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再次被追袭，两人控制着蒙姜足足摸黑朝东南方向跑了三四十里路才停下。算算时间，这晚是新年之后第一个月圆之夜，但有云层掩盖，满月之光根本无法穿透下来。他们在黑暗中一路狂奔，不时误入树林，三人都被树枝碰得东倒西歪，还冷得够戗。

几人停下的地方是片小树林边沿，燕陌先跳下马，迫不及待地点燃火折子。

“殿下打算一直这样带着他吗？”胭脂纵身下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着不能说话又不能动，此刻正怒得快发疯的蒙姜，对燕陌说。

“他的马已经不行了，就是想带也带不了。”燕陌亦是喘着气，看胭脂满面通红，体贴地解下身上的水袋递给她，“渴了吧，先喝点儿水！”然后他开始清理地上的雪迹，将埋在深处的尚算­干­爽的落叶收集成一堆，点燃。

接过水袋饮下两口水，胭脂神情缓和了些，又帮着他拾了些­干­柴，才道：“殿下，先替他解开|­茓­道，他好歹也是一代名将。就算现在要杀了他，也起码听听他最后想说点儿什么。”

“也罢，这荒山野地的，谅他也跑不到哪里去。”燕陌抬手，隔空解|­茓­。

“我杀了你——”在马上被憋了半天的蒙姜得了自在，迅速跃下马，大叫着朝燕陌的方向挥来一拳，姿势像模像样儿。只不过因为被点|­茓­太久，而且一路摸黑赶路，道路崎岖不平，他在马上被晃得晕沉沉的，加上上了岁数，步形便有些踉跄。

燕陌见他还有些气力劲儿，轻笑着一手架住他看似来势凶猛的巨大拳头，一手飞快地点住他身上的麻|­茓­，“手下败将！”

蒙姜当即麻软在地，愤怒异常，张口呵斥道：“燕陌，有种你就杀了我。我蒙姜一生征战无数，有生之年又得以踏破你雾烈河山，死而无憾。就算你回到廊、沧，也改变不了我苍隐国雄霸天下的事实。”

“你的确该死！”胭脂冷冷地Сhā了一句。她痛恨这种野心勃勃的人，天下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人才有了战争。如果没有这样的人，就没有战争，百姓也就不会有死难苦楚。她忘不了十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因为那场战争，她成为没爹爱没娘疼的孤儿。而两国交战三年以来，像她这样的孤儿不计其数，他们不会像她那样幸运地被收养，而是流浪着等待死亡。

燕陌为她的话怔了怔，看着她突然转变的脸­色­，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也许你的确是位出­色­的将领，威风八面，功勋显赫，位极人臣。可‘一将功成万骨枯’，你的战功不过是建立在鲜血淋漓的杀戮之上。你有没有数过有多少妻儿老小因为你失去家人？有多少年轻无辜的生命因为你而被断送？所以你是真的该死，就是死上一万次也不够偿还那些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善良百姓。”胭脂寒着脸，指着蒙姜的鼻子泄愤地骂道。

“我苍隐之帝原本就是明珠皇朝的真龙后裔，琼土之皇。一百多年前，尔等三国谋反分割自治，占我领土，夺我百姓，封疆为王，难道就不是通过杀戮得来的吗？燕寒宠信­奸­臣，错杀忠良，还荒­淫­无道，整个雾烈朝野上行下效，百姓早就苦不堪言，改朝换代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就是我苍隐不动手，也会有其他国家动手。待他日雾烈整个归入我苍隐麾下，必将在我朝明君的统治下再现繁华。你等无知小儿又何以认定这是杀戮？”蒙姜不怒反笑，将胭脂的话一一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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