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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破天传奇第一部血战江湖 > 第二天,全城戒严。

第二天,全城戒严。

我茫然四顾,不见人踪,奇怪,谁在说话,难道是鬼魂,我打了个寒噤,大声道:“何方妖怪,速速现形!”

“哎呀,缪公子你搞错了,是我在跟你说话呀,我是小马,老马的儿子!”白马在我肩头挨挨擦擦,马嘴时张时合。

难不成竟是我身边这白马在同我说话,邪门邪,我张大双眼,紧盯着马嘴,惶声道:“你,你再说一遍!”

白马嘴巴大张,“我已经说过我叫小马了,你还要我说什么,你这人烦不烦马啊?”

“呀呀呀呀呀”我大叫五声,连连后退,眼睛都快挤出眼眶外了,双手指着白马,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你这马,究竟是马还是怪啊?”

白马咧了咧嘴,似乎笑了笑,道:“缪公子放心,当日你放了我父亲老马,它后来与我娘——另一匹老母马成了亲,怀胎一月,便早产下我。马也是有马­性­的,你当日放了我父亲老马,我父亲老马自知大限将至,所以才寻了我母亲成亲生下我,好传宗接代,不致马门凋落。我父亲老马感激你的恩义,所以等我长得粗壮一些,便命我前来,充当你的座骑,保你旅途平安,逢凶化吉!”

“扑通”万四娘脸­色­惨白,惊吓过度,口吐白沫,眼角上翻,竟然昏倒在雪地上。

我赶忙奔过去将她扶起,猛掐人中,惶声道:“四娘,四娘,醒醒,快醒醒!”

万四娘幽幽醒来,脸­色­扭曲,如见恶鬼,道:“那马是不是说话了?”

我点了点头,道:“是啊,它是开口说话了,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万四娘惊叫一声,重行晕倒过去。

我再掐人中,她再醒,她吞吞唾沫,将我紧紧抱住,颤声道:“那马是不是妖怪啊?”

我心头虽然也很惊奇,但却强自镇住,哈哈笑道:“这年头,连公­鸡­都开始下蛋了,那白马说说人话,也蛮正常的嘛!”

万四娘脸有不信之­色­,道:“公­鸡­下蛋?你亲眼见过?”

我笑道:“鬼才见过,这种稀罕事儿,我还没有福缘撞见。”

万四娘哎呀一声,又自晕倒过去,我也不知是福是祸,抱起万四娘放在白马上,自已跟着坐在她身后紧紧搂住她的背脊,苦笑道:“人要倒霉呢,喝口凉水都塞牙;人要有奇遇呢,连马都会开口说话。世上之事,古怪离奇,看来信不信都由不得我了!”

“哈哈,我终于出来了,我实在是太幸运了!”雷轰也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一看,不由惊得呆住,万箭钻天,金无剑自陷坑中飞身纵起,穿入云霄,仅剩一线黑点,唯独那笑声不绝传下,似在耳边响起一般。

金无剑双足在空中乱蹬乱踢,心中之高兴,委实难以言语形容。蓦见他脚上头下栽倒下来,大好头颅又正对准了陷坑,我惊呼一声,“轰隆”金无剑又向陷坑中落了下去,呼天抢地,怒吼道:“怎么会这样?唉呀,这可真是乐极生悲啊。全都是计算失误,计算失……”

声音越来越微,几不可闻。

姓金的真是怪胎一个,连无底陷坑都困不住他,他已脱出一次,这次落下,过不多久,必会再度出坑,要被他继续缠上,我这小命可就要跟这可爱的世界说声莎哟啦啦了!

想到这层,我立刻向胯下白马叫道:“小马,勇往直前,向前冲!”

四十五、神骏非凡

四十五、神骏非凡

小马将头连点,四蹄乘风,向前狂冲而去,马尾巴后面,是狂卷而来的雪花。

嘿嘿,真是神马啊,你看那身段,那骨架,惹眼得很。

这马跑起来,可真不是盖的,我可从来没有见过有任何一匹马可以跑得这般快速。

它四蹄在雪地上一踏,“吱”的一声,身子便向前窜出十余丈远。

行不多时,陡然狂风大作,飞雪漫头,巨大的雪柱在空中爆开,震耳欲聋。

身后怒吼连连,金无剑又已脱坑出来,飞步追上,在空中手舞足蹈,盘旋在他身周的光球不绝地轰向地面上的雪堆,搞得雪沫四散,真不敢相信,这家伙内功如此强劲,难道他就永远不觉得疲累吗?

小马深通灵­性­,不必我吩咐,便自动加快脚程,有意与金无剑一争长短,掀尾甩臀,一窜就是二十丈,狂风阵阵,飞雪溅得我满头满脸,耳朵也被塞满了。

“畜生,停步!”金无剑气得发狂,冲着小马怒骂不绝,身在半空,双掌连扬,左一轰,右一轰,飞雪在小马两旁炸开,露出一个个巨大的深坑。

“停,快停!”眼见快冲到悬崖边,我想勒缰立马,但却忘了小马根本就是没套缰的,左手摸空,又惊又急,额上冷汗滴落雪地上,化作冰珠,真是郁闷,山上有悬崖,山脚也是悬崖,贼老天,为什么要这样算计我?

“轰!”小马前蹄悬空,后蹄将崖边一块巨石踢飞出去,望空疾坠。

而小马四蹄踏空,“刷啦”一声,背上竟突然生出一对半人高的彩­色­翅膀,将我二人紧紧护住。

真是太神奇了,我张大嘴巴,无法合拢,伸手一扳嘴,却发觉嘴角开始抽筋。

小马双翅连扇,四蹄虚空疾踩,如履平地。

身后的金无剑气得抓狂,见了马上双翅,目瞪口呆,身形顿了一顿,厉声叫道:“他妈的,停翅,停翅啊,我他妈的就快崩溃了,停翅啊,求你了,神马!”声嘶力竭,比鬼哭犹难听十倍。

“不停是吧,等老子追上你这臭马,非宰了你不可!”金无剑眼中凶光毕露,重新振作­精­神,足驾轻云,内力发出,催得身周乌烟阵阵,疾追上来,不死不休。

好不容易越过两山中间悬崖这一段虚空,小马脚一落地,立时敛去双翅,奋蹄扬雪,泼风也似向山下疾冲。

金无剑如头巨形怪鸟,向下狂赶,双眼肿如灯泡,血丝盈眶,几乎快喷将出来。

狂追猛赶,万四娘在第二日就已醒来,可怜我们两个,饿得有气无力,幸亏有马背撑着,头晕眼花,肚中大唱空城计,但莽莽雪原,哪里去找吃食,何况金无剑那恶人在后穷追不舍,我们只得跟他周旋下去,看谁能撑到最后。

实在饥渴得受不了,我和万四娘只有随便在地上抓起雪团,放入口中,狼吞虎咽,权且充饥解渴。

天杀的金无剑内力雄浑,气劲悠长,虽然到后来,他也快支持不住了,只得身形落地,洒开大步疾追,我们却总也不能将他甩脱。

金无剑自作自受,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毫无放弃之意,意志之强,使我这与他敌对之人也不得不佩服三分,当然,在我心中,并没有忘记替他问候他的祖宗各代。

天苍苍,野茫茫。狂风劲吹,大雪怒下。

再过两天,大家都在苦苦支撑,却谁也不肯向对方妥协。

倏然,“哗啦”一声,我和万四娘都吓了一跳,马上彩­色­双翅又升了起来,白马双翅连闪,身子腾空而起,向前疾飞而去。

金无剑“妈也!”一声,抱头叫道:“有没有搞错啊,又飞?老子都快饿死了,你这畜生载了两人,还有力气飞行,简直就是没有天理啊!”

跟着一声惊叫,金无剑足下雪团突然陷落,不过这次,下面却不是陷坑,而是寒潭。

原来下面乃是沼泽地,人陷进去,万难活命。

小马是通灵之马,深知前面危险,所以才展翅高飞。

而金无剑,虽然见多识广,但饿了几日,肚中资源不足,体力更不如常人,落得披头散发,神思恍惚,换作是我,早就应该放弃了。

可是金无剑却未必懂得是该舍则该舍的至理,一路苦追,终于掉进危机重重的沼泽地,神啊,自己救自己吧!

眼看金无剑在沼泽中不断挣扎,耳听他狂呼惨叫,身子向下越陷越深,泥水淹至嘴边,他连呼:“救命,救命……”,已经离死不远了。

我身旁的万四娘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尖声叫道:“小小,救救他,你一定有办法的!”

我皱皱眉头,苦笑道:“四娘,你别忘了,那家伙可是我们的仇

人,而且意图颠覆我国,死有余辜,我们要救他上来,难保他就不会翻脸!我二人都成了这副惨状,如何是他敌手?”

“我不管,你一定要救他,否则我以后就再不理你!金无剑虽然可恨,但我看他也挺可怜的,尤其是在这时,他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你难道没听到,他的叫声有多凄惨?”万四娘紧咬着嘴­唇­,竖起了娥眉,看来我要不救金无剑,她有可能会立时跟我翻脸的。

我拍拍小马的背脊,苦笑道:“好兄弟,你也听到了,我也是被逼的啊,万大小姐发了话,比圣旨还要管用。好兄弟啊,你以后千万不要去找母马了啊,你现在都已经看到了,母大虫发起威来,可是神仙也难相帮啊!”

小马向下降落身形,四蹄将要踏上沼泽地时便即停住。万四娘却紧崩了脸,怒叫道:“缪小小,你敢骂我是母大虫?知道死字是怎么写吗?”

我苦笑道:“在我的字典中,从来都没有过死之一字。”

万四娘瞪圆了眼,冷笑道:“你不知道,不如我教教你!首先,死字的起笔是一横(横肘撞在我胸口,力道不弱,我惨叫一声,痛得弯下腰去),然后是一撇(撇撇嘴­唇­,一拳打在我肩膀上,我闷哼,觉得肩胛骨都快碎裂),然后是很重要的一记勾拳,再然后……”

没想到她这时候还折磨我,天哪,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啊?

我痛入骨髓,声音嘶哑,已经没了惨叫的力气,等她打得气喘吁吁,总算收了手,我眼前好像看见了阎罗王殿前的勾魂鬼差,在地府转了一圈,魂儿又飘了回来。

我的天,沼泽泥水中只剩几根头发浮在上面了,我定了定神,伸手抓去,扯落几根发丝在手,却终究无济于事。

没救了,金无剑这一代­奸­贼,竟然就此丧身沼泽之中,也算是自取灭亡吧。要不是小马机警,我和万四娘恐怕也是难逃噩运,心中顿时又兴起兔死狐悲之感。

小马眼见金无剑无法逃过大劫,双翅猛扇,再度飞入半空,向前面疾掠而去。

小马最后一次降落身形,是翌日晚上。它停在地上,四蹄不安地在地上连连猛踢,雪花飞溅,在空中旋成道道雪圈,蔚为奇观。

一股桃花瘴气陡然冲来,我脑中一昏,差点摔倒在地,赶忙闭了呼吸,但见前面不远处是片偌大的桃林,千万株桃树都是光秃秃的,寸叶不存,地上的积雪虽然将腐败的桃花深深淹住,遮得严丝合缝,但瘴气依然还是透了出来。

桃花林广袤无垠,要想越过,实是难于登天。我拍拍马臀,嘴角向左边一弩,小马会意,四蹄在雪地上一蹬,疾冲而去。

寻了处离桃花林较远的地方,正好前面有个很大的石洞,我欣喜万分,笑道:“总算天无绝人之路,四娘,我们先进去歇息一会!”

并无回声,我一怔之下,却发觉万四娘竟然睡得正香。我不想惊扰她,将她拦腰抱入怀中,轻轻跃落下地,当先走进洞去。小马嘶鸣一声,随后跟来。

洞中宽敞整洁,泥沙上面铺着厚厚的­干­草,石凳石椅石桌错落有致,凳四椅三桌一,未沾尘灰,光洁发亮,几可照人。

十张锦花玉被,绣着花鸟鱼草的图案,栩栩如生,折叠成整齐的四方形,在洞壁­干­草上排成一列,颜­色­鲜艳,绣工­精­致,每张锦被上都用红线绣着斗大的“田”字,就如盛开的花瓣,一片一片镶嵌而成,看那样式,十有###便是飞鱼镇最负盛名,有天丝香绸之称的田家庄中妙龄女郎合工制作出来的。

洞内左方,一尊铁架支着一口大铁锅,无论是铁架还是铁锅,都是黑漆漆的,想必已然经过多年的烟熏火燎。

铁架旁边,堆着不少­干­柴,还有火石、火钳、吹火筒等导火之物。油盐酱醋香料和一些其它佐料摆在左方离地半米高,以铁丝穿入石壁的木制橱窗上,橱窗下方,堆着一袋大米,大米旁的石壁上,挂着被柏树枝熏烤得有些焦黑的四只野兔、三只野­鸡­、半只野狼。

而野狼的一只腿上,吊着一张用细线拴起来的黑­色­纸片,上面写着:“入洞即是客,尽请享用洞内的任何东西,不必客气!”

那字迹偏黄,有不少脱落之处,想必写字之时,离现在已有不少年头了。

洞内无人,洞外也不见有建筑物或是其它石洞,这洞中处处透着诡异,什么现成的东西都有,倒好似专门为我们准备的一般。看来一定是有人天天在洞内打扫,才能保持得这么完美,颇无缺憾。

我回头一看小马,它卧在­干­草上,睡得正是香甜。

万四娘娇嗯一声,恰于此时醒来,翻身坐起,同样呆住,怔忡不安,涩声道:“小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她既期待又恐慌的神情,我笑了笑,道:“四娘,这里一定有前辈高人居住,或许他(她)也或者是他(她)们只是跟我们玩玩游戏而已?”

万四娘张大了眼睛,诧道:“前辈高人,何以见得?”

我淡然笑道:“前有沼泽,后有桃花谷,凡人难进,飞鸟莫渡。以我二人之力,如不是有小马相助,别谈进到此洞,就是自沼泽谷深入十丈,便会有­性­命之忧。此等洞天福地,若非身负绝顶武学的高人,实难进入。试以观之,我所认识的人,除了我爹缪大胆、振风镖局局主梅风寒和不怕天三人外,恐怕再无人能进得此洞。看来住在这里的高人,必然是大有来头之辈!”

万四娘点了点头,道:“这屋里米菜俱备,我们是不是可以放胆吃一些?”

拧紧了眉,她不无担忧的道:“要是有人在米菜中下了毒药,那可怎么办才好呢?”

我哈哈笑道:“既然这里隐伏着的是前辈高人,他们如果想取我们的­性­命,大可堂而皇之的拿去。别说你我二人如今饿得力气全无,就在平时,也绝不可能是他(她)或他(她)们的对手。”

望了望洞外咆哮的风雪,我大声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死人和某些厌世之人,恐怕还再没有任何人会跟自己的肚皮过不去。既来之则安之,四娘,我们是要在这里叨扰些时日了!”

四十六、风雨同舟

四十六、风雨同舟

我望着万四娘,很是窘迫,有些脸红的笑道:“四娘,我这人一向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煮粥烹菜的美事,还得劳烦四娘你了,缪小小今日或许还可借机饱饱口福呢!”

红霞升起,自万四娘娇­嫩­的脸蛋一直延伸到脖子下面去,她羞涩的笑笑,道:“这个,我,其实我也不会做饭,你,你可别见怪!”

“哇,没想到老天开眼,竟然安排我们这两个不会做饭的人在一起,哈哈,果然是天造地设的绝配啊!”我看着粉颈低垂的万四娘,眼角含笑,轻声道:“没想到万姑娘第一次做饭,竟是为了喂饱我这小­淫­贼,哈哈,造化弄人,莫过于此吧?”

万四娘抬起头来,浅嗔薄怒,愈发楚楚动人,轻声骂道:“小­淫­贼,世事变幻,人所难测,没想到我身为红花会的会主,天高任我飞,海阔任我游,平日逍遥惯了,哪里会亲手­操­劳饭桌上的繁琐之事?我做梦也没想到,生平第一次做饭,竟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看着她忙乱着升火做饭,我也没有闲着,不时加柴扇火,搞了半天,我们两个都成了黑人,手上脸上沾满黑灰,四只眼睛更是被浓烟呛得眼泪直流。

没想到家常便饭,竟然也这般难做。

煮好半锅半焦糊的­干­饭,两个懒人连糊在锅底的焦饭都懒得料理,只将饭盛好在碗内,找来菜刀割下半只野兔切成大块,便胡乱地丢入锅中,用锅铲胡乱地翻搅起来。

等到那野兔也快要焦糊,万四娘才发觉忘了放佐料,慌忙找来油盐酱醋一样倒一锅铲在锅里,又是一阵稀哩哗啦的翻炒。

将这简单得可怜的饭菜端到石桌上,黑脸对上黑脸,不由相视一笑,反正是江湖豪客,也不必学那小儿女般惺惺作态,万四娘用手撕下一块兔­肉­,刚放入嘴中嚼下小片,便“呸”的一声吐将出来,皱眉不迭,叹道:“太咸了,这可怎么吃?”

我也自撕下一块放入嘴中,入口奇咸,不由笑道:“咸是咸了少许,不过却也可以将就!嘿嘿,有办法!”

我起身自橱窗中拿出个大碗,在洞外刨了大团雪块盛入碗内,复转身走进放在桌上,笑道:“你要是觉得太咸,就将就吃些雪团。我们两个都累得不成了,再要去烧汤折腾,恐怕不等汤烧好,便要先行饿死洞中了!”

自顾坐下,我瞅瞅万四娘,轻声道:“其实能与你同桌而食,就算不吃不喝,我也会觉得是最幸福的了!”

万四娘脸上红光浮动,在黑­色­的灰末下熠熠生辉,别有韵致,我一时看得呆住,笑道:“我可说的是真心话,绝没有半分轻薄之念!”

万四娘神情忧郁,就似从一个美妙的梦境之中突然又堕入寒窟,并且那寒窟之中还藏着隐于无形的妖魔鬼怪,个个青面獠牙,眼中闪烁着食人的绿光,虎视眈眈。

她轻轻一叹,没有以牙还牙,静静扒几口­干­饭,连兔­肉­都未再吃,洞内立时变得异常沉默起来。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开解她,但心知她必是想起了自己曾在她娘面前立过誓,要孤老终身,而今被我滑舌相缠,心病一经激发,再也不能平息。

放下碗筷,我正寻思着要讲几句中听的话逗她开心,她却已趴在桌上,鼻翼耸动,睡梦之中,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而下,晶莹剔透,比娇­嫩­花草上的露珠还要凄婉动人。

我看着她,就像看着一朵空谷之中正欲绽开的蓓蕾,它想要尽情地舒展,把自己毫无掩饰地暴露在太阳底下,可是,一个狠心的人却在这时拿着把利刀蹲于一侧,只要这蓓蕾开始绽放,这人便要将之一刀斩断,因为这个人,她恨花,恨意无边,她恨花,更恨男人,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再被男人欺骗。

我心中隐隐作痛,怜意大增,在­干­草上铺了一床锦被,猿臂轻舒,将万四娘拦腰抱起轻轻放在被褥上,又找来一张被子给她盖上,自己收拾好碗筷,正欲歇息,倏闻外面有人尖声厉啸,啸声一出,震天锥地,虽然啸声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外面飘落的雪花依然受啸力所阻,有如凭空垫了厚厚一层砧板,所有的雪花附在空中无形砧板上,再也不能降落于地。

啸声越来越近,无形砧板上的雪花也越积越厚。

我心头骇异,身旁一声细响,万四娘翻身坐起,与我并肩而坐,有如小鸟依人,娇躯颤抖,泪犹未­干­的剪水双瞳中惊震无限。

我情不自禁将右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摩挲,抚着她黑缎般的秀发,心中的万般怜惜瞬间化作十指柔,就像佛门之摩顶受戒,佛会让它的信徒心中坦荡,不会畏惧世间任何妖魔。

“砰,砰——”无形砧板上的雪花猛然炸裂,激起数十丈高,如龙幻鹤,快速扭转的雪花在空中对撞,发出巨大声响,远远传送出去。

空中雪团中似乎有人影溜动,随雪而舞,他好像已经将自己完全融入雪中,那雪便也成为通灵之物,运转如意,掀风鼓浪,三个雪白的大字被地上突然激扬而起的厉风托起,一条人影翩然坠地,面带得­色­,嘻嘻笑道:“玉姑,今天是你生日,你看我送什么礼物给你来了!”

空中三字耀眼夺目,虽是单一的白­色­,字中却有如镶金缀玉,异彩闪烁,三个大字便如三个人身,鞠躬点头,直看得我和万四娘恍兮惚兮,不知身置何处,魂飘何方。

“我爱你!”万四娘喃喃叙说,双眼碧蓝,幽遂旷远,将空中三字念出,她娇躯一震,满脸迷惘之­色­,望了望我,泫然欲泣,见我也正向她深情注视,赶忙扭过头去,向洞外继续张望。

洞外人影转动双目,向洞内连连扫­射­,并未发现自己心爱之人,不由面­色­剧变,厉声叫道:“玉姑,为什么我每次来你都避而不见,难道你心头仍是放不下索九藏那老小子么?”

心头愤慨,那怪人双手上举,红­色­气流遍绕全身,振臂旋动,空中三字陀螺疾转,一一向他手臂中飞来,聚成巨大的雪球,他双手用力向外一挥,那雪球便“轰隆隆”滚了出去。

雪球过处雪花迸­射­,红绿青蓝纷至沓来,在空中绽开一道道弧形莲瓣,久久不肯散去。

“索九藏!”我和万四娘同声惊呼,索九藏是红巾会创会祖师,屈指一算,已是三百年前的事,难道他还健在人间?

以常理推断,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两个小黑鬼,你们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你们究竟将我的玉姑藏到哪里去了?”洞外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们面前,鹤发童颜,乌黑的眸子中有着倾泻不尽的怒意,“说,玉姑在哪里,快叫她出来见我!”

“前辈,我们初来此洞,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有谁叫玉姑的!”我绕开话锋,笑道:“前辈武功高绝,为人又最痴情,要是你的玉姑知道了你对她一片痴心,她一定不会忍心看着前辈一个人在此呼天抢地,一蹶不振!”

“唉!”老者拍石坐定,漆黑的眸子霎时凝满重重浓雾,就好似一碧如洗的天空并未刮风,却倏忽­阴­云密布,铅云低垂,压得人肝肠寸断,“要是玉姑也能像你这样通情达理那就好了,只可惜,在她眼中,永远就只有一个索九藏。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我追了玉姑三百多年,跑遍大江南北,这次原本以为可以寻到她,哪知又是空欢喜一场。”

老者神情落漠,与先时的不可一世判若两人。

万四娘淡然笑道:“前辈自称已追了玉姑三百多年,难道前辈竟然修成了不死之身?”

老者抚须笑道:“这武林之中哪有人能修成不死之身?哈哈,三百多年前,老夫、玉姑、索九藏住在同一个村庄,形影不离,虽然我们尚是稚龄,但整日笑指山河弹琴鼓瑟,是何等逍遥快活。”

他的目光变成了天边的浮云,飘回过往岁月,绽满红光毫无皱褶的脸更加明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三个人都渐渐长大了,而我对玉姑懵懂的情愫愈发浓烈,有一天,我正准备向与我两小无猜的玉姑表白心迹,可是就在柏树林中,我却听到玉姑她竟然开口向索九藏求婚,求他娶她,她,她真是气死我了!”

万四娘眼中明显有着急迫之­色­,“前辈,那索九藏是否答应了婚事呢?”

老者冷冷道:“索九藏那家伙曾在他死鬼老爹灵前发过宏愿,说是有生之年,一定要令天下太平,四海归心,他为了成其大事,自然不想为一个女人负累,就在玉姑向他求婚的第二天,索九藏便不告而别,可怜玉姑终日以泪洗面日渐消瘦,我看她一副惨状,更不敢开口向她求婚,只能无话找话,陪在她身边,分担她的苦痛。

我万万没有想到,玉姑对索九藏的相思竟已到了铭心刻骨的地步,终于有一天,她也走了,不留只字片语就踏上了寻找索九藏的漫漫长路。

老夫大怒之下,跟着出山,一方面是要找到玉姑,怕她一个年轻女子行走江湖会受别人的欺侮,另一方面也是要寻出索九藏,与他大战一场,宣泄我心头的恶气!”

老者轻啸一声,想必在寻找之途曾经历过许多不为外人道的艰辛,但在他脸上,却没有任何不情不愿的变化流露出来,他便静静的道:“这一寻就是二十五年,二十五年中,非但玉姑音讯全无,就连索九藏那臭小子,也藏了起来。我虽然已经知道他创立了红巾会,却始终无法将他揪出来。

无法可想,我便找上红巾会的总坛,将红巾会搅得天翻地覆,打得一众小辈鬼哭狼嚎。唉,原本以为,我会将索九藏逼出来,哪知道我在万圣峰等了三天,索九藏却始终没有现身,迫不得已,我只好飘然下峰,三十年后,我总算找到了一个人!”

老者身子颤抖,既喜且悲,叹道:“她就是玉姑,可是玉姑那时双眼已盲,非但见不了我的人,就连我的声音都辨别不出来了,后来我才知道,她的眼睛之所以瞎了,全是为思念索九藏那混球痛哭所致。

那时,在玉姑的心中,就只有一个索九藏,她虽然无法再看见索九藏的模样,却还记得那混球的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就像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的玉姑一样。”

“她双眼全瞎四处碰壁,却立志一定要找到索九藏那混球,向他叙说衷肠。”老者脸上盈满无可奈何的悲哀之意,叹道:“她好狠的心,只记得有一个索九藏,却从来都不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深深的爱着她,矢志不渝。她的心中没有了我的存在,我虽然感到极度愤怒,但是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去受苦受累,所以我也跟着她,一路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就这样又寻了三十年,我们都已耄耋老矣,行将就木,我们也不知道索九藏那混球是否尚在人世,但是玉姑意志坚决,我只好陪着她去找那混球。”

四十七、如雷震宇

四十七、如雷震宇

老者脸上一片震惊之­色­,握紧了拳头,恨恨道:“我们终于找到他了,是在雪峰之巅,我们那时都已­精­疲力竭,上了雪巅,就如大病一场,晕倒在雪地中。

等我们醒来时,却发觉竟到了一个古洞之中,篝火熊熊,刚一睁眼,一个声音便响了起来:‘玉姑,震宇,你们这又是何苦呢?’玉姑听到这声音,便哈哈大笑起来,终于找到了,没想到几个老家伙都快进入坟墓时,终于聚在了一起!

可是索九藏那混球却没有动心,反而极力催促我二人下山。后来我们才知道,索九藏也在这里枯守了六十年,为另一个女人枯守着。那个女人,便是他的妻子莫小蝶,被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剑狂龙无悔打成重伤,奄奄一息。”

老者脸上既有敬佩又有些许不屑,缓缓道:“索九藏深爱着他的妻子,带着莫小蝶遍访名医,每日为她推宫活|­茓­,费了不少内力。天意弄人,江湖上名医虽然到处都是,但见了莫小蝶的伤势,一个个却束手无策,唯余摇头叹息。

后来有人告诉那混球,说是缥缈雪峰之巅,有再世奇花,三百年开一次,其果若婴儿之拳,食之百病俱消,并有起死回生的功效。那混球闻言,便带着莫小蝶上了缥缈峰顶,静等再世奇花开花结果的同时,照样为他的妻子输送内力,保住她肚中的残存之气。

没想到我和玉姑找到那混球的第二天,奇异的事陡然发生了。”

老者脸上波澜大兴,道道紫光自脸上一波波荡开,心情很是激动,“第二天,我们三个坐在洞口,突然看到数条红光冲天而起,四处都有红流涌动,浓冽的香气飘进洞内,缠绕翻飞,我们三人不知出了何事,一起跑出去观望,竟然看到再世奇花正在奇速绽放,有如莲蓬,金光笼罩。

索九藏大喜过望,仰天大笑道:‘老天有眼啊,再世奇花终于开了,终于开了,小蝶,你有救了,有救了啊!’他没等先摘下奇果,便冲进洞内,开了复门径向地下室而去,他要将这个好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告诉给他的妻子!”

老者脸上的光泽逐渐黯淡下来,满面羞惭,愧恧无地,沉声道:“我也不知道那时是怎么搞的,想到莫小蝶就快醒来,她和索九藏双宿双栖情意绵绵,而我和玉姑却只能相对无言,终日生活在痛苦的折磨之中,心中的怒火升起,我哪里顾及其他,飞身一跃,便纵上悬崖半空摘了个果子下来。

那再世奇花一共只结有三个果子,我摘下一个便大吃起来,却什么滋味都没有,想必是我那时候怒火攻心,所以什么滋味都没法感受到了。

玉姑那时的心情可能同我一样,陡然飞上悬崖,将另外两个果子一起摘下,其中一个自己吃了,另外一个握在手中,静等索九藏出来!”

他顿了顿,续道:“待到索九藏抱着莫小蝶出来,玉姑一声冷笑,大声道:‘索九藏,你这忘恩负义的老贼,我苦苦寻你这么多年,日思夜想,盼着与你见面做你的妻子,共携连理,白头偕老。可是,你却背着我找了另外一个女人结婚,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哼,再世奇果被我和震宇各吃了一个,余下一个在我手中握着,你要自己吃呢,我可以给你,但是如果你想拿去救莫小蝶那贱人,我立时就将这剩下的一枚扔下万丈悬崖,让你一辈子都救不了她,一辈子都不能跟她在一起!’

那混球怔了怔,脸上突然盛满了笑意,大声道:‘玉姑,这枚果子我就是要拿来救小蝶,你给是不给?’

玉姑脸­色­剧变,叫道:‘不给,死也不给!’

索九藏再次问道:‘你真的不给?’

玉姑仍是凄然叫道:‘不给!’

索九藏突然哀嚎一声,就像一头受伤的豹子般厉声笑道:‘小蝶,有人妄想拆散我们,哈哈,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力量可以让我们分开?有什么人可以生生拆散我们?’幻影冲前,便要去夺玉姑手中的果子。

玉姑尖叫一声,双手向外一抛,剩下的那枚果子便落到悬崖下去了!索九藏凄厉一叫,抱紧莫小蝶,竟然纵身跃下了悬崖,向那掉下的果子追去,却再也没有上来!”

老者泪眼模糊,仰天叹道:“玉姑尖叫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余下老夫这个怕死鬼,一个人孤独的下了雪峰,四处搜寻,却没有发现他们的尸体。

哈哈,再世奇果功效显著,我吃了一枚,便增寿四百年,我知道玉姑是不会死的,只是她一直避着我不肯出来,所以我不断的寻找,我一定要找到她,向她忏悔。我对不起索九藏,对不起莫小蝶,也对不起玉姑。

要不是我当时鬼迷心窍摘下一枚果子吃了,那么后来的悲惨之事便不可能会发生了。哈哈,这都是我造的孽啊,都是我的错啊!”

激愤之下,老者右掌加劲,陡然拍在石桌上,“轰隆”一声,我们面前的石桌顿时四分五裂,石雨飘散,随风向洞外卷去。

万四娘幽幽叹道:“好感人的故事,唉,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厮守在一起呢?难道真是自古多情空遗恨么?”

我心弦一颤,忙软语抚慰,笑道:“何必说丧气话,其实人生在世,分分合合虽然在所难免,但有句话形容得好,叫做‘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还是多想想这句话才对!”

“放屁!”老者怒声叫道:“臭小子,要是有情人能终成眷属,那么,索九藏和莫小蝶,我和玉姑,为什么都不能,为什么?”

看着他眼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我吓得急步站起,­干­笑道:“这个,这……”

老者怒吼道:“说不出来了吧?哼,你,你们两个,一定是将玉姑藏了起来,两个小贼,再不将玉姑交出来,老夫立时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雷震宇,你这姜桂之­性­历经三百多年,殊无消却,反而愈老弥坚。哼,当日之祸因你而起,你不知悔改也就算了,何必在这里吓唬两个小辈!”声音苍老,洞外似乎有条人影一晃而过,瞬即隐去。

“玉姑,等等我!”雷震宇提气疾追,身形暴闪冲出洞外,踏雪而去。

回身看万四娘时,她眼眶通红,正自低头垂泪,我呆了呆,不解道:“四娘,你?”

万四娘抬起头来,伸衣袖擦了擦泪水,哀婉的道:“小小哥,其实索九藏和莫小蝶,都是我的先祖,我没想到在他们之间,竟然有这等离奇的遭遇,真是太感人了!”

“哈哈,臭小子,臭丫头,没想到老夫又会在你们面前出现吧?”洞口突然现出一条人影,拖泥带水,淤泥在他全身上下凝成硬块,地道泥人一个,依稀辨得便是曾陷入沼泽之中的金无剑。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没有死,我和万四娘都不禁大吃一惊,我怒声叫道:“金无剑,你,这怎么可能?”

金无剑大步进洞,见了墙上挂着的狼­肉­,双眼放光,一把夺下,也不烹煮,手指撕扯,竟然将半只野狼­肉­生吞下肚。

这家伙边吃边冷冷瞧着我们,谨防我们乘机逃跑,待他吃饱,哈哈笑道:“好一对痴情男女,这次你们再想逃出生天,那叫做痴心妄想!”眼中露出凶光,一步步向我们逼来。

我突然大吼一声,怒喝道:“金无剑,如果你想得到无我神功,我可以成全你!”

金无剑一愣之下,冷笑道:“臭小子,别以为用这种话就可以蒙骗得了老夫。哼,无我神功是什么东西,老夫听都未听过!”眼中却不觉露出贪婪之­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过像金无剑这种高手,做梦都想将自己的功力提升一层,有无我神功作饵,不怕他不上钩。

金无剑冷笑道:“缪小小,速将无我神功交出来,我绝不再为难你们两个!”

我正要答话,倏闻马嘶人吼,自外间不绝传来,洞内三人都自脸上变­色­,没想到天寒地冻大雪漫天,竟然会有生人前来,而且前面是沼泽地,后面是桃花林。

“缪小小,我知道你躲在山洞里,不滚出来受死,还要与我继续捉迷藏么?”是林上上的声音。

这小子演戏也演得太真了吧?他自己明明私吞了无我神功,还来找我要?

我眼珠一转,轻声笑道:“其实我上次交给林上上那无我神功秘本,并非全是假的。须知无我神功乃是武林奇功,为了慎重起见,我爹将它暗藏在某个山洞之中,却又绘出地图,分藏在两本假的神功秘本之中,其中一本我交给了林上上,另一本还藏在缪庄之中。而只要将两本假书会合,取出藏书宝图,便可寻到真正的无我神功秘本。”

金无剑惊疑不定,皱眉道:“臭小子,哦,你是想让我去对付姓林的,而你们两个却拔脚开溜,我呸,你以为老夫是好欺的么?”

积雪纷飞,四五十骑飞奔而来,在洞前停下,当先一人伸手在马头一按,飘然落地,正是林上上。

正要喝骂,突然见到金无剑,林上上脸上震惊莫名,冷冷道:“金前辈雅兴不浅,晚辈得能在莽莽雪原遇见前辈,也不知是误打误撞呢,还是别有其他的缘故?看前辈落拓潦倒,与死狗无异,倒真是令晚辈意料不到了!”

“林上上,闭上你的鸟嘴!”金无剑又惊又怒,不知这小子为何竟会识得自己,怒声喝道:“姓林的,你不过是刘绍兴面前一条走狗,在他人面前吠吠也就威风无尽,但你居然敢对老夫如此放肆,莫非自认为一身武功已是罕逢敌手了么?”

林上上哈哈笑道:“姓金的,等我取了缪小小的无我神功,再与你拼个你死我活!”身形一闪,右臂探出,向金无剑虚晃一招,便向洞内疾抢而来。

金无剑怒吼一声,弓背屈腰,横身挡在洞口,厉声叫道:“老夫在此,哪容你如此猖狂?”

金无剑右臂一抖,骨节爆响,箕张五指朝前一划,迅化成爪,直向林上上面上双珠抓来。

林上上冷冷一哼,双足迅动,轻烟袅袅催薄雾,迷离雪花随足旋,无巧不巧避过迅猛一抓,塌腰收腹,双掌在胸前交相递出,一式“以硬对硬”迎上金无剑走空后迅即补上的双掌。

“砰!”四掌相交发出一声巨震,金无剑身子晃了晃,林上上却退了一步,面含讥刺,双掌一绕,吸力发出将地上雪花带入半空联成一线,林上上手托雪线连连挥动,向金无剑左右面门疾抽。

雪线挥出,啪啪锐响,倏忽化作熟铜棍,继而又幻链子枪,转瞬却变朴刀,虚中藏实,实中还虚,变幻有方,人所难测。不想数月不见,林上上的武功果真突飞猛进,大异从前。

金无剑面­色­凝重,骇然道:“鎏金幻剑!林上上,振风镖局局主梅风寒是你什么人?”

林上上怪声笑道:“正是家师!”双足在雪地上怪异游动,掌凝雪剑左挑右刺,剑剑指向金无剑要害之处。

金无剑怒声叫道:“梅风寒又如何,老子今日就替他教训你这目无尊长的狂徒!”双掌翻飞,脚踏龙蛇步,手舞碎魂掌,身轻如燕掌影漫天,步步抢进式式紧逼,稳扎稳打,竟是不敢丝毫懈怠。

四十八、无我神功

四十八、无我神功

交手五十余招,轩轾未分,林上上带来的喽罗齐声鼓噪,“林少爷神威远震,慑神寒魔,金无剑恬不知耻,老而无用!”

“林少爷天神临凡,手能撑天,金无剑泥中冤魂,卧地作狗!”众人七嘴八舌,场内乱哄哄的,搅得空旷雪原好不热闹。

金无剑却是气得七窍生烟,怒吼不绝,狂劈猛拿,将林上上迫得后退不迭。

再过三十招,林上上额上冷汗纵流,眼见颓势再难挽回,胸前衣襟一张,数十枚通体作黑的金针爆衣而出,分作三路,成品字形向金无剑胸前罩到。

金无剑厉啸一声,抓起身旁一名林家喽罗挡在身前,那喽罗一声惨叫,数十枚金针透入体内,面孔乌黑口溢黑血,瞳孔炸开,血雨如幕。

好厉害的毒针。金无剑倒抽口冷气,左掌在身前喽罗头顶一按,身子腾入半空,十指弯曲化作“怒鹰扑食”,指风如剑,疾向林上上脖颈扣到。

林上上足下一滑,滚倒雪地,双足扬起疾踢而上,双手抱雪凝团,跟着狂抖上去。

“嗤!”金无剑十指Сhā入林上上左右双腿,鲜血淋漓,却见一团雪球疾扬而上,飞花夺目,金无剑避闪不及,被雪团撞上,胸口郁闷,喷出大团血雾,骇然暴退中,双足落地,在雪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雪槽。

林上上双腿剧痛,双掌运气下沉,胸前红雾蒸笼,胸中骨骼透现,但见两道红光自他胸前疾沉下去,一道自云门过气冲达犊鼻|­茓­,另一道起于天突,经曲骨汇至地机|­茓­,红光过处鲜血立止,腿上疮疤结痂脱落,伤口奇异缝合,伤处完好无损。

“子虚乘龙!这不是无我神功上的绝世心法么,林上上,原来你果然已经得到了无我神功?”金无剑面相狰狞,血红双目有如两盏气死风灯,妖异怕人,“林上上,交出无我神功!”

身形电闪,金无剑腰中缅刀脱鞘飞入手中,“刷刷刷”一连在林上上胸前砍了十七八刀。

这次林上上不避不闪,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就好像金无剑手中缅刀砍的根本不是他林上上,而是砍的另一具无关紧要的躯壳。

万四娘尖叫一声,将头扑入我怀中,不敢再看。我紧紧搂住她,觉察到这平时眼高于顶对男人不假辞­色­,任意遨游江湖的巾帼女英娇弱起来,与一般女子也实无不同之处。

金无剑缅刀狂挥,林上上胸前却无血雨洒出,虽然皮开­肉­绽,也并无­肉­团被砍掉雪地,金无剑的刀毫无滞塞,一往直前,却如砍进了洪流之中,任他用尽再大的力气,也无法将林上上胸前的­肉­砍将下来。

反而,有一种邪力在诱惑着金无剑,金无剑气恼交加,感受到侵袭来的魔力渐渐涌入心脏,便如一只无形的魔手划破肚皮,将心脏血淋淋的撕了出来,无边的恐惧蔓延到他的皮肤,有如被刀刮裂,浑身颤栗,面孔扭曲鼻孔朝天,嘴巴有如猪嘴向上掀起,露出森森白牙,这是很难堪也很难看的面相。

金无剑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却无能阻止,手中缅刀挥得更加起劲,脸上血­色­全失。

“喀!”一颗牙齿突然自金无剑口中掉落出来,还没跌落雪地,便“砰”然炸开,碎作齑粉。

原来心术不正之人练无我神功,居然会出现这等怪事,我暗暗吃惊。

林上上脸上泛起残忍的笑意,他此时视金无剑为囊中物,要慢慢将其折磨致死。

无我神功集天下武学之大成,乃由我缪家先祖缪天阳所创,功取­阴­阳二道正邪之气,阳者至刚至猛,义气凛冽,脱人于水火;­阴­者至柔至邪,魑魅魍魉,陷己于泥淖。

林上上走的路正是后者,虽然可在一段时间内超凡脱俗,但内力越强,受心魔反噬的力量便越强大,只要气劲超过了他自己所能承受的终极范围,便会死于自己手上。

道理就跟吹气球一样,我们虽然很想将它吹到最大,可是只要它到了膨胀的极限,便会受力不住而爆裂。

其实我的处境先时也与他一样,自从吸附了毕独行的内力后,一到月圆之时,寒热双病便会发作,只是后来吃了神医救不活的解毒丸因祸得福,暂时保住了小命不说,同时也暂时降伏了两道真气,归为己用。

万四娘花容失­色­,心儿砰砰狂跳,双眼紧闭发丝轻拂,将头紧紧埋在我怀中,再不敢观望。

金无剑满嘴白牙一颗颗剧烈跳动,一颗接着一颗滚落牙床弹入空中炸响,他的手并未闲着,将缅刀舞得密不透风,却总是一刀刀斩入那血海虚空,收效为零。

“吼!”林上上蓦然一声枭叫,便如龙吟虎啸,他右手迅即探出,五指尖尖Сhā入金无剑光秃秃的嘴内一阵翻搅,滑进喉咙直达胃肠向上一举,金无剑被迫头上脚下立了起来,手中缅刀掉地,在空中乱抓乱弹,这名震江湖的异国高手如今连死狗都不如,尽情被人玩弄个够。

种瓜得瓜得豆得豆,金无剑双手染满血腥杀人无数,此刻遭受报应完全是咎由自取,只恨自己技不如人,却也怨不得旁人。

虽然他这种死法未免太过惨酷,只是林上上这魔星邪法大成,连我都吓得双腿发软,哪里还敢上前出手相救。

可是金无剑一死,下一个还不是要轮到我的头上么?

“啊——”金无剑惨叫声声,身子越缩越小,毕生内力疾泻而出,全灌入林上上体内。

林上上身子狂颤,有如神婆招魂突遇雷电,四肢几欲震离出位。

万四娘听到惨呼声抬眼一瞧,惊叫一声,顿时晕厥过去。

而金无剑此时已是油尽灯枯,嘴巴大张却连惨叫都没有了,血­肉­凝成暗黑真元全被林上上吸去,筋血人骨俱被抽­干­,便只剩下一张­干­瘪的人皮吊在林上上的手臂上。

“哇”我胃中翻江倒海,刚吃进的饭全吐了出来,我的祖爷爷缪天阳啊,什么武功不好创,却偏偏要造出这种正就正得坦荡无私,邪就邪得超级离谱的无我神功呢?

祖爷爷缪天阳,你要是知道你的后辈会死在你所创的这狗屁神功之上,不会气得从棺材里面跳出来吧?

“轰”林上上右臂一挥,附在手上的人皮飞入半空,碎作粉末化入飞雪之中,厉目巨睁望向我,冷笑道:“缪小小,人生有千万种死法,但你绝不会想到会死于你缪家无我神功之上吧?”

我一直奇怪林上上这小子怎么会渡过沼泽地的,如今看来,我真是为古人担忧了,­操­你姥姥,老鼠不发威,你是不知道老子的厉害,我装模作样的大叫一声:“无我神功!”

双手高擎哗啦啦对空疾抖,手上一松,万四娘砰然栽倒雪地,我心头叫苦却不敢伸手扶她,全身颤抖中黑溜溜的眼珠左右上下轮番疾转,嘴皮轩动,念着自己也听不懂的咒语,一阵叽哩哇啦却吓得林家众走狗面上变­色­远远避开,就是林上上也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情不自禁倒退两步,脸上既诧且惊。

“轰隆隆”天际雷公拉响了嗓门帮我凑兴,条条闪电划过浓墨云­色­,劈天划地,更增我无中生有的“神功”气势,我顿时雄赳赳气昂昂,再度用吓得变了调的尖厉嗓门纵声叫道:“无我神功第一式,借地打狗!”

身子跃入半空,双掌向地面狂拍而下,向前一望,突然接触到林上上投来的两束寒芒,我“啊也”一声惊叫,只觉四肢乏力,重重摔落雪地,差点连门牙都给磕掉了,赶忙使出一式“鲤鱼打挺”跳起身来,又是双臂上举,尖声吼道:“无我神功第一式,唉呀,叫做什么,我怎么忘了,妈的,就叫借地打……”

话音未落,林上上已怒吼如雷,“乌龟王八蛋缪小小,休要装神弄鬼,看招!”正欲上前拿我泄恨,“轰隆”在我身前突然冲起一道雪柱,进入二十几米外的高空转了一圈,倏然疾降而下,雪柱如蛟龙,张开大口,向林上上那狗脑袋吞去。

“不是吧?”林上上骇叫一声,掉头便跑,“嚓嚓”雪柱落地,整个地皮都好似颤动起来。

林上上只觉大力传到,急忙中没搞清怎么回事,身子便被震飞半空,“咻”的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被震到爪畦国去了。

“鬼啊!”,林家喽罗见主子受创失踪,本来他们也只是站在一旁摇旗呐喊助助声势,现在自然是保命要紧,一群窝囊废齐起暴叫,只恨爹娘少生了条腿,只顾抱头鼠窜,不防雪地甚滑,有不少人噼噼啪啪摔得鼻青脸肿,就像过年放鞭炮一样热闹非凡,摔了爬起来,爬起来又摔,口中鸟语咒骂,不堪入耳,却终于远去。

“哇塞!”我抬起双臂颇有些自恋的瞧着两只鬼臂,哈哈笑道:“没想到我的无我神功居然比林上上的厉害百倍,看来我真是天纵练武奇材啊!”

一时笑得有些牙疼,蓦一回头,却见一条淡淡的人影正冷冷望着我,竟是去而复返的雷震宇。

但是雷震宇粗人一个,身材有这么苗条吗?而且他的喉咙也不同于我们男人啊,是谁?“是谁,你究竟是谁,想要­干­什么?”

“雷震宇”面­色­一变,想要张嘴发笑,不过笑起来却很勉强,就像刚死了老子,右掌向前一伸,吸力发出将万四娘卷入手中,呲牙笑道:“缪小小,我现在将你这心肝宝贝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享享清福,希望你能劝劝你那死鬼老爹,不要跟我们作对!”双足一点,划空遁去。

没想到我跟万四娘刚有了点进展,她就被人抓走了。我双眼鬼火怒冒,­操­,总有一天,我会拨掉你们的皮!

恨恨的走进石洞,骂着不为外人懂的鸟语,却突然发现,洞内我那亲亲小马竟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情搞到这个地步,我向前走不出沼泽地,往后越不过桃瘴林,洞内食物总也维持不了多久。

我一时急得在洞内乱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搔首拧眉,但觉天地之大唯我独惨。

“哈哈,臭小子,怎么只剩下你一个了,你那小娇娘儿呢?”雷震宇踏雪无声,鬼一般立在洞口。

我一看到他,心头的怒火蓬勃而上,怒吼道:“雷老怪,有人冒充你的鸟模鸟样将我那亲亲万四娘给掳了去,亏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损人,要换作是我,如果不能将冒充之人揪出来,那还不如­干­脆跳进­阴­沟里淹死算了!”

“什么?有人敢冒充老夫?”雷震宇一跳三丈高,将洞顶一块石头撞成两断,落下地来,怒声叫道:“是谁在冒充老夫,小子快说!”

四十九、老少赌棍

四十九、老少赌棍

冷冷一笑,我话里开始夹枪带­棒­,“嘿嘿,这个人我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姓甚名谁,却可以肯定是个女的,而且一定还是个妙龄女郎,因为一个老年女人的脖子是绝对不会有那么鲜­嫩­水灵的。雷前辈,不是晚辈有心臭你,那小娘们的武功要跟前辈比起来,也是高出一大截啊!”

“小子找死!”雷震宇厉声吼叫,“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索九藏之外,还有谁的武功敢比老子高!”

我邪邪一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前辈的功力虽然高绝,可惜那已经是过眼烟云,不堪回首。要回首,也只是一堆臭狗屎,只能勾勾苍蝇了。”

“呀!”雷震宇用力扯下头上一把白发,扬声叫道:“小子,你敢如此贬低老夫,难道你自认为凭你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几手臭屁功,就能胜得过老夫么?”

我耸肩笑道:“雷前辈,晚辈正是要以一手可令天地变­色­日月失辉的臭屁功与前辈一较高下!”

“什么,比放屁?唉呀,这事可新鲜着呢。老夫这一生,嗜赌如命,但凡大赌中赌小赌,无所不赌,无往不利。

要赌大时一掷千金而面不改­色­,要赌中时一样可输得我的对手捶胸顿足哭爹叫娘,要赌小时更曾让一些七八岁的小臭皮蛋输得拨掉衣服光着ρi股回家。

老夫追寻玉姑三百多年,有时闲得无聊,便以赌为乐,什么大小赛事没有见识过,就连名动世界的澳门大赌场、拉斯维加斯赌坊的一些赌棍,一见我时也只有跪地喊爷爷的份儿。

看你这小子皮薄­肉­­嫩­­奶­味刚脱,狗屁本事没有就只会吹牛,如今竟敢与老夫作赌,你,你这不是屎里寻屎(死)吗?”

“雷老儿,看你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看来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老赌棍。不过今日老赌棍不幸遇上小赌鬼,天都注定你是要输得清洁溜溜倾家荡产的了!”我老神在在,嘴角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诡笑。

“是吗?难道赌放屁还有什么妙法儿么?”雷震宇老脸红得像猴子ρi股。

我哈哈笑道:“要说到赌放屁,这当然是有些妙法儿的。嘿嘿,天机不可泄露,这是晚辈的独家首创放屁功,前辈要是肯跟晚辈赌上一场,在下可保你百脉畅通身轻如燕,大有减肥之功效,以后就可以少上减肥院了!”

“什么,可以减肥?臭小子,你怎么知道老夫曾上过减肥院?”雷震宇又惊又奇。

我望了望雷震宇那腆起的大肚腩,淡然笑道:“大肚腩的别号呢,一唤将军肚,一号啤酒桶。雷前辈,虽然燕瘦环肥各有所钟各有所爱,但此时非彼时,要在唐朝的时候流行的是水牛腰,谁家妞儿长得胖谁家就引以为荣;可是现在风向已经从过去的东南风转成西北风了,眼前流行的便是姐儿爱瘦妹儿吃素,全天下的女子都在向杨柳腰发展,耍的是嘴皮玩的是身材,让男人一见之下,忍耐不住便要当场来个义务献血。虽然古往今来确有不少特胖奇瘦的男女肥瘦互补,结成佳偶也或是怨偶,可是要真正算起来是以爱情擦出火花而共携连理的,简直是少之又少!”

“你臭话一大堆,什么道理都没说出来,老夫听得连睡虫都快爬出来了,小子,你转弯抹角的究竟要说些什么?”雷震宇呵欠连连眉头紧皱,差点便要一ρi股歪坐在雪地上。

我冲上前敲敲他的头顶,怒声叫道:“有没有搞错啊,我可是在帮你出谋划策追你的玉姑呢,你不领情那算是你其蠢如牛,为什么还敢打呵欠想睡觉?嘿嘿,怪不得你追了三百多年,都始终追不到你那亲亲玉姑了!”

“啊哈!”雷震宇跳起身来,兴致勃勃咂嘴嗒舌,面上红光大绽,呵呵笑道:“小鬼头,莫非你有办法帮我追到我的玉姑?”

“办法当然是有,至少也有千百种稀奇古怪的方法,只要我面授机宜,不过一种也就绰绰有余了!”

“既然有这么多好办法,你就随便教老夫一招也就算了嘛,老夫打了三百多年光棍,想起来也是要叫人大牙笑掉的呀!”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教是可以教,不过这却也看你是不是真的上道了哦!”

“唉呀,老夫身无长物,除了两百年前重金聘请打铁高手倾力打造的一条黄金肚兜准备送给玉姑外,就只有这把还算硬朗的臭骨头了!”雷震宇当下将藏在胸前用白纸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黄金肚兜摸了出来,双手捧上却又不情不愿。

我向他怒瞪一眼,冷笑道:“你这肚兜我拿来作什?好吧,你附耳过来,让我教你一招!”

雷震宇正要附耳过来,却突然眉头紧皱,面上颇有不屑之­色­,冷冷道:“小鬼头,你要真有办法,那此刻你的身边必然是莺莺燕燕妻妾成群了,为何你现在却也跟老夫一样同为光棍身?”

想起我那亲亲万四娘被人掳去也不知那些恶鬼会搞什么东东出来,我就心头一痛,火上浇油旺上旺,我恨不得冲上去一把将眼前的老鬼的鬼头都拧下来,但细一寻思打不过他便不敢造次,只得怒声咆哮道:“雷老鬼,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搞重婚是犯法的吗?跟你这老鬼说话还真费劲儿,算了,你就继续当你的老光棍吧,恕在下不能奉陪了!”提起双脚便要向洞外开溜。

“站住,你小子今儿个不将追玉姑的方法说出来,你就还别想走!”雷震宇大步出洞将我紧紧攥住倒拖而回,一把扔在地上,转身堵住洞口,冷笑道:“今日你实话实说便罢,要敢胡言乱语,老夫可就要让你尝尝我拳头的滋味了!”

“嘿嘿!”我自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尘灰,冷笑道:“雷老鬼,小爷我天生骨头硬,就再被你扔几次,我也是宁折不屈!你这三百年前的老鬼欺负我这三百年后的小鬼,胜之何武?”

“砰!”雷震宇含怒出拳却只发出了半成力道击在我肚皮上,我真是银样腊枪头没有鸟用,尽管这样也是吃力不住,口中嚎嚎怪叫身子向后飘飞,很快就撞上石壁,背骨噼啪倒是没碎。

却闻“咣当”声响,抬头一看,黑黝黝一团物事受我背部撞力所震脱壁呼啸掉下,闪避的念头刚起,便磕在我头顶,木屑翻飞,穿个洞孔将我脖子紧紧套住,却原来是个木制闹钟,钟内细木台上还蹲着一只木制鹦鹉。

“啪啦啦”木鹦鹉双翅一扇,两扇小木门向两边展开夹在我耳朵上,我一声惨叫不过发出一半,小木门却又收了回去狠狠扇在我左右脸上紧紧卡住。

正在我头晕目眩肝火大动的时刻,死木鹦鹉居然又拍拍双翅,高声叫道:“现在开始播报时间,带表的对表,未带表的请仰天观时,听清楚了,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九点正!”

鹦鹉学舌不伦不类,但我脸上被紧紧卡住,想必这古怪的木制闹钟装有机括,可惜我摸了半天也找不到。

真是气人,我进来时就没发现有这鬼钟,现在却莫名其妙挂在墙上,又莫名其妙掉到我头上,看来以后我可真得改名叫做缪瘟神了。

哼,现在是西元历,要说也应该说成是西元时间嘛,这死木鹦鹉居然说什么北京时间,也不知道北京是什么东东?

雷震宇面带得­色­,嘻嘻笑道:“小子,这鹦鹉钟可是进口货呢,我前回到大街上见到觉得新奇便买了来,刚刚才挂到墙壁上,没想到就被你撞碎了。嘿嘿,你撞烂了我的钟,就算当了­内­裤也是无法还得起的。哼,老夫也不想过分难为你,只要你教老夫追玉姑的法子,老夫就饶你不死并且还将你送出谷去!”

“好吧!”我只得极不情愿的走过去,站在雷震宇的身旁,附耳一番密语。

雷震宇听毕狂喜,振臂叫道:“实在是太离谱了,实在是,实在是什么,唉呀,这都是墨水少喝肚中无真料啊!”

“乐而忘形,祸事临头!”我冷不防冒出一句话来,心头对这老鬼可是极度不满,见他喜形于­色­我不能不给他点钉子碰碰,打击他的“正气”。

雷震宇怒极回头,握紧了拳头,凶巴巴叫道:“小子,有本事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哈哈笑道:“老鬼,我既然可以教你追玉姑的办法,自然就更有可能会将你们这一对不是鸳鸯的鸳鸯生生拆散,让你将你的光棍使命继续到底!”

雷震宇怒叫道:“你敢威胁我?”

我淡然笑道:“何必将话说得这么难听,又何必将我们的关系搞得这么僵呢?这于你于我,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啊。其实雷前辈只要肯救出我那亲亲万四娘,咱们一切好说好商量,自然没有必要搞到翻脸为仇的地步。”

我步步紧逼,笑道:“还有,我们呆会儿比放屁一事,我先得将规矩讲给你听,免得到时你又耍赖皮!”

“比你个头!我们在这里比放屁不打紧,要是玉姑藏了起来,我可再没有三百年的时间去寻她了,小子,你硬是要阻碍我的好事么?”雷震宇有些气愤,花白的胡须都翘了起来。

我懒得理他,自顾道:“首先我们登上悬崖,各自找棵大树用绳索将自己倒绑在树上;然后,我们继续下一步动作——开始放屁,不过这放屁也有放屁的规矩,雷老鬼请你听真,我们各以内力逼出臭屁冲入空中十米高度,并且那无形之屁一定要变成黑­色­的有形之屁,然后设法令那臭屁自空一折忽转直下,疾冲入悬崖下面去。”

雷震宇搔了搔头,叹道:“真没想到,连放屁都有这么大的学问!”

我贼笑道:“神造万物,万物皆可灵动。哈哈,咱们言归正传,不单比气形,还得比气声,所谓气形就是指放出的黑屁一定要粗,而气声呢则是指放出的屁一定要长而响亮,只要谁放出的屁响亮且耐耗,而且弹­性­又好,可在空中任意转折,那谁就先赢了一半。”

“什么,这样才算赢了一半,天哪,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你这小子真是怪胎啊!”雷震宇大声叫嚷,这种事情活了三百多年也毕竟是首次听闻。

“雷老鬼,别那么激动,小心心肌梗塞啊。那另一半呢,就是咱们初轮比试完毕,首屁告捷的一方可即时勒令败的一方停屁,否则要是那屁不断的放下去惊动了官府,加我二人一个污染空气的罪名,那我二人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你轻功比较高明,我吃点亏就让你背我下崖,咱们到崖下一数,看是谁的屁毒死的动物最多,那才算是大获全胜!”

“不通,简直是狗屁不通!”雷震宇大摇其头,“试问,我们两个放的都是黑屁,你又怎么分得出来那些动物究竟是被谁的屁臭死的呢?”

我呆了呆,搔搔头皮,这雷老鬼说的可也是合情合理啊,眼珠一转,我续道:“你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不过我下面的话都没说完,你打的什么刹?这样好了,你放红屁,我放黑屁,咱们一切屁后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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