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银，窗外的树枝随风微微摇曳，斑驳的倒影映在窗纸上，恰似人临风而立时翻飞的衣襟忽远忽近。神思游戈，旧时读过的那些《诗经》上关于爱情的美妙诗句，此刻异常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恍恍惚惚间，那行行句句的黑字都一跃成了裴世旋那墨玉样的眸子，微张而深邃的，浅笑而朦胧的，讥诮而略带玩味的。

忆及白天的事，我的心底一时喜，一时怒，一时羞涩，一时甜蜜。五味纷陈的感觉搅得人心神绵绵软软的，仿佛眼前那滟滟的烛光都一晃而化成了他的眼芒。

“小姐，小姐。”

听得绿萼连唤几声，我的神思才被拉回眼前的现实。

“什么事？”我拢拢鬓角垂下的碎发问道。

“小姐想什么事情呢，笑得那样开心。”绿萼边说边将几样­精­致的小点心放在桌上。

犹如被人偷窥了心事一般，我的脸微微一红，急忙岔开话题，“能有什么开心的事，当然是想到能赚更多银子的好方法了。”

“什么好方法呀？”绿萼问。

“天机――不可泄露。”我故作神秘地晃着脑袋说完，抓起一个玫瑰酥塞进嘴里。

“小姐，真不知道今天皇上为什么会答应你的要求？”绿萼似有所思地喃喃说道。

咳――咳――

这个死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听她说到“皇上”两字，我心里一紧张居然被一口玫瑰酥给噎着了。

“小姐，你怎么了？”绿萼紧张地问道。

我一手轻轻拍着胸口，一手指指桌上的茶杯。绿萼会意，马上倒了杯茶递给我，“小姐，水。”

我接过茶杯喝了两口，才觉得气顺过来。

“死丫头，你想噎死我呀？好端端地提皇上作什么？”我郁闷地说。

“小姐，你真的不打算和皇上回宫吗？”绿萼不死心地继续刚才的话题。

“回宫？回那个大笼子里呀？”我没好气地瞪着她，抬手戳戳她的额头说道，“除非脑子有毛病才会急着把自己关进去呢。”

绿萼躲开我，用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不服气地小声说，“才不是呢。大羲哪个女子不盼望着能走进紫徽城，做皇上的妃子，得到皇上的宠爱呀？谁会像小姐你现在一样竟然平白拒绝了这么好的机会。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怕是真的会以为小姐你的脑子有问题了。”

“什么呀？”我一激动，拍桌起身说道，“你没听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吗？整天被关在皇宫那种连监狱都不如的地方，别说自由了，连生命和爱情都是奢望。”

“小姐，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呀？我真的没有听过。”绿萼一脸迷惑地望着我。

我挥挥手，重新坐在桌边，叹口气说道，“算了算了，知道你也听不懂。”

“小姐，皇上对你真好。”绿萼见我神­色­复原，重新靠近过来笑着说。

“他，对我好？好还会有那么多宠妃呀？什么丽妃，贵妃，鸭妃（飞），鹅妃（飞）的？”我不屑地翘着二郎腿说道。

绿萼见我说得好笑，“噗哧”一下笑出了声。

“好啦，别傻笑了。替我铺床吧，我要睡觉。”

“是，小姐。”绿萼忍着笑说完，转身去替我收拾床铺。

那个帅哥皇帝是不错，可是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离开这自由自在的花花世界去做笼子里的金丝雀。也不知道那个帅哥皇帝今天说得话是真的假的，希望他最好被他那些莺莺燕燕的妃子们好好看紧，分身乏术，这样他就无暇顾及我了。要不然，他哪天一不耐烦下旨让我进宫就惨了，我还不想因为抗旨的罪名被脑袋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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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找个花魁做模特（1）

一日，天气很好。湛蓝的天，雪白的云，青杨绿柳，和风细细。店铺的生意依然做得热热闹闹，门前车水马龙，一派生意兴隆的气象。

我斜倚在侧厅的长塌上细细翻看着近日画的服装设计图，绿萼坐在旁边替我轻轻地捶腿。

“小姐，你让孙师傅给我做得这件衣裳真好看。”绿萼盈盈笑着，难以抑制心中的欢喜。

这丫头自从今早换上这件衣裳，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不过，说实话，这件来古代设计的衣服，我自己看着也颇觉得意。

鹅黄|­色­的绢纱裁成交颈宽袖束腰的长衣，领边是双层同­色­的荷叶边，腰部以下A字型的裙摆也皆以层层荷叶边斜螺旋状装饰，宽大的衣袖不用倒梯形而改用喇叭花型，再配上­嫩­绿­色­的抹胸，别有一番明快灵动之感。

“有本小姐在，你的漂亮衣服会越来越多的。”我得意地说。

“真的？小姐你太好了。”绿萼喜滋滋的，满脸幸福之态。

闲聊间，听得门外一阵嘈杂喧闹。

我探身看看，不由大声问道，“什么事呀？”

“老板，是拢翠阁的谢如风姑娘到店里做衣裳来了。”阿五站在门口隔着帘子说，语气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拢翠阁’？什么地方？”我看着绿萼问道。

绿萼茫然地摇摇头。

“老板，‘拢翠阁’可是咱们京城享誉盛名的地方，有‘风’、‘花’、‘雪’、‘月’四位花魁。京城的达官享贵、风流公子不知道有多少人争着去呢。今天来的这位姑娘便是其中的‘风’。”阿五很艳羡地说。

“这‘拢翠阁’就是青楼了？”我很感兴趣地一问。

“是，老板。”阿五答道。

“去请这位谢如风姑娘到侧厅来坐坐，就说我久闻大名了。”

“是，老板。”阿五转身去了。

少顷，一阵香风透过竹帘慢慢袭来，一个身着绿衣的清丽女子由一个小丫头搀扶着走了进来。

我起身笑着说，“这位就是如风姑娘了，请坐。”

谢如风微微一怔，浅浅一笑道，“谢了。”

我估计这如风姑娘一定没想到想见她的居然是位女子。

我细细打量着她，含笑道，“‘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柳老板过奖了。其实柳老板你才是真正难得一见的美人。”谢如风斜倚着案几轻轻一笑。

我略作谦虚，又道，“不知如风姑娘今日来想做件什么衣裳？”

“长袖舞衣。”

我侧身对绿萼说，“绿萼，去把前几日做好的那件水蓝­色­舞衣拿来。”

“是，小姐。”

我从绿萼手中取过舞衣，笑着对谢如风说，“久闻拢翠阁中四大花魁个个琴棋书画­色­艺双绝。今日，这件舞衣送给如风姑娘当作见面礼吧。”

“这怎么敢当。”谢如风推辞道。

“所谓好剑配名士，我的舞衣当然要配好的舞者了。”我笑着继续说，“如风姑娘不妨现在试试看。”

“那如风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如风随绿萼到内屋换好衣服出来，笑盈盈地说，“柳老板这间舞衣当真是美妙得紧，正合我意。”

那水蓝­色­的舞衣轻纱曼妙，长袖翩缱，加上我­精­心点缀在袖口裙摆的米珠莹莹闪烁着七彩之光，更衬得谢如风腰如拂柳，婀娜多姿。

“如风姑娘令这件舞衣更增光辉了。”我笑着说。

谢如风轻扬长袖，腰肢款款刚跳出几个舞步，帘外便一片唏嘘之声。

“这里不是适合之地，如风改日再为柳老板倾心献上薄技。”谢如风停住舞步，歉然说道。

“改日定当拜访。”我笑着说。

[14]第14章：找个花魁做模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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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找个花魁做模特（3）

“公子，恭喜公子。”老鸨笑着走过来。

“多谢嬷嬷引见之功。”我起身致谢。

“不过，四位姑娘说要公子先送一份见面礼才行。”老鸨立身扭着腰肢媚声媚气地说。

我略一思付，心想，既然这“风花雪月”号称拢翠阁四大花魁，那么她们的志趣必定不是那成批的金银珠宝。因为那些东西她们要多少就可以有多少，她们缺少的是别人的认同和欣赏。既然这样，那么我只好借古人的才华一用了。

“好。这有何难？”我浅笑着合起折扇，提笔仿着记忆中的柳体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屈原的《九歌。湘夫人》。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嫋嫋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萃兮蘋中？罾何为兮木上？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