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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莎士比亚三 > 第二场培拉律斯山洞之前

第二场培拉律斯山洞之前

阿维拉古斯 说,我们应该把他葬在什么地方?

吉德律斯 就在我们母亲的一旁吧。

阿维拉古斯 很好。波里多,虽然我们的喉咙现在已经变了声,让我们用歌唱送他入土,就像当年我们的母亲下葬的时候一样吧;我们可以用同样的曲调和字句,只要把尤莉菲尔的名字换了斐苔尔就得啦。

吉德律斯 凯德华尔,我不能唱歌;让我一边流泪,一边和着你朗诵我们的挽歌;因为不合调的悲歌,是比说谎的教士和僧侣更可憎的。

阿维拉古斯 那么就让我们朗诵吧。

培拉律斯 看来重大的悲哀是会解除轻微的不幸的,因为你们把克洛顿全然忘记了。孩子们,他曾经是一个王后的儿子,虽然他来向我们挑衅,记着他已经付下他的代价;虽然贵贱一体,同归朽腐,可是为了礼貌的关系,我们应该对他的身分和地位表示相当的敬意。我们的敌人总算是一个王子,虽然你因为他是我们的敌人而把他杀死,可是让我们按照一个王子的身分把他埋葬了吧。

吉德律斯 那么就请您去把他的尸体搬来。贵人也好,贱人也好,死了以后,剩下的反正都是一副同样的臭皮囊。

阿维拉古斯 要是您愿意去的话,我们就趁着这时候朗诵我们的歌儿。哥哥,你先来。(培拉律斯下。)

吉德律斯 不,凯德华尔,我们必须把他的头安在东方;这是我父亲的意思,他有他的理由。

阿维拉古斯 不错。

吉德律斯 那么来,把他放下去。

阿维拉古斯 好,开始吧。

吉德律斯

不用再怕骄阳晒蒸,

不用再怕寒风凛冽;

世间工作你已完成,

领了工资回家安息。

才子娇娃同归泉壤,

正像扫烟囱人一样。

阿维拉古斯

不用再怕贵人嗔怒,

你已超脱暴君威力;

无须再为衣食忧虑,

芦苇橡树了无区别。

健儿身手,学士心灵,

帝王蝼蚁同化埃尘。

吉德律斯

不用再怕闪电光亮,

阿维拉古斯

不用再怕雷霆暴作;

吉德律斯

何须畏惧谗人诽谤,

阿维拉古斯

你已阅尽世间忧乐。

吉德律斯

阿维拉古斯

无限尘寰痴男怨女,

人天一别,埋愁黄土。

吉德律斯

没有巫师把你惊动!

阿维拉古斯

没有符咒扰你魂魄!

吉德律斯

野鬼游魂远离坟冢!

阿维拉古斯

狐兔不来侵你骸骨!

吉德律斯

阿维拉古斯

瞑目安眠,归于寂灭;

墓草长新,永留追忆!

培拉律斯曳克洛顿尸体重上。

吉德律斯 我们已经完毕我们的葬礼。来,把他放下去。

培拉律斯 这儿略有几朵花,可是在午夜的时候,将有更多的花儿开放。沾濡着晚间凉露的草花,是最适宜于撒在坟墓上的;在它们的泪颜之间,你们就像两朵雕零的花卉,暗示着它们同样的命运。来,我们走吧;让我们向他们长跪辞别。大地产生了他们,现在他们已经重新投入大地的怀抱;他们的快乐和痛苦都已成为过去了。(培拉律斯、吉德律斯、阿维拉古斯同下。)

伊摩琴 (醒)是的,先生,到密尔福德港是怎么走的?谢谢您啦。打那边的林子里过去吗?请问还有多少路?嗳哟!还有六哩吗?我已经走了整整一夜了。真的,我要躺下来睡一会儿。(见克洛顿尸)可是且慢!我可不要眼人家睡在一起!天上的男女神明啊!这些花就像是人世的欢乐,这个流血的汉子是忧愁烦恼的象征。我希望我在做梦;因为我仿佛自己是一个看守山洞的人,替一些诚实的人们烹煮食物。可是不会有这样的事,这不过是脑筋里虚构出来的无中生有的幻象;我们的眼睛有时也像我们的判断一般靠不住。真的,我还在害怕得发抖。要是上天还剩留着仅仅像麻雀眼睛一般大小的一点点儿的慈悲,敬畏的神明啊,求你们赐给我一部分吧!这梦仍然在这儿;虽然在我醒来的时候,它还围绕在我的周遭,盘踞在我的心头;并不是想像,却是有实感的。一个没有头的男子!波塞摩斯的衣服!我知道他的两腿的肥瘦,这是他的手,他的麦鸠利一般敏捷的脚,他的马斯一般威武的股­肉­,赫剌克勒斯一般雄壮的筋骨,可是他的乔武一般神圣的脸呢?天上也有谋杀案了吗?怎么!他的头已被砍去了!毕萨尼奥,愿疯狂的赫卡柏向希腊人所发的一切咒诅,再加上我自己的咒诅,完全投­射­在你身上!是你和那个目无法纪的恶魔克洛顿同谋设计,在这儿伤害了我丈夫的生命。从此以后,让读书和写字都被认为不可恕的罪恶吧!万恶的毕萨尼奥已经用他假造的书信,从这一艘全世界最雄伟的船舶上击倒它的主要的桅樯了!啊,波塞摩斯!唉!你的头呢?它到哪儿去了?嗳哟!它到哪儿去了?毕萨尼奥可以从你的心口把你刺死,让你保留着这颗头的。你怎么会下这样的毒手呢,毕萨尼奥?那是他和克洛顿,他们的恶意和贪心,造成了这样的惨剧。啊!这是很可能的,很可能的!他给我的药,他说是可以兴奋我的­精­神的,我不是一服下去就失了知觉吗?那完全证实了我的推测;这是毕萨尼奥和克洛顿两人­干­下的事。啊!让我用你的血涂在我惨白的颊上,使它添加一些颜­色­,万一有什么人看见我们,我们可以显得格外可怕。啊!我的夫!我的夫!(仆于尸体之上。)

路歇斯、一将领、其他军官及一预言者上。

将领 驻在法兰西的军队已经遵照您的命令,渡海前来,到了密尔福德港,听候您的指挥;他们一切都已准备好了。

路歇斯 可是罗马有援兵到来没有?

将领 元老院已经发动了意大利全国的绅士,他们都是很勇敢的人,一定可以建立赫赫的功勋;他们的首领是勇敢的阿埃基摩,西也那的兄弟。

路歇斯 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到来?

将领 只要有顺风,他们随时可以到来。

路歇斯 这样敏捷的行动,加强了我们必胜的希望。传令各将领,把我们目前所有的队伍集合起来。现在,先生,告诉我你近来有没有什么关于这一次战事前途的梦兆?

预言者 我曾经斋戒祈祷,求神明垂告吉凶,昨晚果然蒙他们赐给我一个梦兆:我看见乔武的鸟儿,那只罗马的神鹰,从潮湿的南方飞向西方,消失在阳光之中;要是我的罪恶没有使我的推测成为错误,那么这分明预示着罗马大军的胜利。

路歇斯 梦兆是从来不会骗人的。且慢,呀!哪儿来的这一个没有头的身体?从这一堆残迹上看起来,它过去曾经是一座壮丽的屋宇。怎么!一个童儿!还是死了?还是睡着在这尸体的上面?多半是死了,因为和死人同眠,毕竟是一件不近人情的事。让我们瞧瞧这孩子的面孔。

将领 他还活着哩,主帅。

路歇斯 那么他必须向我们解释这尸体的来历。孩子,告诉我们你的身世,因为它好像在切望着人家的究诘。被你枕卧在他的血泊之中的这一个尸体是什么人?造化塑下了那么一个美好的形象,他却把它毁坏得这般难看。你和这不幸的死者有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在这儿?究竟是什么人?你是一个何等之人?

伊摩琴 我是一个不足挂齿的人物;要是世上没有我这个人,那才更好。这是我的主人,一个非常勇敢而善良的英国人,被山贼们杀死在这儿。唉!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主人了!我可以从东方漂泊到西方,高声叫喊,招寻一个愿意我为他服役的人;我可以更换许多主人,也许他们全都是很好的,我也为他们尽忠做事;可是这样一个主人却再也找不到了。

路歇斯 唉,好孩子!你的哀诉打动我的心,不下于你的流血的主人。告诉我他的名字,好朋友。

伊摩琴 理查?杜襄。(旁白)我捏造了一句无害的谎话,虽然为神明所听见,我希望他们会原谅我的。――您说什么,大帅?

路歇斯 你的名字呢?

伊摩琴 斐苔尔,大帅。

路歇斯 这是一个很好的名字。你已经证明你自己是一个忠心的孩子,愿意在我手下试一试你的机会吗?我不愿说你将要得到一个同样好的主人,可是我担保你一定可以享受同样的爱宠。即使罗马皇帝亲自写了保荐的信,叫一个执政送来给我,这样天大的面子,也不及你本身的价值更能促起我的注意。跟我去吧。

伊摩琴 我愿意跟随您,大帅。可是我还先要用这柄不中用的锄头,要是天神嘉许的话,替我的主人掘一个坑掩埋了,免得他受飞蝇的滋扰;当我把木叶和野草撒在他的坟上,反复默念了一二百遍祈祷以后,我要悲泣长叹,尽我这一点最后的主仆之情,然后我就死心塌地跟随您去,要是您愿意收容我的话。

路歇斯 嗯,好孩子,我将要不仅是你的主人,而且还要做你的父亲。朋友们,这孩子已经指出了我们男子汉的责任;让我们找一块雏菊开得最可爱的土地,用我们的戈矛替他掘一个坟墓;来,我们还要替他披上戎装。孩子,他是因为你的缘故而得到我们的优礼的,我们将要按照军人的仪式把他安葬。高兴起来;揩­干­你的眼睛:说不定一跤会使你跌入青云。(同下。)

第三场辛白林宫中一室

辛白林、群臣、毕萨尼奥及侍从等上。

辛白林 再去替我问问她现在怎样了。(一侍从下)因为她的儿子的失踪,急成一病,疯疯癫癫的,恐怕­性­命不保。天哪!你在一时之间给了我多少难堪的痛楚!伊摩琴走了,我已经失去大部分的安慰;我的王后病在垂危,偏偏又碰在战祸临头的时候;她的儿子又是迟不迟早不早的,在这人家万分需要他的当儿突然不知去向;这一切打击着我,把我驱到了绝望的境地。可是你,家伙,你不会不知道她的出走,却装出这一副漠无所知的神气,我要用严刑逼着你招供出来。

毕萨尼奥 陛下,我的生命是属于您的,该杀该剐,都随陛下的便;可是说到公主,我实在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出走,也不知道她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求陛下明鉴,我是您的忠实的奴仆。

臣甲 陛下,公主失踪的那一天,他是在这儿的;我敢保证他的忠实,相信他一定会尽心竭力,履行他的臣仆的责任。至于克洛顿,我们已经派人各处加紧搜寻去了,不久一定会找到的。

辛白林 这真是多事之秋。(向毕萨尼奥)我暂时放过你,可是我对你的怀疑还不能就此消失。

臣甲 启禀陛下,从法兰西抽调的罗马军队,还有一批由他们元老院派遣的绅士军作为后援,已经在我国海岸上登陆了。

辛白林 但愿我的儿子和王后在我跟前,我可以跟他们商量商量!这些事情简直把我搅糊涂了。

臣甲 陛下,您已经准备好的实力,对付这样数目的敌人是绰绰有余的;即使来得再多一些,我们也可以抵挡得了;只要一声令下,这些渴望着一显身手的军队立刻就可以行动起来。

辛白林 我谢谢你的良言。让我们退下去筹谋应付时局的方策。我所担心的,倒不是意大利将会给我们一些怎样的烦恼,而是这儿国内不知道会发生一些怎样的变故。去吧!(除毕萨尼奥外均下。)

毕萨尼奥 自从我写信告诉我的主人伊摩琴已经被我杀死以后,至今没有得到他的来信,这真有点儿奇怪;我的女主人答应时常跟我通讯,可是我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克洛顿的下落如何,更是一点也不知道,一切对于我都是一个疑团,上天的意旨永远是不可捉摸的。我的欺诈正是我的忠诚,为了尽忠的缘故,我才撒下漫天的大谎。当前的战争将会证明我爱我的国家,我要使王上明白我的赤心,否则宁愿死在敌人的剑下。种种的疑惑到头来总会发现真相;失舵的船只有时也会安然抵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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