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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91

“姑娘,在下也是去莲雾,不如一路同行吧?”安公子虽然看见了青歌脸上那层难以接近的淡漠,却还是沉下脸皮来问道。

他此前一直不相信世上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可今天自打在茶楼里遇见她,他便信了。

他看着她的马车远去,看着她丢下她这个并不像丫鬟却自称丫鬟的女子,便找了这样一个借口跟随她而来,虽然与他的目的地相反,不过,物有所值。

青歌见他靠近,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礼貌又不失冰冷道,“公子请便。”

这个安公子一前一后两幅德行,善恶难辨,这样复杂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好。

不过,一个欺负老弱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估计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罢了。

“小姐,可以上路了吧?”周青面­色­­阴­郁隔开正欲接近青歌的安公子,低沉问道。

虽然青歌不愿意与他有上下之分,但是为了出行方便,也只得随他叫了。

青歌点点头,转头吩咐苏幕遮道,“把东西收拾一下。”

苏幕遮一反常态的听话了,安安静静收拾起地上的东西来,没过一会,青歌三人的马车就出发了,快马加鞭疾驰而去。

“公子,真要跟着他们吗?”灰衣随从打断安公子饮着青歌的马车远去的视线。

“当然要跟。”安公子拂袖往马车走去,嘴边旋起一抹失落的笑意,“不过,本公子好像被讨厌了。”

“是,在茶楼的时候,公子太冲动了。”随从跟在身后老实道。

安公子汀脚步,细看他的衣服,便会发现领边处都绣着细小的兰花,只因那兰花的白与衣服的白相同,便更容易忽视那样不起眼的绣花。

“哼!那样颠倒黑白的说书人,死不足惜!”安公子忽而脸­色­狰狞,将他原本还有几分儒雅的脸皱得变了形,“什么晋王,什么英雄,我看就是一条忘恩负义的白眼狗!”

“是,还请公子忍耐。”随从也随之变脸,又禀报道,“公子,那个说书的臭老头已经派人去处理,他再也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干­得好!”安公子鼓掌道,随后转身拍了拍随从的肩,夸赞道,“许卓,还是你了解我。”

名叫许卓的随从立马下跪,恭敬道,“能为王子效力是属下一生的荣幸,属下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安公子大悦,笑道,“我纳兰王族有你们这样忠心的部下,何忧大仇不得报!”

纳兰安,纳兰族唯一的王子,纳兰王唯一的继承人,年方二十四,为人心狠手辣不折手段,但面对稍有好感的女­性­时便会­性­情大变。

他受父命乔装潜入南朝已一年之久,一直在北疆至南疆一带活动,也曾百花丛中过,也曾沉鱼落雁看遍,可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有现在这样的感觉,仅仅看上那一眼,便可沉沦万年,仅仅分开一秒,便仿若隔世。

而从来,能够令他看得羞红了脸的女人,仅她一个。

也许,这便是巫师常说的宿命,他不由得有点开始信了。

这个女人,便是他纳兰族的第十一代王妃。

VIP89 万般皆是缘

“在下柳三,青云骑的军师。”柳三惊讶过后很快恢复正常,开口重新自我介绍道。

两军交战,岂有不报姓名的道理!慕容芳接着道,“慕容芳,青云骑领军。”

报完之后,竖手一扬,旗下的女军全都举起了武器,严正以待。

“看来我也得礼尚往来才是!”青歌微微一笑,举手拍了三下,顿时,漫山遍野的火把照亮了整片湘山,天上的星辰也被映得黯然失­色­。

慕容芳一惊,举目望去全是火光,看来人数要在他们的青云骑之上。

柳三则道,“姑娘还差一礼。”

青歌从石头上跳下,慢慢走到道中央,风吹起她的长发和披风,与她头顶的那颗王星遥相对应,“我是洛陵王,洛陵军的主帅,我叫青歌。”

慕容芳更惊,“你之前不是还和……”

青歌打断她的话,“想必慕容将军和我都是同样的立场吧!”

什么?慕容芳身子一怔,神­色­随之沉浸下来,满眼幽潭审视着青歌,“洛陵王,似乎很久没有出现在舞台上了,不知其实力到底如何呢?”

青歌笑道,“如果慕容将军想看,我乐意奉陪!”

说罢,周身顿时风起,卷起地上的尘灰向青云骑扑去,转眼间只听得一阵女子的尖叫声,尘浪平息时,只见青歌身后的地上赫然多了五十名惊慌失措的女子,被十名青­色­戎装士兵用刀尖指着。

“怎么样?慕容将军是消和你的两万女军一起葬身于此还是?”青歌指了指身后的景象。

慕容芳凝眉,沉声道,“还有第二条路走吗?”

青歌道,“当然,只要将你手中那面黑­色­大旗换成七­色­彩旗。”

慕容芳看向柳三,柳三问道,“洛陵王不怕引狼入室吗?”

青歌笑道,“我的室内可有老虎和狮子,倒是怕你们会害怕。”

慕容芳再次打量了一眼四周,悠悠叹了一声,问道,“为什么?”

青歌道,“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我们是一样的立场。”

慕容芳跳下马,笔直朝她走过来,“我慕容家被灭族,此乃不共戴天之仇。”

青歌朝她伸出手,“洛陵城已是一片废墟,宗庙里都是牌位。”

两只纤瘦的手指交握,四目对视时,无须再多的言语。

慕容芳转身对身后的两万青云骑喊道,“全体慕家军听令,从今往后,我们与洛陵军同进退,共生死。”

说罢拔出刀往自己小腹上一刺,顿时鲜血汨汨。

“小姐!”柳三大惊失­色­,从马上滚下来,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慕容芳!”青歌眼疾手快将她抱住,她的嘴角却泛出欣慰的微笑,“他想以孩子来套住我,可惜他错了,我甚至不惜亲手杀掉我的家人,那正是因为早已知道慕容家在劫难逃,只想留住自己这一片青山,待有朝一日复那血侯仇。”

孩子?青歌心里一惊,看向她那早已隆起很高的腹部,因为被披风裹住了,所以她一直都没有在意,那到底,是多久以前的事?

“师爷爷,快救人!”青歌流着眼泪大喊道。

这眼泪,不知是为了谁而流!原来曾经的山盟耗,再一次崩溃于眼前,一切的一切,真的只是虚情假意啊!

慕容芳,你真傻!青歌,你也很傻!

慕容芳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而她,只是自己的私情罢了,相比之下,她较之于慕容芳,实在是差得太远,一时间又羞又愧,她再一次的明白了,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经过莫老的治疗,慕容芳在第三天就醒了过来,即将出世的孩子没了,她今后也再不能生育,可她没有半丝后悔。

她领着青云骑跟随青歌回到新州,正式归降洛陵军,成为旗下一只军队。

与此同时,红玉和萧慎大获全胜,五万争天骑,无一人漏网,全部都葬身在芙蓉镇后的渺渺青山里,那里,鸟语花香,无人打扰,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芳儿,那时完全看不出你居然是慕容家的女将军。”青歌与慕容芳以及柳三坐在房里饮酒,想起当时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姐,万万不能与现在这个刚毅坚强的女子联系起来。

柳三随之一笑,“在下那时也没料到居然是被慕容家所请,又料不到今日我们会以那样的方式重逢,再以这样的方式举桌同饮。”

慕容芳起身对柳三敬酒道,“幸好与柳公子相遇,幸好有你的出谋划策,我才能步步为营走到今天,你的大恩大德,我慕容芳没齿难忘。”

柳三推让道,“万般皆是缘,能为小姐效力,是我柳三的福气。”

柳三的眼中,自是有千般爱意在,慕容芳,如此决绝而又坚毅的女子,任人也会动心。

她不会被温颜所惑,不会被甜言所骗,即使离经叛道,即使被人唾弃,她从不后悔自己所选的路,只要能到达终点,即使刀山火海也要去。

“对了,青歌,我总感觉这里的气氛与众不同。”慕容芳想起了一路进来时无一人对这个洛陵王跪地行礼,最多只是抱了拳头,微微弯腰或是颔首点头,有的还笑嘻嘻的和她挥手打招呼。

“是吗?”青歌饮了口茶,淡淡道,“这里只有职位的区别,没有高低上下之分,这样的地方很奇怪吗?”

VIP90 爱之深 痛之切

“只有职位的分别,没有等级之分?”柳三接话道,“意思就是人与人之间平等?”

青歌道,“难道人与人之间不应该平等吗?”

对面的慕容芳和柳三都有些懵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青歌就知道他们两人会出现这样的反应,解释道,“人人都是父母生父母养,都要从小到长大,都要经历生老病死,都要吃喝拉撒,家庭虽有贫富之别,生命却无贵贱之分。我跟我的将士们说,人不是生来就是另一个人的奴隶,也不是生来就得向别人低首磕头,所以,我对他们承诺,要让他们做一个自由的人,自己做自己的主人,自己做自己的皇帝!”

“自由?”慕容芳和柳三对视一眼,都被她的这一席话镇住了。

“所以,我的目标好像远远不只你们所说的复仇那么简单容易,你们可还愿意助我一臂之力?”青歌起身,再次朝他们伸出手,在复仇的同时,也顺便力所能及的改改这个奴­性­的社会好了。

“人人平等,听起来似乎很有趣!”柳三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慕容芳也握了过来,“这样,便没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变态规矩了。”

“是!”青歌紧紧握住他们两人的手,笃定的答道。

“接下来,我们该怎样行动?”慕容芳问道。

青歌桥两人的手往议事堂走去,“接下来要去开会。”

“开会?”两人不懂。

“就是商议。”青歌解释道。

自昨晚到达后,他们还没有见过玉彻等人呢。

议事堂内,玉彻、萧慎、红玉已经等在堂内,莫老为救慕容芳花了些他所说的真气还是什么东西,回江湖里疗养去了。

青歌向众人各自介绍后,一一落座,玉彻一如既往的直接吩咐起众人,“红玉领两万人马留守东南,萧慎和我领两万直接去往东疆,而青歌,和慕容芳则带领其他的人马去宜州,再从宜州一路北上。”

萧慎瞅了瞅青歌和慕容芳,有些担忧的说道,“两个女人去不会有问题吧?”

玉彻侧眼看向柳三,“一切都有柳先生在。”

柳三有些受宠若惊,“想不到能得到大名鼎鼎萧家少主萧珏的称赞,柳三真是没有白活这一世。”

玉彻道,“柳先生阅百家兵书,又能观天象测时势,乃是名副其实的将师。”

柳三低首行礼道,“柳三一定不辱使命。”

慕容芳指着地图上的东疆之地,有些不明白的问道,“为何军师要和萧副将去东疆?那里可是起义军的地盘,且驻兵五万,你们才带两万去,恐怕……”

她看向玉彻,只从容在东疆之上Сhā了一面七­色­彩旗,说道,“徐归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对了,玉彻,代我嫁给纳兰安的人到底是谁?”青歌见他提及徐归,想起了那件事,便问了出来。

玉彻则将另一面彩旗Сhā在中部,“我们在中部汇合,那里,你会见到她。”

是吗?青歌听后也不再问,也许只是他们随意派去的一个女子吧。而那个时不时就会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红衣女子---苏幕遮,据周秋阳说是又悄悄的离开了,天大地大,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比起她一直信赖的周青,比起归冬和识春,她反而更加的怀念起苏幕遮来,虽然经常冷言冷语,虽然经常横眉冷对,可自从她救了她之后,再也没有危害过她半分。

整兵出发前夜,青歌来到玉彻房间外站了许久,一直都没有进去,直到蓉儿出来看见她,“怎么不进去?”

她尴尬的叹了声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蓉儿近前来将她的手一握,笑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还需要想?”

蓉儿的微笑饱含温度,已不似曾经那般的冷清,腹中的生命,简直就像奇迹一样。所以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不是恨,而是爱。

但,爱到极致就是恨,恨到极致便是爱,爱与恨,就像快乐和悲伤一样,一个在面前一个在身后,永远伴随在人的左右。如果哪天失去了,生命便没有了­色­彩。

“也是!”青歌目送她离开,才缓步迈步进去,此处一别,硝烟烽火,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她想起了在小镇以及旅途中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恐怕,是她这一生中最为轻松快乐的日子,这是玉彻给的,她一直都存于心内。

轻手阖上门,玉彻已散了墨发,正着手褪下有些宽松的外袍,他的身体一日一日消瘦,脸­色­已惨白如纸,在稀薄的灯光下一照,形如鬼魅,别有一番吓人。

见青歌进来,他又取了衣服准备套上,青歌道,“你就这样睡下吧,又不是没有穿衣服。”

“你呀,都快分别了,还不忘打趣我!”玉彻斜靠在床上,青歌却将他往里边赶,“睡过去一点。”

玉彻惨白的脸上微微抱怨,“你不会想借宿吧?”

青歌已爬上床,戏谑他道,“今晚还会痛得打滚吧?这些天没有我的怀抱是不是很寂寞啊?”

说完将他扯下来躺好,说道,“别的,我今天穿了棉衣。”

玉彻无奈抬手敲了敲他的头道,“天气似乎还没完全冷下来!”

她双手抱住他,喃喃道,“我是夏天,你是冬天,我们中和一下,就是春天了。”

中和一下,便是春天吗?听起来似乎很美!玉彻叹了口气,任由她,今生最后一次相聚,今生最后一次离别,便只有这个夜晚了。

VIP91 永别了,青歌

如果可以,黎明,请你不要来。

“玉彻,为什么我总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青歌不安的将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玉彻的身体,越来越冷了。

玉彻摆出一副思考的涅,想了一想才说道,“也许是你晚上吃多了。”

“你的意思是我吃饱了没事­干­?”她仰起头不满的问道。

“是。”他答得很­干­脆。

本想一拳抡过去,又怕一拳过去他就会散架,她只好忍住,承认道,“是,我是吃多了。”

可,那种感觉实在太过于强烈,以至于她越是靠近玉彻便越是不安,总感觉不抱紧他,他便会随风而去一般。

“玉彻,你一定要保重,一定要来见我。”她像是一个小孩子般的央求道,她不敢想象这个连玉彻也不在了的世界,那段日子,是她的救命稻草,玉彻,是那个在她落下悬崖时抓住她双手的人。

“嗯。”他嘴上虽然这样答应,心里却明白这是今生无论如何都不再可能的事情了。待南朝两分天下时,他便只是一个旁观者,与他有关的仅仅只是这一个轮回的结果,是终于成功还是一如既往失败?

如果失败,一切便会重新开始,他会再一次和她相遇,继续为他们的命运而斗争。

如果成功,他便烟消云散,永生永世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有人说这个世上没有神,可要是没有神,他又何须因为一个誓言而跨越千年的时光。

如果有可能,真想跟她说一说他们第一次相遇时,那个一眼初见便如万年的故事。

他缓缓闭上眼睛,心便掉进了时光的洪流里,那里住着他和她的每一个梦,炙热如火,所以他的身体才会这般冰冷。

青歌听着他太过淡然的回答,眼里不知何时竟然流出了眼泪。

从来没有过,如此悲伤的感觉,玉彻就像种在她心里的一棵树,无论春夏秋冬,无论­阴­晴**,总是落叶纷纷。

明明是茵绿的叶子,却无可奈何的凋零。就如他的病痛,就如他的冰冷,也如他的调皮,也如他的温柔,总是透着一种遥远的落寞。

“玉彻,能不能听我讲一个故事?”她的手触在他的心跳处,从不多一份也不少一份,素淡如水。

“嗯。”玉彻依旧淡淡的应了一声,虽然他早已知道的一清二楚。

仅仅一个字,已胜却千言万语。她感激的朝他笑了笑,才坐起身子,深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玉彻,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我在那个世界被人杀死了,灵魂便来到了这里,进入了一个叫做刘若兰的女孩的身体里……”

娓娓道来的,仿佛是别人的故事一般。她看着别人在故事里风起云涌,起伏跌宕,也看着别人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一切,都是别人的。

她,只是一个异世的灵魂而已,可为何要让她感受到那感同身受的疼痛呢!

故事说完,不过一两个时辰的事,于她,却几乎是两载的岁月。

泪,又不知不觉的从眼角落了下来,似乎要将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在这里流尽。

“对不起,我应该再早一点遇到你。”玉彻沉默良久,忽而说道。

她认同的向他抱怨,扯着他的衣袖擦泪,“对啊,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找到我?”

“下次,如果有下次,我一定会第一个找到你。”玉彻安慰道,又像是某种誓约。

她狠狠点头,“下次,下次,一定要先找到我。”

“好。”他柔声答应,星眸望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即使看过千万遍,依然难以从心头抹去。

他从手上摘下那串沉香木佛珠,递给她,道,“借给你用,等见面的那一天再还给我。”

虽然已永无再见之日,只消这串珠子能替他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守护她。

“真小气!”她口中鄙夷,却接过珠子顺手滑入右手腕上,好像有点大,玉彻见状拿过她的手,替她将佛珠上的带子调小。

“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她发誓道,玉彻,我一定会活着再见到你,你,也要好好的,等着我来见你。

此去千里,人又生死无常,她怕这一离别便是永远,她已经失去了一回,这一次,她要紧紧的抓住了。

凡事都讲究礼尚往来,她笑着对玉彻道,“玉彻,你闭上眼睛,我也送你一样东西。”

玉彻听话的闭上眼,不一会,他的眉头惊得高高扬起,良久,才缓缓的放了下去。

夜已半,玉彻的病痛如约袭来,青歌紧紧抱住他,免他翻来覆去的苦痛,可他的身体却似那风中的折柳,摇摇欲坠,稍重即断。

迷离的苦痛中,此生心愿已足。

永别了,青歌。

人生,说相逢便相逢,说离别便离别。

青歌站在止水河边远眺,只见落日如盘,红似熊火,归巢的夜鸟飞在漫天彩霞里,多美的景­色­,不知在玉彻的眼里,又是什么样子?有时候,她真想变成玉彻,能用他的眼睛来看这个世界,在他的眼里,这片景­色­会有什么不同呢?

“青歌,在想什么?”慕容芳从篝火边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席披风,“天冷了,可不能生病。”

她感激的谢过,将披风系上,一晃眼,又是一个冬天。

“此处据宜州只有三四天的路程了吧?”她拾起地上的几颗石子往河里投去,打碎那一潭波光粼粼的金。

VIP92 人生如梦

慕容芳笑看那一许一许激荡的水纹,说道,“再赶四个夜工就到了。”

再过四天,也便要开战了,她的复仇,终于开始了第一步。她本以为,还需要等待很久很久,没料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她双手沾染了亲人的鲜血,也承载了他们深沉的仇恨,如果她不想办法活下来,慕容家便永生永世沦为冤死鬼,就这样消失在尘埃里,她不要,她的家族也不要。

于是,她听取柳三的建议利用路上的一遇之缘,向他示好,向他求爱,她将整个家族都交了出来,让他不费一兵一卒便摧毁了慕容家,连慕容家所有的财富也全部奉送,而她,则得到了他假意的爱,也得到了腹中的孩子。

又因为他对柳三的赏识,便有了青云骑的出现,原本属于慕容家的慕容女军,分批分队不露痕迹的纷纷加入青云骑,光明正大的在他的眼前存活下来,并以在战场上的狠绝被他所信任。

慕容女军,是叔爷爷慕容难留下的一支秘器,或许,他早已有先见之明的预料到了慕容家的今天,而柳三,正是他在外游历时收的弟子,柳三的到来,也正是因为叔爷爷的吩咐,看来,这世间真有先知。

她慕容芳,在外柔弱,在内是家族的武器,为了家族,她愿意变成利剑,即使两败俱伤,也要将敌人打倒。

反正她的命,都是用鲜血换来。

“芳儿,在想什么?”青歌一只手搭在愣了许久的慕容芳肩上,笑道,“这次该我来问你了。”

慕容芳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人生如梦。”

人生如梦,人生如戏,什么也留不住,什么也带不走,一个人来,一个人去♀就是由生到死的过程。

“人生如梦?”青歌抿抿­唇­,又望向那漫天彩霞,“即使跟做梦一样,还是必须经历眼前的时光。”

慕容芳侧头看她,白皙的脸庞被霞光映照得浮满红晕,却遮掩不了她神­色­里的一丝落寞,如落叶缤纷一般的落寞,她曾说她们的立场一样,可她和她还是不一样的,爱与恨不一样,喜与怒不一样,青歌是青歌,慕容芳是慕容芳,所以她们的结局,也必定不会一样。

“你爱他吗?”她脱口问了出来。

慕容芳这一问,青歌的目光在天际晃了一晃,随即失慕容芳有些失控的大叫道,“我的方向就是为慕容家报仇,我的未来就是杀了他。”

“可是,”青歌将手中的剑拔开,“当他站在你面前时,你真的能杀了他吗?”

慕容芳的眸子里泛起朦胧,重重点头,“能,我一定能杀了他。”

“真的能吗?”青歌问道。

“能,一定能。”慕容芳答道。

“真的能吗?”青歌重复问道。

“能,能…”慕容芳再次答道,可眼里却有莹洁的泪水滴落下来。

笑出声,肯定答道,“爱,爱到一生都想跟他走的程度。”

“最后却被他利用。”慕容芳接话道,果然她们是不同的,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被他利用,像一只蚂蚁一般潜伏在他的身边,即使欢爱,也只是出卖而已。

青歌摇摇头,“其实一开始,是我在利用他。为了活下去,出卖自己。”

原来她们的初衷都是一样的,“可后来,为什么……”

青歌看向慕容芳,在她的眼中,她看到了曾经的找着借口的自己,这样的自己,是多么的可怜又是多么的可气。

她将手指触向慕容芳的小腹,轻声问道,“其实很心疼吧?”

“咦?”慕容芳身子一怔,向后退了一步,“不,一点也不,这个孩子是罪孽,是仇恨的证据。”

青歌笑着逼近,“这个男人有一种会让人不知不觉爱上他的魔法,我所见过的他身边的女人,似乎没有一个能逃得过。”

慕容芳脸­色­愠怒,“不,我不会,绝对不会。”

“不会?”青歌挑眉笑道,“既然不会,又为何消从我这里找到你存在的理由?”

“我…我没有。”慕容芳否认道,“我只是跟你随口聊天罢了。”

青歌竖起食指按在她­唇­上,目光从她的眸子里一点一滴的看进去,“我爱上他,所以才葬送了自己的家族。而你,是忍辱负重,是为了家族的大义,我之于你,是愚昧至极,你之于我,是高雅圣洁。”

慕容芳又后退几步,脸上慌张起来,“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没有这样想过。”

青歌不再逼近,有些嘲弄道,“可惜啊可惜,你跟我一样也爱上了他,却找着各种理由借口来否认这个事实。”

慕容芳狠狠摇头否认,“不,我不爱他。”

见她否认的这么坚决,青歌脸­色­沉沦如秋,往往越是坚决便越是深种,“芳儿,现在的你就是曾经的我。那时的我,总想逃离他,总想避开他,和他打架,和他冷战,却情不自禁的贪念他的怀抱,享受他的温柔,一边爱着,一边恨着,心里明明知道,嘴里却始终不愿承认。可现在却觉得,只有让心中的爱与恨明了,才能看得见前面的方向,如若没有方向,我们是无法找到未来的。”

慕容芳有些失控的大叫道,“我的方向就是为慕容家报仇,我的未来就是杀了他。”

“可是,”青歌将手中的剑拔开,“当他站在你面前时,你真的能杀了他吗?”

慕容芳的眸子里泛起朦胧,重重点头,“能,我一定能杀了他。”

VIP93 因为我爱他

“真的能吗?”青歌问道。

“能,一定能。”慕容芳答道。

“真的能吗?”青歌重复问道。

“能,能…”慕容芳再次答道,可眼里却有莹洁的泪水滴落下来。

“现在的你连自己的心也辨别不了,又如何能杀得了他!”青歌将秸回鞘,说道,“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想哭就哭,想叫就叫,看得见的爱和恨,才能帮你看清楚方向。”

说完,她转身朝营帐走回去,有时候,需要一个人。

“你…你能杀得了他吗?”听得慕容芳在身后小声问道。

她的嘴角弯起好看的微笑,这样的微笑,是打心底里溜出来的。

她转身回头,笑得嫣然如花,“我会杀了他。”

现在的她,一定能够将他杀掉。

“不是爱他吗?”慕容芳被她眼中的坚定所慑,不敢置信的问道。

青歌笑道,“正因为爱他,所以才要杀了他。”

慕容芳的脸上挂起眼泪的沟痕,即使战马戎装,她还化着红妆,至于为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话说起来那么轻盈,却又让人觉得坚如磐石一般的不可转移?

青歌肯定答道,“因为我爱他。”

爱了他整整一个曾经。

四天后抵达宜州城郊,即使昼休夜行,即使轻车熟路,宜州城里也在几天前得知了消息,此时已是全城戎甲严阵以待,城里的百姓也武装起来共同御敌,不得不说,景晔在民心方面做的还是不错,不然也不会反叛天下也没有被天下人唾骂。

只是,他建立的朝廷也一定是换汤不换药,人还是人的奴隶,人还是人的俘虏。

所以,如玉彻所说,她想试一试,由她这个天外来客来试一试改变这个社会。

否则,上天又为何让她降生于此?

宜州十里外的军营里,柳三正在地图上分析形势,眉头有些许的皱起,“宜州争天骑五万,而我们有七万,从兵力上讲要多出两万,可是宜州城里的几十万百姓都被动员起来,民力不可测啊!”

青歌Сhā了一面彩旗进宜州城,说道,“别忘了我们还有一支暗兵。”

“暗兵?”柳三惊讶问道,慕容芳也不解的望着她。

青歌点头,“早在与你们对峙前,我们就已经派了一万人马潜入宜州城。”

“咦?”慕容芳大惊,“一万?宜州城可是固若金汤,是景晔的大本营,怎么会……”

青歌挥手制住她的话头,“我不是说过吗?我的队伍里可是有猛虎和雄狮哦!”

柳三道,“这样就好,我们可以里应外合,百姓虽可用武,却无军纪军律,一旦出了什么­骚­乱,大多都会惊慌失措,只是,要看咱们的暗兵是否跟我们心有灵犀了。”

青歌则道,“信任是生存之道,他们在城里更加清楚现在的情势,所以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的,我们只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静等他们的消息。”

柳三笑起来,“其实军师的话说错了,他放心的是你啊,正因为是你,所以才放心让你领军前来。”

青歌摇头,“不,柳先生和芳儿都是我军中必不可少的一份子,如果没有你们,我也不会如此坦然的站在这里。”

几人相视一笑,都伸出手来相互握住,时间的长短是无法衡量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缘的人,一眼便是朋友,无缘的人,始终都是陌路。

夜深,慕容芳和柳三回营休息,青歌则拿起笔在宜州的详细地图里来回游走,这个城市,好像她熟悉的也仅有一座晋王府,问慕容芳,她也只多认识了一座军营罢了,而那些地方,全部都在城里头,有重兵把守。

光有洛开在城内接应还是不够,虽然宜州只剩下卫君把守,可这个女人,一直以来都是景晔的得力助手,所有军务大事都经由她的手,所以,必须再多几条路可走。

可笔端走来走去,还是不知该如何走,­干­脆出了帐外,站在一桌小山岗上,一眼望去,七万大军的灯火如星辰一般点缀在这十里地面上,七万人,七万条­性­命,她要如何才能尽量薄?

身后传来一声马鸣,一匹棕­色­的骏马缓缓朝她走来,“夕晖,是你呀!”

青歌走过去摸摸它的脑袋,它兴奋的踏了踏前蹄,以显示它对新任主人的喜欢,夕晖是红玉的马,在走之前送给了她。

夕晖,夕阳下的余晖,美丽而又哀愁。她想起了红玉那条断掉的手臂,又想起似乎还未看过红玉的脸,不由的感叹人总是喜欢在不知不觉中对别人付出感情,所以,一个人是什么也做不到的。

幸好,有你们∫好!

突然,青歌的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画面,那是在失望的深渊里,天空里却映照着一黑一紫两个耀眼的身影,虽然下一秒,那黑­色­的身影已经迎着她而堕下,那一刻,心脏猛跳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清霜,那真是一匹固执得古董的马儿呢!一个清霜,一个夕晖,为何偏偏对应得这么好?

对了,那里,那个跑马场,不正在宜州的西边吗?那里只有少量牧马的士兵看守,而且也离晋王府只有个把时辰的距离,如若快马加鞭突刺过去,半个小时也可搞定。

“芳儿,柳先生。”青歌欣喜的朝他们的营帐走去,一边大喊道。

两人似乎也没睡,连忙迎了出来,“想到什么了吗?”

青歌点头,“你们跟我来。”

VIP94 龙凤斗 天下倾

说完进了营帐将跑马场所在的位置指给他们看,“从这里到西边只需三个时辰,估摸着天亮就能达到,我和芳儿领一万女军前去,柳先生则领着所有兵马向宜州城门靠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速度不可快,只缓慢前行,做出佯攻的样子,然后在三里的地方等待我们的消息,以三次烟火为信,一接到消息,立马攻城。”

慕容芳和柳三点点头,“好,那我们分头行事,你和小姐两人都要小心。”

待二人将走时,柳三又问,“为何你能如此相信我们?”为何如此坦然的将这剩下的大军都交给他一个不久前还是敌人的人?

青歌笑道,“我这个人有个原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信任别人,并不是以让别人信任我为目的,我的信任是我的事,别人怎么对我那是他的事。”

慕容芳叹着揽住她的肩头,“这样的话也只有你才能说得出,说实话,刚才柳先生问的正是我和他二人一直都心存疑虑的事情,看来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柳三抱拳对她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请见谅。”

青歌蹩眉道,“我们是朋友,也是战友,已是共甘苦同生死,何来这些见外的话!”

慕容芳点头,坚定道,“我慕容芳这一生,都交给你了,上穷碧落下黄泉都跟定你了!”

“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青歌笑着跑出了营帐,慕容芳随后追来,两人打闹一番才点兵出发。

柳三抬头观天,头顶的那颗王星,已经越来越亮了。

师父,我见到您的师父了,没想到他会如此年轻,只不过,他的生命似乎已经灯枯油尽。

但值得欣慰的是,这颗王星或许真的值得期待,她已在烈火中重生,如凤凰涅槃一般,散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龙与凤,本该双双呈祥。可如今,却要二分天下,彼此对阵,到底,会是谁胜谁负?

这副天下的棋局,又该走向何方?

想着,不免心内激起浓云密雨,这样的棋局,他能作为一颗棋子,实在是太过幸运了。

师父,你无法看到的世界,徒儿替你来看吧!

看那风云变化,看那斗转星移,看那物是人非,看那沧海田。

龙凤斗,天下倾!­阴­阳违,万物重生。

万人骑兵驰骋在冬夜的月光下朝宜州西边而去,可城里的注意力都被正面而来的大部队所吸引,卫君站在城门上默默看着远处的烟尘,看来派去东南的人马全军覆没了,连一人一马都不曾回来。

那个女人,还没有死吗?

明明她已经下了绝杀令,明明她因此而被少清痛恨,可是为了他心心念念的天下,她不得不这样做。

又或者,即使她不这样做,那个女人又能原谅他?

不可能的,这天下又有几个女人能够像那个慕容芳一样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放弃家族,何况是那样与众不同的女子。

“将军,敌人已经逼近。”一个副将上前询问卫君,景晔走的时候就已经将宜州的军权交给了她,所以,在王府里她是君总管,而在外,她便是手握生死的将军。

卫君依旧望着那远处,问道“从百姓里征来的人马有多少?”

副将道,“三万。”

卫君道,“再征。”

宜州是她必须守住的地方,这里是少清的家,必须有一盏灯等着他回来,她的他会迷路,她的他会找不到她。

她在,城便在,城亡,她便死。

只是,少清,都这么多年了,为何你还是不愿意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呢?

我多想!我多想!只有一次,只有一夜也好,我已经有了卫墨这个哥哥,不想再做你的妹妹啊。

用手遮了遮朦胧的眼眸,紫­色­的衣袖在月光下越发显得清寒,“通令下去,准备开战。”

片刻,城门上燃起烽火,硝烟弥漫中战鼓擂擂,不知这是为谁谱写的一曲葬歌呢!

少清,这一盏灯火,我一定会替你留住。

卫君双手合十,朝着他在的北方深念祈祷,脑海中他的笑容那般温暖,那般美好,如若人生,都能汪在初见的那一刻又该有多好,缠绕的情思,便不会遍地丛生。

天亮时分,正面的敌军却停在了三里远处按兵不动了,甚至还升起了袅袅炊烟。

糟糕!中计了!卫君如此想着的时候,宜州城的西面和北面相继爆发­骚­乱,宜州城里,突然多出了敌人的两万兵马,其中一万,赫然是按推断已经全军覆没的青云骑,慕容芳啊慕容芳,你可真是出人意料!

“副将,调一万争天骑前去应对,将­骚­乱控制在西面和北面。”卫君下令道,他们宜州的争天骑可不是草包。

晋王府,青歌并没有按照慕容芳的意愿进行屠杀,只将所有人都赶进大殿里关着,而府里的高手,据慕容芳说都跟在卫君的身边。

曾经伺候过她的瑶儿和小猫,一开始并没有认出青歌来,如今的她,正是一身戎装,头发高束,一柄长剑背在身后,英气十足,凌厉而又锋利,个头也比先前高了不少,尤其是那双眸子里的不可动摇的某种东西,此时已经可以毫不犹豫的动手杀了她们。

而她的身旁,正是与她们相处得更久的慕容芳,瑶儿颤声道,“慕容小姐,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慕容芳冷笑道,“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在骗你们!”

VIP95 爱的到底是谁?

nbsp “笨死了!”青歌又拍了他一下,“你想同归于尽也别把我们搭上!”

心里却对这小子极为赞赏,没想到他还真有一套,连这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也想好了。

“洛开,你带来的人呢?是不是又在执行更加伟大的任务?”青歌闻着越来越近的尘土味道,心情甚好。

洛开狂点头,“少主真是我的知己啊!我让他们全部散到百姓军队中去了。”

青歌问道,“百姓军队?是从百姓里征来的人马?”

洛开答道,“是,似乎征集了三四万,不过里面有一万可都是我们的人,哈哈!”

这小子又得意的笑起来,害得青歌又情不自禁的朝他头上拍了过去。

“那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舀什么与别人的大军战斗?”

洛开胸有成竹的捏了捏下巴,“很简单,把西区和北区都炸掉!”

青歌调转马头,没好气道,“我埋伏了一万人马在西区。”

又道,“上来,咱们去城门上谈判吧!”

洛开立马明白,赶紧一跃而上,指挥青歌一路钻着小巷偏道往南而去,中途与前来镇压的争天骑擦肩而过也没引起注意,看来洛开确实有此天赋。

临到城门下,青歌用披风掩住一身戎装,扮作平民百姓朝城门走去。

几个守军拦住她,问了她几句之后便有一个急急朝城楼里的指挥所跑去。

一个紫衣身影走下来的同时,青歌已被三百人执剑相向。

“卫君姑娘,别来无恙!”青歌微笑着向她打招呼。

卫君淡淡一笑,“青歌姑娘倒是活得比以前更­精­神了!我和少清还想着要不要去庙里烧点纸钱给你呢!”

青歌笑道,“托你们的福,我活得很好!”

卫君细细打量她,她的脸没有因为她的话语而生起丝毫情绪,眼里也平静如水,可给人的感觉,比起曾经更像是一把剑,一把毫不犹豫就会刺向任何人的剑,“你去过王府了?”

“嗯,很让人怀念。”青歌肯定答道,语气不容置疑的真诚无比。

只是物是人非,看花已不是花,看雾也不是雾。

卫君倒是被她坦诚的回答给怔住了,没想到此去经年,她真的已不再是曾经的青歌,可现在的她却更为危险。

“既然青歌姑娘敢只身前来,想必已胸有成竹,请问我可以做些什么?”

青歌含笑朝卫君走去,身边的守卫没有卫君的命令也只能随着她的脚步而后退。

“如果卫君姑娘顾念全城几十万百姓的­性­命而缴械投降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卫君眼­色­一惊,随即用笑意掩饰,“青歌姑娘好大的口气,全城的百姓?你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

青歌见她不信,随即高高举起右手,“那便请卫君姑娘等上两分钟。”

卫君不等,眼­色­示意守卫动手,可其中却有十人突然掉头持刀截住卫君,“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青歌道,“我不是说了等两分钟吗?卫君姑娘何时变得这么莽撞了?”

目光淡淡扫过其他守卫,“可别乱动哦!不然你们卫将军的头可就有危险了!一军无主将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吧!”

如约的两分钟,北城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即滚滚浓烟染透整个宜州的天空。

青歌脚下的地面也被震得晃了几晃,洛开那小子,真没说假话,此时的北区,应该已经成了灰烬吧。

四分之一的宜州城,就此毁于一旦,甚至连一声哀嚎都尚未发出。

那里,应该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

“你们…你们…”卫君惊得说不出话来,什么时候,竟然在她的眼皮底下,做出了这样的埋伏来?而这些对自己倒戈相向的守卫,又是何时被敌人混了进来?

此时,柳三已经率军来到了城门外,第一轮的攻城已经准备好,他正挥舞旗帜发动攻城的命令,却听见了城里震天的爆炸声,随即释然一笑,看来可以免了一场血战了。

青歌所说的那支暗兵,还真是不可小觑,听闻是那个‘赛神仙’洛天的儿子,看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用在他身上是无错的了。

随后,柳三令全军后退一千米,静观其变。

“卫君姑娘,这笔生意如何?”青歌走到卫君面前,微微笑着,一直的一直,她的神态没有任何变化。

卫君瘫倒在地,眼角流出清泪,“我输了。”

青歌叹道,“你没有输,你是为了黎明百姓,这座城里的所有人,都会感激你的。”

“传我的命令,悬挂白旗,打开城门,让外边的兵马进城。”卫君一边擦拭眼泪一边痛心吩咐道。

青歌冷笑一声,“命令争天骑出城,百姓征兵全部散掉,你真以为百姓能敌得过天天在刀尖上过活的战士吗?”

想引他们入城同归于尽,门都没有!

卫君的心机被看破,她站起身,冉冉笑道,“青歌姑娘果真今非昔比。”

青歌朝城楼走去,“彼此彼此!”

卫君按照青歌所言吩咐下去,也随她一起去了城楼。

宜州的城楼,的确威严英武,就像他的背影一样,青歌又想起了景晔在窗前的背影,陌生而又遥远,不知他为何,要争夺天下?也许,会是一个很辛酸痛苦的故事吧!

“青歌姑娘,你是来报仇的吗?”卫君问道,两人站在城楼上,看着那黑旗一面面换成白旗,心中各是感概万千。

“报仇?”青歌失笑出声,“我只是想见他而已。”

卫君指尖抚上护栏上的铁锈,笑道,“想见他,便要领着千军万马来吗?”

青歌拂了拂耳边松散的发髻,“我开玩笑而已!”

她的目光看向遥远的天际,丝毫不畏惧身后几名虎视眈眈的副将,她的样子肯定不是轻易能够得手的涅,否则他们又何必等待,她笑道,“卫君姑娘,报仇这两个字早已不适合我!”

身后兵马阵阵,宜州城的四万守军已经悉数听令出城,即使看到那城楼上的白旗也没有乱了方寸。

VIP96 如果有来生,请爱上我

而城内,慕容芳已经与洛开的人马汇合,在西区的战役中,我方牺牲两千,敌方五千,而北区的五千敌军则因为爆炸全数丢命,为此,宜州城里我方兵马共一万八,加上柳三的人马六万,依然将近八万的兵力,兵力是敌方的两倍,何况城里又埋伏有炸弹,卫君的投降是最明智的举动。

城门外,浩浩荡荡十万人马,放眼望去都是黑漆漆一片。

卫君听完她的回答忽而大笑,“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也想争夺天下?”

青歌转头看了她一眼,曾经还要稍微昂着视线看她,如今是再也不用了,自己的涅,不知不觉中已经蜕变成为了十足的现代的自己,连身高也是,“卫君姑娘,咱们下去走走如何?”

卫君收住笑,点头答应,待青歌转身时,她却撑住护栏从城楼上跳了下去,一抹紫­色­飘散在空气里,如烟雾一般轻撩。

一边是百姓,一边是景晔,百姓没有少清能活,可少清不能没有百姓,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为了百姓她不得不投降,所以少清,她愿意用她的生命来告诫这座城里所有的百姓、所有的将士,她是为了他们而死,今日的仇恨,需要铭记在心。

当然,她是含着私心的,一如那日的悬崖。其实她向着青歌伸出去的那只手,是故意的,而摔下去,也是故意的,她想知道,在生死的边缘,少清会选择谁。

当少清松开青歌的手,将她拉上去的时候,她的心里,百花齐放,感觉自己的人生里似乎只剩下了春天。可当她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散开,少清他却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朝着那个叫青歌的女子追去,你是想要与她一起同生共死么?

少清啊少清,这比你不救我还要令我伤心哪!

事后,她昏迷几天,你便陪她几天,夜夜拥着她,暖着她,可我的心,已是冰天雪地,你却连问也不问一声,以为你选择了救我,我便会高兴吗?

我不高兴,一点也不高兴,我宁愿那个掉下去的人是我!如果那个掉下去的人是我,你也会义无反顾的追下去吗?

卫君闭上眼,嘴角泛起绝美的笑容来,青歌啊青歌,虽然少清爱的人是你,可是当他知道你将我逼死之后,你们之间便再没有可能。

因为,我是他最为疼爱与珍惜的妹妹,我是卫君,我是一个默默陪伴了他八年时光的人。

这样,便能稍微的弥补我此生的遗憾了。

少清,永别了。

如果有来生,请你爱上我。

当卫君跃过护栏坠下时,城外所有迎面站着的士兵都发出一声惊呼。

而当那抹紫­色­坠落时,一抹青­色­的身影也随之跃下,稳稳的朝那抹紫­色­抓去,士兵们又发出一声惊呼,十万人的目光都被这两抹颜­色­的壮丽吸引住了,屏气凝神像是升旗仪式一般,默默看着她们下坠。

卫君,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青歌着了戎装,自然比卫君要重,只是折间的事,卫君已经被她一手搂住,待落地时,下面已经有几十人组成的­肉­墙接住了她们。

“少主,你­干­什么蠢事!”洛开恼火的将她丢在地上,一跤跌得青歌ρi股生疼。

卫君则有些不知所措的被慕容芳以及手下制住,她的目光茫然看着青歌,一时间脑海里空白一片。

青歌满脸­阴­郁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捂着ρi股一边向正欲逃跑的洛开发起了河东狮吼,“臭小子,你给我滚过来!”

当着十万人的面,将她堂堂一军的主帅摔到地上,他这个没名没份的小兵还想不想活了?

洛开一听自然是拔腿就跑,青歌咬咬牙,稳住ρi股的疼痛,身形几闪几闪,便将洛开踩在脚下,正是落入了争天骑的阵仗中。

青歌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势头,洛开只有挥舞着手脚挣扎的份,他一边嚎叫一边假哭,把周遭争天骑的士兵们都给逗乐了。

一阵阵爽朗的大笑传进卫君的耳中,她忽而惊觉,原来,他们也会笑得这么开心啊!每日严苦的训练已经将他们的脸雕刻成了冰山冷俊的涅,她便以为他们生来就是这样。

“笑什么!”卫君身边的一个副将举起刀大喝一声,士兵们这才惊觉失错,立马闭嘴。

青歌提着洛开的衣领,将他顺着地面拖了回来。

卫君恢复心神,目光灼灼问道,“你早就看透我了?”

青歌自嘲道,“我还没有那猜心的本事。”

说完指了指洛开和慕容芳等人,“我只是相信这些家伙罢了!我相信,如果我有难,他们一定会拼了全力来救我!”

卫君整个身子一怔,她举目望向旁边的几位副将,又望向那浩浩四万争天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他们刚好在城楼下。”青歌又补充一句,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冷眼看向慕容芳和洛开二人,“不是让你们在城里守着吗?怎么跑出来了?”

洛开低头道歉,“对不起,我想看看十万人的热闹场面。芳姐姐是被我拖来的,不过,你不用的,我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慕容芳面有愧­色­,也跟着垂头道歉,“对不起。”

两人笔直着身子,只将脑袋微微低下,卫君看进眼里是一阵嘲笑,“你这个主帅做的可真失败,下属居然连敬语也不用,也不用行礼的么?”

“是吗?”青歌轻笑,忽而道,“卫君姑娘,请你对争天骑所有将士施令,我便会告诉你我到底想­干­什么?”

VIP97 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卫君对副将递了个眼­色­,副将赶紧上前喝令,争天骑四万将士齐齐跪下,伏首听令。

“芳儿,去通知柳先生。”青歌吩咐道,慕容芳策马朝着对面的洛陵军奔去。

不一会,洛陵军全体上前,离争天骑只有百米之距,青歌打了个手势,柳三开始发号施令。

六万洛陵军齐刷刷站得笔直整齐,抬头挺胸,器宇轩昂,口中呼号呐喊,气势震天,结束时还举起右手敬了个现代的军礼。

低首伏地的争天骑和抬头挺胸的洛陵军,刹那间高低立现。

四万争天骑,个个瞠目结舌,他们低微的跪在地上,而对面的洛陵军则傲然挺立,一时间,难以名状的情绪激荡在胸口,好像他们这边的天空硬是矮了别人一截,空气都似乎不够用了。

慕容芳领着几名手下一起走向争天骑,“我是青云骑的慕容芳,我们曾经一起浴血奋战,也曾一起喝酒谈笑,但是,我慕容芳以及青云骑下两万将士全部都归降于洛陵王,还帮助他们一起打进宜州城,成为你们的敌人,你们一定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吧?”

慕容芳字字铿锵有力,有如铁块一般敲击着很多人的心,她的目光一一扫向跪在地上的争天骑,“因为洛陵王这样告诉我,她说,人与人之间应该是平等的,不是生下来就要做丫鬟仆人,也不是生下来就要俯首下跪,面对喜欢的人可以大声说喜欢,面对讨厌的人可以掉头就走,不为权贵而低头,不为欺压而屈服,自己做自己的主人,自己统治自己!”

她顿了一顿,目光再次扫过一张张讶­色­的脸庞,像是在等待众人消化一般,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即使你是我的下属,但并不代表你比我低贱,我是你的将领,也并不代表我比你高贵,我们只是职位不同而已,家庭有富贵之分,生命没有贵贱之别。我们谁都是父母生父母养,同样要吃喝拉撒,同样要生老病死,为何我们要生活在别人的鼻尖之下?为何我们要对别人俯首下跪?”

慕容芳说得激动处,不由得声高八倍,一只拳头高举过头顶,“同样都是驰骋沙场的战士,别人可以抬头挺胸昂首阔步,难道你们宁愿趴在地上鼻尖点地吗?”

“不愿意!”人群中不知有谁叫了出来,随即有三三两两的附和声,随即附和的人越来越多,附和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慕容芳见势喊道,“为自由而战!”

身后的六万洛陵军齐声应答,“为自由而战!”

对面的争天骑也受了感染,相继附和起这场声势盛大的宣誓声。

“为自由而战!为自由而战!……”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声音从十万人口中传了出来,驱散了上空密布的层云,露出碧蓝碧蓝的天空,崭新崭新的,一望无垠。

青歌含笑望着慕容芳,眼里心里全是赞赏,芳儿真是一个人才,想不到她还拥有如此的口才以及魄力,将拉拢的目标转向敌对的争天骑,这一点,她自问并没有想过。

之后,争天骑当即有至少一万人自愿加入洛陵军,不愿加入的人则卸下盔甲武器恢复自由。

晋王府,青歌独自坐在昔日住的那间屋子里,夜­色­从窗口照­射­进来,回忆起往事,仿佛还在昨天似的。

“青歌,原来你在这里。”慕容芳找了过来。

刚好回忆已完,青歌回头看着她有些微红的眼睛道,“你也去了曾经住的地方吧。”

慕容芳点点头,做了几个深呼吸,缓声道,“你说的对,承认自己的心意之后才能看得见远方。我现在,很轻松。”

青歌握住她的手,“面对自己的丑陋也是一种勇气。”

“嗯。”慕容芳握紧她的手,“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宜州被降服,西南便再无争端之地。

三天之后,青歌安排慕容芳领兵五万留守宜州,稳定西南局势,她和柳三、洛开则继续北上与玉彻汇合。

队伍还未出发,原本争天骑的两位副将前来请求青歌,说余下的三万争天骑愿意加入洛陵军,跟随他们北上。

青歌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只给自己留下了一百人,便吩咐柳三和洛开按着原计划先行,她则领着这新得的洛陵军随后就来。

这一随后,便晚了整整一周的时间,而柳三和洛开的队伍也失去了踪迹与联络。

“将军,我们走得这么慢不会误事吧?”副将连意三十左右,总喜欢将眼睛眯成一条缝。

“对啊!景王已经将盛京打下,朝廷被逼到东北去了!我们再不快点,就全部被景王占去了!”副将江枫二十上下,满口景王。

青歌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微风轻轻吹,马蹄缓缓踏,此情此景,再舒畅不过。只是,身边的这两个男人实在是太烦了。

这么明显的诈降,连猪都明白,为何他们还装得如此乐此不疲?

不过,这也是她一时心软换来的结果。一来她不愿意再来个大屠杀,埋在芙蓉镇山后的五万争天骑已经受够了。二来若是留他们在宜州,便会对慕容芳造成威胁。思来想去,便由她亲自来带领这群没安好心的黄鼠狼吧!

她挑选的一百人,私下里有个名字叫做‘百鬼队’,是红玉说过的最强大的亲卫队,无论多大的阵容,都能从敌阵中突围。可惜那次韩起并未把他们带去,不然怎样也会薄一条­性­命回来。

“连意,你的眼睛从小就那么小吗?”青歌将身子从自己的马上突然偏到连意的马上,吓得他差点就落了马。

“将军,请你慎重一点!”连意惊魂未定的说道,越相处便越觉得这个人很奇怪,那般英冷的脸,有时候却会做出一些孩子气的举动。

但是,真的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有时候他不由得会想,像她这样的人,到底会创造出什么样的朝代?

VIP98 不利

宜州城里西区的爆炸,其实早已将百姓们驱逐的差不多了,所以整体的伤亡人数加上五千争天骑还不过一万。

明明阵前有六万大军,城里还有两万暗兵,却没有展开大屠杀,而是采取诱降政策。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和江枫是佯降,她却问也不问便将他们收在旗下,而且竟敢大胆的将自己只身置身于他们之中。

她叫所有的人名字,无论你是大将还是小兵,只要是接触过的她都会一一记住他们的名字。

她的吃住全部跟普通的士兵没什么两样,每次休息时总喜欢在士兵中穿梭来去,聊聊家常问问理想,为此,很得士兵们的喜欢。

行军途中,她尽量挑拣无人地带通行,遇上一些不得不过的村庄或城镇,便会派人事先前去通知一声,待他们大军行到时,百姓大多已提前回避,万一有士兵不小心碰烂了百姓的什么东西,也一定会照价赔偿。而当百姓需要帮助时,她也会命令士兵们尽量帮忙,比如,他们这一路才走上五六天便修了三座房子,开了两条水渠,于是,洛陵军那七­色­彩旗渐渐在民间流传起来。她说,所谓的‘军民如水’便是这个样子。

……这一切如果说她是在做戏,为何她会做得如此自然?

夜了,连意和江枫正对坐在营帐里喝酒,外面的雨下得稀里哗啦,看来要在这里多呆几天了。

“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江枫皱着眉头问道,仰头喝下一碗酒。

见连意没有答话,他又问道,“现在离宜州还不远,我们可以翻回去再将宜州城夺回来。”

“唉!”连意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去吗?”

只怕是前有虎后有狼,既然她敢接下他们,也便说明了她有十足的把握将他们控制住。

或许她作为一军之将的才能还远远不够,但是她有一群如狼似虎的部下,她对他们的绝对信任导致了他们的绝对忠诚,而且他们是自由的,可以自主行事,就如柳三所带领的先行部队,即使失去踪妓她也绝不询问半句,而柳三等人也不会向她这个主帅报告,但是,一旦有需要时,他想他们一定会突然出现,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保护她为前提。拥有这样的主帅和这样的军队,想不胜也难。

反观他们,一切都唯主上命令是从,让他们往东便往东,往西便往西,以至于前去洛陵的争天骑和青云骑消失了半个多月都没有消息,他们没有得到上头的命令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待洛陵大军打进来时,才惊觉到这样的失误,但也悔之晚矣。

“大哥,只要把她……”江枫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那派你去杀了她如何?”连意见他依旧不明白,笑问道。

江枫犹豫了,“这恐怕……”

连意道,“现在全军上下恐怕没有一个人想杀她吧!对一个军队来说,这样的领导者的确是独具魅力的,她的做法仁义兼具,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而且是一个女人。”

江枫道,“难道我们只能什么也不做吗?”

“不。”连意道,“我们虽然也向往她口中的自由,但是我们要以忠义为先,我们对景王宣誓过,要一生效力于他。”

“嗯。”江枫重重点头。

连意起身道,“跟着她北上也没什么不好,到时候再找机会与景王汇合。”

江枫道,“我们现在得想办法和景王取得联系。”

连意点头,想了一会才道,“待会你找个借口拖住她,我去找卫君将军商议。”

“我?”江枫连连摆手,脸­色­有些不自然,“还是你去吧,我…我去跟卫君将军商量好了。”

卫君和凤笙都在队伍中,两人被分开安排,由青歌的百鬼队看守,但是一旦休息时,青歌则会将卫君带到自己的帐篷。

如果不带走卫君,同样不利于慕容芳对西南的控制,而凤笙,则是要交给王牧之的,她早已安排柳三派人去联络他,他还欠她两件事呢!

如今,朝廷仅仅守着东北偏安一隅,而盛京早已落入景晔之手,他在皇宫里指点江山时,却万万没想到他派到东南的大军全军覆没,西南也落入青歌之手,他的江山,落了半壁在青歌手里。

“将军,我有事想跟你商议,能否去我的营帐中?”连意打着伞来请,青歌正埋首坐在火炉旁,卫君早已合衣睡下。

一入连意的营帐,满是酒气,青歌捂着鼻子问道,“你们喝酒了?”

连意点点头,将帐内的火炉生得更大,转头则看见青歌就着他的杯子喝起酒来,她的酒量也在不知不觉中涨了许多,稍微喝上个两壶已不成问题。

“将军,天气愈寒,必须快速行军,不然将士们的身体可受不住。”连意在她对面坐下劝诫道。

“嗯,你安排吧。”青歌答应得­干­脆,又是一碗酒落肚,“这酒味道不错。”

“我安排?”连意对于她突然的答应有些不知所措,明明之前怎么说都不听劝,还有,这酒的后劲可烈着,并不是她一个女人能喝的。

“将军,你不能再喝了。”连意想抢过她手里的酒壶,却又被另外一种思绪所推动,如果她真的喝醉了,他离得这么近,如果做同归于尽的选择,会不会就能……

于是,劝归劝,他静静看着她将剩下的半壶酒全部喝完,烛光中她的脸已被灼得通红,眸子里渐渐泛起迷光。

“没事的话,我…我走了。”青歌摇摇晃晃站起身,一边不雅的打着酒嗝。

VIP99 下不了手

连意赶忙起身,“那…我送你。”他赶忙大步向她走了过去,手指则按上腰间悬挂的匕首。

不料青歌一个不稳便朝地上跌去,本能的,连意伸手将她拉了回来,看着她通红的小脸靠在自己胸膛上时,他握着匕首的手怎么也动不起来。

不过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却能领着千军万马,这其中,又该有多少沧海田的故事。

他暗叹一声,将她抱去床上躺下,又拉上被子为她盖上,自己坐在火炉边,看着腰间的匕首发呆,如果他不是身为副将,如果不是跟随景王多年的情意,他也会跟那一万争天骑一样,随她而去,去看一看她所说的那个自由的世界。

不多时,江枫回来了,看着趴在他们床上呼呼大睡的青歌,着实吓了一跳,“大哥,她怎么……”

连意简短答道,“喝醉了。”

喝醉了?江枫咬了咬牙,手中的烬要拔出,被连意阻止了,他瞟了一眼帐外,悄声道,“要是能下手的话我早下手了。”

“卫君将军怎么说?”连意问道。

江枫摇摇头,“她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连意道,“意思就是不要轻举妄动了!”

也是,柳三所领的军队行踪不明,或许正在他们附近也说不定。

“今晚我俩挤挤吧。”营帐内只有两张床,一张被青歌占了,连意和江枫也只好挤一张床了。

“不,我去跟其他人凑凑好了。”这种简易的小木床,两个人哪挤得下,江枫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却久久流连在青歌的帐外。

连意躺在床上,隔着炉子里袅袅火光,遥饮向青歌熟睡的脸庞,为何会如此不设防?

刚才并没有百鬼队的人在,也没有什么高手潜伏,要杀她,是完全可以的事,但他,不仅阻止了自己,也阻止了江枫。

青歌在床上翻了个身,被子也被打掉了一半,连意无奈起身替她掖好,深深叹了口气。

却未发现青歌也轻叹了一声,心里道,幸好,幸好,你们没有对我下手,不然身首异处的可是你们。即使没有百鬼队,对付你们两个我还是绰绰有余。

两天之后,雨停日晴,全军全速前进,往中部的和州城而去。

和州境外三十里,一面黑­色­锦旗拦住了青歌的去路,黑压压寒如冰峰的铁卫迎面而立,青­色­铁甲,银­色­佩刀,以及那闪着寒光的锋利双眸,这无疑是景王景晔最强大的亲卫队,一千人的方阵,人人都可以一挡十,相当于一支一万人的军队。

随着他们的出现,一个身形高大修长,身姿笔挺如剑的黑衣男子从队伍最后缓缓策马上前,他身后跟着一如既往的青衣男子。他们从千军中走进青歌淡然的视线里,也映照在三万争天骑惊喜的眼睛里。

侧面吹来的寒风拂乱青歌头上披散的发丝,时不时便会将她的视线遮掩,可她的目光,却一丝一毫也未将对面那个人的任何眼神放过,同样的,那个人也在看她。

当目光遇上时,便如胶漆一般再也无法移开半分,她看着他,他也在看她,似有千言万语,又似千愁万绪,终化作一片虚无扩散在各自的瞳孔里。

心已是无底洞,再怎么看,也无法看穿¢已物是人非,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触摸到。

一个自封的景王,一个世袭的洛陵王,一个叛军,一个打着朝廷旗帜的正义军队,明明分离之前还是浓情蜜意的一对神仙眷侣,一旦转身后再相逢,却已是兵刃相向的敌人。其中多少世事变迁,其中多少沧海田,也只有各自心里清楚。

一眼,便是万年。一瞬,便已了然。

各自的选择,各自的道路,各自的人生,从此背道而驰却又两两相对,从此形同陌路却又兵刃相见。

日思夜念的重逢,全部淹没在这一瞬间的对视里,他们的距离,在千米之外,再也无法靠近。

青歌最先移开目光,她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在她身后的连意和江枫,微微笑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战场上见。”

连意愕然,她蓬乱的未经梳理的悠长发丝随风拂过他风霜的面庞,明明是冬日的冷风,他却觉得温度非常。难道她早已知晓一切?所以才会如此从容!这是多么强大的一个女子。

青歌,碧亨天,夜夜笙歌。他想起她这样介绍自己,那时笑面如花,素颜如玉,这样的女子,穷其一生,也难以遇上,他连意,何其幸也!

连意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无法说出,他回首看了看身后的三万争天骑,各种表情皆有,看来这将近一个月左右的行军生涯都给他们留下了某些难以忘怀的东西,以至于惊喜之余更多的是不知如何是从。

一旦走过去,再回头时,便只能是敌人了。

“卫君将军,景王来救我们了。”江枫跑到看押卫君的马车前,百鬼队已经全部护卫在了青歌周围布阵,所以这边已经无人看守了。

“是吗?”卫君在马车里淡声答应着。

“是!景王来了,我们回去吧!”江枫未敢擅自上车,只喜悦的应声道。

“是啊,我该回去了。”卫君依旧淡声答应着,随之,马车里传来‘咚’的一声响,一股血腥的味道涌了出来。

“卫君将军!卫君将军!”江枫心知不妙,急忙跃上马车,掀开帘子一看。

VIP100 卫君,再见

江枫的脸­色­被吓得惨白,卫君双手握着一柄匕首,而那匕首正不偏不倚Сhā进她的胸腔,血如雨骤,染落那满身艳紫,一朵紫莲盈盈绽放,“少清,我没有脸见你≠清,不能忘了我们的理想≠清……少清……”

最后的遗言,如风一样飘散在空气里,明明她的身子还是热的,却再也不会说话。

早知道,他便不为她找来这柄匕首了,马车内传来江枫的狂吼,“卫君将军!卫君将军!”

声音传到青歌耳里,也只是一叹,想死的,终究会想尽各种办法去死。

连意闻得声音赶紧驱马过去,只见江枫已经抱着浑身是血的卫君走了出来,形同木偶一般。

“少主,待我们发起攻势时,你只管朝东面跑去。”百鬼队长红帩在她旁边轻声说道,此刻出击,当是最好的时机。

青歌举手制止,“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我命令。”

她不想做这种独善其身的事,而且景晔的亲卫队非比寻常,最后两排全部都是­精­准的弓箭手,在她将争天骑带往和州时,她早已料到了会有今天这一幕。

于万道目光中,江枫将卫君抱向对面,景晔的表情也随着他们的慢慢接近而渐渐凝固。

卫君的血,滴做一条血线,一点一滴将青歌和景晔连接起来,却是一条刀光剑影的血路。

“景王,卫君将军她…她…”跪在地上的江枫悲不自已,热泪低落在卫君脸上,唯一的一次接触,却是生离死别。

景晔握住缰绳的手指有些微微的发抖,倒是周青,飞身下马将卫君接了过来,伸手探向她的鼻息与心脏,便对有些恍惚的景晔摇了摇头。

而看她的伤势,自然是自杀而死。

“她说了什么?”周青代替景晔问道。

江枫哽咽道,“她说没有脸见景王,她…她说不要忘了理想…她一直都叫着景王的名字…啊——”

江枫有些发狂的起身飞奔向青歌的方向,都是她!都是她!要是她不来宜州,卫君便不会死了!

“红帩!”青歌喊住见势就要迎上去对付江枫的红帩,反而从马上跳了下来,笔直面向冲上来的江枫。

“我要杀了你!”江枫挥刀对准一动不动等着他刺来的青歌,剑锋却从她的肩头擦了过去,砍在铁质的肩甲上。

他知道的,如果她想杀卫君,她又何必千辛万苦命人看守。

是卫君她,早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一剑未成,江枫又起一剑,稳稳朝青歌的心脏刺去,剑尖透过软甲划破里边的布料,似乎已经贴近了那热乎的肌肤,“你为什么不还手?”

江枫不甘心的抽出剑,剑尖上滴下一滴鲜红的血迹,青歌面不改­色­道,“对于一个一心寻死的人,我没有还手的兴趣。”

知他者,为何是这个敌人?

江枫的剑抹向自己的脖子,卫君已死,他也再无眷恋。

他的脑海里回响起慕容芳说的那句话,面对喜欢的人可以大声说喜欢,可是,他无法说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而已,见到她的时候,甚至还要跪倒在她的脚下,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和权利说喜欢两个字。

刀锋似乎割破肌肤,鲜血的味道冲进鼻尖,卫君,我们黄泉下相见吧。

“蠢货!”青歌乘刀锋割裂的毫厘间出手打掉他的剑,又一脚将他踹倒踩在地上,骂道,“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你!”江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是割破了皮­肉­而已,简直就是闪电般的速度,将他从死的边缘拉了回来。

“从现在开始,江枫已经死了。”青歌将脚尖移到他的胸口,认真道,“你的这条命现在是我的了,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疯子’如何?”

江枫的脸皱了又皱,眉头跳了又跳,胸口上又突然受了青歌两脚,“记住了,你的命是我的!”

“少主!”红帩拔剑出鞘,百鬼队的阵法开始流动。

青歌随她看去,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连意突然命令争天骑将他们团团围住,“兄弟们,为卫君将军报仇!”

连意这样喊道,几千名争天骑蜂拥而上,将青歌等人向东面逼去。

在与连意对视的瞬间,青歌霎时明白了他的用意,“红帩,吩咐下去不要夺取他们的­性­命。”

战场越来越往东,最东面是一处丛林,半个时辰后,青歌与百鬼队早已穿过丛林向东逃去。

而几千名争天骑则伤兵遍地,谢谢你,连意,谢谢你们,争天骑的兄弟们。

最后一次策马回眸,于千万人的目光中,一眼就望见了那个人的目光。如果没有他的默许,她是无法这样轻易脱逃的。

景晔,下次再见,就是我们真正的战场了。

我将三万争天骑还给了你,也将我的信念以及决心通通告诉了你,你的半壁江山,我已经拿走了,另外的一半,我们一决雌雄吧!

眼里泛起迷雾,嘴角却笑得欢颜,景晔,我又来到了你的身边,只不过,是对面。

你怀中抱着的那个女子,是你最爱的女人吧!我已经竭力保护她了,我已经尽力让你见到她了,可现在所发生的,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也帮不上什么了,而这,也算是我爱你一场,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

寒风拂过猎猎跳动的黑­色­锦旗,景晔紧紧抱着身子冷却的卫君,目光却不屈不饶的望向东方,那是她绝尘离去的方向。

VIP101 也罢,也罢

她,依稀不是曾经的涅了,着了戎装,穿了战靴,身背军剑,嘴角含笑却又英气淋漓,目光柔和却又锋凌毕现,这样的她,熟悉而又陌生。

他无法说出并不是我下的命令这样解释的话语,因为对她下手的,的确是他的人。

他也无法问出她腹中的孩子为何会没有了的话,无论是意外又或是她的意愿,他都无法责怪。

他更无法问她为何会成为洛陵王?为何会让他派去东南的五万争天骑全军覆没?又为何会让慕容芳背叛他?更甚至是突然派兵攻打宜州城?

其实当他收到宜州陷落的消息时,他反而轻松的笑了出来,在那一瞬间,他忽而觉得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事比起她还活着这件事来得更为重要了。

他好想走过去抱一抱她,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再说一声‘我爱你’。

可是,他看向怀中的卫君,惨白的脸上还挂着风­干­的泪痕,这个如同亲妹妹一般的女子,这个他一直尊重与珍惜的女子,这个陪伴了他八年如一日的女子,竟然以自己的死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一口气跑了百里,后无追兵追来,青歌终于松了口气,停下脚步让众人歇息。

一行一百零二人,一个不少一个不多,百鬼队一百人,她,以及被赐名‘疯子’的江枫,人数虽多,却都身无分文,刚才逃得及,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又,全队只有她和红帩两个女人,但她们二人又从来不佩戴首饰,即使前面就是桐城,也无东西可当。而马匹是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自然是不能卖掉。

柳三的军队并没有像连意的猜想一般跟随在他们身后,而是确确实实的去了江都与玉彻汇合。从此地去江都,快马加鞭也要十天的路程,这一路上的吃喝住可怎么办?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概就是这样的境界。

一行人愁眉苦脸的进入桐城,一百人的吃喝,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红帩,你们在这里等我。”路经一家当铺时,青歌只身走了进去。她忽然想起了她有一样东西可当。

“老板,你看这镯子值多少钱?”青歌举起左手给那当铺的老板展示她手上的玉镯,那是景晔亲手为她戴上的,如今,爱已不在,东西又有何用。而这里是当铺,自然有办法将它取下来。

当铺老板凑上前来,捏起那镯子左看右看,眼睛转了几转,说道,“二十两吧。”

二十两?吃一顿饭都不够,原来这个镯子这么廉价?他到底是从哪个地摊上捡来的?

“老板,坑人也要有个限度!”江枫抱着剑出现在身后,一脸杀气。

当铺老板身子抖了几抖,“好说好说,我刚才说错,说错了,是两百两!两百两!”

“两百两够吗?”青歌问向江枫。

“五百两!”江枫伸出五根指头,其实他也是瞎喊的。

当铺老板差点没笑出声来,心里骂道,这两个草包!这个玉镯可是罕见的血凤凰,每只价值十万两呢!

“掌柜的,过来一下。”一个小二从当铺里边走了出来,将那老板拉了进去。

青歌和江枫只得傻傻等在外边,不一会,老板拿了几张银票和一大包银子出来,满脸愧疚道,“两位对不起,小的不识货,我们大掌柜说这个镯子价值五千两,这些银子和银票还请收好。”

青歌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银子,又有两个小二出来替她取下玉镯,谨慎的放进一个锦盒里装好。

从当铺里出来,青歌高兴的包下一座酒楼,让众人吃了个饱,接着又找了一家高级客栈休息。

午夜,房间里的窗户不知为何开了,一袅青烟飘了进来,青歌趴在床上愈发睡得死沉。

待了半个时辰,一个黑­色­身影才从淡淡的月­色­里跃了进来,他走到床前,将床上的人儿抱起拥入怀中,无比贪念的想要多闻一闻她发间的香味,可是,这香味却早已不是他所熟悉的了。

是什么改变了她的味道?抑或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味觉?

他轻手抬起她的脸,依稀是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看上去却怎么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明明分开还不到半年,明明山盟耗都还盘旋在脑海里!

你说的,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天长地久,偕老白首。

我说的,千秋万世,至死不渝。

我一直都记得,一直都记得你说幸福的快要晕掉的涅,一直都记得你腹中那个叫青云的孩子,我记得很多很多,比你想像的还要多的多。

他缓缓将她放下躺好,将白天她卖掉的那只镯子重新戴回她的左手上,却怎么也戴不进去了。

黯然收回镯子,悠悠叹上一声,也罢,也罢。

一觉醒来,头晕得不像是自己一般,青歌抬手捂住额头,侧面的窗户,正被晨风微微晃漾着。

原来是窗户没有关,难怪越睡越冷。

她起身关了窗,不紧不慢穿戴梳洗,再转身将床上的被子折好,收拾完毕,走出来时不知为何又回头看了一眼这间房,好像与昨天住进来时有一些异样,却也找不出缘由。

红帩和江枫已经等在楼下,其他人已吃了早饭准备出发。红帩指着桌上丰盛的早餐道,“少主,快坐下来吃吧。”

青歌摇摇头,只两手拿了两个大包子,问道,“你们吃了吗?”

红帩和江枫点点头,“那就走吧!”青歌大步流星朝门口走去。

“暴殄天物!”江枫一边抱怨一边将所有食物打包,才不过一天的时间,他似乎已经融入了这个集体,也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江枫的身份。

VIP102 欺负我!欺负我!

队伍开始出发,百人骑马招摇过市,一路惹得百姓们议论纷纷,尤其是青歌这个领头的,正优哉游哉的举着两个大包子,吃得津津有味。

从没有见过她会有这般自在的神­色­,就如那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一般。景晔在楼阁上目送她一步步远去,嘴角泛起温柔的浅笑,也许,这是靠近你的最后一次了!

“景王,走吧,不然就赶不上大部队了。”周青在一旁提醒道,目光不经意的从远处收了回来。

景晔转过身,忽而问道,“周青,如果我现在让你去杀了她,你会去吗?”

“会。”周青答得很­干­脆。

景晔点头笑了笑,目光淡淡流过周青的脸上,满意的背着手走了出去。他庆幸,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周青紧步跟在身后,手心却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如果真有那一天,他,能杀了她吗?

那只拳头,摊开来便是曾经与她握过手的手掌,他还记得她当时说过,握握手,我们是朋友。

他此生唯一的一个朋友,却是一个想救又不能救的人。

而他的手,沾满了她亲人的鲜血,早已肮脏不堪。想必,再也不能像那次一样握手了。

手心里似乎有温软的感觉传来,他一直都铭记于心,握握手,我们是朋友。

“对了,昨天试图劫走凤笙的人你看清楚了没有?”走了几步,途径一幕红­色­的珠帘,景晔这才想起昨天的疑问。

“如果我看得没错,应该是很久之前王牧之拜访王府时所带的那两个人。”周青答道。

昨天混战时,那两人本想趁乱将一直被人忽视的凤笙劫走,却不料昨日景晔带来的高手并不只周青一人,那两人被四个人一起围攻,最终放弃了营救凤笙,仓惶逃走。

“王牧之?”景晔惊道,居然是王牧之?他和北郡王李缘可是支撑南朝的最后一根柱子,连凤家都不得不唯他们的马首是瞻。所以,他本已对这个女人无所谓,如今看来似乎还有一点利用价值。

“周青,今晚,凤笙。”景晔简短说了六个字,周青眸光一淡,低头应了一声。

“对不起,让你做这种事。”景晔听出他声音里的不愿,诚恳的道歉道。

十天后,中部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江都,城楼上迎风飘扬的是洛陵军的七­色­彩旗以及洛开使劲挥舞的双手。

青歌嘴角的笑意还来不及散开,便发现了随着洛开的手臂一起挥舞的一条黑­色­挽袖,那是只有重要的人死去的时候才会戴上的东西。

她的目光随着那抹黑­色­来来去去,心脏猛烈跳动起来,随之一声大喝,策马朝城里驰去。

“将军。”萧慎和柳三等在门口,洛开则紧紧跟在青歌身后,生怕她做出什么失常的举动。

青歌循声望去,只有萧慎和柳三两人,含笑问道,“玉彻去哪了?”

笑容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她将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顽强的支撑着自己。

萧慎也不拐弯抹角,沉声答道,“少主在行军途中病逝,在临走之前留下一句话给你,他说他很想看一看自由的世界是什么涅。”

“哦。”她淡淡应了一声,依旧含笑问道,“葬在路上了吗?”

“是,青山脚下。”萧慎答道。

她点点头,木然朝屋里走去,“那就好,那就好。”

“少主!”洛开的的跟了上来。

她汀脚步,说道,“我没事,只是一路奔波得太累了,想睡一觉。”

洛开被柳三拉了回去,听得她有条不紊的吩咐道,“红帩他们也累了,让他们好好休息。还有一起来的那个江枫,你们也好好待他。”

说完,她向前走了几步,又汀了,说道,“那个黑­色­的挽袖,也给我做上一个。”

“是。”三人在背后轻声答道,看着她举步维艰的背影,只能相顾无言。

故人已去,世间最无可奈何的事情,也只能由自己想开了。

走到随便的一间房,青歌将门窗关得死紧,然后连鞋也不脱就爬上床睡觉。

睡着睡着,头下的枕头都湿透了,手心里全是冷汗,身体也冷得直发抖,她想爬起来再加一床被子,却发现全身上下无法动弹,力气都被眼泪给流走了。

“玉彻,你是个骗子!你是个大骗子!”她闷着脑袋在被子里大喊。

窗外下起了雨,仿佛是觉得她还不够惨烈,要给她滴滴答答伴奏一般。

突然而至的­阴­雨,惹来冬雪,先是细细的珠子,再是纷纷的花瓣,一层又一层的,所有的污垢都被掩埋,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

青歌从房间里出来,高兴的扑进这片冰冷而又怀念的雪地里,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一坨大的雪球朝她脸上砸来,她刚刚爬起来的身子又倒进了雪地里。

“我还以为你要在屋里躲一辈子!”江枫又握了几团雪,唰唰唰的一个劲猛丢。

青歌被他砸得万分恼火,这男人怎么跟洛开那小子一个样,好歹也要怜香惜玉一点。

“啊!你们在玩什么?我也来一个!”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洛开一见态势立马就窜了进来,加入了江枫的同盟队。

青歌还来不及爬起来,又被他们两人一阵猛攻,头上、脸上、身上都是雪,活生生成了一个雪人。

这两小子,绝对是故意的!青歌咬起牙根想来个鲤鱼打挺,无奈三天以来都不吃不喝的事实出卖了她,她如三岁小孩一般放声大哭起来,“你们欺负我!你们欺负我!……”

VIP103 天天想你!

江枫和洛开相视而笑,哭了便好了,就像雨后总有彩虹出现一样。

洛开先走一步去叫人准备中饭,江枫则走上前去扶她起来,见她眼泪鼻涕一大把,从未有如此失态过,一边取了手帕替她擦拭,一边揶揄道,“天下女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一场雪下得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当暖阳第一次照­射­在院子里新开的红梅花上时,又是四五天过去,这几天,她不问时势,不问军事,只一心玩乐。倒是柳三等人也不责怪她,让她尽情的任­性­个够。

“将军,柳先生请你到厅里议事。”青歌正在院子里拨那树枝上的残雪,萧慎前来禀报。

一听将军二字,她便知道她玩乐的生涯应该要结束了。而且,今天的左眼皮总是跳得离奇,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跟随萧慎进了厅里,还没来得及站稳便被一个异族华服男子拥了上来,“青歌,终于见到你了。”

青歌闪身避过,对他低头行了一礼,“纳兰王子。”

却立即被一个熟悉的女声给打断,“他现在是王上。”

一个同样异族华服的女子走上前来,将满脸喜滋滋的纳兰安给一把拉了回去,“我是纳兰王后韩青歌,没想到我们的名字居然相同。”

青歌抬眸看向说话的女子,目光被她熟悉的面容所凝聚,“苏幕遮。”她将她的名字脱口而出,却招来对面女子的冷眼,“看来将军的记­性­不好,我刚才明明说了我叫韩青歌。”

是谁又有什么关系?青歌抑或是韩青歌这个名字,对于天下大势来说根本就没有半点意义。

远嫁去纳兰的韩青歌,是洛陵王韩家第五代当主的嫡亲女儿,后被封为洛陵郡主,现在则是纳兰王后。

而青歌,只是洛陵军重新拥立的一个少主罢了,为了纪念他们远嫁的少主,所以才为这个新的少主取了同样的名字,这样的借口,对于天下人来说,便已足够。

青歌退后一步,含笑道,“见过纳兰王后。”

苏幕遮这才满意,抓着纳兰安坐了回去。

“徐归,你也回来了。”青歌看向一旁立了许久的教书先生打扮的男子,正是绿旗首领徐归,六旗首领中唯一侥幸的存在。

“将军。”徐归上前一步,对她低首行礼,一别半年,他似乎苍老了许多。

青歌双手握住他的手,有着些微的颤抖,她点头应了声“嗯”。

一行人在屋内坐下,萧慎随手阖上门,房间里的炭火噼里啪啦照得人暖烘烘的。

“将军,纳兰王和王后带领五万大军前来助我们一臂之力,东疆的起义军被驱逐往北,也是多亏了他们的帮助。”萧慎将纳兰安和苏幕遮的来意说明。

纳兰安偷偷瞟着青歌,接话道,“只要是打景晔,我纳兰军都会义不容辞。”

“多谢王上。”青歌含笑道谢,转头对柳三说道,“既然军师已去,那么柳先生也该改为柳军师了。”

听闻此话,苏幕遮脸上明显一僵,一对秀眉不知不觉的撅起,低头陷入沉思。

柳三也不推迟,将地图在桌上铺展开来,用笔将南朝划出了三个领域,一个是洛陵军的区域,一个是争天骑的区域,另一个则是南朝李氏区域,“如今李氏已被争天骑逼入死胡同,要不是碍于东北地势的屏障,南朝早已覆灭。不过,争天骑并没有放弃进攻,依我看南朝的灭亡也就十天半月的事。”

青歌点头,“十天半月之后,便是争天骑与我洛陵之争了,只是我军一直打着朝廷的名号,要是不对朝廷施以援手的话,会不会被天下人所唾?”

柳三摆手笑道,“现在半边天下都只知道洛陵王和洛陵军,我们的七­色­彩旗早已飞舞在半壁江土之上,又何惧之有?”

唉!半壁江山说得轻松,可其中的代价,却是土地的荒芜,百姓的流离失所。

青歌道,“既然如此,那我军需要尽快进入备战状态,争天骑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我们。”

柳三颔首,“或许早已将刀尖对准我们,只待时机了。我军在西南有慕容芳,东南则有红玉,而我们的主力则处在中部位置,争天骑现今全部集中在盛京以及东北,我军共有兵力十六万,而争天骑也仅仅剩得十八万,所以在兵力上并没有多大悬殊,如果有可能,一战便能决出胜负。”

一战决胜负?以景晔的­性­格,是万万不会这么做的。为了毁掉洛陵韩家,他兜兜转转设计了那么多,最终不费一兵一卒如愿以偿,只是他并没有想到韩家隐藏更深,又与萧家结盟,所以才失算了一招。而现在,事情都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他是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的。

思至此,青歌起身道,“今天先到这里,其他的事情由柳先生和萧慎你们做主吧。”

柳三和萧慎点点头,听她对纳兰安和苏幕遮邀请道,“两位是否愿意和我叙叙旧?”

纳兰安赶忙喜极的答应,一旁的苏幕遮则沉着脸,最后还是跟随他们俩走了出去。

在纳兰他们是尊敬的王上和王妃,可在青歌这支人人平等的队伍里,他们只是盟友罢了。

青歌将他们带到自己的房间,红帩沏了壶茶端进来,青歌双手接过来并对她道谢,亲手给纳兰安和苏幕遮倒茶。

“两位过得可好?”青歌坐在他们对面,手里也捧着一杯热茶,含笑问道。

纳兰安委屈了脸­色­,毫不避讳说道,“不好,天天想你。”

青歌瞟了旁边的苏幕遮一眼,听到纳兰安的话居然没有一点反应,这两个人,貌合神离的也太明显了。

VIP104 一个人

“你给我出去。”苏幕遮虽然对他的话没有反应,却是嫌他碍眼。

纳兰安立起一族之主的威严瞪了她一眼,“你在跟谁说话!”

话音还未落便被苏幕遮一把抓住衣领扯了出去,只听得隔壁房间一阵噼里啪啦,又一阵悉悉索索,又一阵暧昧呻吟,最后则是纳兰安欲求不满的呐喊与哀求……却听得苏幕遮大步流星走出来的声音,她理了理脑后散掉的发丝重新坐了下来,说道,“其实你是想和我叙叙旧吧?”

青歌看着她说道,“不错。想问问你当初为何会代替我去纳兰。”

苏幕遮一如往日,冷笑一声,“我想做王妃而已。”

青歌摇头笑道,“那你之前死皮赖脸缠着玉彻又算什么?”

苏幕遮道,“那是因为后来我发现纳兰安更有前途,更能给我荣华富贵。”

青歌继续摇头,“不像,不像,你不是这样的人。”

苏幕遮肯定道,“我就是这样的人,信与不信,在于你。”

青歌又问,“那你们亲自领军前来,真的只是想对景王报仇吗?”

苏幕遮更加肯定,“当然。”

见她句句如此肯定,青歌心知再也问不出什么,也不再提及这些事。

两人默默喝了一会茶,青歌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途径隔壁房间时,只见床上隐约一个赤身被绑住手脚的男子在嘤嘤悲鸣。

三月初,初春的­嫩­芽乍现在枝头,景王终于推倒了南朝最后一根柱梁,而这次的功臣则是王氏家族,此战胜利后,听说景王将天下第一美人凤笙赐给了王家少主王牧之,王家正式成为景王的家臣。

青歌得知消息时暗笑自己倒是替人做了嫁衣裳,不过那次逃走时确实来不及顾上凤笙,只是那么执烈爱着景晔的女子,如今却被他作为一件物品赏赐给了王牧之,她的心里,又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不由的,可怜起这个女人来,不过,好在王牧之对她一片深情,也许正是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女人,总是为情所累,而男人,又都太绝情。

如她,若不是站在这被众人的期待所堆砌的高楼上,也许便不会这么坦然的与他敌对了。

景晔始终按兵不动,只寂然站在江山的对岸,像是飓风暴雨里的钢铁雕塑,一动也不动。

青歌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柳三毕竟不是玉彻,并不能满是信心的指着某处,说这里派多少人去打,那里又派多少人去打,所以也只能耐心等待对方出手了。

四月天,山花开始烂漫,景晔终于耐不住,兵分三路浩浩荡荡朝江都包围而来,留给他们的出路,只有南面。

接到线报时,争天骑离江都还有半个月的距离,但是因为青歌一早就做好了备战准备,也并不惊慌。

“你好像一点也不慌。”江枫有些气喘吁吁的出现在身后时,青歌正在望天阁上远眺,望天阁,顾名思义,是望天的地方,所以她一连爬了三十几个回旋楼梯才到得顶楼,要是此处有电梯就好了。

望天阁,既能望天,当然也能望地,望着近处的屋宇楼阁,车水马龙,远处则是翠绿一片,生机勃勃。

江枫也随她看向远处,慢吞吞说道,“这绿也绿不了几天了,战火一来,一切都毁了。”

青歌收回目光,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江枫摇摇头,“没什么想说的,只是觉得自从跟你来了之后,觉得人生好像突然宁静下来,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可以安心的吃饭睡觉,可以无忧无虑的四处玩乐,那个叫江枫的人不知不觉就不见了。”

不是不见了,只是你把他藏起来了而已,青歌道,“安逸使人颓废,你没听说过吗?”

江枫笑道,“这样的颓废也不错。”

语意停顿几许,他有些隐约的问道,“难道你就不怕我是故意留在你身边的卧底?”

“卧底?”她侧头看他,嘴角揶着笑意,眼底却升起一丝不易擦觉的波动,“又不是没被背叛过,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么区别。”

江枫心底一沉,看来她对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怀疑,只是,为何她能将她所有的行动都曝露于他面前呢?怎样排兵布阵,怎样设防埋伏,怎样调兵遣将,全部都摆在他的眼前,这一切,看起来是何其的信任。

但是他知道,百鬼队的人日日夜夜都在暗处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即使不是她授意,她的属下自然也想得到,只是不忍明着拂逆她的意愿罢了。

只不过,江枫已死,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叫‘疯子’的人罢了。

“疯子,你冷不冷?”青歌突然问道。

江枫不明所以,规矩答道,“现在是初春,还是有些冷的。”

青歌道,“你不觉得这里更冷吗?”

“这里?”江枫莫名的看向她,面上若有所思,眼神也变得飘渺起来,不一瞬她又卦笑道,“高处不胜寒,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原来她指的是这个,江枫靠近栏边,低头望了望地面的渺小,“确实,要冷多了。”

地面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而此处,若不是他跟着上来,便只剩她一个人。

一个人,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时间久了,当真会升起一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孤独与寂寥。

VIP105 最终战

“疯子,我站不了这么高的地方。”青歌在他身后说道,如今她的身边,也只有江枫是洛陵的局外人,无法对别人说出口的事情,也只有对他说了。

江枫没有过多的搭话,只轻轻‘嗯’了一声,从她说这句话开始,他便不再怀疑她对自己的态度,这样的话,是无法对不信任的人说的。

“动刀舞枪我可以,带兵打仗也没问题,但是,这万里江山,这黎民百姓,于我却是难于上青天。”这几天她都喜欢在这座望天阁上汪,呆得久了,便想通了一些事。

“其实,我的愿望是消每个人都能获得自由,但是,获得自由以后,我并没有想过接下来又该怎么做。”如果她赢了,柳三等人势必要拥立她,难不成,她要做个女皇帝不成?但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野心,也没有这样的治世之才能。

怪只怪,她只想了开头,却没有想过结尾。凡事,都是有始有终,她为何,到现在才开始想明白?

所以,为着这一个结尾,她烦恼至久。

“只可惜,箭已经在弦上了,不得不发。”她的身后站着十几万洛陵军,站着十几万人的消,手中的箭,再如何迟钝,也要­射­向敌人的胸膛。

江枫又‘嗯’了一声,仍低头看了下面,转眼时青歌已经开始下楼了。

“青…青歌”江枫结巴叫出她的名字,青歌回头,账折,并没有拒绝,“一切等交战的结果出来之后再想不迟,现在想再多也无济于事◎一赢了的话,你又不想做,逃掉不就行了,世界这么大,他们总会找到一个适合的人。”

青歌拍着脑袋显得恍然大悟,叹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没想到你这时倒不疯了。”

江枫拉了拉脸,“我本来就不疯。倒是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样简单的道理也想不明白吗?”

不是想不明白,正是因为想得太明白了所以到最后便越来越不明白。江枫的话犹如一盏明灯照亮了青歌心里的方向,连日来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争天骑兵分三路,如今已探得两路的踪迹,萧慎和洛开已经各率一支人马前去设伏应敌,估计在江都百里以外的地方就会开战。而另一支争天骑,却是怎样也没探到消息,因为前两只争天骑各是三万,估计重兵便在另一支行踪不明的争天骑里了。据说,争天骑此次一共出兵十二万,令六万留守盛京,那么最后一支争天骑应该有六万人马。

它,到底会从哪里出现?

四月底,江都东面以及北面,争天骑和洛陵军交火,双方势均力敌,青歌和纳兰安夫­妇­则各自领军守着西面以及南面,以防第三支争天骑的突然出现。

战局,从青歌决定不主动出击时便成了被动方,但是被动并不一定代表就会输。

东面和北面的战局维持了八天,争天骑被击退十里,不再轻举妄动,第三支争天骑,依然没有出现。

双方又僵持了十天,青歌都不由得怀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第三支争天骑时,西南传来战报,第三支争天骑在西南起事,慕容芳举兵出了宜州前去应战。

听到这个消息时,青歌躲在没人的地方暗暗叹了口气。

东面和北面的争天骑又开始进攻了,青歌决定集中所有兵力速战速决去对付争天骑。

当他们前脚离开,后脚便神出鬼没的出现了另外两支争天骑,从西面和南面攻入江都,而且东面和北面又有争天骑前来增援,洛陵军前后左右同时受敌,包围江都的争天骑,经探子探后来报居然有十八万之众,看来景晔选择了背水一战,将所有兵力都调了出来,而且准备报此前东南五万争天骑与宜州被偷袭之仇。你洛陵军有调兵如神的人,他景晔的军队也未必就不能做到,之前的疏忽纯粹是因为少估了你们的实力罢了。

只是,派去西南与慕容芳交战的又是谁?青歌思来想去只能想到王牧之,他已归降景晔,他王家的军队自然也为景晔所用,唉,她又叹了一声。

战火烧得如火如荼,染红了江都的半边碧天,两军伤亡平均,各损兵两万,交战第三天,洛陵军被四面八方的争天骑逼进江都城里,只能死守四面的城门。

江都城里共有五万洛陵军,加上纳兰安的五万军队一共十万,可在与争天骑的战役里已损了四万,虽然争天骑的伤亡也接近这个数字,但是,原本争天骑的人数就比洛陵军几乎多了一倍,唉,青歌又是一叹。

却又有探子来报,昨晚又有争天骑从四面八方朝江都涌来,具体数字未探得。

柳三大惊,“争天骑怎么突然多出这么多的兵马?”

青歌见怪不怪,“他一直按兵不动,想必就是暗地里招兵买马了,而且是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萧慎接话道,“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争天骑会出现得这么突然这么快了。”

唉,不愧是景晔∴歌转眼看向纳兰安和苏幕遮,“你们还要继续吗?如果要撤的话,倒是有一条暗道可以逃走。”每守一处城,都要事先找好一条瞒天过海的后路,这是玉彻教的。

纳兰安没有说话,本来他再次来南朝就是被苏幕遮给逼的,他可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即使对象是青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便是他的原则,只不过,就一次失足,便完全的败在了苏幕遮手上。

VIP106 四面楚歌,再见

纳兰安有些愕然,青歌则道,“你们一起走,但是纳兰士兵估计是无法带回去了。”

苏幕遮不理她,只走到纳兰安身后,让他附耳过来,纳兰安乖乖的照做,不料苏幕遮却扬起手将他打晕,又喂了颗药丸给他,便叫了几个纳兰的亲卫进来,“你们和王上一起回纳兰,我和其他纳兰将士一起留在这里。”

亲卫们知道现在的情势,都不反驳,青歌收回眼中的愕然,便吩咐洛开处理此事。

江都四面楚歌,青歌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外四面烧起的堆堆篝火,星云密布一般在江都周围铺展开来,仿佛江都正是那篝火中烧烤的羊­肉­,只等着落入敌人的腹中了。

如儿戏一般的战争,如儿戏一般的人生,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青歌。”苏幕遮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悠悠喊道。

青歌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始终看着四面的火光,真是众星拱月的感觉。

“刘若兰,韩青歌,青歌,这三个人中,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苏幕遮今日有些奇怪,语气出其的好。

青歌有些诧异的看向她,这样的问题,好像是自己曾问过自己的那个,但是,她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无论是刘若兰,还是韩青歌,这两个人都是青歌的一部分,没有她们,便不会有现在的青歌,所以她的回答是,“三个合起来,就是我。”

仿佛料到了她会这样回答,苏幕遮的嘴角浮起浅浅的笑,“你以前叫我的那个名字,其实很好听,又简单又方便。”

“你是说小苏?”青歌问道。

苏幕遮点点头,“你再叫一次看看。”

青歌狐疑的看了她几眼,直觉她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小苏。”

“嗯。”苏幕遮轻轻答应了一声。

一声小苏,万千离思都飘了出来,她说道,“小苏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惜后来她不在了。”

有她这句话,足矣!苏幕遮敛起眸中的欣慰之­色­,淡淡笑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有相聚便会有离别,人之抽而已。”

青歌又看了她几眼,说道,“你今天很奇怪。”

苏幕遮则又恢复了原本的神态,冷哼一声道,“只是见你四面楚歌可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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