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跟着紫竹学习一些东西。
这个美丽的姐姐是战场上被带回的遗孤,因为伊贺忍的执意才没有被派去暗杀技术组,而留在了策略部队,作为助手,一直跟随在伊贺忍身边。伊贺钦身体病弱之后,紫竹就过继来照顾她,按照伊贺忍的要求,在家里教她学习各种知识:编写地图,区分□□,了解各国势力,理解忍术效果及原理,等等等等。
好几次她旁敲侧击地问紫竹,为何爷爷突然要她学习这些东西,都没有得到明确答复。也不知道伊贺忍是如何向她交代的,对于宇智波一族特别是宇智波鼬,她有着让人费解的厌恶情绪。
她开始习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那个世界很少有光明,笼罩在一层又一层阴谋编织的荆棘下面,以白骨填补空虚,以鲜血祭奠胜利。
她对忍者有了新的认识,除了荣耀,强悍,坚毅之外还有黑暗,阴谋,牺牲……以及背叛。
自她用短短三个月看完最厚的那本忍书,她勉勉强强通过了伊贺忍的考试。现在她代替了伊贺紫竹实行助理的职责,收集暗部诸位首脑的手卷,以给伊贺忍批复。那些卷轴上是各位队长对某事或者某人的裁决,上面的笔墨代表了不同的颜色,红色代表清除,蓝色代表叛忍,黄色代表失踪,灰色代表间谍。这些人会预先给出一个建议,最后交由伊贺忍与团藏两位暗部首领裁决。
在暗部,朱砂总是消耗得很快。
红色,红色,红色……认识的名字,不认识的名字,渐渐就这么麻木了。
直到有一天自己眼前赫然出现了那个名字:宇智波鼬。
鲜艳的朱红好像在卷轴上开出一朵淌血的花,苍劲有力的笔触勾勒出批复者的名字:团藏。
卷轴从她的手指尖滑落,落在地上又弹起想起空洞而又脆弱的声音。
呼吸似乎凝滞在了空气中,她的视野随着卷轴的掉落而掉落,身子却僵硬在原地,无法弯腰无法伸手去捡。
紫竹代替她将卷轴从地上,看了上面的字迹口齿清晰地替她念出里面的内容。
宇智波一族最近的一次秘密集会在未通知木叶的情况下召开,与会人员都为家族精英,参与者是主战的激进派,其中宇智波鼬被推举出委以间谍的重任,以作为家族在木叶暗部的眼线。
卷轴里还给出另外两名作为间谍的人员,团藏给出了一个干脆的批复:杀。
她静静地听着紫竹将一切念完,大脑一片空白。
伊贺忍的回答却是大笑。
这是她从未听见过的笑声,冷酷,漠然,带着冷金属的色调,尖锐而犀利。
“很好!他做的很好。”他点了点头,“丫头,用灰墨把鼬圈出来,其余两个随团藏处理吧。”
爷爷在说什么?她没有听懂。
舌头上长了铅块吗?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木然地看见紫竹将笔按在灰黑色的染料中递给她,却无法伸手去接。
“你在做了吗?”老人敛起笑声问道,“我说把鼬圈出来,其他人都杀了。”
她才如梦初醒,伸手机械抓住递过来的那支笔。
灰色,是间谍的颜色。
怔怔,她盯着木质的笔杆发呆。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不想要明白。
“丫头,不要浪费时间,照我说的去做。”爷爷的声音变得严肃。
捏紧笔杆,她终于问出了声:“爷爷,为什么要用灰色?”
“因为他是我的间谍。”
“他是……你的间谍?”她怔怔重复了一遍。
“没错,他答应我作为宇智波家族内的间谍,为策略部提供情报。这件事团藏不清楚,所以我会亲自跟他说明,因此这个小子不会死。我不会让他死。”
“作为爷爷的间谍?”她听见自己用干涩的声音说着,“可那意味着他会成为宇智波一族的叛徒……”
“那又怎么样?”伊贺忍冷静的反问。
“背叛家族……可是……”她开始觉得晕眩,“他为什么会答应这样的事情?”
“因为我告诉他,如果他不这么做,我和团藏就会向火影提出发动战争。”
她完全懵住了,似乎调动所有的能力都无法消化短短的这几句话。
“是村子还是家族,他必须作出选择,他也作出了选择。”
“你……你为什么要逼他?”之前退潮一般的情绪开始猛扑,她能听见心中的某个地方在奔腾翻滚,最后汹涌成浪潮激荡在胸口。
“为什么?爷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逼迫他,鼬是无辜的!”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伊贺钦平静地打断她,慢条斯理的说,“如果我没有在宇智波家族的眼线,我们就会彻底失去掌控他们行动的线索,为了掌握主动权,战争就会提前发生,目前局势紧张能作为间谍的只有这个家族中的一员,这是其一;如果争取不到宇智波鼬,就不能纵容他为宇智波家族所用,换言之他就必须死,而由于那个该死的术,这会拖累你,我不能让我的孙女送死,这是其二;最后一个原因再简单不过了——他愿意。”
“不要拿我做借口!我才不在乎那个术!”她大吼,“这就是暗部所谓的正义吗?建筑在一部分人的牺牲和痛苦上的正义么!这种正义有什么意义呢!”
“哦,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两全办法?”依然平静,他问她。
她愣住。
“我倒也不是非要这么做不可,不过既然你觉得我做得不对,那么告诉我,丫头,你的改进方法是什么,我倒是不介意听听?还是说我换个你从没听说过的宇智波,你就会心里好受些?”
她被他的话狠狠的噎住,无法说出一个字。
“漂亮的话谁都会说。实在的事却并不容易做,不是吗?”伊贺忍淡漠的笑了笑,“你倒是告诉我,既能保全宇智波家族又能避免战争的完美办法是什么?”
她咬着嘴唇,眼里氤氲出雾气。心中充斥着沸腾的情绪,不甘,强烈的不甘,混杂了痛苦,羞愧,自责,无奈……它们纠结缠绕,直到心里翻江倒海,直到胸口呼吸困难,然而她却无法说出反驳他的话——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没有人能做到两全其美的正义。我能做的只是保全大多数人,你说的正义什么我不了解,我能看到的只有责任。”他说完,由紫竹陪着,起身,离去。
关起的门带进一股冷冽的风将她的泪吹落。
泪珠一滴滴坠落,落在手中的卷轴,渐渐渗了进去。
她呆愣看着被泪打湿的那个名字,终于伸出了手小心把沾染其上的泪拭去。
独自一人,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握紧手中的笔。
将干了墨的笔头重新浸入身边的灰黑色的墨汁,左手扶住不停颤抖的右手,缓慢而又小心翼翼地,她在他的名字上划了个圈。
擦干脸上的泪,收起卷轴,她离开屋子,安安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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