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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大宋日月记 > 第六十章天地雄心

第六十章天地雄心

闻此言,他大为惊奇:“我拿甚么去献?”

却见挞懒挪开坐椅,将那山水大屏风一转,坐椅下方地砖上现出一个小洞,挞懒探手下去,捧出一个红漆木匣来,转身过来,轻轻打开,露出一个物件来:“贤婿,你看这是甚么?”

“和氏璧?”他眼眨了眨,以为自己眼花了,那物件莹如月华,冷若秋­色­,隐隐一圈白晕笼罩,仔细看去,正方塔形,上雕螭虎纽,不是和氏璧还是什么?斡带、乌达补亦睁大眼睛,也似第一次看到。

挞懒将匣子小心放于案几上,他忍不住上前一摸,立刻晓得这是个赝品。

“假的!”那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但他想要说清楚,“其模样制式,确与和氏璧一般无二,不过……这光晕不对,真的和氏璧应放蓝光。”

挞懒神­色­不变:“贤婿孤陋寡闻了,古书云:和氏璧夜视之­色­碧,昼视之­色­白。

当日你可是夜间所见?”

老小子连这细节都知道,不对,自己第一次见之在晚上,而盗之乃是白天,不过那时情况紧急,倒没留意光晕,然这赝品确实­精­致之极,他沉吟道:“它足以乱真,不知岳父怎生造的?但还是个假的,我说不出原因,却知道绝瞒不过曾经接触过真品的人,比如兀术之流……”

一时想到真和氏璧产生的奇异“心跳”感应,不知金兀术或否有同感,不由担心道:“一旦兀术近前检验,只怕不妙。”

“管它是真是假,只要是你献上的,假的也是真的,至于兀术么,想接近它却也不易,贤婿不必多虑……”挞懒哈哈一笑,卖了关子。

乌达补惊惶道:“爹爹,如果教尊将真和氏璧献出,我家岂不招祸?”

挞懒得意抚须,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并不回答。

他眼珠数转,遮莫想通此节:这赝品定是早做好的,挞懒的原计划是得到真和氏璧后,将之藏匿,献出赝品,偷龙转凤欺骗金主,可惜此计被他一通谎言搅乱,现和氏璧没到手,挞懒仍要献上赝品,却是要迫教尊献不出她手中的“真品”,因为一旦此事败露,将为挞懒家族带来大祸,作为小姨子的教尊自然不会害姐夫一家,如此挞懒仍有得到“真品”的希望;至于这赝品怎生不被识破,他倒想不出,挞懒一定有了安排;而对他这个失去大半利用价值的“贤婿”依旧以重码拉拢,一方面献和氏璧离不开他,一方面自因裙带关系,以楚月呣子牵制,谅自己翻不出其掌心。

短瞬间,挞懒权衡利弊,作出最正确的决断,他自问也做不到这一点,其应变之妙、心思之密,不愧“有谋”之名,夺取天下之心并非妄想,他对岳父老儿印象顿然改观,只是其再“有谋”,也还是被“贤婿”算计在先……

“岳父,好妙计啊!”他心头一片雪亮,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明日已是一家人,你们好好相处!”挞懒与大子斡带亦会心而笑,惟二子乌达补兀自不解挠头。

“对了,月儿还未给我那外孙儿起名呢,你这当爹的起吧。”挞懒语气慈爱,将机锋会转回翁婿会。

唔!这初为人父的感觉好新奇哩,他挠头傻想,再一次闪出后世的记忆:“就叫春林吧。”

接下来的日子,是为他赴大金京师——会宁府献和氏璧做前期准备,俩舅子分别给他补课。

斡带给他补的是政治课——大金政治形势,于是他晓得了挞懒将大金江山视为己有的原因:从前女真族在辽代被契丹贵族为分而治之,划为熟汝真、生女真,生女真不入辽籍,受辽“羁縻”统治,生女真为抵御辽人强凌压迫,一些近亲部落结成军事联盟,以定居于安出虎水畔的完颜部为首的联盟逐渐强大。

挞懒之父盈歌任联盟首领时,出现完颜部内乱与其他部落兴兵作难,盈歌以一己之力,抚宁诸部后,取消诸部首领都部长称号及颁发信牌的权利,一切皆用完颜部法令,自是号令乃一,基本统一女真各部,大金之盛于此,然后才有盈歌之侄阿骨打建国。阿骨打死后,其弟吴乞买以女真传统“兄终弟及”袭位,成为大金当今皇帝——郎主。

吴乞买幼年时为叔父盈歌养子,挞懒即为其弟。而女真传承之制另有“父子相继”,故挞懒无论以盈歌之子还是金主之弟身份均有龙望之野心,偏偏远远轮不到。

原来大金最高权力机构为“勃极烈”制度,由五位最高首领以合议制决定国事,女真语“勃极烈”即首领:以“谙班勃极烈”居首,乃帝位嗣承者——皇储;“国论忽鲁勃极烈”居次,是诸勃极烈之长——国相;“国论阿买(阿舍)勃极烈”居第三位,为皇储副手;“国论昃勃极烈”居第四位,为最高军事统帅之一;“国论乙室(移赉)勃极烈”居第五位,主理迎迓外交事务。那吴乞买即位初,即立其弟斜也为“谙班勃极烈”,不想斜也于前年病死,储位空缺。

以吴乞买之意,本欲立其长子蒲鲁虎为储。然依女真俗,其帝位得自阿骨打,理当还其子孙,而阿骨打之子“国论勃极烈”斡本、三太子讹里朵、四太子兀术等均大权在握,斡本以阿骨打庶长子身分,自认当为储嗣。另外左副元帅粘罕乃前国相撒改之子,功高年长,军权在握,也不无觊觎。至于他的岳父挞懒一方,却是一股谁也不觉的暗流。正是在此错综复杂的形势下,吴乞买踌躇难决,以致“谙班勃极烈”之位虚旷数年之久。

年初,吴乞买患病在身,留守京师的斡本大肆活动,粘罕与萨满教神使谷神急返会宁,讹里朵亦离燕京北归,标志立储之争渐趋白热化。实力最弱的挞懒无望染指储位,却让他此际献和氏璧,正是大搅浑水,火上浇油,端的厉害!

乌达补给他补的是武技课,真正的恶补,因为距他献璧的日子——4月25日——女真春猎大会只有二十天,再除去路上十天,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变成一个骑­射­、角抵、击鞠的高手。

女真乃马上民族,最喜围猎,那春猎大会便是每年一度之盛事,由金主亲率大臣、宗室游猎打围于山水之间,是时,女真儿郎奋勇叠进,进行各项比试,佼佼者将受皇帝鞍前召见,优擢于军前,是大金保持尚武传统、选才遴秀的重要途径。故他要为金人接受并获金主赐婚,献璧之外,还须在春猎大会上有所表现!

乌达补对他这个妹夫一直看不顺眼,可逮着机会了,在亲王府内的小校场上没少折磨他,偏偏他这个名动天下的“剧贼”在挞懒一方的眼里是个假高手,他又不想过早暴露实力,被欺负得甚惨!

连日来亲王府处于高度戒备中,八名合扎侍卫不分日夜贴身保护他,他献璧的消息已传扬天下,各方势力剑指燕京。

挞懒遂命移刺古率铁浮屠部驻守皇城外围四小城,四小城乃粘罕所筑,粘罕曾有志都燕,因旧辽皇城四隅筑四小城,每城各三里,前后各一门,楼橹池堑,一如边城,每城之内,立仓廒甲仗库,各穿复道,与皇城通,可攻可守。

“老夫不虑外,惟虑内。”挞懒放言,只担心大金内部派系使冷,只因燕京往会宁一路尽在大金本土,外人极难下手,而自己人就难说,路上恐虞有变,这“和氏璧”若在挞懒手中失去,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然挞懒如此大张旗鼓,必有所恃,只看那八名合扎侍卫,皆非寻常女真兵,各族人都有,且每日更换一队,统领亦不相同,他仔细留意,足有八种服­色­,也就是说,挞懒有八个侍卫营,他在楚州军前只见过其一。至于车福、高益恭等从仆,身手了得,兼忠心耿耿,这等人物不知还有多少。

可见挞懒苦心经营已久,其一动于秦桧南归,二动于缩头湖退军,露出的只是表面,直到他进入挞懒势力的核心范围,其真正实力方显山露水。

从跟乌达补的接触中,他探得挞懒一族数千人,尽迁来燕京,分布于官商军民之间,各有势力,偌大的燕京城,除金兀术留守部分治一隅外,可以说是挞懒的家天下。

他更探得挞懒的继室一车婆在亲王府地位超然,形成挞懒之下的另一股力量,而楚月兄妹与继母关系似乎并不融洽,­性­子莽直的乌达补提及时,忿忿中带着忌惮,大约吃过其苦头,令他对这未曾谋面的岳母颇有点好奇。

这日练了一天,他鼻青眼肿地自小校场下来,正欲歇息,车福传话大将军唤他去啸虎堂,八名合扎侍卫亦步亦趋,护送他前往,入得堂,见几员武将肃立左右,中间挞懒陪着一位身材魁梧的汉服大汉端坐说话,听到脚步声,大汉回过脸来,他的心脏突地一跳:是金兀术!

兀术目光犀利地盯着他,他为其气势所夺,呆呆发愣。

挞懒出声提醒:“明日,还不见过兀术将军?”

他忙跪下行礼,兀术冷哼一声:“小子,好手段啊。”

他不知兀术所指,不知如何作答,又是挞懒解围:“小婿前番误入歧途,今醒悟回头,献出和氏璧,算戴罪立功了。”

他站到挞懒身后,目光一扫,不由又惊又喜,几欲叫出声来,那挨着他的黑脸武将豁然是久违的好兄弟移剌古,他早知其随挞懒来到燕京,自己却一直窝在亲王府而无法相见,此刻得会,如见至亲,泪波流转,移剌古亦神­色­激动,朝他挤挤眼,俩人会心一笑,尽在不言中。

兀术不再理他:“挞懒郎君,可否请出和氏璧让小侄一观。”

原来算起辈分,挞懒是兀术的族叔,挞懒微微一笑:“兀术,你已见着小婿明日,至于和氏璧却非比寻常,老夫藏于一个秘密所在,不便请出,不如等到春猎大会上再看吧。”

兀术不平道:“和氏璧乃某家令它重出于世,怎地连现在看一眼都不行么?”

兀术此来,目的当然是和氏璧,这偷龙转凤之计挞懒既能想出,那兀术的头号军师哈迷蚩焉能想不出?他心一紧,直觉自己要有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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