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顺着她的动作张口喝下,心想此女子生就这么一颗七巧玲珑心,也算难得,至少是景妃之流难以比拟的。
“说出来,您也别笑话我。其实,我在从丽城赶来这儿的途中,曾幻想过许多与您相见时的情形。我原以为自己会极妒忌您,憎恨您,可事实上您是一个让人恨不起来的女子。大概,这才是您与任何人都不同的地方吧!”范霜重复着喂药的动作,偶尔用随身带的绢巾为胭脂拭去唇边溢出来的药汁,将女子贤良淑德的品性表露无遗。
听范霜说话,胭脂不知不觉中竟已将汤药都喝了下去,又为范霜的坦然淡泊所折服,心想:倘若她不是敌国之妃,没准儿还真能与自己成为挚友。
侍女上前取走药碗,军医又呈上外敷的膏药,也是范霜亲手接了,令军医回避,然后在侍女的帮助下为胭脂清理伤口,涂抹新药。
期间,范霜仍是不疾不徐地说话,将胭脂的注意力从身上的伤痛转移开,很快就将一切事宜都处理妥当。而胭脂,理所当然地,在忍受疼痛的同时,也获得不少想知道的信息。
等燕陌处理完军务回帐,正好瞧见范霜亲手喂胭脂吃东西的情形,多少有些诧异。没等他开口,范霜已起身让出位置,将手中瓷碗与汤匙递给燕陌,还笑着朝他努努嘴,然后微微低头柔声道:“皇上,还是您亲自来,可好?”
燕陌感激地多看了范霜两眼,内心一暖,“爱妃辛苦!”
他叫自己“爱妃”?一个与往常不同的称谓令范霜感到些许安慰,眼中充满欣喜之情,但愿他能理解自己这份永远守候他的情意。她温柔地回话,“思皇上所思、为皇上所为是臣妾的本分。”言毕又面向胭脂,“我先出去,就不扰您用餐了。”接着朝燕陌福了福,优雅地转身,步态轻盈地离开。
这女子既有傲人的相貌,又具有非凡的气度,若非乱世,她定是掌管后宫的不二人选。胭脂目送范霜离开,如是思索,浑然不觉身边人炙热的目光,直到听到他唤她,方才回过神来。
“我……应该等你归来的!”燕陌叹了一声,愧疚之情掺杂其中。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胭脂疑惑地看向满是悔意的燕陌。
“寒山一别后,我曾经派出许多人四处寻你,可每一次都失望而归。国破家亡,战事在即,雾烈皇族只剩下我一人,为了皇族血脉,我不得不娶妃……我……对不起……我……我无法实现对你的承诺,无法一生一世只宠爱你一人。”一直聚集的悲伤与负疚让他深深地埋下头。很显然,他是在向胭脂解释并乞求谅解,因为他担心胭脂倔犟的性格会不容范霜的存在。
她见过桓为自己付出,见过桓的脉脉深情,从不曾认为这世上还会有另一位深情得让人心疼的帝王——他承载着无数人寄予的荣耀,肩负着振兴家国的希望,有着睥睨天下的骄傲,却甘愿为心爱的女人低头。但可笑的是,她不仅不是他的爱人,还是和他有家国仇恨的敌人。然而,只是一刹那,她眼中燃烧的杀戮之意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除却杂念,她是温柔的,甚至会想,假如自己就是他心爱的女子,应该会是幸福的吧。当然,这只是想象而已,真实的一切却是全然不同的。“她是……很好的女子……珍惜……”她眉眼弯弯地道,唇边那抹笑极勉强,却很真诚。面对这么深情的男子,即使身为敌人的她也会给予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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