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红兵:我试图用中国智慧来解决一些问题,给小说中的人物找一点出路,但是,某种意义上,这是逃避,我知道写这样的人物,赞美道家哲学对我来说,是一种妥协。但是,我不能不写这样的人物,否则,小说就太黯淡了,简直没有希望。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更欣赏崔钧毅和邢小丽,他们都是宽容的信徒,身上有大的悲悯,邢小丽在财道上搏杀,伤痕累累,甚至忍屈含辱,但是,她不怨恨,对伤害她至深的人,她也是如此,她的身心永远对着爱开放,她还认养了很多孤儿,这种东西,是我非常欣赏的,这种人格和信念是我的某种理想之一。
编者:现实中有这样的人格吗?这种人格看起来更近乎神性。
葛红兵:我想一定是有的。
编者:不过,总的说来,我们这个时代也是需要理想人物的,《财道》与其说是关于一个小人物奋斗挣扎的命运史,不如说成是你给我们时代设置的一个神话。在一个越来越稳定的社会,社会开始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分层,不同层次之间的人物交往和交流越来越少。一个小人物如何才能到达社会的最高层?现实中如何才能寻找到通天的道路?任何一个时代都需要英雄,英雄的存在是一个时代独特的景观,它既是一个时代的象征,又是一个时代的风向标,还寄托着一代人的梦想,从六七十年代的雷锋,到八十年代的崔建,到九十年代的痞子英雄,而如今是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英雄消失,世界将会变成怎样?我们需要不需要英雄,谁是我们时代的英雄? 崔钧毅、邢小丽、武琼斯、范建华这些人,可能正是这样的英雄抑或是枭雄吧。
编者:这个小说是写财富问题的,是否会引起价值判断的问题?看起来,你过分地赞美了财富!
葛红兵:我们对财富的仇恨和蔑视已经有近半个世纪的传统,而尊重财富、保护财富的传统几乎已经丧失殆尽,五四以前,我们是知道的,勤劳和智慧带来财富,财富和勤劳、智慧等美德相联系,五四之后,在我们的观念里,财富总是和剥削、和为富不仁、和道德沦丧联系起来。但是,我想说,真正的自由的社会一定和每个人追求财富的权利联系在一起,平等的追求财富并因此而享受尊严的权利是其他一切权利的基础。
但是,我这样说,并是说要作财富崇拜、富人崇拜。问题的关键不在财富本身,而在获得财富的途径是否公平,这个社会是否对财富进行了公正的调节。某种程度上,我认为,正是我们对财富的不尊重,导致了我们追求财富的制度不公开、不公平,这个问题现在已经非常严重。仇富是有一定道理的,有一定的制度原因,但是,它的第一个原因恰恰来自我们本身,来自我们对财富的错误理解和不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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