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让史冬喜一喊,都恼起来了。这个史老舅凭什么一人还种他那几亩水浇地,把他那黑骡子独给他自家使?他凭什么早干完早歇工、多打粮多吃馍?天天悠悠达达赶着骡子下地,吭着小曲耪地、种麦、起红薯,美得颠颠的,凭什么?
“史老舅,你落后不落后?”
“落后落后。”
“反动不反动?”
“反动反动。”
“又落后又反动,就得把你打倒!”
“打打打。打倒咱还是得听俺爹的话。俺爹听俺爷爷的话。俺们祖祖辈辈都是个这:人多弄不出啥好事。人多的地方俺们不去。”
大家真急了,吼叫起来:“史老舅,你把话说明白,你入社不入?”
“不入。”
“上他家牵骡子去!把他地给分分!”
史老舅也急了,说:“谁敢?咱是个下中农!咱又不是地主富农!地和牲口都是从孙怀清家分来的,分的是……那叫个啥来着,二孩?”
二孩是他的二儿子,十八岁,正要去当兵。临走还是给拽来参加辩论会。这时他听他爹大声问他话,便头也不抬地大声回答:“胜利果实!”
史老舅说:“对,那是分给咱下中农的胜利果实,敢来碰我骡子一根毛,我使斧头剁了他!”
“反动派太猖狂了!”史冬喜大吼一声。
大家也跟着大叫:“把反动分子捆上!捆上捆上!……”
蔡琥珀用铁皮喇叭喊:“大家安静!大家都发言!发了言咱们再看该捆不该捆!……”
人们稍微给捺下去一点,ρi股又都坐回到鞋上、帽子上、土地上。
史老舅趁乱把烟袋锅掏了出来,正装烟,史春喜跳上去,一把把他烟袋抓下来。说:“群众叫你抽烟吗?刚才还不叫你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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