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德山宣鉴禅师到沩山要见当家和尚灵佑禅师,他挟复子(铺以展拜,亦以垫坐)于法堂上,从东过西,从西过东,顾视云:「无、无」,便出。
人是会有、为了问题想要去问,及到了那里,忽然却觉得什么问题都没回了。这里圜悟解释得好,他说德山到此只觉青天白日,不可更姨东画西,不见沩山禅师也罢了。不但沩山禅师,便是释迦在此寺他亦不必要见。
可是下文一翻:
德山出至门口,却云:「也不得草草」,便具威仪再入相见。
境界是境界,也还须商量现实。圜悟释道:「只为时节因缘,亦须应病与药。」
大自然虽然如桃李不言,但桃李却要与春天商量颜色,所以他又回进去见沩山禅师的。
可是下文又一翻:
沩山坐次,德山提起坐具云:「和坼!」沩山居于师位,拟取拂子,德山便喝,拂袖而出。
这里却是雪窦禅师解释得好,曰:这两位禅师相见,如悬崖上并身而过,挨着就堕,丧失性命。对方虽是接引佛,亦要急走过,不可以引手接裾。讲佛法,讲大自然,讲人生,都是像衮样的悬崖,连夫妻亦大限来时各自飞,若相依着相挨着即堕。
可是急走过,又要不放过。下文:
德山背却草堂,着草鞋便行。沩山至晚间问首座:适来新到的和尚今在哪里?首座云:当时背却草堂,着草鞋出去了。沩山云:此子以后向孤峰顶上盘结草庵,呵佛骂祖去在。
天无二日,世无二主,画八卦的只有一个伏牺。他是像一株芙蓉生在雁荡山最高处,便只是这株芙蓉花开得自在,此地没有佛,没有法,没有祖师,也没有英雄美人,但又是什么都没有失落放过。
但这株芙蓉花亦即是英雄美人的现在身。有人重重忧患,但他的人亦还是生在无忧患处。
德山禅师亦忧患,因为时节因缘,对世人要应病与药。如达摩见南朝佛事侈汰,其答梁武帝问便说造寺写经度僧,并无功德。所以虽是劝人为善,亦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且今天必要是说的今天的话。而达摩为此被人嫉恨,他到了北魏还被同行的和尚们毒杀。假如我能画画,我要画出少林寺的达摩如雁荡山上的一枝花。
德山禅师见沩山禅师的这一则,雪窦颂曰:「雪上加霜!」但为佛法就有这样的激烈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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