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你说句话啊!我是侍卫长,我是乐延……养你十年的乐延……”看着这双半睁着的黑白分明的眸子,感受着她眼里流露出来的陌生,乐延不禁悲从中来,不停叫喊的同时,热泪混合着雨水噼里啪啦往下掉,落在她脸上。
他是谁?他在叫谁?奚月看着流泪不止的乐延,还没琢磨出名堂来,就已被乐延搂在怀里,耳边传来温和的又哭又笑的声音,“胭脂,我是侍卫长,我来救你了!来救你了!胭脂……我来救你了……”到了最后,乐延哽咽着,语不成调,激动得几乎成了哭腔。
除了哗哗的雨声,现场再无任何别的声音,乐延的几位随从、骑兵副将以及先前丑态毕露的士兵们个个鸦雀无声。
乐延双臂紧紧搂住她,多年的情感终于找到缺口,一发而不可收拾。她几乎就是他半个女儿呀!“你终于回来了,胭脂!我的乖孩子……我再不让你离开,再不让你涉及危险,再不允许你勇敢地站出去为任何人抵挡任何事……”
浑身淋湿,痛得苦不堪言,奚月的神志越来越不清晰,感觉这个怀抱很温暖,并无伤害,听到耳际的声音满是怜爱……这种怜爱似乎从未有人给予过她……从未……终于,她带着这丝没有来由的疑惑晕过去,不省人事。
怀中人的温度越来越低,渐渐没有了肢体反应。当乐延认识到这一点后,又惊又惧,慌乱地朝一旁呆若木鸡的众人大喊:“来人,快传军医到主帐!快……”
被吼回神志的副将满脸不解,依他看,对待一个俘虏,完全用不着这么紧张,“侍卫长大人,这……”
乐延用披风将奚月裹好,一手穿过她的背,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从泥水中将她的身体捞了起来,心急如焚,吼叫道:“你个混账东西,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胭脂,是康皇之后,正是她将烈皇从水金城一路护送回国!”
“可是,侍卫长大人,皇后娘娘不是已经在寒山……”迫于乐延骇人的目光,骑兵副将的反驳显得极其无力。
“放肆!”乐延厉喝一声,吓得众人均脸色大变。
副将小声辩解道:“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也是有的啊,况且……况且……”
“况且什么?”乐延抱着昏厥的人几个跨步就冲到回廊中。
胭脂是何许人?雾列国人人皆知,副将哪敢有半点儿亵渎?可这戏剧化的身份转变着实令他心存疑问,若不说出来,他实在憋得慌,“寒山雪崩,能有几人逃脱?就算真是娘娘大难不死,可皇上后来派出如此众多人手找寻,竟连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查到。偏偏大战在即,这女子却出现了。侍卫长应谨防敌军的苦肉计!”
乐延一听这话,不禁火冒三丈,一脚就朝副将踹了过去,踢个正着,“大胆!我养她十年,对她的音容笑貌无一不熟悉至极。还不去叫军医!”
原来传言侍卫长乐延待人亲和是假的!副将被吓得几近口吃,“大……大人,这是前锋精骑,为了快速行军,开拔时未有军医跟随。”
“什么?”乐延扯着嗓门儿尖叫,低头瞧瞧奚月惨白的脸,心痛不已。这该死的关键时候……“火速准备马车,本侍卫长要马上带她回中军大营。另外再派人八百里加急前去大营提前报知席将军,再八百里加急前往丽城禀告皇上。”胭脂现在性命攸关,半刻也拖不得。
“是!”所有士兵听令都赶紧行动,副将拔腿就朝主帐冲去。
“你们赶紧将随身的金创药都集中起来,她伤得很重……”乐延急促地朝出军营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呼唤她,“胭脂,乖……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我们一直在等你回来……”看着呼吸微弱的她,乐延内心愧疚不已,他从不知自己会痛心到如此地步,更从未像现在这样大哭不已。正如燕陌所言,他但愿自己从未教过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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