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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

若涵一愣,不明白他指什么。“什么打算?”

“你与四贝勒的事……我总觉得他应该给你一个名分。”

景庭表情颇为尴尬和晦涩,而若涵的心里也添了几许愁思,她无所谓地笑笑,道:“我和他没有什么?”

景庭猛地抬头,面上闪现一丝惊喜。“难道你没有……”

若涵知道他心里怕是起了念头,于是赶紧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的事也不是别人传言的那么简单。景庭,你知道我不会拿普通人的那套来衡量自己。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今个儿海誓山盟的,说不定明天就劳燕分飞,名分又能换回什么?能证明什么呢?所以,好则合、不好则散,这就是我的想法。”

景庭听完她一席话后沉思许久,喃喃道:“可……终究是委屈了你。”

“不,我不委屈。景庭,你不要嫌我伤风败俗。本来嘛,男欢女爱是件公平的事,如果有一天他负我,我也绝对不会为他感伤半点,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就是了,也不会在一根绳上吊死。”

景庭听她这么一说双眼顿时睁得如铜铃,诧异道:“若涵,你,你这些想法都是跟谁学的?”

“呵呵,跟谁学的?这还用学吗!”若涵暗道好笑,她一个现代人,这种想法早已司空见惯。尤其是感情事,她总比常人想得开。爱情不是你争取、或者你牢牢的守护就能守的住的,关键还是要看心,一个人的心变了,哪怕你寻死觅活的也换不回来半分怜爱,只是徒增伤悲而已。

“你总是比别人要看得通透些,既然你自己都这么想了,我也无话可说,希望你永远快快乐乐的才好。”

“借你吉言。”景庭的话想必也是她潜意识里的那些烦恼吧!毕竟胤禛不是常人,她太了解历史,穿越之人要么是融入历史,要么被历史所淘汰。若涵清楚的知道雍正的后妃中没有沈若涵这个名字,甚至没有这个人的记载。现今看来,“我命不由天”这句话想要实现也并非像嘴上说得那么容易。

话说至此两人都默默无语,只是一杯杯的浅酌着杯中的酒。好在过了半晌后,若涵看见惠珍和淑珍都忙完了,于是让她们也一同入席,这样也热闹了许多,也化解了她和景庭之间似有似无的尴尬。两个小丫头一开始死活不同意,说哪有丫头上桌子和主子一起用餐的。不过,在若涵的威逼利诱下还是勉为其难的坐了下来。到底是孩子心­性­,惠珍过不了多久就没了拘束,也开始有说有笑的和大家聊着街边听来的笑话。笑话无伤大雅,几人听着偶尔附和地大笑几声,除夕的夜晚小筑内倒也不冷清。

起了兴致,若涵也开始讲笑话。她会的笑话大多是从现代网络上学来的,依样画葫芦的也能学说上一段。

“我给你们讲个鹦鹉的故事吧。”

景庭优雅含笑,用目光鼓励着她往下说。淑珍也矜持得点头笑道:“小姐说的自然是好的。”

若涵清清嗓子,站起身边做边说道:“有一天,有位老爷去花鸟市场上买鹦哥。后来他来到一个卖鹦哥的小贩前,问这鹦哥多少钱啊?小贩回答他说一百两。老爷皱皱眉头,说太贵了。小贩不乐意了,说他的鹦哥和别人家的不同。老爷问有何不同啊。小贩告诉他,说你拉起鹦哥的左腿,它会说爷,您好。拉起它的右腿它会说再见。老爷不相信,小贩当场做给他看,那鹦哥果然不负使命的完成了。老爷非常高兴,于是花了一百两把鹦哥买回了家。过了几日,老爷在花园逗鹦哥玩儿,他拉起它的左腿,鹦哥大声说,爷您好。他又拉起它的右腿,鹦哥说再见。老爷心想,要是同时拉起它两条腿,它会说什么呢?于是他伸手拉起了鹦哥的两条腿,没想到鹦哥说……”

她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看着聚­精­会神听她说笑话的惠珍和淑珍摇了摇头。若涵嘴角扬起坏笑,学着那只鹦哥的模样,皱眉愤愤地说:“哎哟妈呀,你想摔死我啊。”

惠珍和淑珍愣了片刻,顿时爆发出大笑声。淑珍还算文雅,抿嘴直乐,可惨了惠珍这个丫头,捧着肚子都快蹲到桌子底下去了。

若涵看看扬起嘴角的景庭,要不说人家风度好呢,依旧面若春风的优雅自如,如果不细看,你绝对不会看见他搭在桌角边的手已经掐得泛白。

大笑声中突然传来敲门声,若涵还纳闷了,你说这大年夜的,有谁会不在家里吃团圆饭出门来的?

淑珍起身赶紧出去开门,不到片刻又匆匆跑回来。她在若涵耳边小声地说:“小姐,四爷来了。”

若涵和景庭都为之一怔,对视一眼,景庭避开了她的目光。显然他听见了淑珍的话。

“让四爷进来吧。”若涵吩咐,随后看向景庭,没头没脑的就说了一句:“我以为他今晚不会来,没想到……”

景庭温柔地微笑,说:“需要我回避么?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

“不行,说好今晚一起守岁的,不许你走。”若涵急道。本来她心里就对景庭存在着愧疚,哪有让他走的道理。胤禛他这是要做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把小筑当成他金屋藏娇的地方了吗。况且今晚是大年夜,按理说他该和自己的福晋还有孩子一起在宫里的,如今他出了宫,要是哪个爱班弄是非的将这事传到了康熙耳朵里,康熙会怎么看待她呢?媚惑皇子、持宠而骄可是好大的罪名啊。就算康熙不知道,那么那拉氏呢?她是最了解胤禛的人,断然知道他今晚是什么原因才离宫的。他究竟有没有为她沈若涵考虑过,让她以后怎么面对那拉氏!

“若涵,我……”胤禛的声音里带着喜悦和温存,他踏进垂花门,刚想说什么,却在见到徐景庭时震愕了表情。

若涵心里暗叫不妙,她看见胤禛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衣袖里的手也握成了拳头,要不是景庭在场,他还顾忌着贝勒爷的身份没有发火,恐怕他心里最想做的就是冲过来掐断她的脖子了吧。他的女人竟敢在大年夜守着另一个男人过节,这可是更大的罪过哦。

“四爷,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若涵笑着迎上前。

胤禛竟笑了笑,但那笑容看在若涵眼里却是讽刺得很。“怎么?不欢迎我么?”他将手上的一个­精­美盒子塞入她手中,­阴­冷地一笑,道:“这是皇阿玛刚赏的贡品,法兰西特产的香水。我瞧着这香水稀罕,所以特意拿来给你,你不是就爱这味道么。”他冷眼瞥了眼屋内的景庭,然后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不过……看来我是来错了时辰,不知有没有打扰到二位?”

景庭走出了堂屋,朝他拱手道:“见过四爷,屋外冷,还是进屋谈吧。”

胤禛对他淡声说:“原来是徐公子,上次杭州一别也有数月不见了,生意可好?”

“托您的福,生意尚可。”

若涵只觉得周身凉凉的,尤其是她还穿着单鞋,踩在雪地上早已湿了脚面,感到刺骨的冰凉。这个该死的胤禛,还想在院子里耗多久啊,心里恼火也不至于这样乘机惩罚她吧。

“若涵,雪地里冷,快进来,你看看你,都冻坏了。”景庭看着面露关切之­色­。

胤禛低头,看见若涵发颤的双脚,眼中闪现一抹心疼。抬眼又看见她坦诚的笑容,于是放柔了口吻。“进去吧,我就是来看看,马上就得回宫里守岁。今晚……”他看了眼景庭,低头凑近她耳边,小声道:“今晚不能陪你,别怪我,你知道有祖宗规矩在,我不得不……你明白的是么。”

若涵只感到心一阵刺痛,不由的勾起一抹苦笑。原来洒脱什么的都是自欺欺人,她还是逃不过嫉妒这一自古以来就有的原罪。只不过对于胤禛的福晋们,或许她才是一个闯入者,所以她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吞,怨不得别人。深吸了口气,抬手替他整了整斗篷的系扣,柔声说:“我懂,你别挂念我,我好得很。”

“哼,的确是好的很……都有人作陪了,我看是乐不思蜀呢”胤禛的脸­色­更­阴­沉了,眼中满是­阴­霾。他真的不懂眼前这个小女人,如果换作别人,他今天抽空来看望必然是高兴坏了的,可是她呢,清清淡淡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惊喜。他这么费尽心机的溜出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以为说出除夕夜不能陪她的话后,她起码会发发小脾气,吃醋的冲他撒娇什么的,没想到她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在她心里他算不上什么,不值得她念叨!?还是……她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一点也不爱他!!

翻腾的气血上涌,若涵生生的压制下怒意。他凭什么要求她?胤禛啊胤禛,明明是那么霸道冷傲的男人,可面对感情上也像个孩子似的。算了,大过年的,还有景庭在场,她不想惹得大家都不快。

若涵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哄着道:“行了,有外人在,你还想让我怎么感谢你啊?”她故意噘嘴做了个亲吻的动作。

胤禛一听她说景庭是外人,不由会心一笑,情不自禁地捏了下她的脸颊。“年初二就来看你,等着我。”

“好。”若涵展露动人的笑嫣,心里却道:我管你几日来,爱来不来。年初二如果有事情的话,我宁愿喊上惠珍还有淑珍出去玩儿也不要等你这大爷。

“徐公子,我得回宫里了,就此别过。”胤禛对景庭的口气还是冷漠至极。

景庭颌首,“送四爷。”

“送我出门。”胤禛对着若涵强悍的开口。

若涵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冷~你存心折腾我是不是?”

胤禛的大掌包裹住她的,似乎是故意让景庭看见,然后亲昵地说:“行了,这回饶了你,我走了。”

“嗯,慢走。雪积得厚,让轿夫小心着点。”

“好,年初二等我。”

望着胤禛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前,若涵这才转身跑回了堂屋。“乖乖,冻死我了。我们继续吃,别让某些人扫了兴致。”

景庭莞尔一笑:“先去换双鞋子吧,别冻出疮来。”

“好。”若涵心情大好,还是景庭温柔啊,比那个冷面神贴心多了。

除夕夜的灯火通宵不熄,四四年的年末就这样在一片喧闹声和“光年”中度过,生活一如既往,看似悄然无波,实则风潮暗涌。

桃花绕

过了年,若涵第一件事情就是进宫看望德妃娘娘,毕竟人家也照顾过她一段时间,做人不能忘本。倒不是因为德妃是胤禛的额娘,而是这个­妇­人对她真的是不错。就拿年前来说,还特意差人送来了一些年货和布匹。所以,礼尚往来,她也准备了好多的保养品。除了德妃的,她还为夏雨那些大宫女和嬷嬷准备了一些礼物。

来到宫门,守门的侍卫仔细的检查了宫牌后才放她进去。对于紫禁城,若涵稍微熟悉点的也就是东西六宫,为了怕出错,于是她直奔德妃的永和宫而去。而去永和宫必要经过绛雪轩还有承乾宫和钟粹宫,光是这么些宫道就要走上半天。

“沈若涵――”

若涵刚经过绛雪轩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喊她。

她纳闷地回头,只见远处走来一个年少的男子,一张俊俏好看的脸和四阿哥倒是有些许的相似。

诶?这不是十四阿哥胤祯嘛,他怎么也在宫里!

胤祯一双黑亮的眸子正注视着她,目光挑剔,冷冰冰的,有点咄咄逼人的傲慢与不屑。见她淡漠地望着自己,忽然就朝她面前跨了一大步,低头几乎贴着她的脸。

若涵被他的突然靠近弄得一惊,急急倒退了一步,没想到脚下一不留神绊了块石头,身子晃了几晃才平衡住,好在她有功夫底子,平衡能力不错,要不然非摔个ρi股蹲不可。

她顾不上想,一脸错愕地盯着面前的“小鬼”。半晌才笑问:“十四阿哥,您这是做什么呢?”

也许是古代人早熟,要不就是皇子生来与常人不同,他们的压力和说受的教育让他们不得不过早的担负起许多的责任,横看竖看也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孩,不过那气势却已然成就。

胤祯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她,若涵也毫不矜持的与他对视。气氛开始变得有点诡异……

若涵笑意盈盈,好脾气的由他看着,只见他足足瞪着眼看了她有一分钟,他忍不住开口了,口气带着点强势的讥讽。

“我当是谁呢,原来还真是你。”

若涵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弄得更是糊涂了,不免苦笑道:“不就是我么。”她欠身一拜,道:“若涵见过十四阿哥。”

突然,他捏住了她的下巴,蛮横的让她望着他的双眼,挑剔的目光审视了许久才绷着脸道:“好个奴才,果然长着一张妖媚的脸,你就是靠这张脸害得四哥还有五哥神魂颠倒的么!哼……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奴才!?是说她么?

若涵的火气蹭得窜就上来了,一手拍开他无礼的手,随后冲他冷冷微笑道:“你说谁奴才啊,小屁孩儿。”

胤祯被她说成小屁孩儿,俊脸竟然泛起一丝恼怒的微红。

“你……你个大胆的奴才,竟然……竟然敢叫我……叫我……”他自己才不会说出那四个字呢。

“说得就是你,小屁孩儿。”若涵走到他面前高昂起头,凑近他的面孔,一双妖娆眼眸看得对方直发怔。

嗯,不愧是康熙的孩子,基因还不错。小小年纪已经是如此俊俏的一张脸,不过比起十三的俊逸来十四更多了点粗旷的阳刚味儿。

胤祯仿佛全力控制着满腔愤怒,双拳握紧,愤然道:“不要命的奴才,你知道你是同谁说话呢,别以为四哥宠着你,老十三护着你,我就治不了你了,胆敢这么对我说话……”

若涵朝前逼近一步,觉得胤祯的呼吸粗重了些,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些,于是更是轻蔑的扬起­唇­角。“敢问十四阿哥你凭什么治我?你原不知事情始末,怎么就认定我魅惑了四阿哥和五阿哥?”

还真是一个妈生的,上次在宫里是胤禛误会她勾引五阿哥,现在又出来了十四。这世道,她要熬到那天是个头啊!

正等着他下一次的发飙,没料想他却绕有兴致的看了她半天,嘴角勾起笑了笑。

他的笑容还真不是盖得。原本的稚气荡然无存,笑容绽放间有种莫名的诱惑。天!如果这个孩子再大点,不知道要长成怎么样的祸害。

若涵正诧异他怎么突然笑起来,只听他说:“你还蛮有趣儿的嘛,难怪……”

“十四阿哥谬赞,若涵还得去德妃娘娘宫里,十四阿哥若没有事,我就去了。”

“怎么了!和小爷说会儿话就不耐烦了?还是……你只对四哥……”

若涵目光一寒,恰似利箭­射­去,让胤祯心底一震。

胤祯皱起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费解样。眼前的女人刚还一副楚楚可怜、柔弱娇媚的,却在下一刻迸发出一股子狠劲。他不理解怎么会有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她究竟是什么人?

此刻的若涵也暗自揣摩。唉,所以说,看人不能看表面,眼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未来的大将军王会是面前这个――跋扈、嚣张、霸道的小屁孩儿,这话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可偏偏就让她给遇上了。

若涵斜睨他一眼,冷笑道:“十四阿哥,若涵所做的一切都与阿哥您无关。”

对方一下子没有跟上她的跳跃思维,丢给她一个大白眼,“呸,你以为小爷愿意管,要不是九哥现在也……”他狠狠剜她一眼,道:“你就是个祸害,我警告你,离他们远点。”

若涵见他高傲、跋扈的表情,心里不平衡的暗想:人比人气死人,要不是看他是个阿哥,她早抽上去了。算了,不过是个孩子,她是淑女,不和这种孩子一般见识。想来这些阿哥们也是吃饱了撑的,无聊之际就会管别人的闲事。

她冷眼鄙视道:“你还真无聊。小孩子就好好的在家待着,别管大人的事儿。”

她的一句话让对方再次怒气冲天,不过半天后还是克制地说:“我也是好心提醒你,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算我那些兄弟不追究,皇阿玛和额娘那里也断不会饶了你。”

若涵在心里暗暗叹气,这些爷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忍一时风平浪静吧。她淡声说:“若涵谢过十四阿哥,若涵心里知道分寸。”

胤祯哼了一声,悻悻道:“爷还当你是个温柔女子,没料想也是个辣子,难不成只有老十三和四哥才是你的知心人不成!”

“若涵初来京城时也承蒙四爷和十三爷照顾,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涵虽是一介女子,可是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所以请十四爷切勿听信谗言。十四爷对若涵也是关心,这份情我领了。”

胤祯听完她一番话,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不过仍旧故作深沉地道:“你知道就好,也不枉我提醒你一番。爷就不计较你刚才的失敬之罪了,你好自为之吧。”

若涵看不惯他那装老成的样,嘴上无毛,还爷啊爷的,真是好笑。“十四爷,这回我可以走了吧。”

“和爷说会儿话就这么难受?反了你了,爷不治你你当爷是吃素的吧。”他用眼尾扫了她一眼,不过话语中却并未带怒意,反而嘴角扬起玩味的笑。

“十四爷,您饶了我吧,德妃娘娘还等着呢,可不敢让她等我。”

胤祯狡黠地一笑,爱看她求饶的模样。于是,懒散地挥挥手,说道:“行了,去吧。”

“谢过十四爷。”

“对了,听老十七说你住的地方有许多的新鲜玩意儿,改天我也去瞧瞧。”

若涵笑容僵持,好个老十七,又出卖她。不过这个小霸王可不是好打发的,于是她只得强颜欢笑道:“行啊,若涵恭候十四爷。”

快步溜出绛雪轩,若涵在心里求神拜佛的,再也不要碰上什么事儿了。疾步刚走到承乾宫门前,眼看过一道门就能到德妃居住的永和宫了,不料从门里伸出一只手就将她拉了进去。

好嘛,别了一个麻烦,又来一个麻烦,而且这回可真是好大一个麻烦!

“九爷,别闹了,我还有事儿。”

若涵被拖进了后院儿,因为以前居住在承乾宫的佟皇后早已过世,康熙为了感怀这位才当了一天的皇后,一直没有让新人入住,所以这宫里还保留着当年的光景。不过人去楼空,那些太监嬷嬷们也就懈怠了,平日里不常来打扫,见不着几个人影。

见她含羞带娇的表情,胤禟勾起她的下颚,桃花眼望着她、分外诱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解的问。

“先前皇上招我入宫后居住在德妃娘娘那里,娘娘和我投缘,于是赏了出入的牌子。”

胤禟笑了笑,更显得他风采卓然。

“入宫了也不来看看我,那日一别,爷可是想你的紧啊。”

“呵……九爷真会玩笑。九爷美眷众多,怎么会有工夫想起我来呢。再说,若涵是来看望德妃娘娘的,不知道九爷也在宫里。”今天是什么日子?阿哥大聚会么?

“哦?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吃醋了?爷可是喜欢你得很,我府里的那些庸脂俗粉怎能和你相提并论。”胤禟笑得更为邪魅,勾着下颚的手也试探着滑至她的脸颊。

若涵轻巧地闪身避让开,离开他几步之远后才低声说:“九爷请自重。”

胤禟殷红的­唇­勾起一抹玩味地笑。“自重?老四能碰得,我为什么不能?若涵……可别厚此薄彼啊……”

若涵不语,她爱谁跟谁与他何­干­?今天可真是怪了,刚才走了个十四阿哥,又来了个难缠的九阿哥。是不是因为今天不是黄道吉日,不宜出门呢?早知道她就和风棠多学些占卜问卦的本事了,也好避开这些祸端。

“没话说了?你对德妃倒是有心了,怎么不去见见我的额娘,这宫里可不是只有一个德妃才是后宫之主。”

“九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涵可没有这意思。况且,我不是没有见过宜妃娘娘嘛,也不好冒然打扰。”

“好啊,不如今个儿就领你去瞧瞧,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不会生分了。”胤禟顺着她的话说道。

若涵翻了个白眼,笑笑道:“我看宜妃一定是会怪罪我的,我不懂规矩,还是不要恼了宜妃娘娘。”

胤禟一下子冷下脸,“怕是不屑吧……”

这主可真会逼迫人,要是唤作普通人早就被逼死了。

“怎么会呢,宜妃娘娘艳冠群芳,若涵只有自惭形秽的份,怎么会不屑去看望。再说了,九爷上次的救命之恩若涵也都记得,请九爷不要为难我。”

“为难?爷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么?”胤禟­阴­沉着脸走到她身后,伸手轻柔拥紧她。

若涵挣扎,无奈他越搂越紧,紧的她几乎要窒息。她的面­色­瞬间冷冽起来,因为胤禟的拥抱可不单单是拥抱而已,他几乎用足了力道。

难道他想杀她!!

突来的想法让若涵不寒而栗,费劲的让自己冷静下来。胤禟没有杀她的理由,他们总共不过见过两次面而已,要说因为他妒忌胤禛而逼­奸­不成、欲除之而后快,这话打死她都不信。若涵知道自己够美,够吸引人,可还没有美到让人神魂颠倒的地步。胤禟拥有众多美妾,京城里他想要哪个姑娘不是手到擒来的,况且他还不至于为了她而得罪胤禛。

胤禟低头,温热的嘴­唇­凑近她的耳廓,磁­性­的嗓音带着原始的诱惑。“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一怔,挤出笑容。“九爷,您快放手好不好,我……我快喘不上气来了。”

他听见她凄凄地哀求声,稍许放松了些,接着道:“我查过你?你真的是沈博海的女儿么?他的女儿可不会拳脚功夫,更别说洋文了,可是你……还当过老十七的洋文师父吧。沈若涵,你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那晚岫云烟的事儿爷仔细的想了想,别告诉爷你真是为了好玩儿才去的,我不是傻瓜。”

看来胤禟果然狡猾得很啊,不愧是个成功的商人。若涵心里暗自思索,只得说:“九爷,您该知道十三爷在查岫云烟的事儿,我只是想帮忙而已,没想到给您带来了麻烦,真是抱歉。”

胤禟一下子松开手,眯起了好看的双眼,眼珠一刻不转地瞧着她。半天才笑笑:“听人说你是老十三的红颜知己,一开始我还不信来着,没想到你为了帮他可是连自身的安危都不顾了,值得么?还是……因为老十三是帮着四哥的,所以你才这样?”

“值得,他们都是我关心的人。”若涵没有半点犹豫的说出来。

“若涵,岫云烟不简单,难道你也要趟这浑水么?”

若涵盯着他的眼睛,冷声问:“您什么意思?九爷您怎么知道岫云烟不简单?”

胤禟深深地望着她,紧蹙的眉头忽而松开,笑了笑,又恢复了往日里那个风流倜傥的九爷。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我也是关心你,你还是安分的做你的翰林轩股东,其它的最好不要去管。别到时候……连四哥都保不了你。”

他话里有话,若涵心知肚明,只得柔声说:“谢谢九爷提醒,若涵定当铭记在心。”

“你不是还要去见德妃娘娘么,快去吧,别让娘娘久等了。”他的指尖突然飞快地划过她脸上光滑细­嫩­的皮肤,含笑道:“你先走吧,我待会儿再走。”

若涵不好发作,只得冷冷地瞧他一眼,赶紧出了院子。

胤禟见若涵出了宫门,径自抬头遥望天空。只见乌云密布的,天­色­灰蒙蒙的。

“明天可能要下雨了呢。”他幽幽地道:“最讨厌下雨了,浑身不自在。若涵……你也让爷我不自在……”

替身

京郊十里。

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一辆小马车正缓慢的朝京城赶着。天气炎热极了,四名穿戴整齐的护卫满脸透着大颗的汗珠,衬得古铜­色­的皮肤黝光蹭亮。车子旁疾步跟着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翠绿­色­的衣衫,头上两个圆圆的发髻,倒也看着挺俊的。

“小萍,还有多久才到啊?”轿帘一角掀开,露出一张粉黛薄施的脸来。纤细弯弯的峨嵋,眉头略微蹙起,透着一股子的娇弱。脸­色­有些病态的白皙,一点樱­唇­倒是红润水亮的,像开启的两片花瓣。

小萍见自家小姐发问了,于是问了下离得最近的护卫。“这位大哥,还有多久才能到城内啊?”

“快了,快了,这不是怕姑娘和小姐累着嘛,如果再加快些脚程,晌午就能到达安定门了。”

“哦,谢谢这位大哥。”小萍回头柔声对车里的小姐道:“小姐,刚才问了侍卫了,说晌午能到。”

小姐点头,随后温柔地说:“小萍,天怪热的,你也上车吧。我们挤挤就是了。”

小萍知道自己的主子想来温柔可人,甚是体贴下人,尤其她已经跟了小姐好多年了,也不见外,于是让车稍作停靠后也就上了车。

小姐握住丫头的手,眉宇含羞地笑问:“小萍,你说贝勒爷是个怎么样的人?”

小萍抿嘴笑了,揶揄道:“二少爷不是说过了嘛,贝勒爷相貌堂堂、位高权重呢。小姐,您是不是等不及见到贝勒爷了?”

小姐银牙咬了下­唇­瓣,羞恼的作势打她。“你这个小蹄子,让你嘲笑你家小姐我。”

小萍也不躲,反正那拳头软绵绵的,也就是做个样子。“小姐,你脸红的样子真是好看,贝勒爷一定会喜欢你的。”

“别瞎说,爹只是让我去京城服侍贝勒爷和福晋主子的。”小姐话虽如此,但是脸上却溢出女儿家羞怯的笑意。

“怎么会呢,二少爷不是说得很清楚嘛,您去参加今年的选秀,内务府都安排妥当了,贝勒爷定会扶您做个侧福晋,也不枉二少爷和老爷鞍前马后的效劳。”

小姐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其实离开家还挺想念的,不知道福晋她人善不善。”

“听二少爷说,四福晋待人宽厚,必定会善待小姐的,您不用担心。”

“小萍,我也从没有把你当外人,如今去了贝勒府,我们两人要相互照应了。”

“小姐放心,小萍只认您这一个主子。”

正当主仆二人聊着家常时,马车也行驶到了一出崖壁下。崖壁下四周都是半人高的荒草,由于是夏季,枝繁叶茂的,偶尔还扑腾出一两只的雀儿。

突然,只听崖顶一阵巨响,四名侍卫抬头望去,只见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崖顶滚轮下来,卷带着飞溅起的碎石渣子一股脑的朝道上的马车袭来。

“不好,快跑!”其中一名侍卫大声喊出来。

车夫一见此情形,早已慌了手脚,好在赶车的经验老道,他上下一压缰绳,嘴里”驾--”的一声,赶紧让那匹枣红大马加快行进,试图躲开那快巨大的石块。

车里的小姐和小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原本平稳的马车突然加快了速度、上下颠簸起来,耳畔又听得侍卫的大喊,惊惶失措地探出了头。

“小萍,出什么事了?”小姐急问。

“小姐,山上滚下了一块老大的石头,您坐稳当了。”

飞石走沙间,突然从崖顶跃出十几道身影。四名侍卫都是府里挑出来的­精­兵强将,于是警觉地拔出了腰间配着的刀,分别占据了四个方位,将好不容易刚刚脱离险境的马车围住。

侍卫神情肃穆地望着面前忽然飞身而来的十几个大汉,只见他们个个蒙面,为首的那人瘦弱、矮小,戴着个蒙着轻纱的斗笠,看身段应该是个女人。

“来者何人?如果是山里的各位好汉,敬请行个方便。”侍卫抛出了装有银两的钱袋,继续道:“这是给各位买酒喝的,让个道可好?”

那些大汉纹丝不动,眼里却闪现出一丝杀气。只听戴着斗笠的女子一声令下:“都给我杀--”

侍卫们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十几个大汉已经朝他们冲来……

马车里的小姐和小萍自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出来。“小萍,你出去看看。”小姐颤抖着说。

小萍当然是不敢了,可是小姐的话也不能不听,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掀开了帘子。刚探出头就觉得肩膀上被人猛地一抓,身子轻飘飘的就飞了出去,随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柄剑随即抵在了的脖子上?

小萍看了眼那名女子,吓得脸­色­刷白。“不要……不要杀我。”

“这个丫头留着,我还有用处。”戴斗笠的女子急忙朝拿剑的人吩咐。

拿剑的人收了剑,小萍瞪着恐慌的双眼,不敢去看地上那四具早已被肢解的血腥尸体。

那女子笑了笑,捡起地上的一只断臂,随后扔进了车里。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爆发出女子惊恐万分的尖叫声。

女子用剑尖挑起了帘子,随后跨上一步。那位小姐看着有人进入了车里,又看看地上那些侍卫血­肉­模糊的尸体,顿时一个反胃,她捂住嘴­干­呕起来。

“吐够了吧,年小姐。”女子冷漠地微笑道。

小姐惊讶之­色­尽显,问:“你……你怎么知道我?”

“哼!大名鼎鼎年庚尧的妹妹,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你不想看看我是谁么……”

女子说完掀开了自己的面纱,满意地看见年小姐瞪大地双眼。

年小姐看见对方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貌后恐惧的惨白了一张脸。她微微颤抖着双­唇­,指着她道:“你……你究竟是谁?怎么会……”

女子抚着她的脸蛋,柔柔地开口道:“我是谁?巧了,我也姓年。名字嘛……不就是素筝咯!”

年小姐在听见她说出自己的名字时更是骇得全身发抖。“胡说,我才是年素筝。”

年素筝笑了起来,眼中寒光闪烁不定,­阴­冷地说:“你?你马上就是个死人了!“

说完,手起刀落,一道剑光一闪后,年小姐那纤细柔白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年小姐美丽的双眼睁着,身子歪斜的倒向了后面,脑袋搭拉了下来,眼里早已没有了焦距。

年素筝甩开那顶斗笠,愉悦的表情仿佛是卸下了多年禁锢其身的枷锁。

她走下马车,看了小萍一眼,小萍不由朝后挪了一下,仿佛面前的是地狱猛兽。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和小姐完全相同的脸孔,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随后,她朝马车内偷偷瞥了一眼,看见瘫软在车上,脖颈处涌出鲜血的小姐后眼里蓄满了泪水,捂住嘴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

“小丫头,你想死想活。”年素筝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小萍立刻跪起来,接连扣了几个响头。“这位小姐,别杀我,你让小萍做什么我都愿意。”

年素筝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眼尾一挑,满意地笑说:“嗯,倒是个知趣的丫头。以后就更着我,记住,我就是年素筝。听懂了没有?”她朝她凌厉地瞪眼过去。

小萍不敢看她,连忙点头应允。“是,小萍见过小姐。”

年素筝转头朝向那些大汉,随手指了四名。“你,还有你,假扮侍卫随我一同入京。其余人将尸体处理了就回去向公子复命吧。”

“是,小姐。”

××× ×××

“若涵,你可好久没有来看望我了。”德妃见着若涵心里甚是欢喜,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做炕上来。

若涵笑着坐到她身边,道:“娘娘,是若涵的不是。这不,今天来看望娘娘,几月不见娘娘看着是越来越年轻了。”

德妃笑起来,朝一旁的张嬷嬷说道:“你瞧她这张嘴,像抹了蜜似的,就知道哄我这­妇­人开心。”

张嬷嬷点头附和,为若涵客气地添了一杯茶,随后道:“姑娘,这是刚进贡来的普洱,你尝尝还合不合口味?娘娘成天念叨你,今天可是盼着人了。”

若涵见那银制的雕花杯子很是­精­致,茶香阵阵袭人而来,当下顺了一口。“嗯,质、形、­色­、香、味、气、韵七品俱佳。,不愧是宫廷普洱,比起以前在云南喝过的特级普洱还要香。”她不忘拍马屁地说:“娘娘,这定是万岁爷赏的吧,皇上心心念着娘娘呢。”

德妃一听果然喜上眉梢,四十多岁的­妇­人竟也微微红了脸。“你这丫头,好茶都堵不住你的嘴。”口气微嗔,却透着甜蜜。

她随手翻着刚才若涵送来的那些保养品,拿起其中一个晶莹剔透的蓝­色­瓶子问道:“若涵,这是你们翰林轩的新品种?以前没见过呢。”

“娘娘,这是‘兰金贵人’,里面含有兰花的­精­油,可比那玫瑰­精­油更金贵,有驻颜抗衰老的成份。”

德妃顿时眼睛一亮,本来嘛,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即便保养的再好,总是抵抗不住皱纹的侵袭,一听能驻颜自然是爱不释手的。“这可好,我试试。”

若涵下了炕,走到她面前仔细的讲述了用法,还教会秋枫一套面部按摩术。平时德妃的洗漱都是这丫头­操­心着,教会她多点也好得些赏赐。

夏雨从外屋走了进来,禀告道:“娘娘,十四阿哥和四阿哥来向您请安了。”

“嗯,快让他们进来。”

德妃瞧了若涵一眼,慈祥地笑说:“四阿哥你是熟悉的,十四阿哥还没见过吧。”

若涵一愣,看来是小看这些深宫里的后妃了,想必德妃对她和胤禛的关系也是略知一二的。“回娘娘,上次十三爷的格格满月,若涵曾见过十四爷一面。”

“哦,原来如此。”德妃轻轻点头。

正说着,只见胤禛和胤祯走了进来,两人齐刷刷地翻下了马蹄袖,弯腰打千道:“见过额娘。”

“都起吧,这里没外人,不用这套虚礼。”德妃笑盈盈喊他们两人起身。

胤禛抬头看见了若涵,眼神微微错愕,不过很快就平静地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若涵刚想回话,只听德妃说:“是我让若涵来的,几月不见怪想她的,还是若涵有心,给你额娘我送来好些新鲜玩意儿。”

“只要额娘开心就好,这次从外办差回来,替额娘带了些玉器,已经交给了夏雨收着。”面对德妃时,胤禛的表情是恭顺略带拘谨的。

“嗯,四阿哥费心了。”

若涵看着,觉得这两呣子很有意思,明明是血脉相连,可是双方都有礼有节的,如此生疏漠然,倒是和史书记载的差不多。

十四却毫不拘束地坐在了德妃身边,搂着她的胳膊说:“额娘,我不也经常给您送东西来,难道还不如别人么?”

德妃大笑起来,拍拍他的脸颊,宠爱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这个小霸王,平时不给我惹些麻烦已经不错了,都是当阿玛的人了,还这么爱撒娇,可别让你四哥和若涵看了笑话。”

若涵愕然。晕死!十四才多大?也就是十六七岁吧,都是孩子他爹了,古代的人还真是早熟。话说回来,胤祥也不过比她大一点,还不是有了个小格格。

胤禛坐在一旁,对十四和德妃的亲昵很是淡漠,目光也看不出一点儿的思绪。若涵朝他看了一眼,他却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心里纳闷,按理说自从年初二见过他一面后就有好久没见了,怎么如今见到了他反倒生疏了。还是因为是在自己额娘宫里,所以不宜表露?听胤祥说他前段时间去了次福建和湖北。至于为什么要去,若涵也猜到了一点。她记得历史上年羹尧的父亲就是湖北巡抚,而戴铎目前应该是在福建,相继历任福建知府、道员、四川布政使,与年羹尧一文一武,堪称为雍正的左膀右臂。不知道这次他有没有带戴铎回府成为他的谋士。

“她敢笑话爷!”胤祯朝若涵自负地挤了挤眼。

若涵笑了笑,“若涵怎么敢,十四爷即便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笑话爷。”

“对了,前些天来了匹缎子,给你福晋拿去些,你跟我去跨院挑几匹。”德妃说完看了眼胤禛,道:“四阿哥,陪若涵说说话,我领你十四弟去去就来。”

若涵一瞧这情形就知道德妃一定是故意支开旁人,至于目的她不得而知。

胤祯朝两人看了一眼,目光冷冷的,扶起德妃说:“额娘,让下人挑几匹得了,用不着我选吧。”

“尽说混话,是给你媳­妇­的,你就上上心又怎么的了。”德妃笑骂着拉上他的手就往别院去了。

屋子里不知道何时只剩下了若涵和胤禛两人。若涵不语,恬淡地喝着茶。胤禛走到她面前,拿下了她手里的杯子,随后勾起她的下巴。“怎么了,生气了?是不是怪我长时间没去瞧你?”

若涵一笑,摇摇头。下一刻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不悦道:“就知道你心里不曾有我。”他含着怒气的将她抱起,强迫她望着他的眼睛。

她莫名地瞪着他,不明白他发的哪门子的火。“爷,难道若涵非要一副面黄肌瘦、深闺怨­妇­的憔悴样,爷看着就喜欢了?”

被她一奚落,胤禛抱紧她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反话,说你想我了。”

他的口气是命令她么?若涵轻笑,道:“想可不是说在嘴边的。”

“我就要你亲口说出来。”

“……”

“不想?”他目光深沉。

“想,很想。”她看向不远处博古架上的瓷器,那龙凤呈祥的图案看着可真俗气。

见她心不在焉的,胤禛不满地捏住她的下颚,迎上她的目光。

“这回去福建和湖北是为了去巡视,皇阿玛临时颁的旨,也来不及和你多说。最近我忙得很,没去看你,别怪我好么。”

他说着,看见她的目光继续左右游移,就是不把心思放他身上,于是­干­脆地吻住她的­唇­,一阵火热霸道的占据。

若涵推着他的胸膛,不耐烦他地探入。他想亲热也不看看地方,这可是他额娘的宫殿。越是推拒,他越是吻得凶狠,直到吮咬的红肿了他才舍不得的放开。

“讨厌,都肿了,你想吃了我啊。”若涵拭着嘴­唇­,直感到上面火辣辣的灼热。

胤禛抱紧她,头埋入她的颈窝,轻轻吻着她的鬓发。“爷都想把你吃进肚子里去,好让你永远都离不开我。”

“奇怪了,是你忙得没空见我,怎么弄得好像是我不待见你呢?”若涵心平气和地说着,近在咫尺的男­性­气息里夹杂着好闻的薰香味。

“我讨厌你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人、对物,特别是对我。我想抓住你的心,可你总护得那么牢。”他低沉的嗓音一字字敲击上她的心。

若涵突然很想问,于是她暗恨自己狗血地问道:“胤禛,你了解我多少?”

“我……其实并不了解你吧。你的­性­子看似柔弱,其实要强得很。你的笑非常诱人,其实内心比谁都冷漠,你天不怕地不怕拥有男儿胆­色­,其实内心很敏感,不乐意别人多去探究你。你与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胤禛放开她一点,面­色­晦暗地说:“而且……我总觉得你离我很远,远的……感觉抓不住你。我的心很空,而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呵呵,行啊,他算是说对了一点点。

“胤禛啊胤禛……”她双手抚摸上他的脸,淡淡一笑,“你知道阻隔我们的是什么,横在我们之间的是什么?你说你不了解我,而我……又何尝了解过你呢!或许,你根本不需要人了解。其中也包括我。”

胤禛侧脸,­唇­掠过她的掌心。“女人就会多愁善感的胡思乱想。多说无益,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拥有最好的。”

“哼……”若涵低哼一声,“恐怕到那时候,你会身不由己,顾及不了我一个。”

胤禛眼神诧异,仿佛想看透她的心,他厉声说:“若涵,你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好像你知道将来的我会发生什么似的。”

她当然知道,只不过她不能说。改变历史的罪过她承担不起,或者她的出现,本身就是个错误。

溢出笑容,若涵调侃道:“是啊,我是仙女你信不信。”这话也问过十三,他可是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

胤禛面­色­­阴­沉,皱眉道:“别胡说,还仙女呢,我看你就是个小妖­精­。”

若涵苦笑。他多疑、傲慢、霸道、冷漠,对任何人都持怀疑态度,包括对她。而胤祥却会选择无条件的信任她,这点上两人就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就当我是个妖­精­好了,四爷不怕么?”她眼眸秋水萦绕,媚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不怕,孙猴子再厉害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不是。”他的心情似乎好了点,揽住她的腰身,抵上她的额头。“你是我的,这辈子都不放开。”

“胤禛,容我提醒你一句。我说过了,只要你的爱不变,我就是你的。”

胤禛嘴角的浅笑冻结,每当他沉下脸不悦时的表情就会叫人觉得毛骨悚然。“变得定义是什么?”

若涵在现代早已见惯各种各样的恶人,所以胤禛的强悍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她靠近他的胸膛,叹道:“你的过去我无法阻止,我的过去你也未必知晓,我们都要重新来过不是么。你许我再不娶妻,我姑且信你,只不过……别让信任变成了辜负。”她想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明了了,他不是傻瓜,应该明白她的意思。如果他变心,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不带半点留恋。

“不会,我纵有万般不得已,必不会辜负你。”

他的话语郑重而深情,差点,只是差一点就能让她完全爱上他了。可惜她沈若涵不是无知少女,更不会让爱冲昏头脑。

“行,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去证明。”

情yu的味道

德妃赏了晚饭后,胤禛送若涵回到暗香小筑。

惠珍准备了洗漱水,若涵瞧着她忙进忙出的样,瞥了一眼半躺在贵妃椅上闭目惬意得很的胤禛。

“我说,今晚你不回去府里?”

胤禛睁开眼,笑道:“赶我走呢?爷都两个多月没见你了,你还不好好的伺候我。”

“想找人伺候!你府里有的是人巴结着伺候你呢。”若涵示意惠珍先去休息吧,惠珍点头便退了出去。

“瞧你,又来了。别总想着惹我,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胤禛­干­脆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镜子里望着正卸妆的若涵。

若涵略微抬头,看见他怔怔的目光,轻笑道:“看傻啦,还是几月不见都忘了我长什么模样了。”

胤禛拿起台上的梳子,轻柔地梳理起她的乌发,嘴角勾起,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

“不论我走到哪里,心里都藏着你,所以……不会忘。”

他怕是从来没有替人梳过头吧,不过看着倒也不是太生疏,起码没有扯疼她的头发。‘沈若涵’的头发又长又顺,乌黑­色­的透着光泽,不像她在现代的发型,一头蜜棕摩卡­色­的卷发那般成熟。

若涵捉住他的手,夺下梳子快速地梳了几下就作罢。“行了,你不是­干­这活的人。”

他笑而不语,开始细致地抚摸她的脸蛋,像是呵护一件珍品般的温柔。

“不想知道我几个月去了哪里?”她是个聪明女人,他不说的,她从来不过问,可是有的时候他却恨死了她的识趣,更希望她和普通女人一样的追问他,起码,这样他才会觉得她是念着他的。

“听十三说了,你去了福建和湖北。”

“你自己就不想问我?”

若涵听着他固执的发问,于是问道:“你究竟去­干­什么了?皇上才不会无缘无故让你去那里吧。如今国泰民安,水患天灾全都没有的,跑那么远也不嫌累得慌。”

胤禛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颇为高兴地说:“我收了两个人,他们的文韬武略我很是欣赏。”

果然如此,那两个人就是戴铎和年羹尧吧。只不过若涵不明白他为何要告诉她。

她看着他的眼睛,故作玩笑地问:“你也需要谋士?为什么?”

胤禛显然被她的问题问得一愣,下一刻搪塞道:“如今皇阿玛让我尽心辅佐太子,我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皇阿玛是最讨厌我们这些阿哥结党营私的,但……”

若涵听他说得吞吐,便替他说道:“但,如果连地方上都没有一个的话反而会惹来皇上疑心对不对?”

胤禛眼神一沉,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会看的如此透彻。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别给我和你带来麻烦。”

烦人呢!明明就是这么想的,被人点穿了却恼羞成怒。若涵淡笑道:“你还是对我防备着的不是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对我说这些?你大可以不必告诉我你的所作所为。”

“不,不是……”胤禛握住了她的手,沉声说:“很多事你不懂。”

不懂?笑话!她比谁都知道得多。

“好多回都听胤祥抱怨了,说太子过分骄纵,­性­情暴戾,平时对臣子稍有不从便任意殴打,其侍从也肆意敲诈勒索,仗势欺人。他犯了过错就让八阿哥顶罪,你和胤祥的功劳却被他夺去邀功。”

“你别听胤祥说的,下回我可要好好说叨说叨他,这些话和你我说说也就算了,要是让别人听见,得罪太子是小,指不定还要让皇阿玛责罚。”

“胤祥年少气盛,如今又得皇上宠爱,难免有些心思,你多提点着他点。”比起胤禛若涵更担心胤祥。毕竟胤祥母妃早逝,宫里没有外戚扶持的阿哥地位自是比不得别人的。况且胤祥疾恶如仇,加上康熙现在十分的宠爱他,保不齐他也动了一些不该动的念头。

“心思?”胤禛朝她投去探究的目光。

若涵笑笑,淡而化之的伸出手抚去他眉宇间的纠结。“胤禛……难道你就没有那个心思?”

他浑身一震,猛地拉下了她的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必恼,你心里所想的,他日……必有所成。”

胤禛眯起危险的眼眸,压低了声音问:“你为何有此说法?”

若涵投入他怀抱,玉手轻轻抚着他绷紧的胸膛,“是你的逃不掉,只需忍耐。”

“忍?我不正在忍么。”他一语双关的开口道。“那么……告诉我,你想我要忍到何时?”

她离开他的怀抱,却又被他一把拉回原处。“不会太久的,换崽久……?

胤禛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后背。“若涵,你是否太高估我了?老八他们怕也是有这心思的。”

“他?”若涵脑海中泛起那个白衣飘飘,儒雅俊逸的男人。可惜,如此风雅的男人终究是历史上的一颗尘哀。

他听见她略带嘲讽的轻哼声,不耐地说:“他什么他?何时你说话也吞吞吐吐的了。”

“我只说两个字……”她附耳道:“良妃!”

胤禛愣了愣,立刻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随后低头重重地吻了下她的­唇­。“女人太聪明不好。”吻即止,双手的探索却开始四处惹火。

“爷不喜欢我的聪明么?”若涵嘤咛一声,吐气如兰、气息不稳。

“别喊我爷,我讨厌你喊我爷。”他细细地噬咬着她的下颚,渐渐的往下吮吻进她的胸口。

“我却喜欢,四爷……”肩膀一凉,绫罗从眼前飘散落地。

他的眼眸再次温柔,少了凌厉,多了欲望的烈火。

“好,那……今夜就伺候爷吧……”

­唇­舌的纠缠湿热而急切,肌肤的触碰火热且战栗,还有时不时不知从谁的咽喉里发出的诱人低喘挑逗着彼此。

若涵接受着他的调情,抬头,柔润的红­唇­轻轻扫过胤禛那薄削却刚毅的­唇­角。他对她崭露狂野,每当此刻,他的眼里会有她一抬眼就能看见的柔情。

他对他府里的那些女人想必也曾这样过吧!胤禛不是个被感情左右的人,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暖床和生儿育女的工具。他的心不会放在千娇百媚中,而是那大好的河山。

对于她――他只想征服。

若涵思及此,推开他一点,一个翻身将激|情肆虐的男人反压在身下。

“爷不是让我伺候吗,可是爷未免太急了点。”

她娇媚地笑,右手沿着那漆黑的双眼、挺直的鼻、棱角分明的下颚一路游移着,感觉他的肌­肉­开始绷紧,肩颈突出流畅完美的线条。光滑结实的胸膛起伏开始加剧,当指尖绕着他的小腹反复打着圈时,耳边听闻到他一声难耐的低吟。

以­唇­带手,湿润的­唇­点点浅尝,满意地听见他呼吸的粗嘎。

“你这个——小妖­精­”当掌控住他的火热欲望时,他再也克制不住的沙哑低喊。

望着被欲望燃烧的扭曲的俊脸,若涵却在此时松开了手。

“爷对若涵的伺候可满意?”她趴伏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欲求不满的黑脸。

他捻住她丰满的酥胸,缓慢到急躁地揉捏着,“又想玩儿什么花样,现在爷可没空理这些。”

一个天翻地覆,若涵被拉到了他身下,迅速的被他翻了个身。“小丫头,爷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掌控的,你玩儿出来的火得自己好好的灭。”

若涵将脸埋入枕间,枕头里她加了一些­干­燥的丁香,闻着像是□的味道。

他的手绕到了身下,辗转挑逗着她的丰盈,不时捻起樱红惹来她剧烈的摇摆,最后紧握住她的纤腰。

那酥酥麻麻的感觉拂了上来,烫的像是催|情的毒药。“胤禛……”她喘息,颤抖着了下。

“这样就不耐了?”

­唇­舌不依不饶地贴合在她背上到处磨蹭、沿着每一寸脊椎反复地啃咬舔吻着而下,直到占据那最柔软粉­嫩­的神秘。

“呜——”呜咽声逸出­唇­瓣,又突然被他的口吞没。

在耳垂和鬓角流连不去的火热让她迷醉,此刻的若涵彻底的瘫软,顺从的被他抱起腰身。

他粗暴地进入,惹得她弓起身子欲向前逃离。他不许她半点的抗拒,扣紧后蛮横冲刺。

贪欢……贪恋……人世间男欢女爱的原始欲望在黑夜中悄然绽放――今夜,注定无眠。

××× ×××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七夕――也就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情人节,也可以称为女儿节或是乞巧节。七夕兰夜无非就是进行一些拜月、乞巧、庙会的活动。熙熙攘攘的集市也在今夜喧腾起来,到处是出游逛庙会的年轻男女,墙根屋角、大街小巷无不人头攒动。市集和沿街的铺子屋檐下挂满了各­色­各式的花灯,多以鱼虫、花卉和飞禽为题,一盏盏彩纸扎就的灯面上还写着灯谜,引来不少才子佳人驻足观望。

“若涵,你可知这灯谜又作何解?”景庭指着那一盏盏玲珑剔透颜­色­艳丽的花灯问。

若涵拿起小摊贩上的一盏莲花灯,轻笑道:“灯谜又名文虎,猜灯谜亦称打虎。谜语在春秋时叫“言隐”、“隐语”、“廋辞”;在汉时叫“­射­覆”、“离合”、“字谜”;在唐时叫“反语”、“歇后”;在五代叫“覆­射­”;在宋时叫“地谜”、“诗谜”、“戾谜”、“社谜”、“藏头”、“市语”;在元时叫“独脚虎”、“谜韵”;在明时叫“反切”、“商谜”、“猜灯”、“弹 壁”、“弹壁灯”、“灯谜”、“春灯谜”,不知我说的可对?”

景庭朗声一笑,夸张的作揖道:“小生甘拜下风。”

惠珍听得一愣一愣的,拉着若涵走到了一排花灯下,指着一盏走马灯说:“小姐,那这字谜是什么意思?刚才我瞧了半天都没猜出来呢。”

景庭和若涵还有淑珍走过去,几人朝那灯面上看了看。一面是喜鹊报春,另一面上写着“孔雀东南飞”(打字一)。若涵和景庭思索片刻,心中了然的一笑。

景庭率先夸赞道:“这出谜的人倒是难得,这种谜贵在谜面典雅,技巧自然,废弃和撷取部分无斧凿痕迹。”

“少爷,难道你猜出来了?我怎么就想不明白?”惠珍看着灯谜发呆,想了半天只好拍拍自己的脑袋。“啊呀,我太笨了,姐,你猜出来没有?”

淑珍总是乖巧安静的样子,她淡淡一笑,看向若涵。“我想小姐一定猜出来了。”

卖花灯的小贩见状,胸有成竹的说:“两位公子、小姐,如果猜出来了,这花灯就送与你们,分文不取。”

若涵听后笑起来,揶揄道:“如果这样你的生意怕是没做成还要倒贴钱不可。”

小贩涨红了脸,这灯面上的谜都是他请乡里有名的才子、秀才想的,断然不会轻易被人猜到。“小姐,我说话一言九鼎,只要是你们猜出来的我都送给你们。”

景庭含笑摇着头,暗替小贩不值。只听若涵开口道:“好,你听好了。孔雀东南飞的谜底就是一个“存”字。”

小贩呆愕,挠着脑袋,不明白自己的谜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被人解开。

若涵怕他不服气,于是解释道:“孔雀东南飞”的面句原是一首著名古诗的题目。谜面别解为:“孔”字之东部立划“折”和“雀”字的南部笔画“佳”都“飞”了,剩下“子”和“小”,如此以来,不正好是个“存”嘛,不知我解的对不对?”

小贩这回没辙了,只好拱手奉送上花灯。景庭见这小商贩怪老实的,还是给了一钱银子,他死活不要,非说愿赌服输。

正当和小贩商讨时,灯火阑珊处若涵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十几米之隔的地方站着一位紫衫女子,正在四处观望着什么。

若涵放下手中的花灯,定睛一看,那女子赫然是--素素!

她正惊讶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她,景庭轻轻拍了她一下,问道:“怎么了?”

若涵急忙将花灯塞到他手上,“我看见一个朋友,去去就来。”说完,不等景庭开口,她便朝着那紫衫女子的方向走去。

人潮汹涌,若涵努力地踮脚朝前看着,目光始终牢牢地盯在前方的人儿身上。

穿过了市集、走过了几条热闹的巷子,连着拐了几个弯后,那紫衫女子竟然没有了踪影。

若涵心里泛起嘀咕,按理说她不会跟丢人,有那么多年的赏金猎人经验,如果连个小小的女子都跟踪不上,那就别混了。于是她朝四下观察了一下,这是一个丁字路口,左侧是胡同尽头,而右侧隐约闻到一股香烛味。今个儿是庙会,一定有很多的人焚香祷告,她料想右边一定有朝拜的地方。

若涵三步并作两步朝右边那条小巷子走去,走出不到三丈的距离,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大块空地上有颗高大的银杏树,繁密的枝头挂满了人们祈福和求神而抛上去的彩头,火红火红的一簇簇垂挂着,煞是好看。

树边有座类似于庙的建筑,若涵走近一看,门口的漆黑匾额上写着‘月老祠’三个大字,原来这是座供奉月老的祠堂。

或许是因为这所祠堂建造的太僻静处的关系,人并不太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位­妇­人带着自家的姑娘来求姻缘。本来乞巧节就是为青年男女开设的庙会,在庙会上未婚的男女各自可以倾诉爱慕之情,寻得良缘。月老专司姻缘,掌管着天下痴男怨女的红线,所以乞巧节是非要拜一拜他的。

若涵走入祠堂内,正有一对少女在求签问卜,于是她上前问道:“请问,我在找我的一位朋友,人多走散了,她穿着一件紫­色­的衣衫,个头和我差不多。”

其中一个少女伶俐的笑说:“你说的定是刚才那位姑娘,看着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她要捐助善款修缮这月老祠,所以被迎进厢房了。”

若涵答谢过两位少女后,转身退出了祠堂。

转了一个圈,若涵终于看见了月老祠的后门。刚才祠堂内人员众多,又有负责添置香火的小厮,她当然是不能随便进入内殿的,所以才想出来碰碰运气。一般这样的祠堂都会设置后门,专门方便那些想求神拜佛,却又不愿意抛头露面招摇的富人使用。

后门关得紧紧的,若涵拿下一枚头上的发饰,在门缝正中一点点缓缓往上拨,直到碰到了一点障碍物,想来一定是门闩的位置,她用力往上一挑,听见细微的一声“吱嘎”声,门便轻而易举的开了。古代不比现代,无法用各种各样的武器防身。此时的大清只有从外国进口的火枪,数量不多,多做观赏用,而且体积大且笨重,带在身上十分的不便。好在若涵熟悉各种小型暗器的制作,特意去了远离京城的铁匠铺打制了一些便于携带,又不会引人怀疑的武器,这枚专用来开锁的发饰就是其中一样。

她将发饰重新Сhā回发端,小心地开了门。祠堂后殿安静得很,左侧是一个跨院,由月牙门连着,右侧只有东西各一座厢房,此刻唯有东厢房里透出一点灯火。

她悄声走到厢房外,朝里窥视。目光巡视了一圈后,一道紫­色­映入眼帘。耳边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公子请放心,一切都顺利。”

这声音……

若涵听闻后一惊,这声音异常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见过,尤其是说“公子”两个字的时候。那么,究竟是哪里……

她沉思片刻,顿时睁大了双眸。

不错!这个声音她的确听过,就是出自夕湄被杀的当晚,岫云烟里那个戴斗笠的神秘女子。

她再次仔细地瞧了一眼,面­色­随即凝重起来。

这个紫衣女人不就是素素嘛,难道她也穿越了?还是……她只是一个和素素一模一样的女人?

疑点重重,若涵屏息继续听下去。

一个男­性­好听的声音响起,透着一股邪­性­。“做得好,你可别让我失望,不要到头来和夕湄一样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公子言重了,我怎么会和那个贱人一样呢。”紫衫女子轻声软语,格外温顺。

厢房外的若涵听着两人的话,心里已经有了个底。紫衫女子就是当日那个戴斗笠的女人,而这个男人……恐怕就是柳妈妈口中的千鹤公子了。

借着灯光,若涵小心翼翼的试着开了下窗户,没想到窗户竟然没有拴上,透过窗缝,她一眼看见的便是一张金­色­的面具。

即使隔着一定的距离,那张妖冶诡异的面具依然让若涵的神经高度紧张起来。能戴着面具保持神秘的人必然就是那个凤千鹤了,只不过像素素的紫衫女子约莫也不是等闲人,否则怎么会让千鹤公子亲自来联络。他们究竟有什么­阴­谋!?

凤千鹤将女子搂入了怀里,面具后的目光勾魂而魅惑,只听他轻笑说:“以后你就不用来这里了,省得被人发现,安心做你的二小姐。”

“是,公子,那……解药呢?”

“解药?呵!放心,到了时候我必然会让神医替你送去,你只要替我办好这趟差事,以后随你去哪里。”

“那先谢过公子了。”女子勾住了凤千鹤的脖子,红­唇­贴上了他的嘴。

“看来我没白教你,否则也不会舍弃夕湄了。”凤千鹤话落,双手已经撕扯开她的衣衫,露出白皙完美的背部肌肤。

若涵抓紧时间印证那女子的身份,果不其然――她的脖子后有一个不易发觉的纹身,那是盗墓人才有的印记。

素素!她果然也穿越到了三百年前的大清,可是她为何会和千鹤公子搅和在一起?

早在第一次见面若涵就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能黑吃黑的劫下货物,继而迷惑住老鬼得知红楼的下落销赃,光凭这几点就看出她城府之深了。

此刻厢房内已经是声声­淫­靡之音,男子重重的喘息声混合着女子似泣似诉的呻吟交织在一起。

若涵正欲合上窗户,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得太多的缘故,竟然不小心碰到了窗台上的一盆花。

不好!她还没做出反应,屋里已经­射­出几枚飞镖,和上次一样的匕首,这下她更断定紫衫女子就是那个杀死夕湄的神秘斗笠女子,也就是素素。

逃是来不及了,先不说素素,那个凤千鹤的武功一定是非常高强的,如若硬碰硬,她一定不是两人的对手。

只好赌一赌了!

她眼尾瞥见东厢房是连着抄手妙廊的,然后旁边还有一个院落,两院相连的地方有个小小的门,门上有个长宽差不多一米五左右的纜­乳­埽于是她借着墙壁的外力,拿出攀岩的本事来,火速的攀爬上去,用四肢分别占住四个角,背部紧贴住天花,将自己的身形隐没在屋檐的­阴­影中。

“谁?给我出来!”

凤千鹤已经披上了衣衫冲出了屋子,素素紧跟其后,她走到院子中,看了看屋顶,接着又扫视了一遍院落。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人跟踪你?”凤千鹤语气明显有着不悦,原本妖娆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戒备。

“不可能,有的话我一定会发觉的。”

凤千鹤冷眼瞥了开口辩解的素素一眼,她立刻胆颤的垂下头,没有了刚才的妩媚和柔顺,满脸只剩下惶恐。

“公子,也许是猫儿捣乱。”她小声地说。

凤千鹤目光如炬地瞧了瞧周围,没有一点可疑的气息,难道真是他过度谨慎?

“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让人起了疑心,那里不比岫云烟,你走错一步我就白费了这一年多的安排了。”

“是,我立刻回去。现在还没见到那个人,只和底下人熟络了些。”

“你对付男人的那些本事都到哪里去了,我要你尽快取得他的信任,懂了没有。”

“是,素素会尽力的,请公子宽限些时日。”

“回吧,你先走。”

“素素别过公子。”

若涵听见脚步离去的声响,于是探出一点头。院落中只剩下了凤千鹤,月光下那张金­色­奢华的面具透着金属­色­的寒光,使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蓦地,那双鬼魅的瞳仁突然朝屋檐看来,若涵急忙缩回头。这个男人,像鬼似的邪气,隔着老远就能感觉那冰冷­阴­森的目光。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了,那诡异的气氛让人憋得慌。此刻她心里面想到最怀的打算,如果真被这个人发现了,她该怎么办?打肯定是打不过人家的,逃……能逃得了么?

“最近的野猫真是越来越多了,好好的不待着,非要弄出点什么事儿来。”

凤千鹤慵懒的嗓音从空荡漆黑的院落里传来,仿佛那悠远的魔音在耳畔缭绕。

若涵憋着气一动不敢动,可是支撑的四肢却渐渐感到了酸麻疼痛,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他要是再不走,她唯有一拼。

默默数着数,只十下却感觉像是度过了一世纪般那么艰难。终于,四处安静下来,原本从厢房透出的一点光亮也消失了。

四周漆黑一片,若涵稍许探出头,院子里早已没有了凤千鹤的身影,东厢的灯也灭了。

她跳下来,吐了一口气,顾不得揉揉胀痛的手臂,快速的找到后门离开了祠堂后殿。

若涵回到庙会上时,景庭和两个丫头还在老地方等着。

“你去哪儿了?”景庭见她不住的揉着手臂,不明白她刚才都去­干­什么了,以为她的手受了伤,于是顾不得礼节,握住她的手反复端详。

若涵不露痕迹的想缩回,谈笑自若地道:“我没事,刚才看见一个熟人,没想到追上去一看原来认错人了。”

景庭神态凝重,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不放心,他明明感觉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像是做过什么重体力活似的。

“真的没事?”

“你好罗嗦,真的没事。”若涵还是抽回了自己的手,以防他继续追问,于是­干­脆挽着他的手臂说:“行了,还有好多地方没玩儿呢,别浪费时间了,快帮我找找,有没有捏糖人的,从小就喜欢看那个。”

景庭的心弦产生了一种甜丝丝的幸福的悸动,仿佛有一枝桃花盛开般的清新、快乐。他喜欢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仿佛整个喧闹的街市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确实,他的眼里看到的唯有她。

而此刻的若涵却被那接连而来的谜团所困惑,最让她心绪难平的是和她一样穿越而来的素素。

她想知道,素素和凤千鹤究竟有什么­阴­谋!?

针锋

翌日,若涵来到了四贝勒府,一来是为了告诉胤禛月老祠的事,二来也看看长久不见的那拉氏和弘晖。可巧了,胤禛刚好有事不在府里,仆人直接将她领去了福晋居住的东厢。

弘晖刚下书房不久,在屋里吃着­奶­饽饽,一见若涵进门,顿时开心得冲了上去。“若涵姐姐,你好久都没有来看我了。”

若涵被小家伙冲过来的力道弄得退后了一小步,低头一看,弘晖比年前要看着高出不少,小孩子的身体果然长得快。她作势抱起他,吃力地笑说:“弘晖长高了,再下去姐姐可抱不动了。”

“姐姐,今个儿我作了首诗,师傅可夸我了,说我比其他人都作得好。”

“嗯,弘晖真聪明。”

“晖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叫姨,别姐姐长姐姐短的没大没小。”那拉氏也迎了上来,笑容可掬的抱着弘晖下来,随后拉着若涵的手做到炕上。

若涵听得此话,微微愣了愣,看来她是知晓自己和胤禛的事的,所以不愿意让弘晖乱了辈份。其实那拉氏也算是个玲珑人,那份心思不是常人可比,难怪胤禛虽对她没有爱意,但是也相当的敬重。

“没事儿,喊姐姐不是显得年轻嘛。”若涵这么一说,弘晖的小脸就笑得更欢了。

那拉氏拿出帕子替弘晖擦去嘴上的饽饽屑,提醒道:“你不是吵着去看弘时弟弟嘛,快些去吧,迟了弟弟可就要午睡了。”

弘晖拉了拉若涵的手,怕他一离开她又要走。“姐姐,你可等着我回来,不许偷偷走。”

还真是孩子­性­子,不过偶尔透露出的一点小小霸道倒是像极了四爷。

“好,我不走,等着你回来,快去吧。”

弘晖这才乐呵呵的别过那拉氏由侍女带着出了屋子。

“妹妹,孩子小,你别介意。”

“哪会呢,弘晖可聪明着呢,我特别喜欢这个孩子。”

那拉氏笑说:“爷兴许过一会儿就能回来,妹妹就在姐姐屋里唠唠嗑。”

其实若涵觉得面对那拉氏时真的是没有什么话讲,偏偏人家对她还上心得很,也不好过分疏远。

“妹妹,你觉得咱们爷怎么样?”

若涵一怔,刚到嘴边的茶盏也顿了顿。她这话问得可忒有学问了,不说爷怎么样,不说四爷怎么样,偏说咱们爷怎么样?这不明摆着在她面前没有避讳什么嘛。

她笑,回应道:“四爷自是好的。上忠孝秉承,下持家有道,勤勉敬业,百姓中口碑颇高。”

咬文嚼字她也会,就和福晋玩儿一回太极也未尝不可。

那拉氏抿嘴笑了,“妹妹这话说的,那是大义,我是问……”她复又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妹妹不比我们这些女子,想的做的都是常人无法比拟的,爷恐怕也是最欣赏你这一点。”

“福晋……”

若涵刚想开口,那拉氏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说。“妹妹,我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我喜欢你,看着你就像看见十多年前的自己。既然是爷喜欢的,我必定会爱屋及乌。你是个明白人,理儿我不多说了,你自己寻思着吧,爷待人从没有这般的。”

“福晋,我和四爷……其实我们……”若涵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她和胤禛之间的复杂关系。

那拉氏温柔地笑笑,轻声细语道:“若涵,你救过晖儿的命,所以我才没把你当外人看。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时间可不等人,妹妹的年纪也不小了,府里爷的子嗣又少,皇上和娘娘都指望着这府里多多的开枝散叶,如果你入了府,我会把你当成亲妹子那样的关护,万万不会让你受气。爷有次喝醉了,他说为何他要娶那么多的女人,我想这也是妹妹心头上的结吧。”

那拉氏的心果然和明镜似的,若涵不禁懊恼,你说胤禛这人,喝醉就喝醉吧,还说什么醉话。

“若涵怎么敢。”她笑得有点冷淡。事实上她就是敢了,就是想了。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难道连抱怨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四爷他心里苦,生为皇家子嗣,比不得民间人,他有他的责任。想当初我未进门,府里就有了宋格格还有李氏,我也怨过、恼过,可日子还得过不是。成婚不到一年,皇上又赏了格格武氏,接着是耿氏,前年不又有了钮祜禄氏!如此反复,我还怨的过来么。你嫁给他一天那一生就是他的人了,何苦为难自己。”那拉氏娓娓道来,就像是说着别人的事,贝勒府的生活果然已经将她的意志消磨殆尽了。

若涵神­色­黯然,她很想告诉她,她不是她,也不会学着认命,她的命运只掌握在自己手里。

那拉氏挤出一个微笑,啐道:“瞧我,平白无故的说这些陈年烂芝麻的事儿­干­嘛,惹妹妹不快了吧!”

若涵赶紧摇头,“福晋待若涵好,若涵知晓的。”

“我想妹妹也是个大度的人,定然不会为了这等子事给爷添堵。”

那拉氏什么意思?是不是让她别再固执,乖乖的嫁给胤禛?

若涵心头茫然一片间又听得那拉氏无意识地说:“要不是拖的久了,那年家二小姐也不会进京了。”

若涵顿时一怔,那股淤积在胸口的不快也慢慢地溢到了嗓子眼。年家二小姐不就是历史上年遐龄的女儿,雍正的后妃年氏!

她按捺下不适,镇定的仿佛是拉着家常。“年家二小姐?这四爷府里又要添新人了?”

那拉氏一脸懊恼­色­,当下怪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说了出来。“妹妹别多心,我不就是这么一说,什么新人啊,那位年小姐也就是上京城来玩儿的。他们一家原是府里的包衣奴才,现在他家二公子年羹尧又跟着四爷,所以……”

这是胤禛的计策吗?他一直是个颇有心计的人,凡事都会细心观察,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动声­色­。想是他对皇位的归属也开始窥测风向,暗藏心机。笼络年羹尧只是第一步,为了安抚、同时表示对年家的重视,所以才会娶年氏为妻。

奇怪了!她不是应该觉得难受的吗,为何脑子里空空的什么感觉都不复存在。

若涵轻笑,盯着那盏茶杯出神。“福晋,您别瞒我了,刚还不是劝我别在这种事上让爷担心嘛,我不会,您放心好了。”

那拉氏带着满目疑虑地瞧着她,柔声安抚道:“若涵,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可是……四爷是身不由己。那亲是早就定下来的,皇上也允了,只等年氏到了岁数参加秀女就指婚。四爷没告诉你,不正是说明他心里念着你,怕你想不开才没说。”

念着她!怕她想不开!哼,他不是太高估自己,就是太看轻她了。若涵漠然勾起嘴角,面庞冷若冰霜。该来的总会来,历史上那个最受雍正宠爱的年氏终于登场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觉得妒忌,而是深深的不安。

正在此时,门外的一个下人来传话道:“福晋,爷已经回来了,刚才去了东书院。”

“好,你去回爷,就说若涵姑娘来了。”那拉氏一言后就让若涵制止,她朝那拉氏福了福,“若涵自个儿去就行了。”

那拉氏原本还想嘱咐什么,可还是止了口。“那你去吧,若涵,把我刚才说过的话记住。”

“是,若涵铭记。”

若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去东书院的,等来到了书院门口才觉得仿佛有了点知觉。

高无庸正守在门口,瞧见她来了刚想大声禀告,却让若涵一个冷厉的目光给镇了回去。

“沈姑娘,您来啦,我这就回禀爷,爷正忙着呢。”

“不用,我自己进去。”若涵打断他的话。

高无庸面露难­色­,伸手竟然挡在她面前。“姑娘,莫要为难我了,还是我通传一声吧。”

此时,从屋里传来女子娇弱黄鹂的声响。

“四爷,这是我为您煮的莲子羹,你尝尝好不好。”

“四爷,福晋说您最爱吃桂花糕了,我特意跟厨子学的,做的不好您可别笑我。”

若涵冷笑一声望向高无庸,难道这就是胤禛正忙着的事?

高无庸额头已经有了冷汗,只得讨好的咧开嘴笑。

看来胤禛写意得很啊,美人在旁,又是莲子羹又是桂花糕的。若涵不知道哪来的脾­性­,一把挥开高无庸的手,然后推开了房门。

“是谁!爷不是下了令不见任何人。”里屋传来胤禛的怒声。

当胤禛看见来人是若涵时,他的身边还依偎着年氏。

若涵笑得分外张扬,直直的注视着他,没有半点的愕然或是不悦。可是当她看清楚那个年氏的时候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素素!!

素素看见若涵的一刹那也花容面­色­,狭长秀气的眉眼满是惊愕。

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是她!

同样的疑问出现在两人的脑海中,就像暴风雨中的一道闪电划破了原本的­阴­霾。

胤禛推开了年素筝,站起了身问:“你怎么来了?”

若涵看他走向自己,脚步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胤禛沉着脸,回头对年素筝说:“你先下去。”

素素错愕地看着他,不过很快温柔的一笑。“是,爷。”

“慢着。”

若涵的声音让胤禛没来由的一慌,他揽住了她的双臂,压低了声音道:“等下再和你解释。”

若涵看了他一样,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那冷然的目光让胤禛惊得松开了手。

胤禛他究竟知不知道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年素筝!也许真正的年素筝早就被素素和千鹤公子暗杀了,他竟然将她接进府里来,那等于是安了一个定时炸弹。若涵这才完全清楚了,原来千鹤公子让素素监视的人是就是胤禛。

素素同样犯着嘀咕,眼前这个女人怎么和红楼沈若涵如此的想象,除了身形不同外,其余的如出一辙。原本胤禛对她的讨好与温存并不抗拒,可是她一出现,他马上露出惊慌的神­色­,而且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她。

她究竟是谁!?

若涵悠然一笑,走到了素素面前,赞道:“这位妹妹好相貌呢,怎么从来没见过?四爷也不介绍介绍。”

素素垂首避开她的目光,一副我见犹怜的羞怯样,轻声细气道:“我叫年素筝,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沈若涵。”

若涵说出名字后捕捉到素素眼中的一丝惊讶和惶恐,随后浅笑即止道:“姐姐的名字可真好听。”

若涵真想替她鼓掌。不简单呢,她还真是够镇定的,即便看到了她也掩饰的滴水不漏。

“行了,你下去吧,和福晋去学学女红。”胤禛在一旁发话了,素素才请了个万福退了出去。

“何必让人家走,我还想和这位妹妹好好聊聊呢。”若涵凤眸一瞟,眼底噙着讥讽地笑。

胤禛见没有了外人,不管不顾地搂住她。“你听我解释。”

若涵想挣脱,他更是抱得紧了些。“年羹尧现在一门心思的为我办事,我不得不做出一些承诺来牵制他。皇阿玛现在对他也很是看重,年氏是他老人家许了的,我没有办法。”

借口!都是借口!什么叫没有办法!什么叫年氏是康熙许的!他当她是傻子还是三岁小孩。

若涵自嘲地笑起来,她这样子让胤禛的眼眸更是暗了几分。

“若涵,别这样……你这样让我心疼。”

她止住笑,很快平静下来,恍惚地点头:“我懂,我知道……”她的确是再清楚不过的,可是以往的日子她都在自欺欺人。年氏嫁给胤禛是历史,不是她不想或是她阻挠就能改变的。可他为什么还要瞒着她,她平生最恨的就是欺骗。

胤禛惊讶万分,以为她想开了,于是面上有了丝笑容。“你真的能够理解?”

若涵掰开他的手指,因为他握得实在用力,很疼,那疼她不愿意受。

“能,我当然能理解。”

她脸上那份沉静和冷漠让胤禛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不知所措。

若涵原本想说出年素筝是假冒的话来,可是在现在还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胤禛只会当她是因为妒忌而无理取闹,还可能想成她是气急攻心乱了心智。她不会白白让素素有机可乘,需另想办法警告胤禛。

头好晕,刚从那拉氏的房里出来后就一直觉得头痛欲裂,现在更是如此,她完全没有办法理清思绪。对,她要离开这里,这里的空气每呼吸一次心就会抽痛一下。

若涵转身朝门口走去,胤禛拦住她。“你要去那儿?”

“回去……”

胤禛看着她忽然苍白的脸,急着探上她的额头,那冰凉让他吓得缩回了手,担忧的神­色­顷刻显露。“你病了?为什么还要跑出来,我让太医来看看。”

她能有什么病,他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着急样又是表演给谁看!若涵­干­脆地道:“我没事,你不用管我。”要说不舒服都是这个贝勒府给闹得,她每次来都会觉得不适,今天尤其严重。看来她果然和这个地方犯冲。

他再次拉住一门心思想离去的她,自责地说:“若涵,你为什么不闹?为什么不骂我?别这样好不好,哭也好,骂我也罢,只是别这样。”

若涵注视他,嘴角挂着嘲弄的微笑。“四爷,您说什么呢,若涵为何要骂您呢?”

胤禛捧着她的脸,苦恼地开口:“等年氏进了门后,我就去求皇阿玛也给你抬个侧福晋好不好?我专宠你一人,不去碰她。”

“四爷说笑吧……”若涵笑起来,好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玩笑。随即,她云淡风轻地说:“四爷可记得对我的承诺?”

胤禛的面­色­霎那比她的还要苍白,猛然抓紧她的双臂,大声吼道:“你想都不要想,你是我的女人,今生就注定是我的。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带回我身边。”

若涵叹息一声,“四爷何必执着呢,既然您认命就该做出认命的样子,强求来的有什么好。”

“难道你能割舍下对我的感情?”胤禛钳制住她的下颚,愤然道:“还是你心里根本就不在乎我?”

这就是男人,即便是他错,他都可以口若悬河的说成是你的不是,把自身的错误转嫁到他人的身上。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认错,皇子的尊贵身份不允许他认错,所以……错的是她,一开始就是她。她不该放任自己爱他,不该天真的以为能够违背历史的轨迹。

“只要你不负我,我就不会离开你……”若涵硬生生地再次掰开他的手,几乎用了所有的气力。“如今……四爷,是你背叛了我对你的信任,往后,便不再信了。若涵很识趣,四爷也不要做那背信弃义的人。”

“冥顽不灵!”胤禛狠狠的从嘴里挤出四个字来,震怒道:“你以为我愿意么,我尽心的哄你,有什么赏赐都不会忘了你那一份,比对府里的任何女人都要呵护备至,你还要我怎么做?沈若涵,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把年氏赶回去,然后驳了皇阿玛?”

头越来越疼,他为什么还要在她耳边瞎吵吵。难道他不烦么,他不烦她听着也烦对不对。到现在了还要折磨她,也许他生来就是为了折磨她的。

不,她不要再听那些无谓的辩解,没有意义,都是陈词滥调而已。

“够了!”若涵突然大喝一声,把对方给震住了。

“四爷,别做让我瞧不起的事。”她深深凝望他,“为什么要把我说的好似千古罪人,说的和那些不明事理的泼­妇­般不齿。我算什么!其实……你的眼里只有江山不是么!”

胤禛惊得失了魂,跌坐在了左侧的炕上。他痛苦的以手支着头,沙哑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理直气壮。“你浑说什么。”

若涵看了他一眼,走到了门边,在打开门前还是问了一句。“四爷,你知道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吗?”

胤禛蓦地抬头,不解地看向她。可是,只看见门合上时轻扬起的一片衣角。

她真的对他死心了么?为何走的那么决绝和坦然。

走出屋子的若涵抬眼望了望蔚蓝­色­的天空,可是她的心此时却不像这天空般那么纯净透明。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

呵!原本一直觉得这话太直白,也俗得很。可是如今……怕是要印证了。

不远处的海棠树后人影掠动,若涵警觉地朝那里看去。

只见素素掩在花丛后,峨眉深锁、娇柔可人。好一张空灵柔美的皮相,倒是会让男人爱怜到骨子里去。或许,胤禛要的就是这种女人吧。

若涵与她对视着,她的目光同样复杂而多变,似乎有很多话要说。终于,她转身,空留纤瘦的背影渐渐远去。

不速之客

“若涵,这么着急的让惠珍把我从府里喊来­干­什么?”胤祥一进屋就看见若涵爬在梯子上修补墙上的画,赶紧上前托着她的手急道:“你这是做什么,小心摔着。”

若涵被他一吵吵倒险些踏空一步,下了梯子才埋怨道:“我可没那么娇贵,你的大嗓门却让我吓掉半条命。这画时间久了,有些地方需要补补­色­。”

胤祥咧开嘴笑,“得了吧,你快给我消停些。我说你这里没个男人确实不行,我看……还是搬去四哥府里算了。”

他刚说完却见若涵面­色­一沉,随后满脸郁­色­的瞧着他。“我为什么要去四爷府?”

胤祥被她这么一问愣了,诧异道:“这不是铁板钉钉……”奇怪了,他怎么感觉到一丝火药味啊!对了,今天上朝时四哥的神情也挺古怪的,连皇阿玛问话都神情恍惚的没有听见。

若涵瞪他一眼,放下手里的画笔,拍拍手道:“少在那嚼舌根,没影的事。”

胤祥狐疑地瞥着她,问道:“你和四哥……你们怎么了?是不是你又惹到他了?”

若涵怒视他,轻蔑地道:“为什么你们总认为是我惹到了他,而不是他有什么不对?”

“四哥……”胤祥摸着鼻梁,笑得有点讪。“这个嘛……”

“行了,找你来是有正事,不谈他好不好。”话越扯越没完了,若涵并不想把过多的­精­力放在谁对谁错上,因为感情里没有谁对谁错。

“行,那说吧,找我什么事啊?不去我府里,偏偏把我喊这里来。”胤祥心里是估计着胤禛的,四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明眼人都看出来若涵早就是他的女人了,道义上来讲也就是他嫂子,还和过去一般总不太好。

“怎么?十三爷何时成大忙人了,是不是迫不及待的回家抱新娘子去呢!”若涵一言道破的揶揄。哪个阿哥府上没有暗哨的,他那里说事不安全。

“还指不定的事呢,怎么就成新娘子了,我娶福晋还能不请你!”胤祥朝沙发上舒适的一躺,翘起了二郎腿,平日里皇子的风范荡然无存。

“我可是听说在这届秀女里皇上会把兆佳氏指给你当嫡福晋。”

“嘿!你的消息倒灵通,是不是芷柔告诉你的?”

若涵拿起水果盆里的苹果慢慢削起来,不冷不热地说:“你在乎她说什么吗?”

胤祥嘟囔道:“你们女人就是小心眼。”

“难道让你一个个的娶进门,不闻不问、欢天喜地的就算大方了?”若涵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胤祥一脸古怪地望向她,“你今天怎么了?尽说些不着边的话。我算什么,你瞧五哥还有九哥、十哥,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的。就拿九哥来说吧,虽然还没有侧福晋,可好歹也有个十个八个的侍妾了。”

“听你的口气还挺羡慕的。”

若涵说着将削好的一整条苹果皮扔在一旁,胤祥笑着去接苹果,没料想她把苹果放在­唇­边自己就咬了一口,完全漠视他。

胤祥恨恨地盯着她嘴里的苹果,拿起另一只直接就咬了一口。“哼,自己自足。”

“我有什么办法,男人不都是这样的。皇阿玛赐的人你能不要?这三年一届秀女只有少数留在了宫里,这大部分的女子不都是赐给皇亲国戚做妻妾。”

若涵听他说得淡然且无奈,于是问:“那如果你真的爱上一个女人呢?如果她不想和人分享丈夫呢?”

胤祥怔了怔,似乎她的问题让他觉得难以应答。半天他才道:“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什么,我的身份不允许,地位不允许,不止我,我想包括四哥、五哥他们也是如此。”

若涵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他。胤祥的话的确说出了关键,他们身为皇子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那些唾手可得或是已经拥有的东西,即便他们不忍、不愿,可现实逼得他们不得不如此,没有商量的余地。

“若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四哥不容易。”

若涵淡淡微笑了一下,“是,我知道他不容易。”所以,她不会让他难做,年素筝的事情要是能解决最好,以后他们谁也不欠谁的。

“胤祥,你认识年素筝么?”

胤祥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她,沉思了下立刻知道了她刚才那些话的始末,于是关切地询问:“你见到她了!”

瞧他紧张的,好像她会大闹贝勒府似的。“昨天去见四福晋了,碰巧瞧见了她。”

“哦……”胤祥偷偷瞧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没有什么不悦,于是试探着问:“看来你都知道了?”

“嗯,我去见四爷的时候她刚巧在书院里,四爷对我说了。”

难怪了!胤祥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四哥会那么失态,而若涵又问些莫明其妙的问题,原来如此……

“若涵,你想开些,四哥对你是真心的,他娶年氏是不得已。”

不得已!为什么男人就只会用这三个字当借口?

若涵冷淡一笑道:“我没什么,也能体谅他。”

胤祥稍微松了口气,含笑道:“你能明白最好,省得我替你们担心。”

“胤祥,你以前见过年素筝没有?”若涵心里明白素素也是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被利用去假扮年素筝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和年氏长相相似。就好比她自己和‘沈若涵’虽然身形不太一样,可是这张脸却分毫不差。

“和四哥见过一回,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她也就四五岁吧,很胆小的一个小姑娘,听说身子骨不太好。”胤祥终于把苹果给消灭光了,若涵递上帕子让他擦手。

“那,她到了四爷府后你见过么?”

“见过,模样和小时候差不多,挺美的一个人。”胤祥嘻嘻一笑,讨好的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比她美。”

“去,没个正经。”若涵勾起笑啐他。“我和你说正经的事,这事可大可小,你可别给我瞎白唬。”

“到底怎么了,说了半天你也没说个明白。”

听他抱怨,于是若涵将在岫云烟杀死夕湄的那个神秘女子,结合七夕那日在月老祠看见的情况对胤祥说了个仔细。当然,她省去了素素是穿越人的这点。

胤祥听完她的话硬是瞧着她发愣半天,那眉头纠结的跟什么似的。

“你……你真的没看错?”

若涵冷声说:“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

“不是的……”胤祥嘴上虽否认,可心里却存有怀疑。一是对若涵的身手存有疑虑,你说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有如此敏锐的直觉和身手?二是,这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太多了,或许若涵所说的那个神秘女子素素和年氏也就是长相又点相同罢了,可要断定年氏那么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就是暇影的杀手,未免有点牵强。

若涵正­色­道:“胤祥,我知道你怀疑我的话,认为我可能是出于嫉妒,可是你仔细想想,暇影杀手这事非同儿戏,我虽然平时逍遥随­性­惯了,可也不会拿这事当幌子。年氏确实就是我看见的暇影杀手素素,很有可能真正的年氏早就被她暗杀了。这事关系到你四哥的安危,于公于私我都没有扯谎的理由。”

胤祥见她沉下脸,忙急道:“若涵,你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把年氏和暇影联系起来,这事我还真不敢想。”

“不敢想我还找你十三爷做什么,四爷身边只有你让我觉得可靠,所以才来找你商谈。你四哥那里我还没有对他说明,实话告诉你,昨天我和他闹得并不愉快,所以才忍着没有说,即便说了,恐怕他也是不相信的。眼下我能靠的只有你了,难道你也不帮我?”

“不会,我怎么会不帮,单不说是你来找我,这事关系到四哥,我当然义不容辞。”

若涵见他已然表态,颇为感动地说:“好胤祥,我知道你这个朋友没有白交。”

胤祥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道:“行了,别给我灌迷汤。说说你的想法,这要怎么查?”

若涵想了想,其实昨晚她一夜没有睡好,就是在考虑这个事情。古代无论什么机制都没有现代来的那么完善,交通又不便利,要查一个人谈何容易。不过胤祥是皇子,地方上的官员也脸熟,他自有底下的人可以差遣,应该还可以寻得些蛛丝马迹。

“去湖北查,但是不能直接和年家的人接触,以免泄露出去。”

胤祥蹙眉,严肃地问:“你怀疑年家和暇影……”

若涵摇头,心想他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概率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概率?什么意思?”这话把胤祥弄糊涂了,她总是说些怪词让人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意思,别打断我。你派人让熟悉年家的人或是官府帮忙弄张年素筝的画像来,还有将她所有身边亲近的人也画一张来。对了,年氏入京年府必然会派人一路保护,去查查那些护卫回府没有。”

若涵说着,心里寻思着还能怎么办,却发现胤祥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你瞧我­干­嘛?”她不解地问。

胤祥仍旧没有移开目光,沉声问:“若涵,我觉得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呢?”他这话好像在问她,又仿佛在问自己。

若涵拍了他光溜溜的脑门一记,厉声说:“什么人!女人!让你别打断我的。”

他瞥瞥她,嘀咕着:“我又不瞎,当然知道你是女人。”还是个妩媚妖娆的女人。

四哥说得一点没错,若涵的确是个耐人寻味的女子。她说她是沈博海之女,可是沈博海却根本没有让她念过书。四哥第一次见她就看见她一个人打跑了好几个大男人,那身手可不是一日两日练就的,要说沈博海一个文官,他更加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习武了。还有她的英吉利语和法兰西语都十分的流利,他曾派人去天津卫查过在那里传教的法兰西和英吉利的神甫,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认识沈若涵。白晋私下里也说过,若涵的英吉利语和法兰西语虽然流利却有些古怪,有些词汇连他也没有听过。

“别忘了我嘱咐你的就成,这事也得瞒着四爷,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不想让他知道。”

胤祥心里暗暗夸她心思细密。“我明白,一定派我的亲信去查。”

两人继续商量了半天,淑珍在门外轻声说:“小姐,外头来客人了。”

若涵诧异,这会儿谁会来?如果是景庭的话淑珍早就迎他进来了。

“是谁啊?”

“不认识,他让我和小姐说,说是十四爷来看你。”

胤祥和若涵皆一怔,寻思着他怎么会找上门来。

“你可别看我,我没有告诉过他你住这儿。”胤祥率先澄清。

若涵笑,朝门外道:“淑珍,让那位爷进来吧。”

“嗳,我这就去。”

“他来这里做什么?”胤祥满脸不解的询问道:“你怎么和十四弟……”

“十四爷……呵呵,说来话长,上次进宫碰上一回,聊了几句。”

若涵正说着,那位小爷就已经走了进来。

“若涵,我看你那小院收拾的不错啊,虽小了点,却蛮雅致的,我说……”胤祯瞧见胤祥时错愕了下。“哟,这不是十三哥嘛,原来你也在这里呢,我说怎么下了朝第一个就没有了人影,感情上这来了。”

说话­阴­阳怪气的,若涵看不顺眼,这小爷今天来不是来找麻烦的吧。

”十四爷说笑了,是我找十三爷帮点小忙。”

“十四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胤祥笑问。

若涵将胤祯迎至沙发旁让他坐,他弯腰摸了摸,觉得怪软和的也就坐了下来,嘴里应允着:“上回在宫里碰见若涵,那时就说想来这儿看看,十七弟说这里尽是新鲜玩意儿,只不过……”他瞟了一眼若涵,然后不着痕迹的嘲讽道:“只不过若涵好像并不欢迎我来呢,连个地儿都不告诉我一声,这不,寻了好久才找到。”

胤祥笑儿不语,知道他怕是又折腾底下的奴才们打探暗香小筑了。

若涵则装糊涂,笑问:“十四爷,您喝什么茶?”

胤祯的目光左瞧瞧右瞅瞅的那叫一个应接不暇,随口道:“随便吧。”

亲自替他沏了一杯铁观音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客气地说:“十四爷慢用。”

“嗯。”胤祯点了个头,目光却浏览着那茶几。只见这茶几四四方方,一半是红木的特有纹路,一半上面镂空刻着一首词,式样甚是别致。“你这里的家什果然有些意思,也没瞧见什么地方有。”

他又握着沙发扶手按了按,撑着还算舒适,高度刚刚好,却是见着眼熟,便问道:“十三哥,这椅……椅子好像和你书房里那套差不多。”

“哦,都是若涵设计的,我让造办处做的,冬天坐着就是比红木椅子暖和舒适,夏天只要铺上凉席照样能用。”胤祥一五一十的回答,看胤祯那样,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暗想小筑的情形来,惊奇之­色­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胤祯那双闪烁不定的漂亮眼眸又朝若涵看去,勾起嘴角笑道:“赶明儿也给我设计一套行不?”

那小爷眼里­精­光闪烁的,带着一点点的霸气,此刻的他倒是像足了胤禛,真不愧是哥俩儿。

若涵朝胤祥道:“那就辛苦十三爷,再去造办处弄一套来不就得了。”她知道上次的图稿清宫造办处必定还留着。

胤祥一顿,没想到她把这个话又引到自己的身上,只好说:“十四弟的事我自然会办。”

那厢十四不乐意的哼了一声:“爷不过是看着挺好的,也想让若涵给我设计一套,可若涵你倒好,直接就推给了十三哥,别人都有的我还要着做什么,算了,既然你不乐意,就当爷没说过。”

这小爷和他哥一样难伺候。

若涵娇声陪笑说:“十四爷生的哪门子气啊,如果十四爷嫌这款不满意,我另给设计一套好了。”

胤祯扬起嘴角,挑眉笑道:“行,爷可等着,你别糊弄我就成。”

胤祥扯开话题问:“十四弟,你今个儿是……”

“哦,前些天去围猎,驯了匹难得的好马,奴才们已经给弄去了我的庄子,我想带若涵去玩儿玩儿。”胤祯笑问若涵:“若涵,带你出去散散心可好?”

若涵没想到他是来邀她出去的,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这小爷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按理说该懂些规矩吧。大清朝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算是王府里的福晋一个月也只能出三次门,更别说和个男人出游了。何况,她和胤祯本无什么交情,上次这小爷还训斥了她一顿,那眼光十分的不屑,才几天工夫这就转了­性­了!?

“十四弟,你别胡闹。若涵一个姑娘家又不是我们满族姑娘,哪会骑马,到时候万一摔伤了怎么办?”胤祥的脸上带着一点不悦。

“十三哥,我的骑术你还信不过么,再说了,我可以带着若涵骑马,又不是非要她自个儿骑。”

胤祯此话一出胤祥更是不赞同了。“十四弟,平时大家宠着你也罢了,可该有的礼你怎么都忘了,你……你怎么能和若涵同乘一骑呢。”

“好了,好了,挺开心的事儿别闹得不愉快。”若涵眼见两人谁都不服气谁,怕胤祯要翻脸,立刻Сhā话进来劝慰。

她对胤祯一笑,“十四爷,您的好心若涵心领了。可是这天也怪热的,这会儿去庄子骑马……再说了,若涵真的不会骑马,你看我这身子骨,被马一颠簸这还不散了。”

胤祯脸拉得老长,恼道:“得了,不想去就不想去,别找那么多借口。”他不甘心地瞅了眼胤祥,“是不是只有十三哥才入得了你的眼啊?”

胤祥显然被他的话挑起了心里的怒火,不过瞧见若涵投来要他克制的目光后,还是按捺了下来。“十四弟说什么呢,别寻我开心了。”

他站起身,也把胤祯拉了起来,“十四弟,你忘了八哥上朝前说八嫂让我们去府里一趟的。”

胤祯老大不高兴的哼哼道:“又不是什么急事,我才刚来不久这就要走啊。”

“别去晚了,你知道八嫂的­性­子,她可不喜欢久等。”

“行了,行了,催什么催。”胤祯知道胤祥是故意支他走,不过心想也许八嫂真的有什么急事,那嫂子可是个泼辣人,得罪了没好果子吃,所以也就不跟他耗了。

“若涵送送两位爷。”若涵吐了口气,还是胤祥好,巴不得他快些带走这个小霸王。

“我下回再来。”胤祯冲她露出狡黠的笑容。

“好……”若涵­干­笑一声。

两人离开后,若涵才靠在沙发上闭目揉捏着太阳|­茓­,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被胤祯一闹,头晕得很。

淑珍走进来收走了茶杯,瞧她疲倦的模样关切地说:“小姐,你要是累就去房里睡一会儿,等下到了午饭时我再来叫你。”

“好,若是再有人来,就说我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小姐,要是……要是四爷来呢?”

若涵蓦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淡声道:“也这般回。”

胤禛……他怕还是在气头上吧。相处也有快两年了吧,他还是不懂她的心啊。也难怪,她又何尝懂得他的。红尘俗事不是他的考虑范畴,他要的是那千古荣耀、万丈光芒。而她……不想做他背后的女人。

波澜

四贝勒府。

“啪――”一份折子被丢在了地上,宣告着丢弃人的怒意。

胤禛上前捡起,开口道:“胤祥,何必动怒呢。”

胤祥指着那折子冷声说:“你说九哥那几人到底想做什么?在地方大肆敛财,克扣税款,那帮子盐商和官府相互勾结,私下贩卖致使盐价一涨再涨,这恐怕也是由他们暗中私授的吧。”

“如今动气也没用,现今被废除的□喇嘛仓央嘉错死于青海,陈梦雷编纂的古今图书集成也已完成,皇阿玛正在兴头上,如果你把这份折子呈给他老人家不是给他心头添堵吗。”

胤祥没有胤禛沉着冷静,不满地说:“难道就由着他们这么做?”

“时候还未到,你以为他们做的那些个事儿皇阿玛会不知道?”

胤禛高深莫测的说了这么一句惹来胤祥的诧异。“你是说……密折?”

“如今八弟广纳贤才,一­干­朝廷重臣也被他笼络了大半,九弟大肆敛财,就连十弟和胤祯都跟在后头,你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打压太子。”

胤祥笑了笑,赞道:“四哥果然深思熟虑,是弟弟我欠考虑了。”

“你我兄弟还客气什么,对了,你派人去湖北查的如何?”

胤禛当前更关心的是这件事,他没有料想若涵会让胤祥去查年氏的身份,好在胤祥没有对他隐瞒。为此胤祥还矛盾了好一阵,后来实在是觉得不妥才说了出来。

被问及此事,胤祥压低了声音:“四哥,若涵猜得没错,秦顺儿亲自去查的,说年遐龄派的沿路保护年氏的侍卫都没有回府,这还是两个月前的事。”

胤禛拧了拧眉头,问道:“你对此事怎么看?”

“四哥,若涵是信得过的人,她是怎么样的你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啊。她的直觉一向很准,断不会无端怀疑年氏,你没瞧出年氏有何异样?”

“见过她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怎么可能看出来她有什么变化。如果事情真是如此我倒是好奇了,这千鹤公子的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都把人按到我府里来了,你说他打的什么主意?”

“胤祥拿出了一卷画像,指着其中一个清秀少女道:“四哥可认得这女子?”

胤禛望了一眼,“这不是年素筝的丫鬟小翠!”

“是她,秦顺儿说她是年府买来的丫头,打小伺候年氏,是她的贴身丫鬟,比谁都了解年氏。刚来时我凑巧看到她了,和这画像分毫不差。只不过这丫头看谁都胆战心惊的,我问了下人,说她平时不出院子,也不和别的丫鬟们多聊,你说是不是很奇怪?”胤祥问。

胤禛思索片刻,迎上他含笑的脸,说道:“你是说……那个素素如果真的假扮年素筝,即便她长相再相似,可毕竟不了解年氏的习惯,所以就算杀人灭口,她也会暂时留下年氏的贴身丫鬟用来探听年氏的平日喜好。”

胤祥笑了,调侃道:“要不说心连心呢,若涵特意叮嘱要有年氏所有亲近人的画像,她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如今四哥也猜着了,还真是……”

“胡闹,你也学会揶揄你四哥了。”胤禛故意黑下脸,不过笑意却在嘴角悄悄扬起。

“小翠那丫头是关键,我想素素不会留她太久,还得暗中派人保护才好。”胤祥担心地道:“四哥,你也需小心,现在还不知道那素素究竟想做什么,自从岫云烟被端了后千鹤公子似乎是消声灭迹了般,可……我就怕他们还会耍­阴­谋。”

“你见过若涵了没有?”胤禛放心不下的还是那个女人,自从那次争吵后他再也没有去过,不是不想,事实上他每晚都会想到她,可是他知道那是他们两人必须要过去的坎,所以他忍着不去见她,也怕她还在气自己。可通过这件事,他深信她还是在乎他的,不然不会为他的安危说担心。

“没,得到消息我就里找四哥你了。四哥,我说的你可能不爱听,可这事儿我觉得确实是你的不是,不如去哄哄她得了,女人是要哄的。”

胤禛嗤笑道:“你以为她是那么好哄的女人?如果她和一般女人一样,那就不是沈若涵了。对了,你查到的消息暂时别让她知道,她那个不安分的­性­子知道了还指不定做出什么来呢。”

“那年氏该怎么办?”胤祥觉得不管她是不是真正的年素筝,留在她府里总是个麻烦。

“她这会儿在宫里参加选秀,暂时也闹不出什么,我已经让戴铎派人盯着她了,她耍不出什么花招来。”选秀一过尘埃落定,如果年素筝真是暇影杀手素素的话,胤禛希望能在皇阿玛颁旨赐婚前解决掉此事。

××× ×××

寂静的房内点著昏黄的烛火,偶尔一点微风吹拂过,烛火姿态妖娆的摇摆着,室内轻薄的紫纱在烛火的映照下,透著暧昧的气息.

淡淡的栀子香气从炕桌上的金镂香炉中散发出来,甜腻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而在床边的床几上摆放着一只琉璃花瓶,瓶中Сhā着一捧洁白淡雅的栀子花。

随著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微风而轻轻晃动的床纱之后,一具高大的身影行至床边,修长的指尖撩起纱幔,漆黑­色­璀璨的眼眸望向躺在柔软床榻间的若涵。

若涵的呼吸轻而缓,只穿着一件半透明的吊带睡裙,短的暴露出两截雪白莹润的腿,雪白的娇躯几近□。许是热了,她嘤咛一声后翻转过身子趴伏在丝绸的深紫­色­床单上,不由自主的蠕动着身子,与床上那凉滑的紫­色­丝绸相互厮磨绞缠。羊脂白玉般细腻的娇躯被披散在床上的乌黑发丝缠绕,包裹出诱人的香艳。

胤禛望着眼前煽情撩人的画面,不由喉间变得异样­干­涩,淡雅的香气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浓郁而诡靡。

自从那日的不快后,他一直魂不守舍,可是知道她托胤祥查年氏的时候,心里忍不住要泛起一点点的期待。她还是爱着他的,一定是,否则大可以离开他,不用去管这等子闲事。如此一来,更是教他放不下她了。

他轻轻坐在她身边,俯下大半身子靠近她,却又怕吵醒她的格外小心。忍不住伸手抚摸上她细致的娇颜,指尖勾勒着那饱满红润的双­唇­。这小东西,即便是熟睡着也无时无刻不挑逗着他的心弦。

呼吸渐沉,胤禛忍不住叹了口气,从侧方轻柔地搂住她,感怀地埋首在她的颈窝里,鼻尖缓缓磨蹭著她细滑的颈部曲线,鼻端嗅进的尽是她身上那缭之不去的香味。

他想要的更多,而不是做一个此刻只能小心翼翼不敢亲近的懦夫。

想到她那天冷淡的言语和犀利讽刺的言语胤禛就来了气。于是,他的­唇­毫不客气的顺著她的颈子而上吮吻向她的红­唇­。熟睡中的人被突来的搔痒弄得反手拨开了他的头,随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胤禛怒瞪着若涵,这个小女人,都这样了她竟然还能睡着,如果是歹徒她该怎么办?平时那些警觉都到哪里去了!思及此,他懊恼的­干­脆压住她的身子,心满意足的将整个身体的总量牢牢地困住她的柔软身躯,霸道的吻她红润的­唇­,试图探进她的口中。

“嗯……”睡梦中的若涵自觉心头堵得慌,仿佛有块大石压在胸口。

听见她细碎的哼吟,被燃起的欲­火­让他浑身燥热起来,他搂住她翻动的身子,将那吻更加深入的索取,大手从裙摆下探入,侵袭向渴望已久的身子,尽情的抚摸着。

耳畔湿滑的触感让若涵全身泛起一阵轻颤,她眨了眨氤氲的双眼,朦胧间感到有个男人压在自己身上,正狂放地揉捏着自己的身子,于是本能的一手揪起那人的头发,然后一拳打上去,接着利落的狠狠一脚将那人踢出了帐外。

“该死的!” 若涵只听见一声震怒的吼声,她一下子坐起来掀开幔帐。

只看见胤禛半褪着衣衫,□出结实的胸膛倒在地上。

若涵这才清醒过来,惊讶地看着地上怒瞪着自己的男人,愣愣地说:“你……你怎么在这儿?”

胤禛从没像今天这样丢脸过,她那一脚险些把他的肋骨给踢断了,这女人也太心狠手辣了吧。

“看什么看,还不拉我起来。”书 包 网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

若涵看着他那狼狈样早在心里乐开了,只是拼命的忍着,可是当看见他淤青了的左眼后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胤禛火了,被她的大笑声惹得黑脸泛成了酱红。“你还笑……”他支撑着地想一跃而起,可是肋骨处的疼让他再一次坐倒。

她展露着美丽迷蒙的笑靥,下了床将他扶起来坐在床边。“你……你没事吧……哈哈……”

胤禛恨恨地捂住她的嘴,这女人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啊?

“你这是做什么,想杀了我啊,下这么重的手。”

若涵无辜地眨巴美眸道:“谁让你半夜三更的跑来,我还以为是采花贼呢。”

“呸,把爷当采花贼,爷像吗!”胤禛在她耳边咆哮着,恨不得掐死怀里还在偷笑的人儿。

“像……”她再次破功的笑倒在他怀里。

忽然,她感觉对方搂紧了自己,沙哑的说:“你终于笑了,还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再理我了呢。”

若涵的心一个悸动,轻轻环住他的腰。“你怕么?”他有那么多女人,马上又要再娶,他还会在乎她的想法?

“怕,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绝不。”胤禛滚烫的­唇­印在她颈上,温柔地说:“若涵,我们别再生对方的气了好吗。我知道是我伤了你,不该背弃诺言,可是……我没有办法,皇阿玛从小让我们服从,他的话我无法违背。我的孩子太少了,这是不孝懂不懂。”

又回到老话题了,若涵推开了他的怀抱,心平气和地说:“胤禛,我能理解,所以……我们还是……”

胤禛仿佛知道她下一刻会说什么,激动地拉住她的手道:“我不许你说出来,为什么你就不能妥协一步?我可以不用强让你进府,那是因为我爱你,尊重你的想法,你以为我想要得到一个女人会是难事么。若涵……听话好不好,在我身边,我的心只有你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若涵微笑着摇头,“我不会让自己委屈,也不会妥协。”

他的脸­阴­沉的可怕,夹杂着锥心的痛楚。“既然如此你还关心我的安危做什么,你让胤祥去查年氏不正是因为担心我么。”

若涵诧异地看着他,她没有想到胤祥还是没有遵守诺言而告诉了他。“我只是把知道的告诉你,至于以后……那都是你们的事。”

“若涵,我信你,我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会尽快查出她的身份,这样的话我不会娶她的,你放心。”

胤禛说的恳切,可是若涵心里明白,感情里一旦有了刺,即便你把它拔了,可伤口还是存在的。“那如果她是年氏呢?你是不是还是要娶她?如果她是杀手素素,你将她绳之以法后,年羹尧就不准备笼络了么,他难道就没有别的妹子了?”年氏是雍正的后妃,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的一句话将胤禛整个人噎住,她的聪明每次都会让他觉得压抑。的确,如果年素筝是假,他会告知年羹尧一起除之,不过年遐龄为了隐瞒此事必然会让别的女儿来顶替。

他的犹豫让若涵黯然,她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四爷,晚了,回吧,我想休息了。”

胤禛冷眼瞪视,站直了身躯。“我不会放过你的,沈若涵。”说完,他大步的甩袖离去。

这样的胤禛才像一个帝王,连周身的气息都透着威严和森冷。若涵知道自己该为将来打算一下了,他说出的话必定会做到,日后如果真的被他强行带入府里,她将不会再有出头之日。

计策

“若涵姐姐。”弘晖由胤祥领着来到了小筑里,身边还有长久不见的胤礼。

“若涵……”胤礼撅着小嘴扑到她怀里,满脸委屈,“上次你入宫怎么不来看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若涵见小家伙的脸憋得通红,大大的眼睛里水气氤氲,忙亲了他脸蛋一口。“小十七那么可爱我怎么会不喜欢呢,上次去时你还在尚书房,总不能耽误你读书吧。”

“真的?你可不许骗我。”胤礼不愧是孩子,立刻眉开眼笑地抹去了眼里含着的泪水。

“若涵怎么敢骗我们的十七阿哥呢。”

弘晖见状不依不饶地挤到她怀里,拉着她的手摇晃着。“若涵偏心,只对十七叔好。”

若涵和胤祥对视,那家伙在旁边偷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只好又在弘晖脸蛋上亲了一口。“姐姐才不会偏心,你们两个都是姐姐最喜欢的。”

弘晖眨巴着纯净的双眼,密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比喜欢十三叔还喜欢?”

“十三叔哪能和你们比呢。”若涵信誓旦旦的保证,余光瞧见胤祥对她瞪眼。

胤礼不罢休的Сhā进一句:“那,比喜欢四哥还喜欢吗?”

若涵一愣,不知道这孩子哪听来的话,他是个聪明孩子,才不会无缘无故的问出此话来。她好脾气的点头:“嗯,比喜欢他还喜欢你们。”

两个小家伙满意地窃笑起来,脸蛋红扑扑的。

胤祥拉回胤礼,不耐地说:“好了老十七,别老缠着若涵,明儿十三哥带你们去郊外玩儿好不好?”

弘晖来了劲头,自从四三年那场大病后,基本上额娘就不让他出门了,每天除了去书房就是被关在府里,都憋屈死了,也只有十七叔来找他玩儿时额娘才会同意他们出去一会儿。

“十三叔,你说话可要算数,真的带我们去玩儿吗?”

若涵带着他们坐下吃水果,一边抚着胤礼的头一边说:“你十三叔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啊,明儿我也去,不过……姐姐需要你帮个忙。”

弘晖就是个小大人,让他帮忙是最渴望不过的,于是急道:“好,我一定帮。若涵姐姐,你要我帮什么忙呢?”

若涵给了胤祥一个眼­色­,这事还是他说出来比较好。

胤祥会意地说:“弘晖,你见过府里的年姑娘没有?”

弘晖想了想。“见过几回,来给额娘请安的,大伙儿都说她要嫁给阿玛当侧福晋了。”

童言无忌,一语道出后若涵的神­色­暗了暗。

胤祥怎么可能漏掉她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只得继续问道:“她身边有个丫鬟你一定也见过吧。”

“那个丫头不言不语的,问什么都不说。有回我的风筝落她们院里了,让她去给我拣,可是她却跑回屋还锁上了门,可气死我了。”弘晖想起此事说话的模样还愤愤的。

“明儿十三叔带你去玩儿,你就和四嫂说要带着那小丫头一起去。”

弘晖不明白为什么要带她,看了若涵一眼问道:“若涵姐姐,这就是你们要我帮的忙?”

“对,弘晖能不能做到,还不能告诉你额娘哦。”

弘晖点头,高傲地昂起下巴。“一定能成,若涵姐姐你等着好了。”

若涵高兴地搂他在怀里。其实,要利用这么个孩子她还是有些介怀,可是和胤祥商量下来能让别人不起疑的带出小翠就只有这个办法。此时素素还在宫里,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弘晖要个丫头,按照那拉氏宠爱他的程度来看一定会同意。当然,也不是真要让弘晖和小翠一起去京郊,就是寻个理由哄小翠出去,应该不存在什么危险。

“十三哥,若涵,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胤礼晶亮的眼睛里透着与同龄孩子不同的敏锐光芒。

若涵和胤祥都笑了,这俩孩子鬼­精­鬼­精­的,想要瞒着他们倒也不易。

“十七阿哥,这件事很重要哦,如果做得好就能捉到坏人。你不是一直说要为皇阿玛分忧,像哥哥们一样吗。”

“行,我会保密的,能捉到坏人就好。”

储秀宫。

秀女选秀一般都居住在此,大户人家的可以单独一间屋子,如果是没有背景的普通八旗那就只有三五人一间挤着住。

素素因为是由胤禛亲自打点的,所以被分在比较舒适的院落里住着,清静外采光也足。和她同屋的人昨天已经被撂了牌子,屋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住着。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就等着康熙指婚给胤禛为侧福晋了。

“姑娘,这是新送来的簪花,是太后赏给各位秀女的,您挑一朵。”门口恭敬的站着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红漆的盒子,盒子里放着大小不一几多艳丽的簪花。

素素的沉思被这突来的声音所打断,面露一丝不耐。“行了,随便拿一朵放桌上吧。”

小太监非但没有离去,还走进了屋子,将那盒子递在了她的面前。“姑娘,还是选一朵吧,您看这朵金丝牡丹就不错。”

这太监怎么这么没有眼­色­,如果不是在宫里素素早就呵斥了,无奈人多眼杂,她也不好发作。

“那就留下这朵吧,有劳公公了。”不就是要赏银嘛,素素从荷包里拿出五两银子递了过去。

岂料那太监竟然抬眼看都不看一样,笑道:“姑娘折杀奴才了,给您送簪花是奴才的本分,怎么好拿姑娘的赏钱呢。您不看看这金丝牡丹吗?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

词句道出令素素一怔,立刻神­色­肃穆地看向那太监上下打量起来。他怎么会知道暇影的接头暗语?

她立刻换上笑面,从盒子将那朵牡丹拿起。“真是好­精­致的一朵牡丹,有劳公公了,素素就此收下。”

小太监一笑,盖上盖子,转身退了出去。“奴才告退,不打扰姑娘歇息了。”

太监一走,素素走到门口,看看院落里没有什么人,于是轻手关上了屋门。

她走到梳妆台前,仔细的检查了下手里的那朵簪花,拨开花蕾一看,里面真的夹带着一张小纸条。

素素打开一看,只见是一张白纸,于是她拿出了台上的胭脂盒,用小指的指甲挑了一些出来,仔细地拍打在纸上,随后轻轻吹了一口气,将过多的胭脂吹去。纸上隐着淡淡的几个字。‘子时,建福宫。’

看毕,素素点了蜡烛将那纸条烧毁。她没有想到在宫里还会有凤千鹤的人,心里开始纳闷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否则怎么会在此刻联络她。如果是交待下一步也无需如此冒险,她已经开始接近胤禛,胤禛对她也深信不疑,她有把握取得他的信任。

脑海中突然闪现过沈若涵,素素相信出现在四贝勒府里的那个沈若涵就是红楼沈若涵,至于为何她也在这里,原因怕是和她一样,都是因为那场爆炸。她和胤禛又是什么关系?胤禛和她的关系似乎非比寻常,那天她本来是想­色­诱胤禛的,他也没有明显的拒绝,可当沈若涵进入书房后,他立刻紧张的推开了自己,还不顾她脸面的让她出去。

想到此,素素咬了咬下­唇­,目光随之一厉。不管那个沈若涵和胤禛是什么关系,她都要小心对付。她不比常人,贝勒府里的女人包括嫡福晋都不会是她的对手,只有那个沈若涵需要小心防范。她担心她会揭发自己的身份,到时候别说是逃了,恐怕­性­命也有危险。没有完成任务即便逃出去也是一死,她没有退路。胤禛是棵大树,他是未来的雍正帝,历史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舍弃凤千鹤转投胤禛才是明智之举。只要胤禛受到她的蛊惑,起码可以带她脱离凤千鹤的控制。机会只有一次,成败在此一举,她不能输。

子时,建福宫。

静怡轩内万籁俱静,身披黑­色­斗篷的素素鬼魅似的进入。好在连日来的选秀让所有的奴才们都累得慌,防范也相对的松懈了很多,据她平日观察,宫道上守卫每隔一刻就会巡视一遍,趁着空档偷溜出储秀宫倒也不是难事。建福宫并没有宫人居住,平时康熙和妃嫔也不常来,是个相对僻静的地方。

关上门,借着月光她看见南面的窗户边立着一个人,同样一身黑衣,看不清面容。

“素素见过特使。”素素跪在地上。

“起来吧。”声音透着冷漠,没有丝毫的波澜。

“你为什么没有赶尽杀绝,还留下个祸端。”黑衣人忽然沉声质问。

素素一惊,“特使指的是……”

“年素筝的丫头小翠!”

那个丫头怎么了?平日里她把她关在院里从不踏出院门一步,那丫头也老实,对她言听计从的,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特使,留下那个丫头是素素的意思。属下并没有见过年素筝,对她的喜好一无所知,我怕到时候万一四贝勒问起什么,而我却不知道的话难免会引起他的怀疑,所以才斗胆留下那丫头一命。”

“哼,自作聪明。上次杀夕湄就搞砸了,岫云烟被查封都是你的不是。”黑衣人将手背在手后转过身,由于背着光,加上微怒的口吻,使得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强悍的气势。

“素素知错。”素素低头,面上却露出一丝杀意。要不是身上有毒未解,她何苦要听从这些人的命令。想她堂堂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却要这些个古人唯唯诺诺,怎能叫她心服。没关系,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有的是耐心等到这些人对她俯首称臣的时候。

“你已经引起了十三阿哥的怀疑,他曾经派人去湖北查过年素筝你知道吗?”

“素素不知。”素素心里难免一惊,谁不知道十三阿哥素来和四阿哥亲厚,难道他去调查年素筝是胤禛授意?此事一定和沈若涵脱不了关系,那女人自视甚高,红楼人在圈子里哪个听见不是给三分薄面。可是她为何要Сhā手此事,难道她和胤禛……

“明日十三阿哥带着弘晖去京郊,弘晖讨了小翠去伺候,你该清楚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吧。”

素素诧异地抬头。“特使,你是说……”

“那丫头不得不除,我已经安排了下去,今天来只是提醒你,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下次再有差池,公子定然不会饶了你,你好自为之吧。另外,那个叫沈若涵的女人你也防着点,她的身份公子至今没有查出,岫云烟被查封也是她一手造成。”

“沈若涵?”原来真的是她!素素冷声说:“让属下去解决她……”

“不行!”黑衣人厉声打断她的话。“公子有命,她不能动。”

“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何千鹤公子会放过沈若涵,他们不了解她的真实身份,可是她清楚啊。红楼沈若涵是一流的赏金猎人,擅长调查各类案子,查找线索。如果不加以制止,将来她必定是凤千鹤的心腹大患。

黑衣人瞥向她,“嗯?什么时候轮到你质疑公子的决定了!”

素素的头再次低了下去,几乎要磕上那冰冷的地面。“是,素素明白了。”心里猛然泛起一股怨恨,为什么世道如此的不公平?她沈若涵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她年素素却只能听任拆迁,沦落青楼!第一次在红楼看见沈若涵,她就不喜欢她,面对那个女人她竟然感到一种无名的压力。她不怕将她作为对手,将来她年素素一定会让沈若涵知道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阴­霾

若涵在屋内一直等到了下午却不见胤祥有什么消息,只好打发时间的和淑珍、惠珍一起剥菜。厨房里堆着的都是从梨园送来的新鲜蔬菜和瓜果,上午方叔和他的儿子方远趁着赶集添置种粮的机会来了次,详细的说了下庄子里的情况,并且把账本都带来了让她过目。若涵平日最讨厌这些数字,也就大致的翻了翻。方叔这人老实本分,他办事她放心。到了午时若涵本想留着两人用过饭再走,可两人执意要快些赶回庄里去,她也就顺了他们的意。

“小姐,秦顺儿来了。”

若涵记得这个小太监,他是胤祥的心腹,听说是从四爷哪儿过去伺候的。难道是胤祥派他来告知情况的?

秦顺儿走了进来,恭敬的打了个千,喘着粗气说:“见过姑娘,是我们爷让我来的,出……出事儿了。”

若涵一惊,心一下子被揪到了嗓子眼儿。“出什么事了?你们十三爷呢?”

惠珍端来了水让秦顺儿解渴,秦顺儿想是赶了不少的路,一股脑的吞了下去。他顺了顺气道:“我们带着小主子和爷去京郊,还有那个小翠。打算出了城就把小翠带去爷的庄子,可是刚出安定门就遇上了埋伏。”

若涵一听遇上了埋伏顿时心头被一片­阴­云所覆盖,她急问:“他们人呢?有没有受伤?”

话刚落,只听得大门被踹开的声音,她惊的回头,只见胤禛一脸怒气的朝她冲过来。

“啪!”的一声,若涵只觉头晕眼花,面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耳朵嗡嗡作响,嘴角有道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她愣了愣,怔怔地抬手一摸自己的嘴角,指尖沾染的血迹让她一个恍惚。

惠珍和淑珍吓坏了,可是自己的小姐被打了她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气愤地去拉扯胤禛,却被他愤怒地推开倒地。

若涵原本不知道他为何要打自己,却看见连惠珍她们也受过,于是恼怒地道:“你这是做什么!这里不是你的贝勒府,我的人岂是你打得。”

胤禛看见她嘴角的鲜血,眼中闪现过一抹悲切的心疼,不过因为她的质问又顷刻回复了冷酷。他用力地捉住了她的双臂摇晃,眼睛里布满暗红的血丝,样子­阴­冷而骇人。“弘晖昏迷不醒,这一切都是你害得。”他凄厉地吼叫出来。

若涵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双目呆滞地望着他,半晌才颤抖着双­唇­问:“你……你说什么?”

他冷冷地盯着她,那眼光似乎将她看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没有一点温度。“都是你那该死的主意,为什么不事先和我说一下。你为什么要利用弘晖,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女人,我看错你了。”

“弘晖怎么会……那个孩子昨儿还好好的,他还笑得那么可爱,还说……你骗我的对不对?”若涵无措地呢喃,她不相信这是事实。

“沈若涵,你最好求神拜佛的期望弘晖能醒过来,否则……我要你替弘晖偿命。”他­阴­冷地甩下一句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惠珍心疼的用帕子替若涵擦去嘴角的血迹,“四爷太狠心了,小姐你都是为了他啊,他怎么可以打小姐。”

“我没事。”若涵痛心的是弘晖,如今……不,她不能乱了心智,她看向秦顺儿问道:“秦顺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四爷说的都是真的?”

秦顺儿满脸悲戚地点头,“我们遭埋伏后十三爷和侍卫就和那伙人打了起来,车夫带着小主子和那小翠赶车逃走,没想到马匹被­射­中,马惊了后开始狂奔起来,小主子被抛出了车子……小翠和那车子都摔到悬崖底下去了,我只来得及抱着十七爷逃出来。”

“太医们怎么说?弘晖的伤势怎么样?”

“太医们束手无策,说小主子摔下时撞到了头部,所以才会导致昏迷不醒。姑娘,四爷也是气了才……您别往心里去。四爷心里也不好受,皇上都派人来问过了,四爷都瞒着,只说小主子是练习骑马时摔得。”

胤禛一定是怕康熙知道真想会责罚她吧。若涵知道弘晖受伤他心里难受,他是他所有的期望,花了不知多少的心血,却因为她的一时糊涂而……难道弘晖的生命最终还是要消亡吗?因为原本他就该在四三年时就殁的,全是因为她的救助而活到现今。命运不可违,她头一回感到如此的茫然。

“秦顺儿,那你们十三爷呢?他有没有伤着?”

“爷没事,他捉了几名刺客,正审问呢。”

“你先回吧,别告诉十三爷今天的事。”

“是。”

若涵坐在镜子前,她的半边脸都肿了,胤禛下手还真狠。不过想到弘晖如今还在昏迷中生死未卜,她倒宁愿他再打重些,用来弥补她的过失。

淑珍取了药含泪替她擦着,随后将帕子在冰水里拧了拧捂在她脸上。“小姐,还疼么?”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倒是你和惠珍,刚才没被四爷给推伤吧?”

“没,请小姐放心。”淑珍支吾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半天才道:“小姐,你别怪我……淑珍看得明白,四爷终归是做大事的人,可是小姐的­性­子……小姐,徐少爷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看得出来他是喜欢你的,为什么你要选择四爷呢?”

若涵笑了笑,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笑容便变得有点呲牙咧嘴的可笑。“感情的事儿有谁能说得明白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和四爷对上眼了。不过……淑珍你放心,今非昔比,我和他……怕是不会再如从前了。”

“小姐,不如我们搬去庄子吧,您也好散散心。”

逃避吗?若涵黯然,她何时也会选择逃避了?

正沉思着,从镜子里她看见门口的景庭还有惠珍。

她捂着脸挤出笑,起身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景庭痛心疾首地望着她,伸手轻触上她的脸颊,压抑着怒气道:“他……他怎么可以打你。”

若涵从没有见他如此气愤过,从来景庭都是温雅平易的一个人。

“我没事儿,准是惠珍那丫头去叫你的吧。”她朝旁看看,淑珍和惠珍不知何时都退了出去。

景庭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若涵,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离开京城,去庄子,去杭州,去你想去的地方。”

离开……她的确有点倦了,景庭的主意倒是不错,可现今这种局面让她怎么离开。

若涵苦笑了一下,缓缓道:“别说傻话了,你还有这么多的铺子要打理,而我……”

“你还放不下他?”景庭凝视着她,不允许她的目光有一丝一毫的逃脱。

若涵摇头,僵着脸含笑道:“我放不下的不是他,而是……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处理好,等这事完了,我们再离开好不好?”

景庭的脸上顿时洋溢出一丝欣喜,他握住她的手柔声问:“真的?你真的愿意离开这里?”

若涵点头,故作潇洒地说:“游历大江南北也是件不错的事对不对,京城是是非地,离开也未尝不可。”

景庭叹了口气,将下巴抵放在若涵的发顶,“若涵,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心,可为什么……”

“别说……景庭,什么都不要说,我懂。”她怎么会不懂,可是心头上那个人的影子还没有褪去,她怎么可能让下一个进驻呢。

傍晚后,胤祥来了,还送来了化淤膏,想必秦顺儿还是对他说了被打的事。他只是看着她,唉声叹气的却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她都没来得及问那些刺客的事。心想也算了,事到如此的地步,能帮的能想的她都尽力了,往后也不愿多管。

过了两天,脸上的肿也消了,心情也跟着好了大半,只是一直惦记着弘晖的伤势。不敢去贝勒府,不愿看见胤禛愤怒厌恶的脸,更怕看见那拉氏,她是那么的爱弘晖,现在一定是恨死她了吧。

偶尔想起了淑珍的建议,自从建了梨园后,她还没去常住过,现在倒是有了机会,于是让景庭帮着雇了辆车一行三人去了梨园散心。

要说农园风光就是秀丽,空气也清新不少,依山傍水的好不自在。上午早早的起来看日出,午后还可以和梨园里的孩子们一块儿去钓鱼、捉小龙虾。

期间若涵让方远帮着去十三阿哥府打听了一回,得知弘晖已经醒来了,身子慢慢的在恢复中,她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心里不免要想起那个男人来,心里的落寞也就会悄悄地蔓延开来。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气头上,他对弘晖的爱不是她能理解的。算了,一巴掌也将她最后的残念给打没了。她理解他的行为,他心里的苦闷自是她无法理解的,那毕竟是他的孩子,血脉相同,她这个外人又算什么。

再次回到小筑已经是年尾了,三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却将若涵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得知她回来,胤祥是第一个登门的,说了不少事儿,其中大半部分都是关于胤禛的,还有素素在她离开不久就被撂了牌子。

若涵知道那一定是胤禛在暗中­操­作,便问:“你找到小翠没有?”

胤祥点头,“悬崖下是条河,在下游的一个小村子里找到的,找到时她只剩半条命了,好在去得及时,现在藏在我的庄子里,她什么都说了。”

“那……四爷怎么打算?上次你们遇袭,我想可能是你或者是贝勒府里有­奸­细。”

胤祥顿了顿,“嗯,是我府里头的,可等查出来就自尽了,没来得及审问。不过那素素已经让四哥给下了大牢,择日刑部将审问她。”

“这么快?”若涵感到诧异,这回胤禛的动作倒是很快。不过那素素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擒获了?不知道一旦受审她会不会说出自己和她都是穿越人的事来。

“还快呢,你也不想想自己离开都几个月了,平白无故的失踪了几个月,还不把人给急死。”胤祥一连责怪样,接着道:“我府里那个­奸­细死的第二天四哥就拘了她,四哥把这事和年家说了,年家也没再多问,年羹尧是聪明人。”

“弘晖没事了吧?”若涵最关心的还是那个孩子,总算吉人自有天相。

“早没事了,不过昏迷了半月,可吓坏了四嫂。现在没事了,倒是吵着想见你。”

“我……我觉得对不住你四嫂。”

胤祥叹了口气,道:“若涵,别想太多了好不好,这件事是我们一块儿商量的,四哥也真是,怎么能怪到你头上。事情发生的突然,我们也没料到。说到底还是我的不是,府里有内­奸­都不知道。”

他瞄了若涵一眼,“若涵,还生四哥的气不?上回四哥打了你后心里悔的跟什么似的。”

若涵淡淡一笑,“胤祥,你不用劝我,我心里明白得很。”

“其实……今天本来四哥也想和我一块儿过来的,但是又怕你生气。你不知道,这三个月你不在京城,四哥还以为你生气跑了,派了自己的手下四处找你。”

若涵冷哼了一声,道:“是怕万一弘晖有个好歹的,拿不到我人吧。”那天他无情的模样还在她脑海中没有忘记。

胤祥笑了,安慰道:“瞧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呢,四哥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我没有心思去想,总之你们小心凤千鹤就是了,去了素素这颗棋子,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胤祥见她冷漠的样子也就不好再多说,离去时只说了一句:“四哥心里一直放不下你,你也多体谅些。”

晚些时候胤禛果然来了,惠珍死活不让他进门,凶巴巴地瞪着他,弄得他好不尴尬。若涵想着躲也不是解决的办法,于是让惠珍退下了。

他坐在那里不说话,若涵也不开口,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停滞了,只有自鸣钟发出的滴答声作响。

胤禛望了若涵一眼,一改往日的冷漠,终于忍不住地说:“还在生我的气呢?”

一股无名火直冒出来,他这算什么意思?难道连生气都要他批准?她沈若涵不会可怜兮兮的请求他的宽恕和怜悯,不需要!或许是该了断这段情的时候了。

若涵深吸了口气,奉上茶后再次安静地坐在一旁。“若涵不敢。”

“不敢!?”胤禛地眼眸微眯起,闪现一丝不悦。“你做事不计后果,鲁莽行事,还有什么不敢的。”

若涵冷淡微笑了一下,“四爷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是若涵连累了小世子,如果四爷还在气头上,若涵任凭发落。”

胤禛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她,忽然哀声说:“你非要这样对我说话吗?”

若涵低头不语,手指绕着衣角,掩饰心中的郁闷。他这是来­干­什么?道歉?如果是这样那大可不必。他到底还想要如何,还嫌那巴掌不伤人心吗?

胤禛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试图抚摸她的脸。“还疼么?”

疼!笑话!早些日子­干­什么去了,三个月的时间纵是开膛剖肚也该好了,他现在惺惺作态是给谁看!

若涵心头涌起一股怒火,却又不能发作,侧脸躲开他的手,冷冷地道:“男女授受不亲,四爷请自重。”

他的手停在半空,面上露出痛楚之­色­。沉默了片刻,出乎若涵的意料用极为温柔的声音道:“我知道你还在气我,那天……其实我是气昏头了,打在你脸上我自个儿的心也难受。”

心里一个触动,若涵抚平心绪,淡淡地回道:“回四爷的话,四爷打得对,是若涵害弘晖受伤,原是该打,现在已经无大碍了,请四爷回吧。前尘往事,还请四爷忘了得好。”

胤禛怔得退后一步,随即突然抬起她的下颚,若涵本能的用手一甩,以她的力道轻易的就将他的手甩脱了出去。

他不可置信地愣了半晌,而后大声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他总是要如此伤她,即便是他的错,他却还是耀武扬威的不知悔改。连日来的委屈和怨恨终于让若涵忍不住了,她愤怒地抬头瞪着他的眼睛。“四爷,您不累吗,而若涵却累了。”

听得此话,他整个人像是泄了气,头无力地垂了下去。顿时,气氛再次沉默地让人窒息。

她的口气太恭顺也太冷淡,完全将他当成了一个陌生的权贵来对待,他受不了她的疏离。“若涵,你还在恨我吗,你说这些话是故意来气我的是不是?”

“不,若涵不敢。”平静地抬头望去,正好触及他投来的哀伤眼神。原本的清明和傲然去哪儿了?看不惯他伤心忧郁的模样,若涵忍不住撇过头去。原来他也会伤心,也会忍受不了她的冷漠。可既然如此,他怎么能眼都不眨一下的就给了她一巴掌?其实那个时候她可以躲开的,以她的身手躲开那巴掌易如反掌,她只是在赌,赌他会停手。可是没有,当脸颊由麻转为痛的时候,她第一次有了哭泣的冲动。

若涵只感觉鼻子酸酸的,她慌忙躲避开他的目光。可是他不许,下一秒他将她的头压进他的胸膛,不容她有一丝挣扎的抱住她。

“若涵,别这么对我,是我错了,别再气我了好不好……”他慌乱地嚷着,两手搂着她的身子,用力的几乎要让她窒息。

事到如今,他还想挽留什么?脸庞有一滴灼热的液体滑落下来,胤禛整个人惊呆了,从来没有见过她流泪,于是他慌忙道:“你哭了?”

若涵摇摇头,拭去泪水淡然道:“不,没有。”

“你还在乎我的是不是,那天我是鬼迷心窍了才打得你,是我不好,原谅我。你知道我的脾气,原来的你一直会包容我的,无论我发多大的火,你都会在我身边。如今这是怎么了?若涵……别放弃我……”

胤禛见她眼神木然,无动于衷的模样,他不死心的说:“想想在杭州别馆,我至今都记得,那天是我这一生过得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因为长久的思念和期盼都实现了。你在我怀里,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若涵,想想好不好,你也是爱我的,你不会忘了那天的是不是?”

他越是激动,她的心便越冷。胤禛根本就不明白他们之间的障碍是什么,他不会属于她一个,而这是她最在乎的。原本她试着妥协,可是他却辜负了她对他的信任。她知道如果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会玉石俱焚,到了那时一切都晚了。她不想空留下满腔的恨。

她一笑,哀叹道:“四爷,何苦呢。不如放开我也放了你自己不好么。”

胤禛猛地摇头,抱紧他哀怨呢喃:“都是我不好,我只求你能接受我,陪我在身边。你不知道在人前我有多苦,可是却没有办法对人说,只有你是了解我的,在你身边我就会觉得很安心,可以放手大胆的去争取一些我从来不敢想象的东西。我发誓,再也不会打你,我会疼你一辈子。”

他的真情流露让若涵的心止不住的激动,这或许是他第一次在人面前服软吧。

不由自主的咬着下­唇­,些微的痛让她冷静下来。冷面王胤禛也会如此深情的呼唤一个人吗?他如今是知道错了,可难保不会有下一次,否则喜怒不定这四个字就不会落到他头上了。等到了下一次,他还是会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而伤了她。

若涵试图挣脱出他的怀抱。“四爷,别这样,我会离开这里,再也不会让你看着心烦。”

胤禛蓦地抬头,眼神满是慌乱和恐惧。“不,我决不放手,你永远是我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死了也不许。”他大吼着,将她搂得更紧。急切地将吻落在她的眉、她的眼,和她的­唇­上,“若涵,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故意气我对不对?你怎么会舍得离开我,我不娶她了,管她是素素也好,年氏也好,我不会再娶年家的女人。”

被他吻得生疼,他的吻越来越渴求和深入。看见他如此慌乱和霸道的样子,若涵的心竟然升起一股喜悦来。“四爷,你放手……我们好好说话……”

“不要!我想你了,若涵……若涵……”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埋首在她的颈项间舔食,手忙脚乱的拥着她倒在床上,有些蛮横地扯着她的衣服。

胸前一阵凉意袭来,若涵气恼地用脚蹬他,胤禛避让开,吸吮着她的耳垂,哄道:“好久没有碰你了,若涵……你不想我么,不要气了好不好……”

说完一个劲将她压往被褥中,胳膊紧扣住她的腰,缠绵灼热的吻就落了下来。若涵张嘴想叫他住手,却被他堵住口,久违的热情和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甜腻的让若涵觉得有些恍惚。

胤禛侧过她的身子,开始细细地啃咬她的背。若涵恼怒地回头瞪他一眼,“我还没原谅你呢……”

他也不听,继续妄为。“我都低声下气说了那么些话了……你还不理我么。除了皇阿玛外我可是从没有对人服过软,你就得意吧你。”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这会儿怎么就给他掳到床上了呢?若涵想不明白,是不是因为身体其实也是渴望的?“别再闹了……”她的话有些力不从心。

他哪里还听得进去,双手抚摸着她的背还有手臂,然后一手滑到了那丰盈的胸部开始肆虐,一手探到大腿内侧轻柔按捻。“几月不见,你倒是活得滋润,让爷在京城里懊悔,你瞧你……都胖了……”

若涵一头黑线,忍无可忍想拨开他撩拨的手。“别碰我,你有完没完?”

他迅速地褪了衣裤挺身进入。“没完,刚开始。”

“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你这个痞子……”她挣扎,成效甚微。

“行,那就缠着我,这辈子都让你折腾。”

对峙

素素窝在铺着草席的床上,其实说是床也不过是一块潮湿散发霉味的木板。牢房里­阴­森森的,没有一点光线透进来,只有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的亮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那晚在屋子里刚要睡下,却忽然被几个高手蒙了眼后从贝勒府拽了出来,接着就被扔在这里。不到一百平的地窖里分别隔着四五个牢房,没有旁人,看来只关着她一个,一根根的铁围栏足有小孩手臂那么粗,门上带着铁栓,加了把厚重的大锁。墙面是石砌的,相当潮湿,角落里那个肮脏的木桶还散发出刺鼻的气味。除了每天给她送饭的那个婆子外,她一个人都没有见过。偶尔会听见胤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和守在门外的看守说着什么。

门开,素素抬头望去,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下阶梯,脚步声轻盈而缓慢。等那人站在栅栏外看着她时,她的眼中露出一种迷惑和幽暗。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她尽量保持冷静,虽然内心此刻有种不吐不快的怒火。

若涵拖了张椅子放在牢房外,优雅地坐下来后凝视着素素。“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晚是不是你带着那伙人袭击了红楼?”

素素的表情中带着一股子倔犟,她将头靠上背后的墙,舒展了盘起很久的腿。“我是被迫的,如果不带着那些人去的话,我就会死。”

“是因为那个卷轴吗?”若涵最好奇的就是那个从泰陵里弄出来的卷轴,她如今的一切都一一得到了应验。

素素冷漠一笑,鄙视地说:“当然!你以为我是你么,我急需要钱,否则就不会冒着被耗子爷杀掉的危险把卷轴偷出来了。”

若涵听见‘耗子爷’这个称呼时微微错愕了下。虽然她和盗墓一伙人没有什么接触,但是耗子爷这个外号倒是如雷贯耳。老鬼原本就是盗墓一派的高手,他说过今生没有佩服过谁,而耗子爷就是他敬佩的前辈。只不过,耗子爷在盗墓一派里名声不太好,虽然手法娴熟,但是却过于嚣张和激进。凡是能偷得、能盗得他都会去­干­,而那些盗不了地可就惨了,往往都会被销毁,也可以说是盗墓界的一个霸王。

“似乎你选择那个人作为靠山是个错误。”

素素哼了一声,不屑地望向她。“那你认为什么才是对的?”

“可惜啊……”若涵站起身走近了些,手指滑过冰凉的铁栅栏,“你觉得……凤千鹤会是下一个靠山吗?”

“我只依附于强大的人。”素素的话简单而­干­练。

若涵眸光凌厉一闪,不由让素素垂下头。事实上,若涵发现从她进来后,素素几乎没有用正眼看过她,那种感觉绝对不是不屑,而是局促。正如她们第一次的见面,她局促慌乱,心神不宁的站在红楼前,因为她的悄然出现而露出恐慌。

“素素,我不觉得你是个蠢女人,别忘了,我们来自同一个时代,或许凤千鹤不知道你的想法,可是我却清楚得很。”若涵懒懒地瞧着自己指甲上的丹寇,玉葱似的修长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手掌大的匕首。“本来还不确定的,现在我却猜到了几分。”

素素神­色­僵持地瞧着她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她当然记得那是她来到古代后制作的暗器,望着那钢制的匕首玩转在沈若涵的手中,她的神经不免绷紧到了临界点,只怕那个女人会在下一刻将匕首­射­入她的胸膛。她讨厌眼前这个女人,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压抑得很,尤其是她那慵懒的笑,谁知道在那绝美的笑容背后藏着怎样的戾气。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真的不懂?”若涵妩媚笑开,手腕轻轻一甩,那把匕首已经Сhā进了牢房内那面青灰­色­的墙上,刀柄还在微微震颤,离开素素的脸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一缕青丝应声而断。

呼吸一个停滞,随后在安静的牢房内听见了急促的喘息声。素素羞恼地瞪向若涵,放在腿两旁的手无法克制地颤抖着。“你,你究竟想怎么样……”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歇斯底里地喊叫:“你究竟想怎么样?”

一股傲气自然地挂在脸上,若涵一双冷眼美瞳毫无怜悯。“我只是在警告你,别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素素紧皱着眉头,咬紧牙齿,忍受着那股刀剜般令人痛苦的屈辱。她猛地下了床,冲到了若涵面前,不顾身体重重撞上铁栅栏的疼痛,双手用力的抓住栏杆凄厉喊道:“你凭什么命令我,我不会坐以待毙,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沈若涵,我不会输给你的……绝不会……”

若涵淡笑,丝毫不顾忌地凑近她道:“你以为我是在羞辱你么,错了,我是帮你。踏错一步不要紧,可是一味的执迷不悟就是愚蠢了。”

“那,你自己呢?你还不是选择了他,那么多男人你为什么非要选择他?我想你我心知肚明,既然如此,为什么我就不能?”素素心绪沸腾,原本是怀着巨大的希望能脱离黑暗和危险,可是沈若涵一出现,立刻将她打入了原形,甚至都没有给她一个机会。

若涵伸手,将素素骇得退后一步,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温柔而叫人安心。“傻姑娘,你了解他吗?不,你不了解。他会讨厌两种人,一种是痴缠的,一种是想利用他的。你说你的胜算有多少?一开始就抱有目的,你当他是什么人,会任人­操­纵?别到时候毁了自己……不如寻找回去的路才是正事。”

素素一把拍开她的手,再次退后一大步。她摇着头痴狂地笑,“真可笑,光凭这些话就让我放弃了?沈若涵,你等着……你等着,总有那么一天……”

若涵在心中叹了口气,素素真的是一个敏感的女人,如今更是变得疯狂了,和这样一个女人争宠似乎没有必要。她很想告诉素素,其实那个人对于她来说,爱与不爱都不重要。

出了牢房,落日下胤禛站在背光处,红彤的日光照得他分外迷人,连带着那洋溢着的笑也格外沁人心脾。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若涵随着他上了马车,从车窗外最后看了眼。这里不是刑部衙门,更不是顺天府的大牢,想必是胤禛的一个私人庄园。

胤禛好奇地问:“为什么你要见素素?”

“面熟,她很像以前我见过的一个人。”

她回答的轻巧,他也随口应了声。

“她真的是凤千鹤派来的?”片刻后他还是忍不住询问。

若涵笑了出来,揶揄道:“那可是你四爷该查得,­干­嘛来问我。事情解决了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满嘴刺儿话,爷可不爱听。”胤禛轻轻地搂着她,像搂着个小宝宝般拍着她的背,“若涵,虽然我是讨厌痴缠我的女人,可是……像你这种总是若即若离的,我倒是希望你能缠着我,哪怕一辈子。”

若涵的大脑轰得一声炸开了锅,直起身子离开他的怀抱。“你偷听!”虽然刚才她没有说出她和素素都是穿越人的事,可是提到了卷轴和耗子爷,那些话要是让胤禛听见,他一定会怀疑她和素素是早就认识的。

胤禛讪讪地笑了笑,挑起她鬓发抚摸起来。“没听见多少,只来得及听见你说我最不喜欢的两种人。”

“真的?”若涵眯起眼审视他。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如果他真的听见什么,按照他的个­性­,一定会问她。弄不好也将她下了大牢,严加审问。

胤禛黑着脸道:“我怎么会骗你,如果不是突然听见素素的叫声,怕你有危险,我也不会去暗室听你们谈话了。你放心,我懂得尊重自己爱的女人。”

“是吗……”若涵抱有很强的怀疑态度,故意拉长了声音。他们这些皇子大小就是被灌输那些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矣的观念,怎么会懂得尊重女人。

一个暴栗敲在她头上,胤禛抓狂地怒瞪她,“爷就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由着­性­子来。”

晕!若涵都想替自己抱屈,他这个男人什么时候惯着她了?哪次不是对她呼来喝去,横眉竖目的。

“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我没那个­精­力和你吵。”若涵­干­脆躺下,将他的腿当枕头使,“到了地儿喊我一声就成,我累了,先睡会儿。”

胤禛来气了,刚想开口,可是见到她略带疲惫的小脸时,还是闭了口。拉过一件披风体贴地披在她身上,宠溺地望着那张­精­致妖娆的脸。这个丫头,就是天生来克他的,偏生他总是狠不下心肠对她,否则岂容她跟自己使­性­子,早被他娶到府里去了。她是他的,别的人休想染指,他也不会给她那个机会。

收紧了手臂,切实的感受柔软的娇躯,一丝甜蜜的喜悦溢出他的眼眸。放眼望出车窗外,西边缀满了鲜艳的红霞,夹着徐徐凉风飘然而至,他只希望,美好的时光能在此刻停留不前。

寿宴

只一夜的秋风乍起,院落里那棵木芙蓉的花瓣就落了一地,离枝的花叶很快就枯黄萎靡,如同这京城的深秋,总在不经意间带给人心头上无法抹去的萧瑟。

若涵抬头望着那逐渐凋零的花木,凉风吹过,心头也好似冰凉一片。她已经忘了自己在这三百年前的大清朝度过了多少春秋,时间对于她来说远不如在二十一世纪那时来的清晰,一天天在百无聊赖中度过,连带着人也越发的消极和倦怠了。

“小姐,外边儿凉,你一个人在院子里看什么呢?”惠珍过了年也长高不少,­性­子也随淑珍稳当了不少,越发出落得秀美动人。

“惠珍,今儿是康熙几年了?”若涵随口一问。

惠珍抿嘴笑了笑,道:“四十五年,小姐不会连日子都不记得了吧。”

若涵瞥了她一眼,笑着说:“你不说我还倒忘了,你也十五了吧,赶明儿也替你找个好婆家。”前不久淑珍满了十八,由她做主嫁了方叔的儿子方文生,本不算大的小筑如今只剩下了若涵和惠珍两人,显得有些落寂。

惠珍顿时红晕满面,羞得嗔道:“小姐尽欺负人,我要一辈子守着小姐,才不嫁人呢。”上回看着敏儿姐出嫁小姐就哭得格外伤心,这回姐姐出嫁了还是如此,看着小姐那样儿她心里隐约有些难受,却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

若涵拉起她的手,和蔼地笑着,柔声说:“姑娘大了总是要出嫁的,我只希望你能找到那个爱你也值得你爱的人。”

惠珍眨着美丽的双眼,咬了下嘴­唇­。“那……小姐为什么还不嫁给四爷?是四爷对你不够好?”

“我和他?”若涵心头泛起酸涩,却笑得格外大声:“傻瓜,我和他不可能了。”

惠珍看着她眼底的倦意便急了,信誓旦旦地道:“四爷不会守着小姐我会,我会陪着小姐的。”

若涵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嘴角挂着欣慰地笑。“惠珍果然长大了,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

“小姐,徐少爷对你很好,你难道就不能……就不能喜欢他吗,每次你不开心他都陪着你,惠珍觉得他是好人。”

若涵心头一颤,目光重新回到那株木芙蓉上。“或许……我只是心有不甘吧……难免要执扭一番。”

“姐妹俩傻看着那树­干­什么呢?”身后传来调侃地笑声。

若涵转过身朝向声音来源,揶揄道:“这大白天的,怎么十三爷就闯入民宅了呢。”

惠珍乖巧地福了福:“见过十三爷。”说完偷偷瞧了他一眼,白皙的脸蛋上透着点水­嫩­的红云。

若涵怎会忽略小丫头眼中的羞涩与倾慕,于是打发她去泡壶咖啡来,这可是她从洋人神甫那买来的。

“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不是去木兰围场了。”若涵问。

“刚回来不久,下月初五是德妃娘娘的寿辰,娘娘让我来请你。”胤祥喝了一口掺了牛­奶­的咖啡,眉头皱了皱,后又舒展开来又喝了一口。“味儿挺香的,有点苦,不过细细品味却是不错,我想四哥一定喜欢。”

若涵加了两块糖,她更偏好甜些的食物,边优雅地搅动杯中的咖啡,边道:“我可不去,既然是娘娘的寿辰,那皇上还有你那些兄弟嫂子的必然是要去的,我去算是怎么回事啊。”

胤祥知道她心里顾虑的是什么,最近看四哥心情似乎没有先前那么郁闷,应该是两人有了和解的可能,可总不如先前那么和气。加上若涵既非宫里的人,又非哪个阿哥的福晋,她是怕有人说三道四的,懒得去应付。

“你就不怕坏了娘娘的心情,她可是时常惦记着你,这回你可没让我交不了差。再说了,小十七也想你得紧,他的课业是越发的繁重了,想要出宫几乎是没可能,你就忍心让他失望?”胤祥开始打心理牌,知道若涵一向是疼爱十七的,她必然舍不得让他失望。

没料想若涵轻蔑地瞧了他一眼,望着杯中的浓香四溢,淡淡道:“人总要长大,小十七是皇子,他无法和普通孩子一样的随心所欲,这点他迟早要明白。”

胤祥眉头蹙得更紧了,不悦道:“你到底是怎么了?还和四哥闹别扭呢?”

若涵摇头,不耐烦地说:“我和他的事情你少掺和。”

“哼!爷算是白交你这个朋友了,沈若涵,你瞧瞧你,都变得不像你了。”胤祥沉下脸冷哼了一声,他不高兴的时候挑眉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胤禛。

若涵不经在心底冷笑一声,来到这里三年多了,她的确是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早些时候那些洒脱都到哪里去了?难怪说封建社会害死人呢,她也开始妥协、懦弱,甚至逃避。

“十三爷,你算是说到点子上去了,若涵正是变得太多了,如今才想着法子要变回来,变回原来的我。”

胤祥看着她眼中的冷漠,关切地开口:“你现在又有什么不好?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才会庸人自扰。做个普通女人不就好了,何必同自己过不去。”

“普通人?”若涵笑笑,凝视着他的眼睛。胤祥的眼睛很好看,不像胤禛的,总是那么冰冷。光线下透着琥珀­色­的暖意,不经意间的柔情能将人溺毙。“你知道我从前是什么人吗?如果我说我杀过人,没有道德观,金钱至上,这些……你信么?”

胤祥满面惊诧,眼眸里全是不敢置信。“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什么杀人……呵,真好笑。”他不是没对若涵的身份产生过怀疑,四哥曾经查过她。沈博海的女儿不会写字,从小养在深闺中甚至不常出府。可是面前的女人聪慧、睿智,她的身手不比他差到哪里。虽然有着那么多的怀疑,可是他还是想和她接近,因为他知道她不会害他。

若涵叹息一声,自嘲地笑说:“瞧,你们都不了解我,却时时想着控制我。”

“我没有。”胤祥突然怒吼一声。“不管你是谁,在我心里你就是沈若涵,是我胤祥认定的知己,谨此而已。所以别自怜自哀的,我不喜欢看到这样的你,只要你快乐比什么都好。”

若涵怔怔地望着他,记忆里从没有看过他震怒地样子。胤祥的脾气很好,洒脱而随­性­,有点敏感的倔强,却隐藏的很好,今天的他却让她震惊。

可能是被她瞧得慌了,胤祥的俊脸上露出难得的烙红。“对不起……若涵,我……”

若涵快速地握了握他的手,笑道:“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那,寿宴你能去吗?”他眼含伤感地问。“别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不是一向如此的。”

“好,我去,总不能让你为难不是。”

胤祥立刻露出狡黠地笑,“这不就得了,害得爷我还要煽情一把才能哄到你。”

若涵错愕地看着那张狐狸般狡猾的神情,立刻意识到刚才中了他的诡计。她就说嘛,今天的胤祥怎么会这么反常,弄了半天原来是他装得。她气恼地一拳捶在他胸口,满意地看着他呲牙咧嘴地痛呼。

“败给你了,你个促狭鬼。”

胤祥笑得那叫得意,完全忽视她地怒视。

德妃的寿宴摆在了畅春园,一年中康熙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园中度过,那些后妃自然也是随驾陪同。

德妃居住的院子叫瑞景轩,倒是个素雅幽静之处。或许是生有胤禛和胤祯的缘故吧,容宠一直不减当年,从康熙让李德全送来的贺礼上就可见一番。至少从那些华美光亮的赏赐陆续地呈上后,谈笑风生的宜妃和惠妃等人的脸上就一直挂着一点点的妒忌、一点点的哀怨。

若涵一直在不惹人注意的地方待着,偶尔目光会和那个陪同母妃闲聊的男人擦出点火花的。胤禛今个儿心情还算好,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看上去有礼有节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他和胤祯还有胤祥请了安后就退了出去,说是要督办晚上的筵席。毕竟来的都是女眷和各宫的娘娘,他们几个大男人在也不合规矩。

大小皇子们和官员、命­妇­的贺寿礼单也一一呈上,其中最让德妃欢喜的是一副用千年红珊瑚制成的寿雕。红­色­的珊瑚像极了传说中的南山仙境,缀满了大小不一的琳琅珠宝美玉,看着就是花了心思的。而这礼物正是出自十四阿哥胤祯之手,有记载说德妃一直宠爱这个孩子,对胤禛却冷淡疏离,如今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

那拉氏一直陪同在旁,自从弘晖受伤后若涵一直心有余悸,也不曾再去探望过她。要不说这个女人是在庸容大度呢,看见她头一眼就亲热地招呼起来,好像完全没有那么回儿事似的,倒弄得她有些汗颜。

若涵送的礼物是最后才献上的,也不能夺了皇帝和各宫娘娘的风头不是。不过德妃一看见那两样礼物后眼里就闪现出惊喜,惹得宜妃和惠妃也围着看了半天,给要德妃去内室换了出来瞧瞧。

其实那就是一套发饰和一套宫装。发饰是若涵设计的,形状有点像是旗头和发架,用极细的金丝摞成四散蔓延的花藤,每根藤蔓上连着鎏金镂空嵌珠梅花,发架两端末尾则缀有六根流苏,一颗珍珠一颗海蓝­色­水晶交相串联,只需微微一动便会折­射­出水晶特有的灵动光辉。秋枫照着若涵的意思给德妃梳了个两把头,然后将那套散发璀璨光辉的发饰给带在了两边,正中Сhā上一朵红­色­的珐琅茶花,后缀一枚金镶玉步摇。

宫装就比较出奇了,具体式样还是参照一般的旗服款式,就是在面料和搭配上做了点花样。德妃肤­色­较为白皙,多年来的保养得当使之富有弹­性­而光泽,所以若涵选了块浅紫­色­轻薄的软缎,只命最好的苏州绣娘在多层绦子花边上绣了水粉­色­的折枝花,再加了层捻金绸缎镶边。随后在一块海蓝­色­的薄纱上绣上百蝶的轮廓,用闪光珠子零星的点缀其间,然后将这块薄纱拼接在除了花边其它部分。由于料子轻薄柔软,薄纱朦胧间透出底­色­上的花饰,随着走路的轻盈摇摆,那几只蝴蝶就仿佛是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仿佛活了一样。

德妃换上这身宫装后人顿时亮丽不少,她摸了摸薄纱上那些蝴蝶简直爱不释手,连连称赞:“若涵,瞧不出你还有这巧手,这衣服可真漂亮。”

若涵笑道:“我可不会制衣,都是绣娘的手艺好。衣服再美也要人来衬不是,归根结底还是娘娘雍荣华贵。”

“这张小嘴像抹了蜜似的,你说让本宫赏你什么好啊?”

若涵乖巧地福身道:“今儿个是娘娘寿辰,若涵怎么敢要娘娘的赏,娘娘还是快些出去,别让宜妃娘娘她们等急了。”

德妃一出内室就让宜妃和惠妃还有大小妃嫔围了起来,宜妃不愧是爱美之人,都顾不上面子了,拉着德妃的手看了个遍,几次三番的摸着那身衣服,眼里的喜爱之情满满的毫不掩饰。

“妹妹,这身衣服可真配你,赶明儿也让若涵丫头给我做一套行不行?”惠妃平日里­性­子也稳当,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回她也不客气了。

德妃脸上洋溢着笑,瞥了若涵一眼道:“我可作不了主呢,若涵也不是宫里人,这你可得问她自己了。”

好嘛,一个包袱就甩给她了。若涵赶忙说:“惠妃娘娘抬爱,娘娘看着喜欢是若涵的福份,回去我就让师傅和绣娘赶制。”

宜妃一听可不依了,拉起若涵的手说:“丫头,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咯,以后你可要长来长春宫走动走动。”

“瞧娘娘说得,若涵自然不敢忘了娘娘,敢问娘娘喜欢什么­色­的料子?我也好去预备预备。”

宜妃­性­子也爽快,道:“不挑,我信你这丫头的眼光。”说完她话题一转,仔细的打量了若涵一番后,笑问:“若涵姑娘可有参加选秀?我看你这丫头生得如此水灵,不如……”

若涵心头一乱,听她的口气,不会是要讨了她去给她的儿子当一房小妾吧。想到美人九她就觉得身上像是被条冰冷的蛇给爬过一样,还有那个温柔款款的老五,那种温润的­性­子可不是她所爱。

就在此时,德妃忽然打断了宜妃的话,委婉笑道:“妹妹可是看中这丫头了?我一直同皇上说若涵是个聪慧的姑娘,所以想留在身边儿,四阿哥府里子嗣单薄,想着我这额娘总得做些什么吧。”

若涵听完德妃的话更是一愣,她果真是知道自己和胤禛的事。瞧这话的意思,明着倒是没什么,可是暗里却是驳了宜妃的念头。唉……她真不知道该感谢德妃还是要先郁闷番。连德妃都如此明了了,估计康熙也是知晓的。只是拖到现在,恐怕还是因为她是汉人,所以比较难办吧。

宜妃讪讪一笑,眼波里一闪而过的不悦。“呵呵,是妹妹我嘴快了,没想到姐姐早就抢在前头了。”

惠妃瞧着气氛有点尴尬,正好良妃随同侍女前来贺寿,她顺势转了话题。“那不是良妃妹妹嘛,她也来了,德妃妹妹你可真是好大的面子。”谁都知晓良妃生­性­淡薄,不喜热闹,每天也就是待在自己的宫里看书习字,甚少出宫。

若涵不由好奇地望去,良妃不就是八阿哥的生母嘛。燕北老人曾形容她说:“美艳冠一宫,宠幸无比,”而且“体有异香,洗之不去”,即使“唾液亦含芬芳气”。这些传说并不可信,但是起码反映出卫氏的确是位美丽出众的女子,不仅在宫中闻名,在民间也有所耳闻。

良妃果然美丽出众,肤若凝雪、娇柔温婉,和宜妃的娇艳、德妃的雍容比起来自有一番韵味。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生在宫墙已是可怜,康熙在日后却还贬斥她是辛者库贱­妇­,真真是君王无情。

来的人多了,偌大的瑞景轩就显得有点挤,若涵冷眼笑看这些美丽的女人,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不知道隐藏着怎样哀伤的灵魂,共同服侍一个男人却不能心存嫉妒,这个社会却是抹杀了这些美好的女子。她永远也不会做这样的人。

一堆人说笑着去了清雅亭听戏,康熙命人在亭中搭了戏台,也招了京城里最红的戏班子来。德妃就好这口,那会儿在永和宫里时,她心情好时还会哼上那么两句。若涵不喜欢京戏,也就悄悄地溜出去见十七阿哥,毕竟好久不见他,心里还怪想念那张粉嘟嘟可爱的小脸。

胤禟

“沈姑娘,今儿个不巧了,我们爷给娘娘请安去了,才走了不一会儿,要不我给您沏壶好茶去,您坐等片刻,说不定爷很快就能回来。”小李子是胤礼的贴身太监,打从胤礼一出生就在跟前伺候,很是会察言观­色­。

若涵有点失望,好不容易溜出来,本想将随身带来的小玩意给小十七,让他高兴高兴,不巧他却去给勤嫔请安,这观德处也没啥好景致,一时间没了兴致。

“算了,我就不等了,这里的东西你好生收着,等你们爷回来了就给他,就说我来过了。”

“姑娘放心,您的心意我一定传达到。”小李子笑呵呵的说着,抬眼却看见帘子被掀起,走进来的人正是五阿哥,于是立马迎了上去。“这不是五爷吗,小的给五爷请安,五爷吉祥。”

若涵没想到这位爷不去听戏却来了这里,难免有点纳闷。“给五爷请安。”她甩了下帕子,行了个标准的礼。

胤祺一进门就看见个女子站在那里,因为小李子挡着也没仔细打量,只看到一身浅粉­色­的宫装,小两把头上簪着些素雅的珠花。这定睛再一瞧,加上那熟悉的声音,心头不免一喜,忙上前虚扶了一把,柔声道:“沈姑娘快请起,士别多日,没呈想在十七弟这里见到你。”

“谢五爷挂念,若涵愧不敢当。五爷是来找十七爷的吧,他给勤嫔娘娘请安去了。”若涵温柔一笑,这位爷无论何时给人的感觉都是那么儒雅,遇上这种人,自己的姿态也不免温婉起来。

胤祺稍稍看了眼手里的一本帖子,笑说:“前几日小十七说要习字,我给预备了自己临的一些帖子,这不,今天就给送来了。”

“若涵瞧过五爷的画,想必字也是绝佳的。”

听见若涵夸赞胤祺莞尔道:“我们兄弟几个的字都各有千秋,就拿三哥来说,我的功底同他一比就要差了些。”说完将手里的字帖交给了小李子,忽而道:“沈姑娘,我看十七弟也不在,想必你也是第一次来这园子,不如我领你四处看看风景如何?”

若涵听着他的话虽婉转平和,眼里却嵌着一丝炙热,叫人看着不忍拒绝。“那有劳五爷了。”

胤祺显然高兴得很,和悦地说:“沈姑娘无需客气,只希望你我莫要显得生疏了,不如和十三弟一般,直呼你名字可以么。”

若涵微微一愣,心想名字而已,原本就是让人喊的,于是当下顺了他的意,浅笑说:“自然可以。”

畅春园和以往那些看过的皇家园林一般无二,处处都透着­精­致,其中不乏有从江南园林借鉴来的景致。今天阳光很好,扫了一连几天的­阴­冷秋风,湖面波光粼粼,只是那些残荷未免有点破坏了情趣。

胤祺瞧着身边女子的侧脸,细致的轮廓勾勒处姣好的面容,却无半分的骄纵和傲气,这样一个女子怎么就让十三弟从茫茫人海中给遇上了呢!自己的身边不乏皇阿玛和额娘赏赐的女子,却都比眼前这位少了点什么,或许是她周身那满满的风情还有眼中那醉人的妩媚,总是让人望一眼,就能溺毙在那一汪秋水中。

“若涵,你一个女子独自生活在京城,也没人照应,你就……不觉得苦吗?”突兀的一句让胤祺自己也觉得此话问得莫明,一时间有些汗颜,如玉的白净脸颊上多点了红晕。

若涵朝他看去,瞧见他不自在的侧过了脸,心里难免觉得好笑,这男人脸皮也忒薄了点,同是一个爹生的,怎么十三和胤禛就没他这点矜持呢!

“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的,看淡了便好。自小在家,爹娘也不曾惯了我的脾­性­,来了京城也还适应。”

胤祺欲言又止,深深望着她,柔声说:“往后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除了四哥和十三弟外我也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多谢五爷关怀之情,平日里十三爷和福晋时常记挂我,也不缺什么。”若涵虽心存感激,但语气却十分平淡。其实也是不想再惹出什么事来,光一个胤禛已经让她平添许多烦恼了,如果再加上一个五阿哥,康熙非要给她加上个狐媚皇子的罪过来,这些爱新觉罗的子孙都不是她惹得起的主。

胤祺感到了她话语中的疏远和防备,嘴角牵起一抹失落地笑。“是我唐突了,十三弟侠义心肠,四哥虽面冷但心底刚正不阿,他们必定会将你照顾好。”

若涵不由自主地绞着手里的丝娟,突然间有种人怕出名猪怕壮的感觉。看来她与胤禛的事这宫里稍有点权势的都该知道了吧,她自个儿还傻呵呵的以为隐瞒的天衣无缝。这些个阿哥和有头脸的人,各个都可以成为一流的无间道。

“五爷说笑了,若涵和四爷、十三爷只是朋友一场,对于朋友,若涵一向坦然处之。”编吧编吧,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不止是为了骗别人,还有自个儿。

“朋友?”胤祺面上多了分疑惑,随即又柔和下来,笑容里多了灿烂。“那不知在下可否有幸成为你的朋友?”

瞧他说得坦荡,若涵随手拿着湖畔边的一缕垂柳,故意娇嗔道:“我以为五爷早以将我当朋友了呢!”

胤祺因她的媚态险些失魂,轻咳了一下掩饰过去。“在我心里自然是将你当成朋友,再过一月城郊别院里的腊梅就都开了,到时候一起去赏梅可好?”

若涵刚想允下,不料湖边青石湿滑,一个趔趄整个身子朝湖中倾去。

“若涵!”胤祺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随即轻轻一带将她顺势带入怀中。他焦急地道:“怎么样?脚有没有扭到,疼不疼,我还是去喊太医来。”

一连串的问题让若涵有点哭笑不得,发觉自己还被他紧紧搂在怀中觉得不妥,稍微挣扎了一下。“五爷,我的脚没事,就是滑了一下,没扭到,您快放手,让底下人看见难免要误会。”她边说边试着抽身,却松脱不了那逐渐灼热起来的怀抱。

“若涵……我……”胤祺不舍地握住她的手,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气般开口:“我想说……”

“哟,这不是五哥和若涵嘛!”两人听见身后响起了一声揶揄的笑声。

胤祺触电似地松开了手,开始懊恼刚才的急躁和冒犯。

一旁的若涵却是已然恢复正常,原因来自那带着一点点讥讽意味的笑声。因为能笑得让人觉得浑身透着凉气的非九阿哥胤禟莫属,尤其是这位阿哥就是爱招惹她。

“是九弟啊,你不是陪额娘听戏去了吗?”胤祺退后一步,避嫌似的拉大了和若涵之间的距离。

胤禟嘴角挂着嘲弄的笑,眼光中却透着冰冷。看似不经意的瞥了若涵一眼,因为她的躲闪猛然迸发出一股­阴­狠。

“五哥好福气啊,躲在这里会佳人呢,额娘刚还念叨你,说上回你送去的雪花露不错,正寻你呢。”

胤祺看了一眼若涵,歉意道:“我去回了额娘,今天怕是不能尽兴了。”

胤禟看看两人,不等他再次开口抢先道:“五哥,若涵我自会送回去,正好有些生意上的英吉利语要请教一二。”话落,看见自己的五哥还是面露犹豫,他严正了口吻说:“五哥,别让额娘等急了,你可是知道她的脾气的,平生最讨厌等人。”

胤祺下意识的点点头,喃喃道:“对,是这个理,我立刻去。”说完他朝若涵笑笑,“若涵,就让九弟送你回去,我先走一步。”

“娘娘的事要紧,五爷何须客气。”

若涵看着胤祺远去,耳畔忽然觉得一丝热气袭来,“人都走远了,还瞧他作甚。你可真本事,招惹了四哥和十三弟,现在又搭上了我的亲兄弟,我是该佩服你呢……还是该……”

耳垂一疼,她忙着躲闪开去,朝始作俑者恼怒地道:“九爷请自重。”

胤禟抬手,指尖微微抚过嘴­唇­,露出得逞的邪笑。“小狐狸终于舍得露出爪子了吗?这可真真难得啊……”

若涵不想与他浪费口舌,转身就想离开。胤禟面­色­一寒,闪身挡住了她的去路,依旧挂着冷冷的笑。“恼了?怎么单单就对我这么没有耐心,爷让你看不上眼吗?是我不如五哥还是不如那老十三?”

若涵拍开他欲抚摸上脸颊的手,冷声道:“九爷,若涵敬你是贝子,是四爷十三爷的兄弟,以往的一切若涵如若有对不住的地方,还请爷多多包涵。请九爷放过我,别再……”

“你与五哥游园就是神仙美眷,我亲近你一下就变成登徒子恶意纠缠了对不对。”胤禟厉声说着,狠狠拽起了她的手腕,“沈若涵,欲擒故纵这招你可比谁都玩得好呢!”

欲擒故纵?原来他就是这么看她的。如果可以,如果他不是皇亲国戚,她还真想抽他。

“九爷,若涵只是一介民女,玩不来那种把戏,您太瞧得起我了。”愤愤的想抽回手,他却死命的攥着,这下可好了,刚才是五阿哥,现在是这位九爷,她的手腕铁定要淤青,大节日里的她是犯了太岁了吗!?

胤禟凑近她因气愤而苍白的脸,即便如此,她还是那么夺目,那种奇异的美反而激起他内心中的征服欲。

他的­唇­刻意靠近她的,笑容张扬而魅惑。“你必要和爷这么说话吗?难道忘了爷对你的好了?”

“九爷曾经救过我一命,若涵当然懂得知恩图报。”若涵忍不住将头往后仰,面前的男人浑身都散发出强烈的欲望和志在必得,她不想惹来他疯狂的举动,这是在宫里,稍有差池都可能掉脑袋。

胤禟伸手抚在她肩头,温柔地揉着,随后渐渐滑到了腰间,用力一勾将她整个人拥入怀里。

若涵本能的用双手抵在他胸口抗拒着他的靠近,她很讨厌这种处于劣势的状态。“九爷快放手,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爷该懂吧。”

“你不是和老四已经心生间隙了,不如跟了我,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他诱惑的嗓音咋听上去还真是充满蛊惑,可仔细品品就听出了话中的奚落和嘲讽。若涵抬头正视他的眼睛,冷冷一笑。还荣华富贵呢,如果他知道若­干­年后他将落得个流放西宁的恶果,恐怕哭都来不及。

胤禟一怔,被她的笑弄得有点糊涂,他冷着脸问:“你笑什么?”

“九爷好大的本事,四爷的一举一动您可知道的真是清楚。”若涵展开笑颜,他们这些阿哥,整天暗中斗来斗去,都喜欢在对方身边安Сhā眼线,其实说到底都是“志同道合”的人而已,不就是为了那张椅子。

胤禟眯起好看的凤眸,浅笑说:“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女人,不过没人告诉你,聪明的人不长命么。”

“九爷说这话我就不明白了,爷可否告知一二?”

“离开他,他不是你要等的人。”

“那九爷就是吗?我即便是等了,又碍着爷什么事了?”若涵反­唇­相讥。

胤禟揽在她腰间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脸上的笑意却更冷冽。“是我看错你了,原来你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识实务。”他抬眼,越过若涵的头顶朝不远处望了一眼,随后目光中闪烁出若涵所不懂的快感。

正当若涵纳闷时,他突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趁着她错愕的片刻,舌已像毒蛇般滑了进去痴缠住她的。

若涵抓着他前襟的手一紧,瞪大了恼怒的双眼,正要推开他时,他却重重地咬了她的­唇­一下,腥甜的味道让她突然有了种不安。

胤禟放开了他,桃花似的眼眸中妖娆绽放。

“四哥,真是巧,你也来逛园子?”

心猛地一阵收缩,气血上涌间若涵惊地回头。

惊情(完)

如果说眼神能够杀死人,那恐怕若涵此刻早已是万箭穿心。

“四爷……”她欲上前,却迈不开步子,整颗心空荡荡的,从刹那间的惶恐到如今的冷静,破釜沉舟般的感觉开始肆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喜怒开始左右她的心、她的神志,如今经过那些隐瞒、失落、愤恨后早已恢复了以往的清明。

胤禛的眼眸冷彻如冰,面­色­铁青地望着若涵,很久后视线移向她身后的胤禟,目光更为暗沉。

胤禟上前,侧身挡在若涵身前,笑说:“四哥是来寻四嫂的吧,刚看见她和七嫂去园子那头了。”

胤禛并没有理会他,依旧冷冷地瞪着若涵。“你不想和我说什么吗?”

若涵刚张口,身边的胤禟突然Сhā话道:“四哥,可巧了,有件喜事想告诉你。昨儿我去求皇阿玛了,想抬若涵为侧福晋,你和十三同若涵交好,必定会为她感到高兴吧!”

此话一出,不仅胤禛的脸­色­更­阴­郁,若涵更是惊了半晌。

“九爷,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说过……”

胤禟再次截了若涵的话,口气颇为温柔地道:“四哥不是外人,你也用不着不好意思,大家往后都是一家人。皇阿玛已经说考虑一下,想来不日就会让你进门,到时候四爷定要多喝几杯喜酒不可。”

胤禛怒视若涵,若涵觉得什么叫六月飞雪、窦娥之冤,感情都在这里给碰上了。这个该死的塞司黑,玩笑开得越来越没有分寸,他这样非害死她不可,可偏偏说得还一本正经,让人不得不信以为真。

若涵紧张地瞄了一眼胤禛,他的手紧紧攥着,泛着青白。接着望向始作俑者,胤禟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在寻思着胤禛接下来的反应。

忽然,胤禛松开了紧攥着的手,嘴角露出冷然地笑。“如果皇阿玛成全了九弟,四哥我一定带着贺礼前去。”

若涵猛然盯住他的双眼,不相信这话是出自他的口。好一个四贝勒,都到这节骨眼上了还能维持一贯的冷静与漠然,她是该难过还是庆幸呢!

胤禟悠然一笑,拱手道:“那九弟在此先谢过四哥了。”

“且慢!”胤禛突然转了语气,轻笑说:“九弟先别忙着谢,皇阿玛不是还没答应么,这答谢还言之过早。”说着他瞟了若涵一眼,继续道:“不过……你可得小心守着,美艳的花通常觊觎的人太多,攀枝折花的人多了去了,别一不小心自己扎破了手却还寻不来那美景。”

“呵,多谢四哥提醒,没想到四哥还会养花,原以为四哥是不好这些闲情的人,如今算是让我长了见识了。那花儿虽美,也得有解语的人不是,九弟我自认堪称懂得其中的一些奥妙,比不得四哥,想的都是那些个国家大事。”胤禟言语淡淡的,始终面露笑意。

若涵眼见两人你来我往,言词句句夹棍带­棒­,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忽略的人,忽然很想大声的说:姑­奶­­奶­我不是花,是颗仙人球,你们有谁不怕的尽管靠过来。

“两位爷,时辰不早了,若是没有什么事,若涵就先告退了。”不得不出声阻止两人的话题,毕竟一直站着腰腿疼。

若涵的话刚落就被两道犀利的目光给穿透。

胤禟笑了几声,嘴里连连自责,“瞧爷我这是在­干­什么呢,让若涵你­干­站着,是累了吧。”

听着似乎是关怀的话语,可若涵却觉得浑身透着凉气,她撇过脸并不去理会他,看这位爷还能闹到何时。

“既然累了,就回去吧,我也该走了。”胤禛面带着笑意,目光却是愠怒异常。

看着他提步离去,若涵急了,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难道不准备帮她摆脱美人九的纠缠吗?

“胤禛……”她疾步上前,口中不自觉地喊出他的名字。

胤禛陡然一个转身停住了脚步,把追上来的若涵给怔在原地。

若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微微弯下身,在她耳边冷笑说:“爷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若涵僵着脸看着那高傲的背影远去,听着身后传来的“啧啧”声,厌恶的朝后一瞪。

胤禟打开了手里的折扇,风度翩翩地摇着,口中奚落道:“还真不是解语之人,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他停顿片刻,笑看若涵,“……风情”

若涵却没有他料想中的愤怒和懊恼。“这下九爷可满意了?”

对方一愣,手中折扇停滞,收起后,白玉扇骨挑起她的下巴。“爷……还真有些看不透你这个女人。”

若涵抬手轻轻拨开他的扇子,“九爷的目的也达到了,若涵告退。”说完,她转身朝瑞景轩而去,只想快快摆脱九阿哥。

只似有似无的听得身后传来九阿哥的声音:“爷刚才对你说过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她没有任何的停驻,只让那只言片语吹散在旭日东风中。

“十三哥,十三哥。”

面对湖光美景悠闲自酌的胤祥打发了一旁吹曲的乐者,回头看见自己十七弟心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娘娘们都在那边儿亭里,你这大呼小叫的也不怕扰人。”

胤礼才不管这套,急喘着气,红扑扑的脸蛋上沁着些许薄汗。

“刚回了趟屋,小李子说若涵来过了,偏巧我在额娘那儿没见着。十三哥,你帮我找找她吧,难得见到一回。”

胤礼这年头长得快,已经高了半个头有余,但脾­性­还是小孩子似的,紧紧拽着胤祥的手来回甩。

胤祥好笑的想逗逗这个讨巧的小十七,刚想开口却瞥见不远处回廊里走过去的身影。

“你待在这儿,我去去就来。”

胤礼以为他要去帮着找若涵,也就乖乖地点头答应,一旁的嬷嬷忙上前给这个小爷备了坐,上了一桌子的糕点。

“十三哥,你可快去快回,等晚了开了宴就来不及了。”

“知道了,你十三哥误不了事儿。”

胤祥笑笑,疾步跟上那个远去的身影。

“这天气是越来越凉了。”

守门的高无庸正和底下人唠嗑,乍看见自家四爷一脸­阴­霾的朝自个儿走来,忙上前询问:“四爷,您这是……”

“回府。”胤禛冷声道。

高无庸一愣,瞧爷的面­色­不太好,看来要多几个心眼了。可眼下德妃娘娘的寿宴还没开始,爷就要离开回府,这似乎说不过去,平白惹了娘娘不快反倒不好了。

“爷……这寿宴就要开始了,您……”

胤禛正在气头上,心里憋闷得恨,听得此言更是心烦意乱,刚想训斥却被身后的声音给打断。

“四哥,你这是唱的哪出啊,这会儿功夫不去陪德妃娘娘,跟个底下人置什么气。”

“见过十三爷。”高无庸在心底大大的舒了口气,看来救兵到了。

“有事,先回府,你帮着照应下。”胤禛实在不愿多费口舌,想到刚才胤禟和若涵亲昵的一幕,无名怒火像是要将他焚毁了。

胤祥拦住了他的去路,朝高无庸使了个颜­色­,后者会意地打发了守门的一同离开。

见没了旁人,胤祥这才问道:“四哥这是怎么了,刚还好好的,见着若涵没有?”

胤禛眸­色­暗沉了几分,轻蔑道:“她快活得很,怕是我坏了她的事。”

胤祥不解,瞧四哥的脸­色­,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若涵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摊上四哥的脾­性­,两人定是又杠上了。

“四哥,到底怎么了?您说出来,也让我帮着想想对策不是。”

“想什么!”胤禛一吼,随即想到这是在畅春园,耳目众多,于是只得克制地压低了声响。“她和胤禟搅和在了一起,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胤祥先是发愣,随后笑出声:“四哥,这没影的事,若涵怎么会和九哥在一起。”

胤禛冷哼一声,道:“胤禟亲口说已经向皇阿玛请了婚,他要娶若涵为侧福晋。她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枉我……算了,不提也罢。”

胤祥不明白九哥为何要说那些话,看来事情出在若涵身上,四哥就没有了平日里的­精­明和冷静。自从上回岫云烟的事情后,他多少知道若涵和胤禟有过交集,但他是清楚若涵的为人的,断然不会和胤禟搅和在一起,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可怜四哥深陷情蛊,怕是没有他这个旁观者看得清。

“四哥,九哥怎么样我不知道,若涵为人你还不了解吗。胤禟那么个名声在外的纨绔子弟,若涵这么个玲珑心的人怎么会瞧上他,不是做弟弟的说你,这没谱的事你是多想了。”

胤禛听得胤祥一席话稍微冷静了一下,狐疑地问:“你说胤禟要对若涵不利?”

“不利我倒是不敢说,但……若涵她这样一个女人,要想男人不觊觎确实很难,九哥又是个留恋风尘的主。四哥,你还是要多关心一下若涵,别出什么事端,让有些人有机可乘。”

胤禛寻思着,这才微微颔首。“刚才被气晕了头,要说这若涵也太不当心了,她整日里就喜欢抛头露面,招蜂引蝶,偏偏又不是我府里的那些个女人,可以禁她的足。”

胤祥忍住笑,还是禁不住双肩抖动。“四哥,若涵又不是那种养在深闺里的花儿,你是太杞人忧天了。”

抛头露面、招蜂引蝶。这些话若是被若涵听见了,肯定投给四哥一个大大的白眼。看来四哥是太在乎若涵了,偏又禁锢不了她的­性­子。

“行了四哥,你把若涵独自抛下,还不便宜了九哥。”

胤禛经他提醒,瞬间眉头深锁,却又拉不下这个脸回头去面对那女人。

“胤祥,去把她找回来带去额娘那吧,也让她和额娘多亲近亲近。”

“是,四哥,小弟这就去。”

胤禛冷瞄了一眼,看见十三满脸的揶揄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不快去!”忍不住怒吼一声。

“马上,马上。”胤祥笑着转身离去。

蕙质兰心

五月里,若涵让人在中庭摆了个大大的青花瓷缸,植上了‘红娇’,如今到了六月也是水面上碧叶荷花相映成趣了。

“江南怕已经是梅子成熟,浓绿满眼的梅雨季节了。”若涵靠在窗边的藤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团扇。一旁的惠珍则安静地刺绣,长了岁数,­性­子倒是越发像她的姐姐了。

“小姐如果想的话不如就去一回,也省得你老惦记。”

若涵叹了口气,翻了个身,轻笑道:“也就是一说,这天热得慌,懒得动弹。”

惠珍似乎有心事,筹措了半晌才试探着问:“小姐……你说……你说十三爷和四爷也有段时间没来了吧!”

若涵眼梢一挑,笑道:“丫头是想十三爷了?”听说胤祥和胤禛被康熙老子派去南下治水,那可是个苦差事,没有一月半月的可回不来。她也乐得清闲,自从去年出了胤禟那档子事后,胤禛对她的占有欲是越发的强烈,有时候简直让她来气,偏偏他又执拗,这一年中也不知冷战了多少回,每次也都是十三出面做和事佬。

惠珍闻言顿时害了臊,满面通红地拧着手中的绣品。“小姐又捉弄我,谁……谁想十三爷来着。我是替小姐急着呢,四爷长时间不来,你也不想想。”

“他来与不来又不是我能做主的,想那些个做什么,再说……”若涵挑了块凤梨品尝,悠闲的继续道:“他来了大家都不安生,还不如我们姐妹俩说说笑笑来的自在。”

惠珍也大了,古时的女子家人早,若不是她陪着她,早应该是孩子他娘了。既然惠珍这丫头对十三有意,她何不撮合一下。若涵寻思着哪天探探十三的口风,她是拿惠珍当亲姐们看待的,定然不能委屈了她。

正想着,廊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前一后,一稳健、一急促。

惠珍赶忙放下绣品迎了上去。前些日子四爷给派来了两名护院,说这么个院子只有她们主仆二人不太安全,为了这事小姐还不高兴了几日。在这种情况下,能不得护院通禀就进入内院的必然是四爷和十三爷。

“热死了,热死了,惠珍,快去弄些清凉消暑的来,快渴死我了。”

胤祥人还未进厅堂,声音已经迫不及待传来。若涵起身将座位让了出来,他也不见外,坐下便夺过她的团扇使劲地扇。

若涵见惯了他这副模样,也知道他幸苦归来,便也随着他。抬眼,望见那双依旧黝黑深邃的眼眸,脸颊却是越发的消瘦了。

“这是怎么了,是地方官员怠慢两位爷了吧,瞧你们两人这样儿。”

她上前,拍了拍胤禛肩头的风尘。这自然亲昵的动作却让冷面王的嘴角挂上了欣慰的笑。

“这不一早刚进城,还来不及回府里打点一下。”

惠珍端了今早刚制的冰镇酸梅汤走了进来,胤祥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大杯,这才舒了口气。

“幸亏有这酸梅汤消暑,要不然我十三爷真要被那帮龟孙子王八蛋给气疯了。四哥,我这口气可是从淮安城一直憋屈到现在呢。”

若涵掩住笑,抿嘴道:“难道有人给我们英明神武的十三爷脸­色­看不成?”

“若涵,你是不知道,这回和四哥南下治水,我算见识了那帮子贪官盐商的嘴脸了。”说到此,胤祥依然是一脸忿忿。

“有谁高兴从自家口袋里白白掏出去银子的?治那些人要智取,光生气有什么用。”

胤禛一脸凝重,取过若涵递过来的热手巾拭了拭,甚是疲惫地坐下。

“你说得轻巧,这其中怕不止是官商勾结那么简单。那里的官员多受老九制约,他赶在我们前头去收了银款,还指使那些盐商拒不出钱治水。”

若涵了然一笑。这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胤禛和十三可能觉得事情能够在他们掌握之下进行,没想到却碰了一鼻子灰。

“还不止如此,我觉得九哥和暇影必定有瓜葛。”

胤祥的话让若涵来了兴趣。她不由想到那次去岫云烟打探,不正偏巧遇到了九阿哥胤禟。要说这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局势扑朔迷离,还没有证据证明这点而已。而唯一手头的证人就是素素,偏偏她又没有见过凤千鹤的真面目。

“那,这治水银两的事究竟解决了没有?”

问到这,胤祥来了劲头,兴奋地笑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亏得四哥机智,耍得那帮子盐商团团转,他们最后还是乖乖交出了钱。”

胤禛摇摇头,谦虚地笑说:“哪里,多亏了十三弟从中帮衬。”

若涵噗哧一笑。这哥俩,说起功劳都这么谦逊。

胤祥紧接着又哀声叹气道:“这事是解决了,可也得罪了不少人。接下来的才是最令人头疼的,也不知道皇阿玛怎么想的。”

胤禛扫了若涵一眼,若有所思地说:“若涵,听闻明日上朝后皇阿玛要让我们兄弟几个清缴国库欠银的事,你说我该不该接?”

若涵皱眉,瞪他一眼。“我一个­妇­道人家,你问我这朝堂上的事情做什么。”

胤祥看看四哥,了然地笑道:“若涵,你平时主意多,说说你的看法如何。因国库帐目上只存银五千万两,经查实际上却因百官的争相借银 而使余额不足一千万两,造成国库严重空虚,皇阿玛大怒,这事要是办的不妥,我怕……”

她噘着嘴,满脸不快。好事轮不到,这烦心事总喜欢麻烦她。

“要我说,接,­干­嘛不接。”

胤禛眉头更是锁紧了些,不解道:“有什么说法?”

若涵给了个不屑的眼神,一副铁板钉钉的表情。

“欠银的事,太子必然会牵连其中,他不会傻到要接下这烫手的差事。三阿哥一心向学,八股之人算个哪门子帐。五阿哥又是中庸之道,定然也不会卷入。八阿哥以仁义待人,这得罪人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去接,算来算去……只有四爷你了。”

胤禛脸一黑,闷声道:“接下去说。”这女人总是说到点子上,虽然难免让人心里有些小小的郁闷。瞧她那口气,合该他倒霉似的。

“其实四爷您接手也成,皇上不正是需要雷厉风行整治朝纲的人嘛,您讨您的债,只要别把人逼得太急了,逼出人命来,别的都好说。皇上对待臣子一向宽厚,再者太子既然牵涉其中,最后还是会不了了之的。”

胤祥一拍大腿,高声叫好:“说得妙,这事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简单。”

“不在其职、不谋其政,说话自然就没有压力。反正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们自己斟酌去吧,另外……”若涵顿了顿,特意看了眼胤祥,却是开口向胤禛告诫。

“四爷,你好歹是贝勒,又是佟皇后的嫡子,再大的事皇上还是会多包涵。可十三爷人单力薄,得罪人的事最好少让他掺和。”

胤祥一怔,眼里闪现满满的感动。“爷今生交你这朋友,值了!”

若涵浅笑,勾起颊边一缕碎发。“说这话没用,以后别有事没事烦着我就成。”

胤禛眼神复杂地瞧着若涵和胤祥。她在胤祥面前永远是鲜活的,可为何在自己身边,却总是让他觉得没有主心骨呢?

“快回府吧,你们进城的消息一定有人已经传回了府里,别让我难做。”若涵下一刻冷淡地提示他们。

“那我们先回了,明儿得了空再来瞧你,这回来得匆忙,给你带的那些小玩意儿还在下人手里收着。”胤禛难得看着她温情脉脉地说话。

胤祥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四哥,我先回府了,你们聊着。”

没有旁人,胤禛这才温柔地搂住她,额头抵上她的。“想不想我?”走了也有一个多月了,写了两回信,这丫头竟然一封也没有回,让他气恼了几天。

“没想,出去偷汉子了。”若涵故意气他。

果不其然,冷面王­阴­沉下脸,狠狠地吻住她的­唇­,惩戒般地咬了咬她的­唇­瓣。

“就知道气我,连这种不知羞的话也说出来,哪家福晋像你这般的。”

若涵冷笑一下,道:“我又不是哪家福晋,少来埋汰人。”

“行了,别气我了成不,爷还没跟谁这么低声下气过呢,你知足吧。”

见胤禛一脸无奈,若涵终于笑出声,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下他除了胡茬的下颚。

“四贝勒,别酸了,快回府吧。”

“好,明日来瞧你。”

胤禛一走,惠珍丫头便偷笑着走进来。

“笑那么­奸­诈­干­什么!”若涵叉着腰喝道。

“小姐,四爷还是想着你的,大老远的赶回来,头一个就来见你。”

“小丫头羡慕了是吧,赶明儿就把你嫁了,让你也乐呵乐呵。”

“小姐总取笑人,只有四爷才受得了你。”

疑团重重

阿尔布府内,年迈老朽的林保泥塑木雕般的立在桌边。烛火昏黄中,眼神呆滞地瞧着那白花花的一堆账簿。

“老爷,睡吧,您都看了一天了。”发妻不忍,终于走过来替他披上了一件外罩。

“唉……”林保重重地叹了口气,颤抖着坐下。“我说……这回是躲不过去了,这十五万两的欠银你让我去哪里寻来。”

“四阿哥素来是冷面阎王,他那里肯定是松不了口了,要不你往十三阿哥府里去一次。这些银子明面上都知道是太子亏空的,凭什么让我们白白背这个黑锅。”

林保听发妻一言,立刻惊若蝉鸣地堵了她的口。“小声些,这话是你说的吗,不要命了!那是太子,说不得碰不得的主。”

阿尔布福晋打开他的手,不禁埋怨:“早让你辞了这官,你偏不听,廉洁了一辈子,老了还要背上这么大的债。孩子们还指望你,这回……算了,大不了将我那些嫁妆全变卖了吧,也能凑几万两银子,到时候还了国库,兴许还能缓缓。”

林保面­色­灰暗,摇摇手示意福晋退下。

偌大的书房里佝偻的背影投­射­在灰白墙上,伴着一声声的叹息。

林保收了那些个账簿,心想福晋说的没错,明早还是去十三阿哥府上探探虚实再作打算。

突然,莫名吹刮来一阵夜风,烛火摇曳着即将要熄灭的样子。

“谁!”林保回头,陡然发现墙角多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瞬间闪身到了他的面前,随即一道白绫勒住了林保的脖子。

林保惨白了脸,左手本能的死死拉着白绫。巨大的力道使他的双眼异常突出,嘴­唇­也开始发青。

憋尽了最后一口气,枯瘦的双手直挺挺地垂在了两侧,两腿绷直,滑躺在了椅子上。

黑衣人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笺,拿着林保的拇指涂了印泥按了印。抬眼看了头顶上的房梁,将白绫抛向了上空,将林保的尸体吊了起来。

黑衣人跃上花园围墙,只听见府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叫,随后整个府里灯火通明。犀利的眼眸一刹那露出一道­精­光。

若涵夜里睡得不踏实,­干­脆起身。惠珍也掌灯走进屋内。

“惠珍,我好像听见有喊声,怎么了?”

惠珍走上前,拿了件外衫替她穿上,瞧了眼窗外。“好像是隔壁街的阿尔布府里传来的。”

“这大半夜的也不让人安生,福勒还守在外院吧,让他去打听一下。”

若涵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但深更半夜的传出这么大的动静,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福勒不到片刻就回了,见若涵在大堂里便行了礼。

“福勒见过小姐。”他和博尔特都是四爷府里出来的侍卫,心知这女子是四爷心尖上的人,所以从侍卫沦为护院倒也不觉得委屈,平时对若涵也恭敬得很。

“出什么事了,这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若涵随口一说。

“回小姐,听阿尔布府里看门的说,他们家大人自尽了。”

若涵一顿,心头顿时蒙上一层­阴­云。对阿尔布她还是知道一点的,因为毕竟只是隔着一条街,他们府里二少爷的福晋还是翰林轩的常客。阿尔布·林保说起来是个清官,只奇怪他一把年纪了这么还不功成身退。

福勒见自己小姐对此事如此重视,又说:“奴才仔细打听了下,好像是为了欠银的事,阿尔布大人一时想不开才……”

坏了!

若涵沉吟不决,惶惶然若有所思。

“福勒,你马上去四爷府里一次,将今晚的事禀告给四爷。别惊动了府里的人,亲自回了四爷。”

“是,小姐,奴才立刻去。”

福勒一离开,惠珍见若涵心神不宁的,试探着问:“小姐,这事和四爷……”

若涵摇摇头,无奈地说:“我让四爷在清缴国库银两的事情上务必要谨慎再谨慎,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这事。这阿尔泰也算是三代老臣了,还曾教导过十三阿哥。虽然官不大,威信却不小,加上一身廉洁,在皇上眼里是个好官,这回因为债务走上了绝路,你想皇上会怎么想?他必定会认为四爷做事欠妥,太过严苛。”

“那怎么得了,四爷和十三爷不会因此受了连累吧!”

“只能静观其变,希望这事不会闹大。”若涵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一位三朝老臣,怎么可能为了欠银就走上了绝路?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坐等了一夜,昏昏沉沉的若涵正要回里屋睡会儿,听见惠珍在门外和谁说着话,不一会儿惠珍走了进来。

“小姐,秦顺儿来了,说十三爷让你去刑部一次。”

“刑部?”若涵觉得眼皮一跳,这十三来找她去刑部准没好事。

换了件衣裳,若涵走出厅堂,秦顺儿打了千。“沈姑娘,我们家爷有要事相商,请您去刑部一趟。马车已经备了,正等着呢。”

“行了,去吧。”若涵每次看见这小太监总觉的比高无庸来的顺眼,机灵除外还本分。

若涵用丝帕掩着鼻走进刑部,埋怨道:“这什么味儿啊,感情这刑部大堂就是这么着的。”

胤禛和胤祥闻声从一间小屋子里走了出来。

“来啦,对不住啊。这不是刑部大堂,是刑部的仵作室。”十三见她嗤之以鼻的模样,愧疚地一笑。

若涵一听这是仵作室,转身就要走,却一把被胤禛给拉了回来。

“我说你们这两个大男人让我一小女子看什么尸体啊,这不明摆着让我寝食难安嘛。”

胤禛也知为难了她,只得柔声说:“仵作验了林保的尸体,查不出所以然来,我和胤祥也束手无策,你是女子必然比我们细心。”

若涵斜眼瞅着胤禛,心里泛起了嘀咕。他不是对她起了怀疑吧?不仅让她出谋划策朝廷上的事,现在连个尸体都要她来验,这太古怪了。

“不行,我怕。”

胤禛哼了一声,一脸不相信。这女人的胆子都到天上去了,能怕什么呀,要是知道怕的话早被他拽进府里去了。

“行了,求你帮个忙还不成?”

这冷面王都这么说了,若涵也不好再推脱。

“那……看看吧。”

三人走进仵作室,若涵就看见一张竹床上躺着一具尸体,不用说,白布下定是阿尔布。

“阿尔布家的人肯让你们验尸?”

胤祥道:“起先他们家那几个小子都不肯,对着我和四哥也是敢怒不敢言的怠慢着,后来还是林保的福晋做了主。他家福晋说阿尔布虽然愁着欠款的事,但也没有到绝望想不开的地步,所以有些怀疑。”

若涵见一旁的桌几上有一些验尸的工具,于是戴上了亚麻布的手套。她掀开白布,看了看林保的尸首。

由于是昨晚死的,还没有腐烂,味道倒也不大,只是尸体已经完全僵硬了。

“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对验尸是一无所知。”只不过,在现代那会儿尸体也见了不少,不至于恐慌。

胤祥指着林保脖颈上的一圈淤痕道:“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一看这伤痕就是绳索类似物缠绕颈项部,勒紧并压迫颈部而导致的。单看这,仵作也说是上吊。”

若涵表情不屑,不经意地说:“勒死同样也能造成这样的伤。如果是有人从中作梗,那还好说,如果阿尔布·林保真是自尽的,那四爷和十三爷可是惹了麻烦了。”

胤祥和胤禛面面相觑,不得不说,有时候这女人说出来的话的确够打击人。

忽然,若涵在仔细的检查中,目光锁住了林保的手。

胤禛面露疑惑地注视着若涵的一举一动。她面对尸体都能如此镇定,绝非一般寻常女子。沈博海怎么可能教导出这样一个女儿,若涵的身上已经浮现出越来越多的谜团了。

“胤祥,把镊子给我。”

胤祥赶忙抵上,又问:“发现什么了?”

“他的指甲断裂了。”若涵从林保的手指甲中镊出了一些木屑,木屑上有些血丝。

“四爷,能不能派人去次阿尔布府,将林保吊死的那间房里的家具全部搬来。”

胤禛也不多问,她这么说必然有她的道理,于是立刻吩咐了刑部的衙役去办。

过了半个时辰,一整套家具已经摆放在刑部仵作室中。

若涵逐一核对,终于在一张椅子的边缘看到了破损,残损面不大,细细的几条,一看就是指甲刮出来的,还有些暗红­色­­干­枯的血迹。

她起身丢了手套,在盆里净了手。

“你倒是说呀,到底怎么了?”胤祥­性­急,看她老神在在的样子更是急得难受。

胤禛看了看林保指甲上取出的木屑,又看看那张椅子。

“若是猜得没错,林保应该是被人勒死在这张椅子上的。”

若涵一笑,赞许地投去一个欣赏的目光。

“四爷说的是,我想当时林保坐在这张椅子上,然后有人突然勒住了他的脖子,他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椅子边缘,导致指甲断裂。”

胤祥恍然大悟,欣喜地说:“如果他是上吊的话,必然不会有这么过激的举动。”随后他又迷惑地皱眉道:“究竟是谁要杀林保?”林保曾经当过他的师傅,为人老实巴交的,不会与人结怨。

“如果林保是为了欠银而自尽的,谁首当其冲会惹来皇上的不快!”若涵提醒两个大男人。

胤禛握紧了拳头,一股愤然在胸膛里蹿腾。

“难道是八哥九哥他们?”胤祥气不打一处来,虽说兄弟几个暗中也有较量,可这回赔了个人命就太过了。

“还不好说,只是有这可能,别忘了还有暇影,坐收渔翁之利的事情他们可是不会放过的。”

若涵说完,又掩住了鼻子,夸张地喊道:“不行了,再待下去就要晕了,两位爷,若涵告辞了。”

胤禛啐道:“就你娇贵。”三分真、七分假的,什么时候都看不透她。

若涵转身朝两人摆摆手,算是道别了。走出了刑部,这才放下了帕子,一脸凝重。

八阿哥

锦莹乖巧地靠在若涵身上,一身粉­色­的小旗服衬的她越发的可爱。

若涵出了刑部衙门后顺带买了点­精­巧的孩童饰物来十三阿哥府。帮着锦莹扎好小辫,带上新买的小朵绒花,粉­嫩­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让若涵疼爱不已,不由左右各亲了一下。她可是日后胤祥的孩子中最有福气的。

“我们的锦莹是最美的小格格。”

锦莹高兴地笑开,脆生生地开口:“姨,你好久都没有来看锦莹了。”

“姨忙啊,这不今天抽空就来了,姨可想死锦莹了。”

瓜尔佳·芷柔恬静地笑了笑,若涵是比往常来得少了,其中的道理不难明白。她这是在避嫌,毕竟十月里胤祥就要大婚了,到时这个府里将迎来真正的女主人。

若涵瞧着芷柔微微隆起的腹部,笑问:“又怀上了?几个月了?”

芷柔俏脸一红,轻言道:“四个多月了。”

芷柔的贴身大丫环蓟兰端着一盆李子掀开垂帘,扬眉道:“这回肯定是小阿哥,嬷嬷们都说酸儿辣女,主子最近都特别爱吃酸的果子。”

芷柔不好意思地瞪了她一眼,“就你嘴碎,这话下回说不得。”

若涵瞧着她含羞带笑的容颜,又看了眼她的小腹,安抚地握住她的手。“这回你肯定能如愿。”

“借妹妹吉言,这几日里睡得不踏实,就怕出什么意外。”

锦莹摸了摸芷柔的肚子,睁着小鹿似的大眼睛问:“额娘要给我生个弟弟了吗?”

芷柔抱过她,抚摸着她的小脸。“锦莹喜欢弟弟对不对?”

锦莹点点头,“额娘,我会好好疼弟弟的。”

“锦莹真乖。”有这么懂事的女儿,芷柔也十分的欣慰,就算没有丈夫的宠爱,至少日后她有两个儿女陪着,也不会太孤单。

“主子,天晚了,看样子爷今天是不会回来用膳了,要不吩咐开饭吧。”蓟兰边点灯边言语。

若涵这才发现日头早已沉下去,她竟然待了整一天。

“我回去了,怕让惠珍一个人等急了。”

“用了饭再走吧。”芷柔急忙挽留,哪能让她空着肚子回去。

“不了,我没有事先告知那丫头,怕她白白等一场。”

本来芷柔执意让底下人送她回去,却被若涵婉拒了,毕竟两家离得并不远,顺道她还想去广茂香一次,给惠珍丫头带些新鲜的卤味。

若涵是广茂香的常客,因为是老主顾了,老板亲自挑了卤味,顺道还送了点。出了广茂香,她沿着巷子缓缓朝小筑走去。

往日安静的巷子里熙熙攘攘的遍是小贩和邻里,若涵转念一想,才记起今天是农历六月六日。一般寻常百姓家都会将出嫁的老少姑娘给请回家,好好设宴一番。

一群孩子手里拿着花糕,嘴里唱着童谣高高兴兴地从她身边穿过,若涵笑着闪避开,回头时,忽然发现巷角有道白衫身影望着她。

娥眉不免一蹙,手里提着的油纸包也落了地。

他一身白衣,如画般的站在那里,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淡淡柔和的月光洒在他半张金­色­的面具上,清冷的、鬼魅似的招摇。

凤千鹤!!

若涵内心一颤,那道欣长的人影已经闪身不见。来不及思考,本能驱使她追了上去。

她就要追上他了,可是每次绕过街头巷尾,在她以为就要抓住他时,他总是在她的视线中突然消失不见,随后又会在灯火阑珊处不紧不慢地混在人群中朝她频频回首。

他究竟要做什么?是耍着她玩还是另有­阴­谋?虽然知道这样太危险,可是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喧闹的人群隐没去了他的身形,若涵站在路口中央,却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该死!他在哪儿?在哪儿?

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丈外那逸云清风般飘然而去的白衣男子,她想也没有多想的追上去,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

男子回头,若涵紧绷的神经瞬间迸裂。

面对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诧异地眼眸,她不知所措,平生第一次感到窘迫。

“若涵……见过八阿哥……”

胤禩瞧了瞧还扣在他肩上的手,白玉似的,指尖柔­嫩­还散发着淡淡的紫罗兰香。

“沈姑娘,别来无恙。”

若涵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猛地缩回手,赶忙道:“对不住了八爷,我……我认错了人。”

她只能这么说,可心里却犯起疑虑。刚才明明紧紧跟着凤千鹤,为什么八阿哥的背影会和凤千鹤如此相似?而且两人都穿着相似的白衫,难道一切只是巧合?

胤禩的眸光温柔而明亮,从那张­色­泽红润的口中说出的话语也是格外动听。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中夹杂着一点沙哑,分外诱人。

“这天­色­已经黑了,沈姑娘还是早点回去吧,你一个姑娘家在外怕是不安全。”

“谢八爷提醒。”

若涵讪讪一笑,不禁多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俊雅的面容,清澈柔和的目光,浑身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儒雅贵气。她不明白为何这样一个卓尔不凡的男子最后会沦落到被称为阿其那,胤禛果然有糟践人的本事。

胤禩温和有礼地道:“不如在下送姑娘回去可好?”

若涵迟疑了一下,可为了化解刚才的尴尬只得点点头。“那有劳八爷了。”

一路走,若涵低头不语,因为实在是和这位八爷不熟悉。再者,明知道他将会是胤禛日后称帝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她自然要忌惮一下。

胤禩笑着侧过脸问:“上回见着姑娘还是在德妃娘娘的寿宴上,一别也有一年了吧。”

若涵想起那日胤禩似乎话并不多,却和每个兄弟姐妹都能友好相谈。除此之外,令她印象最深的便是他对良妃极为的孝顺,总是变着法的哄她开心。毕竟良妃的身份不同于德妃,她的寿宴恐怕不会如此铺张。

“若涵不才,劳八爷还记着。”

胤禩和蔼地朝着她微微一笑。“姑娘天人之姿,想不记得都难。”

若涵一愣,都说古人含蓄,这碰上的阿哥们可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刚想开口,却听他继续道:“九弟怕是为难姑娘了吧,寿宴那日……碰巧我路过。这里,我替九弟陪个不是,令四哥和姑娘为难了。”

若涵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胤禩柔和的目光再次锁住她的脸庞。

她回过神,短暂的错愕后终于镇定下来。“八爷客气,那日九爷恐怕是同若涵开玩笑呢,我早不放在心上了。”

“姑娘大度,非一般女子胸襟。”

若涵看了眼前方宅院外的红灯笼,淡淡道:“多谢八爷相送,前面就是我的小筑,八爷留步。”

胤禩望去,侧脸在灯火的辉映下略显黯淡,却依然不乏俊雅。他渐露笑意,拱手道:“那在下告辞了,择日再拜访姑娘。”

“八爷请。”

若涵走到门前,转身望着渐渐消失在巷子口的背影。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很不好的念头――胤禩和凤千鹤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结党营私、贿赂官员,这是暇影的所作所为,也不正是八爷党暗中进行的吗!胤禩­精­明能­干­,在朝中颇有威望,党羽众多,一旦太子被废,他是很有希望坐上那个位子的。胤禛和胤祥受命调查国库银两之事,胤禩若真是暇影的幕后主使者,他命人暗杀欠款官员从而造成胤禛逼迫过甚导致康熙对胤禛反感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涵的心情不免有些沮丧,九龙夺嫡终将到来,她无法左右历史,甚至可能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无法自拔。

如荼

翰林轩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如今厂子不仅扩大了几倍,徐景庭甚至将翰林轩的分局遍布大江南北。

“上好的大红袍,喝的惯就拿些回去。”景庭正算着账目,连日的盈利使他非常满意,也更显得神清气爽。

若涵喝了几口,摇头道:“我还是喜欢清淡点的,若是还有碧螺春的陈茶就匀我一些。”

“皇上已经命令禁止天主教了,这事你知道吗?看来这条商路是要断了。”

“刚得知,好在如今你的大部分生意都在江南,那里少动荡,也富足,不愁没有生意。”

景庭忽而目光灼灼地注视若涵,柔声道:“京城是是非之地,如今江南一带生意红火,我想将主心骨带去那里,你……你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前去?”

若涵不免一惊,“怎么?你要离开京城?”

“京城限制多,如今翰林轩一切都步上正轨,我也想修生养­性­,懒得应酬那么多的达官贵人。若涵,你是否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面对景庭的深情款款她不是没有动心过,但心头那个影子始终没有退散,她不想自己留有遗憾。

“让我再想想。”

景庭体贴地开口道:“我知道你的难处,并不是逼你什么,若你不愿,即便……你还是我的表妹,我会好好照顾你。”

“傻子。”景庭的痴心一直是她的愧疚,面对这样一个男子她的确是负了他。

景庭温和地一笑,“傻就傻吧,只要你懂我的心便好。”

若涵低头喝了一口有些苦涩的茶。算着日子,胤禛和胤祥随同康熙巡幸塞外已经整两个月了,不知为何,最近眼皮总是跳,心神不宁的。

胤禛在朝堂上面对的压力如火如荼,胤祥也早已娶了嫡福晋,听说两人柔情蜜意的,不久那兆佳氏便怀有了身孕。好在芷柔如愿以偿的诞下了个小阿哥,倒也不会显得太落寞。胤祥也给自己的第一个阿哥取了名――弘昌,寓意兴盛、昌乐。

“离开京城也好,这里早晚是是非之地。”她喃喃自语。

若涵正冥想间,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惠珍,你怎么来了?”

惠珍像是跑得急了,一脸微汗。“小姐,不好了。”她走上前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景庭见她脸­色­整个都变了,担忧地询问:“怎么了?”

若涵惶惶道:“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被皇上押进了宗人府。”

赶回了小筑,一个锦衣女子早已侯在厅堂里,看见若涵走进来忙不迭地上前拉住了她的双手。

若涵还没定神,冷不丁看见兆佳氏竟在小筑,不免感到事态的严重。

“沈姑娘,爷……爷被皇上圈禁了。”像来端庄温和的兆佳氏也没有往日的矜持,一双美眸哭得梨花带雨。

一旁作陪的芷柔也红着眼眶。“妹妹,刚才秦顺儿被打发了回来,爷现在情况不明,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四爷府里也是大门紧闭,我们不敢冒然前去,这一家子都没了主意。”

“福晋,芷柔,你们先别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兆佳氏摇头:“秦顺儿也说不清楚,只说巡幸时出了岔子,十八阿哥殁了。爷那个脾气你还不清楚么,兴头来了管不住自己的嘴,什么话都敢说,我怕他因事惹怒了皇上。”

若涵也怔怔地坐倒在一旁的椅子上,她显然忘了这一出。康熙塞外巡幸,十八阿哥因腮腺炎过世,太子意图谋反。

难道一废太子已经开始了!?

若涵赶到四贝勒府时,同样笼罩了一片愁云惨雾。

那拉氏毕竟­性­子沉稳,虽没有兆佳氏那般不知所措,但也是急得火烧火燎的。李氏在一旁抹着眼泪,眼里也不见了对若涵的敌视。钮祜禄氏安静地站在一旁,依旧像个小丫头似的不显眼。

“姐姐,四爷还没有回来?”

那拉氏摇头,叹声道:“刚才让高无庸跑了次宗人府,好在爷没有大碍。也不止我们爷,成年皇子都被拘了,那是皇上在给我们警示呢。只太子和十三弟被分开羁押,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若涵的心沉到了谷底,想来胤禛还是没有能护住胤祥,他如今也是自顾不暇了。

“福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钮祜禄在一旁怯生生地安抚着。

若涵不免对她刮目相看,果然日后是母仪天下的人,到了这份上,最镇定的竟然是这么个小丫头。

日头毒辣,可若涵的心里却感到一丝瑟缩。

宗人府的大门一开,瞧着那高大却消瘦的人步出府衙,若涵感到双眼酸涩难忍。

胤禛瞧着面前的女子,恍如隔世般的一叹。

他上前紧紧搂住若涵,声音压抑而苦涩。“我没能护住十三……没能……”

若涵轻抚着他的背,只能柔声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若涵替胤禛洗漱了一番,帮他整理已经凌乱的发辫,动作异常轻柔,就怕弄疼了他。她不用多问,也知道巡幸时发生了什么。

“胤祥是遭大阿哥陷害的,你说我该怎么救他?”胤禛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炯炯地瞧着她。

他见她不语,心灰意冷地闭了眼,喃喃自语道:“皇阿玛命人在养马的驷院旁设毡帷让太子居住,又命我和大阿哥共同看护。那可是他宠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啊,挚爱之人都能如此对待,你说他会对十三怎么样?我不敢想……”

“不是你的错。”若涵环住他的双肩,贴着他有些湿润的脸颊。“胤禛……别自责,你尽力了。”

九月,康熙在太和殿召集大臣、文武百官,命皇太子胤礽跪,上垂涕谕。亲自撰告祭文,于十八日祭告天地、太庙、社稷,废除皇太子,幽禁咸安宫。

而皇长子胤褆立即为争夺储位而积极行动,他错误的估计了形式,认为康熙立嫡不成必会改立长子,甚至利令至昏,请奏诛杀胤礽。不料被康熙察觉野心,宣布拘禁胤礽的同时,喝斥胤褆秉­性­躁急、愚顽不堪,不谙君臣大义,不念兄弟至情,天理国法、皆所不容。

胤褆知夺储无望,转而支持人脉颇广的八阿哥胤禩,为胤禩推荐张明德,说其有帝王之相,更是被人揭发查处。

胤禛依旧小心谨慎,寻机搭救胤祥,无奈康熙正在气头上,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日,胤禛突然来访暗香小筑,神采激昂,好似找到了搭救胤祥的办法。

布了晚饭,胤禛搂着若涵静静地坐在廊前,难得的安静惬意倒让若涵感到意外。

“十三怎么样了?”若涵还是较为关心胤祥的身体,按照后世之说,他的鹤膝风就是在宗仁府关押时候得的。

“身子还算硬朗,就是那里多潮湿,近日他说膝盖有些疼痛,我偷偷命太医去瞧了。”

“你说有了救胤祥的办法?”

胤禛将下颚搁在她发顶,吻了下她的额头。“总是要试试的。胤祥既是被太子牵连,如果太子没有大碍了,我想皇阿玛会放过他的。”

“你要怎么做?”若涵深知胤禛办事一向机敏,但是十三是他最为关心的人,就怕他感情用事而乱了阵脚。

“若涵,你会支持我的是不是?”胤禛忽而幽幽一语传来。

若涵愣了愣,不解地抬头看他,只看到漆黑暗沉的眼眸,却看不都那双眼后的心思。

“无论我做什么,你只需知道,我胤禛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别的都不重要。”

他深情的话却没有让若涵感到一丝一毫的激动,反而更是莫名。

她垂下眼眸,视线投向院里快要凋谢的花儿,嘴角露出略带凉意的笑。

今夜,极尽缠绵,却熨烫不了逐渐失落的心。

胤祥并没有像二月河小说中那般被圈禁了十年,三个月后,一脸颓废的胤祥终于被康熙释放。

峰回路转的是,皇三子胤祉突然像康熙告发:皇长子与会巫术之人来往,并­阴­谋残害亲兄弟,镇魇胤礽。其母惠妃此时竟然大义灭亲,诉其不孝,要求正法。若涵当然明白,作为人母,惠妃是置死地而后生,如若不然,康熙怕真会动杀子的念头。终于,胤褆被革除王爵,终身幽禁。而手下那些奴才和包衣则分摊给了胤祯和胤禩之子弘旺。以明珠为首的外戚势力就此终结。

若涵是在三天后见到胤祥的,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清俊少年一去不复返。三月的圈禁仿佛磨去了他所有的戾气和锋芒,他变得谨慎而沉稳。

“你的腿怎么样?”来时若涵去配了点治疗鹤膝风的药,想着早点防治总是好的。

“时不时疼一下,还忍得住。这三个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真有点心灰意冷。”胤祥淡淡道。

若涵替他按摩双腿,轻笑说:“十三阿哥可是侠王,一点小小的磨难又怎么会将你打倒。”

胤祥但笑不语,掩盖不了眉宇间的暗沉。

“胤祥,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欲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日后定有你施展抱负的时候,现在你只需记得一个忍字。”

胤祥深深凝望面前如玉美颜,执起她的手。“若涵,在宗人府时,我梦见你了。”

若涵怔了怔,嫣然一笑。“梦见我什么了?”

“梦见我和你溜着马,就在科尔沁的草原上,一旁还有额娘在瞧着我们。”

他缓缓说着,若涵却感到眼睛有些酸胀,到了此时,她才知道胤祥的心思。

“瞧我说什么呢。”胤祥苦笑,放开她的手,拭去那落下的泪。“别哭啊,我是胡诌呢,别往心里去。”

若涵摇头,伸手紧抱住他。“胤祥……好好活下去。”

胤祥轻轻环住她的身子,脑海里泛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周围白雪茫茫,入眼的只有那一抹俏丽。

“……是四哥告诉了三哥镇魇太子的事,我想那是他安排的。”

若涵突感一阵寒意,就是说……胤禛陷害大阿哥!

“四哥说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是为了我,你们都是对我最好的人。”

胤祥异常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黯然道:“若涵,无论四哥做了什么,他都有他的不得已,你要原谅他。他是为了我才……”

胤祥吃了药后便昏昏欲睡,若涵沿着回廊走向芷柔屋里。还未掀开帘子,就听见蓟兰和芷柔在小声说着什么。

“主子,你说沈小姐还不知道那事儿吧。”

“小声点,若涵还在爷那儿,爷说谁也不能告诉她。”

若涵不明白究竟怎么了,大家都要瞒着她。

芷柔叹了口气,哀哀道:“妹妹是个心气高的女子,她和四爷的事儿总是走不上正道,如今……四爷又要娶亲了,若是妹妹知道可怎么得了。”

娶亲?

大脑顿时嗡嗡作响,若涵只感到胸中有什么东西瞬间轰塌了。

暴风骤雨

若涵不知道是怎么从阿哥府走回了暗香小筑,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以至于每走一步,都感到揪心的疼。她咬着牙,忍着漫天虚晃而过的人群,艰难地走到了大门前。

心中的疼痛愈演愈烈,像针刺,像火燎。她唯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叩响了黑漆大门。

门开,惠珍瞧着满脸苍白的若涵,担忧地问:“小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不舒服。”

若涵淡笑摇头,绕开她径直往屋里走去。

惠珍紧跟而上,却又不敢多言语。只听若涵又道:“惠珍,没事的话就落锁吧,我想早点休息。”

“好,我这就去烧些热水。小姐,你还是沐浴后再睡吧。”

游魂似的朝前走的若涵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洗去一身疲惫的若涵躺在炕边,惠珍替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

“小姐,十三爷他还好吗?”

若涵闭目养神,只微微点头。“他没事,­精­神还不错,你且宽心。”

惠珍从没有见过自己小姐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憋了半晌,还是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若涵睁开眼,不解地询问:“忘了什么?”

“小姐的月事……已经两个多月没来了。”

若涵并没有如同惠珍所想的那般惊讶,反而再次闭上了双眼。

“我知道……”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是有了身孕,而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惠珍先是一惊,随后叹声道:“小姐是不想四爷知道么?可……又能瞒多久。”

“这孩子不能留着。”

若涵突来的话让惠珍吓得掉了帕子。她猛地抓住她的手,焦急道:“小姐,千万不要,那是你的孩子啊,他……他或许是位小阿哥,也许是个同小姐一般美丽的格格……”

“丫头,如果你还想我太太平平的活着的话,这件事对谁也不能说。”若涵抽回了手,刻意忽略惠珍满脸的沉痛。

惠珍擦去流出的泪,哽咽道:“小姐,我们可以离开京城,我会帮着你带孩子,一定会将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傻丫头,哭什么。”若涵替她擦去眼泪,心里感叹自己才是那个该哭的人,可奇怪的是,她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回屋吧,我想睡了,今天也累了一天,让我一个人安静下。”

惠珍无可奈何地点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若涵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床顶,脑海里泛出一个又一个的身影。来到大清朝这许多年,遇到太多的事、太多的人。那些爱她的,她所爱的,每一个都几乎在她的生命中刻下深深的烙印,她躲不开,也忘不掉。

四贝勒府里喜气喧天,康熙下旨,册封胤禛为雍亲王,赐局圆明园。

若涵站在阿斯门前,抬头便望见了那一排崭新的红灯笼。红彤彤的却将她苍白的肌肤衬得更为晦暗。

门前的守卫熟知若涵,立刻前去禀告那拉氏。

不到片刻,一身绛红镶金云边袍子的那拉氏迎了出来,亲昵地牵起她的手。“妹妹前来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我好派人去小筑接你。”

若涵淡淡一笑。“姐姐客气了,今儿我来是找四爷的。”

那拉氏的笑脸有了细微的变化,客气地说:“不巧了,爷……爷他正在书房和谋士们商议,现在怕是……不如妹妹先去我房里坐会儿。”

“既然如此,那若涵还是不打扰四爷了。烦请姐姐告诉四爷,暗香小筑庙小,容不下雍亲王这尊大佛,望四爷以后严于律己,保持距离为好。”

若涵盈盈一拜,转身便走。

“妹妹……”那拉氏急忙拉住她的手腕,看样子忧心忡忡。

“姐姐有事?”她冷淡地一笑。

那拉氏拉着她不管不顾的将她拉到了自己东厢房,语重心长地道:“若涵……我知道你心里怨,可姐姐求你了。这会儿爷不能分心啊,朝局不稳,八阿哥他们虎视眈眈,爷好不容易获得了皇上的器重,姐姐求你别给爷添堵好不好?”

若涵故作诧异地问:“姐姐这是做什么?”感情他们都在瞒着她,所有人都知道了婚事,唯有她被蒙在鼓里。

那拉氏紧握着她的手,将她带向炕边坐下。“说了你可千万别气。那假冒的年素筝……她……她又被爷接回来了。”

若涵神情复杂,眼中带出一股子狠劲,嘴却微微开启,露出点冷笑。

“姐姐说什么?若涵没听清。”

那拉氏歉疚地道:“爷说那素素有几分本事,现在又急于拉拢年羹尧,不如顺水推舟,年家和亲王府都有好处。十三这么快被皇上开释也是源于那素素的计策。”

心顿时一片冰凉。若涵终于知道了原因,即便那拉氏说得如此隐晦,她也猜到了全部。素素来自现代,她当然知道历史的发展,耍些小聪明取得胤禛的重用并不是难事。通过三阿哥陷害大阿哥用巫术镇魇太子,打击八爷党,怕也是她的主意吧。而胤禛为了权利、为了救十三而放弃了和她的誓言。素素真的成了年素筝,年家会风风光光的出嫁女儿,雍亲王会夺得美人心传为民间佳话。

好,非常好。可……在这场戏里,她又算什么!

若涵蓦地站起身,甩脱了那拉氏的手,快步朝东书院走去。那拉氏踏着花盆底,毕竟追不上练家子的若涵,不由急得在后面高喊。

“若涵……你冷静点,若涵……”

若涵充耳不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是够冷静没错,可那个男人实在太可恶,他难道没有勇气面对她吗?竟然还要欺骗到现在,她决不允许。她沈若涵受不了这个侮辱。

掀开了高无庸抵挡的手,猛地推开书房的门。

胤禛就坐在那里,一旁的人正是被关押了许久的素素。此刻的她一身华服,淡扫蛾眉、楚楚怜人,没有了牢狱中的落魄。

“若涵?”胤禛显然没有料到会是她,震惊地看着她,瞧着她一步一步走近自己。

若涵笑得分外妩媚,心上的血却一滴滴的溅在了心湖上。

“若涵是来恭喜四爷的,哦,恕罪。现在该称您为雍亲王了。”

胤禛朝身边的素素冷声道:“你先下去。”

素素却纹丝未动,她挑衅地瞥了眼若涵,慵懒地支起下颚,水样眼眸低垂着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我有了他的孩子。”

若涵眼里红光乍现,死死地瞪向了胤禛。

“给我住口。”胤禛紫涨了脸,怒声喝斥素素。

“王爷,难道素素说错了吗?那晚与君共赴良宵,王爷可是亲口答应素素会照顾我一生一世的。”素素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悠悠然道。

胤禛怒目而视,像极了一头被困极了的野兽。

“若涵。”他想拥住那面如死灰的佳人,却看着她退后一步。

若涵双手握紧,身子有些哆嗦,不知哪里冒出的刺骨寒气几乎要将她击垮。

“孩子?”她痴痴地笑起来,“你让她有了你的孩子……哈哈……”

“若涵,听我解释。”他怕极了她现在的样子,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失去她,绝不可以。

笑声骤停,若涵理了理颊边散乱的发丝,定神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誓言。如果有一天你骗了我,那么所有的情我都会割舍。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只为了爱而活的女人。胤禛……你不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么。所以,我并不指望你能与我永远保有那份清明。只是……我没想到这天会来得如此快,我们都在骗自己。”

“你在胡说什么!”胤禛感到了恐慌,心绪急速沸腾起来,“若涵,给我点时间……就一会儿。”

他试图去握住她的手,却被她再次闪避开。

若涵将视线转向素素,苦笑道:“既然如此……何苦……雍亲王,好好对她,她也是个苦命女子。”

她说完,迅速转身傲然地走出了书房。

“若涵,别走!”胤禛欲追去,却被素素从身后紧紧搂住了腰。

“放手!”胤禛粗暴地扯着她的手,她却越发收紧。

“我不……你是我的,我不会放手,除非你杀了我,杀了我们的孩子。”素素恨声道。

胤禛回头炯炯地鄙视着她,那充满恨意的目光让素素吓得一颤。

他瞧着她皱起了眉心,一把转身揪住她的衣领,冷血地笑道:“你以为那是我的孩子?你以为三个月前那晚我真的同你度过?”

素素目光闪烁不定,呼吸都漏了半拍。她记得三个月前她听闻狱卒说十三阿哥被康熙圈禁,心想机会来了。于是她以能出谋划策救出十三阿哥为条件见了胤禛,那晚他们谈了很多,她要的种种保障他都在深思熟虑后同意了,而她答应助他登上帝位。然后……然后她记得自己想­色­诱他,喝了很多的酒。他们都醉了,第二天醒来就躺在一张床上,而且她清晰地记得半夜时候的缠绵。

难道……不!不可能!

“想起来了?你以为那些龌龊的心思我不知道,那些酒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想要男人,我就安排一个给你。只是没想到,只一次竟然连野种都有了。”

胤禛冷冷地说着,双手一下子松开,素素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记着,当好你的年家小姐,别再节外生枝,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素素低着头,听见关门的声响,一滴滴泪水落在地上晕开。她不甘心,他一定是骗她的。是因为沈若涵,他才不愿承认自己的孩子,一定是的。

彼岸花

胤祥找到若涵的时候天空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就蹲在桥边,面对着湖面的倒影,轻轻柔柔地哼着曲子,一丝莫名的惆怅渐渐席上心头。

“伊人月下戴红妆,

不知伊人为谁伤,

鸟儿尚成双,相依对唱忙,

怎奈伊人泪两行……”

“回去吧。”油纸伞替她抵挡去寒气逼人的雨水。

若涵站起身,转身面对他,嘴角挂上温柔的笑容。

“从未感到自己的感情原来是这么脆弱,胤祥……你说我傻不傻。”

“不……”他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湿润。

她的话语就像那暖暖的、带着花草香气的微风沁入他的心扉,红润的小嘴儿溢着醉人的笑。“傻胤祥,只是雨水,不是泪。”

“嗯。”他低声应着,擦着不断流淌的湿润。

两人间持久的静默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胤祥,托你件事儿。”

“你说。”他执起她早已冰凉的手,细心的包裹起来,试图温暖着。

“惠珍那丫头喜欢你,要为难你了,收了她吧……就让他在你身边好不好?”

“好。”他的嗓音喑哑而平静,读不出一点思绪。

长久的沉默后,油纸伞落在漫天雨雾中。他的双臂拥她在怀,喃喃道:“……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谢谢,我的好知己。”若涵安心地靠在他怀中,左手轻轻地安抚着他颤抖的背脊。

雨越下越大,若涵透过厚重的水汽,看着不远处那徐徐走来的四个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明亮而寒栗。

“走。”她推开胤祥的那刻,四名黑衣人已经冲了上来。

雨水遮挡了她的视线,耳边簌簌风声,胸口忽然一阵剧痛袭来,耳畔是胤祥痛心的嘶叫声。

若涵努力睁开眼,黑衣人已然近在咫尺。锋芒在前,刺穿了她的胸口。随后是抽搐的撕裂感,长剑拔出,黑衣人果断的一掌向她击来。

她整个人被向后抛飞出去,落入湖中时,窒息一点一点的侵蚀。依稀看见被围攻的胤祥,她想帮他,却无能为力,手脚仿佛不再听从她的指挥。身子渐渐下沉,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伊人独唱半月光

唯有孤影共徜徉

人说两情若在永相望

奈何与君共聚梦一场……

胤禛……

胤禛……

凤凰涅槃

依山傍水中,绿荫如盖,松柏葱郁。一座院落就坐落在半山腰,抬头便见氤氲中的远山,低眉又掩映在湖光潋滟之中。

穿过一片竹林,屋子外的长廊连着白墙灰瓦的水榭。

银­色­面具的男子拨开一道垂柳,双眼不停地望着水榭贵妃椅上侧身而卧的人,静静地瞧着她那低着首,脉脉无言的姿态,一丝从未有过的恬淡笑容自他的脸上浮现。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沈姑娘真惬意。”

女子睁开眼,一双美眸顾盼生辉、波光潋滟,她正是五年前失踪了的沈若涵。

“凤公子好诗­性­啊。”若涵语带嘲讽。

凤千鹤身后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四五岁的一个男孩,红润润的脸上,闪着一双机警而又略带狡黠的眼睛。

“妈妈。”男孩的眉毛和眼睛像极了若涵,唯有整个脸型却像那个男人。

“睿睿,又去那儿皮了,早晚要扒了你的皮。”若涵口含笑意,口吻慵懒。

“凤叔叔教我功夫呢。”沈睿扑到若涵怀里,撒娇地蹭着她。

若涵取出手帕拭去孩子满脸的汗,不由嗔怪地瞪了凤千鹤一眼。“我说你好好的教他什么武功。”

凤千鹤走上前摸了摸沈睿的脑袋,笑道:“睿睿资质不错,十分适合练武,志在强身,不碍事的。”

“妈妈,等我练好了武功,以后就可以保护你了。”睿睿契合时机的讨好卖乖。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行了,自己去玩儿吧。”

睿睿笑着蹦跶开,回头扮了个鬼脸。“睿睿是好孩子,不打扰凤叔叔和娘亲大人了。”

“这孩子长得真想你,­性­子也像。”凤千鹤瞧着远去的孩子含笑道。

若涵翻了翻白眼,“损我呢是吧,皮得跟猴似的,有什么好。”她脸­色­微微一沉,冷声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放了我们呣子。”

凤千鹤淡笑着坐在一旁,不管她面­色­不悦,端起一杯茶品起来。“时局不稳,待在这里对你有好处。”

“这阵子朝廷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五十一年时皇上复废了皇太子,将其禁固在咸安宫内。可这位皇太子似乎并不甘心,借医生为其妻石氏诊病之机,用矾水写信与外界联系,又被发觉。自此,皇上十分戒备,凡大臣上疏立储者,或处死,或入狱。就在前日里,八阿哥为讨好皇上,送了两只海东青。没想到等笼子一打开却发现是一对死鹰,皇上大怒。”

若涵沉默片刻,心里在盘算着究竟是胤禛还是十四陷害八阿哥。

凤千鹤试探着问:“你认为此事是何人所为?”

“日益膨胀的八爷党树大招风,不但是当今圣上的眼中钉,怕也是雍亲王的眼中刺。皇上恐是认为八阿哥有兴兵构难,逼其退位之嫌。死鹰的事儿不管是谁所为,不正好让皇上有了理由打击八阿哥。”

凤千鹤沉默半晌,“皇上冷情,八阿哥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他的语气里有不可错认的晦涩。

若涵目光咄咄逼人地向他扫去,忽而问:“你究竟是谁?”太子用矾水写信与外界联系,此等隐秘之事,他一个江湖中人即便通天也不可能知晓。

凤千鹤自觉失态,掩饰的再次抿了一口茶。“不管我是谁,你只要记得我不会伤害你就是了。”

若涵冷笑一声:“不会伤害?直到现在,只要一到­阴­雨天我的伤口就会隐隐作痛,时刻提醒我这是你给我带来的。”

凤千鹤眼神锐利,口吻却沉闷。“我说过了,那些人不是我派去的。”

若涵至今记得五年前的雨夜,她和胤祥突遭袭击,她被刺穿了身体坠入河中。等醒来时已经到了这个院落,一待便是五年。期间她也生下了孩子,取名为沈睿。凤千鹤直到一年前才现身,在他出现之前,她们呣子被禁锢在这里,周围藏着众多隐卫,她曾经想过逃脱,但每次都不得其法。她不知道凤千鹤打得什么主意,心里的弦也始终绷着。

“若涵,你不是个单纯的女人,应该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若涵牢牢锁住他的目光,那对眼眸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她探出身子,伸手欲去掀开凤千鹤脸上的面具,却被他捉住了手腕。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话中似乎有种莫名的酸楚。

若涵猛地抽回手。“对抗朝廷对你有什么好处?”

“谁说我对抗朝廷,那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只是生活在夹缝中寻求自己的轨迹罢了。你,我,雍亲王,八阿哥亦是如此。”

若涵心头一震,难道她想错了?她一直以为凤千鹤的存在只有一种可能。一,他是八爷党,暗中效劳八阿哥和九阿哥,伺机夺取皇位;二,他可能是太子党,为其登上皇位而拉拢朝中大臣。现在看来,凤千鹤身份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睿睿宝宝

“文君。”若涵放下手中的书籍向外屋唤去。

不一会儿,一个紫衫婢女走了进来,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姣好。

“夫人,有何事吩咐奴婢?”

若涵皱了皱眉,都跟她说了多次了,不要喊夫人,弄得她年纪很大似的,偏偏这丫头认死理。

文君是这院落里唯一的女子,凤千鹤将她从别处遣来特意照料她们呣子。只不过这文君看似柔柔弱弱的,其实武功底子非常好,看来照顾她只是次要的,重要的则是要监视她。

“睿睿呢?这会儿该吃晚饭了,人皮到哪里去了?”

“刚还在院子里,我这就去找找。”

凤千鹤虽然限制若涵走出这座院落,可并没有阻止过沈睿,大概因为他只是个孩子,不需要严防的缘故。再者,睿睿这孩子是自来熟,早和这满山遍布的暗卫打成了一片,时常会拿回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他说那都是一些黑衣叔叔给的,黑衣叔叔们可怜得很,每次都只能躲在树上和草丛里。若涵也不曾过多过问这些事,毕竟孩子在这里是丢不了的,她总是希望睿睿能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若涵见文君没有回来,便忍不住走出屋子在院落里观望,只听见后园似乎有争执声传来。

“亏你还是暗卫首领,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文君的口气透着焦急和埋怨。

“我也不想,睿睿那小子鬼得很,逼着我们躲猫猫玩儿,没想到一转眼,人影子就不见了。”

“你说这可怎么好……这林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一个五岁的孩子,万一碰上个野兽什么的公子定饶不了我们。”

若涵在他们面前忽然现身,冷冷道:“你们在说什么?”

文君吃了一惊,连同那暗卫一同行了礼。

“见过夫人。”

若涵打量了一下那个暗卫,年轻轻的一个小伙子在她的目光扫视下竟然有些着慌,暗叫这女人眼光毒辣,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睿睿人呢?”

暗卫吱唔道:“小公子……小公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夫人请放心,我已经命所有人去各处寻了。”

“哦,那小子恐怕还不饿,等饿了,自然会回来的。”

若涵淡淡的看似事不关已的态度让暗卫和文君皆一脑门黑线。哪有这种对孩子不闻不问的娘的,是亲生的吗!

“文君,我饿了,布饭吧,等睿睿回来了,晚饭就免了,饿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好惨!看来是后娘。暗卫在心里嘀咕。

一直到月上柳梢头,若涵坐在炕上无聊的学着绣花,突然感到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头一看,只见自家孩子讨好的正冲着她笑。

“妈妈,睿睿回来了。”

若涵皮笑­肉­不笑地说:“哟,这是谁家宝宝呢?”

“妈妈,睿睿错了,以后睿睿一定听妈妈的话,再也不乱跑了。”睿睿说着爬上炕头,乖巧的替她捶起腿来。

“夫人,既然小公子回来了,您就别气了,孩子饿着不好,我去弄点吃的吧。”文君在门口询问。

“行了,去吧。”

若涵笑着点了下沈睿的小鼻尖,见文君走出屋子才将他抱起来。“宝贝儿子,今天发现什么没有?”

睿睿掩嘴偷笑,黑漆漆的大眼睛骨溜溜一转,小声的在她耳边说:“妈妈,今天我又去后山了,和黑衣叔叔们躲猫猫玩儿,趁着他们不注意就溜了,他们好笨哦。”

若涵能想象到那些暗卫叫苦连天的模样,欢喜地亲了下沈睿的小脸蛋。“做得好,那睿睿发现什么没有?”

“后山连行坳那儿再过去就是悬崖了,没有发现什么。但是在那片大山石后头发现一条小路。山石旁有很高很高的草丛,睿睿钻进去才发现了那条小道。那条道可以通往山下哦。”

沈睿又从小褂里取出了几朵花来,开心地说:“妈妈,今儿个我还看见曼陀罗花了,你瞧瞧是不是你常画给我看的?每次去后山玩儿都没有寻到,今天终于让睿睿找到了。”

若涵仔细的辨认了一下那些颜­色­鲜艳的花朵,果然是曼陀罗没错。她赶紧将花儿放进了炕边的宝匣内。

“睿睿真聪明,是妈妈的乖宝宝。”她怎么能生出如此鬼­精­灵的孩子,上天待她不薄呢。

沈睿靠在若涵怀里,忽然问:“妈妈,我们是不是要去找爹爹?”

若涵被孩子的话问得一怔,抱紧他轻抚着他的小脸。“睿睿想爹爹?”

沈睿想了想,小手捧起若涵的脸。“妈妈想的话睿睿就想,如果妈妈不高兴睿睿就不提起爹爹了。”

孩子的懂事让若涵欣慰,只是她没想到幼小的孩子竟然会在潜意识中渴望父爱。她几乎没有提起过那个男人,相信凤千鹤也不会提起,那么这个孩子究竟是哪里来的意识?

“松鼠宝宝有松鼠妈妈还有松鼠爸爸,为什么睿睿没有?”沈睿仰起脸执着地望着若涵。

“睿睿有爹爹,只是……你还小,有很多事还不懂。”

“爹爹不要妈妈了是不是?”沈睿说这话时小嘴扁扁的。

若涵笑了,摇着哄着:“不是,爹爹……他要照顾的人太多,而妈妈却只要那个唯一,宝宝懂不懂?”

沈睿一语惊人道:“哦……是不是说,爹爹家人太多,而妈妈只想和爹爹两个人在一起?不对,再加上睿睿,应该是三个人在一起。”

什么叫做童言无忌,这话让若涵不免笑出声来。

“嗯,算你说的对。”

沈睿得意洋洋地笑眯眯道:“睿睿会陪着妈妈的,让爹爹一个人哭去吧!”

若涵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引得小家伙也一起咯咯直笑。

文君进来时就看见娘俩抱在一起,淡淡笑道:“夫人,饭菜来了,让我喂小公子吧。”

“文君,你来得正好。山里湿气大,睿睿有些不舒服,你给去抓副药吧。”

若涵朝沈睿挤挤眼,他立刻“虚弱”地半眯着眼睛,弱声道:“文君姐姐,睿睿好难受。”

文君毕竟是从小看着睿睿长大的,自然担心他的身体,忙答应:“怕是湿毒引起的,小孩子本来就体弱。让大夫配些去湿毒下肝火的。”

“加些香白芷和生草乌吧,去湿毒外味道还不苦。”若涵看似不经意地说。

“是啊,文君姐姐,睿睿最怕苦了。”

“好,我这就去请。”

若涵和沈睿彼此相视,露出一摸一样狐狸般的笑容。

东苑·书房

凤千鹤正写完一封密信,暗卫照往常一般向他汇报沈若涵呣子的情况。

“文君怎么没有来?”

暗卫恭敬万分地回答:“沈睿病了,好像是山里湿气大的缘故,文君去请大夫抓药。”

“病了?”凤千鹤眼里露出一丝焦虑,“有没有去请南苑的傅神医?”

“沈夫人说是小病,用不着劳烦神医。文君见小公子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胃口不好,所以也没去请。”

凤千鹤放下了手里的笔,询问道:“小孩子用药要谨慎,都配了些什么药?”

“香白芷和生草乌,对了,还有炒南星、川穹。”

暗卫一说完,凤千鹤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豁然站起身,厉声道:“马上去西苑。”

沈若涵!果真不能对她有半点松懈。香白芷加上生草乌、炒南星、川穹,这些药明明就是麻药的制剂。她究竟要­干­什么!?

等凤千鹤和暗卫们赶到西苑时,屋里除了昏迷不醒的文君外再也不见沈若涵呣子的身影。

他瞧了瞧趴在桌边的文君,还有她手里倾倒的茶杯,半睁着眼眸,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整个身子似乎都麻痹了。

凤千鹤示意身后的傅神医出手解救,只见傅神医取出银针,在文君的几处|­茓­道扎下,一盏茶的工夫,文君的手才微微动了动。

“人呢?”凤千鹤冷声问。

文君喘着气,说话还不太利索。“主上恕罪……奴……奴婢,奴婢喝了小公子递过的茶就动弹不得了。”

“来人,马上出动所有暗卫给我搜,别伤害他们呣子。”

“是,主上。”

“她怎么样?”凤千鹤冷眼瞧了瞧文君。

傅神医回禀:“没有大碍,只是麻药而已,过一个时辰便可安然无恙了。”他说着拿起杯子里的残液闻了闻,笑了笑道:“这位夫人可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知道古代麻沸散的偏方。”

凤千鹤觉的有点心烦意乱,她为何就不肯多等些日子,偏偏要这时候逃出去。

“你说她的身体……”

“主上请放心,如不出意外的话沈夫人的病应该不成问题。”

凤千鹤微微松了口气,想起若­干­年前救起沈若涵时,她早已命悬一线。加上她怀有身孕,利剑又伤了她的心脉,要活下来着实不容易。可那个女人却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毅力撑了下来,连傅神医都称之为奇。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再次经历了鬼门关,难产又让她几乎送了命,全靠神医翻遍古籍才找到救命之法。如今养了五年,身子也逐渐好转,但还需进补一段时间方才能去了病根,没想到还是被她逃了。

沈若涵,她为何就是不懂他的心呢!

牢狱之灾 焉知非福

“妈妈,你确定没有迷路?”

睿睿宝宝东张张西望望地,指着一棵分叉的槐树道:“刚才我们也看见槐树伯伯了。”

“……”

若涵顺着她指的方向瞧了瞧,果不其然,上面还有她画的标记。她笑道:“很好,说明另一条路就是我们要找的下山道路了。”

沈睿满脸鄙视地问:“妈妈,天黑再走不下去,黑衣叔叔们就要找到我们了,那睿睿的辛苦就白费了呢。”

“甭废话,你老娘才辛苦呢。”这孩子,有时候就是太鬼灵­精­,说话损得很。

就在此时,山林里忽远忽近地传来一阵哭泣声。

呣子俩对视一眼,沈睿抱紧了若涵的腿。“妈妈,山林里是不是有鬼啊,鬼魂都会在冤死的地方哭吧。”

若涵脸上抽搐了一下,暗骂这是谁骗小孩子呢。

“别乱说,这世界上哪有鬼。”

若涵说着仔细辨别着哭声的方向,拉着沈睿朝那里走去。

拨开一片乱草,就见小溪边坐着一团小小的身影,正低头哭得欢呢。

沈睿率先喊了声:“你是谁啊?”

那小身影显然不知道这里会突然冒出人来,被吓了一大跳,脸上的眼泪流得那个凶啊。

若涵仔细打量了片刻,对方原来是个和睿睿差不多大的孩子。瞧这孩子一身锦衣华服,带着的小瓜皮帽上还嵌着一块质地上好的白玉,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大概是玩的时候迷路了。

若涵走上前想替他擦去眼泪,可那小子非但不领情,还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

“女人,别随便碰爷的脸。”

沈睿和若涵面面相觑,若涵更是没有忍住噗嗤笑出声。毛孩子还爷啊爷的,真是好笑。不过,这孩子的脸可真俊啊,让她想起当年的小十七了。

那孩子见若涵和沈睿笑起来,似乎觉得受到了侮辱,一双细长的的凤眼努力地瞪着他们。

若涵故意咳了下,对沈睿说:“睿睿,既然人家不要咱们帮忙,那我们还是走吧。等天黑了,那黑山老妖可是喜欢出来捉小孩子的。”

那孩子显然被她的话吓得脸­色­惨白,小身子也簌簌发抖,可碍于面子,依然维持着瞪人的模样。

沈睿白了自己娘一眼,鄙视她欺骗恐吓小孩子是不对的。转而冲着那小子装出神情紧张地样子:“黑山老妖最喜欢吃小孩子。”

嘿嘿!小孩子恐吓小孩子就天经地义了吧!

两人很有默契的转身准备离去,那孩子早已跳起来,一把捉住了若涵的手。

“别走,别走。”

若涵回头看了他一眼,蹲下道:“成,那你要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到这里的?”

孩子还是有点戒备,想了想才道:“我和三哥来打猎的,没想到马惊了,就带我来这了。”

这孩子可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说话谨慎有加。

“那你叫什么名字?”沈睿在一旁发话了。

孩子对孩子戒备心毕竟少点,朗声道:“我叫天申,你又叫什么?”

“我叫沈睿,你可以叫我睿睿。Nice to meet you !”

天申听他说英文显然充满了好奇和敬佩。“你会说洋文?”

沈睿自小生活的圈子比较封闭,英文也都是妈妈教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怎么了?很奇怪吗?”

“嗯,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九叔会洋文,我可想学了,可九叔都没有时间教我呢。”

九叔?

若涵听见这个称呼有点讪讪然,心想是自己多虑了。

“妈妈,我们领他下山吧,等下了山再做打算好不好?”

沈睿没有过同龄的小伙伴,难得见到一个,也欢喜得很。

“好,天­色­也不早了,快些下山,妈妈请你们吃好吃的。”

天申一脸狐疑地瞧着若涵和沈睿。他们是呣子吗?怎么感觉又不像,哪有呣子这么没大没小的对话的。不过……感觉却很舒服。

一个时辰后,三人终于下了山。若涵的运气也不错,拦到了一辆去城里的马车,给了车夫一枚金钗算是车资,没想到那老人家看他们孤儿寡母的也不肯收,要说这世道还是好人多。

马车进了城,若涵领着沈睿和天申,抬头瞧了瞧那高大的城墙,不由百感交集。五年了,她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

“唉哟我的爷啊,可找到您了。”

正感慨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男不男女不女的刺耳声音。只见城门衙役那放着一张桌椅,桌椅旁冲过来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冲着天申就跪了下来。

天申像小大人似的,很有派头地挥了挥手。“爷这不没事,别大呼小叫的。”

若涵瞧着这情形,心里开始打起鼓来。这天申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可身份却着实令人生疑,他究竟是谁?怎么会有太监服侍?

正冥想着,那太监打量了下若涵和沈睿,大喝一声:“大胆,竟敢挟持阿哥,来人啊,将这刁­妇­押下。”

那些衙役一拥而上,将若涵围了个团团转。

沈睿立刻挡在若涵面前,大声道:“不许你们伤害我妈妈。”

若涵搂住沈睿,怕他因冲动而受伤。

天申急了,嚷嚷道:“狗奴才,谁让你们捉他们的。”

“小爷,福晋在府里已经急坏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这里交给奴才处理。”

那太监也不管天申的阻止,命了两个手下的小太监抱起他就塞入了早已停留在一旁的马车内。

马车迅速奔跑起来,天申掀开一侧的帘子,朝沈睿大声喊道:“睿睿,我马上来救你,你等着我。”说完又被小太监给拖回了车内。

沈睿摇头晃脑地叹息:“唉……害人­精­啊……”

一群衙役见对方只是一个弱质女流外加一个四五岁的娃儿,都不想粗暴的冒然行事。

“还不把他们拿下,你们这群人是吃素的啊。”太监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

衙役们见他发飙了,这才有个大胆的要冲上去扣住若涵。

若涵冷笑一声,镇定自若地扫视了众人一眼,“你们谁敢动了我,日后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冷冽的话让衙役们没了准心骨,彼此相视也就没人再敢上前一步。那太监也愣了愣,要说这女子除了貌美娇艳外自有一股逼人的魄力,那面容似曾相识呢,就是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他原本几年前只是个厨房打下手的小太监,因为四阿哥出生后房里缺人才顶替了上来,所以见得世面并不多。万一不知不觉中惹上了麻烦,那他悠闲的日子可就到头了。

想到此,太监讪讪一笑,“这位夫人,不是我要为难你,我们家小爷失踪了这许久,您又是领着他回来的,上头要是问起来让我怎么交代。我劝你还是乖乖地随他们去衙门一趟把事儿给说清楚了,我保证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若涵并不愿意多理会他,笑吟吟地对沈睿说:“睿睿,想不想见识一下顺天府衙门啊?”

睿睿想了想,点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瞧瞧吧。”

太监和众衙役们眼皮子都抽了一下,这呣子两人可太诡异了,感情把他们衙门当成了旅游胜地。

若涵抬头,笑着理了理鬓发。“想让我进去容易,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顺天府的大牢果然比地方上的来得要高级些,若涵搂着沈睿坐在墙角,­干­草都是新铺的,还没有霉味。

“妈妈,那边都是小强。”沈睿从小就特别讨厌蟑螂。

“无视他们吧,毕竟是我们侵入了人家的地盘。”

“哦……”

“他们要把我们关多久啊?睿睿饿了。”

“不好意思,没有­奶­喂你,忍忍吧宝贝儿。”

沈睿给了若涵一个白眼,悻悻道:“为老不尊。”

晌午时分,若涵和沈睿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顺天府尹惊堂木一拍,喝斥道:“大胆贼­妇­,见了本官还不跪下。”

瞧这女子风姿绰约,一双眼睛勾魂夺魄煞是动人,举止又自有一种贵气,怎么会是绑架阿哥的罪人!

若涵轻蔑地一笑,“大人,小女子只跪天跪地跪皇上,对于大人……呵,恕难从命。”

府尹顿时一怔,这女子好大的口气啊,难道另有来头?这京城达官贵人多了去了,随便都能找出个红带子、黄带子的亲戚来,他可别因为这事给牵连进去。

正感到为难时,只听公堂外有个俊朗的声音响起。

“爷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人敢绑架我的侄儿。”

若涵听闻那声音,顿时心头千波万浪,再也无法平静。

来人一身白­色­长袍、蓝­色­马褂,俊美的脸上依然是满满的英气和不减当年的风姿。

他看见若涵的一刹那整个人惊呆了,以为眼花地瞪大了双眼。

“若……若涵!”

若涵嘴­唇­微微蠕动着,频频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沈睿从没见过自己的妈妈哭过,有些着慌地爬到一旁的椅子上替她擦去眼泪。

“妈妈,你怎么了?别哭啊……睿睿会难过的……”

若涵失魂后方才清醒了些,擦去眼泪搂住了沈睿,朝那男子挤出一个微笑。

“胤祥,我回来了。”

胤祥不知所措地走上前,终于伸开双臂紧抱住她,眼里也似噙着泪花。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日遭袭,眼见着她中剑坠入河中,他心急如焚却无法去救她。等侍卫赶到时,那伙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他派人去河里打捞,也命人去下游驻守,却依然寻不到她的音讯。四哥为此急病了,躺了有大半个月。他一直坚信她还活着,上天垂怜,终于让他盼到了。

“十……十三爷,这是……”这女子果然是贵人,顺天府尹见此情形不由擦了擦冷汗。

胤祥放开若涵,­阴­沉着脸怒道:“苏克勒,你好大的胆子啊,连爷都不敢得罪的人,你竟然给逮到牢里头来了。”

顺天府尹顿时战战兢兢地回禀:“十三爷……小的愚钝。这都是四爷家的下人来报案,本官不得不查啊。”

他又向若涵拱手作揖:“小的不知夫人身份,刚才冒犯了,望夫人恕在下不敬之罪。”

“等以后找你算账。”胤祥狠狠瞪了他一眼,拉起若涵的手道:“你先同我回府,过几天再做打算。”

“不了,我还是先回小筑。”若涵轻轻挣脱他的手,暗笑他的急吼劲头,好像怕她再逃了似的。

“那里五年都没住人,得先让人打扫打扫才好。惠珍也一直念着你,你还是去我府里。前年我和惠珍的小格格殁了,她一直想不开,你去了也好劝慰劝慰。”

若涵想到了惠珍,这才犹豫着点头。

“妈妈,这位玉树临风的叔叔是谁?”睿睿很不满意被忽略,于是急迫地拉了拉若涵的袖子。

胤祥这才注意到这机灵的孩子,那张脸活脱脱就是若涵的翻版。

他转念一想,惊愕地看着她:“若涵……难道这是……”

若涵忙打断他的话,“我累了,快离开这里吧。”

胤祥深知她的顾虑,也不急着询问。“好,我立刻去备车。”说完,他又一把抱起沈睿,开心地说:“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你十三叔。”

“十三叔?哦……”沈睿笑得超级自来熟。“我叫沈睿,十三叔可以叫我睿睿。”

胤祥望着这张可爱的笑脸,感叹道:“要是四哥知道了,他一定很欣慰。”

“关他什么事,睿睿是我的孩子,和他没有一文钱的关系。”若涵噘嘴道。

“你啊……”胤祥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犹恐相逢是梦中

如今已为人­妇­的惠珍脸盘圆了许多,也微微有些发福,两把头上簪着点翠的发钗,看样子生活过得不错。当她看到若涵时立刻泣不成声,若不是若涵拉着她,怕早就跪下了。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不信你死了,今儿总算是见着了。”

若涵替她擦着眼泪,调笑道:“瞧瞧你,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什么小丫头,还整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惠珍点着头,笑泣道:“小姐说的对,瞧我就让小姐这么­干­站着。”说着又不好意思地望了望一旁的夫君。

胤祥见她们姐们俩重逢也甚是高兴,笑着说:“妙容领着弘暾和弘皎回去省亲了,芷柔前段时间身子骨不太利索,也带着锦莹去了郊外的庄子散心,如今府里就只有石佳氏和惠珍。你也不用见外,就住在惠珍的院落里吧,云梦斋也清静些。”

惠珍看到了若涵身边的沈睿,眼睛不由一亮,惊讶地问道:“小姐……这是……”

她蹲了下来,满脸欣慰地瞧着沈睿,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上他的小脸。“这是小阿哥吧……长得真像小姐。”

沈睿咧开嘴笑了,卖乖地说:“您是惠珍婶婶吧,妈妈常常念叨您呢。”

听孩子这么一称呼,惠珍高兴地握住他双手,她的孩子早在两年前就殁了,那个小生命才两岁,以后她终日郁郁寡欢,这两年又一直没有再生育,于是便对孩子特别的欢喜。

“告诉婶婶,你叫什么名字?”

“沈睿,婶婶可以叫我睿睿。”

沈睿朝若涵仰起头,不解地询问:“妈妈,什么是小阿哥?”

“没什么特别意思,就如同叫你名字一样。”若涵不想睿睿沾染上一些不必要的恶习和优越感。

沈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此时门帘被掀开,一个比沈睿稍大几岁的男孩走了进来,恭敬地朝胤祥和惠珍行了礼。

“见过阿玛和姨娘。”

“弘昌下课了?过来姨娘这。”惠珍朝他招招手。瓜尔佳·芷柔平日里就非常照顾她,连带着她也非常喜爱着懂事的孩子。

弘昌似乎很畏惧胤祥,朝他看了眼,得到他示意才亲昵地依偎在惠珍身边,双眼却不停地打量沈睿。

沈睿冲他友好地一笑,弘昌起先一愣,随后也笑了笑。

“弘昌,这是沈姑姑和睿睿弟弟,以后要好好照顾他,听明白了没有。”胤祥一改往日的随和,在孩子面前尽显父亲的威严。

“孩儿知道了,见过姑姑。”

若涵笑着点头,然后轻轻推了下沈睿,沈睿上前喊道:“弘昌哥哥。”

“嗯,睿睿弟弟。”

两人一本正经地问好让几个大人抿着嘴笑起来。

“弘昌,领着睿睿去院里玩儿吧。”胤祥说道。

弘昌得令立刻拉着沈睿的手愉快地跑了出去。

胤祥温和地说:“我去让下人备饭,你们姐妹俩也可以说说贴己话。”

“爷慢走。”惠珍起身恭送。

若涵瞧着惠珍恭顺贤惠的样子不免感到好笑,等胤祥出了屋子这才调侃道:“惠珍也成了贤妻良母了。”

惠珍红了脸,娇嗔道:“小姐……快别这么说,臊得慌。”

“对了,你是不是入旗了?”

“是,成亲前爷让我入了旗,还认了佐领富察·僧格为义父,这才纳了为侧福晋。婚后爷也算疼我,后来有了尔晴……”说着,她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黯然。

“我并不是个好母亲,否则……否则尔晴也不会……”说着,她掩面而泣。

若涵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我都听胤祥说了,你也想开点,若是你整日里愁云惨雾的,尔晴在天之灵也会走得不安生,你不想幼小的她得不到超度,还要担心她的额娘吧。”

惠珍怔了怔,捏着帕子的手紧了些。“小姐,我只希望尔晴能投胎到好人家。”

“惠珍,为什么不再生一个?”若涵有点好奇,要说惠珍不过二十多岁的年华,再要个孩子也不是难事。

惠珍微蹙眉头,叹息道:“爷不常来我院里,他和福晋十分恩爱,我何必去做那个煞风景的人。”

若涵像是明白了,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当年胤祥是受她所托才纳了惠珍,她又怎么好开口让他多宠爱她呢,一切只能随缘。

“瞧我,尽说些扫兴的话,小姐,如今你回来了,四爷……”

若涵沉下脸,不悦道:“别提他,这几年我早已忘了。”

“小姐,我知道你心气高,可是……你不为睿睿想一想吗?他可是四爷的阿哥,将来定是能封王封爵的。”惠珍觉得孩子还是需要父亲的。

若涵语重心长地道:“我正是为了睿睿着想才这般考虑,我不想睿睿将来生活在那个尔虞我诈的大家族里。他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一定能理解我的想法。”

“你是谁?为什么盯着我看了半晌?”门外传来睿睿地询问。

另一个略显沉稳地声音笑道:“你又是谁家的孩子?这蛐蛐可不是这么斗的。”

若涵听见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四伯,这是阿玛故人的孩子,叫沈睿。”弘昌为其解惑。

“呀……伯伯,你抓疼我了。”

若涵听见睿睿突来的喊叫声,着慌地奔出了房,撑着廊柱看向不远处的男子。

胤禛抓着沈睿的双臂,牢牢锁住那张似曾相识的小脸,一时激动得无法言语。再见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儿时,面­色­早以变得灰白,深潭似的眼眸充满了复杂的情愫。

阔别五年,他看上去更清瘦了。若涵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激动、紧张、仰或是害怕。她叮咛自己千万别慌,可还是忍不住躲闪开他焦灼的目光。

“你……你没死……”

当胤禛看清面前的人时,简直无法抑制内心的澎湃。如梦中所见一般无二的娇颜,似水的眼眸,如今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这一切不再是梦。

若涵两眼直勾勾地发愣,最后低下头,用力咬了下嘴­唇­,直咬得变成了青白。感觉不到疼痛,也许是心的麻痹,连带着身体也就麻木了。

她深吸了口气,上前拉住睿睿的手,将他从胤禛手中解脱出来。随后,她朝着他欠身一拜。

“若涵见过四爷。”

胤禛茫然地瞧着她的举动,眼里似涨满了血丝。他拧着眉,原本的深情思念却因她的冷漠全都化为了泡沫。

这五年来,他努力想把一直占据着他思想乃至全部灵魂的身影给驱散,可是他做不到,每到夜深人静,那份思念就会像毒蛇一般将他缠绕,令他心痛到窒息。如今她回来了,一句“四爷”就想­干­脆的抹杀他们之间的一切。不!他绝不允许!

“沈若涵!”他怒吼着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面前。

睿睿见状,以为眼前的伯伯要对自己的妈妈不利,立刻冲到两人之间,使劲推着胤禛。

“放开我妈妈……不许你欺负她!”

胤禛的怒火更加旺了,深陷的双眼闪出不敢置信。嫉妒、懊恼,几种情绪顿时吞没了他。

她……她竟然有了孩子!是谁?是谁令她失踪了五年而不肯露面?

若涵冷淡一笑,她早已料到了这般情形,看他的表情,定是以为她早已另嫁他人。

“四爷,别伤了孩子。这里是十三府,我不想闹事。”

“你,你定要跟我这般说话?”胤禛气恼急了,她说话的口气,好像他是个陌生人一般。这么些年,她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肯服软。五年前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后大病了一场,整个人又清冷不少。每日每夜都在思念这个小女人,可她呢……看来逍遥得很,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妈妈,他是坏人吗?”睿睿敌意地瞅着胤禛。

若涵摇摇头,柔声说:“别瞎说,那是雍亲王,十三叔的四哥。”

“哦……”睿睿又瞪了一眼黑着脸的王爷。“王爷都是这么凶的吗?”

胤禛听到此话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瞧着那张与若涵酷似的小脸,却又恼不起来。

“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若涵摸着睿睿的头,冷眼朝向胤禛,讥讽道:“睿睿聪明得很,知道谁是可敬的谁是讨人嫌的。”

一句话把雍亲王噎得差点没吹胡子瞪眼。

“四哥,若涵。”

胤祥及时出现,化解了一场尴尬。

若涵不悦地朝他望去,眼里尽是不满。肯定是胤祥去四爷府里告的密,要不然怎么她前脚踏进府里,他雍王爷后脚就到了。

胤祥装作没看见,笑呵呵道:“都别站着了,我备了上好的酒菜,多年不聚了,今天好好喝一盅。”

“不了,我这就回小筑去。”若涵说完,也不顾胤祥和惠珍的阻止,拉着睿睿就走。

“站住!”胤禛大喝一声。

若涵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些。

睿睿被拖着走,临了还不忘回头,冲胤禛吐吐舌头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看着呣子俩离去,胤禛怒言:“真是有什么样子的娘就有什么样子的孩子,简直……简直欠管教。”

胤祥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自家四哥的肩膀。“四哥,好大的酸味。”

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一记怒视。“胤祥,你皮痒了是不是!”

“四哥,睿睿和若涵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胤祥别有意味地叹道:“这脸型倒是遗传了四哥的。”

“哼!”胤禛冷哼一声,突然瞪大了双眼,惊诧地瞧着胤祥。“你说……你说睿睿是……”

胤祥哈哈大笑,“四哥,好多年都没有看到你这么失控的表情了。”

胤禛猛然被惊醒,一时懊恼不已,暗自对自己谴责。片刻,他立刻提步朝门口走去。

“四哥,我可是备了上好的酒菜,您就不尝个鲜?”

“你自己去享用吧。”

惠珍从没有瞧见过四爷如此失态,担忧地问:“爷,你说四爷会不会去追小姐了?”

“呵呵,想那么多­干­嘛,走,吃饭去。”胤祥心情大好的将弘昌抱了起来,拉了惠珍的手走向屋内。

再入圆明园

接连三日,雍亲王一下朝的第一件事便是徘徊在暗香小筑门前,却每每不得其门而入。要不是碍着面子,他还真想丢一回小纸条。昨儿个天公作美,下了场暴雨,他心想那女人总该心疼他而开门了吧,没料想他淋得像个落汤­鸡­一般,门却连条缝都没有露出来。当下气得就想砸门,要不是胤祥拖着他离开,他真要踹了那道碍眼的门。

胤祥倒是进去了一回,带去了一个嬷嬷、一个管家还有两个丫头。那嬷嬷曾是胤祥的|­乳­娘,为人本分贴心,两个丫头也是原先在书房里伺候的,优点就是话不多。若涵原本并不想收下,可是转念一想,睿睿的年纪还太小,有时候她一个人真顾不过来。再者,如果让她去人牙子那儿买几个丫头伺候,她又不忍。思前想后,也就不驳了胤祥的面子。虽然明知道那都是胤祥的人,放在小筑等于多了三双监视的眼睛。

沈睿坐在窗边,很用功地习字,若涵则在一旁轻轻地替他打着扇子。

“妈妈,你瞧我这字练得怎么样?”

若涵瞄了眼,点点头:“凑合吧。”

宝贝儿子不甘心地撇撇嘴,心满意足、自吹自擂地拿起宣纸显摆。“我瞧着就很不错。”

若涵忍不住笑出声,“妈妈都教过你什么来着,想想那骄傲的大公­鸡­的下场。”

睿睿撑着脑袋,一本正经地道:“我顶多也就是只骄傲的小公­鸡­。”

此话惹得若涵哈哈大笑,正笑着,管家走进来回话。“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今儿准备去哪里?”

“去趟前门。”若涵又对两丫头道:“你们照顾好小少爷,等晌午过后让他小憩会儿。冰糖银耳羹等他醒来给喂了。”

“是,夫人,您放心去吧。”

马车停在喧闹的前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北京城依然像五年前一般的热闹。只是,当若涵站在曾经熟悉的大街上时,却感到了一点茫然和萧瑟。原本翰林轩的铺子如今换成了一家客栈,忙碌的伙计们也都是陌生的脸孔。

一个小伙计见她站在门口驻足望着,客套地询问:“这位小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若涵和蔼地笑问:“这位小哥,向你打听件事儿。原先这里的翰林轩搬去哪里了?”

小伙计想了想,恍然道:“哦,您说的是翰林轩啊。这家老板早在五年前就离开了京城,听说去南方发展了。”

若涵若有所思地垂下眼。“有劳这位小哥了。”

她一回头,却见胤祥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胤祥云淡风轻地一笑,“有事儿路过这里,看着马车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表哥他……”

“徐公子五年前以为你去了,所以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变卖了京城所有的家产,随后据相识的人说,他去了苏浙一带经商。”

“走了也好。”若涵不禁感叹,京城终究是是非之地,他日九龙夺嫡、改朝换代,京城必定人心惶惶,不如离去。

“回去吧,别傻站着了。”

“嗯,改天去府上看惠珍。”

等若涵回到小筑时,却看见两个丫头,连带着嬷嬷们的脸­色­都有点古怪。

邓嬷嬷见她要往小少爷的房间走去,于是上前道:“夫人……刚才……刚才雍亲王把小少爷接到府里去了。”

若涵一愣,厉声道:“谁同意他接去的?”

两丫头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年长的含巧急道:“奴婢该死,夫人莫怪。我们也没有办法,王爷他执意要领着小少爷去府里玩儿,若是阻止,王爷一定会恼羞成怒的。”

同跪着的冬儿磕头如捣蒜,小脸儿吓得苍白。“夫人,饶了我们吧。”

若涵拧着眉,心里憋屈得很。这事的确是让两小丫头为难,她们不过是奴才而已,胤禛又是那种黑口黑面的人,谁敢违抗他。

“行了,都别跪着,起来吧。”

含巧和冬儿颤悠悠地站起来。“谢夫人。”

“管家,去圆明园。”若涵气不打一处来地道。

哼!该死的胤禛,他明摆着就是逼自己去见他。也好,凡事都说明白了,省的以后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来到圆明园门口时,好像早有人料到她会立刻到,太监总管高无庸早已亲自在门口候着。

见到若涵,高无庸立刻上前打了千。“小的见过沈姑娘。”

“哟,总管大人,我可担当不起。”若涵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高无庸知道这位在气头上,笑呵呵道:“瞧您说的,在我心里,沈姑娘可不就是我的主子嘛。”谁不知道自家的爷拿她当宝贝似的供着,捧在手心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行了,别废话,我来接我儿子。睿睿呢,你们把他带哪里去了?”

“睿阿哥正和阿哥们在院里玩儿呢,要不您先去福晋院里吧,福晋知道您要来,一早就候着了。”

若涵在心里暗骂那个臭小子,做娘的在这里­干­着急,他可好,玩得倒欢。

圆明园果然比原先的四贝勒府大了许多,处处是景,一派鸟语花香。

由高无庸领着绕过后湖,经过一片曲院风荷便是那拉氏居住的上下天光了。天光临后湖建有两层楼阁,两翼曲桥架湖,,蜿蜒百尺,桥上建有亭榭,一眼望去的确是观赏后湖风光及中秋赏月的佳处。

还没进门,若涵便听见自家儿子的笑声了。

跨过垂花门,刚进入涵月楼就见四个孩子正在宽敞的院落里嬉笑打闹,其中一个不正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其中一个她认得,是上回山里救了的天申。仔细想了想,他应该就是五阿哥弘昼,日后的糊涂王爷。另一个和弘昼抱成一团的孩童有一张冗长脸,眼睛细细的却十分有神,和胤禛更为相似,也就四五岁的年纪,想来就是日后的败家皇帝乾隆。

“妈妈!”沈睿显然没有料到自家的娘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高兴地冲过去扑到她怀里。

弘昼和弘历也停止了打闹,好奇地瞧着两人。

“五弟,那是谁?”弘历拉拉弘昼的衣角,小声地询问。

“是睿睿的妈妈,十三叔的故人,好像阿玛也认识她。”

“她真好看,像画里的人。”

“瞧你,满头是汗,活脱脱一个皮猴子。”若涵宠爱地掏出手帕替沈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妈妈,天申就是弘昼哦,他是四王爷的孩子,还有历历也是。对了对了,还有弘时哥哥。”毕竟是孩子,睿睿迫不及待地向她介绍新朋友。

若涵这才留意到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照看着弟弟们的弘时。十岁左右的孩子,白净的脸庞,眼眸纯净而透彻。

弘时上前一步,温和地含笑请安:“见过姨娘。”

若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这算哪门子的姨娘,不过这孩子面相平和温顺,怎么日后就与弘历水火不容了呢?

正冥想中,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喊声。

“妹妹。”

若涵朝前看去,只见那拉氏朝她疾步走来,激动地搀住了她的双手。

五年不见,那拉氏竟然有了些许的老态,鬓角也染上了风霜。

“妹妹,你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

那拉氏的感情是真切的,说着便有点哽咽,眼眶里沁出了泪花。

“姐姐,我这不回来了,这几年你身体可好?”若涵朝她身后看去,除了贴身的大丫头外,竟然没有看到弘晖。

“好,好。”那拉氏拭去眼角的泪水,高兴地上下打量她。“妹妹这几年莫不是吃了仙丹不成,竟然越发的有风韵了。”

若涵浅笑,“哪有吃了仙丹,不过是山里的空气好,养人而已。姐姐,怎么没有看到弘晖?”她在这个时代也不过二十多岁,难道应该打扮的老成些才符合这个年纪?

那拉氏欲言又止,神情落寞,叹了口气才道:“说来话长,去我屋里慢慢说来。”

她又招来了弘历和弘昼。“这两小子是四阿哥弘历、五阿哥弘昼。听说五阿哥还是被你所救,说明你和这孩子有缘啊。”

有缘?若涵瞟了眼弘昼,果不其然,那小子一脸不屑。

她的脸上似笑开了花,双手捏住了弘昼的小脸蛋,开始横向蹂躏。“是啊,这孩子一看就是个福相人。真是太可爱了……”

弘昼觉得自己脸上的­肉­被捏得好痛,当着额娘的面又不好发飙,唯有气鼓鼓地瞪着若涵。这女人的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他,倒是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眼睛弯得与狐狸一般无二。”

在孩子忍无可忍之前,若涵迅速地松开了手,又随手温柔地抚摸了下弘时的头。

“这孩子我瞧着气度不错,名字也取得好,生的逢时。”

弘时听见赞许,小脸儿红通通的。

“姐姐,我们还是进屋去吧。”

一行人像屋内走去,弘昼朝前奔了几步又回头看看站在原地发愣的弘历。

“四哥,你怎么了?”

弘历失落地摇摇头。为什么那个好看的姨娘夸奖了弘昼,还温柔地抚摸了三哥的头,却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一眼呢?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弘昼机灵,没有三哥有礼?

“五弟,我回额娘那了。”小小的人儿转身,寂寥地走出了院子。

“那个小八股怎么了?”睿睿不解地瞅着远去的弘历。

弘昼白他一眼,这睿睿就喜欢捉弄四哥。虽然四哥没趣了点,正经了点,可是总体来说对他还是很好的。

“不知道,大概是想钮祜禄姨娘了。”

“我们还玩儿什么?”睿睿双眼亮晶晶地岔开话题。

“去掏鸟窝子吧,昨儿个我瞧见西厢的树上有个很大的鸟窝,里头一定有鸟蛋。”

“成,冲锋,看谁先到那里。”

“来尝尝这香梨,还有这糕点,百里居的糕点可是这京城里味儿最正的。”

那拉氏的殷勤让若涵又点过意不去。“姐姐,快别忙活了,怎么没见着弘晖?他今年也该十七了吧,是不是早已娶亲另开府邸了?”

那拉氏放下手里的果盘,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哀伤和思念。

“不瞒妹妹,我也有很久没有看到晖儿了。”

“弘晖他?”

那拉氏充满感激地说:“妹妹还记得晖儿七岁时的那场重病吧,是妹妹妙手回春才捡回他一条命。”

“姐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记着那些做什么。”若涵自然是不会让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撒手人寰的。

“也就是前年,晖儿进宫面圣,正遇上皇上的故友上阳真人。真人为晖儿算了一卦,说他命中有劫数,虽然在七岁那年逃过一劫,但是若继续留在京城,他日必有血光之灾。若想化解,就只能离开皇权之地。”

若涵诧异地自语:“竟有这等事!”她以往是不信这些的,可自从在杭州见了那神秘的老和尚后,也觉得世间无奇不有。

“爷为了这事茶不思饭不想的,你也知道爷对晖儿的期望有多高,那是他的命根子啊,他日必定是继承他的王位荣宠一生。可……爷烦恼了几日,最终为了救晖儿一命这才上奏皇上,撤去了晖儿的世子封号,由上阳真人给领走了。”

“姐姐且宽心,晖儿自有他的命数,荣华富贵也比不上健康的人生。”

那拉氏连连点头,“就是这个理,虽然有时候作为额娘的我想他想得心都疼。可转念一想,我还求什么呀,只要晖儿好好的活着,那比什么都重要。”

她又深深望了若涵一眼,柔声道:“若涵,爷念了你多年,你就不能成全爷也成全自己吗?如今你有了睿睿,孤儿寡母的生活多有不便,就搬来这园子里,也好有个照应,我也能有个伴不是。”

“姐姐……”若涵有点哭笑不得,你说她整天里当丈夫的说客,也不嫌累。她可是抢了她男人心的女人,她竟然连一点嫉妒都没有,还一门心思为她考虑,难怪能成为一代贤后呢。

“妹妹我的脾气姐姐不是不知晓,我就是愿意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过日子,如今有了睿睿就更不会觉得缺少什么了,姐姐又何苦逼我呢……”

“你对爷有情,爷对你念念不忘的,你还执着什么。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盼望着能找到个疼你的人嘛,你找到了,偏又不珍惜。”

若涵在心里恨声嘀咕:可惜那疼他的男人还需要疼别的女人。

“睿睿终究是爷的骨­肉­,父子血脉相连,你忍心不让睿睿他认祖归宗?再说,我不信睿睿不想要个阿玛。”那拉氏攻心为上,心想都把孩子给搬出来了,她总能服个软了吧!

“那是睿睿的事,他现在还小,就由我这个娘做主了,日后大了,听不进为娘的话了,就随他去,我也懒得­操­这个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管不了那么多。睿睿如果想认这个阿玛她并不反对,只是绝不允许入爱新觉罗的宗籍。

“你啊,怎么就这么倔。”那拉氏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行了,姐姐,我这就领着睿睿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望你。”

若涵打算打道回府,再啰嗦下去没完没了了。

刚起身,就听屋外传来一记怒声。

“还想回哪儿,一刻都不安生。”

幔帐被挑起,不用猜也知道进来的是谁。

悍­妇­对悍夫

胤禛不苟言笑地牢牢盯着若涵,眼睛里满是不甘和恼怒。

“爷来啦。”那拉氏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人,借口道:“玉婷妹妹这两天总是喊头晕,我去瞧瞧她,你们聊会儿。”

“嗯。”胤禛冷淡地应了声。

那拉氏离去前别有深意地望了若涵一眼,若涵只当没有看见。

胤禛见没有了外人,大步走到若涵面前。“你就没话对我说了?”

若涵抬头看他。嗯,非常好,会说“我”这个字了,而不是整天爷来爷去的。

“我不会让睿睿进这个王府,你就死了心吧。”

“沈若涵,你别忘了他也是我的孩子。”胤禛黑着脸不悦道。

若涵冷笑一声,讥讽道:“雍王爷,对睿睿你尽过一份心没有,我领着孩子逃出那个鬼地方原想清静的生活,你倒好,平白想夺我的孩子,这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吧!”

胤禛猛地将她搂入怀中,“谁说要夺走睿睿来着,让你进府你又不肯。”

他细细地望着面前依然娇艳的容颜,这么些年了,她还是当初那个巧笑盼兮地美丽女子,而他却因时局动荡、­操­劳国事过早的衰老,在她面前不是不自卑的。

“你以为我是铁石心肠吗?我的心你又不是不明白。那日十三弟和你遭袭,我以为你死了,那时候觉得天塌了似的,一病就是大半月。你倒真狠心,一如既往的对我冷淡疏远。素素的事真的让你这么恨我?你就不记得我们走过的那些快乐幸福的日子了?”

若涵当然不是铁石心肠,她是个女人,对自己的感情从未保留过什么。眼眶一酸,却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一直觉得眼泪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尤其是在男人面前。

“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你又何必执着。”

胤禛激动地捧起她的脸,焦急地道:“如果我说那都是误会呢,我并没有碰过素素,她原本只是我的一颗棋子而已。”

若涵听到此话不是不吃惊地,却仍然抱有怀疑,于是偏过脸不去看他。“不管怎么说,你娶她总是事实。”

胤禛­干­脆的将她揽在胸前,用微烫的面颊贴合着她的。“我说过,胤禛今生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对你的承诺不会改变。”

“那你怎么解释素素的事?”若涵被他搂在怀中,感受着久违的温暖。死男人,整日里冷口冷面的,胸膛却是分外有安全感。

“若涵,我想要那个位子。”他在她耳边直言不讳地说着,在她的了然间重重吻在她鬓角。

“她能帮你?”素素那个女人太过于狡诈了,知悉历史的她难道要抓住胤禛祝他夺取皇位?这个笨女人,若涵真想抽她。

“我不得不说,有时候那个女人的直觉灵验得很,许多事情都被她料到了。”

若涵嘲讽地勾起嘴角,若不是她想置身事外,不想涉入历史中,还轮得到素素?

“那也只能说,你为了权利为了那个位子放弃了我。”

胤禛浑身一震,辩解道:“那个孩子不是我的,原本是我设的计策,自那日你离开后,册封她为侧福晋的第二天我就将素素软禁了起来。”

“你还真冷血。”若涵抬头讥笑。

他黑眸一瞪,“比起你来还不算什么。”说完他的吻便霸道地侵袭上她的­唇­。

她本已被他抱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偏偏这男人还占据了她口中所有的空气,巧舌如簧地探索着她口中每一寸角落。

若涵摇头躲闪,双手死死地抵着他的胸膛,抗拒他的贴近。而他的吻沉重而火热,纠缠着至死不放。

这算什么!在她想抽身时,他又来搅乱她的心。这男人太可恶了!

想到此,若涵狠狠地咬了下他的嘴­唇­。

他却受虐似的一笑,终于离开那诱人的­唇­,手却慢慢地伸进她的领口。

若涵含着几分幽怨和愤怒地警告:“再动我就把你的手切了。”

胤禛却异常温柔的笑了笑:“悍­妇­!”

若涵尖叫:“悍­妇­?”她要是悍­妇­早就把他给踹死了。

她悻悻道:“既然我是悍­妇­,雍亲王一向名声不错,要是被我败坏得臭名昭彰就不好了。所以王爷还是放民­妇­回市井,别脏了您的地儿。”

“小心眼,可爷就喜欢悍­妇­。”胤禛笑眯眯地,心情似乎大为好转。他能察觉到,这个女人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可我不爱你了。”若涵对上他的眼眸,声音淡如浮云。

胤禛倔强的扳过她的身子,锁住她的视线。他微微皱眉,眼睛深沉得让若涵无法看透。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很太伤人,眼前的男人毕竟是从小养尊处优的王爷,可是多年来的委屈她不能不爆发出来。

他慢慢靠过去,手指温柔地Сhā入她的青丝间。

“由不得你了,今生你都别想逃离我。”

若涵抗议的瞪他,“凭什么?”

他一笑,伏下身子慢慢轻吻她,“爷就无赖了,你瞧着办吧。”缠绵的吻,弄得若涵晕头转向。

正吻得激|情四溢,两人忽然觉得有道目光好奇地瞧着他们。

雍亲王放开怀里的小女人,不满地瞧着来人。等瞧清楚是谁后,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非礼勿视,我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沈睿小手赶忙蒙着双眼,手指缝却大得能露出他那双狡黠机灵的双眼。

见孩子在此,若涵红着脸尴尬地将胤禛推离开。上前拉下了他的小手,责问宝贝儿子:“小鬼,偷看别人是要长针眼的。”

沈睿看了眼胤禛,故作天真地笑道:“妈妈,你很风流哦……”一会儿是十三叔,一会儿是凤叔叔,现在还有王爷呢。

“死小鬼,怎么说话的呢。”若涵老脸一红,气愤地点了下他的脑门。

胤禛却面­色­一冷,上前抱起了沈睿。“睿睿,告诉我,妈妈还抱过别人?”

若涵只感到太阳|­茓­的青筋颤抖了一下。这个胤禛,当着孩子的面吃哪门子飞醋啊。

沈睿见自家娘亲脸­色­不好,很有义气的扯开了话题。

小手抚摸上胤禛的脸,问道:“你是我爹爹吗?”

从孩子口中听见爹爹这个词,胤禛竟然莫名的激动,高兴地道:“孩子,我是你爹,叫声爹来听听。”

若涵鄙视地瞅他一眼。嘁!又不是中了大乐透,高兴个什么劲。

“胡说,你明明是昼昼还有历历的爹爹。”

好儿子!若涵暗中叫好,幸灾乐祸地看着胤禛越来越忧郁的脸。

“孩子,我真的是你爹爹。是爹爹不好,一直没能好好照顾你和妈妈。”胤禛对孩子和若涵是心存愧疚的,若是有机会,将来他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他们,给娘俩最好的。

“昼昼说你很凶哦,还会打他的手心,你做了我爹爹也会打我,还是不要了。”沈睿古灵­精­怪地说。

弘昼那个臭小子,竟然在背后如此诋毁他的阿玛,回头一定要让耿氏严加管教。

胤禛耐着­性­子哄道:“睿睿放心,爹爹永远不会打你,你想要什么,爹爹都能给你。”

沈睿用眼神询问若涵,若涵当然不好拆散这对父子,毕竟血脉相连,于是点了点头。

“哦,那我就勉为其难喊你爹爹好了。爹!”沈睿喜悦地喊了一声。

“好,好,睿睿乖。”胤禛忍不住抱紧孩子,亲了亲他的脸蛋,早将满人抱孙不抱子的传统给忘了。

转而胜利地冲孩子他娘一笑。“今晚就留下来吧,在府里住几天。”

若涵立刻反对。“别……我可住不惯,等会儿就回小筑。”

胤禛十分失望,试探着说:“那让睿睿住几天,可别再反对了。”

若涵瞧着他可怜,只好答应了下来。“你可照顾好他了,要是他有半点委屈,我和你没完。”

“知道了,悍­妇­。”胤禛笑眯眯地说。

缭乱

“夫人回来啦。”含巧见若涵的身影出现在垂花门时,谨慎地迎了上来。

“嗯。”

“夫人……见到小少爷了?”含巧用试探的口气询问。

“他挺好的,留在王爷府住几天。我累了,想早些歇息。”若涵不愿和她多说什么,突然间很怀念和淑珍还有惠珍在一起的日子。

“是,夫人。我立刻把洗澡水备上。”

若涵泡在大木桶中,整个浴室都弥漫在水雾之中,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忽然,她纤眉一蹙。

“怎么,凤公子何时有窥探之嗜好了?”

“你很不同,至少和别的女人比起来是这样。”淡淡地口吻、不羁的轻笑。

“呵!我若表现得和别的女人一样的话,恐怕凤公子就会被我的家仆当成登徒子了。”

对方对于她的讥笑不做回应,却听见脚步声又近了一步。

若涵抬头,看见那双金­色­面具后的双眼含魅诱人地望着她。

“凤公子是否知道君子之道,这样望着一个入浴中的女子,是否晓得该回避一下。”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君子。”

凤千鹤望着她露在水面上的身子,香肩凝白、馨香撩人,眸­色­刹那幽深了少许。片刻后,他又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为何要逃?”

若涵直视他的眼睛,“自然要逃,那本就不该是我待的地方。”

“你可知道我是在保护你。”

“凤公子一向都是这样强求人的吧,我并不需要什么人的保护。”

他软禁她五年就是为了保护她?那又是何人要她的­性­命?她不明白到底是谁让凤千鹤这么个人如此忌惮。

“别任­性­。”声音冷了少许。

若涵实在不想在这种不对等的情况下与他攀谈,她觉得这样很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凤千鹤的眼里有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那些压抑着的星火好像随时都能迸­射­出来。

“走吧,我不想再多说了。”她闭眼暗示他尽快离开。

发端突然传来一丝酥麻,若涵猛地睁开眼,看着凤千鹤就站在她身后,她湿漉漉的长发被他温柔地梳理着,略带冰冷的指尖一点点的顺着鬓角触碰在她的面颊上。

“若涵……”

她不敢动,感受到他手指微微地颤抖。那双手来到了她的双肩,颈肩的肌肤感到越来越大的压力。

“离开他吧,既然逃了,为何又要回来……”

若涵听闻他那略带沙哑的呼吸声沉重起来,下一刻自己被拉了起来,随即被拥到了他宽阔的胸膛内。

水渍浸湿了凤千鹤的衣衫,眼里满是那散开水晕,随即让若涵的呼吸一滞。

他紧搂着她的腰,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般用力,将她牢牢抱在怀中。一手早已擒获她的下颚,随即火烫的­唇­烙上她略带凉意的嘴­唇­。

若涵一惊,本能的抗拒他的吻,双手却撼动不了他分毫,反而被他整个人抱起带离了浴桶。

灼热的呼吸和狂热的吻让她感到目眩,全身的血液仿佛被这突来的一记集中向了大脑,她无法负荷地揪紧了他的衣襟。

身子被席卷到了床畔,她惊得瞪大了眼眸,贝齿被撬开,被动的接受他的探索。

若涵的手向上,搂住他的肩,放松了整个紧绷的身体,柔情似水地仰视着身上的人。

凤千鹤急促地喘息着,晶亮的眸子如同夜­色­中的深海,凌乱且狂躁。

“千鹤……”她柔声低唤,明显感到他身体一颤。

凤千鹤被那妩媚妖娆的目光所诱惑,发颤地亲吻她的眉、她的眼,像是在呵护一朵娇­嫩­的花蕊。

若涵温柔地回应,手抚摸过他的颈项,他低头深深地吻在她的掌心。

“千鹤,我……”

她的目光陡然一凛,捧在他面庞上的手猛然扯飞了他的面具。

凤千鹤惊惧地弹开退避三尺,放开了那具软玉温香的身子。

若涵扯过被子遮掩住□的身体,不可置信地瞧着面前的男人,没有什么比看到眼前的景象更令她惊讶的了。

“是你!”

面具后的真相

若涵并不知晓,原来那双温柔的眼眸也可以敏锐而深沉。他就那么望着她,含着欲吐而又不愿吐的忧虑。

她一笑,恍然之间顿悟了。“我没想到是你。”转而轻蔑地道:“你就是这么获得正黄旗统领的位置的?”

“若涵,别这么笑,我不喜欢。”他颇有些心烦意乱,像是在胸口堵了一团丝,理不出头绪来。

若涵倒是长嘘了一口气,柔柔道:“世人皆知你心­性­甚善,为人淳厚,却不知……暇影的凤千鹤竟然是堂堂五阿哥恒亲王,你真让我长见识了。”

她的话不无讽刺,而胤祺此刻却无法反驳。

“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你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昏黄的烛火映照在胤祺的脸庞,忽明忽暗的黯淡。

若涵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她垂下眼眸,细细一想不免一个冷噤。

“可否回避一下,我想把衣服穿上。”书 包 网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

胤祺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没有了面具的遮掩,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有礼守节的谦谦君子。

趁着他转过身去,若涵迅速地穿上了衣衫,随后来到烛台前拨亮了烛火。

“坐吧,我给你沏杯茶。”她像对待一位老朋友似的自然。

胤祺欲说还休,还是静静的在桌边坐下。他瞧着她仪态优美地沏着茶,一股茶香慢慢弥漫开来,把刚才紧张的空气也给吹散了。

“你拉拢齐世武就是为了让他挑唆太子谋反?”若涵犀利地问道。

胤祺接过她的茶,轻抿了一口。“那只是早晚的事。早些年索额图被拘,太子已然怀恨在心,当时的他即便无意,现今……也很难说了。我只是想要逼出他真实的想法而已。”

“八爷进献皇上的死鹰怕也是你捣的鬼吧?”她不信胤祺也想要那把龙椅,历史难道进入了一个错误的轨迹?

胤祺淡笑,“不,除了太子和四哥外你似乎忘了一个人。”

若涵盘算了一下,恍然道:“十四!”

“十四弟羽翼已丰,有何不可。”

“素素是你安排在胤禛身边的,只是单纯的想监视他?”

“原来的确是这样,只是那个女人野心不小,她想逃离暇影的掌控,四弟的确是个很好的庇护所。只是,没想到事态发展超出我的预计。”但是胤祺现如今还不便除去素素,他想要静观其变。

“各位爷那里恐怕都有你的亲信吧,八爷那里又是谁?”

“是十弟,那也是皇阿玛的安排。”

胤祺的话让若涵再次大吃一惊,或许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那个所谓的草包十竟然也如此善于隐藏,难怪八爷党最后只留下他一个活口。果然,康熙的阿哥们都不能小觊。

“国库欠银一事你又作何解释,恐怕那几个外放的官员之死是你一手所为吧。”

“若不是这般,怎能看出四哥还有八弟中谁是真的对皇上衷心。”

胤祺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倒是让若涵生出许多心眼来。

莫名的惆怅袭上了心头,她怔了片刻才道:“如此说来……你听命的是皇上!”

“忠君而已,本无可厚非。”

胤祺当然知道聪明如她,应该猜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只是不想她这多娇艳的花儿过早的凋谢,即便是违抗皇父,他也只有孤注一掷了,可偏偏眼前的女人好像并不领情。

想到了与胤祥受袭的那夜,若涵牢牢盯住了胤祺的双眼,不解地询问:“皇上为何要杀我?”

“你知道的太多,未来的储君怎能受儿女情长所困。”胤祺说这话时暗自在心里叹息,这不止是他的可悲,也是那些兄弟的可悲之处。他们不仅是那个人的孩子,更为重要的是人臣之本。

“原来……原来皇上一切早有安排。”若涵不禁要冷笑一番。那位康熙大帝原来不仅算计着江山,还算计着自己的亲身骨­肉­。

“皇上一定觉得耍着自己的孩子玩儿很高兴吧!”

胤祺蹙眉,厉声道:“若涵,那是皇上,不是你能非议的。”

若涵努力压住这惊怕的心神,强自镇定地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原来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也为她做了那么多。

“你应该遵循你皇阿玛的命令。”

胤祺躲闪开她的目光,声音沙哑地道:“我做不到……”

“多谢你的庇佑,一定让你为难了。人各有天命,从此后你不必那么呵护我。”

这个女人想­干­净的撇清和他的关系!?

胤祺再次拧紧了入鬓的双眉,“我会求皇阿玛放过你,如今你有了睿睿,他会网开一面的。”

若涵流水的眼波绽放出一丝冰凌花,“你可以告诉皇上,杀了我只会扭转命盘,他想要扶持的那个人也是我心中所想。”

胤祺完全被她的话给弄糊涂了。“你究竟是谁?”他弄不懂这个女人,她竟然敢和皇上谈条件。为何一个女子会拥有如此的傲气和自信,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我?呵呵,只是恰当的时候来到一个恰当地方的游魂而已。”若涵轻描淡写的含笑道。

“你也笃定就是他?”胤祺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皇阿玛会选择了那个人,在众人的心中似乎十四弟更有可能。

若涵邪魅地笑了笑,指尖绕着杯中舒展开的茶叶,幽幽道:“等到六十一年就见分晓了。”

胤祺的心不自禁地往下一沉。“你……你怎么会……”她的容颜在摇曳的烛火下分外的妖娆,那是一种不真切的美,似魔似魅间竟然让他有了点胆颤。

小狐狸对妖孽

“妈妈。”沈睿拉了拉靠着车窗的沈若涵。

“嗯?”若涵懒散地挪动了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假寐。

“爹爹府里好玩得很呢。”睿睿惴惴说着,偷偷瞄了下,见自家娘亲脸­色­没有异常才放开了胆子。“妈妈,睿睿有弟弟了,昼昼和历历是我弟弟哦,他们很听我的话呢。”

若涵终于睁开眼睛,笑道:“睿睿,你到底要说什么?什么时候也学会吞吞吐吐了。”这臭小子可是她身子里掉下来的­肉­,ρi股一撅她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我只是想和爹爹多待会儿。”怯怯的声音里有丝失落,那个爹爹整天好忙呢,每次他睡了他都没有回来。

“你那个老爹对你好不好?”若涵将他抱入怀里柔声问着。

“好,爹爹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的东西,把昼昼和历历馋得……”小子咯咯笑起来。

毕竟是父子连心啊,这才今天啊,原本以她为天的儿子貌似要倒戈了。睿睿一住进圆明园便是七天,要不是她亲自上门将他领回来,怕是他早忘了有她这个苦命的娘存在了。

“乖儿子。”若涵笑着眯起眼睛。“妈妈告诉你哦,因为你刚刚见到爹爹,所以爹爹觉得新鲜着才把你当成手心宝,时间久了,你和昼昼还有历历就没啥区别了。到时候……”

沈睿每次看见笑得像狐狸似的娘亲就觉得心里毛毛的。“到时候怎样?”

“到时候你就得每天早上三点起床,然后上尚书房习字学文,每天天黑了才能回来玩儿,你说你想要过那种日子吗?”

沈睿很真正的开动脑筋想了想,摇摇头。他笑眯眯地说:“妈妈,咱以后还是在小筑里捣腾吧。”

“呵呵,孺子可教。”沈若涵满意的完成洗脑计划。

小厮的声音从马车外想起:“夫人,天桥到了。”

“儿子,你娘亲带你去玩儿好不好?天桥有很多杂耍艺人,还有很多好吃的。”

“我要吃糖葫芦。”

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到过如此热闹的地方,沈睿一到天桥就撒野似地蹦跶开来,活像一只散养的小­鸡­仔东奔西跑的。

“妈妈,我要那根最长的。”睿睿人小,垫着脚尖指着小贩手里的糖葫芦嚷嚷。

“小心吃了长虫牙。”若涵一边嗤之以鼻的威胁,一边还是按着孩子的意思挑了根最多糖葫芦的。

“我不是见鬼了吧!”一个大嗓门在两人身后突然响起。

若涵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三位丰神俊朗的男子,不正是八爷党!

三人像见鬼似的瞧着她。八爷依旧一身白衫、儒雅淡定。九阿哥还是那副妖孽样,虽然此刻那双桃花眼里满是错愕和惊讶,甚至有些许的恼怒。十阿哥瞪着比铜铃还大的眼睛,一只手指着若涵直打颤。

若涵倒是在片刻后就盈盈一福。“若涵见过八爷、九爷、十爷。”

胤禩淡淡一笑:“客气了,沈姑娘。”

胤禟却上前一步,冷声质问:“你没死?”

若涵抬眼正视他,嫣然笑问:“怎么九爷很希望若涵死吗?”

胤禟面­色­立刻青白一片,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反驳她。

胤俄倒是满脸稀奇地绕着她转了一圈,嘴里“啧啧”声不断。“我说若涵……你,你跑去哪儿修炼去了,怎么不见长啊?”

“十爷取笑了,哪能不长呢,若涵老了……”若不是从胤祺嘴里得知十阿哥的真实身份,她真要被他这副大大咧咧的草包样给骗了,想来这些阿哥中其实最善于藏拙的便是这位十阿哥了。

“妈妈。”沈睿显然受不了别人的冷落,尤其是一群大人的冷落。

沈睿的这一声让胤禟原本­阴­霾的眸­色­更是平添了几许­阴­狠。他的目光立刻森冷地投­射­到孩子身上。

“哼,还真是修炼去了,连孩子都修练出来了,你可真长本事了。”

“九爷谬赞。”若涵不客气地顶回去。

“你……”

胤俄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想起:“我说这孩子怎么长得像……”像谁呢?好像有点像四哥,还有点像老十四。

胤禟蹲下身子,竟然颇为和蔼的对着沈睿一笑。“你叫什么?”

“姐姐,你真好看。”睿睿甜甜地说。

对面美人一怒,若涵掩饰地侧过脸偷笑。

胤禟咬牙切齿地挤出笑容。“乖,我是叔叔。告诉叔叔你爹爹是谁?”

这人妖九,搞得什么名堂!若涵有些不悦,刚想拉着睿睿离去,就瞧着那小子看似天真地歪着小脖子说:“叔叔,我爹爹是谁跟您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善良”的八爷立刻拉起了伸手想掐死睿睿的九弟。

“九弟,何必跟个孩子较真。”

“就是啊,九哥,我觉得这孩子挺可爱,比我家那几个小子强。”胤俄笑呵呵地说着,­干­脆的将沈睿举起来骑在肩上。

沈睿一开始有点怕生,挣扎了几下。若涵知道胤俄没有恶意,柔声安慰道:“睿睿,你十叔跟你闹着玩儿呢。”

不经意瞥见胤禩投来的目光,他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睿睿本就是人来熟,老十又是个爽快­性­子,孩子也高兴地将他当马骑,倒也不见了一开始的不适。

“这天也不早了,我和九弟十弟正要去鸿兴楼,不如沈姑娘一同前往吧。”胤禩诚心相约。

“先谢过八爷了,睿睿初来京城,我还想领着他四处转转,就不打扰三位爷了。”若涵说完将睿睿从老十肩上抱下来。

“怎么?沈姑娘还不领情了。”胤禟眼波流转,邪气横生,话语里满是­阴­冷。

“妈妈,我想回家了。”睿睿适时的撒娇,只因为眼前这位美人叔叔有点碍眼。

“对不住了九爷,孩子吵着要回去,若涵告辞。”

若涵不想再和胤禟多做纠缠,睿睿这小­精­怪怕也看出来了。

“我说……”

胤禟不甘,胤俄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就嚷道:“行了,九哥。别唧唧歪歪的了,我可是饿晕了,说好今儿你请这顿的,别想赖账。”顺便又朝若涵笑道:“若涵,下回带着你宝贝儿子来我府里玩儿啊。”

“谢十爷了。”虽然知道胤俄不简单,可是若涵还是要谢谢他解围的好意。

瞧着胤禟被胤俄拉走,回头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若涵只当做没瞧见。

低头,就见自己儿子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叹息。

“儿子,想说什么?”

“风流债……风流债……”这三个字从一个稚儿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这么滑稽。

若涵忍不住笑出声,蹲下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回头不许将今天的事儿说给爹爹听,知道了吗,不然剥了你的皮。”

“我还要两根糖葫芦。”

“成,都依你。”

锲而不舍的王爷

若涵领着沈睿刚走进厅堂便看见雍王爷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含巧和冬儿像是对待自己主子似得伺候着。

“哟,我莫不是走错地方了吧,这还是我的暗香小筑吗?”她气不打一处来地撇嘴。

胤禛笑笑,挥手示意两丫头退了下去。

“爹爹。”睿睿走上前,亲昵地依偎进他的怀里。

“都说过了中秋再回来,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带睿睿离开了?”胤禛瞥了若涵一眼,口吻似有不满。

若涵坐下,挑了个有红又大的苹果削起来,淡声道:“我想睿睿了。再说了,他是我儿子,我想什么时候领他回来就什么时候领他回来,还用得着别人说三道四的么,还真是闲得。”

不屑的口气和冷淡的表情让胤禛颇为不悦,当下沉了脸,忍了半天才按耐下来。明知眼前这女人还在和自己较着真,他却还要忍着生怕话说重了。若涵­性­子烈,万一像当年那样一去不复返,他可上哪儿找她去,那种痛彻心扉他不想再尝一次。

“行了,反正都是你有理。”

胤禛不打算再和她硬碰硬,逗起自己的宝贝儿子。

“睿睿,明儿起和弘昼、弘历一起和太傅学习好不好?”

睿睿皱起了小眉头,显然有点吃惊,目光不自禁瞟向自己娘亲。

妈妈,还真被你说对了~

那是,也不瞧瞧你老娘是谁~

该怎么办啊~

自己看着办~

胤禛瞧着娘俩眼神频繁的交流,显然有点不高兴自己被两人忽视,当即­干­咳了一声。

睿睿撒娇般的将脸埋在他老子怀里。“爹爹,睿睿还小,妈妈说可以到睿睿六岁才去上学的。”

胤禛瞪了若涵一眼,这娘是怎么当的。笨鸟先飞,虽说睿睿聪明伶俐,可是也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吧。

“若涵,弘昼和弘历还小睿睿一岁呢,他们也已经去尚书房了,我想让睿睿也早些学学。”

若涵将苹果切成块,递给睿睿一块,随后自己懒散地斜靠在沙发上。“尚书房?我说王爷,您可别忘了,睿睿不是在玉牒上的皇孙子弟,请问……您要睿睿以什么身份去那儿?难不成给你那两儿子当伴读不成。”

这话正中胤禛下怀,他笑道:“想通了?想通了我立马给你们娘俩名分,这玉牒也是小事,我可以去回了皇阿玛。”

都这么多年了,脑筋还是如此的死板,无药可救了!

若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正­色­道:“胤禛,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不会让睿睿进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不会让他成为一个纨绔子弟。”

胤禛眼一瞪,眉一凛。“什么叫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爷打小也是生长在宫里,还不是好好的。”

若涵上下打量他一番,满脸的鄙视看得他老脸有些微红。“好好的?好好的怎么皇上就说您喜怒不定了呢?”

“这……皇阿玛早已撤去那四个字了,你休要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我不要当纨绔子弟。”吃完苹果的睿睿站直立定,雄纠纠气昂昂地表决心。

若涵笑起来,朝他竖了竖大拇指。不愧是她的儿子,这五年多没白教育他。

胤禛听得眉头都快打结了,感情这娘俩是合着伙地耍他呢!

“沈若涵,睿睿是我爱新觉罗胤禛的儿子,将来是要封侯封爵的人,我不能放任他。”

“哼!我自己就能教他。那些老学究教的八股有多迂腐就有多迂腐,别到了我好好一个儿子给教成了书呆子。”

若涵不甘示弱地说完便朝睿睿招招手,睿睿很识趣地又跑向了自己娘亲的身边。

“你?你能教他什么?”

胤禛刚问了这话就有点后悔了,感情这女人下套让他钻呢。别人或许不知,他可是对眼前这个妖­精­了如指掌。诗词歌赋、书法医学,她哪一样不­精­通,连那英吉利语和法兰西语都让白晋赞叹。想到此,宫里的师傅们的确是不如她。

“尚书房不仅是学文的,睿睿还需要学习骑马挥刀、弯弓­射­箭,这才不失为满人的孩子。这些你能教他?”

若涵更是鄙视到底了,“雍王爷,小女子可是汉人,再说了……”她笑着在睿睿耳边说了什么,睿睿立刻跑开了。

胤禛正纳闷,睿睿再次从小书房跑了来,手里还拿着一副弓箭。

若涵拿起弓箭,挑衅地扬起眉梢。“看清楚了,雍王爷。”

说完,只见她上箭、满弓、瞄准,一气呵成间利箭­射­出。园中百来米开外的一朵含苞山茶瞬间被­射­中,轻轻巧巧地落在草丛中,而那箭正Сhā入后面的廊柱中,尾翎还打着颤。

“好哦,妈妈真厉害!”睿睿高兴地直拍手。

胤禛惊讶万分地看着那朵被­射­落的茶花,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椅子扶手。

若涵满意地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笑道:“睿睿还是我自己教,就不劳烦王爷了。”

胤禛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一把搂住她,又气又好笑地说:“你究竟还瞒着我多少,怎么从来没有见你露过这手。”

“您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若涵想挣开他的拥抱,毕竟当着孩子的面不好,可她一挣扎反而让他搂得更紧。

“爹爹羞羞……妈妈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抱着她。”

睿睿的童言无忌让胤禛和若涵彼此瞧了眼,都不禁红了脸。

“老不正经。”若涵啐了口,羞恼地捶了他一记。

瞧着她面带桃红地俏丽模样,仿如初见般的惊艳,胤禛再也顾不得当着自己儿子的面,低头就吻在她的脸颊上。

“爹爹,我也要亲亲。”睿睿一脸羡慕,手脚并用地拽着他老爹的袍子。

胤禛大笑着抱起他,也重重地亲了他小脸蛋一下。

若涵望着父子俩浅笑不语,心头却百感交集。她开始对以后的日子感到迷惘,睿睿终会长大,到时候他会不会怨她剥夺了他成为人上人的权利?

胤禛满眼的温柔似水流淌,他一手搂着睿睿,一手握住若涵的左手,柔声道:“中秋节领着睿睿来园子过吧,也图个热闹。”

若涵想着要面对他满屋子的大小老婆心里就郁闷,撇开脸冷淡地说:“不去,中秋我都想好了,就在小筑里过,实在不行我领着睿睿去十三那儿。”

“你……你就不能依我一回?”胤禛心里郁闷极了,想他堂堂雍亲王哪个不是顺着他,偏偏这个女人就是会和他对着­干­。

“行了,中秋节皇上肯定会在畅春园设宴,你别瞎­操­心了。”

“呵,倒是忘了这茬了。”

“那……我想领着睿睿进宫让皇阿玛瞧瞧。”

若涵心里一惊,却又不好明着表露出来。“睿睿名不正言不顺的去宫里做什么,我不想他沾染宫里的人,也不想宫里的人沾染他。”

“那你还让睿睿喊老十为十叔?这下他们都知道了,你也无需隐瞒了。”胤禛不满地说。

若涵满腹狐疑地盯了他一眼,不悦地道:“你跟踪我?”

瞧她花容变­色­,胤禛不想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再次破坏,所以立刻柔声辩解:“谁跟踪你来着,还不是一回府就听说你领着睿睿回小筑了,才一路找来的。刚巧在天桥那儿见到你和老八他们,最近事多我不便见他们,这才……”

“别让我发现你给我使什么龌龊事儿。”若涵听完他的解释,这才释怀了些。

“小女人反了你了。”胤禛故意沉着脸,口吻却是不容错认的宠爱。“以后见到老八老九他们躲着点。”

若涵挑眉调笑道:“怎么?吃醋了?”

胤禛不屑地道:“爷会吃什么醋。只不过那老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失踪那段日子,听说他可是派了不少手下找你,看来还是心不死呢。”说到此,语气开始有点愤恨,四周弥漫着一股山西老陈醋的味道。

若涵倒是没有想到连胤禟都会寻找他的下落,要是他知道软禁他的暇影头目就是自己的亲哥哥,不知会作何感想。

“对了,你回来我高兴得差点忘了正事。你这几年到底去了哪儿?是不是暇影的人将你虏去了?”

若涵不语,将睿睿从胤禛怀里抱下,然后对着孩子说:“睿睿,去找冬儿姐姐玩儿,妈妈有事儿跟爹爹说。”

“嗯,爹爹,睿睿去玩儿了,你可不许走哦。一会儿让邓嬷嬷烧一桌子的好菜,你赔我吃晚饭好不好?”

“好,爹爹不走,玩儿去吧。”

睿睿奔奔跳跳地出了门,胤禛这才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下。

“孩子都走了,你可以放心说了。”

“胤禛,这事你别查了。”若涵只能言尽于此,毕竟其中利害关系她是知晓的。

胤禛不解地询问:“为什么?你是不是见过暇影的凤千鹤了?”

若涵沉思片刻后才点点头,“我不能说太多,你要相信我。别再查任何关于暇影的事,做好你雍王爷的本分,韬光养晦、贤孝恭顺就好。”

突地感到手被握得有些疼,胤禛的眼眸蓦地染上一层惊诧。

“你是说……”

她立刻伸手点住了他的­唇­,阻止他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胤禛若有所思地点头应允,叹声道:“苦了你了,没想到会连累你。”他将她温柔地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面颊。“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女人,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为了你我要那个位子,我要给你和睿睿最好的。”

若涵这次没有再拒绝他的亲近。她知道冥冥中命运的轮盘已经转动,这个拥抱着她的男人已经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想要的终究会得到。

夜宴

“圣旨到……沈若涵接旨!”

若涵不免一惊,轻挑了下眉。原本打算过个热热闹闹的中秋节,没想到却迎来了这些个瘟神。一旁的沈睿也觉得苗头不对,安静地立在她身侧。

只见李德全神­色­不明地瞧着她,手里则拿着明晃晃的圣旨。

李德全见她怔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脸­色­却丝毫没有不悦,像是早有所料。他淡笑着提高了下嗓音。“沈姑娘,请下跪接旨吧!”

含巧和冬儿一­干­奴仆早已跪在地,见自家夫人这般不由着了急,冬儿更是悄悄地拉了拉若涵的衣角。

若涵回神,知道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去,不如看看形势再说。她缓缓跪下,却挺直了背脊,目光冷淡地注视着李德全。

尊贵的人李德全是见得多了,皇谕在上,即便是太子和阿哥们都无不毕恭毕敬,叩首跪拜,然而面前的女子眉宇中却不卑不亢,心中没来由的对眼前的女子产生了一点敬畏。

他打开圣旨,高高举起,朗声道:“皇上有旨,今日恰逢中秋佳节,月夕之日特赐沈若涵进宫赏月,钦此……”

“谢皇上隆恩。”若涵叩谢接旨,心里却不禁腹诽。康熙老头究竟在搞什么鬼?如果真想除去她的话大可不必如此的费周折,如同五年前那般派几个高手解决了她也就是了。可这回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沈姑娘,这就随我走吧,轿子早已备好了。”

若涵起身道:“公公,若涵不知皇上旨意,容我去梳洗一下再启程吧。”

“不必了,进了宫自会有人伺候姑娘。”

看来是骑虎难下了,若涵欠身道:“那有劳公公了。”

“妈妈,你要去哪儿?”睿睿有些担心,他很不喜欢这些来宣旨的人,一个个­阴­阳怪气的。

“没事儿的,睿睿乖,妈妈去见一下十三叔他们,你在家等妈妈回来。”随后她又对邓嬷嬷叮咛道:“好好看着少爷,别让他太晚睡了。”

“夫人放心去吧。”

今年中秋赏月果然摆宴在畅春园内,听水音就处在园中东南一角,甚是幽静。

李德全吩咐了宫女几声就退了出去,若涵瞧着满屋子琳琅衣衫、华贵饰物便微微皱眉。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是一套亲王侧妃吉服褂。上绣着五爪金龙四团,前后正龙,两肩行龙。一顶镂金二层朝冠端正的摆放在床榻正中,上饰东珠七颗,各衔一枚红宝,一般王妃是九颗,而侧妃只能是七颗或者六颗东珠。朱纬上周缀金孔雀五,饰东珠各七。后金孔雀一,垂珠三行二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饰东珠各三。冠后护领垂金黄绦二,末缀珊瑚。这行头怎么看都不该是她沈若涵穿的。

“请主子沐浴更衣。”伶俐的宫女甜甜一笑,撩开了隔断处的幔帐,露出弥漫水雾的浴室。

若涵并没有为难她们,沐浴熏香,一切有条不紊。待全都妥当后,换了另一个宫女替她梳头上妆。

“等等,替我换身衣服来。”当她们要替她穿上那身劳什子时,若涵立刻阻止。

宫女们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说:“主子,这是皇上吩咐的。”

“没事,出了事有我,你们无需担心。”开玩笑,她凭什么要穿那身衣服。康熙在捣什么鬼呢?这王子福晋的吉服可不是随便能穿的,犯了禁忌杀头都有可能。难道他想治她个大不敬之罪?未免太荒唐了吧!

“咳……”窗外一声轻咳,看身影像是李德全。

一名宫女立刻走了出去,轻轻掩了门。片刻后,她又回来,柔声道:“就按主子的吩咐,换身寻常宫服来吧。”

“是。”

宫女们随即又忙活开来,拿出一溜的各­色­旗服来。

“主子,您喜爱什么­色­的?这丁香紫的不错,是年前波斯进贡的。”

另一年岁较小的宫女手里托起一件绣着芙蓉的天青­色­旗服道:“主子,这件出自江南,花了绣娘整三年时间呢,这­色­也衬主子的肤­色­。”

若涵瞥了眼,绣工的确­精­巧绝伦,可是这芙蓉虽艳丽但难免显得过于轻佻。扫视了一番,最终她的目光落在那件九霞缎制成的旗服上。

丹红­色­显得喜庆,青白薄纱软缎镶边,九霞缎上一层暗纹珠花,折枝玉兰挂在月稍,配着飞蝴栩栩如生,衣襟袖端镶饰万字织金缎边。妩媚却不张扬、华贵却不俗艳,也应了这八月半的景。

“就这件吧。”

“是,主子。”宫女们利索地替她换上,随即替她梳了个小两把头,簪上璎珞珠花,整个人顷刻间容光焕发。

“主子比宫里的娘娘们还要美。”小宫女们忍不住赞叹起来。

若涵一笑,打趣道:“说好话主子我也没有红包给。”

宫女们掩面一笑,倒是觉得这主子­性­子好得很。

忽听见身后开门之声,若涵以为李德全再次复返,刚站起身却见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

“奴婢叩见皇上。”

若涵起初心中一窒,有些错愕地瞧着那个威严的帝王。半天才镇定地福身道:“若涵见过皇上。”

康熙犀利的目光朝她扫了一眼,随即端坐在屋子正中的龙椅上。

“沈若涵,你可知罪?”

若涵垂眸,深吸了口气,揣摩着面前这个男人的心思。只见他双眸波澜不惊,语焉不详,瞧不出喜怒来,她一时倒也没有了主意,只得淡淡道:“若涵不知,请皇上明示。”

康熙锦扇摇曳,冷声道:“见朕亲临,却不跪不拜,你说……我该治你何罪?”

若涵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座上的康熙面­色­虽严厉,眼中却没有杀气,她稍许平静了些,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

“若涵愚钝,不懂宫中规矩,请皇上恕罪。”

康熙微敛双眸,打量起眼前这名女子。在许多年前他也曾见过她几回,可是这几年她却没有丝毫变化,这不得不称奇。

瑰姿艳逸,云髻峨峨。无疑,眼前的女子有她摄人心魄的地方。一个看似柔情绰态,媚于语言的女子,却有着一双坚韧灵动的双眼。难怪了……难怪牵连了他一­干­优秀的阿哥。

不过,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康熙他自然不会承认这种桀骜与不驯对于女人来讲会有何好处。美貌的女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骨子里还保留着高洁和傲气。这一点,很特别,却不是他所乐见的。蓦然,半敛的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若涵瞧着面­色­喜怒无常的康熙,不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不过,她也明白,此时的她需步步为营、谨慎提防。她还不想掉了脑袋,尤其是为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如果为个男人掉了脑袋,传出去她红楼沈若涵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康熙的目光落在那套吉服上,又瞧着若涵身上那件旗服,稍扬了下眉。

“怎么?这吉服不合身?”没有女人不喜欢这衣服,以她的身份,能穿上亲王侧妃品级的吉服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若涵笑了笑,丹­唇­轻启:“这吉服乃亲王侧妃之物,若涵只是民间女子,何德何能蒙皇上厚爱赏赐,愧不敢当,也着实不敢领受。”

“哼!你倒是乖僻。”康熙的话探不出是褒还是贬。

“皇上谬赞。”她笑得格外柔顺、气若幽兰。

这女人在装!在他面前竟然还敢这般,倒是个难得的。

“罢了,今日是中秋佳节,一切繁文缛节都免了,你也起来吧。”

“谢皇上。”

康熙收起了锦扇,丢在一旁的红木几上。

“你难道不怕朕?”

一连串的低气压,透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若涵只得用笑容来掩饰,心中却暗想康熙不愧是一代帝王,那与生俱来的霸者之气不是她这等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她虽然见惯了大风大浪,但是要面对千古一帝,仍是有点力不从心。

“皇上勤慎礼贤,轻徭薄赋。身为大清子民,若涵只有敬重,如何谈得上怕这个字呢。”

康熙蹙眉瞧着侃侃而谈的若涵,她眼神清明,与他原先所想确实不同。

“沈若涵,你的身上有太多谜团,若不是五阿哥力保,你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

若涵愣了下,心里难免有些感激胤祺。他对她的情真实深切,而她却无法回报半分。

“皇上尽可放心,若涵什么都不知晓。”

康熙终于勾起了嘴角,冷哼一声。“沈若涵,是朕小瞧你了,看来你是个知足的人。你可知道,若是刚才你穿上了那身吉服,就是违式僭用,立判官杖一百。”

一丝冷气从脚底猛地蹿上头顶。若涵暗自苦笑,幸好她留了个心眼。否则,这一百官杖下去,不死也会掉半条命。康熙这老头子还真是­阴­险!

“罢了!既然……”康熙沉思片刻,咄咄道:“既然你选择了他,那就守着吧,别再弄出什么事端来。另外……”

他那双­精­铄的眼睛里露出丝丝寒意。“沈睿日后不得入宗谱,那孩子……”

“若涵谨记。”若涵她立刻截了他的话。

“你明白就好。”康熙神情严峻,心知沈若涵来历不明,他不想将来的基业落在不知底细的人手里。

“德妃素来疼你,你去前园吧,怎么周旋自己定夺。”

“是,若涵告退。”

刚迈出一步,身后传来康熙的声音:“你说朕选择的是否正确?”

若涵怔了怔,不明白他突然而言指的是什么。

“皇上圣明,日后定得万民称颂。”

屋内归于平静,欲回头的若涵还是忍住了好奇,快步退去。

走出听水音的若涵长长舒了口气,刚才还平静的心此刻却突然狂跳不止。

一步错、满盘输。帝王反复无常,她日后的日子恐怕要更为小心了。

纠缠(修改版)

若涵的出现无疑引起了一阵­骚­动,而十四阿哥的惊诧与五阿哥的震惊又有了些许不同。

五阿哥满眼关切与担忧,若涵朝他微微一笑,顺带也宽了他的心。

胤祥和胤禛相互看了一眼,同样诧异她的突然出现。唯有八阿哥和十阿哥、九阿哥因为先前早已在天桥见过她,也就不是那么莫名。

“这不是若涵嘛,快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五年不见,德妃好在保养得当,风采依然不减当年。

“若涵见过德妃娘娘。”

若涵走近了些,德妃牵住她的手,轻柔地抚摸着,温和地笑道:“这孩子,五年不见了,还是那么可人。”

想来胤禛和胤祥并没有将她“死”了的消息告诉德妃。若涵刚想开口,却瞥见胤祯上前一步,绕着她打量了一番,不­阴­不阳地笑问:“真是稀客啊,这么久不见,躲哪里逍遥去了。”

“见过十四爷。”若涵一福,不与他计较。这些年过去了,当年的少年早已褪去了青涩, 眉宇间也有了同他那些哥哥一般无二的霸气,成熟间目光犀利了不少。

“哼,礼数倒是没忘。”胤祯冷笑一声。“你还没回爷话呢。”

胤禛眉头一皱,刚想呵斥却被胤祥拉了拉衣袖。胤祥虽然也不悦胤祯针对若涵,但是他并没有做得太过分。再者,当着各位娘娘的面怎好发难,也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若涵知道这位小爷每次见到她总是要针锋相对一番,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也唯有好好应付了事。

“多谢十四爷还挂念若涵。前些年偶感风寒,原本想煎几贴药便会好,没料想病情越来越重,于是只好去远郊庄子里养病。这不,一去就是五年。”

胤祯刚想开口,德妃却关切地询问:“原来是这么回事,如今身子可养好了?”

“有娘娘福泽保佑若涵自然是好全了。”马屁还是要拍的。

“这就好,这女人家啊,身子是最重要的了。”德妃笑着颔首。

“那往后可要好好保重了,别再病了,这一走就是好几年呢。”胤禟邪邪的笑声忽然响起。

“你这孩子,好好的怎么咒人家姑娘病呢。”

坐在德妃一旁的宜妃依然扮相亮眼,一身金橘­色­的旗服衬着她妖娆的身段,看上去倒是比德妃要亮丽了不少。呵呵,不愧是九阿哥的母妃,妖孽他妈自然也是妖孽。

胤禟一揖,垂眸间扫向若涵。“额娘说的是。”

好一双勾魂眼,若涵假装没看见,惹来胤禟恼怒的一瞪。

宜妃凤眼瞧向若涵,红­唇­边噙着笑,虽美却疏远。

“若涵姑娘,早些时候对于那些个玫瑰滋颜霜我还不信来着,如今看看你……五年了,怎么还像十六七岁般的水灵呢。改天也把那些个秘方给我说道说道,可别厚此薄彼,光顾着讨好德妃姐姐啊。”

德妃的笑容霎时有些僵硬,好在气度大,也不把宜妃的话放在心上。“妹妹说笑了,可惜翰林轩早已移出京城。我那里的还是年初托人去江南购来的,要不晚宴后让夏雨给您送去,若是好啊,定会想法子再匀些来。”

“娘娘说的是,若涵改日定会给宜妃娘娘也备上一份。”若涵浅笑。虽然厂子已经不在了,但是玫瑰­精­油小批量的提炼还是可以的。

宜妃这才满意的笑了,一张脸恰似开出了花,风情得很。“那我可要谢谢姐姐和若涵姑娘了。”

“瞧娘娘说的,您是主子,若涵自当孝敬。”

于是乎,一大群人在其乐融融、和和美美间风云暗涌。

大戏开锣,娘娘们都坐在戏台子边观赏。若涵悄悄退到了僻静处,正打算松口气,却忽觉一道关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若涵不免好奇的寻去,只见不远处胤祥身后立着个年轻男子,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是个容易让人过目不忘的美少年。身体修长,却不显的瘦弱。藏青­色­的吉服衬着他白皙的脸孔,红润薄­唇­、剑眉入鬓。

若涵仔细打量着他,他同样也在用那双无邪的眼睛注视着她,晶亮而透彻,仿佛把所有的生命力都凝聚在眼睛里。

最终,那美少年起身缓缓走到她身边,笑意更浓。

那张脸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究竟是谁。

“你饿了吗,这个给你吃。”他促狭一笑,手里拿着一块糕点。

若涵恍然大悟,心里顿觉暖意融融。

“你是……小十七!”

“若涵。”胤礼嘴边布满了笑意。

原先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十七已经是个神采焕发的少年了,若涵不免感叹时间流走的太快。昔日那个­奶­声­奶­气喊着她名字的小子现今已经长大,几乎要高了她一个头。

“你们也许久不见了吧。”胤禛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后。

若涵颇为感慨地一笑,“一晃五年了,连小十七都长大了。”

“若涵,他们都说你……我一直不信,现如今你回来了,我可放心了。”胤礼一脸温和,眼中闪烁着赤诚。

“大概我是个祸害,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连老天爷也不敢收我。”若涵自个儿打趣道。

“瞧你,好好的说什么呢!”胤禛忍不住嗔怪。

胤礼笑笑,拱手作揖道:“我还要去陪额娘看戏,四哥,若涵就由你好好招呼了。”

这小子意有所指,好在若涵也不是那种皮儿薄的女子。

胤礼一走,胤禛这才握住若涵的手。

“你不是说不来,怎么……”

若涵无奈地淡笑道:“你当我愿意来?是皇上让李公公来小筑宣的。”

胤禛显然没有料到,疑惑地问:“皇阿玛为何会突然想到宣你来宫里?”

“哼!想知道你怎么不去问你的皇阿玛。”若涵心情不好,口气也就没那么温柔了。

其实上回经若涵的提点,胤禛已经隐约知道了暇影的玄妙,说不担心是假的。

“你小心了,我一定会保你。”

若涵很想告诉他保她的另有其人,不过还是憋在心里得了,省的眼前的醋坛子打翻了。

“四哥,你可别霸占着若涵啊,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若涵赶忙缩回来还被胤禛紧握的手,瞧见老十端着酒杯歪歪斜斜地走过来,身后还跟着胤祯。

胤禛的脸­色­早已沉下,刚想发作,若涵给了他一个无妨的眼神,提醒他克制一些。其实众位阿哥早已都知道她和胤禛的关系,只是不点穿罢了。

“十爷真会说笑。这大戏我本就不懂,四爷正和我说戏呢。”

胤祯正好借题发挥,“谁不知道四哥对这些戏不感兴趣,你跟他扯什么,不如我给你提点提点。”说着想去拉若涵的手。

“十四弟,你醉了。”胤禛挡在他面前,看似无意的一步,却隔开了他的手。

胤祯冷冷一笑,抬眼看了看。“四哥,你该知道弟弟我的酒量吧,只几杯怎么会醉呢。”

“若涵,戏有什么好说的,来来来,十爷我可是第一次给女人敬酒,爷我佩服你这小女子,这杯今天你一定要喝。”

得罪了十四阿哥,不好再得罪十爷了,否则在各位娘娘面前失了分寸也不好。

若涵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只得含笑应允。

“谢十爷,这杯若涵喝了。”她说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够豪爽。”十爷高兴地大叫一声,引来胤祺和胤禩的侧目。

“行了,你瞎咋呼什么呢,我看你也喝高了。”胤禟不悦地疾步上前将他拖回了酒席。

胤祯瞧若涵一杯酒喝下,面上似染上一层薄薄的淡粉,恰如雪地上盛开的俏芙蓉,水漾眼眸更是滴出了露珠,不由喉头一紧。

“若涵,既然你喝了十哥的酒,我这杯……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小霸王真是十年如一日的霸道。今儿这杯酒若是不喝,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胤禛不舍,欲夺过酒杯。“十四弟,若涵不胜酒力,这杯还是我替她吧。”

胤祯拿着杯子就是不放,故作不解地说:“四哥此言差矣。若涵又不是你府里的人,您替她喝这杯算哪门子事儿啊。”

“十四。”胤禛沉声一喊,整张脸­阴­沉下来。

“这杭城秋露白也不算是顶烈的酒,只不过一杯而已,若涵姑娘不会不给十四爷我面子吧。”胤祯今天是和若涵杠上了。

“十四弟,别胡闹了,还是陪着德妃娘娘看戏去吧。”胤祥同样关注着若涵,终于忍不住上前劝告。

胤礼则好言相劝道:“十四哥,你若想要喝酒,弟弟我陪你不醉不归可好。”

“十三哥,今天你和四哥还有老十七合着伙的挤兑我不成?”胤祯不悦地质问。

“行了,我喝。”若涵夺过他手里的被子,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胤祯怔了怔,漆黑的眼中却掠过一层­阴­霾。

“十四弟,回席吧。”五阿哥胤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怕十四再生事,­干­脆的拉着他离开。

胤禛忙扶住若涵,满脸担忧。“怎么样?十四这混小子,什么酒不烈,这秋露白­性­热,后劲大得很。”

若涵觉得心头像塞着一团火似的,真憋屈。刚才受到康熙的惊吓,现在又要周旋于这一群阿哥之中,心理抑郁得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恼怒。

“我没事。只是从午后到现在米粒未沾,这会儿有点头晕。”她不由将老十和老十四暗暗骂了一千遍。

“你等着。”

胤禛唤来一个宫女,吩咐道:“蔓彤,将沈姑娘扶去归雁阁歇息。”

“不,我要回家。”若涵实在不想再留在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

胤禛抚着她有些瘫软的身子,小声劝慰:“我还走不开,等戏散了再送你回去可好。”

若涵不想为难他,由他领着出宫也方便些,于是只得点点头。

“蔓彤是我府里送给额娘的,你尽可放心。”

“行了,你去吧,别让你额娘起疑。”

归雁阁离戏园子不远,原本就是让各位娘娘赏戏歇息用的地方。

“姑娘,这西厢十分安静,你就放心睡一会儿,我在外候着,有什么事儿就吩咐奴婢一声。”

“有劳了,你去吧。”

若涵急于回去,也就选了贵妃椅稍作小憩。那秋露白虽然入口甘醇,却实在是烈,如今胸口像火烧似的。她一向对白酒无能,如今连喝了两杯,感到浑身无力,头晕得要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便恍恍惚惚地睡得深沉起来。

迷迷糊糊的,一切好像还在梦中。耳畔隐约传来一些窸窣的声响,嗓子­干­灼得像是要裂开。

忽然,一股清泉流入她口中,她有些贪婪地吸吮着。渐渐的,­唇­上的压力开始辗转加剧,有什么探入了她的口中,撩拨着她的­唇­舌,无尽的缠绵着似要掠夺走她口中所有的空气。

浑浑噩噩、如醉如迷。梦境中的残片开始在眼底翻腾。

她好像回到了自己年少时的那个时代,在高楼林立中、在街道拐角处,小小的咖啡屋里总有个男子忙碌着。只不经意的一个抬头,琥珀­色­的眼眸,半明半寐……

“韩哲……”

­唇­上突然传来一记尖锐的痛,她猛地吸了口气,睁开眼惊醒过来。睡意还没退去,惊惧已经让她失了魂。

咫尺之外是一张妖娆瑰丽的面容,桃花眼中却露出暴风雨般的­阴­云。

“胤禟!”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门口不是应该有蔓彤守着的吗?该死,她竟然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将他错当成那个男人。

“韩哲是谁?不该是四哥吗?”胤禟说着再次低头含住了她的嘴­唇­。

“你起开。”若涵挣扎着推开他,有些狂暴的面容让胤禟感到不解。

“怎么,另觅新欢了?这么快就厌倦四哥了,不如入我的府可好?”

胤禟邪肆笑着,左脸陡然一疼,他怒视着她扬起的手。

“滚!”若涵眼中血红一片,身子簌簌发抖。

不为别的,因为他窥探到了她的心以及她的过去。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他在她的耳畔唱过最动听的曲调。她原本早已忘了,如今在大清朝,她却再一次想起那个男人。

“你以为你是谁!”胤禟也怒了,他用力抓住她的双臂,铁钳般的不顾她的疼痛。

“这天下早晚是八哥的,到时候你的胤禛和胤祥别想太平的活下去,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他们。”

若涵看着他那张好看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突然没来由的一笑。

“你笑什么?”胤禟眯起危险的双眼,错愕地问。

“笑痴人说梦。”

他一把将她狠狠推倒在椅上。

“爷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说完,胤禟­阴­狠地一笑,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若涵冷着脸,松开的手里掉落出一枚尾端尖锐的发钗。

刚才她是怎么了,竟然会为了这么个男人失控。若不是百般克制,她当时真会杀了他。

执子之手

“姑娘。”蔓彤慌乱地走了进来,突地跪在她面前。“奴婢该死!”

若涵冷眼瞅了她一下,理了理衣衫。“你有什么可该死的?”

蔓彤跪地直磕头,含着泪道:“奴婢的哥哥在宫外犯了事儿,冲撞了九阿哥的人,所以……”

“所以他就要挟你?难道你就不怕四爷?”原来如此,门口明明有蔓彤守着,胤禟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闯进来。

“奴婢自幼父母双亡,哥哥亦父亦兄,如果奴婢不听从九阿哥的,哥哥恐怕­性­命难保。姑娘……求求您,饶了奴婢吧。”

蔓彤说着又是几个响头,好好一张清秀的脸上挂满了泪珠,额头红肿一片。

“行了,起来吧。”若涵不想与她多费口舌,这些做奴才的有时候太多的身不由己。既然没出什么大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谢姑娘,谢姑娘。”蔓彤抹着眼泪站了起来。

若涵冷冷告诫:“今儿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她果然和这个皇宫八字不合,这宫里暗潮汹涌,处处都是龌龊事,令她难受得很,活像吞了一只苍蝇。

“奴婢知道,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你兄长犯了什么事?”治标还得治本不是,于是若涵懒懒一问。

“哥哥有次和九爷的人起了冲突,没料想失手把人给打死了。原本十三爷掌管刑部,这事也可搪塞过去,可前不久刑部已经换由八阿哥执掌,哥哥被下了大牢,于是九爷拿了这件事要挟奴婢。”

“你兄长既然是四爷的人怎么会如此鲁莽,前因后果真的查清楚了么?”

蔓彤神­色­涣散地摇摇头。“哥哥出了事儿后人都傻了,哪还会考虑周全,只当是给四爷丢了人。四爷事儿忙,也不敢去打扰。”

“行了,我明儿和四爷说说,看看能不能把你哥哥从大牢里放出来。”

“真的?蔓彤叩谢姑娘。”蔓彤扑通一下又跪了下来。

若涵只觉头疼,这些人没事就爱跪,她早晚得折寿不可。

“我问你,刚除了九阿哥没有别人来过吧?”若涵不动声­色­的询问,心里也暗骂自己睡得太死,要不然也不会让胤禟有机可趁。

蔓彤显得有些犹豫,想了半天才轻声说:“回姑娘,九阿哥来前……奴婢看见五阿哥在院子外张望过,只不过他没有进来,许是看见奴婢在所以……”

胤祺一定是有太多的问题要问,比如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皇宫,想来他还是不放心康熙会真的放过她。

“姑娘,我准备了些小点心,您用些吧。”

若涵还真觉得饿了,于是点头应允。

刚咬了几口玫瑰酥,觉得有些反胃,若涵也就放下了。

“姑娘,是不是不合口味?”

“太甜了,我不喜欢。”

“若涵,可醒了?”厅内响起胤禛的声音。

若涵一个眼神示意,蔓彤立刻迎了出去。

“见过王爷。”

“起吧。”

胤禛走进来,柔声说:“额娘和各位娘娘看戏入了迷,所以又加了一场,是我耽搁了。”

“无妨,这就出宫去吧,回去晚了我怕睿睿担心。”

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只闻得清脆马蹄声。

若涵显然还没有缓过来,安静地靠在胤禛怀里。

胤禛倒是欣赏她难得的柔顺,温柔地搂着她。

“怎么样?刚才倒是忘了让蔓彤准备些醒酒汤。”

“没那么严重,我只是空腹喝酒有点不适应。”若涵将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着。岁月果然不饶人,自从生了睿睿后,她的体力倒是真的不如从前了。若是放在前几年,她哪会因为区区两杯酒就头晕目眩的,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对了,刚和蔓彤聊了会儿,她哥哥是你府里的人吧?”

胤禛想了想,“是蒙恩,原先是我书童,后来大了就让我放到别院出去历练历练。”

“你知不知道蒙恩犯了事给抓入了大牢,听说是失手打死了九阿哥的人。”

胤禛倒是有点吃惊,这几个月忙,也没有过问别院的事。

“蒙恩想来­性­子沉稳,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与人起冲突。”

“你去查查吧,能救的话就救出来。别因为他是你的门人就让九阿哥他们大做文章。”

胤禛笑了笑,揶揄道:“你啊,整天就是着急着别人的事儿,什么时候也关心关心我?”

感觉到他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动作异常亲昵,随后缓缓抚摸过她的­唇­瓣。

“嘶~”若涵感到嘴­唇­一疼,微微呻吟出声。

胤禛停下,端详起她的脸,不解地问:“你的嘴怎么了?”

“没事,刚才吃玫瑰酥来着,不小心咬到了。”若涵随便编了个谎。

胤禛笑出声,低头亲了下她的嘴角。“真有你的,再饿也不该如此­性­急吧。”

“哼!饿你一天试试,别说风凉话。”说实话,若涵挺享受这气氛的,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若涵……”他低低地唤她,用脸轻蹭着她的面颊,浅笑道:“我想起刚认识你那会儿了。心里总想那丫头有双勾魂的眼睛,想忘了,却总也忘不掉。”

“雍王爷那会儿可是冷口冷面的,小女子心胆颤着呢。”若涵忍不住打趣道。

“死丫头,敢笑话我,我哪有对你冷口冷面。”胤禛笑叹道:“若涵,进我府里吧,睿睿也该有个身份才是,我可以给他最好的,比弘时和弘历都要好。”

若涵露出点冷笑。“你想知道皇上召见我都说了些什么吗?”

她明显感到他的手臂僵硬了些。“皇上说睿睿绝对不可以入宗籍,包括我也是。”康熙老头子,不是她胡诌啊,只不过小小的添油加醋了些,否则他这个四儿子是不会放弃的。

“为什么……”胤禛皱眉,收紧了双臂,愤怒却无奈。

“大概因为我是汉女吧,皇室血统不容混淆。”

“荒谬,十八弟和十九弟哪个不是汉妃所生。”

若涵直起身子,回头看见他因克制而抽搐的脸,终是不忍地捧起。

“行了,我都没有气恼,你气什么。不论是什么身份,睿睿都是你的孩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你还不知足呢。”

胤禛知道她是安慰他,眼底禁不住红了,低头吻着她的指尖,喃喃道:“我……只是委屈了你和孩子。”

“傻瓜,入了你的府才叫委屈呢。雍王爷,在下心眼小,容不下你府里的妻妾美眷。”

他笑,捏着她的下巴道:“爷的心也小,只容得下叫沈若涵的女人。”

西征

冬儿抹了下结着冰凌子的玻璃,一双大眼朝外望去。雪花像花蝴蝶似的扑向窗玻璃,在上面撞了一撞又纷纷飘将下来。

屋里烧着地暖,整间屋子暖意融融。

若涵和邓嬷嬷还有冬儿、含巧唠着嗑,瞧着邓嬷嬷有条不紊地缝着手里的衣裳。

“嬷嬷,睿睿那小子衣裳很多,你用不着累着自个儿。”

邓嬷嬷年岁大了,眼力已大不如从前,但还是一丝不苟地做着。她含笑说:“孩子长得快,成衣铺子里的衣服手工活不行。孩子皮肤娇­嫩­,这线啊都要叠进去缝才行。十三阿哥小时候的贴身衣物可都是我做的。”

听那语气,邓嬷嬷是拿胤祥当自己孩子般在照顾。若涵笑了笑,问道:“十三爷小时候乖不乖?”

邓嬷嬷放下手里的活,回忆道:“爷小时候就是个可人的,不像十四阿哥那么活跃,是个好孩子。”

正聊着,厚厚的棉帘子被掀起,带进点点飞舞的雪花。

“聊什么呢,冻死我了。”胤祥爽朗的笑声传来。

“十三爷。”邓嬷嬷站了起来,刚想福身便被胤祥托起。

“你老人家就不要那么多礼了。”胤祥握着她的手,笑说:“都说了几回了,嬷嬷你总是记不住。”

嬷嬷笑起来:“人老了,忘­性­大,也习惯了不是。”

“冬儿,上被­奶­子让十三爷暖暖胃。”若涵边说边上前取下他的狐皮斗篷。上面沾了不少雪,这雪下了一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怎么没出去活动活动,刚从四哥府里过来,睿睿可是玩雪仗玩上瘾了。”

“天气冷,懒得动弹。那小子怕是玩得把我这娘都忘了。”那拉氏隔三差五的就把睿睿领去圆明园住上一段日子,害得她整天无所事事。

冬儿和含巧上了点心和­奶­子便退了出去。若涵瞧着胤祥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的馋样不免调笑起来:“怎么,你四哥府里怠慢十三爷了不成,怎么活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胤祥瞪了她一眼,扯起嘴角。“瞧你编排的,不过是谈事忘了时间而已,也不是第一回了。”

自从康熙五十一年二废太子后,胤禛和胤祥更为忙碌,似乎在为什么做着准备,却又格外的小心谨慎。八阿哥党劲头已弱,转而开始拥护胤祯。而这是胤禛所不想看到的,再怎么说那毕竟是他的亲弟弟。说到底,还是父子之间的权利冲突。可以说,在权力和政治这些普通人所不了解的范畴内,是没有所谓的亲情的。历史上的圣君如康熙,如唐太宗。只要是触犯了他们的皇者权力,父子兄弟都是仇敌。

胤祥偷偷瞅了下若涵,然后吱唔着说:“那个女人……她又出了主意。”

若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知道那女人指的是素素。

“她说什么了?”她明知不该问,可还是忍不住开口。素素有几斤几两她还是知晓的,现在的局势容不得半点差错,她不想胤禛落得个画虎不足反类犬的下场。

“年后西藏来报,策妄阿喇布坦终于忍不住出兵了,拉萨汗请求皇阿玛出兵救援呢。”

若涵想起策妄阿喇布坦不正是准噶尔部的首领么,他终于坐不住了?冷淡一笑,暗叹那也是个短命鬼。

“皇阿玛正苦恼派谁出征呢,那女人却让四哥力荐十四弟,你说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嫌十四弟的声势不够壮大?”

素素那女人,历史倒是不错。若涵含笑瞧了胤祥一眼,问:“为什么突然来问我这些?”

胤祥一愣,理所当然地道:“我信不过那个素素,所以想来听听你的意见。”他一直觉得若涵是个不简单的女人,有时候对事情有着异常敏锐的直觉。

“她说得没错,的确该拥立十四阿哥。”

胤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脱口道:“你犯了什么糊涂?一旦十四弟被封了抚远大将军,皇阿玛一定会授予王爵,到那时……”

也许是地火烧的过旺了,若涵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于是慵懒地掩面打了个哈欠。

“你急什么,现在你四哥最有利的对手便是十四爷,他被调去那么个地方有何不好的。”

“你……”胤祥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一件事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是觉得无关紧要似的,但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个理。

面对胤祥的质疑若涵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康熙给了年轻有为、颇具军事才­干­的胤祯一个机会,从而让他有了在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的机会,引起人们的瞩目。但是反过来,一个人锋芒过露却并不是件太好的事情。

“难道你想要哪个职权?”若涵不客气的点穿他。

胤祥怔了怔,一脸傲气道:“有何不可?”

若涵一笑,口气颇淡地说:“得了吧,就你那个老寒腿,省省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只要每天喂喂鸟、哄哄大小老婆做个闲散王子就成了。”

“沈若涵!”胤祥怒叫,红了大半张俊脸。

什么叫老寒腿,什么叫哄哄大小老婆,当他十三爷是那么没有担当的男人吗,简直太看不起他了吧。

“你当西宁是什么地方?若是不出意外十四爷三月就要出征,那会儿西宁正是万里雪飘的时候,气温极低不说,高山缺氧,你受得了吗,别当那是个好差事。”

“你怎么知道?”胤祥只知道一些外派的官员到了那儿极少有不生病的,大多也查不出什么病因。

“我就是知道,我的好十三爷,你就待在家好好过日子,别掺和进去。”

胤祥气馁地挪到她跟前坐下,没好气地盯着眼前这个懒散的女人。怎么一到冬天,这女人就像是条蛇似的,只要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感情还是条美女蛇。不过那慵懒地媚态却该死的好看。

“对了,素素还说什么了没有?”

“她说只有十四是最合适的,这样仗打起来粮草才不会断,银子才不会断。”

若涵点头道:“嗯,还算她想到了这点。自古以来打仗打得就是资产,谁的银子多、后方保障齐全了,这仗也就胜了大半。若是你出征,你说九阿哥们会让粮草不出意外的运到西宁?”

胤祥方才想起这点,暗自点头道:“你说的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胤祥眼里闪烁晶亮。

若涵翻了个身,轻笑说:“你当皇上真需要一个大将军王?没错,巩固江山固然重要,但是他最信任的还是身边的谋臣,所以……”

胤祥一拍大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懂了,就知道来你这里不会有错。”

若涵忽然想到了什么,深情肃穆地问:“素素的孩子……怎么样了?”

胤祥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个。“是个女孩儿,那个孩子生下来便殇了,稳婆说其实在肚子里时已是死胎。”

“她怎么样?”毕竟同为人母,她知道失去子女的痛苦。

“要说这女人也怪。知道死了孩子,先前丫头说硬是绝食了三天三夜,只是坐着不动弹,后来也许是相通了吧。你说……她就不恨四哥算计她?就心甘情愿为四哥出谋划策?”

“她是个明白人,比我们谁都要明白。对于她来说,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都可以舍弃。”

若涵边说边低头望着挂在衣襟上的月涟漪。这个宝贝已经很有没有动静了,只有在那次被刺杀掉落在水底时似乎隐隐发出了一点异变,很多时候它就如同一块普通的石头般。

“若涵。”胤祥莫名深情的一唤。

她立刻回神,浅笑着问:“怎么了?”

胤祥不知道当不当说,犹豫着才道:“四哥去求皇阿玛了,想抬你为侧福晋,被皇阿玛训斥了一顿。”

“他疯了吗,早告诫过他不要趟这浑水,上回我已经……他还去惹皇上做什么!”

“四哥原不是个认死理的人,可是他太在乎你了,总觉的亏欠了你,这才……”

若涵有怒又急。“亏欠什么了,把我弄去那个府才是亏欠呢,就是不消停。”

“若涵,是不是皇阿玛要杀你?”胤祥问出了许久来藏在心中的疑问。那晚他是来不及顾及,仔细一想,那些刺客全是冲着她去的,却没有伤害自己半分,明显是让着他。

“别问了,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胤祥不敢想也不愿想,可是那个可怕的念头总是闪现出来。若是四哥真的登基为皇,若涵怕是命不久矣。

顿悟者

六十一年四月,康熙按惯例前往热河避暑,直到九月方才返京。这期间,胤禛也随同前往。只不过,奇怪的是一回京康熙便委托他查勘通州粮仓之事,可以说是委以重任。

胤禛奉命率领隆科多等人查勘粮仓,期间多忙于政务,趁着这当口若涵再次造访圆明园。

那拉氏正和一­干­妾氏在安澜园内赏秋。远远望去,孩子们在一旁嬉戏,婉约女子在亭中品茗,倒也其乐融融。

“今儿是哪阵风把妹妹给吹来了?”

“在家闷得慌,来看看姐姐。”

若涵行了礼,对李氏、钮祜禄氏和耿氏皆颔首一笑。

钮祜禄氏和耿氏自是知道她在自己爷心中的地位,忙起身一福。唯有李氏透着淡淡的疏远,只稍微点点头。

“弘时见过姨娘。”弘时领着弘昼和弘历上前见礼,如今的他早已褪去了青涩,温和而俊朗,目光却一如既往的纯净。

“三阿哥不敢当。”

若涵瞥见冲她做了个鬼脸的弘昼,不由一笑。这小子长了岁数了却还是像初见时那般淘气,身子已然结实不少,如同睿睿一样。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已经到她下巴那么高了。

“五阿哥。”那拉氏提高了声响,自然将他刚才的淘气瞧在眼里。说实话,这孩子她很喜欢,相对于大小就过于沉稳敏感的弘历来说,弘昼更像弘晖。

弘昼不甘地吐了吐舌头,只好作揖道:“弘昼见过姨娘。”

若涵也不客气,上前就捏住他两颊,笑得那个“和蔼”。

“五阿哥真是长大了,瞧这小脸,真是俊,再过个两年还指不定要迷住多少姑娘呢。”

弘昼的小脸猛地涨得通红,说话也开始结巴了:“你……你胡说……”

耿氏瞧见自家孩子如此模样,用帕子掩面而笑,半晌才道:“天申,不许没大没小的。”

弘昼羞着脸拨开了若涵的手,­干­脆逃到耿氏身后。

“姨娘。”一声低低地带着点怯意的声音引起了若涵的注意。

若涵这才留意到从刚才起就站在弘时身边的孩子。白皙的脸,细长而漂亮的眼睛,很像胤禛。

“弘历也长高了不少。”

她温柔地微笑让弘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今儿巧了,弘历难得从宫里回来一次,倒让姐姐你给碰上了。”钮祜禄忽然一笑,随口说道。

这意味不明的话听起来却感觉像是一种炫耀,若涵淡然而笑。她不知道弘历是如何得到康熙青睐的,但是这爷孙两人确实有着一种缘分。

她低头抚摸了下弘历的头,柔声道:“弘历才智过人,皇上自然钟爱。”

这是姨娘第一次温和地抚摸他的头,弘历兴奋得眼里放光,脸上流露出喜悦来。

那拉氏瞧着若涵身后并没有他人,于是问道:“若涵,怎么不把睿睿一起带来?”

“我给睿睿请了个武师,下午教他一些拳脚功夫,也好强身健体。”

弘昼眼里流露出失望,自从去尚书房念书后甚少见到沈睿。

那拉氏知道若涵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关切地询问:“妹妹今儿来是有要事吧?”

“这……”若涵掩饰地笑笑,瞧了瞧四周一­干­人。

那拉氏立刻会意,雍容地含笑说:“行了,我也乏了,大家都散了吧。”

“既然福晋乏了,那我们就先退下了。”李氏带头起身行礼,钮祜禄和耿氏也随着退了下去。

等孩子们和众女子都离开后,若涵这才正­色­道:“福晋,今天若涵想求你件事。”

“哦?妹妹不必如此,若是我能办到的,何须妹妹一个求字。”

“我想见素素。”

那拉氏顿时一愣,焦急地小声问道:“妹妹怎么突然想见那个人?是不是爷出了事儿?”

“姐姐宽心,和四爷无关,是我想要见一见她,请姐姐成全。”

那拉氏低眉沉吟不决:“不是我不答应,你也知道爷的脾气,他责令谁都不许见她,如今……”

“若涵知道四爷这两天忙于公务并未回府,这才来恳求姐姐,我必须见一见素素。”

若涵态度坚决,那拉氏也是举棋不定,若是被爷知晓,他那个脾气……

“姐姐,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只想问她一些事情。”

那拉氏犹豫地瞧着她,道:“你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姐姐。”

若涵由那拉氏的心腹领着来到园子最南边的一处假山地,随后撩开几许垂柳,陡然出现一条小径。

“沈姑娘,顺着这小径就能到接秀山房了,恕小的不能再前行相送。”

“有劳。”

若涵环顾四周,这是个僻静之所,四面看上去全是假山石叠,但拨开一排垂柳却又别有洞天。

她沿着小径往里走,穿过一个石洞,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院落。只一座三开间的屋子,院中只有一座石亭。

刚上前一步,立刻就有两名婢女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姑娘,王爷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请姑娘见谅。”

若涵镇定地拿出那拉氏给她的令牌,为首的那名侍女瞧了眼,这才退在一旁。

打开屋门,扑面而来的一股檀香味让她觉得恍如隔世。

正厅里只简单的摆放着一张红木圆桌,尽头是一座佛龛。香炉里Сhā着三支香,佛家有云去染成净,觉悟人生。难道这屋子里的人已经顿悟了!

若涵冷漠一笑,若是素素能顿悟,那世人皆可大彻大悟了。她与她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信奉我命不由天的人,如今她点的算是哪门子的香!

蒲团上跪着的人一头发丝依然清秀,背影看去单薄而纤瘦。

“这是亡魂香。”

素素突然开口,难免让若涵一怔。

亡魂香!若涵想到了素素那个早夭的孩子,原来她也会痛,也会铭刻在心。

“我知道你会来见我的,因为时间快到了。”素素说完后缓缓起身,回头的一霎那却让若涵感到了震惊。

那还是那个明媚空灵的女子吗?也许是长年不见阳光的关系,她的皮肤苍白得可怕,仿佛褪尽了血­色­,使人感到一股冷意。

她喃喃道:“难道你不问我这几年过得如何?”

“若是早知今日,你还会如此么?”若涵的眼里含着淡淡的笑。

素素望着她冷笑,眼底的火像是瞬间又燃烧起来。

“我从不后悔,只是走错了一步棋而已。”

是啊,人生本就是棋盘命格,都有自己固定的走向,而她只是偏离了轨迹而已。

“今日来,只想从你口中印证一件事而已。”其实若涵从她刚才所说的“时间快到了”这句话中已经获晓天机。

素素眼神怪异,深陷的眼眶中寒光霍霍。“要改朝换代了,我将会是这大清朝的贵妃。”她忽然笑得张狂,“死了还能和他同|­茓­,而你呢……你什么都不是。”

若涵目光黯淡,如淡淡青烟一样濛松。“你真要如此吗?如果你愿意,我放你离开,你走得越远越好。”

“我还没有输。”素素挺直了脊梁,整理了下云鬓。

“何必,你知道历史改变不了。”

素素痛恨她怜悯的目光,那比用刀子剜她的­肉­都疼。“你我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历史。”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别忘了……”

若涵顿了顿,转身推门,回首道:“雍正三年,皇贵妃年氏殁。”

素素紧咬牙关,直到咬出血来。

惊蛰

“妈妈,你是怎么了?”

沈睿不明白为何若涵要将他从睡梦中喊醒。

若涵摸着他的小脸,神­色­复杂。“睿睿,你听不听妈妈的话?”

沈睿茫然的点头,妈妈的话自然要听。

“妈妈,你哭了!”沈睿慌了,伸手擦着她的眼泪,记忆中从没有看见若涵哭过。

若涵欣慰地瞧着他,忍了又忍,最终说:“妈妈要你去江南。”

沈睿没有问为什么,既然是妈妈的决定,那一定有她的道理。

“妈妈不去?”他已经十二岁了,很多时候他不说,却已经知晓许多的事。

“你去了,妈妈就放心了。”

宫里已经传出康熙病重的消息,遗诏上的那个继位之人悬而未决,整个京城都是人心惶惶,时局动荡。多年的明争暗斗即将揭晓,成王败寇的后果足以让某些人闹得鱼死网破,她唯一牵挂的就是睿睿,决不能让他受到牵连。

若涵说着取下头上的玉兰簪,随后从床头拿出一封信一并放在沈睿手中。

“去江南找你表舅徐景庭,他会照顾你的,没有我的消息别回来,可记住了?”

沈睿感到鼻子酸酸的,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来,只好难受的抱住若涵。

“出什么事了?不能不走吗?”

“看着我。”若涵捧着他的脸,正­色­道:“妈妈说过男子汉要有担当,何况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应该知道吧。”

沈睿咬着下­唇­,不舍地问:“睿睿什么时候走?”

“立刻,邓嬷嬷和含巧会随你一同去。”

若涵紧紧地抱住他,含笑道:“睿睿,妈妈有没有说过很爱你。”

“妈妈,我等你来接我……”沈睿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尽管他知道男孩子不可以动不动哭鼻子,可是他忍不住。

在青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雾交织中,若涵望着马车渐行渐远,心里的忐忑此刻终于趋于平静。

“胤祥,谢谢了。”她回头对着站在她身后的人柔声道。

“若涵,你在担心什么?将睿睿送走,就不怕四哥……”向来自信的若涵如今却满脸忧心忡忡,他知道她的压力也大,并不亚于他们这些人。

“我……不知道,近日总是神情恍惚的,总觉的要变天了。”

“你担心四哥……皇阿玛已经命四哥前往祭天,难道这还不能代表……”胤祥却是信心满满的,祭天是何等大事,不是随意哪个阿哥或者亲王能够去做的,皇阿玛如此器重四哥,那个位置必定是他的。

一连三天,若涵没有踏出暗香小筑一步,倒是那拉氏执意让她搬往圆明园暂居,都被她婉言拒绝。

就在第三天临晨,京城四面的鼓楼撞钟突然同时大响,京城在瞬间由一片黑暗转而明亮。

若涵被钟声惊醒,胸口发烫,她取出了一直佩戴的月涟漪,发现那玉石中的紫­色­幻彩再度漂流起来,像是有个巨大的紫­色­黑洞要将她吸入,玉石握在手中温度越来越高。

“冬儿!”她惊喊一声。

冬儿披着衣衫从外室疾步走入。

“夫人。”

若涵只觉手心冰凉而潮湿,她颤问:“是不是出大事了?”

“夫人,秦顺儿在门外候着。”

他怎么来了?难道……

若涵抖索着穿上衣服,走到厅堂。

秦顺儿猛地跪倒在她面前,含着哭腔道:“姑娘,爷命我来报。皇上驾崩了,传位于……”

若涵的心被吊到了嗓子眼,焦灼地问:“传位于谁?”

“八阿哥。”

霎时,若涵震惊了,她呆愕地退至座椅边瘫软了身子。

冬儿不明白自己主子怎么了,瞧着若涵咬牙忍痛的模样,又像是在苦楚地微笑不由吓坏了。

“夫人,你别吓冬儿,这是怎么了?”

若涵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窗外那无止尽的大雪,木雕泥塑似的出了神,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月涟漪,一圈又一圈。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胤禩继位!

“真的是变天了……”她喃喃自语,从最初的惶惶无措中清醒过来。

胤禛……他此刻又在想些什么!?

乾清宫内哭声连连,可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的恭送那位千古一帝。终其一生,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副梓官、一座冰冷的陵寝。

宫中的祭奠繁忙却有条不紊,各路皇宫子弟、大臣纷纷入宫奔丧。放眼望去,一片白衣素缟。只是,今夕不同往日,原本已经一败涂地的八阿哥胤禩却已经登及帝位,身后是那个清冷傲然的八福晋。孝服并未掩饰她眉宇中的­精­光和得意,已俨然是中宫皇后的气度。其下是九福晋和十福晋、十四福晋,她们泪水涟涟,面上更多的却是对日后的希冀。因为八阿哥的继位,就意味着他们各自的丈夫日后的飞黄腾达。

胤禛和胤祥按份位跪在那里,灰白的脸蒙上了一层死光,仿佛随同他们的皇父埋入了坟墓。

漫天飞雪中,若涵独自行在积雪中,一顶银顶马车在她前方不远处停下。当她走近时,轿帘掀开,伸出一只­干­净修长的手。

“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若涵抬头,淡淡道:“多谢恒亲王。”

车内果然比车外要暖和得多,胤祺将手中的暖炉放在若涵冰冷的手中。

“你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对不对?”

若涵靠在一侧,透过窗帘一角怔怔望着车外。

“我只猜对了一半……没想到……连既定的轨迹都变了。”

“我也没有想到,皇阿玛去前什么都没有对我说。”

“你觉得那遗诏是真的么?”

胤祺看着她略带清瘦的脸,忍不住指尖轻触向她,却又在快要接近时退缩了。

“当时我们都在皇阿玛身边,皇阿玛亲口说赐位于八弟,遗诏也是由年羹尧从后殿拿出来的。”

若涵觉得有什么不对头,诧异地问:“年羹尧?难道不是隆科多?”

胤祺目光露出疑惑,“为什么会认为是他?当时他不在内,另外……素素在前一晚见过皇阿玛。”

若涵瞪大了双眼,那个女人在做什么?

“她不是……”

“她本该软禁在圆明园内,只是有人救了她。”

“是谁?”

胤祺默然,缓缓道:“若涵,事情并不像你所想的那般。年羹尧那奴才可以同时摇摆在四哥和八弟之间,他不简单。”

“是年羹尧救了她?为什么?”

“四哥棋差一着,那晚……他不该让年羹尧做自己的替身,让他和素素……”

原来如此……果然,一切都变了。那女人的疯狂已经彻底将爱转为了恨。

“皇阿玛命我杀了你,说你知道的太多,原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若涵,你究竟是什么人?”

若涵扫了他一眼,康熙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她是来自未来的人?那……又是谁告诉他的?

“那为何又放过我?”

“因为……我不忍,你知道的……”

胤祺忽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渴望地低头亲吻她的发鬓。“新皇继位,四哥凶多吉少,离开他吧。”

若涵觉得周身麻木,感觉不到印在她面上那些灼热的吻。

“你的暇影……”

胤祺停了下,抬头望着她沉寂的双眸,那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yu。

“暇影是皇上的,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若涵勾起嘴角,鄙夷的一笑。

“若涵,答应我,别同他陷入万劫不复中。”

“宫门到了吧,恒亲王。”

若涵推开他,利落的掀帘跳出马车。

厚厚的积雪没过了她的鞋面,却感觉不到冷。远处的门开了,一人渐渐从风雪中显现。那个孤寂颓废的身影缓缓走到她面前。

他的眼睛深深凹陷进入,眼中满是昏然。

“对不起……”胤禛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若涵抱紧了他仿佛耗尽了力气的身体,贴着他发烫的额头。

“够了……胤禛……你不欠我的……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走吧,离开京城。”他忽而冷冷地推开了她。

若涵笑容明媚,她挽住了他的手,将头贴在他的臂弯上。

“傻瓜,我还能去哪儿啊……”

胤禛的视线落在那辆马车上。“我只想你活下去,别的都不重要。”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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