对上了时微惊慌失措的双眼。

“怎么了?”陆皓东接住她扑过来的身体,紧紧箍住她的双臂。

“毛毛……”时微眼底有一瞬间的慌乱闪过,在看到陆皓东的一刻,奇迹般地平静下来,“毛毛不见了。”

“慢慢说,”陆皓东盯紧她的眼睛给她力量,“毛毛怎么不见了?”

“我,”时微慌得六神无主,捉紧了陆皓东不肯放手,“我一直守着毛毛,他说想喝甜汤,我就去楼下买,一共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我再回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时微说了,眼眶都忍不住红了。

陆皓东也是心中一紧,立刻赶过去摸了摸床褥,热乎乎的触感表示毛毛没有走远,他立刻回身:“毛毛一定在这附近,有没有问过来往的人?会不会是去卫生间了?”

“刚刚找过了,”有小护士匆匆跑进来,“卫生间没有,其他病房也都没有毛毛。”

在医院里丢了人,医生护士都慌了神,毛毛住的不是单人间,但是邻床一直是空位,所以他不见了几分钟,根本没有人察觉。

时微渐渐也定下心神来,她并没有一味地怪责自己,反而镇定下来抹了一把脸:“对,毛毛一定没有走远,我要去找他。”说完就要往外冲。

“等一等,”陆皓东果断拉住她的手臂,紧走几步拿回她的手机塞给时微,“带上手机,随时跟我联系。”

时微匆忙将手机装进口袋里,转身跑了出去。

陆皓东也紧跟着跑出去,并且从另外一个出口跑出医院大楼。

陆皓东刚跑出大楼,手机震动突然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迅速接起来。“喂。”

“怎么,儿子不见了开始着急了,嗯?”娇俏的女声带着不易察觉的­阴­狠,“姐夫~~~”

陆皓东眼神一凛,寒声道:“时思纾?你想怎样?”

好久不见的时思纾在电话那头吃吃的笑:“现在应该我来问你才对呀,”女人很悠闲地换了只手拿着电话,“如今你娇妻美儿万事无忧,世上哪有这样如意的事,叫你天天睡在梦中?陆皓东,你猜猜,如果孩子没了,时微她还会不会跟你回去?”

陆皓东声音沉下来,他环视四周,单刀直入:“你在哪里?”

“呵……”时思纾从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打定主意与他周旋到底。“陆皓东,你当年伤她至深,那一枪打在你身上,你猜她有多痛心?陆皓东,你斩钉截铁毫不留情拒绝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陆皓东紧紧握住了手机,声音冷静又平淡:“你有什么怨气都冲着我来,不要伤害小孩子。”

“冲着你来?”时思纾轻浅一笑,“陆皓东,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你事事挡在时微面前,现在连她的孩子都要护在身后了?”时思纾婉转一笑,“你就没有想过,她现在的这个孩子,真是你的种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皓东的声音一下子凛冽起来。

“不想说什么,只想让你考虑清楚,”时思纾眼中渐渐掀起狂潮,说出来的话倒是条理清晰,“当年你替她挡了那一枪,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挡不住,她羊水破了倒在地上求你救她的时候,你是怎么无动于衷来着?怎么,这时候想起那是你的孩子了?陆皓东,便宜爹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噢!你神通广大,怎么不去查查,她当年进了医院,到底孩子是不是一起进去的?”

陆皓东的脸­色­彻底冷下来:“时思纾,我不知道你今天所为何来,但是有一点你要清楚,”他倏忽间转出一朵笑容来,“我关心孩子,也不过是为了时微,她把这个孩子看得比命还重要,我不管孩子到底是谁的,但是如果有人叫时微伤了心,我一定叫她陪葬——时思纾,你大可以试试看,我是不是在跟你说笑。”

时思纾手心渐渐沁出汗来,却强自撑着­精­神故作镇定道:“陆皓东,你少来威胁恐吓这一套!我时思纾也不是吓大的!你尽管放马过来好了,看是她的儿子命长,还是你的速度快——呵呵,被人愚弄的滋味不好受,对不对?我当年受了多少伤,如今就教她儿子加倍还回来吧!哈哈哈……”

时思纾近乎癫狂地大笑起来,陆皓东心里发紧,脑子里却突然一片空白。

时微已经从侧楼绕了过来,不知道听到陆皓东跟时思纾的谈话有多久,她看了一下周围地形,果断朝着医院大楼跑进去。

电话被突然挂断,陆皓东眼光扫到时微的身影,只想了两秒钟,就迅速大步流星跟了过去,边走边拨通了属下电话。

他虽然第一次来这个城市,但手下还是有些安排,本来是为了保护时微的安全,想不到如今有了用处。

两个人倒是难得的目标一致,齐齐朝着医院天台跑过去。

时微站在天台入口处,四年前惨烈的场景却猛然间袭上心头,一帧一帧胶片一样刻骨铭心,她抖着手,怎么也没有勇气推开面前的大门。

身后陡然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陆皓东强硬有力的臂弯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他低头,迅速又坚定地开口:“时微,这不是四年前,我也绝不会教你和孩子出意外,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他握着她的手,缓缓推开了大门。

两个人相偕走进天台,果不其然看到了栏杆处站着的时思纾和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玩什么的毛毛。

“毛毛!”时微心神俱裂,却不敢大声地小心翼翼唤了儿子一声。

“麻麻!”毛毛开心地挥挥手,迈着小短腿就要冲着时微跑过去,可是他看了看时微和陆皓东凝重的脸­色­,又仰头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时思纾,忍不住问,“姨姨,麻麻怎么了?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时思纾蹲下/身子,有意无意地将毛毛圈在自己怀中,她眼神中的温柔掩盖了之前的癫狂:“毛毛乖,在这里跟姨姨玩不好吗?你看,”她圈着毛毛转了半个圈,望向天台之外的开阔风景,“外面的风景是不是很美丽?等你的病痊愈了,姨姨带你出去玩,好不好?”说着,她还细心地将毛毛外套上的小帽子替他戴起来。

“好啊好啊,”毛毛不明所以,开心地拍了拍他的小胖手,“姨姨最好了。”

时微眼眶有些泛红,她挣脱开陆皓东一直紧握着自己的手,缓缓向前走了两步,被时思纾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她也怕吓到毛毛,只对时思纾低声道:“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思纾,你不要任­性­。”

时思纾也红了眼眶,悠悠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眼神中饱含了太多感情,时微一时间有些恍惚,话未说完就闭了口。

“你也知道害怕,对吗?”时思纾轻柔地将毛毛的头靠进自己怀里,默默拍打着他的后背,天台上温度有些低,毛毛被冷风一吹,身子又开始发烫了。“我一个人孤枕难眠辗转反侧的时候,你们又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时微,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还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妹妹,你不觉得这很无耻吗!”

凄厉的质问被风吹散,毛毛却隐约听出来不对劲,他想抬头,却被时思纾紧紧按住。“毛毛乖,姨姨不会害你的,你乖乖的睡一觉,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毛毛鼻子有些不通气,哑着嗓子喃喃道:“姨姨我好难受……我想要麻麻……”

时思纾按着他不许他乱动,毛毛还在病中更加没有力气,只得软趴趴地倚在时思纾的怀里。

“时微,现在觉得害怕了吗?是不是后悔有我这个妹妹了?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只是个野/种,也配冠我时家的姓?!爸爸从小对你就百般疼爱,比对我们这对兄妹都要好太多,我还一度以为只有你是亲生的,结果呢?你连个私生女都算不上?你凭什么剥夺了父亲对我的宠爱一个人霸占着时家大小姐的位置这么多年?你凭什么?连我看上的男人喜欢的人都是你,你凭什么?!时微,没有谁生下来就注定一生都一帆风顺,你瞧,你生了宝宝,还不是落得流落他乡的地步?这都是你的报应!”

“是,你说的对。”时微不再朝前走,她默默蹲下/身子来,双臂环膝地随意坐在时思纾不远处的前面。“你都说的都对。我不是时家的人,却平白得了这么多人的宠爱,所以从我知道这件事开始,我就决心用加倍的爱来关怀你们,可是思纾,你感受到的又是什么?你心中想什么,看见的万物就是什么情状,用自己的内心揣度别人的所想,你以为你高尚到哪里去了?”

时微一径地说着,完全不给时思纾喘息的机会。“你说我抢了你心爱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你从来是这样,自己喜欢的东西,压根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从小你和我抢衣服抢礼物,长大了还要抢男人,时思纾,为什么你不肯成熟一点,正视你自己的问题?这种没有回应的单方面爱恋,真的是你想象中的爱情吗?就算没有我,陆皓东他一样不会爱上你。”

“你总是这样,遇到困难挫折从来不肯回头反省自己的问题,思纾,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欠你,父母哥姊已经把我们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你,你为什么不肯珍惜?”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我抢了你的男人,那么你呢,就想到这种劫持一个无辜的小孩子来挽救你的爱情吗?”

“思纾,爱情不是忍让。”

“你没有做过母亲,哪里知道我当初几乎拼尽这一生的力气生下他的艰辛?我只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给他,断断不会教他受到任何伤害。”

“思纾,你是他的姨母,不管血缘关系如何鉴定,我在心里,都愿意叫你一声妹妹。”

“难道你真的恨我到这般田地,看着我家破人亡才开心吗?”

时微摊开了掌心,夕阳的余晖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余光。“那么你动手吧,失去了毛毛,我也不会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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