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玉箫来到孙宇清身边,轻声说“大哥心里有事。”孙宇清转身叹说“没事,和姑娘无关。”展玉箫说“大哥为何不愿担当重任,这几日我们所到之处,人人对大哥敬重有加,只要大哥……”孙宇清叹说“他们对我敬重,是希望我保护他们,而不是利用他们。他们只是普通百姓,耕种收割,辛勤劳作,才是他们的本分,你忍心让一群拖家带口的人,在忍受折磨后,还要为他们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付出性命吗?”
展玉箫想了一想,说“那大哥也不要如此忧虑,这不是百姓的事情,更不是大哥的事情,这是将军和皇帝的事情,大哥现在身负血海深仇,就要报仇,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孙宇清闭上双眼,说“报仇,谈何容易。”
展玉箫接着说“大哥屡次可以报仇,却总是想着别人,原冰武功一般,智谋更是平平,她是野田一郎唯一的女儿,我就不信,杀了这个笨女人,就不能伤野田一郎的心。我就看看他们失去亲人的时候,又是如何表现。”
孙宇清说“原冰固然容易杀,但她没有能力屠杀整个长笛会,真正的凶手,正是樱子,可惜,我始终斗不过这个女人,她身兼两大门派的要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想手刃此人,实在太难。”
展玉箫说“那可未必,她不过比别人阴险一点罢了,本事倒也没有什么。对了,大哥,好久没去英雄山庄了,我们去英雄山庄看看,你说如何?”孙宇清摇头说“我现在想去的地方,不是英雄山庄,而是烈火谷,四大门派的离去,更使我坚定了决心,我要去的,就是烈火谷。”
展玉箫惊讶的说“不可能,那个地方住的都是女人,大哥是个男人,而且长得英俊潇洒,岂不……”孙宇清正色说“我心里想的只是我想做的事情,我心意已决,这也是我最后一个能去的地方。”
展玉箫小嘴一撅,说“那,那就不能再想想吗?那就是寄人篱下了,……”孙宇清说“寄人篱下,总比受人折磨的好。”
展玉箫知道劝不过来,便说“也好,我正想见识烈火谷的女人,看她们到底有三头六臂不成。”
两人上了马,一路走到天明,这才见到烈火谷,此时山上桃花已败,走在林子里觉得非常压抑,两人正牵着马走着,忽然一阵歌声传来,只见一个青衣女子,正在林子里一边走,一边唱着,歌声不太好听,展玉箫对孙宇清说“这就是烈火谷吗?呕哑嘲哳难为听,这就是山歌村笛的调子。”
孙宇清笑说“我倒觉得这声音不加雕饰,出于天然。”
正说时,那青衣女子转过身来,看着两个人,说“这不是孙掌门吗?怎么前来此地?”孙宇清说“这位想必就是青弦姑娘,我想要见红豆仙子,劳烦姑娘领路。”青弦一笑,说“孙掌门要见姐姐,本来我是得领路,但是烈火谷从来不让男人进来,这可如何是好?”
展玉箫说“烈火谷又不是尼姑庵,怎么不许男人进来?我看你们这规矩,说得好听,那是故作清高,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沽名钓誉。”
青弦冷冷的说“这两种说法,自然都不好听。不过人说人话,鸟有鸟语,我倒不想计较。现在烈火谷的规矩改了,男人可以进去,但是畜生不能,尤其是喜欢张口咬人的疯狗。”
展玉箫心头虽有怒气,口中却说“我倒是大方一点,见了疯狗也只不过心里恶心而已。”孙宇清急忙说“请青弦姑娘前面带路。”青弦说“孙掌门这边请,四只脚的,别只看着地上的东西,忘记看前面的人,到时候迷了路,可别叫出声音来,或是急得直接跳下去,那就难看了。”
展玉箫气呼呼的说“你这丫头,嘴倒是很硬,你这算什么,狗急乱咬人是不是?”
青弦一面唱着歌,歌声难听至极,一面在前面欢快的走着,展玉箫听得难受到了极点,便一面走路,一面拿出箫来,吹了起来,箫声在桃林中轻舞飞扬,激起阵阵气浪,将青弦的歌声彻底压住,渐渐听不到唱歌的声音,她心里正得意呢,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桃林里了,她飞身上了树梢,只见抬眼看去,到处都是桃林,没有尽头,她立刻知道这桃林中布置了阵法,看出去多半都是障眼之术,因此落下地来,心想这种雕虫小技,也能难得住我,只要作好记号,不走回头的路,那就一定能走出去。
当下她收起玉箫,取出一柄小刀,在一株桃树脚上刻下一道痕迹,想了一想,画了一支长笛,看着笑了一笑,就向下面走去。
每走到不能看到上一个标记的地方,她就会刻下一个痕迹,这样一连走了很久,她忽然发现自己应该走出去了,但飞身上了树顶,只见四下里依然莽莽苍苍一片无涯的桃林,她的心立时有些乱了起来,落到树林里,心想这阵法古怪得很,师父曾经说过,最厉害的阵法就是最迷惑人的阵法,我现在已经深陷其中,却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障眼术处处皆是,我刚做的记号,说不定一转眼就不能看见。
她四下转着看了一阵,心想这不过是一个障眼阵法而已,既然你不仁,我就不义,我毁了这阵法,看你还怎么困我!一念及此,她手上玉箫挥动,劲力飞射而出,但是所及之处,如石沉大海,展玉箫这下忽然害怕起来,感到自己如同被置于与世隔绝的荒岛,甚至连呼吸都那么紧张。
她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听师父的话,多学点布阵的学问,可是现在被困在这里,要是给青弦那小小丫头看见,只怕更是天大的笑话,所以一定要找到出去的方法,她不停的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转了半日,眼见月亮都到了头顶,她还是没能走出去,她心里不免有些着急,索性坐在一株桃树下,心想这烈火谷里住的,难道都是妖女不成!
她在百无聊赖中,打开从那老人那里得到的《武经》,翻到《奇门篇》的时候,看到一些阴阳八卦的文字,她心里立时一动,心想大凡布阵,都是按照奇门之术,设置许多进口和入口,所以入阵之人,找不到出口,就会茫然无措,最后被困阵中,成为布阵人囊中之物。
一念到此,她就开始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忽然和刚才自己所行的路径对应起来,只觉其中一个“七星灯火阵”和这极为相似,当下沿着阵中所属的路径,走了出去,行不多时,已经到了山顶,她回头看着山下,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想青弦欺人太甚,大哥找不到我,一定会着急,说 风之使者最新章节不定就会怪罪青弦,哼,我偏不进去,让你找不到我,看你是难过呢,还是后悔。
她向来时路走去,忽然一阵风吹来,只见一片五彩缤纷的花瓣随风而动,花瓣飞绕下一群彩衣女子翩然而来,中间抬着一顶花轿,轿上坐了一个中年妇人,轿子在山脚停了下来,展玉箫看着这妇人,只见一个绿衣女子问道“师父,就在这里停下吗?”
妇人手轻轻一抬,说“停下。”然后问道“这位姑娘,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展玉箫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却说不起在哪里见过,便说“这里,这里是烈火谷。”妇人问道“烈火谷?什么地方?”
展玉箫抬头看着那妇人,心想你是从世外桃源来的不是,连烈火谷都不知道。便说“烈火谷就是烈火谷,什么地方,我可说不清楚,阁下想知道,不妨进谷去问问。不过我倒是很奇怪,不知阁下从何而来。”
那绿衣女子喝道“休得无礼,我师父从何而来,岂是你能问的?”那妇人倒是轻描淡写的说“绿如别胡乱说话,咱们只管赶路便是。”展玉箫见那妇人说话间温和可亲,心里自然少了几分怒气。岂料那绿如暗自用劲,一股力道向展玉箫逼来,展玉箫手上玉箫一抖,一股劲风扑去,将绿如拍向一边,轿子也歪了一歪。
绿如登时大怒,手上再一用力,一掌拍来,展玉箫侧身让开,说道“好无礼的丫头!”当下玉箫一指,劲风扫出,将绿如再次逼得往后一退。
轿中那妇人手上一挥,轿子登时稳住,展玉箫只觉一股平和的力道将自己所击之力缓缓卸去,那妇人缓缓说“绿如,你平白和人过招,当真是多年没有见着对手不是?还不给人赔礼!”
绿如哼了一声,展玉箫说“算了,前辈武功高强,却不让我难堪,我自然不会得尺进丈。”妇人说“绿如,你学学人家的心胸,姑娘是汉人,因何来此?”展玉箫哦了一声,说“我只是随处走走,不知前辈为何来此,还是世居此地,不曾外出。”
妇人说“我喜欢游山玩水,山水所在之处,便是我藏身之地,所谓外出,一样只在乎山水而已。”
展玉箫说“前辈武功这么高,却又为何要隐居山中?难道前辈游山玩水的时候,没有见到凶狠的荷兰人,和可怜的台湾人?”
妇人叹了口气,说“兴亡不免百姓苦,所谓苦海,乃是自己不愿跳出而已。凡人争名逐利,那是他们理应付出的代价。古人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倘若各自老死不相往来,何来压迫,何来凶狠和可怜。”
展玉箫冷笑一声,说“前辈这么说,便不对了,老死不相往来,那不过是虚无的理想,根本无法实现,就算老虎豹子,它们也不得不面对人的纠缠,贪婪的人,就理应受到惩罚,而不能让固守本分的百姓,为他们付出代价。前辈可知道,达而兼济天下,前辈有这个本事,却没这个心思,这固然是百姓的遗憾,也是前辈你自己的遗憾。”
绿如喝道“师父的事情,你管得着吗?”
展玉箫平静的说“这不是管,是提醒。”
妇人说“绿如不得无礼,这位姑娘心怀天下,那是百姓的福分,姑娘若不嫌弃,可以前往在下的红碑山庄,我多年未知天下大事,还想向姑娘请教。”
展玉箫心想倘若此人能够相助大哥,那么大哥就不必找什么红豆仙子,那红豆仙子的武功,和这妇人相比,也不过小巫见大巫而已。当下点头说“红碑山庄是什么地方?前辈幽居的神仙洞府?在下不才,愿意随前辈前往。”
绿如说“算你走运,能和师父长谈,让你一生受用。”
展玉箫跟在后面,只见那十二个女子彩衣飘飘,随风而行,轿子在空中轻盈的舞动,展玉箫一路提气飞行,这几日和孙宇清相对练功,功夫大进,加上自己在所看的《武经》,虽然自己并不知道,但潜移默化里,已经是功夫大大超过从前。
到了明月中空的时候,忽然一阵轻风扑来,带着花香,花瓣轻盈的在如诗般柔顺的山庄飞舞着,一阵若有若无的丝竹之声缓缓传来,笼罩在寒烟般缥缈意境的山庄上空,恰如一副点到即止的水墨山水,恬淡而温婉,好想沉寂千年的呓语,仍然带着千年前梦中似曾相识的牵挂。
展玉箫来到院门外,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这才转身说“前辈所住的地方,果然别有洞天,前辈到这里有多久了?”妇人被众侍女扶下轿子,步法轻盈,意态悠闲,看着这庄子,笑说“山中无岁月,我倒也没算过。其实在哪里,还不都是一辈子,这一辈子有长有短,有快乐有伤心,那只看你怎么过了。”
忽然间一阵冷笑传来,展玉箫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绿衣妇人,站在庄里,说道“古春花,你现在故弄玄虚,搞什么鬼?你不是平教第一护法吗?怎么现在自己有了雅兴,来弄个红碑山庄,是平吟清容不下你,还是你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那妇人一惊,旋即镇定下来,说“阁下何人,既然来了,就是客人,雪儿,还不招待客人。”那绿衣妇人冷笑一声,长剑一指,说“你忘了吗?六年前平教祭典,我们还大战一场。我知道你是想成为台湾武林的领袖,瓦解武林人的意志,让他们乖乖听话,怎么说你也是汉人,居然帮着外族夷人,真是悲哀。”
展玉箫看着那红碑山庄的主人,疑惑的说“她说的,不可能是真的吧!”
绿衣妇人接着说“在台湾岛上,有几个门派能够如此悠闲,几年一次屠戮,台湾武林已经所剩无几,像她这样的排场,早就见了阎王,不就是指着欺骗你们这些不明就里的人吗?古春花,今天我专程前来,替你收尸。”
说完长剑一摆,向红碑山庄主人攻去,那十二个彩衣女子已经纷纷出剑,紧紧将绿衣妇人围在当中,展玉箫见那绿衣妇人所用的剑法,和自己所用的剑法,倒也有些相同之处,心想她不会和自己有什么渊源吧。
只见那绿衣妇人一人斗十二人,长剑翻飞,倒也用得自在,只不过这十二人围攻起来,用的便是阵法,一时之间,殊难破解。
忽然空中一阵急啸,只见一条长鞭从空中绕来,在那十二个女子身边一绕,立刻风云舞动,十二人的剑阵立刻大乱。
红碑山庄主人见状立刻飞身而起,手上一撒,漫天花雨穿梭而至,那长鞭在风中一卷,摇曳而过,劲风将花雨吹落空中,飘扬劲洒,无限宽广。
展玉箫见那使鞭子的是个白衣青年,身法潇洒,出手极快,转眼就同红碑山庄的主人斗在一处,展玉箫正看得酣畅,忽然感到脚下一动,只见自己已经被那个白衣青年抓在空中,那白衣女子也被他抓在另一只手上,只听他大声说“姑娘,这是虎茓狼窝,快随我走。”
展玉箫回头看时,只见那红衣妇人也已经飞身离开,红碑山庄的主人却没有追来。
三人落下地来,那红衣妇人一甩手,说“你来干什么?”白衣青年说“你根本斗不过她,为何要一次次自寻死路?”红衣妇人冷笑一声,说“我寻死也好,干什么都行,与你无关。”
白衣男子急忙说“命是你自己的,当然与别人无关。”
展玉箫说“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我好好的做客,与你们何干?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带走我?”白衣男子说“这个女人名叫古春花,是平教护法,她们想要在台湾扎根,将本地武林收为己用。”
展玉箫说“那你们呢?我看也未必正大光明,要不,也没听说你们的英雄事迹。”白衣男子点头说“不错,我们不是英雄,也不会刻意去救苦救难,不过古春花为人城府很深,姑娘还是远离的好。”
展玉箫心想看这两人倒也不像是坏人,说的倒也不假,不过古春花更是道貌岸然,也不知他们是不是骗我。
正想着,那红衣妇人已经向前走去,白衣男子说“你还要听你师父的话,完成她的心愿吗?你根本就没这个能力。”红衣妇人头也不回,说“不仅是师父的心愿。”
那白衣男子惆怅的看着那红衣妇人,展玉箫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好像比你要大。”白衣男子傻傻的一笑,说“大有什么?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展玉箫看那白衣男子说话间温和平静,便说“不知道了,你们都是有事情要做的人,那个姐姐的师父,要她做一件她很难做到的事情。”
白衣男子说“她们都是好人,只不过受过别人的恩惠,就把这一生都给了别人。明知道那葬送了自己,却还要留着性命去为之拼搏。也不知道是愚蠢,还是让人钦佩。”
展玉箫问“那你也是一样的蠢,你不但担心她,还很在意她,对不对?明知她很傻,你却陪着她犯傻,这么好的身手,却不用来施展抱负,犹疑于个人的感觉,虽然很累,却一事无成。”
白衣男子看着展玉箫,呵了口气,说“姑娘的话,像是当头棒喝,让在下清醒,多谢姑娘。”展玉箫见他便要离开,就说“你把我带到这里,就想走吗?你要去哪里?”
白衣男子说“我要去哪里,现在也不知道,六年来,我四处流浪,现在却不知自己干了什么,我想我应该好好想想了。”展玉箫摇头说“这个时候你还要想?我说大哥,你到底是不是学武的人,你学武是为了什么?为了博得美人欢心,还是用来救一个迷途的人?这根本就是你还没有放下,你不放下,又怎能去想别的?你今天离开这里,下一个目的地,还不是这位姐姐下次出现的地方而已。”
白衣男子转身看着展玉箫,问道“为什么我心里想什么,你竟然知道?”展玉箫说“你不问为什么你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还问我为什么知道,你以为世上真有通心术吗?不过,看你也不是平庸之人,你如果真要回头,也还来得及。”
白衣男子看着展玉箫,展玉箫接着说“以你的武功,完全可以召集朋友,对抗荷兰人,那才是男人建功立业的好去处。”
白衣男子摇头说“我看到过太多想要建功立业的武林中人,最后都是一样,和任何武林人一样,一事无成。或者武林中人本就不属于红尘俗世。”
展玉箫说“你又岂知很多大事正是武林中人所为,武林人不图名利,两袖清风,一蓑烟雨,自然不见经传,但要说作为,便是在民间,也故老相传了很多故事。阁下如果因此而心灰意冷,那就大错特错了。就拿这里来说,长笛会掌门人潇洒倜傥,为人极是慷慨,在台湾一带,百姓无不钦佩,这也就够了,他也不图名利地位,只是一心要帮助百姓而已。我看这位大哥便可寻找这位孙大侠,共谋大事,到时候天下太平,有多少清风明月,风花浪漫之事不可为。说不定到时那位姐姐的心事,也会迎刃而解。”
白衣男子看着展玉箫,点头说“姑娘说得是,孙大侠的名头,我倒是听说过,颇有乃父风范。”展玉箫心里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你行走江湖多日,出门靠朋友,自然认识不少高手,一并叫上,让大家都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白衣男子叹了口气,看着天上的白云,说“说来惭愧,江湖奔走这么多年,就一个她,若说认识别人,也是仇家而已。”
展玉箫不免觉得有点失望,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一阵琴声传来,展玉箫不悦的说“谁在这里弹琴?”白衣男子四下望了一下,说“是她。”
展玉箫问“她?她是谁,是刚才那个人吗?你能听懂?”
白衣男子摇头说“我只是知道她不高兴的时候弹琴,高兴的时候也弹琴,以前每天谈那么一两次,现在,每天谈得更多了。她固然没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只是这曲子,却是一曲欢歌。”
展玉箫说“她该不是在故意将你引过去吧,公子,你别跟着她走,她自己不分东南西北,走错了方向,还要让你误入歧途,真是过分。”
白衣男子正要说话,琴声忽然停住,像是琴弦忽然断裂的声音传来,两人急忙朝着那琴声的方向赶去,只见琴弦果然尽断,人却已经杳无踪影。
白衣男子焦急的看着四周,他知道不管是自己还是她,都已经决心和过去断裂。
展玉箫没有说话,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一股淡淡的悲伤在心头涌起。白衣男子反而一笑,说“姑娘,后会有期。”
展玉箫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那人说“在下牟希,以后一定会遇上姑娘的。”
展玉箫见他离去,自己也没地方可去,便在山野间漫步走了起来,春天最后一丝风缓缓流过心扉,眼见那太阳呼之欲出的时候,已经能感到那喷薄而出的热浪。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又一阵琴声响起,展玉箫觉得奇怪,这里怎么也有人弹琴,再一细看,已经到了郑家老宅,她循着那琴声而去,只见唐冰在一片竹林中,静静的弹琴。
展玉箫说“搞不懂他是否能听懂你的琴声,但是这世上,已经有另一个人比你更会弹琴,她蒙着脸,穿一身红衣,想来唐冰姑娘应该知道。”
唐冰温柔的说“弹琴素来只为自己,若是一味强求别人明白,那就是笑话了。玉箫妹妹,你这么有兴致,大清早的来后山漫步,既然来了,何不也奏上一曲?毕竟这个年纪不能安寝,应该是有心事,古人也说,欲将心事付瑶琴,妹妹说是不是?”
展玉箫说“我不是哀伤的妇人,更不是不得志的将军,所谓心事,都是明天迎刃而解的事情,何须我现在操心?早起只是一种习惯,比别人更早高兴,因为我清醒的时候,一向都是高兴的。”
忽然感觉有人走了过来,展玉箫回头一看,只见郑玉蛟缓缓行来,展玉箫说“原来琴声还有另一种作用。”
郑玉蛟一见二人,便笑说“师妹,你们好像比我还有缘,每次都能在一起。”唐冰说“这次不想再弹琴而来,弹琴而去,郑公子,有人将要对你不利,这地方并不安全,你还是尽快离开。”
十三、匆匆如画
展玉箫问“你从哪里得知这里不安全,台湾岛上,有安全的地方吗?”唐冰依然淡然说“郑公子既然要办大事,就应该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你孤身一人,自然不是浴血奋战的时候。”
郑玉蛟点头说“唐姑娘倒是提醒了我,只不过,这几日我也结交了几个朋友,大家同仇敌忾,都不愿临阵脱逃。”唐冰淡然一笑,说“你所认识的朋友,都是些就算有心,也是无力的人,那可不是你的筹码。这是我第一次和你说到事关生死的大事,希望你能考虑。”
展玉箫说“多谢了,看来你好像对东瀛西洋人很熟悉,还能告诉更多的情况吗?”唐冰无语,抱起琴,缓缓离去。
展玉箫纳闷的说“她今天怎么了,专程来通知你,师兄,你可别被她吓着,那些东洋人都自以为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郑玉蛟往山下而去,一边走,一边说“唐姑娘好像有心事,只是却不知为何。”展玉箫说“这又是哪门子心有灵犀一点通?是啊,她有心事,女人又不是天生用来装心事的,哪有那么多话,偏偏要往肚子里面灌。对了,师兄,你说你认识了几个人,都是什么人。”
郑玉蛟说“我一会就介绍你认识,现在他们还在睡觉呢,都是台湾十派的豪杰。”展玉箫一瘪嘴,摇头叹说“十派就不是豪杰,是豪杰就不是十派的人,这样的人,不看也罢。”
说着两人已经走下山来,只见院里已经有几个男男女女在练功,展玉箫摇头说“这招式不看也罢,难看至极。”
那几人见郑玉蛟过来,都停了下来,郑玉蛟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家师妹,姓展。”然后指着一个青衣中年文士,说“这位是谈秉剑谈兄,是隐士山庄的大弟子。”展玉箫见这人生得倒也不俗,玉面星眸,若山中高士,自然印象好了一些,微微一笑。
郑玉蛟指着一个高山族的女子说“这位是百花山庄的花飞絮花姑娘。”展玉箫见那花飞絮双眸高昂,似乎目空一切的样子,容色虽只是一般,但却是满眼妩媚之色,心想这样也配做百花山庄的弟子。
展玉箫一转眼看见一个手执铁尺,八字胡须的中年文士,心里想这一看就是骗人的江湖术士,阴阳先生而已,看起来猥琐得很,这样的长相,一般都不是正派人士。郑玉蛟笑说“这位邢丹阳邢兄,是风水山庄的高足。”
展玉箫心想这样的人师兄也去交往,完了,什么大业,全都泡汤了。这时郑玉蛟指着一个绿衣女子说“这位姑娘姓杨名柳,是银针门的弟子。”展玉箫觉得杨柳像是樱子一样的温柔,如同一抹春风,心想不知她本身又是怎样一个人。
她对着众人一笑,问道“师兄是怎么结识各位大侠的,我倒有心想要知道。师兄,你可不许骗人。”
花飞絮柔媚的说道“郑公子是人间少有的豪杰,四海之内,谁不归附?展姑娘能有这样的师兄,实在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展玉箫点头说“多谢姑娘提醒,祝姑娘今生也能修到。”
花飞絮没有感觉展玉箫口中的不屑一顾,柔柔的一笑,说“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像展姑娘那么幸运,对了,展姑娘来这里一定有些时日了,不知都去过什么地方,此处风景宜人,很多地方值得玩味。”
展玉箫一笑,说“我一向对游山玩水没有兴趣,不如姑娘什么时候教教我,怎么来这雅兴。”郑玉蛟急忙说“好了,大家相逢一处,就是朋友,师妹,我们正在商量偷袭王城的计划,他们熟悉当地的地形,我们只是扰乱敌人的心神,令为虎作伥的高手心惊胆战,草木皆兵,不再大肆屠杀。”
展玉箫淡然说“师兄原来也喜欢这种小打小闹的玩意,今日这里一闹腾,明日那里去偷袭,别说咱们武林正派的弟子,向来正大光明,你这小打小闹,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为了躲避屠杀,那还不如劝大家躲起来,等待时机反扑为好。师兄这样,不但自己危险而且明显就将自己置于下风,在气势心理上,已是输人一筹。”
郑玉蛟说“我只是想有所作为,师妹如若不赞同,那也一样。”
花飞絮笑说“看来展姑娘属于小心翼翼的那种,小心固然是好事,但却会失去很多机会,或者以后会后悔。”
展玉箫冷冷的说“我总不至于要别人来替我后悔。”
郑玉蛟一笑,说“各位先练功,我和师妹多久不见,有很多话要说,失陪了。”
展玉箫被郑玉蛟拉着进了院子,展玉箫伸手甩开,说“我是个丢脸的人不成?你居然会将我拉开!”郑玉蛟说“我好不容易联络到岛上的英雄好汉,你……”展玉箫一脸惊讶的说“英雄!你说他们是英雄,像孙掌门那样武功高强,胆识过人,那才是英雄,这群人哪一个敢说自己是英雄的,来和我签个生死状比武论定啊。我就不信……”郑玉蛟声音有些冷酷的说“你就别闹了,或者你就不应该来,……”然后语气稍微缓和一点,说“既然来了,就不该和我对着干。”
展玉箫摇头说“你以为我是来帮你的吗?我来,只不过因为我想来,我不知道你领受了多大的使命,但那对我来说,和几年前目送大师兄远去一样,一样没有结果。师兄,你别幻想这些人改变历史,他们绝对有心无力。”
郑玉蛟固执的说“有没有力,我自然清楚。”
说完向外面走去,展玉箫觉得无趣,呆呆的站了一阵子,摇头叹说“一个个都疯了。”
郑玉蛟走出去,那几人就开始围了上来,郑玉蛟说“咱们计划不变,今晚偷袭长刀会王城西北的神刀楼,让忍者也尝尝敌暗我明的滋味。”花飞絮点头说“早就想让他们尝尝厉害了。”
郑玉蛟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劲风扑来,他伸手抄在手上,只见身后松林里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传来,他看了看手上的红豆,急忙追了上去。
树林里停了一个红衣女子,背对着郑玉蛟,默然而立。郑玉蛟上前说“红豆仙子,是你吗?”红豆平静的说“我听人说自投罗网的事情,以为那是无稽之谈,原来这世上毕竟真有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郑玉蛟急忙说“红豆仙子听我解释,我只是不想他们再这样四处逃窜,像是丧家之犬。”红豆淡淡的一笑,说“你不想的事情,大家都不想,那要看你能不能做到,你和忍者不是第一次交锋,别说野田一郎功夫高强,你并不能敌,就是一个普通的忍者,他们的忍术自成一家,得要多次决斗的经验,多加练习才能破解,你们贸然而去,恐怕连忍者也没有见着,就会送了性命。当日四大派的高手被擒,我们想尽办法,多少高手徘徊于王城四周,却束手无策,最后还是无名氏引出原冰,这才大功告成,别说丧家之犬,你知道现在台湾武林,要保住一个有反抗之心的人的性命有多难吗?”
郑玉蛟说“有反抗之心,就要有反抗之举。”
红豆说“别说丧家之犬,就是卧薪尝胆,我也愿意。保命难,难就难在克制,难在等待,克制自己的冲动,等待最好的时机,这本是最简单的道理。”
郑玉蛟说“那百姓呢?他们已经等待了多年!”
红豆依然平静的说“你们会让这等待更久,让这过程更可怕,……”她转过身来,看着郑玉蛟,说“如果你一意孤行,那就会搭上更多的性命。”
郑玉蛟问“姑娘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红豆说“我听说你四处收留落难的武林人氏,担心长刀会会对付你,他们认为一本重要的刀经落在十派手上,所以要想得到此书,或者你还没有找到他们,他们就会找上门来。”
郑玉蛟摇头说“长刀会以刀法闻名,我想那只不过是个幌子,他们要的,不止是刀经,而是打败中华武林的神话,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必须要面对,敌人绝不会放过我们,而又没有一种方法,能够安全的避免这无休止的追杀。红豆仙子,我素来敬重你的为人身手,难道你也是一个怕事的人?”
红豆淡然一笑,说“怕事的人,是不能想出解决办法的人,红豆做事,从来只是力求解决,不会图一时的意气,感情用事。”
郑玉蛟一笑,说“这么说,姑娘是不想参加了。”红豆摇头说“既然大家都说服不了对方,我认为也没必要说下去了,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连你的决定都改变不了,何况别的。”说完红豆身形一闪,已经飘然而去,郑玉蛟没有追上去,只是觉得有些遗憾,红豆渐渐已经失去了初见时神秘魔幻的外衣,变成一个罗罗嗦嗦小女子,这固然令他失望,也正好令他不再心存幻想。
他黯然回到前院,花飞絮上前问道“什么人?”郑玉蛟捏着那粒红豆,说“不知道,此人也不过是来示警,也许要对我们说,这里很危险。”
花飞絮笑说“什么地方不危险,少侠别听人胡言乱语。”郑玉蛟一点头,说“中午大家开始准备行囊,今夜无月,正好行动。”
夜深人静,城墙上几个人影一闪,转瞬即过,穿着夜行衣的人,越过重重楼宇,来到一座宅院外。
人影落在院子里,院子里寂静无声,忽然传来的声音,是花飞絮一不小心没有落正位置,掉到地上的“咚”的一声。郑玉蛟急忙过去扶起她,轻声说“你没事吧。”花飞絮感激的点点头,四下看着,邢丹阳说“好像没人。”
忽然院墙上有人柔声说“不是没人,人都在外面,暑天好乘凉,何必到屋里去呢?”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依稀的夜色中,一个绿衣女子衣袂飘飘,恍若一泓秋水,站在墙头。
郑玉蛟说“她就是长刀会二掌门樱子,今天正好和你作个了断。”说完飞身向樱子扑了过去,樱子手上长刀晃动,人在墙头,刀气却已经弥漫开来,飞洒飘舞,连杨柳等人都感到面上生疼。郑玉蛟使出浑身解数,双手挥洒,剑气磅礴,但凭他如何用力,也无法攻入东方萦身周三尺之内,他越打越急,渐渐招式零乱,不成套路,感到身体如被卷入狂风之中,几乎不能自拔。
花飞絮等人想要冲上去,但是人才到半空,就被凌厉的气流冲到地上,跌得几乎爬不起来了。郑玉蛟见下面几人乱成一团,心里随之一乱,剑法更加混乱,只觉手上忽然一轻,一支长剑,已经掉到地上,人也跟着往地上滚去。
东方萦依然站在墙头,轻声说“我在等高手出现。”郑玉蛟爬了起来,喝道“妖女,你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今日让你侥幸逃脱,那是你运气好罢了。”
东方萦依然毫不生气的说“你就是那个将军的儿子,轻浮冲动,不学无术,我对你没有兴趣。像你这样的人,便杀一百个,我也无所谓,我在等真正的高手,不会看着你就此死去的人。”
忽然一阵暗器破空的声音传来,东方萦伸手抓住一枚暗器,打开一看,是一枚红豆。东方萦向红豆飞来的方向看去,喝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只听红豆仙子的声音淡然说“这是咱们自己的地方,我又何必偷偷摸摸,现不得身,只是难为太平圣女,一个人这么辛苦,不但背井离乡,还有暗箭难防。”
东方萦平静的说“不用仙子为我操心,仙子既然来了,正是我平生夙愿,不知可否赐教,了我心愿。”
红豆的声音温和却又铿锵有力,“那就看看这迷藏阁下会不会捉了,我在烈火谷你不能找到,在王城,你一样找不到,我怕你会越找越多。”东方萦看到一抹红光闪过,急忙照着那红光追去,可是刚越过几重屋顶,却发现前面已经没人,身后一阵劲风一闪,回头一看,红豆仙子的背影正在慢慢消失,她追了一阵,依然了无踪迹,正在纳闷,忽然身边一阵劲风扑过,红豆仙子已从左边飞绕而过,宛如惊鸿一现。
东方萦心里有些虚了,感到四周都是红豆仙子的影子,她立刻明白这是中土奇门遁甲之术,迷惑人的心志眼睛,当下急忙站定,闭上双眼,只觉身边什么声音也没有,她正要舒口气,忽然觉得身上一麻,已经被点了茓道。
她睁开眼来,只见红衣蒙面的红豆站在她面前,轻声说“樱子姑娘,你不是很想看烈火谷吗?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界。”东方萦说“这眼界,只怕未必能开,红豆仙子一定有自信能离开这里,老实说,我们已经算定你会跟着前来,所以布下天罗地网,你就会命葬于此,而我,就算去死,也不会作你的挡箭牌。”
红豆平静的说“我自然不用人质,你是我的客人,只不过,我相请贵客的方式有点太过热情而已!你有天罗地网,我有Сhā翅能飞,这斗来斗去,还不是看一个你死我活而已,那么急着知道结果,可真少了中间的乐趣。”
说完拉着东方萦,纵身朝城外飞去,刚越过几重屋顶,忽然对面人影晃动,数十个挥舞长刀的蒙面人围了上来,红豆停在中间,看着那十几人,谁也没有动手,甚至连呼气都那么均匀,那么轻缓。
忽然一阵红豆手上一抛,一团白雾在空中散开,只见人影晃动,数十个红衣人的影子一闪即过,一众忍者正要追赶,东方萦说道“别追了,这不是红豆仙子。”
忍者回身看着东方萦,东方萦说“你们以为我这么容易被点中茓道吗?我只不过不相信红豆仙子会这么手到擒来,所以试一试,这果然只是烈火谷中一个弟子,你们看到的也不是幻象,而是真实的人,红豆仙子并未前来,我们也就白忙了一场。”
那群忍者并未说话,只是低头听着,东方萦正要起身离开,忽然那十几个忍者手上长刀一举,向东方萦身上砍来,东方萦身子一动,急忙挥刀相拦,但这次却不料一柄刀出奇的快,自己手上长刀已经被击落到屋顶,一柄长刀向自己脖子上削来。
东方萦急忙向后一跃,还是被那刀锋伤了左臂,她催动内力,一面往后退着,一面说“原来你就是红豆仙子!”那忍者打扮的人说话时明显是女子的声音,“不管是不是,先取你狗命!”但东方萦已经缓过神来,手上一挥,一道白雾闪过,人也接着白雾笼罩,飞驰闪开。
那十几个忍者打扮的人跟了上来,其中一个说“给她跑了!”依然是女子的声音,先到的那人说“大家赶快离开,不要恋战。” 星霸最新章节
一时人影散落,房顶只有那发令的蒙面人,她扔下长刀,抽出一柄袖剑,向前面飞驰而去。忽然间一阵劲风扑来,她只觉身前人影晃动,一转眼,已经被一群忍者包围住。她立刻知道这群人不是自己人,他们带着杀气紧紧的将她困在中间,她话不多说,挥剑刺去,那群忍者刀法精妙,神出鬼没,渐渐她感觉力不从心,难以支撑。
忽然间一阵刀落房顶的声音传来,接着忍者一个个都死去,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飘然而去,一身黑衣,只是看到他手上那剑,剑刃残缺不堪,其余的便化在夜色,难以看清。
那蒙面女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房顶上的尸体,心想刚才若不是他出手,只怕我就在劫难逃,真应该听姐姐的话,救了人马上离开,只是我倒是担心,姐姐能否全身而退。
这人便是青弦,她继续往前面走着,一路倒也无人阻拦,忽然看到前面房顶上一红一绿的两个人斗得正激烈,她急忙奔了过去,手上长剑一抖,向绿衣女子攻去。红衣女子正是红豆,她大声说“青弦快走,别耽误时间。”
青弦说“一起走,再带走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
红豆一面和东方萦厮斗,一面说“此时不走,再走就来不及了!”说完虚晃一招,一道剑气穿空而去,一手拉着青弦,飞身离开。东方萦展身来追,忽然一道剑气刺来,她伸刀一拦,只见古玉龙站在自己身前,她柔声说“你又来了。”古玉龙长剑一摆,直刺她心口,东方萦急忙向后一退,轻声说“你明知这是龙潭虎茓,为何还一再潜入,难道你不怕死?”古玉龙说“和你一样,谁让你这么美艳动人。”
忽然一道寒光射来,东方萦闪身让开,只见孟君白衣飘飘,提着长剑,立在离两人一丈开外的中间。
东方萦平和的说“你更不是女人了,这打扮可真俊俏,妹妹,我倒没想到你也会来。”孟君原来便是女伴男装的孟君,她轻轻一笑,说“我来自己家里,难道还要你想到吗?要都依姐姐的想法,这个世界早完蛋了!”
东方萦一笑,说“我倒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没见二位联手闯荡江湖,觉得惊讶而已。”梦君冷声说“你惊讶的事情还不止这么多,这么多年,唯一没变的,就是我要杀你的决心!”
剑气扑面,东方萦急忙抽身后退,长刀划破夜空,宛如一道闪电,带着风雷咆哮的巨响,一时间房顶上人影摇晃,已经有十来个忍者赶了过来。古玉龙身形飘忽,将忍者截住,剑气挥洒,滴水不能进入。
梦君和东方萦斗了数十回合,一个剑法轻灵,一个刀如幻影,渐渐几乎看不到对方的招式。古玉龙手上长剑挥洒,剑气呼啸,一时间那几个忍者也近身不得。
忽然天空一道白光闪过,之间白光中一个老者作儒生打扮,手拿折扇,飞身而来。古玉龙觉得那白光如同一道耀眼的暗器,快得无法形容的力道顷刻而至,他感到面上一疼,手中的剑向空中洒落,好在他轻功卓绝,身形飞转,飞上天拿住长剑,回身一劈,一道剑气闪过,那儒生打扮的老者向后一闪,古玉龙已经借力逃逸。
梦君感到那老者已经向自己攻来,她左手一挥,借着力道打出几枚暗器,老者自然挥动折扇一挡,梦君大声说“今日饶你性命,东方萦,我自然会取你狗头!”东方萦站在屋顶,呆呆看着空中,轻声说“银扇先生何必这么着急?”那老者正是银扇客,他平静的说“总不能让他们在王城之内,肆意妄为吧。”
东方萦淡然一笑,说“银扇先生明明知道,我们已经有周详的计划,抓的是郑玉蛟,别人我不管。”银扇客说“你有计划,别人也有计划,实话告诉圣女,你的计划已经被人泄漏,忍者之中,一定有人私通烈火谷,否则,不会处处被人洞悉天机,处处受制于人。”
东方萦想了想,说“忍者和这些人素无往来,一定是他们私下打听到了情况,我就说,八大护法应该固守王城,免得敌人随意进出,如入无人之境。”
银扇客呵呵一笑,说“所以你们东洋忍者怎么也胜不了中原武林的人,两军对峙,最终还是对峙,只有彻底解决,那才有最终的胜利。固守王城,保住的就是王城,也只能是王城,而城主所要的,绝不仅是王城。”
东方萦柔声说“只怕想要的,是另有其人。城主要的,仅仅是王城而已。”说完转身离开,忍者也随着风一般消失。
银扇客站在风中,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灰衣老太婆挥着拐杖,向自己头上劈来。银扇客急忙闪身让开,手上扇子绕出一道白光,旋风般向那老太婆卷去,老太婆一边喝道“为虎作伥,该死!”一边拐杖挥得密不透风,将银扇客迫得步步后退,忽然那拐杖一收,老太婆身形一闪,已经转瞬即逝。
银扇客站在风里,还在傻傻的想着那老太婆为何会突然离去,便听得一声冷笑,之间原冰白衣蒙面,站在对面,说“银扇先生,你中了这老婆子的‘散花内劲’,七日之内,就得死去,要想活命的话,就得找到这个天花飞女,求得解药,否则,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银扇客暗运内力,觉得丝毫无阻,便说“胡说,我体内百息畅通,什么‘散花内劲’,小丫头,你别危言耸听。”原冰淡然说“我本是一番好意,银扇先生固守王城,和我也是同气连声,我何必长他人威风。这飞花天女极难寻找,听说有个铁冰铁大侠,天南地北找了他几十年,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银扇客问“你说铁冰,他现在何处?”原冰说“他和飞花天女一样难以寻觅,我自然不知道,你和铁冰认识吗?”银扇客说“当年铁冰是大内第一高手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他待我不薄,有知遇之恩,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何放弃大好的前程,用一生去追寻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还一辈子都无缘错过。”
原冰说“就算你想成为大内高手,大明江山都没了,你还成什么高手?人总是需要靠山的,你不也随时在为自己寻觅吗?不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你都得需要依靠。就像你现在,不也得花一生去寻觅这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吗?”
银扇客镇定的说“我根本没病,就算找她,也是对付敌人。”
原冰说“久仰银扇先生一套‘银光扇法’密不透风,泼水难进,居然连身中内伤都不知道,既然先生这么自信,小女子不便多留,今日大家意兴已尽,胜负未分,明日还有更多决斗呢,后会有期。”
银扇客看着原冰的背影,再运运内气,感到身上似乎真有气息堵塞。他飞身向城外奔去,越过城墙,来到城外,却不知飞花天女去了何处。
倒是身后忽然有人说道“银扇兄要去何处?”他回头一看,只见无忧隐士缓缓走来,手提一根拐杖,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他便说“实不相瞒,我怀疑自己中了飞花天女的内劲,所以出来追赶飞花天女。”
无忧隐士上前把了把脉,摇头说“脉象正常,没有受内伤,你感觉不舒服吗?”银扇客说“难道是冰子故意危言耸听。”
无忧隐士放下手,说“冰子为人最是神秘,只不过她年纪尚小,修为普通,她怎能一眼看出你中了内伤?银扇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若是追了出去,只怕凶多吉少。”
银扇客问道“无忧兄难道知道?”
无忧隐士说“飞花天女在外面布置了人手,就是等着你前去送死。”银扇客说“这太过分了,怎么说,咱们也是守望相助的朋友。”
无忧隐士一笑,说“朋友?利益纠葛的关系,居然说是朋友,东洋人变化无端,你还是提防着,何况现在他们神神秘秘,一心想要刀经,你就别跟着掺合了,今日若不是你自己多事,也断然不会受此戏弄。”
银扇客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无忧隐士回头望着天,说“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几日每到深夜,我就会听到一阵箫声,像是小时候,我听姐姐吹箫一般,那感觉好神奇,我觉得,她好像就在附近。”
银扇客说“不可能,她怎么也来了台湾!再说,你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她,一样的曲子,吹出来便是一样的箫声,那只是你思念心切所生的幻觉。”
无忧隐士仰头叹说“事实上,我早就知道她已经死了,我好不容易打听到她的消息,却也是一个死亡的消息,我只是在想,要是这个世上真有鬼魂该有多好!这么多年寻寻觅觅,不就是为了一个亲人吗,那简直是我一生唯一的目的,除此之外什么信义地位财富功名,我都毫不理会,可是就是亲人,也在我刚懂事,就已经天涯相隔,刚打听到,就已经生死难逢。这真是造化弄人。”
银扇客说“世上没有鬼神,人生有太多不如意,幻想翻天覆地的改变,所以希望有。无忧兄接触毒药这么多年,救人无数也杀人无数,难道还没看透?”
无忧隐士叹说“如果当年不是在深山炼毒,就没有容身之地,可就是因为隐居山中,这才错过了姐姐。这生存的威胁也未免太大,一个孩子,毕竟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银扇客显然对无忧隐士的忧虑毫不在乎,他说道“你在深山中隐居十数年,学到了旷古的炼毒神技,那也是你的造化。更何况令姐已经仙去,就算你认识她,两人相遇,还不是多了一场别离而已。”
无忧隐士不想再和银扇客讨论让自己心乱如麻的事情,因而转开来说“不知教主如何打算,为何好好的中原第一大派不做,要前来此地.”
银扇客说“教主深谋远虑,知道大清王朝气数正盛,又要网络天下高手,教主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况且此地天海相隔,是个清净的去处。”
无忧隐士回头看着群山,说“可是教主喜欢的是西洋人,要我帮着他们对付自己人,我还真下不了手。”
银扇客说“阁下当年被奸人陷害,几岁的时候就要受斩首之刑,什么自己人,我只知道恩怨分明,教主若不收留我,当年我也死路一条,所以,就是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忘记那些狗屁教义道理,我也一样会跟随教主。在平教,没有人没有受过外面世界的摧残,既然有能力报复,为何还要于心不忍。要怪,就怪那些为非作歹的人,是他们,让我们狠下原本并不凶残的心,我们无从选择,无可奈何,所以才被迫如此,这不是借口,而是现实。在现实的世界里,没有人应该如何做,只有人不得已而为之,为了幸福,或是仅仅为了生存。我们不必顾虑道义迂腐的教条,那会让我们本已迷茫的心,多一重如同迷雾的障碍,让我们本就了无生趣的人生,更加可怕而腐朽。”
无忧隐士长叹一声,说“老兄说得不错,我如今孑然一身,何须顾虑,天之过,天来承受。天上无月,舍下有酒,老兄意否?”银扇客将折扇一合,说“酒是好东西,喝酒去。”
黑夜无月,司徒婉拄着拐杖站在林子外,梦君轻声说“看样子,他们不会来了。”司徒婉说“他们倒也不笨,若觉得我台湾武林没人,贸然出来,我定让他们好看。”梦君笑笑,说“前辈神机妙算,只是如此我们始终落在下风,何时才能反客为主,让他们无所遁藏。”司徒婉说“十大门派太不争气,我有心教导,却回天无力。”
梦君急忙说“据我所知,如今那些掌门人不争气,可是年轻一辈的人,却都满腔热血,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前辈若是愿意调教他们,应该会青出于蓝。”司徒婉摇头说“他们有自己的武功路数,不是轻易能改,老身一生从未收过弟子,也不知道如何调教别人,再说武功在于勤学苦练,若是谁不懂天女散花的手法,我自然可以调教,但是若是不懂本门武功,我却无从着手。天色已晚,我也要回去回风谷。”
梦君问“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问,前辈一直守在回风谷,难道那里有什么东西?”司徒婉点头说“是有东西,你若想知道,请随我来。”梦君摇头说“我自然不想知道,前辈既然保守了这个秘密,晚辈就不必一味好奇了。”
司徒婉见梦君转身要走,便问“你果真不知父母的来历,果真无姓,名叫梦君?”梦君点头说“这并非大事,我自然不会隐瞒。”司徒婉欲言又止,最终叹说“后会有期。”
梦君点点头,看着司徒婉蹒跚的步子,心想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如此苍老。
忽然一阵刀剑撞击的声音传来,梦君急忙飞身过去,只见一群忍者围着一个黑衣少年缠斗不绝,那少年手上一柄长剑,左右搏击,却渐渐被忍者围住,梦君急忙飞身过去,长剑一荡,一股磅礴的剑气冲出,将忍者震得一退,那黑衣少年觉得浑身一松,梦君再一挥剑,几个忍者就地一滚,立时便无影无踪。
那黑衣少年松了一口气,拱拳说“多谢孟公子出手相助!”梦君收起长剑,问道“你认识我吗?你是何人?”
那黑衣少年急忙说“在下白文心,在回风谷见过孟君公子,公子剑法无双,真让人佩服。”梦君说“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尽快离开,你功夫不错,假以时日,定能成大器,所以现在要保住性命。”白文心正要说话,梦君已经身形一展,飘然离开。
白文心看着梦君的身影,叹说“如果我能练成这样的身法武功,那就再也没有烦恼了。”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就算你武功再高,烦恼依然会在,小兄弟,武功低微,想保命都难,兴许并非人世间最大的烦恼。”
白文心转身一看,只见古玉龙翩然而立,站在他身后。白文心笑说“古大侠,你也在这里。”古玉龙一笑,说“江湖人物都认为今晚是一个反攻的好机会,因为中原高手和台湾高手都会进攻王城,可当你经过之后,才发现这世上毕竟没有奇迹,能够侥幸保住一条性命,就已经是你的造化了。”白文心问“为什么这么多高手,仍然不能歼灭长刀会的妖孽?”
古玉龙说“为什么长刀会的妖孽,不能歼灭台湾各派的门人?凡事自然有其道理,并非如人所愿。只有自己思索出适合的道路,若想以后的路遵循自己的方向,所需要的决不仅是幻想,而是力量。现在你所缺的,就是力量。”
白文心急忙问“力量?力量从何而来?”
十四、大道之行
古玉龙一笑,说“就在这岛上,你自己找到,那才能据为己有。你聪明好学,勇敢坚强,一定能有所作为。”
白文心茫然的看着古玉龙远去的背影,心里想怎么他们都不愿帮我,还说我一定有所作为,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回事?
忽然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传来,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青衣女子身形摇曳,飞奔而去,他觉得那乘风御虚的状态恍若仙人下凡,心中羡慕不已。
那青衣女子看到下面有人,停了下来,白文心才看到此人生得娇小玲珑,精致可爱,却又似乎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傲然神气。
那青衣女子正是青弦,她大声问道“你是何人,在这里干什么,不怕死吗?”白文心急忙点头说“这位女侠……”青弦立即说“我不是女侠!”白文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听红豆在空中说“好了,人已经走完了,咱们也该上路。”青弦应了一声,白文心抬头看着红豆仙子,宛若遗世独立的神仙天女站在头顶,他急忙鼓起勇气说“红豆仙子,我想跟随你前往烈火谷,请你……”
青弦大笑,说“什么,一个大男人!……”白文心说“我从来就把红豆仙子当作大英雄大豪杰,而我自己不过区区一介武林中人,跟随仙子,是我多日的梦想,请仙子成全。”红豆轻声说“我要成为你心中的英雄,就一定不能收留你,各人有自己的路,咱们志同道却不合,公子切莫病急乱投医。青弦,别再耽误时间,咱们快走。”青弦一笑,说“姐姐收留的,都是无家可归的女子,你又不是。”
说完身影一晃,两人已经离开,白文心愣在那里,叹说“居然没人管我。”忽然身后有人说话,“师兄,你没事吧。”白文心转身一看,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急匆匆走了过来,正是程玉。程玉一面说“师兄,我遇到了好多武林高手,可惜,他们一个个都不愿收留我。”白文心点头说“咱们五行门的武功,若是多加锤炼,一样能成气候。师弟你并非等闲之人,将来一定能成大器。”
程玉有些不知所措的抓着头,说“师兄,咱们前来投奔各路高手,现在该去哪里?”白文心摇头说“我也不知该去哪里,走吧。”
两人走了一阵,天色渐渐明朗,心里却更加不知该往哪里前行。
忽然一阵马蹄声音响起,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高山族的女子骑着马快步从对面赶来,两人急忙让开,那人却拉住马,回转身来,说道“二位师兄,你们在此干什么?”白文心见此人乃是长箭门的傅君亭,便笑说“你呢,怎么赶得这么急,有急事吗?”
傅君亭说“你们都不知道吗?离此百里有一个天医山庄,庄主是一个老人,医术精湛,救治无数武林中人,都说咱们台湾武林有了这位神医,力量大增,这不,有很多人都前往天医山庄,而且,据说此庄和长刀会素来井河不犯,庄内方圆几里,根本没有忍者出没。”
白文心说“岛上竟有这样的地方,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傅君亭说“我本来也不知道,但是家师身中剧毒,风师叔告诉师父天医山庄所在之地,师父前往一试,果然是手到病除。”程玉说“师兄,天医山庄比英雄山庄好,夏庄主不但武功不好,人品也不好。”
白文心笑了一笑,说“既然如此,傅姑娘先行一步,我们师兄弟随后就来。”
傅君亭一扬马鞭,说“后会有期。”程玉看着傅君亭远去的身影,急忙说“师兄,我们还等什么,快打听着去啊。”白文心摇头说“我们要找的不是天医山庄,就算能起死回生,那还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师弟,我们日后勤加练习,武功练好之后,自然就能打败忍者,赶走红毛。”
程玉说“那,……”白文心说“大家这几年将希望寄托在扶风剑气,寄托在英雄山庄,寄托在中原五大门派,现在又寄托在天医山庄,可是没有哪一次,能让自己真正强大。其实道理很简单,只不过这路,曲折漫长而已。咱们现在正当壮年,时间多得是,可也不能就这么浪费在到处奔波上。红豆仙子他们告诉我一个道理,凡事得靠自己,预则立,不预则废,这是师父经常告诉我们的。”
程玉恨恨的说“我一定要替师父报仇。”白文心看着程玉,点头说“师父一生雄心壮志,最终惨死在忍者刀下,死不瞑目,仇自然要报。从今以后,我们师兄弟二人,就到我老家村子里,静心练功。”
程玉问“这就是师兄找到的路?”白文心点头说“找了很久,却几乎没有路。”
程玉正要说话,忽然一阵琴声传来,嘈嘈切切,乱人心神。白文心四下看去,心想这荒山野岭,谁这么无聊,琴声悠扬,四处响起,弹琴之人功力一定不弱。
只见几只仙鹤翩然起舞,在山间飞绕,程玉呆呆的看着,说“仙鹤闻琴起舞,此人一定是世外高人,现在岛上高人越来越多了。”
白文心点头说“此人琴声清远,淡泊雅致,一定是我道中人。”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见一个绿衣女子站在两人不远处的山坡上,说道“此人乃是平教护法,卖弄风雅,迷惑众生,看来两位小兄弟识见一般,阅历更是浅薄。”
程玉见那绿衣女子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意态潇洒,目闪精光,知道此人一定是个武林高手。程玉问道“他在这里弹琴,是为什么?”
绿衣女子不屑的说“他看两位无路可走,所以要给二位一条路,加入他门下,恪守门规,成为王城的仆人,永远不再有异心。他们处心积虑,的确难能可贵。”白文心说“可是我们为何要相信你的话?”
绿衣女子一笑,说“不必相信,我说话从来不须别人迎合,因为我从来不说假话。”程玉问“你是何人?”那绿衣女子说“我同平教有世仇,自然是你们的朋友。你们想刺杀平教教主吗?那就跟着我,总有一天,你们会如愿以偿。”
那琴声悠悠的响起,琴声依然那么舒缓清和,听不出一丝紊乱。程玉问“你要我们跟着你走,至少得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为何和平教结仇。”
绿衣女子说“家师同平教有灭门之恨,我自然和平教不共戴天。况且你们武艺低微,五行门的功夫我也知晓,若加指点,你们将成大器,难道你们一点都不想?”白文心说“我们跟随你,但不拜在你门下,这样如何。”
绿衣女子说“我只不过看你们迷途无路,好意帮助提携,你们愿入谁的门下,我岂会强人所难。”程玉问“你是何门派?”绿衣女子问“你们知道圣门吗?”程玉摇头说“不知道。”
绿衣女子说“圣门是当年中原第一大派,武功天下无敌,人丁兴旺,行侠仗义,执武林之牛耳,放眼天下,莫敢与之相争。可惜被平吟清奸险小人暗中使坏,这才导致灭门之恨,兴家犹如针挑土,败家犹如水推沙,多少年来,家师一直想恢复圣门,造福天下,可是功业难成,眼见平教如日中天,倘若我辈再不联手对付,只怕难逃厄运,所以家师急天下之所急,愤然出山,要力挽狂澜。”
白文心说“尊师义薄云天,诚然令人敬佩。对了,还不知阁下怎么称呼。”绿衣女子说“敝姓庄,痴长几岁,你们叫我姐姐便是。”她话音未落,便听得有人说道“璞玉山庄的庄主,庄大小姐也干这招兵买马的事情,你不是一向独来独往,要做一个无名刺客吗?”
只见一道绿光闪动,东方萦飘然而来,庄小璞淡然说“樱子圣女来得未免太快了,知道你们守望相助,远亲不如近邻,不过也该知道,在台湾岛上,真正的主人,不会欢迎你们这些不速之客。”
东方萦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那又如何,姐姐真是忧心天下,无所不能,不如我们打个赌,看到底你们笼络的人多,还是我们笼络的人多。看这些主人,到底会相信谁的,到底会跟着谁走。”
庄小璞哼了一声,说“这个赌再简单不过了,就算你如何中伤圣门,毕竟你还是会输。”东方萦说“姐姐下此定断,未免为时过早,不如先坐观其变,大家各展神通吧。我绝不作中伤之事,忍者从不把搬弄是非当着本事。”庄小璞冷笑一声,说“那便最好。”
东方萦说“人都喜欢权衡利益,又很容易受到欺骗,难以辨明真相的人,自然无法去伪存真,就让这些主人们在真真假假中选择,直到最后见到咱们一方的胜利。”她转身向白文心说“二位都是大有作为的人,其实天下没有笨蛋,我在学武之前,也未想过身手有一天会如此了得,既然已经选了一方,那就走下去,相信两位一定能留住性命,给这场赌博较量,作一个见证。我喜欢别人见证,因为那至少表明,我苦心经营过的历史,总算能刻在一些人有意保存的思维里。”
程玉说“谁知道你说了些什么,我对东洋人说的汉话不感兴趣。”东方萦却也并不着急,笑说“庄姐姐处心积虑,其实还不过就是听从师命而已,其实忍者最欣赏的就是这样的人,从一而终万死不辞,只不过咱们狭路相逢,不得不决个胜负,古来好事难以两全,向来大抵不过如是。”
庄小璞冷冷的说“不知樱子姑娘何故惺惺相惜,在下蒙恩师相救,得以活在世上,自然万死不辞,樱子姑娘若是要游说于我,那是大可不必。在下新练了一套剑法,有些技痒难耐,倒要请教。”
东方萦淡然一笑,说“真是爽快,大家见面二话不说,今天,你是和我决斗前说话最多的人。”庄小璞冷冷的说“想来不是和你一人决斗,既然琴鹤先生已经在此,多一个琵琶客,也无妨。”
只见一个灰色人影闪来,一个老者抱着琵琶,站在一棵松树顶上,说“久仰璞玉山庄大小姐英雄了得,死生有所不顾,今日拜会,老朽万般荣幸。”庄小璞长剑一抖,说“来得正好,道貌岸然的家伙,到地狱荣幸去吧。”
剑气扑去,琵琶客只是手上琵琶一弹,一道劲力射出,将剑气向一边击去,立时松针坠落,附近几棵树登时变得光秃秃的。
白文心二人不觉一呆,只见庄小璞身形转动,长剑翻飞,剑气凌厉扑来,风声霍然而起。那琵琶客手上琵琶轻弹,身周风云乍起,耳中听到的虽是简单曲子,眼里所见的却是旷世决斗,白文心二人屏住呼吸,生恐一不小心,被劲气击伤。
庄小璞出招迅捷,渐渐剑气更加广阔,飞舞缠绕,几近昏天黑地,那琵琶客的琵琶声渐渐微弱,最后忽然间嘎然而止,白文心二人只觉全身一震,见那琵琶客拿着琵琶,已经和庄小璞在空中决斗起来,两人短兵相接,兵刃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忽然一阵琴声响起,白文心似乎看到一股劲气照着庄小璞身后袭来,若同白虹贯日,迅即而至。庄小璞正要转身,却见空中飞来一条长鞭,鞭上一绕,宛如长蛇蜿蜒,将那股劲气顷刻化为乌有。
只见一个白衣公子,不知何时已经飞身立在庄小璞身后。庄小璞一挥手长剑一斩,琵琶客往后退去,庄小璞却不追赶,而是反身问道“你来干什么?”那白衣公子正是牟希,他挥鞭向空中飞绕的琴声击去,一面说“他们人多势众,如果你师父真心疼你,也不用你如此必死无疑的前来报仇。”
庄小璞说“现在不只是给师父报仇。”
牟希说“还有小玉吗?我真不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庄小璞正要说话,琵琶声音顿时响起,两人背对着各施兵刃,在时而舒缓时而紧张的乐声中翩然而舞,下面看的白、程二人只觉二人立在空中,对无形劲气挥洒自如,一时惊为天人。
忽然琴声和琵琶声同时停了下来,两人收好兵刃,落在地下,牟希说“你们二人不知此地凶险吗?”庄小璞说“我收留他们,自然便不凶险。”牟希摇头说“收留?你自己尚且难保,两位若真想有一番作为,自然可以自行锤炼,何必寻找别人收留。”
程玉说“这位大哥武功高强,自然可以自行锤炼,我们武艺低微,才是真正自身难保。”牟希说“武艺低微,这样也免于奔命,被人利用。”
庄小璞盯着牟希,说“我告诉你,当年……”牟希说“当年的事,我已经忘了。”庄小璞说“好,那就说现在,现在你跟着我,是想有个了断,还是重新开始?”牟希转过头,说“我只想阻止,阻止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你更加疯狂了,甚至不知自己活着干什么,难道活着,就是为了给令师报仇?令师受了重伤,已经不能东山再起,凭你一个人,有多大力量?”
庄小璞冷冷的说“那是我的事情,活着,我从来不管活着是为了什么,我只关心活着能做什么。”牟希摇头说“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如果你真想报仇,那就要寻找朋友。”庄小璞冷然说“朋友?公子既然有朋友,为何也要孤独?”
牟希说“有一个问题,我想不明白。”
庄小璞问“什么问题?”
牟希说“到底为什么,她要自杀。”庄小璞浑身一颤,说“你怎么知道她是自杀?”牟希说“也许命中注定,你们这一生,只有两个朋友,姐妹和师父,人是不会杀自己的朋友的,宁可自己死去,倘若杀了对方,那便算不上真正的朋友。”
庄小璞说“这么说来,她倒是为了你自杀了,她自然不用为了我自杀。”牟希说“你们说了些什么?”庄小璞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牟希转头看着庄小璞,说“别再犯险,现在没有人能和平教公然作对。”庄小璞淡然说“没 游走于天堂与地狱之间最新章节有试过,怎么知道?我不是一样活着吗?”牟希正要说话,庄小璞忽然长剑指着牟希,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每个人,也都不该管别人的事情。”
牟希看着长剑,长剑离他的喉咙很近,不过他从内心深处知道,这剑是不会刺到自己身上的,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庄小璞缓缓放下长剑,说“你应该找平教圣女报仇,时机不是等来的,更何况,将来的东方萦,会越来越强大。”
说完转身离去,牟希没有追上去,白文心问“你们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牟希说“两个人在一起纠缠了好多年,如果是朋友,早就不再纠缠;如果是敌人,那更不可能同时活在世上。”程玉说“那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了?”牟希淡然说“是朋友,也是敌人。”
程玉正要问,白文心说“大哥一套鞭法出神入化,一定是中原来的大侠,不敢请教大哥的尊姓大名。”牟希笑了一笑,说“我也是这个岛上的,土生土长的人,只不过前往中原,呆了几年而已。”
程玉说“中原真是好地方,大哥才去几年,就已经得到这么高深的武学。”amp#4387;希说挜武功都amp#839;自己练amp#240;的,得amp#355;名师固amp#4408;重要,amp#8758;是自身緮为,都得从自身而来,以前台湾十派在中原成立英雄会,英雄了得,只要你们勤加练习,达到前辈的修为,那就可以担当重任了。”
白文心正要说话,牟希已经往前大步而去,一面说“世道离乱,世途险恶,二位别到处走动,更别以为到处走动,就会遇到百年难得的机遇。”
白文心二人想要赶上去,却早已不见了牟希的影子,程玉说“他走路都这么快!”白文心叹说“这些高手都不愿收留我们,看来我们真的得找个地方,好好修炼本门的战云手。”程玉跟着白文心,继续向前走去,走了一阵,忽然看到一个茶铺子,一个高山族女子正在那里擦着桌子。程玉说“我饿了,咱们要点点心吧。”
说着已经前去坐下,说“姑娘,来两碟点心,两碗凉茶。”那女子停了下来,默默的将两盘糕点先送了过来,又回身去取杯子和茶壶。
一个老者走了过来,坐下说“好香的茶叶,姑娘,你这用的是什么茶叶?”女子停了下来,看着老者,说“山上采来的野茶,加了些山花而已。”老者笑说“这里人迹罕至,姑娘在这里卖茶,生意一定清淡得很。”女子说“若是人多的地方,生意再好,也不够交税,老人家是上了年纪的人,应该知道吧。”
老者坐了下来,说“来一杯热茶。”女子先将茶水送到白文心二人桌上,然后才说“老人家,茶都凉了,你稍待片刻,我即刻给你准备。”说完来到草屋里,程玉一面喝茶,一面吃着点心,一面看着那老者,只见他约莫五十来岁光景,长得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一看便知是武林中人。
白文心二人吃完点心,喝完茶,正要结帐,那女子也正将热茶捧了上来,放在老者身前,老者捧着茶,吹了吹,便要饮时,忽然间一枚石子飞来,茶水溅到地上,老者站起身来,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白衣人,拄着拐杖,步履如风,几乎是飘了过来。
喝茶的老者说道“无忧,你来干什么?”来者正是无忧隐士,他看着那女子,说“谁教你配置这‘暮霭沉沉’的毒药?”那女子冷冷的说“谁让你干丧尽天良的事情!”喝茶的老者盯着那二十来岁的女子,问“你是何人,为何害我?”
女子冷冷的说“先问问你自己是什么人!茗君子,我家主人说了,一个一个,要将你们除去。”说完只见她手上一晃,已经多了两柄明晃晃的长剑,一挥手向茗君子斩去。
白文心二人一回头,见那女子身形飘忽,剑法高超,一时间茗君子在亭子里束手束脚,反而展不开手来对付那女子。无忧身形晃动,来到那茗君子身前,一手提起他,大声说“这里下了迷药,不可久留,姑娘,来日方长,你家主人何必这么着急?”
白文心见那两人身形飞动,已经去了很远,女子一跺脚,说“无忧,你坏我大事,我自然会找你算帐。”
程玉上前说“姐姐好生厉害,不知姐姐是谁的门下?”女子看着那两人,说“看不出来吗?我是烈火谷的妖女!”白文心说“姑娘锄恶惩奸,怎么可能是妖女!”女子冷冷的说“什么锄恶惩奸,我听不明白。”
程玉上前说“我们觉得姑娘就是侠女,对了,姑娘怎么称呼?”女子看看两人,说“我没有名字。”白文心说“人怎么能没有名字呢,总得有个称呼才是。”女子说“那也不该你们来问,别挡着我做事,走开。”
白文心说“我们喝了姑娘的茶,就应该付钱,难道姑娘这么对待客人?”女子说“我只是奉命来此杀那几个护法,并不做生意。”
程玉急忙说“我们对红豆仙子仰慕已久,姑娘能不能带我去烈火谷?”白文心看着程玉,程玉说“师兄,咱们不是无路可走吗?现在还有什么地方比得上烈火谷?”那女子冷冷的说“你们自然不必犹疑不决,我本就不想带你们前往,烈火谷从来不收留男子,这个世上,最悲惨的男人,也比不上最幸运的女人难受,烈火谷的出路,是女人的出路,和你们男人,绝无关系。”
白文心说“姑娘这话就不对了,咱们武林一脉,本该守望相助,更何况同出一源,彼此都在此岛居住,面对同一个敌人,为何要分彼此?”女子说“这个时候你有求于人,自然话很好听,你们十派妄自尊大的时候,不是还不屑于我们烈火谷的荒诞不经吗?我们不是邪魔外道,不是不成气候吗?怎么今天流离失所,无处可归的,却是别人?”
白文心说“不知者无罪,况且话说回来,这几年咱们十派委曲求全,想东山再起,烈火谷的姑娘们出手爽快,干净利落,连杀了不少荷兰红毛,因此长刀会和平教这才联手对付台湾武林,一时血流成河,和几年前起义失败的英雄同盟一样,人人自危,自然心存不满。”
女子说“自己不争气,还心存不满,也只有对自己人心存不满,方显出自己的本事,不过,我可不在乎没有能力的人对我如何看法,因为那不但影响不了我的行动和计划,甚至根本影响不了我的心情。两位大侠,后会有期。”说完身形一转,已经不见,程玉惊说“一个小小的烈火谷弟子,都有这么好的武功,更不必说红豆仙子本人了,她是如何修成这高深的武学?师兄,你说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有多大了?”
白文心说“师弟,咱们就孤注一掷,前往烈火谷,哪怕就是给红豆仙子作一个普通弟子,也自有一番作为。”程玉拼命点头,两人随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向烈火谷走去。
到了夜间,一直都是在荒山野岭中行走,也没遇到人家,两人只得在林中烧了一堆火,打了两只野兔,一边烤着,程玉一面说“师兄,你说要是荷兰红毛不在这里,咱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白文心想了想,说“安居乐业,每天都能在自己家里,根本不用害怕有人会伤害你,每天担心的事情,只不过是自己和所爱的人心头的喜怒哀乐而已。”
程玉问“师兄,你有所爱的人吗?”白文心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有,可是她已经死了,被忍者杀死的,我记得当时我看到她血肉模糊的身体,几乎整个天都塌了下来,那是我刚入门的时候,她拿着两把长剑,正在练功,她对我笑,对我好,就连最后,也是为了救我而死,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对我好,或者连她自己也明白,时光短暂,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对别人好了。”
程玉说“师兄很幸运,我所遇到的女子,大凡美丽可人的,不出三天,基本上都香消玉殒,时间根本就不允许我喜欢任何人,甚至已经忘记了人间有爱,如果不是你说起喜怒哀乐,我也很久没有想过人各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因为统统被一种叫着恐惧和彷徨的心情替代。”
林子里一阵箫声忽然响起,低沉而忧郁,程玉问“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在这个地方吹箫?”白文心留心着四周,说“这一定是一个武林高手,现在分不出敌友,小心为上。”那箫声忽然间变得激昂起来,树林里宿鸟惊飞,落叶坠地,立时变得萧条苍凉起来。
程玉二人站起身来,只觉那箫声越来越近,似乎朝着这边走来,两人面面相觑,白文心看着那火堆,程玉正要上前,却见着一个青衣女子缓缓在空中飞来,如同鬼魅一样,吹着箫,在空中漂浮着,两人乍一看,都不觉吓了一跳。
那青衣女子看见两人,飘然来到两人中间,说“荒山野岭,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程玉有些害怕,白文心见这女子长发披散,眉目间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这才想这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不是鬼。当下说“姑娘在练什么功夫,这么高深?”那青衣女子将手上玉箫一横,看着玉箫,说“这是失传已久的‘箫令神渡’曲,一曲奏出,鬼神皆惊。”白文心点头说“好厉害的‘箫令神渡’,姑娘就住在这里吗?”
青衣女子正是展玉箫,她四下一看,说“我一直在练功,从烈火谷出来,一曲奏毕,就到了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程玉问“姑娘是烈火谷的人?我们……”展玉箫不屑的说“烈火谷的人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是,我只不过想要让一个人离开烈火谷而已。”
程玉问“姑娘和烈火谷,是什么关系?”展玉箫低下头,冷冷的说“没有关系,只是看不起他们而已。”白文心说“姑娘武功高强,想来和红豆仙子不相上下,但是红豆仙子为了救人,姑娘却因为自己的武功平生傲气,这就是天壤之别。”
展玉箫一扭头,盯着白文心,眼光几乎能穿透他砰砰直跳的心。展玉箫忽然一抬头,看着树林上空依稀的月光,说“不错,人人都说我不如她,人人都欣赏她,佩服她,她就是你们的目标,你们道义和希望的归宿。不过,总有一天,你们会发现,她不过也是个普通人。我也曾经以为有人有多么了不起,现在想起来,每个人,都是一样。你们如果武功高强,一样可以做到红豆仙子现在做到的事情。”
程玉说“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成为武功高强的人?”展玉箫说“练,练到最适合你的武功,我也没有想过,就在几个月之前,我也没有想过,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成为武林高手。如果你们能够找到最适合你们的武功,就找到了自己的将来。”
白文心说“我们所遇到的功夫,都不适合我们。”展玉箫摇头说“不对,是你们没有心境,你们五行派的‘战云手’当年乃是仙琴派旷世绝学,当年宁风靠着一双肉掌,独步武林,天下无双,这些武林过往的事情,你们虽不知道,却也实有其事。你们寻寻觅觅,可也从来没有想过,静下你们的心,抛开你们想寄人篱下的想法,从心里抛弃,那就真正能够练成绝世无双的武功。”
白文心说“要静下心来,好简单的事情,我们却始终没有做到。姑娘,你是如何做到的?”展玉箫说“所谓静心,就是专注于你想做的事情,你们专注于赶走荷兰人,却从未专注于练成绝世武功,自然很难练成。要问我为何能做到,因为我曾经什么事情也没有,只有做到。或许有一天,你们自然就会想明白。”
程玉叹说“那简直太难了,姑娘,你既有这么绝世的武功,为何不学红豆仙子……”展玉箫冷冷的说“我学红豆仙子干什么?她学武是为了别人,我却是为了自己!”她缓缓离开,轻声说“每个人都在找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太多的人,适得其反。”
程玉看着她离开的影子,说“这个人好奇怪,好高傲。”白文心点头说“不过她有这个资格,不管怎样,她是一个绝世高手。”程玉叹说“绝世高手,成为绝世高手,真是幸福。”
白文心坐了下来,说“这么晚了,她这是去哪里,虽然她武功高强,但是心里从来没有别人,只有自己,有什么用?我不喜欢,简直很讨厌。”程玉跟着说“对!”两人在树下坐了一阵,便靠着树脚睡了过去。
次日两人一路快赶,到了中午时分,就到了一个庄子,白文心高兴的说“师弟,你还记得这个庄子吗?”程玉说“我知道,师父收我们二人作弟子的时候,我们经过这个庄子,遇到一群荷兰红毛欺负村民,师父出手杀了那几个人,村子的人都很感激我们,我们在这里住了好几天。当时师父还说,不用一年,就能将这些荷兰红毛全部赶走。”
白文心叹说“可是,就在四天以后,这个庄子就被荷兰人屠杀了一次,整个庄子,就剩下了十几个老弱妇孺。”程玉摇头说“我不知道,从来没有听说过。”白文心说“师父当天去王城报仇,结果再也没有回来,后来长刀会前来本门,当时死伤惨重,我们正在给师父修墓,所以侥幸逃过这一劫,不过,从此以后,五行门人心惶惶,直到现在几乎土崩瓦解。”
程玉说“才几年的时间,真是让人心寒的改变。师兄,倘若你我能够学得一身武艺,为师门报仇,为台湾除害,那就好了。”
白文心看着庄子上了无一人的痕迹,心里难免觉得有些苍凉,两人走过村庄,也始终没有见到一人,倒是走出十来里,忽然看到前面一片湖泊,接天莲叶无穷碧,让人眼前为之一新,湖前是一片庄园,白墙黑瓦,分外醒目。程玉奇怪的说“是什么人能在这里兴建这么大一片庄园?”
十五、顺风逆风
白文心快步来到湖前,看着对面的山庄,说“这一定不是等闲之人所建,能在这里兴建庄园,自然财力雄厚,又不怕荷兰人前来骚扰,自然一定是荷兰人,或者他们的走狗。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他们居然大兴土木,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忽然间看到一个人影,踏着荷叶,飘然而过,从他们身后,向那庄子飞去,两人连对方的身影都没有看清楚,便已经看不到来者为何人。
白文心二人觉得好奇,绕着湖岸来到庄外,只见庄上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声音,庄园大门大开着,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去。
走了一阵,忽然一阵琴声传来,两人都不约的停了下来,那琴声淡雅而别致,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一声声清晰可辨,两人循着琴声,走了一阵,这才看到一个凉亭,亭子里坐了一个白衣女子,正低头弹琴,旁边香烟袅绕,宛若仙人弹指。
那女子抬起头来,看着二人,说道“二位贵客何事前来白云山庄?”程玉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白文心说“我师兄弟二人实在鲁莽,刚才进庄的难道就是姑娘,姑娘真是好身手,如此了得。这么大的庄子,难道就姑娘一人吗?”
女子站起身来,轻声说“这本是一个朋友所赠,庄子很清净,朋友说适合弹琴。”白文心问“斗胆问一句,姑娘的朋友,是什么人?现在岛上被荷兰人控制,根本没人能够大兴土木,除非,你的朋友,本来就是荷兰人。”
那女子淡然一笑,说“兄台好像已经动怒,我这位朋友姓金名异,想来各位也应该认识。”程玉说“你是金老前辈的朋友,难道这里已经?师兄,我们不是走了相反的路吗?”女子说“此处不远,就是天医派药草山庄,二位既然来了这里,便一定是缘分,何必要问为什么?难道冥冥中的定数,也能问个明白吗?”
白文心四下一看,叹说“既然如此,也由不得我们了,往着相反的方向走,最后还是到了这里,刚才对姑娘有所误会,还望姑娘不要见怪。这庄子清幽别致,颇有江南园林的风致,怎么可能和荷兰人有关。”
女子问“阁下是江南人氏?”白文心点头说“小时在江南长大,后来家人在战乱中离散,被师父救走,他问我愿不愿意前来,我自然愿意,也便来了。还记得江南水乡美丽的园林,常常出现在我的回忆和梦里。”
女子一笑,缓缓走了过来,说“小女子唐冰,不敢请教两位大哥的尊姓大名。”白文心见她已经说了名字,便说“在下白文心,这是家师弟程玉,他是岛上本地族人,只不过,在本门一向都是汉人打扮。”
唐冰说“都是明人的打扮,天下没有剃头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白文心说“内忧外患,实在不堪其扰,这无休止的战争杀戮,不知何时才能停止。”唐冰也叹了口气,说“就算没有战争,也一样有杀戮,咱们身处武林,又有几个能够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一生无恙呢?”
白文心说“姑娘武功高强,不知是谁人门下?”
唐冰说“家师近年绝少在江湖走动,名姓也多年未有提及,只因当年有一件伤心的事情,实在让人不堪回首。”白文心急忙说“提及姑娘伤心之事,在下并无此意,请姑娘海涵。”唐冰一笑,说“今日金前辈要过来一聚,家父和他乃是世交,二位若不嫌弃,不如留在此地,反正二位也有心前往天医派。更何况,现在武林中人,也有许多正在天医派,既然志向相同,为何又不走在一起呢?”
白文心点头说“如此甚好,只是叨扰姑娘了。”
唐冰说“花径不曾缘客扫,能有人来,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白文心心里想此人武功高深,又认识金前辈,看来我们注定不是去烈火谷,而是去天医派了,但愿天医派能够帮助我们完成大业。程玉没有想那么多,唐冰说“这庄园里没有别人,一切都是我自己动手,二位在园子里随意走动,我要去准备一下。”说完欠身告退。
程玉四下一看,说“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地方,应该还是很害怕的。不过她是武林高手,那就不一样了。”白文心点头说“这姑娘文采风华,清新脱俗,武功高强,真不简单。”程玉在亭子外走了一圈,忽然一个人急匆匆的从对面走来,程玉一看那人,说“师兄,你看,那不是安鸿惊安兄吗?”白文心抬眼看去,只见一个黑衣少年快步走来,见了二人,安鸿惊问“白兄,程兄,这里的主人唐姑娘去了哪里?”
程玉说“今晚金前辈要过来,所以她准备去了。”安鸿惊说“我来正是为了此事,前辈今天收留了几个重伤之人,不能前来了。”白文心问“重伤之人?是哪一派的人?”安鸿惊说“居然是中原四大门派的弟子,真是笑话,我开始还以为那是何等英雄了得的人物,不料居然和咱们一样窝囊,如果不是吴兄及时发现,只怕他们就是死了也没人知道。”
白文心问“你知道多少,这是怎么回事?”安鸿惊哼了一声,说“我想,是他们见势不妙,所以想要溜走,可是最终也没能溜掉,所以呢,就被追得四下逃窜,最后逃到天医派附近,侥幸逃得一条性命。”
白文心说“四大门派中,以如新师太和松云道长武功最好,他们也在吗?”安鸿惊不屑的说“别说了,他们!一个个早溜走了,都是些弟子受伤,掌门人别的功夫不行,逃命的功夫倒也不错。毕竟是老江湖,说不定已经离开了。”
白文心似乎自言自语的说“也就是说,四派的掌门人并没有事,四派的弟子只是受了伤,而且平安的到达天医派。”安鸿惊说“那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对了,唐姑娘呢?”
唐冰在他们身后说“我早就过来了,听说了你要讲的事情,前辈当然以大事为重,只是倘若需要帮忙的话,记得知会一声。”安鸿惊说“前辈正忙着配药,我也要立刻赶回去,告辞了,唐姑娘。”
程玉说“安兄留步,既然有很多事情,我们兄弟也愿意效力。”安鸿惊说“好啊,这么几年咱们不是比武就是决斗,现在天医派那里有好多人,大家都说,又是结盟的时候了。”
白文心想说什么,但是早被那两个兴高采烈的人拉着离开了。
走不多时,便到了一个村庄,只见竹楼小径,显得很清幽,只不过人来人往,却又稍显繁杂。两人不时遇到相识的人,一直到了一个小院落,只见几个男男女女正在院里捣药,其中一人抬手擦汗,看到二人,起身来说“你们两个来了,安大哥,你出去办事,怎么还叫了这么两个人。”
白文心见此人一身彩衣,记得是彩衣派的弟子罗袖,只不过自己很少和她说话而已,正要接话,只见一个白发老者从屋里走了出来。安鸿惊指着老者说“这就是金老前辈,我带你们去见前辈。”
白文心二人急忙上前,金异说“两位少侠一路辛苦,安公子,你先带他们休息,老夫正忙着,照顾不周,还请两位不要介怀。”白文心急忙说“前辈心存他人,这么说实令晚辈汗颜,但凡有可以帮得上的地方,我们兄弟二人一定效劳。”
正说着,忽然一阵琴声传来,在树林上空盘旋缠绕不绝,白文心抬头一看,说“弹琴人功力深厚,林外有武林高手?”金异来到院子中间,朗声说“朋友,请现身相见。”只听那人说“我家教主有令,不让踏入这天医派半步,否则,在下早就叨扰了。”
金异说“你家教主太过客气,既然是朋友,天医派来者不拒。”那人说“教主吩咐,若是天医派自然可以避而远之,可是若不是天医派,那就无所忌讳。金掌门,我敬你是个长辈,请你交出不是天医派的人,天医派素来是王城军士的御用医士,不该收留他人。”
金异朗声说“原来阁下是为此事而来,行医的人,救死扶伤,倘若分了彼此,厚此薄彼,那就算医术高超,也只不过是个江湖骗子。”
那弹琴者的声音浑厚而凝重,“那前辈的意思,在下已经领会,只是我的意思,前辈未必理会,平教有无忧护法,自然药石无忧,大家彼此留个和气,尚且可以商量,倘若并不退让,那便撕破脸皮,也就这意思,前辈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中原四派的弟子,不能留在这里。”
金异朗声说“弹琴的高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苦苦相逼,那大家都不好看,中原四派的人并无长留之意,他们伤愈之后,自然会离开,那时恩怨计较,全由你们自行解决,倘若先生以为武功高强,那大家都不客气。”
忽然一阵箫声响起,林子里忽然一片冷冷的阴风吹来,众人都不觉心里一寒,只听展玉箫的声音说“琴舞鹤,你卖弄了风雅,又来坑蒙拐骗,可见你们平教最大的本事,不过就是变戏法脸孔而已,别人觉得你武功高强,有当年铁琴门失传绝学‘音律杀’,我可不怕你,今日我就权且给你一炷香时间,还请速速离开此地,否则,让你有来无回。”
琴声箫音,在空中猛烈的碰撞着,林子里落叶纷飞而来,扑在人面上,天空似乎一下子变得阴沉可怕起来,各种猛烈的呼号似乎从内心深处狂野的涌动起来,翻卷转动,和狂乱的天地浑浊之气联为一体。
忽然间天地似乎宁静下来,柔和的声音遍布身周,全身如同吃了人参果一样,没有一个地方不舒坦,白文心心里暗暗称叹这曲子的力量,然而声音却忽然嘎然而止,让人觉得余韵尤自未歇。
只听展玉箫冷冷的说“若是要比音律,谁又比得过当年‘神箫天女’独步武林的箫中绝技。”琴舞鹤的声音越来越远,“丫头,好功夫,老夫来日再来领教,后会有期。”白文心说道“姑娘,多谢你现身解围,既然是同道中人,为何不现身相见?”
展玉箫飘然而下,犹如孤傲独立的仙子,来到院外,说“我不在这里,能行吗?从今天开始,不知有多少人,会打这里的主意。”金异说“姑娘所用的功夫,乃是失传已久的绝学,请问姑娘如何得到?”
展玉箫说“说来奇怪,给我这些武林绝学的老人家,经常在我眼前出现,但是别人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鬼神?那他就是守护我一生,最后帮我找到方向的幸运之神,尽管他每次出现都那么恐怖。”
金异捋着胡须,说“缘分,那是姑娘的缘分。”一个蓝衣女子上前说“姑娘真是好身手,敢问姑娘如何称呼?”展玉箫说“家师是南少林无言大师,我也就是少林弟子了,我姓展,名玉箫。”那蓝衣女子点头说“在下傅君亭,展大侠武功超凡,还请多多指教。”
展玉箫说“我倒想多多指教,可是你有学武的心情吗?你心里想的,只有仇恨,只有武功高强后寻仇的快乐,你的心思很浮躁,这不适合学习。”傅君亭尴尬的一笑,白文心说“展女侠来了这里,这里自然万事无忧,大家快想法子救人才是。”
展玉箫问“听说四派的弟子受伤,现在伤势如何,都是些什么人?”金异说“已无大碍,一共有九个人,三个空灵派的姑娘,两个黄山派弟子,三个真武派的道长,还有一个,是西陵派的师太。”展玉箫问“西陵派的师太,可是语微?”
金异说“据她所说,好像正是。”展玉箫说“怎么每次都是她,她前世到底做了什么孽?都是刀伤,还是中毒,还是内伤?”金异说“看样子是给平教护法所伤,都是内伤。”
展玉箫说“平教是不是欺负我们中原武林没人了,哼,我就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看看,这些不知长进的东西!”话音还没有落,林子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金掌门,听说府上最近新收留了几个朋友,在下展狂,想要和阁下的朋友一会,不知可否?”
展玉箫冷冷的说“展狂,没听说过。想要会友,可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展狂说“在下既然打过招呼,那就只好叨扰了。”说着只见一道白光一晃,一个白衣老者,黑发长须,看起来文质彬彬,目光厉若刀剑,来到院外。
展玉箫手上玉箫一扬,说“我就用家师所授剑法,斗你孤魔派的‘混沌剑气’。”展狂说“你能知道我的来历,可见有些来头,中原武林能有你这样的人,实在不易,看来我倒舍不得杀你了。”
展玉箫说“你没本事杀我!”说完玉箫一扬,但见箫影重叠,卷出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气,向展狂身上扑去,展狂长剑展动,剑气呼啸而至,顿时场上烟尘飞散,中人但觉扑面生疼,都不自禁的向后退去。
二人越斗越快,不觉间已经过了数十招,依然难分难解,程玉小声说“师兄,你看他们两个人难分胜负,到底谁能赢,这剑客这么厉害,如果展女侠输了,我们怎么办?”只听展玉箫说“我怎么会输,展狂,送你到阴曹地府狂妄去!”她奋力一击,本拟将展狂重重一击,却不料一股汹涌的力道涌来,她立刻知道这是混沌剑气中的“含沙射影”,当下急忙向后退去,但终究有些晚了,只觉胸口一阵气闷,险些便要吐出一口鲜血。
她拼命的压制住体内狂乱的气息,看展狂站在那里,也是原地不动,心里便想他自号剑孤,别人称他为剑帝,功夫自然出众,他不出手,自然也是受了重伤。
白文心等人见二人忽然都不动手了,心里都在琢磨到底谁胜谁负。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老头,你不是剑中无敌吗?怎么连个丫头也斗不过?”只见一个青衣老妇人从天而降,目光凶狠,盯着展玉箫,说“我最痛恨武林正派的人,也痛恨乱管闲事的人,你正好都中了,恭喜你!”
展玉箫说“我痛恨老了还不知道收收脾气的人,看看你那副尊容,这么大年纪,孙子都有我这么大了吧。”那青衣妇人正是卿青,她冷冷的说“学成这副样子,看谁敢要你,老头,今天我就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展玉箫说“你们天人派总以为轻功超群,不过在我看来,轻功只不过是唬人的玩意罢了,来吧,老妖婆。”卿青身形一动,青布环绕,刹那间人眼中一片青光,展玉箫身形飘摇,已经完全融入那青布袅绕的光泽中,旁边的人看得眼花袅乱,只见展玉箫如同断线的风筝从青光里飞了出来,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形。
卿青一收青布,说“怎么样,输了吧,丫头,没这本事,就不要逞强,也不知道哪里学了点没用的学问,到处炫耀,你有这个资格吗?”展玉箫正要出言相抗,只听有人说“两个武林前辈,用车轮战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对付一个年轻女子,别说胜之不武,你现在还没有胜呢!”
只见话音之中,更添着琴声,茅屋之顶,坐了一个弹琴的白衣女子,长发飘绕,玉面若花,纤手如云,音声柔美,令人见之忘俗。
卿青喝道“你是什么人?想不到正派武林 仙言最新章节老的不济事了,年轻的倒是英雄辈出,痛快,我喜欢这种感觉,挑战的感觉。”展玉箫心想唐冰的功夫是出自哪一派,想来她初出茅庐,《武经》上并无介绍,不过今日听来,这琴声中传出的功力,竟然不在我之下,以前我和她针锋相对,看来倒是她有心让我了。不过现在我也无意和她作对,为了一个二师兄,根本就不值得。
唐冰一面轻弹瑶琴,一面说“前辈求武若渴,本来是件美事,但是前辈真厉害,居然能把没事做得这么卑劣无耻,既然人不能收你,我便制你的邪气,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妄自尊大。”琴弦震动,琴音飘散,卿青手上布带挥动,一阵狂攻猛打,但就是无法动唐冰分毫。院中各人站在那里,只觉面上一阵阵被割的生疼。
忽然间樱花飘落,只见一个绿衣女子飘然而来,翩然落在院中,说道“青羽护法,值剑护法,你们擅闯大王划定的禁地,是何道理?”来者正是樱子,东方萦。卿青停了手,说“圣女,你来得正好,除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东方萦看了看二人,说“那也得离开阳明山再作计较,金掌门,你只管保护你想保护的人,直到有一天大王不念旧情,你就再也没有依靠了。”
金异说“樱子姑娘,大王是西洋人,还知道念旧情,只是你却似乎忘了旧情。”东方萦说“不错,大王多年疴疾,拜你所赐,能够痊愈,我也曾被飞花天女伤过一次,得你救治,不过,我说到做到,只不过一直在找寻最好的方式,达到我的目的而已,倘若这最好的方式是杀了我的恩人,我一样毫不犹豫。”
然后转身说“不过今天,几个不成气候的东西,我们不必计较,既然卖个人情这么容易,为何偏要弄得反目成仇。”展玉箫冷声说“不用反目,已经成仇了,咱们曾经是朋友吗?历来倭寇侵犯我大明江山,伤我百姓,死有余辜,我华夏的后代,与你们不共戴天,哪来的朋友?今天把话说明,你们浑身解数,自然可以使出来,只不过要是怕了,离开此地,别说是顾念旧情。况且你们能不能离开这里,此时还是未知之数呢。”
东方萦依然平静的说“伶牙俐齿,姑娘大概是书读多了,泱泱华夏之类的话也听多了,总以为华夏子孙有多了不起,其实不管再灿烂的过去,那也只是过去,项羽威风八面,最后不也一样烟消云散?在我们生活的地方,有多少强大的帝国,曾经兴旺的民族,可是既然面临没落,就不必妄自独尊,世上只有今日的英雄,只有懦夫,才怀念过去的伟大。”
说完身形一闪,已经离去,展玉箫飞身追去,一片樱花陡然射来,她伸手接了几枚,见是纯铁打造,气呼呼的说“现在都学红豆仙子了,暗器就暗器,偏要弄个花样!”东方萦已经离开,展狂和卿青也已经走远,展玉箫落下地来,冷冷的说“看你们能横行到什么时候!”
唐冰已经来到众人中间,说“金前辈,我知道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前来一看,幸好有这位展妹妹在此,不然……”展玉箫冷声说“谁是你妹妹,你别装成一副博大精深无所不通温柔恬静楚楚动人的样子,只有妓汝才会这么做。”
唐冰一笑,说“妹妹说话从来都不假思索,久而久之,也便成了习惯。妹妹不是说东洋人浅薄无知,无根无源吗?不知妹妹的源头又在哪里?不知诸子百家,谁教了妹妹这个?”展玉箫说“对付光明正大,胸怀坦荡的人,自然非礼不言,对付阴险小人,那就另当别论,你说我不假思索,说话无礼,那不就是说你自己阴险小人吗?”
程玉说“展女侠,你这话可就强词夺理了。”展玉箫冷笑说“既然已经夺了理,何必在乎是不是强词?在下从来不做无病呻吟的慨叹,更不会自甘弱者,你习惯了别人来管你的事情,习惯了软弱,可别加在别人头上!”
程玉一急,脸也胀得通红,唐冰轻声说“好了,大家先休息,以后再作计较。”
展玉箫缓缓来到山上,看着山下来来往往的人,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惆怅,她呆呆的想着什么,忽然听到后面有人说“玉箫,你现在武功长进多了。”展玉箫回头一看,只见语微站在她身后,还是那么娇小玲珑,面带羞怯。
展玉箫说“你这么弱不禁风,为何却还活得这么好?”语微淡淡的说“玉箫,虽然今天你救了大家,可是你还是比不上唐姑娘,有时候,要别人喜欢你,不是靠武力取胜。”展玉箫说“我从来不喜欢故作可怜,或是故作高深。唐冰会什么,她有什么本事,弹几曲,唱几段,说两句半文半白的酸词腐句便是风雅,就算叹口气也是阳春白雪。我看她城府很深,也很成功,我就是不喜欢她。”
语微说“你能看懂很多人,说出他们的缺点,击败他们,可是唐姑娘你却看不透,你觉得她是在故作高深可偏偏整个世界没人这么想,所以,你是在嫉妒她,玉箫,嫉妒是人最大的敌人,它会让你难受,让你失去幸福。”
展玉箫说“我不需要你来教导。”语微说“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展玉箫冷冷的说“你根本就没长大,既然这里一样不喜欢我,我自然可以离开,天下之大,难道没我的容身之地?”语微看着她远去的影子,大声说“你又要去哪里?玉箫,你能帮我找师父吗?”
展玉箫转过身来,说“你求我?”语微点头说“我没这个能力,我……”展玉箫哼了一声,说“你还是找那个无所不能的唐姑娘吧,我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语微叹说“既然你不帮我,我只好自己去找了。”
她缓缓朝谷外走去,路上碰到吴冷,吴冷问“师太要去哪里?”语微说“我要出去。”吴冷说“出去?你现在在最安全的地方,为什么要离开?”语微轻声说“最安全的地方,并不是适合我的地方,我自然要离去。”
吴冷问“你不怕外面的杀手?”
语微说“可是我要找师父,你不也一样为你的师父愿意付出一切吗?”吴冷说“可是你出去,只能见她一面而已,你帮不了她。”语微说“如果非要到能帮忙的时候才去找,只怕那只是后悔的时候。”
她离开了天医派,一路往前走了一阵,忽然间眼前人影晃动,几个白衣人围了上来,长剑指着语微。语微手上窄窄的长剑出手,向那几人刺去,那几人使的是展狂所用的混沌剑气,几把剑连在一起,威力无比,语微才不过几招,就给迫得险象环生。
忽然间一道黑光闪来,只见一柄长刀一晃,将那几个人迫到一边,语微只觉眼前一片迷雾,再一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一条幽静的小道上。
她看着身边拉着自己的黑衣忍者,有些惊讶,那黑衣忍者对着她一点头,便一闪身离开,如同幻影一样消失。
语微呆呆的看着那忍者,她自然不知她为何会救自己,她也来不及想为什么,便听到一阵嘈嘈切切的琴声传来,如同响自内心,全身一阵难受,她急忙捂住耳朵,可还是觉得浑身疼痛难忍。
忽然间眼前又是一团迷雾,她感到自己被一个人牵引着,飞快的奔跑在林子里,她的意识渐渐清晰,见到一个忍者拉着自己,她有心害怕的问道“你……你是谁?”那人并没有说话,两个人在一条瀑布前停了下来,瀑布的声音巨大而浩瀚,将琴声遥远的震响完全淹没,水珠清新的空气湿润了语微恐惧的心,她闭上双眼,感到一阵清甜的感觉渐渐充实了内心。
等她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只有瀑布,忍者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她不知道为何这个忍者会来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而去。
在瀑布边上坐了好久,她想自己太过无用了,连找师父都找不到,现在师父找不到自己,一定会很着急,可是又能怎样,只能在这里干着急,她从小遇到再大的事情,也始终无忧无虑,这次离开师父之后,才开始忧愁起来,她觉得和师父在一起,不管遇到再大的事情,也都可以随遇而安。
她动身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天很快就黑了,附近没有村落,她的肚子饿得慌,但荒山野岭之中,也实在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她很后悔自己有了这么多年赶路的经验,居然不知道准备点什么,以前跟着师父,总是不用为这些事情为难。
山路是了无尽头的,直到看到山谷里简易的茅屋,她来到门前,敲响了门。开门的是个白衣青年,语微记得自己似乎见过,那青年正是女扮男装梦君,她看到语微,有些惊讶的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语微见是一青年男子,低头说“施主,贫尼赶路至此,天色已晚,想借个地方住宿一宿,不知是否方便?”梦君点头说“师太尽管放心,这里虽然偏僻,却很安全,看小师太一路劳顿,想来必是饿了,我这里还有些馒头,师太将就着用些。”
语微心里感激不尽,到了屋里,一边吃,一边问“施主一个人住在这里吗?你的亲人呢?”梦君淡淡的说“我没有亲人。”语微说“是不是因为荷兰人?”梦君摇头说“不是,师太是西陵派的弟子吗?”语微惊讶的说“你是武林中人?”
梦君一笑,说“我记得见过你一次,有一次我杀一个忍者,你正好赶到。”语微想了起来,说“是啊,施主武功高强,——对了施主这么高的武功,一定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怎么会没有亲人呢?”梦君起身来,说“师父只是收留我,我们之间没有别的关系,其实我很讨厌这种收留,不是为了给别人带来幸福。”
语微说“师父收留我,我就很感激师父!”梦君一笑,说“你这么懂事,令师一定很喜欢你。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走动呢?”语微说“平教追杀我们四派的人,我和师父又走散了,如果不是一个神秘剑客相救,我们都死了,后来这个剑客将我们送到天医派,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师父去了哪里,我好想见到师父,你听过家师的消息吗?”说着便要哭了。
梦君安慰说“令师在江湖上走动了几十年,也有一身的本领,这个你且别怕,我在江湖上有几个朋友,托人给你打听一下便是,你这样漫无边际的寻找,结果可能自己处处遇到险境。”
语微说“可是我要找师父,就只能这样。”梦君说“既然遇上了我,我就帮你一次,虽然我对如新师太印象不好,不过对你,可是喜欢得很。”语微脸上有些通红,说“公子,你,你这话可别……”梦君说“我把你当小妹妹看,你可别多想才是。”
次日醒来,梦君已经在外面练剑,语微也想练剑,可是又羞于在别人面前练功,只好站在一边看着。梦君在空中来回飞旋,长剑拍空,声音激烈,草木摇折,声势惊人。
语微正看到兴头,只见一只白鸽飞了过来,梦君转身飞到白鸽身边,抓住白鸽,取下脚上的字条,飞身来到语微旁边,说“好了,已经找到令师的下落。”
语微急忙问“什么地方?”梦君说“蘅芜山庄。”语微问“那是个什么地方?”梦君笑说“现在台湾有好多新起的门派,我也拿不准,不如前,便知道个中原因了。走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正好有两匹马,咱们明天就可以到达蘅芜山庄。”
蘅芜山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庄园,古老的藤条在篱笆院墙上缠绕着,厚厚的一层似乎孤独的沉思者般遗世独立,庄内房舍浑重而朴实,像是经过风霜的侵袭后淡然处之的老人,就连地上青草茂密的色彩,也似乎苍劲中饱含沧桑。
梦君看着四周,她不知道岛上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更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院子里静悄悄的,两人缓缓走着。
忽然语微一声尖叫,梦君往后一看,只见语微已经不在身后,她立刻长剑一指,喝道“什么人,出来!”院子中却寂然无声,梦君说“装神弄鬼,是什么本事?既然你有本事带走四大派的掌门人,为何没胆量相见?出来!”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公子不必多说,咱们一把火烧了这里,不就得了吗?”梦君看见展玉箫飘然而来,便问道“你来干什么?”展玉箫说“我受语微师妹之托,前来搭救四大派的掌门人,不过到了这里一看,原来又是一个缩头乌龟。”
梦君一面注意着四周,一面问“你是如何知道这里的?”展玉箫说“脚是江湖嘴是路,难道我就不能打听吗?这里本来是以前台湾岛上凌波岛的所在,自从几十年前凌波岛被满门灭尽之后,一直空闲,因为地处偏僻,又是血光之地,无人前来。”
梦君说“我说怎么没到过这里,就算凌波岛要寻仇,可这和四大派有什么关系?”展玉箫说“凌波岛岛主的母亲,就是当年圣宝门的圣女,圣宝门被中原武林正派所灭,自然和武林正派不共戴天,我想这应该是凌波岛余孽所为。”梦君说“过了这么多年,这天大的仇恨,也该泯灭,当年凌波岛的人,现在都应该成为老人,为何还不肯放过?”展玉箫说“研究这个干什么,把人找回来不就行了吗?”
展玉箫身形一展,飞到一栋屋的屋顶,冷声说“我就不信,把这园子烧掉,他就不心疼,公子,拿火把来。”忽然间一阵琴声悠悠响起,展玉箫冷冷的说“我最讨厌用琴声装扮自己的人了,好啊,不就是显摆吗,我也来吹箫!”说完已经竖起箫来,箫声一出,立刻空气中一阵飞旋般的碰撞,音声穿透层层空气,扰乱了这古老山庄的平静。
琴声忽然也激昂起来,纷纷扰扰,环绕而至,梦君对音律也略通一二,知道两人已经在暗自较量内劲,当下急忙屏息静气,静观其变。
忽然间一个人影飞来,来到展玉箫身边,喝道“庄姑娘,你还不住手!”梦君一见此人,正是牟希,心想难道庄中主人是庄小璞?
琴声忽然停了下来,展玉箫也停了吹箫,说“你是何人?为何阻碍我降妖除魔?”牟希看了展玉箫一眼,说“姑娘,你的功夫不错,不过现在还是抓紧时间离开,不然……”展玉箫冷冷的说“不然如何?”
只听一个声音说道“不然,你就会被我的流光扇毙命于此。”展玉箫说“流光扇?圣门七宝?就是那个所有高手的力量都能聚集于此的流光扇?”
“不错,这也是我有恃无恐要让你们来的真正目的,圣门历代高手的内力,都积聚在这柄流光扇上,只要掌握了开启的法门,那就等于拥有历代圣门高手数以百计的内力,当世之中,没有几人能够与之抗衡。”
只见一个绿衣妇人,飘然而来,落在对面房顶。
梦君飞身上了屋顶,喝道“庄姑娘,你何必一错再错?”庄小璞冷冷的说“我自然有我的道理,绝不是错,今天,我就要为圣门死去的无辜灵魂复仇!出招吧,高手们!”展玉箫玉箫一抖,喝道“本姑娘取你狗命!”
箫影重重,乍然扑去。
十六、风声鹤唳
庄小璞手上一动,流光扇七彩光芒一下子抖了过来,展玉箫只觉自己如同风中落叶一样,无法控制强大浩瀚的力量,身不由己的向地上跌去。
牟希打出一条长鞭,将展玉箫身子一卷,好不容易将她拉到身边。
梦君感到面上一阵生疼,风如同刀一样劲烈。
庄小璞冷笑一声,说“先找你们中原正派报仇,再对付平教那帮护法,一统武林,便从你们开始!”展玉箫哼了一声,说“我有心让你,你不识好歹,棋逢敌手,我倒有了兴致。”说完身子一闪,已经合身扑了过去,这次她倾入全身力道,重愈千钧,像是一团呼啸的狂风,迅即而至。
庄小璞手上折扇轻摇,天地似乎为之动容,风声扑处,屋顶的瓦片登时化为粉末,地上草木立折,顷刻化为黄土。展玉箫使出浑身解数,却难以近得分毫。
梦君说道“流光扇积聚了圣门多个高手的功力,当今世上,几乎无可抵御。牟兄,咱们只有孤注一掷,合力和她一拼了。”牟希回过神来,说“是吗?好!”梦君长剑抖动,已经向庄小璞扑去,牟希跟着追了上去,梦君说“用剑法,咱们双剑合一。”
牟希急忙将长鞭在空中一绕,鞭头捏在手上,再一绕,便绕成三尺见长,形似长剑,和梦君联手而上,两人所练的剑法本是极为相近,但是此时却是左支右绌,几乎无法配合,双剑合和的威力,丝毫得不到发挥。
庄小璞一抖手上的扇子,一股巨大的力量轰然爆发,三人一起掉到地上,庄小璞站在屋顶,冷冷的说“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倘若愿意俯首称臣,或许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展玉箫站起身来,说“胡说八道,我们此来,本来就是救人,救不走人,我们自然不会离开,想我们认输,你做梦去吧!”
说完和身扑上,庄小璞手上又一抖,顷刻便将展玉箫击落地面,展玉箫只觉胸口一疼,险些便吐出一口鲜血。
忽然间一个人影闪动,只见空中一团紫色白雾霎时弥漫开来,三人只觉身子漂浮在空中,睁开双眼,已经离开了山庄,落在一个山头上。展玉箫起身看着四周的树木,说“刚才有高手出现,此人会仙琴派的‘紫雨心法’。”
梦君问“仙琴派‘紫雨心法’是什么武功?”展玉箫说“据人记载,仙琴派有两大至宝,一是‘大化神通’,再就是‘紫雨心法’,‘紫雨心法’需要闭关十年,还要有一个高手肯不断倾注内力,方才可以练成,此人刚才能够对付流光扇,于须臾间将我们送到此地,一定用了这门武功。”
梦君说“仙琴派有如此奇人,为何不出来惩戒这些余孽?”展玉箫说“他既然急着把我们送走,功夫一定还没有到家,此种神通讲究天地一体,很难全部参透,一般都是仙琴派前任掌门退出之后,由仙琴派一名长老协助,闭关练习,十年后方可大成,等到他修行圆满的时候,自己的寿命也已经灯枯油尽。”梦君说“那这功夫练起来有什么意思?”
展玉箫说“这功夫和‘大化神通’一样,讲的就是天人合一,‘大化神通’强调御自然之气;‘紫雨心法’讲究造天地之气。武林中人杀戮无穷,到后来常常迷失方向不知所措,据说此两套功法,可以让人悟透天地人的奥妙,和佛家修行讲究的一样。”
梦君说“野田一郎因缘巧合,也会了‘大化神通’,不过他残暴的心始终没改。”展玉箫说“所以他永远也到不了最高境界,仙琴派高手退隐江湖,神通只是当作求道的方法,而不是练武的工具。借天地气以为己用,有干天和,自然会受到天谴。”
梦君冷冷的说“天,什么是天?我才不信这贻误众生的鬼东西。既然今天救不走人,等我召集人马,一定还会来救人。”
展玉箫说“公子对中原武林的人,倒是关心得很。”梦君说“我只不过看到语微师太,想到我当年无助的时候,别人对我哪怕是一点帮助,都能令我起死回生。姑娘也是一样,侠义心肠,令人佩服。牟公子,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你们这一路,大家各自的目的都那么明确,为何你却偏偏要跟着她?这么多年,难道你们的纠葛,一直没有了断?”
牟希说“有件事,你是不会明白的,看似斩断的,却始终无法了断,就算拼命要去了断,也只是适得其反。我来此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可是总想着把这个问题弄明白,再作别的打算。或者我是时候作自己的事情了。”
展玉箫说“那倒不必,人活着,本来就为了自己过得舒服,为什么要顾忌别人?难道男人都想着建功立业,可是真正能建功的又有几人?黄帝以前,一样也有英雄,可是一个都没有留下,武林豪杰不为世人注目,世人在武林人眼中,也不过过眼云烟,大家彼此根本不会记住,何必要顾此失彼?牟公子,你既然喜欢她,就应该告诉她,帮助她,和她在一起。”
牟希摇头说“我越来越不懂,甚至不知她到底是谁?”
梦君说“她是云舞的弟子,一心想要颠覆武林的魔头,这你也不明白?”牟希叹了口气,展玉箫说“别管她是谁,像你这样拖拖拉拉,那是什么事情都不会成的,何必要浪费时间?”
牟希大步离开,说“多谢二位提醒,不过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梦君说“如果你会处理,早就处理好了,感情的事情,若是牵绊一生,那这一生,便了无生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展玉箫说“姑娘说得真好,如果我不是放下莫名其妙的眷念,现在还只是个江湖二三流的小混混。”梦君说“我自认不是女人,已经很久了,连我自己都习惯,你又怎么看出来?”展玉箫说“男人是不会为了感情的事情长吁短叹的,牟公子所求的,也不是感情,而是一个答案。”
梦君说“我看着他们相识结缘,难道你比我更清楚?”
展玉箫说“他的眼睛里没有爱,只有困惑。”
梦君问“现在你要去哪里?”
展玉箫说“那些被困的人,总算也是我的师叔师伯,虽然懦弱无能,但并不是坏人,所有的一切仅仅是因为能力有限,就像贫贱的夫妻无可避免的悲哀一样,那是个可怕的深渊,里面的人尽管很想逃离,却只是深陷。”
梦君说“我可以让我的朋友打听一下,说不定那个高人已经救出了四大派的高手。倘若果真救出,我也就对语微这丫头有个交代了。”展玉箫问“语微是那种让人一见就很怜惜的女孩吗?”
梦君说“语微太弱小了,又是个灵气逼人的孩子,让她学琴棋书画,兴许能有些造诣,但是说到学武,她必须得付出她难以承受的代价。像这样的女孩,就应该受到保护,生逢这个时代,就是她最大的不幸。”
展玉箫淡然一笑,一只白鸽飞了过来,梦君取出一张纸条,用丹青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绑在鸽腿上,将鸽子放到天上,这才说“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二人向回走着,走了一阵,展玉箫忽然说“姐姐,你的功夫,明明就是仙琴派所传,为何你不寻根问祖,找回当年大派的辉煌?如果现在武林有仙琴派,那么别说荷兰人,就是大清,也要忌惮几分。如此泱泱大派,百年辉煌,居然从此销声匿迹,你心里就不想弄个明白?”
梦君说“我难以担当重任,况且我无从谈起,唯一知情的人,却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展玉箫说“人心里其实常有难以逾越的障碍,或许事情过了,会觉得自己很傻,但是当时,却难以自拔。回头一切都是悟,执着现在便是魔。牟公子若是仍然如此,只怕总会将自己的一生葬送于此,他武功很高,感情,却如此脆弱。”
梦君一笑,不置可否,她觉得眼前这女孩过于成熟,和她曾经年少时的无知简直不可相提并论,那时的自己,甚至现在的自己,都未必如同她一样冷静。只不过这未免过于老成的话,到底是否出自她的内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走到月色初上的时候,梦君这才收到飞鸽传书,说四派之人已经给救出去了,蘅芜山庄也人去楼空,了无一人。
展玉箫问“和你飞鸽传书的,是什么人?”
梦君说“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只不过这鸽子颇通人性,成日跟着我,有一日我就试着抓住它,见它腿上有一张纸条,我取下之后,发现那上面居然是我正想打听的一件事情,我心存感激,就回了一张纸条,以示感谢,没想到它的主人又谴它前来,说不必客气。你知道身在乱世,家书万金,要想能随时知道自己想了解的事情,实在太难,而这个人却知道很多。后来久了,我发现鸽子不时会有所改变,想来是鸽子也有在路上被人拦截,或是受到伤害的时候,而此人总能将消息及时送到,可见她随时控制着自己的飞鸽,一当没有回音,就会重新遣送一只,此人神通广大,看来本领不小,所以对他的好意,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展玉箫说“天下之大,真是什么奇人都有。台湾岛上的人真是愚昧,以为除了一个红豆仙子,就什么都没有了。其实,荷兰人横行一时,却终不能长久,如果中国人同心合力,对付他们本来不是难事。据我所知,当年他们就是一支败给大明朝廷的溃散之军,只不过钻了个空子,占了先机而已。现在笼络两派高手,坐拥王城之牢,以为稳坐江山,永无后患,那只不过痴人说梦而已。别说圣门,就是仙琴派、四大派隐匿武林的高手重现江湖,也足以闹个天翻地覆。就说那个飞鸽传书的人,如果不是有通天的本领,又怎能有如此手段?高人不屑于出手,可是一当出手,就会石破天惊。”
梦君说“我很想见到此人,这个岛上,太需要优秀的人。”
展玉箫说“与其期盼比人优秀,还不如自己努力。姐姐是明白人,怎么也盼着天上掉下月亮?”梦君正要说什么,忽然见到前面一片庄园,便说“难道这就是英雄山庄?”展玉箫说“那里明明写着英雄山庄,自然就是了,只不过,谁都知道,英雄山庄里面,并没有英雄。”
两人正说着,忽然几匹快马飞奔而来,从两人身边擦身而过,向英雄山庄飞奔而去。展玉箫喝道“如此无礼,该打!”手上一拍,一道掌风飞出,那马上的一个年轻男子头也不回,反手一挥,便将那道劲力化为无形。
展玉箫看着那一群青衣男子远去的影子,一时气愤,说“今日一定要教训这几人!”梦君急忙说“姑娘留步!”展玉箫停了下来,梦君说“姑娘难道不觉得奇怪?英雄山庄没有如此好手,就连台湾岛上,年轻人中,功夫能够如此的,也是少数。刚才这几人风尘仆仆,显然一路赶来,武功高强,看不出路数,行迹就很可疑,姑娘别轻举妄动,我想看个究竟。”
展玉箫说“好,弄清楚哪个庙里来的鬼,我好去拆他的菩萨!”
梦君一笑,两人从旁边越到院子里,看着无人,来到大厅外,飞身倒挂在粱上,看到大厅上一个中年男子唯唯诺诺的和几个年轻男子说话,一个老头忙前忙后的招呼着,展玉箫轻声说“这个夏庄主可也真够放得下架子。”
梦君说“听他们说什么。”展玉箫屏息静气,只听一个年轻男子说“家师派我们兄弟五人前来,一则是为了商量台湾武林的长久之计,二则是向夏庄主表示崇敬之情,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英雄山庄执台湾武林之牛耳,台湾武林,早就名存实亡。”
夏玉不好意思的说“少侠过奖了,少侠请坐,咱们慢慢商量,令师,令师现在何处?何时会来?”那几人坐了下来,刚才说话的人继续说“家师一直忙于调教弟子,对外面纷争本来从不介怀,只不过看到最近越来越多的武林同道遭到屠戮,有心想要阻止这一场武林浩劫,所以才命弟子们出山,找夏庄主商量。”
夏玉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令师是有能力的人,心忧天下,是武林之福,百姓之福。”那年轻人说“对了,今天怎么没见到几个人?夏庄主,英雄山庄不是常有英雄聚会吗?”夏玉叹说“人都是趋利避害,现在各派之人受到威胁,都去了天医派,英雄山庄,已经多日没有客人了。”
那年轻人说“是啊,那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夏庄主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有我兄弟五人在此,就不会让英雄山庄受到威胁。”
夏玉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忽然间一声冷笑传来,展玉箫回头一看,只见院子里已经多了一个绿衣妇人,飘然而立,却又气势汹汹,正是庄小璞。展玉箫心想她赶得这么快,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听她说“听说英雄山庄来了几个武林高手,在下想要见识,请庄主行个方便。”
夏玉来到外面,说“这位姑娘,夏某并不认识你,你找错人了吧!”庄小璞手上一挥,立刻将夏玉击退一边,一直退到大厅中央的座位上。庄小璞这才冷冷的说“自然不是找你,五位少侠,你们行侠仗义,救了英雄山庄十数名弟子,功劳不小,不过我对你们的本事更感兴趣。”
展玉箫看看梦君,梦君摇摇头,两人扭头继续看着庄小璞,只见她一脸轻蔑的笑容,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一切胸有成竹。
那几个年轻男子走到外面,刚才一直说话的人朗声说“姑娘,我们……”庄小璞冷声说“什么姑娘,姑奶奶走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找狗屎吃呢!姓陆的,你是大师兄,我就和你这号称‘玉面飞剑’的新锐少侠比划比划。”
她手上一动,一柄长剑已经向那姓陆的男子刺去,梦君看出她的剑招,和“自然剑气”大抵相同,一招既出,满庭皆风。
姓陆的青年急忙出剑,两人顷刻间 悍厨帖吧斗在一处,展玉箫说“这是银扇门的绝技,‘白色风暴’,着意于剑气,威力不可小视,这人虽年轻修为却也已经不错了,不过和庄姑娘相比,只怕还差了不少。”
梦君说“银扇门?”展玉箫说“明朝末年,中原武林正是鼎盛之时,各派高手层出不穷,像银扇门这样的门派,虽不及五大派这样称雄江湖,但是也是人丁兴旺,后来由于战乱,民不聊生,武林门派也纷纷瓦解,各派留下来的,也都是少数。”
梦君说“大明江山还在,什么末年,小小年纪,胡言乱语。”展玉箫说“那还不都是一样,你以为大明风雨飘摇的江山,能多久?大清的铁蹄势不可挡,岂是大明一个将军,一个愿望能够化解的。姐姐是明白人,明知不可能的事情,却偏要相信。”
梦君没有说下去,忽然庄小璞大喝一声,陆姓青年向后跌倒,长剑落到一边,旁边的人急忙将他扶起。
庄小璞冷笑一声,说“我还当是什么高手,原来不过如此。”夏玉笑说“姑娘,姑娘有话好说,大家都是中国人,都是朋友。……”庄小璞冷冷的说“夏庄主,你闭嘴,就你也配和我说话!陆诗语,回去告诉令师,别在这里装神弄鬼,我迟早会取了他的狗命。今日你可以离开,别的人,全部都要留下。”
陆诗语身后一个青年上前几步,喝道“狂妄,你才胜了我师兄而已。”说完身子往前一扑,一柄扇子向庄小璞打去。庄小璞冷笑一声,手上打出流光扇,但见七彩光芒一闪,那青年被一击之后,被卷得向后直滚,一直滚到夏玉旁边。
庄小璞得意的说“还有谁要来吗?姓陆的,如果你三日之内,叫不来令师,那你的几个师弟,就得葬身于此。”
忽然一阵狂妄的笑声传来,展玉箫抬头看去,只见对面树上,坐了一个白衣公子,正是古玉龙。庄小璞喝道“你笑什么?”古玉龙说“庄姑娘,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见长,你却更年轻美貌,连脾气性格,也是一点没变啊。”庄小璞说“不须你来多说,古玉龙,你在十年一觉,赢得薄幸声名,风流狼藉,可也好不了多少啊。”
古玉龙哈哈大笑起来,说“那倒没什么,难得姑娘辛苦奔波,容色依旧。姑娘,你不必树敌太多,否则,便会香消玉殒。”
庄小璞也大笑起来,长袖在空中一摆,喝道“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自己,也改变不了,何况你这个外人?”古玉龙大笑不止,身形摇曳,已经来到院中,看着庄小璞,说“可惜可惜,若是凭姑娘的容色,便是当个王妃也不成问题,可惜生不逢时,偏偏自己又甘愿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一个变态的老婆子,悲哀,天底下最大的悲哀!”
梦君皱眉轻声说“一副痞子样,那才真是可惜。”
展玉箫纳闷的说“师兄不知何时成了这个样子,小时候,他可是我心中的神。”
庄小璞轻摇着折扇,说“古大侠应该知道这件兵刃的威力,如果一定要出这个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古玉龙说“姑娘从来就没有客气过,不过,这流光扇威力自然无穷,但也有穷尽的时候,历代高手的内力,用一点那就少了一点,等到灯枯油尽的时候,姑娘的万丈雄心,又靠什么来实现?”
庄小璞说“废话少说,逆我者亡,受死吧!”
光彩明媚,连旁边的梦君都觉得全身一颤,古玉龙的身子如同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飘摇不定,好容易稳住身形,院里已经铺了一层落叶,树上却一片叶子都已经没有了。
庄小璞得意的说“古大侠,想不到这么多年,你的功夫倒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忽然听到有人说“你做这么多事情,是不是有人在后面指使你?难道你一生都是你那可怕师父的傀儡,都是她的影子?”
庄小璞说“我姐妹二人受滴水之恩,就要涌泉相报,牟希,别以为我杀不了你,别以为我下不了手,你出来,出来!”牟希的身子飘然来到屋顶,朗声说“好,你我终于明白,彼此志向不同,道路不合,自然不必纠缠。庄小璞,你出招吧!”
展玉箫说“好,我就不信对付不了你这妖女,出招!”还没说完,自己已经飞身而动,身形摇曳,箫声缓缓流出,如同四面八方连绵不绝的暗器,向庄小璞滚滚的包围过去。
庄小璞站在当中,折扇待要打出,展玉箫却已经借着箫声之力,飘忽远去,身影犹如鬼魅,不见行迹,渐渐快得旁边的人只能看见一道青色的光芒在院子四周飞绕。
庄小璞大喝一声,手上一挥,只见漫天里落叶飞绕,风声扑扑,房顶瓦片四下飞扬,尘沙扑来,几乎睁不开双眼。
牟希手上一动,一道长鞭有如狂风中呼啸盘旋的巨龙,飞扬而至,庄小璞只觉身上一麻,仰面跌倒,牟希向庄小璞飞去,长鞭直击,庄小璞却翻身而起,折扇一挥,牟希整个人被卷得向房顶退去。
待风平浪静之后,庄小璞的身影已经不见。展玉箫落下地来,说“想不到这箫声近战不行,御气而行,却能克制流光扇的威力。”梦君说“这或许便是一物降一物了,这箫声中内力浑厚,铺天卷地,和流光扇正好伯仲之间,一个借天地之力,一个借前辈之力,各有其厉害之处。”
古玉龙说“小师妹果然今非昔比,不过,你已经受了内伤,别强撑了,若不是牟公子出手,你早就倒下了。”
展玉箫哼了一声,说“你知道什么,她更不行了,没见她仓惶离去吗?不和你扯,你自己出手解决了她,不就行了吗?”
夏玉笑说“各位英雄今日聚集英雄山庄,夏某真是不胜荣幸!各位英雄,里面,里面请坐。”古玉龙说“夏庄主,你仔细看看此人是谁?”夏玉盯着牟希,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久才说“是,是牟,牟少侠,英雄,英雄出少年,快,快里面请。”
牟希看着夏玉,想起以前一些不快的事情,仍站在那里。
展玉箫说“牟公子,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为何却又犹疑不决?”
牟希回过神来,说“我,我只是在想,……没什么,姑娘,我要先走了。”夏玉还没有来得及招呼,牟希就已经飞身离开。
夏玉回头看着展玉箫等人,有些不知所措的说“各位英雄,敝庄,敝庄其实招待不甚周到,来人,快上茶,快啊!”展玉箫来到屋里,见那五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便说“夏庄主,你先请的是什么人?”
夏玉说“哦,那是银扇门的人,半个月前,当地村民交不出税,想让我和荷兰人说一声,减免费用,我派了几个弟子,结果反而被扣留下来。我正一筹莫展,却被银扇门的人相救,他们还答应会帮助台湾岛上的人,所以,所以就……”
展玉箫说“夏庄主,看来他们不辞而别,并没有诚心,你打算如何办?”夏玉说“女侠有所不知,英雄山庄实则一个高手都没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夏玉是有心无力,恨不能用自己的命,来换回百姓的平安幸福。”
展玉箫说“当真如此,夏庄主可真是难为了。其实这也不难,不要夏庄主的命,只要庄主将本派武功发扬光大,广收弟子,就能安定局面。”
夏玉叹说“女侠有所不知,实在找不到这样的人,况且我每日忧心忡忡,根本无法练功,想起来就如刀割般难受,哪有时间。”
展玉箫说“俗话说得好,‘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夏庄主,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夏玉急忙说“女侠见教得是。”
梦君坐了下来,接过茶来,一面喝,一面说“对了,银扇门有一个人,不是在平教吗?”展玉箫问“什么人?”梦君说“银扇客,我觉得其中有诈,银扇门的五个弟子,并不是真心要帮助夏庄主,夏庄主,倘若他们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你可要慎重为之。”
夏玉不断的点头,说“大侠见教得是,大侠既然来了,何不留下,号令台湾武林,和荷兰人作一决断?”
梦君说“我们一介武夫,哪有这等本事。夏庄主,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古玉龙说“夏庄主,我倒有个主意,现在岛上只有一个地方,荷兰人还是忌讳的。”夏玉问“哪里?”古玉龙说“那里美女如云,高手如云,男人去了那里,比天堂还要舒服。”
夏玉看着古玉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梦君冷冷的说“那倒是,只可惜,并非人人都能前往。”展玉箫不悦的说“三句话不离红豆仙子,难道这岛上除了此人,就再也没有英雄不成?夏庄主,你别怕,我就留在英雄山庄,让他们也多一个忌讳。”
梦君说“姑娘,不知道你和红豆仙子有何误会,为什么不想到联手?”展玉箫说“联手?红豆仙子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别人联手,只不过是有的人一厢情愿而已。”夏玉说“是啊,红豆仙子神通广大,但是各位也是手段高明,各位英雄,只要你们留在此地,不久英雄山庄一定会宾朋云集,恢复昔日的热闹,到时候,大家联手,给他们重重一击。”
梦君冷笑一声,说“什么重重一击,你以为长刀会和平教是遇弱则强吗?要想重重一击,除非……”夏玉急忙问“除非什么?”梦君说“除非有绝世高手,能够制服野田一郎的‘大化神通’,和平吟清的‘天光云影’。”
夏玉问“难道几位英雄不是绝世高手?”展玉箫不屑的说“别把这些人看到了天上,就是红豆仙子,也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不然,她还待在烈火谷干什么,早就当王城城主去了。”夏玉问“那这样的绝世高手,在什么地方?”
梦君说“那就要看你夏庄主有没有这个本事,能够四海之内,群英汇集了。什么时候你这英雄山庄,能够真正汇集英雄,那就是大功告成的时候。”夏玉听着,梦君继续说“光靠你这样所谓谦虚,唯唯诺诺,那是不成的,真正的英雄,笑傲天下,欣赏的是豪气,是**,不是虚名,更不是胆怯。”
夏玉频频点着头,梦君说“这是一件大事,所以庄主要慎重为之,就算你只有微薄力量,但至少也能作一些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整天待在这里,那就一事无成,绝对不会有真正的英雄光顾你这英雄山庄,因为留在这里,不但无趣,还会难受。”
说完转身向外走去,夏玉追着说“大侠留步,大侠还没有道出尊姓大名呢!”梦君头也不回,说“有缘自会相逢,夏庄主,祝你好运。”说完已经飞身离开。
展玉箫和古玉龙走了出来,展玉箫说“师兄,你来干什么?”古玉龙一笑,说“这里山清水秀,群英毕至,此等热闹风光的大事,我又岂会不来?”
展玉箫冷冷一笑,大步向外而去,口中说“师兄当记住师父的话,每日三省。我要去王城会会这些所谓的武林高手,师兄倘若有心,不妨随往。”
说完已经离开,夏玉看着古玉龙,古玉龙一笑,说“庄主,你备好的酒,看来只有我来喝了。”夏玉堆着笑,说“是是是,古大侠,请!”古玉龙来到楼上,两人落了座,古玉龙一面喝酒,一面说“庄主,你是不是想百世流芳,做点大事。”夏玉说“哪里哪里,只是这人都欺负到了门口,我这……”古玉龙手一挥,说“庄主不必多说,男人丈夫,谁没有个脸面?不过庄主有所不知,这岛上敌人太凶,太厉害,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情,谁还能管呢?”
忽然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那不知这今朝的酒,醉了何时的人?”夏玉转头一看,只见东方萦婷婷玉立,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夏玉急忙站起来说“圣女,圣女驾临,有失远迎……”
东方萦温和的说“不必多礼,庄主和我,都是大王的座上嘉宾而已。”古玉龙依然喝着,东方萦说“大侠似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古玉龙说“醉了一个并不该醉的人,但是却仍然醉了。”
东方萦说“既然醉了,就要想法子解酒,总不能醉一辈子。”古玉龙站起身来,忽然长剑一指,说“有人解酒用药,有人用水,我却是用剑。”东方萦面不改色,说“不管用什么,都要能逼出酒才好,酒在心头,人总会醉的。”她缓缓来到桌前,倒了一杯酒,说“可惜,想要解酒的人,却不懂得解酒的方法。”
古玉龙的剑指在她的后背,东方萦却全然不管,喝了一杯,放下杯子,看着满桌的菜,说“或许我来得不是时候,但是我却不得不来告诉夏庄主一声,倘若想要为百姓好,最好是大家相安无事,否则,恐怕连英雄山庄,也会受到牵连。”
古玉龙长剑向东方萦刺去,东方萦并未让开,那剑在到达她衣衫的一刹那没有刺下去,古玉龙说“为何不出手?”东方萦说“你既然没有出手的本意,为何别人要还手?你始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或者你认为作为中国人本身是一件骄傲的事情,所以为了维护这荣誉,你不惜放弃一切,但是你的确错了,……”她转过身来,说“你应该想想,自己想要怎么做,而不是应该怎么做。”
古玉龙手上长剑当的一声掉到地上,东方萦说“朋友和敌人,并不那么复杂,只是你想得太多而已。后会有期,我本没想到,你会出现。”
古玉龙无力的说“我也没有想到。”
东方萦身形缥缈,已经离开了,夏玉问“大侠刚才那一招,为何没有刺下去?”古玉龙说“那一招倘若刺下去,她就会还手,她其实一直在准备,准备挡我的剑。”
夏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这女子厉害得很,说一不二,出手狠毒,武功奇高,我们都很怕她。”古玉龙捡起剑,Сhā在剑鞘里,来到窗边,说“庄主的酒菜不错,多谢了。”说完也飞身离开。夏玉怔怔的站在那里,叹说“怎么都走了!”
十七、心有灵犀
古玉龙一路飞行,一直到了一个山头,这才停了下来,看着山上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一时间想起许多东西。
忽然一阵骏马奔腾的声音传来,山下走来一队人,古玉龙一眼就看出那是松云道长一行人,看到他们一路往英雄山庄而去,古玉龙也淡淡的笑了一笑。
松云等人来到庄外,庄内的人早就迎接出来,一行人走了进去,少不得寒暄几句,夏玉刚才准备下的筵席,正好用来接风,各人正落了座,门外忽然走来华不讳和几个黄山派弟子,立时人群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如新冷冷的喝道“华掌门,想不到你居然能自己回来。”华不讳说“在下侥幸未死,自然会前来和大家汇合,但教有一口气在,便会和大家同生同死。”如新哼了一声,说“是吗?当日形势危急,华掌门的轻功果然不错,最先溜走。若不是有高手忽然出现,暗中相助,只怕你想见我们,只能到阴曹地府了。”
华不讳说“师太吉人自有天相,这是哪里话呢?语微,没吓着你吧,师叔最担心的,莫过于你了。”语微还没说话,如新站前几步,华不讳说“对了,我打听到了,各派有几个弟子,现在在天医派,不必担心……”如新哼了一声,说“贫尼已经知道了。”林羽依急忙说“夏庄主,不是有英雄宴吗?难道在这里站着不成?”
夏玉急忙引众人上楼,一行人落了座,如新正襟危坐,说“庄主,我们都是吃素的,不习惯这样大鱼大肉,况且台湾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如此浪费,实在不该。”
夏玉连忙称是,一面命人去备斋菜。
语微少许用了点饭,便离席而去,来到楼下,依然能听到大家说话,她感觉他们是在极力的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慌张,他们本来是要离开这个地方,却发现离开的结果,最多只是死路一条,在岛上颠沛流离几个月的生活,历经了背井离乡的痛苦,和九死一生的恐惧,还不如在这里,至少有一个遮挡风雨的地方,有一个可以说话和睡觉的地方。
语微静静的看着眼前渐渐陷入暮色中的一切,她觉得自己很辛苦,辛苦到了几乎无法承受的地步,她觉得自己变得忧心忡忡,总是担心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这一切那么突然,却又那么自然,以至于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是从何时开始。
忽然传来师父的声音,她转过身来,如新看着她,爱怜的说“傻孩子,在想什么,想回家吗?”语微说“师父在哪里,哪里就是弟子的家,弟子刚才在想!”如新拍拍语微的肩头,说“孩子,你受苦了,这些天,师父也想着你,仿佛这个世上,只有你才让我牵挂。”
语微说“弟子蒙师父错爱,却不能为师父分忧。”
如新笑了笑,说“师父爱弟子,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语微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她对师父一向充满了感激,但却难以用行动来证明,她开始厌倦这种没有能力的生涯,想表达却又无法表达的痛苦,不知何时已开始深深的压着她。
如新说“好了,经过这么多磨难,今晚可以睡个好觉,我们决定去找红豆仙子,已经决定了。”语微说“真的吗?太好了,红豆仙子是个好人。”如新叹了口气,说“不服输不行,如果长刀会和平教联手,那他找武林五大门派报仇,那是迟早的事情,新仇旧恨,我们不能不解决。为师以前总绕不过这个弯子,总认为自己是名门大派,不肯纡尊降贵,其实说白了,这个时代,只有刀剑武功才是真本事,什么名门,那都是空谈。今晚先休息吧,明日我们就派人去请红豆仙子。”
语微问“师父,为什么我们不前去烈火谷?”如新说“那是中原武林最后的尊严,孩子你别想了,快回去吧。”
语微醒来的时候,便看到院外来来去去忙碌的身影,她揉揉双眼,语灵等人已经洗漱完毕,她也赶快洗漱完,心里想难道真的准备迎接红豆仙子?
她来到后山,见黄山派几个师兄弟在那里练剑,虽是熟识,但也不好前往观看,因此她便一个人在林间漫步,想着以前同郑玉蛟、展玉箫二人在南少林后山玩耍的事情,那时候,其实世道一样的混乱,只是她的心,却一点忧虑都没有。
逛了一阵,她也练了些武功,就回到前院,正好是大家吃饭的时候,这次倒是简单了许多,语微也只是随便吃了一点,便回到房中休息。
语灵和几个师姐妹抱着一本剑谱研究着,她们其实甚少说话,语微颇得师父宠爱,自然语灵等人有些不满,语微已经习惯了,只不过现在感到有些讨厌而已,她便拿着几把小剑,来到林子里一个人练“观音神剑”以气御剑的法门。
练了一阵,依然不能收发自如,她盯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小剑,有些气恼的站在那里。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心如果不能安静,学,便决不能有所成。你心浮气躁,自然难以领会其中深意。”
语微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公子缓缓走来,语微问“你是何人?”那人一笑,说“在下牟希,你叫我牟大哥好了,学武其实并不难,难的是用心,首先要问自己,心里已经学会了什么,然后才能将它练成武功。脑子里迷迷糊糊,根本无法静下心来,那怎么可能练成?你说呢?”
语微点点头,说“可是我的心……”牟希上前,捡起小剑,说“我知道西陵派曾有过无数高手,她的武学博大精深,只要勤加练习,一定能有所成就。但西陵派的武功,决不能速成,师太也不可急躁,不管怎样,艺无百日之功,冰冻三尺,不是一日之寒。”
语微叹说“我也知道,可是……”牟希说“你要牢牢的记住口诀,记住心法,先练气,再御剑,方能融会贯通。”说完手上一扬,小剑在空中绕了一圈,便在语微身边绕来绕去,牟希说“静下心来,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语微看着牟希远去的背影,捡起地上的小剑,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们等来的不是红豆仙子,而是青弦,青弦来的时候,看着武林各派的掌门人,冷冷的说“各位今日用上了请字,本姑娘真是不胜荣幸,只是不知道各位有何吩咐?”夏玉急忙说“青弦姑娘,不,青弦女侠,你先请座,咱们慢慢再说。”语微站在如新身后,听到如新说“青弦,红豆仙子为何不来?”青弦说“我家主人有事,自然不会前来,她可没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和大家闲话家常。”
如新哼了一声,说“这可不是闲话家常,实话说了吧,我们看在红豆仙子一心为着台湾百姓,心想咱们武林中人,学得一身本领,那不就是为了为民除害吗?所以有心和她商量,要帮助她,不料她竟然不来。实在有些扫兴!”
华不讳急忙说“不过青弦姑娘来了也是一样,青弦姑娘英勇顽强,可歌可泣,可歌可泣,华某早有耳闻,何况,青弦姑娘说话,也是算数的。”青弦说“若是我,一句也不想和你们多说。姐姐说了,你们要去便去,烈火谷所处之地形,虽在谷底,然而易守难攻,恰好得天之助,大家同心同力,说不定会有些作用。其实很简单的几句话,话既然带到,我就先走一步了,青弦没参加过武林大会,更没参加过英雄大会,各位英雄,告辞。”
说完起身离去,夏玉正要说话,青弦已经飞身离开。如新冷声说“哼,没有教养的丫头!”林羽依说“我说这孩子有些脾气,有脾气又能活下来的人,倒也有些本事。好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咱们何必要在乎那点客套。青弦的话不多,但已经说到点子上了,咱们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夏玉起身说“既是如此,在下,在下也随同前往。”
华不讳说“夏庄主不必了,你是英雄山庄的主人,长刀会和平教都忌惮你的名声,你没必要离开。”夏玉说“可是……”这时一个庄丁过来,对夏玉说“庄主,外面有个妇人晕倒在门口,请庄主示下。”夏玉急忙说“快扶到庄上,找郎中看病,不必烦我。”
语微见夏玉举手投足间少了很多意气风发的东西,多了客套和不安,心想乱世也有好处,至少会让人多一点易地而处的经历,不再高高在上。
如新回头对语微说“你怎么看?”语微一愣,回过神来,说“弟子没什么想法,师父觉得怎样,弟子便觉得怎样。”如新轻声说“你林师叔最是嘴硬,大家现在已经心照不宣,看来便要去烈火谷,那是个新地方,或者不如咱们西陵派自在。”语微点头,轻声说“弟子和师父在一起,自然什么也不怕。”
夏玉目送众人上了马,一直到看不见马群,这才回过身来,庄丁上前说“庄主,那妇人醒了,没什么病,只是走累了,加上这不熟悉附近地形,附近农民,大都搬走了,没找到落脚吃饭的地方,所以……”夏玉手一挥,说“别说了,这点小事。”
语微等人行到夜间,正在路上,忽然一阵琴声传来,琴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松云说“坏了,是平教护法!”语微向四周一看,山上不见一个人,如新低声说“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跟着我,寸步不离。”说完左手已经拉着语微的右手。
语微看着如新,使劲的点点头,忽然一阵琵琶声传来,林羽依说“糟了,又来了一个!”松云指着天上说“不对,他们斗起来了。”众人抬头一看,只见琵琶声和琴声在空中回荡,一股咆哮盘旋的罡风在上空缠绕厮斗,直有天昏地暗之势。
忽然那罡风一散,山间立刻传来一阵百鸟惊叫的声音,天空中漫处是羽毛,飘洒而至,扑在众人面上。只见那罡风忽而化作道道闪电,如同撕裂天地般奔腾,天空为之一亮,渐渐铺散开来,如同笼罩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语微从来没见过琵琶和琴的争斗会如此激烈,只听一声长笑传来,琴声渐渐停息,琵琶声也渐渐停息,众人忽觉胸口一松,眼前一亮,千山明月静干戈,心头只觉甚为惬意。
松云说“奇怪,为何他会出手帮助我们?”林羽依问“你说的他是谁?”松云说“难道不是平教护法琵琶客吗?天下谁的琵琶有他厉害?”
如新说“琵琶客不会救我们,除非他疯了。”林羽依说“我想应该是红豆仙子请来的人,倘若连这都预料不到,红豆仙子岂非徒具虚名。”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只听有人说“你们说对了一半,红豆仙子是让我前来看看,但我还没动手,孟公子就已经出手了。”
只见一个老者身形一闪,已经从山腰一下子飞到山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外。华不讳说“看此人的身法,倒从未见过,他是哪一派的?”如新说“天下有那么多门派,华掌门难道都知道不成?”林羽依说“我倒看到他手上有一把刀,不过江湖上用刀的门派太多,也难以猜测其身份,见到红豆仙子,一问不就清楚了吗?”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着,忽然间天上飘落片片花瓣,风中似乎有人在念着“落花散去,亡魂归来,悲喜无常,与君徘徊……”如新一抖拂尘,喝道“装神弄鬼,什么人,出来!”那花瓣落得漫天皆是,几乎弥漫了人的双眼。
如新拂尘一卷,几把小剑飞出,向那声音来的方向飞快刺去,小剑在空中一绕,跌落在风中,那声音渐渐清晰,只见一个中年红衣妇人,翩然落在众人身前,身旁簇拥着十二个彩衣女子。
林羽依手上彩带挥动,向那妇人打去,那妇人长袖舒展,布带和长袖接触,化为片片飞絮,落在风中。
松云抽出剑,却忘了扑上去,妇人冷冷的说“雪儿,这就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你去见识见识。”一个白衣女子缓步上前,长剑一挥,一道剑气击来,松云感到全身一震,长剑已经脱手落到地上。
雪儿回头看着古春花,古春花点头说“你们已经怕了,既然怕了,为何不投降?归顺平教,我家主人不会为难你们。”如新喝道“古春花,你想得倒美,我等士可杀,不可辱。岂容你这邪魔外道胡言诽谤。”说完拂尘晃动,向古春花扑去。
古春花长袖卷动,将如新逼退,如新只觉一股罡风射来,自己身不由主的向后退着,忽然身后一股柔和的力道射来,自己缓缓落到地上,只听一个女子温婉的声音说“古护法,你到底心急了。”
如新回头一看,只见红豆仙子蒙着面纱,衣袂飘举,款款而落,带着一股悠悠的香味,令人无限回味。
古春花说“丫头,什么地方,好像都少不了你,既然这么有缘,我又何必拒绝。”红豆微微一笑,说“古护法武功高强,自然有恃无恐,红豆不喜欢客套,所以说话未免让前辈生气,凭你的功夫,当个平教大护法已经是便宜了你,又何必一定要弄点轰轰烈烈的事情?像你们这些邪门歪道的武功,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古春花手上一挥,雪儿等十二人飞身过来,但见衣袂飘举,长剑翻飞,风起云涌,朝红豆身上围来。红豆手上一抖,但见数十枚暗器如漫天的花雨,被她劲气控制,点点飞扬,处处风散,将十二个女子逼得左支右绌,狼狈之极。
古春花笑说“好厉害的天女散花式,我虽不才,却有一手散花手,比你的如何!”说完手上大袖一扬,忽然天空数十个如同芙蓉花瓣的暗器飘洒而出,在十二个女子身边翩然而动,衣袂飘飘,暗器随风散开,和红豆在风里激烈的碰撞着,忽然间纷纷扬扬,化作漫天花雨,跌落地面。
红豆手上忽然多了一柄长剑,一招“无边落木萧萧下”,将十二个女子逼得往后退去,一个个跌落地上。
古春花说“好俊的剑法!”她手上彩带绕动,人也扑了过来,身边暗器围绕,密不透风,红豆乍然与她相斗,只觉她剑法气势汹汹,似乎无坚不摧,一时间有些 倾天逆命帖吧手支脚绌起来。如新等人在下面看着,只见两人来去飞舞,几乎看不清人影。
忽然一道白光电驰而来,只见一道剑气磅礴而生,古春花觉得一阵巨大的力道扑了过来,像是席卷天地般广袤无边,她登时感到全身一紧,急忙换出凶狠的“落叶散风剑”,但是剑还未出,便觉一股巨力袭来,自己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退去。她知道今日自己受了内伤,一定不敌面前这两人,也知道这二人双剑合力,自己远不能敌,因而展动身形,翩然离开。
那十二个女子也跟着飞快离开,红豆看着后来的郑玉蛟,点头一笑,郑玉蛟也笑说“上次王城之危,多谢仙子解救。”红豆一笑,淡然说“公子策划周详,虽未伤及要害,却也令敌人胆寒,那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郑玉蛟说“我和谈兄等人都说,仙子真乃神人,神机妙算,罕有其匹,因此特地前来,希望能和仙子并肩,驱除外族。”红豆见谈秉剑、杨柳、花飞絮、刑丹阳四人果然来了,郑玉蛟说“从今以后,我们都跟着仙子,仙子只管吩咐。”便说“郑公子,红豆无才无能,怎能担当重任,岛上自有能人,公子何必相信一个弱女子。”
郑玉蛟说“仙子虽是女流,然胆识胸襟,智慧武功,虽须眉难及,在下愚钝,但是还算有知人之明,请仙子不要见怪。”花飞絮说“红豆仙子,咱们虽然武功不高,但是做点事情,还是可以的,仙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红豆说“花姐姐说重了,红豆扫榻相迎,敢怠慢,怎能拒人于千里呢?既然如此,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前面再说。请!”
语微看着四周,心想不会再有什么人来阻拦了吧。不过看着郑玉蛟和红豆走在一起,心里又想就算有,那也不怕,红豆仙子真了不起,听她的声音,也不过才一二十岁,可是她的武功,却是那么出神入化,尤其是他们双剑合璧,难道便真是心灵相通?她心里想了许多,如新看她魂不守舍,便问“语微,你在想些什么?”语微回过神来,说“我,我只是想,刚才那个散花护法,她的暗器好厉害。”
如新说“散花门不过是江湖上已经灭绝的门派,他们靠着一两套速成的邪门功夫,短时间还能占个上风,若说到取胜,他们有这本事,还没这时间。正派只要有一个人在,就不容他们肆意妄为,扰乱武林。”语微点点头,心想这是真的吗?
到了夜里,一行人快马加鞭,方才到了丹霞山下,红豆带着一群人穿过曲折的桃林,此时桃已经成熟,夜空里飘荡着一阵甜蜜饱满的香味。
烈火谷底房间不多,红豆安顿各派在半山一个小院里住下,小院里正是明月朗照,夜色宜人的时候,语微似乎忽然间感到了一种安全的感觉,正慢慢踏实她脆弱的心,似乎多年漂泊辗转的行客,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她和语灵等人住在一间屋子里,语灵和几个师妹商量,想要向红豆仙子学艺,语微心想西陵派武功博大精深,你们要能学会也就好了,根本就不是学武的人,怎能将武功学好!因此难得听下去,就到院子里散步。
她想起上次在烈火谷的事情,觉得世间的际遇很是奇妙,顺着月色朦胧而优美的轨迹,她缓缓向山下走去。
忽然间一阵衣袂破空的声音传来,她抬眼看去,只见一青一红两道光芒在林中飞绕,长剑卷起一阵磅礴的剑气,卷动树叶,在风中舞动翩然身姿,令人叹为观止。
她正看得目瞪口呆,那二人停了下来,只听是青弦的声音说“姐姐,你怎么想到双剑合璧?”红豆说“和郑公子几次双剑联合,让我觉得更加顺畅,今日正好有时间,和你试一下。看来这剑法当真神奇,双剑合璧的说法,以前总不相信,原来两个人是可以互补所缺的。”
青弦一笑,说“郑少侠怎么会这套剑法,他是少林弟子,要说会,那也是你教的。你怕我知道你们的事情,还偏要告诉我这双剑合璧的来历。”
红豆平静的说“你说远了,师父曾经叮嘱过我,一个女人,如果偏要嫁给一个男人,那就等于成为这个男人的附庸,就等于自己死了。青弦,我是认真的,在我们烈火谷,有人是因为受到荷兰人伤害,有人是因为受到天灾,还有的人,就是受到男人的伤害。男人,是和敌人、劫数一样可怕的东西,我怎么会当真放在心上。”
青弦说“咱们姐妹二人,可不用这么客套。罢了,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你却是一从谈虎就色变,别人说的,别人经历的,未必就真。我要是遇到我心中的英雄,我就一定会和他在一起,什么敌人,什么劫数,什么男人,我都不怕。”
红豆一笑,说“世上有坏的男人,也有好的男人。比如上次救你清白之人便是其中之一,对了,他既然救了你,你为何没有留下一点印象。”青弦红着脸,说“谁说没有,他留下的剑伤,当世之中,已经很少有人能以气伤人,一招毙命,那伤痕凝重而深沉,用剑的人绝不张扬,却又一定是一个年轻侠士。”
红豆问“你怎么判断出手人的年龄?”
青弦脸上更红,说“剑招虽然老到,但是从伤痕判断,此人用剑时心存恨意,所以剑招凶狠,绝不留情,不过虽是凶狠,却也看得出侠义二字。”红豆哈哈笑了起来,说“完全自圆其说。青弦,你很会为自己编织美丽的花环,不过,再美的幻想,也敌不过真实的现实。其实当时我去了,只不过,他先出手,我便没有动手。”
青弦问“那你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红豆说“他蒙着面,就像我一样,别人对我的种种猜测,你知道的,那都是自己为自己的幻想画的一幅画而已。好了,今晚已经很晚,双剑合璧再厉害,你我姐妹二人也不能永远在一起。师父说这剑法练到极致,便真能御天地自然之气,出神入化,不在‘大化神通’之下。可是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我至今还不能作出假设。”
青弦见红豆欲走,急忙说“对了,姐姐,你怎么出尔反尔,不是说咱们就一帮女孩子,赶走荷兰人吗?为什么你又收留一群没用的东西?”红豆回头一笑,说“人的想法自然会随时而变,况且收留无路可走的人,本来就是我辈应当作的事情。以前他们视我们我异类,我们自然置之不理,可现在,他们……”
青弦说“他们把我们当神,姐姐眷念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像是成了真正的仙子,因为羽化而忘记了人间的烦恼。我可告诉你,我们这是在将自己的敌人不断增多,将自己的顾忌不断累积,将自己的负担不断加重,最后只能,……总之,我的确不明白。”
红豆笑说“难道你真看不出,郑公子前来,说明郑将军已经有所打算。青弦,等到台湾真正回到大明,你我就不必这么辛苦,我就可以安静的修炼武功,你就可以找你的父母,找你未来的丈夫,大家在烈火谷里拼命挣扎,那只是我们不得已的行动,绝不是我们期望的生活。”
青弦说“好了,总之说到后来,你自然能把我说糊涂。我的命都是你救的,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我看到那几个沽名钓誉的掌门人就恶心,哼!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我呸,吃了这么多亏,一点长进都没有,真是窝囊到了家,就是畜生,也不至于如此。”
红豆说“青弦你才是自以为是,天下有很多隐藏不露的高手,你也应当知道。我们总是习惯歌颂英雄,甚而歌颂自己,因为总认为那些作了大事却又不为人知的人,其实并不存在。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也许你不知道那天救你的人是谁,但是说不定,她是你讨厌的一个人,或者是你曾经匆匆遇见却又无暇顾及的人,甚或是你根本认为不可能的一个人。那些标榜功名的人,所得到的,仅仅是功名,误的却是自己一生。而埋头苦干甚至于被历史掩盖的人,不但成全了自己,也拯救了别人,才是真正难能可贵。四大派的掌门人,何尝不是为名所累,如果他们能够静下心来,哪怕苦练一年,所谓艺无百日之功,凭各派高深的武学,又怎会落到如此田地?你可别为名所累,以为自己成了台湾的救世主,那将使你迷茫,最终失去一切。”
青弦点头说“行了,姐姐说的,我都记下便是。”
语微听得入神,不觉间两人走了,她还在那里呆呆的站着,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是月到中天,林中只有清脆的虫鸣,不绝于耳。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回去了,但是在林子里转来转去,似乎仍然还是在原地打转,她感到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急躁,有种想哭的感觉涌上心头。
忽然一个黑影在她身前一闪,拉着她往前奔去,她只觉眼前一片混乱,似乎飘上云端一般,等到停下来的时候,她发现前面就是半山的小院。回头一看,那黑影已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好似遇到山中鬼魅一样,觉得奇怪,呆呆的回忆着,如新冲了出来,拉着她的手,说“你去了哪里?语灵说你一直没有回来。”语微淡然说“师父,弟子刚才就在四处走走,这林子里有阵法,很难走出来。”
如新看着山间桃林,叹说“不知道这阵法,能不能挡住别人。”语微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新叹了口气,拉着语微,说“别多想了,快点休息,明天早点起来,我也抽点时间,好好教你们几个练功。”
夏日初生的太阳带着一贯猛烈的气势,朗照大地,一如既往。如新站在桃林里,感到一阵似乎突如其来的轻松,她从袖中取出一支没有剑柄的剑来,手轻轻一捻,剑一化为五。如新看着这五支薄如蝉翼的小剑,缓缓说“这是创派祖师留下的‘观音神剑’,上代掌门已经能够一化为五,一心控制五剑,这十几年为师很想将这剑法传授你们,只是时机尚未成熟,当年创派祖师凭着这飞剑的绝技,名扬天下,创立西陵派。历代掌门,也凭此绝技独步武林,此飞剑绝技,乃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绝学,但也并非人人可练,以你们的功力,别说一心五用,就是以气御剑,也尚且不能。不过,为师现在若不传授,只怕其中精华,便要长埋地下。当年圣平先师曾说过,这观音神剑,就在一个字上,‘快’,只有快,才能一心几用,只有快,才能将不在手上的剑,收控自如。你们看这飞剑!”她手上一动,五支小剑在空中一绕,传过桃林,划落几片树叶,又回到如新手上,如新说“只有能够御剑,才能说快。我先用简单招式,教你们御剑的法门,等你们能够收控自如,我再传授你们这里面九九八十一套招式。”
语灵笑说“好,师父,我们一定用心学习。”如新又示范了一次,说“掌中之气,发于丹田,气贯于手,自劳宫茓而出,控一支剑,如要控制两支剑,就得在控制一支剑的时候,保证另一支剑仍受余力控制,如此类推,同一时间,自然只能控制一支剑,但同一时间给敌人造成威胁的,却是几支甚至无数支。”
语微一直想练成飞剑绝技,但总难成功,试着以气御剑,好不容易从劳宫茓射出一道劲气,小剑在空中急飞,忽的一下,只听有人尖叫一声,她急忙跑上前去,只见小剑Сhā入华不讳的肩上。语微吓得愣在那里,华不讳一面叫痛,一面说“语微,是你用的剑吗?你师父怎么教你的,还不过来,给师叔把剑拔下。”语微走上前,颤声说“师叔,你,你忍着。”
正要拔剑,如新冷冷的说“语微,剑是不能这样拔的,黄山派是剑道正宗,如何调理剑伤,自然不用你来操心。对不住了,都怪贫尼教徒无方,误伤了华掌门。”
华不讳看着剑,说“师太别说了,快把剑拔出来。”忽然青光一闪,只听华不讳大叫一声,青弦手上已经握着剑,说“看你们练剑,真是比什么都要好玩。”
华不讳捂住伤口,哭笑不得,说“姑娘,多谢你替我拔剑。”语微忽然回过神来,上前要撕开僧袍,替华不讳包扎,不过也许太着急,还是不知道怎么撕,半天也没能撕下来。青弦递了一块手绢,说“包上吧,这上面有山草药,便宜他了。”
华不讳一笑,说“谢谢青弦姑娘。”青弦哼了一声,说“各派都在教弟子练功,华掌门到处乱走,是因为什么?”华不讳说“黄山派弟子也在练功啊,我不想打扰他们而已。”青弦觉得可笑,说“你是掌门人,你不想打扰他们,那可是我今天,不,这辈子见过的最搞笑的事情了。”
华不讳也一笑,说“姑娘说笑了,华某哪有这么好笑。”语微已经包扎好了,华不讳看着伤口,小心翼翼的说“很久没有受伤了,不过很快就会好的。语微,下次练功小心点。”语微红着脸,如新说“这次幸好只伤到皮肉,下次若伤到五脏,语微,你的罪孽,可不轻了。”语微呆呆的站在那里,华不讳笑说“师太说哪里话,咱们都是自家人。这十来年,算起来,咱们大半的时间,倒也都在一起。”
如新说“哪里,平时自然在一起,可是遇到危险的时候,华大掌门去了哪里,贫尼就不得知了。语微,还不回去练功。”
华不讳看着二人去了,对着青弦笑说“姑娘,咱们好像哪里见过一样。”青弦说“咱们本来就见过很多次了,华掌门,你可别说好像上辈子就认识,我这辈子倒霉,上辈子可不倒霉。”
华不讳叹说“是啊,十几年前,中原武林还是人才济济,中原的天下虽然混乱,却也是自己的天下啊。”青弦冷笑一声,说“我不管天下是谁的,谁让我不好过,我就杀了他,倘若杀不了,那我就杀了自己。反正,我是不会给人当奴才,看着主子的脸色,讨得一碗残汤剩饭。就说这烈火谷,每年所种的谷物果蔬,根本就吃不完,本来大家可以自得其乐,偏又有人要不劳而获,这是什么道理,本姑娘看不过,谁要这样,我就杀谁。”
十八、相逢对面
华不讳一笑,说“姑娘说远了,天下事自古以来各司其职,倘若人尽其能,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那天下之道,天下为公,百姓便可安居乐业,那是何等美事。只是有人心存私心,只为自己,这才乱了方寸,姑娘有没有想过,一群女子,终老一生,倘若世间人人如此,百年之后,国之能存?”
青弦冷笑一声,说“你爱想百年以后,千里之外,你自己想去,别现在就给人割了人头,剃了头发。告诉你,我这烈火谷百年之后,一样兴旺,天下有很多英雄,并非如华掌门一般人人都是窝囊之辈。你喜欢各司其职,说到底不就想着坐享其成吗?这么冠冕堂皇的字眼,看来你倒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摸了个精准。很好,既然华掌门忧国忧民,咱们不妨一起去王城,作一件于国于民有利的事情。”
华不讳问“什么事情?”青弦说“我打听到了揆一居住的地方,而且最近平吟清正在闭关练功,八大护法也都在外面,正是刺杀揆一的好时机。”
华不讳说“赶走荷兰人才是真,杀一个揆一,有用吗?”青弦说“我没有千军万马,也不会攻城略地,我只是杀人,让人害怕而已。你知道人在什么时候最不敢欺负人吗?恐惧的时候,尤其对制造恐惧的人,通常都会抱着防范和敬畏的心。”
华不讳摇头说“只怕,只怕并非如此刺杀或许知会让他们老羞成怒,几年以前的英雄会不就是这样吗,我听说当时各派死了……”青弦说“那群窝囊的人!”华不讳说“其实他们不但不窝囊,还很英雄了得,当时几乎攻进王城,一度逼得荷兰人身陷囹圄,若不是当时正赶上荷兰人援兵从后杀来,洋枪大炮威力一时难以抵挡,说不定,已经成功了。那是这十数年来,台湾最浩大的一次起义,也是十派成立英雄会来,最伟大也是最后的一次起义。”
青弦说“想不到华掌门的嘴皮子倒是不错,不过忘了听话的是个土生土长的台湾人。败了就是败了,有什么好说的,徒弟们龟缩不出,面对一个烂摊子无能为力,这也叫英雄会,狗熊会还差不多。对了,我早料到华掌门不会去的,只不过顺便说一句而已,虽然说了就后悔,却也没有浪费我太多时间。”
说完转身离去,来到山下,红豆在后山弹琴,青弦来到红豆身后,说“姐姐还有心思弹琴,不是说了吗?……”红豆一边弹琴,一边说“青弦要杀揆一,只是因为上次失败受挫而已。可这次,你深入虎茓,不是更处在劣势吗?”
青弦说“那才不是,姐姐用点伎俩,将长刀会高手引到别的地方,王城变成空城,那不就好了吗?”红豆说“敌人只是你的对手,可不是笨蛋。王城外面,每天有多少高手想进去刺杀揆一,他岂能不作防范?八大护法在外面广招兵马,广施仁义,我怕他们总有一天笼络当地人,最后大家乖乖的听话,那就晚了。”
青弦说“什么清河园,什么红碑山庄,这些在中原失去家园的人,想着在这里另立门户,倒也没什么,可为什么偏偏要忘了祖宗是谁,给别人筹谋呢?姐姐,不是说咱们泱泱华夏,绵延几千年,当今世上,乃是第一大的天朝上国吗?为什么天朝上国的人,还会卑劣到给别人当走狗的地步?难道因为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就要拥有卑劣自私的性格,作出卑鄙无耻的事情吗?”
红豆一笑,说“青弦毕竟看了很多书,不错,他们数典忘祖,是已经无药可救,其罪当诛。不过这正好令我有了机会。倘若他们笼络了人心,台湾人不明就里,贪图平安富贵,加入了这些门派,那就为时已晚。不过,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青弦你看过很多典籍,应该知道,对付敌人的时候,顺着敌人的棋子走,自然处处受到牵制,而反其道行之,往往能出人意料,后发制人。”
青弦一拍手,说“我明白了,表面上,八大护法出来建立门派,是笼络人心,但那需要时间,实际上,他们给了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姐姐,咱们从哪个门派开始?”
红豆说“所以我要接纳中原四派和台湾武林的人,一方面我自然不能让他们进展顺利,另一方面,我却要将他们尽早诛灭。不然,多年沉醉于对世外桃源美好生活无端幻想的台湾人,怎么会不往那美丽的田园风光和富足的隐士生活里钻呢。这是一段血雨腥风的日子,每一个人,都应该清醒,去争取自己的命运。我不能让人沉睡,更不能让人置之不理,所以,我首先要灭的,就是那些向往清河园隐士生活的清河谷。”
青弦说“清河谷这么多高手,如何对付?”
红豆说“一个初来乍到的地方,如何不能应付?我上次在那里已经留了后门,咱们自可畅通无阻的进去,随随便便的出来。”青弦笑说“姐姐真厉害,我怎么没想到。”红豆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拂,琴声悠扬,声音柔婉,“在这台湾岛上,时时处处,都是对手,若不能尽快判断自己的处境,又怎能得到击败对方的机会。青弦,别盯着自己的愿望,看得入了神,其实,你要作的事情,随时在变。”
青弦手上一动,一支长剑已经在日光下闪烁其光,青弦看着剑刃,一字一顿的说“好,我就变个天狗,把他们一个个都吃掉。”
红豆说“那五个高人武功厉害,要吃掉他们的确不可能,青弦,你可千万别大意。”青弦正要说话,一个高山族女子快步过来,说“红豆姐姐,有人找你。”红豆问“什么人。什么地方?”
那人说“就在山上,一个老人家。”青弦收起长剑,说“什么人,我!”红豆起身说“他说有何要事吗?”高山族女子摇头说“只说要见红豆仙子,就在这上面。”红豆身形一转,飘然而起,青弦随着也飞了起来,来到山顶,果然见到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慈眉善目,在林外静候着。
红豆看准此人正是医仙金异,便笑说“前辈到此,有何要事?”
金异呵呵一笑,说“老朽不敢贸然进入,听说这小小桃源,曾困住不少高手。”红豆说“前辈是自己人,和他们自不一样,平时想请尚且不能请到呢。前辈前来此地,不知所为何事?”
金异说“老朽本意,隐居山林,不问江湖世事,不料因为揆一的病,因为想换取当地百姓的平安,我就贸然出手,居然治好了。现在是骑虎难下,红豆仙子知道,各大高手忌讳的,也就是揆一和平教主对我的感激,一当这纸一样轻薄的东西被捅破,非但百姓不能保全,只怕我那里数十武林中人,也难以脱身。”
红豆点头说“老前辈顾虑得是,那前辈有何打算?”
金异说“唯今之计,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找到各派的失传已久的绝学,一是尽快赶走忍者,除去敌人。”红豆说“各派的武学其实不差,不过心难以静下,浮躁得很,一时恐怕不能学到上乘境界,而趁早除去敌人,也恐怕实力不济。所以老前辈前来商议,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大限度的利用咱们手上的力量,做成咱们想做的事情。”
金异点头说“红豆仙子所言极是,老朽正是如此打算,只是老朽多年隐迹山林,所识甚少,就是有心,也只是徒劳。”红豆说“我知道,老前辈现在倚重的东西,或许迟早不管用,前辈既然是用药的,自然对解毒之道精通,只要到时候能够对付无忧护法便可。”
金异说“老朽不才,解毒倒也凑合。”
红豆说“无忧等人对平吟清佩服得五体投地,为了平吟清什么事情都能作出来,只能有备无患。”青弦终于Сhā上嘴,说“什么有备无患,我说,是斩草除根,免生后患。对这种人,出卖祖宗,就应该拿来五马分尸千人踏,万人践,若是还不解气,就拿出来鞭尸,让他化成灰,变成末,永世不得超生!”
红豆说“报答知遇之恩,本是理所当然。只是这平吟清对中原武林心存嫉恨,她已经是在利用这些人,她想让中原武林彻底颓废,想让台湾成为她股掌间的玩物,想成为这里的一方霸主,成全她威风八面的梦想。可惜,人不是天生的奴才,更不会永远甘愿作她的奴才,平吟清能够控制的,毕竟是少数人。”
青弦说“不过这老妖婆的功夫的确可怕得很,和那野田一郎,简直是两个魔鬼。”红豆说“平吟清的敌人也很强大。”青弦说“当然,我们也不是吃素的。”红豆说“我们前往清河园,其实可以叫上一个志不同,道却相和的人。此人有圣门神兵利刃在手,和平教不共戴天,青弦,你只要传令给各地的姐妹,告诉她们我们要前往清河园便可,到时这聚会,前来的一定不只区区数人。”
青弦说“好,说话我最拿手。”
金异问“红豆仙子,老朽能作什么?”红豆说“前辈若是愿意,不妨前往清河园,咱们且和他们会上一会。”
金异说“好,红豆仙子,不知你所定的日期为哪一天?”红豆说“越快越好,不过要准备一切,至少也得半月之后,马上就是七月十五,咱们就在鬼节这一天,来一个了断。”
金异急忙说“好,红豆仙子,我也回去准备准备,咱们七月十四,便在烈火谷相见。”
青弦看金异走了,便笑说“姐姐,你这是无心Сhā柳柳成荫,现在别说台湾武林,整个中华武林,都看着你了。”红豆说“青弦你别傻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当口,有余力的不是英雄,就是走狗,而我的双眼,还没那么睿智。不过,我不会让揆一过上安身的日子,你让李二妹出去传话,咱们姐妹二人,立刻赶往王城。”
青弦有些不解的说“姐姐,这是何道理?”红豆说“我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我若前往清河园,人家已经严阵以待,步步为营,我就是要走一招他们以为徒劳无功的险棋,让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到底是急躁,还是早有打算。这是一场长期的游戏,游戏过了一两年,可是离最后胜出的日子,也还有很久。”
青弦摇头说“算了,就听你的吧,反正兵贵神速,只要出其不意,就能克敌制胜,我也不想成为瓮中之鳖,还没露出尾巴,就让人闻到身上的狐狸骚味。”红豆一笑,说“你在说什么,快去准备。”
青弦正要说话,忽然孙宇清说“红豆仙子,我都听到了。”
青弦转身一看,笑说“你也要去吗?好啊,我就喜欢人多。”红豆微微一笑,说“孙大侠如何看?”孙宇清说“声东击西,围魏救赵,本来就是妙着,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至于清河园,他们杀我长笛会满门,我一定会亲手报得此仇。”
语微练了一早上的功夫,感觉气劲有些顺畅,一个高山族女子从谷底上来,说“各位,谷中已经备了午饭,大家到院里吃饭吧。”如新命弟子们收拾好,来到院里,看饭菜虽然不丰盛,但众人却很久没有吃的这么舒坦,语微还觉得这谷中女子的手艺甚好,饭菜中别有一股幽香。
用完饭,语微帮着一群高山族女子收拾碗筷,几个高山族女子手脚麻利,很快就将碗筷放在篮子里,带到小溪边上清洗。
语微看着溪中清澈如碧的流水,那里面有自己朦胧的脸,水面溅出清新而凉爽的空气,扑到内心深处,带来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她的双手浸在冰凉的溪水里,抬头看着天上的红日,有种纯净无瑕的惬意油然而生。
一个高山族的女子问“小师太,你出家多少年了?”语微一笑,说“从我记事起,就一直跟着师父。姐姐,我该怎么叫你们?”一个女子说“我们在这里都以姐妹相称,我姓辛,大家都叫我十三妹,她是十五妹,姓杨,她是十七妹,姓张,她是三姐,姓刘。”
语微点头说“这里真好,好像是天界佛国一样,每个人都这么好。”
十三妹一笑,一边洗碗,一边说“在这个世上没有人对我们好,只能咱们自己互相对对方好,不管因为什么,到了这里,我们以前都是一群苦命的人,能有今天这样的生活,自己的事情,自己能作主,那是多么难得。所以,我们都很珍惜,从心里珍惜。”
语微叹说“是的,能力其实很重要,一个人无能为力,想做的事情作不了,那才真是要命。”十三妹说“你们中原大派,姐姐说你们实力雄厚,就算是一时受挫,也只是暂时而已。有一天你们恢复大派的威风,那不就有能力了吗?听说中原有比这广阔数百倍的天地,而那时,整个中原武林,都是你们几大派所执掌。”
语微说“那已经是我完全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从我记事起,我的生活就是颠沛流离。就像现在台湾岛上十派的高手一样,没有落脚之地,只有一个虚名。大家为了一个理想,四处奔波,眼见朋友一个一个的远去,理想和现实,却依然那么遥远。有时我都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用一生的痛苦,来偿还自己前生造下的,这辈子已经完全忘记的罪孽。”
十七妹甜甜的一笑,说“什么罪孽,我们只管今生的事情,只管我们能管的事情,小妹妹,你要把想这些的时间,都用来练功,你就不用这么消沉了。”语微只是微微的一笑,心里却如同被打翻的五味瓶一样,她想了很久,希望上天能给她一个奇迹,冲破眼前危险而尴尬的境地,过上梦中的幸福美满的生活,好好的孝顺师父,成为她最出色的弟子。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她猛地回到现实,她发现自己已经有 徐风与天下帖吧太多的时间在幻想,在期待,这是可怕的,因为这实际上是一种逃避,当学会逃避的时候,也就等于接受了失败。
刘三姐起身来,说“好了,碗洗好了,快点回去,还等着干活。”语微问“有什么活,我可以帮忙吗?”刘三姐看着语微,说“都是些地里的杂活,我们要把玉米地里的杂草除掉,你从来没干过,不必去了。”
语微觉得十七妹总是笑容满面,十三妹也是平易近人,只有刘三姐说话行事,好像不喜欢多说。语微也不敢往下说着,十三妹说“我们先下去了,你好好休息,下午早点练功。”语微点点头,看着几人轻盈的步伐,像是足不沾地一般,心想她们在平时也这般练功吗?十三妹回头说“跟我们走吧,不然,你又要迷路了。”
语微急忙赶上去,到了半山后院,十三妹才又回头说“快回去休息。”语微点点头,却远远的跟着几人,只见几人到了谷底,便放下碗筷,到工具房里拿了锄头,一路唱着歌,便往后山而去。
语微随着到了山脚,只见一片望不到边的青绿的玉米地,在风中摆动,此起彼伏。刘三姐一挥手上的锄头,已经飞了进去,十三妹和十七妹也飞身进去,只见几个身影在玉米地里和空中飞绕着,地上的土渐渐松了,草也被除掉,只是玉米仍然随风舞动,似乎舞得更畅快了。
语微若未亲眼见到,绝难想到这三人的轻功已经到了如斯境地,玉米苗不受伤害,出手如此之快,对手劲拿捏和速度把握,要求相当的高,语微有些惊讶,有些感叹,又有些敬佩和羡慕。
三人的身影渐渐向远处飘去,山脚下这片玉米地便渐渐成为语微眼中唯一所见,但语微的心中却越想越多。
她也不知想了多久,忽然一抬头的时候,觉得天色已经晚了,急忙往回走,一路上看到青草池塘,鸭鹅成群,水稻长得正是茂密的时候,整个谷底预示着秋天丰收的即将到来,带给人无限的希望。
便在山脚下阡陌交错的小道上,她也觉得慢慢找不到路了,越来越急,正在彷徨之际,忽然听到十三妹说“你怎么在这里乱窜,快跟我走吧。”语微心头一松,跑过去,说“幸好你来了,我本来想跟着你们干活,可是,我实在不会。”十三妹说“这样干活快点,又能练功,这还是姐姐教给我们的,以前总不相信,一个人种出来的庄稼,可以供数十人吃,还吃不完呢。有了轻功就是好,能够以气御物,也能如虎添翼。”
语微羡慕的看着十三妹,觉得这一切似乎上天安排一样,在人间有很多救世主,能够改变人的命运,正如世间有许多人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一样。
十三妹带着她来到半山,如新奔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说“去了哪里?”语微心里感到有些诚惶诚恐,十三妹说“快吃饭吧,我们也是送饭上来,才发现你不在的。”
到了深夜,语微仍然不能入睡,站在半山院前芊芊的风里,感受记忆中一望无垠的翠绿,回忆之城似乎无穷无尽的延伸,直到一个声音将她唤回现实,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转过头来,只见如新站在她身后,她急忙低头说“师父,你还没有休息。”如新说“微儿最近的心事,越来越多了。”语微低头不语,如新拉着她的手,说“为师也何尝不是心事重重,在这个世上,有所求就有所失,只有真正的无欲,才能无惧,为师对世人所谓的幸福毫无牵挂,对名利地位也视若无物,所以这么多年,从来没试过会有心事。”
语微说“师父参透佛理,岂是弟子能相提并论。”
如新说“先师在世的时候,说我是愤世嫉俗,慨而出家,抛弃红尘眷念,我目睹家破人亡,亲人离散,再不能见,人间已无眷念,有时我甚至不明白,为何我这样的人,还会活在世上。所以为师看起来无惧无恨,这么多年也毫不进取,以至于今日不得不寄人篱下,引以为憾,是我让本派蒙羞,让西陵派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语微急忙说“师父别这么说,是弟子们太过愚钝,不能分担重任,何况如今,天下武林正派实力衰落,不比从前,邪道猖狂,也不过是一时而已,师父一代宗师,定能担当大任。”
如新叹说“哪有那么容易,为师不想别的,只想到了九泉之下,能够对得起先师,对得起西陵派列祖列宗,先师曾说我天生与佛有缘,一生没有牵挂眷念,心如止水,可是我在参禅打坐上固然成功,在教导弟子,发扬西陵派上,却足够失败。微儿,现在有了时机,你好好练功,也不枉为师牵挂一场。”
语微心里一阵感动,不知该说什么好,夜色如水,心头却是滚烫。
同在明月朗照之下,王城却是灯火通明,街上行人来往,看起来很是热闹。
几个人影飘然而过,越过城墙,来到城中一座高楼顶上。
楼中传来一阵丝竹之声,东方萦坐在一侧低头弹琴,一群荷兰年青人在那里听曲子,一边饮酒聊天,一曲弹毕,东方萦起身来,笑说“王子殿下,不知刚才在下的曲子,弹得如何?”一个长相颇为清秀的荷兰年轻男子说“很好。”东方萦说“弹琴人的心思,听琴人居然不知,那也算不上懂琴,而弹琴者心中始终不忘不在场的人,那更谈不上好坏。”
那年轻男子看着东方萦,说“姑娘的琴弹得的确很好。”东方萦平静的说“可是王子心中所想,却是另有其人,只怕樱子的琴再好,也比不上冰子。王子想听琴自然无可厚非,只是听琴时却想着别人,那就有点让人难堪。王子正是兴趣盎然之时,我想樱子不便打扰。”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忽然楼顶一阵箫声响起,低沉柔婉,却似乎一点点击在人心上。
那年轻男子站起身来,东方萦忽然说声“小心!”手上一挥,一道劲气逼出,将箫声之力向一边引去。
东方萦捧着琴,来到刚才弹琴的地方,嘈嘈切切,弹了起来,众人只见她的琴声激昂慷慨,却不知她正同吹箫高手对垒,如果一招不慎,屋内的人都会命丧黄泉。
众人只是觉得这琴声毫无韵味,那年轻男子起身说“姑娘不要生气,我好好听琴便是,只是你也要好好弹琴。”东方萦左手一挥,那年轻男子便又坐了下去,东方萦无暇说话,琴音却是越来越激烈,渐渐犹如春雷,似暴雨,满楼散开,众人竟然有些难受,加上饮了点酒,竟开始吐了起来。
忽然一道青光一闪,随着便“嗔”的一声,琴弦骤然断了几股,一个人影来到人群中间,一群人被那箫声一震,只觉心乱如麻,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不能动弹,难受得如同到了地狱。
只听展玉箫冷冷的说“樱子姐姐,久违了。”
东方萦面色不变,声音依然温和的说“玉箫姑娘,想不到你的箫声如此厉害。”展玉箫说“不敢,樱子姐姐的功夫出神入化,在下哪能相比。只不过,这琴声,这酒杯,本是炎黄子孙所有,尤其是这土地,别人,万万不能在此享受甚至据为己有,否则,就是今天你们将面临的下场。”
东方萦问“什么下场?”展玉箫说“你即将看到,何必多问?”说完玉箫一点,一点青光一闪,向东方萦扑去。东方萦平静的一笑,说“既然如此,在下只得舍命陪君子!”她长袖在空中一绕,一道绿光闪动,劲气迸裂,刹那间在房中激烈的碰撞起来。
东方萦才出一招,便步步进逼,说道“房中太窄,外面去打!”一面将展玉箫向一边逼去。展玉箫冷声说“投鼠忌器,我偏要让你左右为难!”说完一掌向正中一个年轻男子拍去,东方萦伸手一拦,劲气向一边冲去,另一个年轻男子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屋中登时大乱,人都向外面涌去。展玉箫喝道“为了救你主子,别的人,原来你也不当人。”
东方萦一面出手,一面说“人都是你伤的,还多了冠冕堂皇的道理。”展玉箫说“口说无凭,我就和你手底下见真章!”
两人在屋内斗了好久,直到屋内只有一个年轻男子,看着两人,东方萦说道“王子殿下快离开这里!”那年轻男子大声说“姑娘住手,有话好好说。”
展玉箫呸了一口,说“谁和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好好说!到了阴曹地府,你好好反省去!”
说完左手一挥,一道劲风卷去.那年轻男子显然不会武功,眼见劲风扑来,却依然无动于衷。眼见那股劲力便要将他击倒,忽然间一道白练从天而降,将那劲力往旁边一击,只听哄的一声,门窗裂了几扇。
一个白衣蒙面人落在地上,年轻男子高兴的说“冰子,你回来了!”来者正是原下冰子,她冷冷的看着展玉箫和东方萦,不发一言。年轻男子上前问“冰子,你没事吧?为什么不说话?”原冰转过头来,冷冷的说“现在在打架,你最好走远点。”年轻男子说“为什么要打架,我们不能好好说吗?”
原冰身形一展,长刀呼啸,向展玉箫扑去,展玉箫骤然多了一个对手,只觉身周越来越紧,两股劲风呼啸着向自己身上围来。
忽然间一阵冷笑传来,楼外数十枚暗器朝那年轻男子射去,原下冰子急忙飞身过去,挥刀将暗器击落,只见梦君一身白衣,翩然而来,长剑执手,意态潇洒,落在屋内,轻声说道“这么热闹的盛会,这么闲适的雅兴,在下岂能错过。”
原冰看着梦君,冷声说“你数次捣乱,本来我就要除你而后快,你竟然送上门来,那就省得我费心找你!”梦君平静的说“那倒不用,只怕你有心无力。”原冰已经挥刀攻了过来,梦君挥剑相斗,刹那间四个人在屋内斗得激烈,那年轻男子在一边看着,一时惊惶失措,却又不知离开。
忽然一股狂风扑来,展玉箫和梦君二人被狂风一卷,身不由主的向一边退去,撞破门窗,落在对面屋顶上。只见那破了的窗户里,一个白衣中年男子,作一身武士的打扮,一柄长刀悬在腰间,尤在微微颤动。
梦君感到一阵气血翻涌,展玉箫也觉心里难受,暗想这“大化神通”当真厉害,现在如何是好?可别走不了了,那就羊肉没吃成,反惹了一身骚。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东方萦和原冰一左一右的缓缓上前,站在野田一郎后面。倒是那年轻男子跑到一边,大声说“两位女侠,咱们有话好好说,我很想和你们成为朋友!”梦君冷笑一声,展玉箫说“荷兰小王子,你吃什么长大的,说的是人话吗?和你作朋友,你不是咒我死吗?”
玉箫一指,劲风一道,照着年轻男子身上打来。野田一郎右手轻抬,将那股劲风击向展玉箫。展玉箫急忙向旁边一闪,楼上瓦片尽数往地上掉去,梦君和展玉箫险些站立不稳。展玉箫稳住身形,说“你的功夫毕竟不是正宗所学,到底有些缺陷,不是我危言耸听,倘若你不听我的话,恐怕总有后悔的一天。”
野田一郎终于说话了,声音阴柔可怖,“小姑娘说话不分轻重,我让你没时间后悔!”正要挥手击来,忽然一阵琴声响起,在夜色中幽静深远,却又清晰可辨。野田一郎看着远处,低声说“红豆仙子!”
只听青弦的声音说“不错,又是我们姐妹二人,野田掌门,你坐镇王城,能对付几个高手,现在我们烈火谷三十多个高手,已经全部来了,只怕你布置的人手不够,所以特来通知一声。”青弦衣袂飘飘,来到展玉箫身边,笑说“没受伤吧,看把这房顶折腾的,挺可惜的。”
野田一郎依然阴柔的声音再次响起,“红豆仙子既然来了,索性大家作个了断,红豆仙子,为何迟迟不现身?”红豆的声音缓缓传来,“在下本想前来,可惜相隔甚远,我正在平教主闭关修行之处,想和揆一大王把酒赏月,不知前辈可有雅兴。”
野田一郎说“大王根本不在静月轩,红豆仙子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虚实无间。”青弦笑说“姐姐最是实在了,还特意带来见面礼,和你们大王畅谈。野田掌门,咱们也不落外,多年的朋友了,见到了未免手痒,让你试试我新练的绝技!”
说完长剑一挥,向野田一郎刺去,野田一郎身形未动,长刀出手,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光,顷刻间闪耀的光芒,将方圆几丈映得如同白昼。青弦只觉胸口一闷,险些便要跌落地上。一个人影忽然自后而来,将青弦拉住,青弦回头一看,只见此人正是古玉龙,如此近的接触,使她对那浓烈的剑眉,俊朗的面容和似笑非笑的嘴唇如痴如醉。古玉龙站在空中,说“继续打!”
青弦挥剑攻上,野田一郎一样轻描淡写的出了一刀,然而此时古玉龙和青弦两道剑气在空中交合,那力道宛如万马奔腾,顷刻间便将野田一郎几人逼得直往后退。东方萦急忙拉住那荷兰王子,问道“你没事吧!”
荷兰王子摇摇头,问“冰子呢,她……”原冰冷冷的说“我不用你管,快离开这里!”野田一郎仅退了一步,便勉力站住,说“我对你们中华武学的双剑合璧很有兴趣,今日且陪你们这两个年轻后辈玩上一玩。”青弦看了看古玉龙,又看看野田一郎,不屑的说“那还等什么,打完了架,我还有事呢。”
梦君感到心里一酸,她能从青弦的话中感觉青弦的兴奋,那是和第一次自己双剑合璧取得胜利的感觉一样的兴奋,梦君看着古玉龙的背影,看他飞身向野田一郎扑去,自己便也就转身向夜色深处扑去。
十九、依稀旧梦
青弦越斗越勇,长剑犹如神助,野田一郎也已经不能站在原地,稳如泰山,但见长刀卷来,有如暴风袭来,满楼风雨一刀后,万山摇落双剑前。
展玉箫远远的看着三人在空中缠斗,瞅着楼内探头观看不愿离开的荷兰王子平风云,飞一般向他扑去。原冰飞身过来,展玉箫喝声“滚开”!玉箫一扬,原冰感到几枚暗器乍然扑来,急忙往旁边一闪,展玉箫已经拉着平风云飞向远处,东方萦身形一晃,追了上去。
梦君从一旁飞身过来,冷然站在东方萦身前,说“姐姐这么急着干什么,咱们还没有好好说几句话呢。”东方萦面上不动声色,依然温和的说“妹妹别来无恙。”梦君说“姐姐何必伪装,明明心里已经怕得要命,为何却不动声色?内心的空虚,如果一味的掩盖,就会郁结在心头,万分的难受。”
东方萦说“我看到妹妹,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难受?”梦君说“难道你没注意到,你们长刀会和平教的敌人,越来越多了吗?几个月之前,你还是这里的一方霸主,放眼台湾武林,没人敢和你平起平坐,你颐指气使,所到之处,人皆俯首,现在快成为众矢之的,阶下之囚,这滋味自然不好受,实在难为你了。”
东方萦平静的说“妹妹真是操心,这么多年,你不一直在我背后吗?咱们姐妹多年,难得这么轻闲的说话,当姐姐的,真是荣幸。不过,这也是咱们了断的时候,刀和剑,不用在背后隐藏。”梦君冷笑一声,长剑一抖,说“正合我意!”两人身形飞动,斗在一处,梦君出手轻灵快捷,东方萦出手狠辣浑重,一白一绿两道光芒在夜空上下来回穿梭,带着刀剑撞击的声音和电光闪过的痕迹,绵绵展开,似乎无穷无尽。
平风云被展玉箫带着飞过几重房顶,迎面飞来数十个黑影,展玉箫落在屋顶,只见四周顷刻间围了数十个黑衣蒙面人。展玉箫冷笑一声,将平风云往身前一拉,用玉箫使劲在他脖子上一勒,平风云条件反射的叫了一声,那群黑衣人便都停住往前的脚步,展玉箫冷冷的说“听懂了我的话,就乖乖离开。”
平风云逮住机会,就说“姑娘,女侠,我有心和各位侠士结交,为什么我们……”展玉箫使劲一勒,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展玉箫这才说“别自作多情,你是什么东西,长得跟猴子一样的东西,不但丑陋而且卑鄙,有脸和我说话!你们暂时胜利,也是野兽勇猛的胜利,迟早是会还回来的。小子,再说一句话,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忽然一道红光闪来,只听红豆说“玉箫快走,我拖住他们!”展玉箫见红豆已同数十个黑衣忍者打成一片,急忙带着平风云飞身而上,飘然而去,后面的人追来时,红豆手上暗器联发,满天里红豆飘洒,密不透风。
展玉箫身形刚动,便听到一阵风声响起,满天里数十个黑衣人如同星星坠落一般飘然而来,她见敌人来势甚急,正要出手,忽然呼的一声,一条长鞭打来,将前面的人一拦,只见牟希身形翩然若同蛟龙,长鞭直捣,将忍者来势一阻,说“好了,快走。”
展玉箫一笑,飞身再走时,只见整个天空人来人往,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不下数十人,刀剑长鞭,砰然撞击之声不绝于耳,依稀朦胧的夜空星光闪烁,却远不及刀剑撞击的火花闪亮。
一转眼到了城楼上,几个守城的士兵还在呆呆的看着,展玉箫手上一挥,已将那几人茓道点住,自己已经飞身跃下城楼。
她回头向城楼上看去,没有人追来,心里松了口气,想今晚运气真好,一动手就有这么多人帮忙。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小姑娘,你带着人,要去哪里?”展玉箫回头一看,只见无忧隐士缓缓走了过来,她知道此人擅长用毒,因此急忙出招,玉箫中打出一股凛冽的劲气,击向无忧。无忧正向这边走来,只是轻轻一闪,就已经来到展玉箫身前,木拐挥动,照着展玉箫身上劈来,展玉箫还没有出手,就见着刀光一闪,一个灰衣老头已经挥刀将无忧手上的拐杖拦开。
无忧一怔,说“是你!”那灰衣老者说“孙撷,我们救你出来,不是让你助纣为虐。”无忧冷笑一声,说“孙撷的全家已经死去,孙撷自然也已死去,铁侍卫,我今日不和你计较,但你必须放下此人。”
那灰衣老头哈哈大笑,说“凭你,我这把大刀,还从来没怕过人呢!”说完身形一转,已经飞身扑了过去,展玉箫见两人打斗得激烈,便拉着平风云,飞身离开。无忧大声说道“是你自不量力,休怪我无情!”说完抖出一道白光,灰衣老头猝不及防,一时间只觉体内一软,浑身无力,木拐击在身上,自己重重的掉到地上。
展玉箫正要回身,只见空中一条布练飞来,将灰衣老者一带,人影翻飞,已经向前面飞去,展玉箫急忙跟着也飞了过去,只见唐冰抱着灰衣老头,足下生风,翩然而动。
四人一直奔了很久,这才停了下来,唐冰转过身来,手上一动,封住平风云的茓道,说“省得他大声说话,暴露我们的行踪。”
展玉箫急忙问“这个老前辈怎么样?”一面上前去看,只见那灰衣老头已经气息微弱,面色有如白纸。
唐冰将老头平放在地上,问道“老人家,你等着,我们立刻去天医派。”老头缓缓起身来,叹说“没用了,倘若只是中毒,那也罢了,我身上内伤很重,孙撷这小子,没想到当年拼着一死救他,到头来却死在他手上。”
展玉箫愤愤的说“太不象话了,前辈,我帮你推功治疗,我有很多种救人的方法。”老头叹说“老朽命将垂危,自知不能挽救,小姑娘的好心,就不必白费了。”唐冰说“前辈不必灰心,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前辈……”老头转过身来,说“几十年了,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眼看这片曾经荒凉的土地上又是人才辈出,风云际会,真是高兴。遥想当年,这岛上还没有荷兰人,那时整个岛上,也是英雄辈出,人才济济,尤其一个飞花天女,不但美若天仙,豪爽不让须眉,而且嫉恶如仇,古道热肠,那真是台湾武林难得的骄傲。”
展玉箫说“我倒听说过此人,她现在不就在这个岛上吗?”灰衣老头说“是啊,可是我找了她几十年,却始终没有碰上,有时不经意间碰到的人,哪怕用一生去找,也找不到。”
唐冰说“那就是缘分,前辈和飞花天女,多年来一直在台湾,却一直没有碰见,大家彼此错过,只因彼此无缘。不过,前辈只要调理好身子,日后台湾武林聚会,一定会请这位德高望重的飞花天女出山。对了,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头一笑,说“我姓铁,铁冰,这名字好陌生,因为,自从我的兄弟离开我之后,已经很久没人称呼我的姓名了。”
唐冰问“你的兄弟和你一同闯荡江湖?”
铁冰点头说“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艺,一起进宫当侍卫,一起离开,一起寻找,却没有一起死去。恐怕这也是他在召唤,召唤我回去,因为我或许是他一辈子在找的人。”
展玉箫笑说“前辈不要多说,我们快点帮你调理内伤,别的事情,以后再说。”铁冰呵呵一笑,抬头看着天,说“找了这么久,也该停下来了。”
说完身形倾倒,展玉箫和唐冰扶住他时,觉得身体已经渐渐冰凉,展玉箫恨恨的说“无忧护法,我一定让你血债血偿。”唐冰说“先安顿铁前辈的后事再说。”展玉箫说“你当我不分轻重吗?”
两人将铁前辈葬在山野,已是月上中天的时候,展玉箫看着平风云,说“如果你没有用,我现在就想搞死你。如果不是你们,我们的命运,怎么可能天生就是杀戮。”唐冰说“他只是一个无知的王子,就算说了,他也不懂,他喜欢的只是唐朝的诗,宋朝的词,名人的字画,还有伶人的歌喉。”
展玉箫说“想不到你对这荷兰王子如此了解。”唐冰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这是……”话音未落,忽然说“不行,无忧跟来了!”展玉箫屏住呼吸,向四周看去,唐冰说“你闻,这是‘夺魂幽冥散’的味道。”展玉箫说“我怎么知道‘夺魂幽冥散’是什么味道,我又没有闻过。”
忽然觉得头顶晕乎乎的,便这样倒了下去。
她醒来的时候,听到一阵琴声传来,琴声优雅而清远,正是暮色时分,苍茫的斜阳照着茅屋旁边青青的翠竹。
她循着琴声走去,到了山崖下,看到弹琴的是一个老太婆,白发苍苍,容颜有些憔悴,见到展玉箫来了,问“你醒了?”展玉箫说“是前辈救了我吗?”
那老太婆抬起头来,一边弹琴,一边说“你中了毒,不过还好,下毒的人倒也不是非要置你于死地。”展玉箫点头说“这是什么地方?”老太婆说“这里是回风谷。”展玉箫看了看四周,说“前辈一个人住在这里?”
老太婆说“曾经有许多人住在这里。”展玉箫问“前辈怎么称呼?”老太婆说“老身年岁已大,名姓多年已未有人提及。姑娘何必多问,你想去哪里,现在便可前去,不必理会我这老婆子。走吧,我好好弹一曲。”
展玉箫问“前辈为何要在这里待着,如果我没有猜错,前辈也是武林中人,如今武林中人,都联合起来,对付忍者和西洋人,为何前辈……”老太婆一边弹琴,一边打断了展玉箫的话,“姑娘说得不错,那是他们对付敌人的方式,每个人都必须选择一种方式来对抗,只是却不必强求别人。老身虽然幽居此地,但心中一样关心,倘若不是如此,我又岂能顺道带你前来。”
展玉箫说“原来前辈也去了王城!”老太婆正要说话,忽然一枚飞刀射来,老太婆伸手抄在手上,说“小丫头,快出来!”只见梦君飞身来到两人身前,展玉箫心想原来孟君是女伴男装,怪不得看起来怪怪的。
梦君笑说“司徒前辈,你弹琴的技巧,越来越高明了,清澈见底,听之则忘俗。”展玉箫问“司徒前辈?你就是飞花天女司徒婉?”梦君点头说“你不知道她老人家是谁?”展玉箫心想如果铁冰见到了司徒婉,见到自己心中那言笑如花遗世独立的人间绝色,傲视天下的武林美人,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不知他会不会因为找到而兴奋。不过那对他而言,已是没有答案的假设了。或者他本就见过司徒婉,只是没想到,这个老人,自称忘记名字的老人,就是司徒婉。
司徒婉说“丫头,不必老是叫我的姓名,我自己都快忘了。”展玉箫说“一个人怎么可以忘了自己的姓名,你知道找你的人,记住的,只是你的名字,因为你的容貌,你的位置都在变,就只有名字一生不变,是唯一的记号了。”
司徒婉猛地在琴弦上一弹,停了下来,说“已经没人找我了,就算相逢对面,也未必会在意我这老婆子。好了,两个丫头都不是文静的孩子,都走开,让我一个人清净清净。”
梦君说“老前辈,我在路上看到浮云门的贺青红贺掌门,她说一定要来见你。”
司徒婉说“有点印象,这孩子聪明伶俐的,就是没人调教。”话音未落,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那就有劳前辈高抬贵手,调教调教,在下今生结草,来世衔环,一定倾力报答。”司徒婉看着那红衣女子,约莫二三十岁的样子,模样清秀伶俐,便起身说“我注意过你,丫头假以时日,不定便能有所成就,既然不嫌这里寂寞,那就留在我身边,作个伴也好。”
贺青红笑说“多谢师父!”司徒婉一笑,见贺青红欲下跪,便伸手一拂,将她身形稳住,说“你不必这么着急,既然是浮云会的掌门,就不必作我的弟子。其实我对十派也算有点感情,我也希望十派能够真正成为天下大派。”贺青红说“多谢前辈提携,晚辈觉得惭愧。”司徒婉说“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老身奔走江湖多年,却没有传人,说起来,也是遗憾。”
梦君一笑,说“贺掌门一心学艺,前辈的心血,自然不会白费。恭喜前辈,晚辈就告辞了!”司徒婉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说“这个孟君,从来不和我说上几句正经话,我还有好多正经事要问呢。”
展玉箫说“前辈既然有事情要问,那就赶快啊,不然以后会后悔的。”司徒婉说“我想问她的身世,可是她从来不说一个字。我也无从问起,因为她绝不回答。”展玉箫说“晚辈告辞了,前辈下次见到孟君姑娘的时候,一定要问个明白。否则,鬼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也不等司徒婉回答,就离开回风谷,一路走到夜色初上的时候,仍然没有遇见人家,心想这老人家可也住得真远,难为她将我带到这里。
忽然依稀看到一个人影,在半空中飘然而过,她觉得似乎是眼睛花了,还是幻觉乍然闪过,眼前又恢复黑漆漆的树林。她伸手揉揉眼睛,心想为何我总是看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这世上难不成真有鬼。哼,要真有鬼就好了,怎么说也是同根的鬼,赶走那些荷兰红毛鬼,才叫爽快。
她心里一点也不害怕,径直往前走着,忽然一阵笛声传来,她心里忽然一震,想这难道是孙宇清。她飞身直上,飘然而去,只见山顶之上,一个白衣公子正在松下吹笛,背影优雅而清净,但却不是孙宇清。
她已经来到那人身后,自然想问个明白,她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深更半夜,还在这里吹笛子?笛子也是什么时候,什么人都可以吹的吗?”那人转过身来,说“姑娘,丝竹之声,发于内心,岂非人人可以吹?有感而发,有感的时候,就是吹笛的时候。”此人正是白文心,展玉箫记得仿佛见过,却又辨不清对方身份,只道是个武林高手,因而说“此地偏僻,你在这里干什么?”
白文心往山下一指,说“那是五行门,不过,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其实,曾经这里并不偏僻。”展玉箫说“原来你是前来凭吊?你是五行门的掌门吗?”心想原来是个多愁善感的没落掌门。
白文心叹说“五行 艾泽拉斯黎明之光小说5200门到了我手上,的确是愧对列祖列宗。”展玉箫说“大势所趋,英雄埋没,没有心情整理失去的武学典籍,就没有时间赢得重新胜利的机会,白掌门,你要振作,然后才能有机会胜出。”
白文心看着展玉箫,说“姑娘说的便是道理,只是这道理,未必就能那么轻易为我所用。姑娘,你知道的是道理,可是你不知道我们的现实,一个人很难知道另一个人的想法。”展玉箫说“我可以帮你,重振你的门派。”
白文心看着展玉箫,说“姑娘是闲云野鹤,岂能在人间俗世上停留。”展玉箫说“我只是觉得,一个凭吊的人,需要帮助。我不是施舍于你,这根本不是我的想法。不管再闲云野鹤的人,只要她不是邪恶的人,她都希望看到繁荣和兴旺,不希望看到压迫和痛苦。你有意回来吗?只要有我在,下次东方萦或是别人前来的时候,你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和她对决,属于你的荣耀一样不少,你还会成为英雄。”
白文心说“我不想成为英雄,只想作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前去烈火谷,我要作烈火谷的弟子,跟着红豆仙子,对付邪道高手。”
展玉箫有些不悦的说“为什么总是红豆仙子,是,我就不信,这世上除了红豆仙子,就没有了能人。”白文心说“我来这里,只是因为途经这里,想到往事不能自拔,我心意已决。台湾需要的不是英雄,不是荣耀,而是胜利,我只是为它的将来作一个打算,多谢姑娘成全。”
展玉箫一笑,说“既然你的心意已决,我不能勉强,烈火谷现在人已经很多了,多你一个也无大碍。”白文心温和的一笑,说“后会有期!”
展玉箫呆呆的看着那一带依稀的楼台,兴许就在几年前,这里曾经热闹非凡,多少热血男女在此挥洒着如花般绚丽的青春和**,然而风云过后,平静的生活依稀带着残缺不堪的无奈,在夜色初上的时候,尤其让人心碎。
她一路来到天医派,只见天医派已经没有了什么武林中人,只有几个当地的村民,一问之下,才知都已经前往烈火谷。展玉箫觉得有些难受,她和红豆仙子打的交道不多,也没有觉得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只是觉得,红豆仙子在众人的眼中,从当初的魔头,一下成了名副其实的仙子,成了台湾武林的神话,本来展玉箫是不会嫉妒别人的,但谁让所有的人,展玉箫喜欢和不喜欢,和展玉箫相干和不相干的人,都趋之若骛,惟恐世人不知红豆仙子的好一般,那种近似于歌功颂德的言谈,像是一柄有形的利剑,刹那间让她难受到了极点。
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只是茫然的在山道上缓缓行着,山道崎岖,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停了下来,是一片瀑布的声音使她回到现实,眼前是一汪碧绿如玉的水潭,水花四溅,碎末如同精灵的飞舞,带着夏末难得的清凉,翩然舞动,宛如夜空中闪亮飞绕的星尘,动人心弦,使人心旷神怡。
展玉箫带着兴奋的神色,终于在烦闷的情绪里找到些许清净的思绪,她蹲了下来,轻轻捧起一捧水。
忽然水珠四溅,几个人影踏着水波,翩然而来,带着一路飞扬的水花。展玉箫心里登时大怒,原本一点初生的美感,登时化作浑然不觉的幻影,不知所踪。她站起身来,手上一挥,水面上立刻掀起一阵巨浪,将那几个人往后面逼去。那几人退到岸边,其中一个年轻公子说道“姑娘,为何挡我们去路。”
展玉箫说“好好的路不走,你偏要走水上,轻功很高是吗?喜欢显摆,本姑娘奉陪。”那几人都是一色的青衣男子,其中一个人冲到前面,手上长剑一抖,喝道“师兄,不要多说,咱们快点赶路。”
展玉箫说“一点修养都没有,你赶路,别人都得让路吗?本姑娘教训你,让你知道大路朝天,各有一半!”说完玉箫一指,一道罡风射去,那青衣男子飞身而上,剑法有序,用的乃是剑帝展狂的“混沌剑气”,剑气飞扬,磅礴而生。
展玉箫冷笑一声,说“就这么点伎俩,丢人!”手上一卷,那青衣男子猝不及防,给击退了几步,另外一个青衣男子急忙上前,说道“师弟,快赶路要紧,别误了时间。”
展玉箫喝道“赶路,赶着投胎还差不多!”手上一挥,一招“大风起兮”,将两人往后一逼。后来那人却是身手敏捷,长剑在空中一挡,只见风乍起,尘飞扬,点点扑来,展玉箫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心想此人武功厉害,这几人若是联手,自己只怕还真斗不过。
忽然空中人影一闪,只见青光闪动,一支长剑在空中来回激荡,将两人逼得步步后退,展玉箫看出是青弦,心想这丫头的功夫,也是一日千里。
只见青弦落下地来,笑说“怎么,赶着去王城?就你们这点功夫,还来不及呢。”为首的青衣男子说“阁下一定是青弦姑娘,幸会。”展玉箫心想我连青弦都不如,简直太过分了。
她手上玉箫一指,说“走狗败类,先杀了你们再说。”她玉箫长指,身形展动,顷刻便和几个青衣男子斗在一处,那几人的功夫虽然不错,但展玉箫却是一心求胜,不多时就将几人逼得左支右绌。展玉箫猛然间抖出玉箫,一阵劲气舞动,几个青衣男子都跌落水中。展玉箫落在水上,冷冷说“都起来,你们不是喜欢御气飞行吗?”
那几人自水中飞起,向展玉箫围来,展玉箫一面出招相敌,觉得这几人联手,自己在水上反而施展不开,内力激荡在水上,激起水花飞洒,响声不绝于耳。
青弦看了一阵,忽然手上一抖,长剑脱手,向那几个人射去,那几人中有人伸剑拦开,青弦以气御剑,剑猛地在人群中缠绕不绝,几人手上的长剑都跌入水中。
那几人急忙退到岸上,展玉箫落在那几人身前,笑说“怎么,从岸上到水里,从水里到岸上,你们还要去哪里?”最先出手的男子喝道“烈火谷的几个丫头也能有如此功夫,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展玉箫冷声说“你看清楚了,我不是烈火谷的丫头。”青弦笑说“要是烈火谷的丫头出手,你们还有命吗?还不快滚回去,别想前去王城,告诉你们的师父,我就是要手擒揆一,让他乖乖离开,看在要你们传个话的分上,今日不杀你们。”
最先出手的男子喝道“你杀得了我吗?”青弦说“展狂的第二个弟子谲狂,六十四招混沌剑气炉火纯青,尤其无影剑,听声辨位,擅长黑夜使用,因而目不能见五指,更况乎高人,所以你狂妄自大,其实你一无是处。”
谲狂哼了一声,青弦说“本以为大师兄青锋的无形剑,击人无形,伤人无形,剑气凝练,少有人及;迷剑的无声剑,声东击西,扑朔迷离;长霆的无情剑,出手绝不留情,狠辣凶残。然而今日一见,所谓剑帝门下五大剑客,原来如此不值一提。也罢,回去传个话,好让剑帝知道,他龟缩在一侧,却不是长久之计。长刀会的忍者自然有守不住的时候,你们自然有后悔的时候。如果现在不回去,只怕就来不及了。我可不喜欢给人选择,因为我一向喜欢安排别人的事情,包括命运。”
青锋说“姑娘剑法高明,青锋实在不及,师弟,布阵!”青弦说“五剑连环,好,我来见识!”五剑连攻,似一个人不间断的攻来,青弦觉得剑剑相扣,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展玉箫见青弦有些吃力,便也挥着玉箫闯入阵中,然而刚一出手,就发现这剑阵精妙无比,一时间竟然手支脚绌,无法扭转局势。
眼见二人就被五人团团围住,不能冲出重围,忽然间一道狂风卷来,也不知哪来的一道剑气,将五人卷向一边,又到了水中。
青弦和展玉箫回头一看,只见古玉龙白衣飘飘,已经飞身落了下来。青弦心里一喜,想每次和他合力,原来都能有这等石破天惊。
青锋说声“走!”已经飞身离开。
青弦看着几人走了,却也没有去追,而是回头说“古大侠,多谢你出手相助。”古玉龙一笑,说“英雄救美,醉翁之意,姑娘要谢,自然有姑娘的办法,这嘴上的恩德,古某却不在乎。”
青弦说“我知道你是大英雄,出手不留名姓,甚至就算留了,也要用一个臭名声掩盖。古大侠,你这又何必。”
古玉龙哈哈大笑起来,说“对着你这样的小美人,我自然没有留臭的想法,还巴不得留下姑娘的香味,日后永远记得。”青弦脸上一红,说“我自然用了香粉,但也不至于这么香吧。”
展玉箫说“傻瓜,师兄是在调戏你呢。别和我师兄说话,在中原他就是出了名的风流成性,没有正经女人会喜欢他。”
青弦觉得思维有些混乱,语无伦次的说“那古大侠的剑法,真是天下无双,可不知这就是传说中的双剑合璧吗?”古玉龙身形展动,已经飞离,口中说道“姑娘,山高水长,自有相见日期,只是别往梦里去,那便好了。”
青弦看着他的背影,叹说“世人皆道蝶恋花,不知蝶舞满目明。”
展玉箫叹说“什么烈火谷的女子,居然喜欢我师兄这样的人。在中原,他就是人见人讨厌的风流公子,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他的传闻。拜托你像打听青锋谲狂的招式一样打听详细好不好,简直轻重不分,花痴一个。”
青弦看着展玉箫,冷冷的说“与你何干?还以为展女侠有多了不起,原来从少林出来的弟子,不是和尚,就是尼姑。”展玉箫喝道“你说什么,小丫头,我今日不修理你,你就不知天高地厚!”
展玉箫大袖一挥,一道罡风激射,青弦怒说“谁修理谁还不一定呢,就知道瞎叫!”两人在水面上打斗起来,水珠四溅,劲气扑面,卷起千层白雪。
青弦纵然身手矫捷,然而毕竟不如展玉箫出手大气,水面上浩然真气,彭湃激荡,在空中挥洒不尽,青弦感到手上一麻,长剑脱手,落入水中。
展玉箫飘然而起,来到岸边,说“古人可以刻舟求剑,请问青弦姑娘要如何取回自己的剑?”青弦冷笑一声,咚的一声往水里跳去,不多时捡起剑来,身上已经淋得很狼狈了,来到展玉箫对面,说“剑回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几乎便在同时,青弦手上的长剑攻了过来,展玉箫正要挥手,忽然听到有人说道“住手!”青弦回过头来,只见只见一个青衣男子,大步赶了过来,说道“青弦姑娘,你有要事在身,怎能在此耽搁。”
青弦见此人是银刀门的弟子,风浩然,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说“你来干什么?你又不是烈火谷的人。”风浩然说“我既受红豆仙子差遣,就应当尽力而为,红豆仙子派我们前来,就是要通知青弦姑娘,去玉女湖帮助陈七姐一行人,阻止琵琶客的三大弟子,幽灵三绝赶往王城。”
青弦说“姐姐怎么这么善变,不是说好了吗?去就去!”说完身形一摆,已经飞身离开。风浩然看着展玉箫,说“展女侠武功高强,现在台湾岛上所有的人,包括中原四大门派的人,都已经认定了红豆仙子,为何展女侠还要以个人的荣耀,武林的声望来定个输赢。这样只会让敌人有机可乘,我们武林中人,也只会更加看不起你。”
展玉箫冷冷的说“与你何干!”风浩然说“我还有事,不和你多说了。”说完也大步离开。
青弦一路来到玉女湖,只见湖边空空的没有一个人影,青弦心里想该不会她们出事了吧,幽灵三绝,三曲断肠,是琵琶客最得意的三招“多情杀”,“伤心咒”,“挥泪斩”的单传弟子,造诣非同一般,杀人无形,如同鬼魅,陈七妹她们毕竟功力不深,只怕有难也说不准。
她心里这样想着,但四周空旷,湖边青草茂盛,一望平地无垠,根本不像有人,难道是风浩然通知错了,最近烈火谷来了不少人,是敌是友,还都不知道呢。
她心里一面不断的盘算着,越来越焦急,忽然间一阵悲凉的声音响起,她立刻警觉起来,知道肯定是幽灵三绝到了。她还没有来得及运功抵抗,便觉得全身软绵绵的起来,似乎没有了出手的想法。眼前是一片苍凉悲哀的空气,夹杂着朦胧的景色,变成脑海中残存的记忆,那记忆是来自于内心深处,无法表达,甚至无法理清,因此才能莫名其妙的陷于其中,事实上,人对自己了如指掌的悲哀,理智看待问题的时候,是荡然无存的。
她感到自己的心快要碎了一样,她甚至连想要摆脱的心都没有。
忽然间一阵激烈的箫声乍然响起,像是银瓶乍破水浆迸裂一样激昂,青弦猛地回过神来,说“本来让你来救人,现在你不但救不了人,连自己都要别人来救。”青弦心里觉得有些后怕,嘴上却说“谁要你救了,我只不过以退为进,你看现在人都不见了!”
展玉箫说“人家用的是千里传音之术,你就别费神了,你的姐妹既然被人擒走,你自然要前往相救,这本是你们烈火谷设下的局,现在却要跟着别人走。”
青弦不屑的说“谁笑到最后,那才是赢家,别说口上占点便宜不算什么,就是一时占了上风,那也是运气。和你也说不清楚。”展玉箫说“是啊,你就等着你的红豆姐姐给你消息,你好前去办事吧。”
青弦怒说“你说什么?我们姐妹的事情,用得着你来管吗?哼,姓展的,你别太得意了,仔细看看你自己,又能干什么事情?从你踏上台湾岛上的那一刻,直到现在,你不就是在这里转悠转悠吗?你干了什么,值得你这样不可一世惟恐别人不知道你!有本事,你也漂漂亮亮的打上一仗,让我们也传扬开去,就怕你没那本事.”
两人正说着,忽然间一阵软绵绵的琴声传来,如同春天花开,让人通体舒泰,似乎爱人温柔的眼眸,淡淡的情怀里有着无尽的往事,那近乎朦胧的回味,在一刹间变得短暂而深刻。
展玉箫冷笑一声,竖起箫来,轻轻一吹,箫声飞扬,刹那间在湖边响起,湖水清澈,如同声音一样,慢慢将水变成唯一的景色。
二十、众里寻他
青弦心里想这音功原来如此厉害,我平时还小瞧它了,这展玉箫可也算是身怀绝技。
一曲奏毕,展玉箫冷声说“既然已经想要一搏,为何畏畏缩缩,琵琶客是龟缩了一辈子,你们也算得上是有了榜样。”
青弦怒说“有本事出来咱们明刀亮剑的干一场。”
忽然间一阵肃杀的风扑来,像是刀子割在人脸上一样,展玉箫冷声说“好厉害的挥泪斩,本姑娘让你有泪不能斩!”话毕箫声乍起,青弦似乎听到一阵刀剑撞击的声音,似乎千万支刀剑在四周来回盘旋,激烈交战。
忽然间一切归于平静,青弦正要说话,只见展玉箫缓缓放下手上的玉箫,口中一滴鲜血,缓缓渗了出来。青弦立刻拔出长剑,四下一看,说“你只管运功疗伤,别管旁边的事情。”展玉箫缓了口气,说“他比我好不了多少,不必担心。”青弦见四周依然空旷,没有人前来,这才收起长剑,说“今日若不是你出手,我只怕难逃此劫。”
展玉箫说“现在要去救人才对,不知他们会把人带到什么地方?”青弦说“他们一定想要人质,那一定不会前往王城,咱们去清河园……只是……”展玉箫微微一笑,对青弦说“这不碍事,我只需调息半个时辰就好。你也不必急着前去,等有了消息再说。“
青弦说“我知道附近有一个村子,村里的人认识我,到那里疗伤吧。”说完过来相扶,展玉箫也没有推脱,两人走过平地,绕过一个山头,就到了村子上,青弦一看那村子,皱眉说“不好,这里怎么这么安静?”
展玉箫也觉得,整个村子忽然陷入寂静,像是无穷黑暗的堆积一样,有一种让人难以摆脱的沉重。展玉箫心里思量着,这里莫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刚才幽灵三绝是不是就躲在这里。青弦说“咱们留神便是,你在这里等着,我进村去看个究竟。”展玉箫在一株树下坐了下来,青弦提着剑,飞快的来到村子里,只见熟悉的村落,见过许多次的房屋一点没变,只是什么声音都没有,让人觉得有些捉摸不透。
她推开一户农家的院门,只见连鸡鸭的声音都没有,一直到了屋里,打开房门,屋里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像是本来就准备离开一样。
青弦和这里的人还是比较熟悉,知道他们喜欢这个地方,况且没有一点残乱的迹象,更不像是仓惶离开,难道他们都忽然想要离开这里,甚至抛弃一切,什么都不带,他们去了哪里?
她正在想着,忽然听到有人说“你别找了。”青弦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公子看着自己,青弦问“你是何人?”那年轻公子说“在下是江天,姑娘或许不认识我,我以前也是这个村子长大的人。他们说附近有一个神教,能够让他们摆脱痛苦,而且得到远远超过他们奢望的幸福,所以他们宁可抛下一切,离开这里。”
青弦一跺脚,说“荒唐,简直是太荒唐了。”
江天说“人被一个满足,一个对自己日夜渴求甚至是生命终极目标的奢望实现所满足,并为此乐于接受,那是很正常的事情。诱惑,谁又能抵挡内心最深的诱惑。我收到朋友的消息,我知道这是骗人的把戏,世上没有救人的神仙,都是些‘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的游戏,可是我也来晚了。”
青弦问“那个什么神教,到底在什么地方?”
江天说“神教组织很严密,我倘若知道其所在,也许已经赶去了。”
青弦无奈的看着四周,一边离开院子,一边说“为什么每个人都希望轻轻松松的,只要想一想就能实现自己一生追求的愿望,这比天上掉下馅饼还要不可思议,居然有人相信!”她一路风风火火的到了村口,然而却没了展玉箫的影子,她心里想她受了伤,不可能走远的,难道是有人把她也给擒住了?
她再四周打量时,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整个村子似乎真的已经只有她一个人。她感到有些恐惧,有种莫名的冷清和害怕,在心头隐隐作现。
她走在小村阡陌交错的小道上,想着谁弄出个神教来,居然让村民们趋之若骛,唯恐不能加入,而且人去楼空,什么都可以抛弃,难道神教赐予的东西,能强过他们对这里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种诱惑,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忽然身后一个如同鬼魅的声音传来,“姑娘!”青弦猛一回头,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矮得出奇,这种长相一看就是一个侏儒,青弦问道“你是何人?”那中年人说“我是鬼童,专门引你到地狱的鬼童。”
青弦说“就凭你,你有什么本事让我下地狱!”
鬼童说“一会你就知道了!”话音未落,只听有人说道“装神弄鬼,该死!”只见白光一闪,一个人影冲来,长剑挥洒,将鬼童逼得步步后退,忽然鬼童手上一扬,一片白雾迷茫,鬼童已经借着白雾离开。
那挥剑杀来的人正是梦君,她转身说“鬼童和神女是无忧的两个弟子,刚从中原过来,一个擅长飞天之术,一个擅长地遁,两人的毒药都很厉害。这些人都是被神女迷惑走的。”青弦问“你如何得知?”
梦君说“一样是飞鸽传书,现在人已经被带到忘忧谷,要救人就随往一起前往。”青弦点头说“好!”梦君已经飞了起来,青弦心想此人的轻功身法,和我们倒是极为相似。
两人不多时便落在一个山谷口,之间谷中射来一阵凉凉的寒意,似乎深秋的味道已经袭来,漫步在谷中,但见花鸟成趣,一阵莫名的香味扑来,似乎天界仙国一般迷人。梦君环顾四周,说“此地所见,多是幻境,别被吸引住了,难以抽身。”青弦收回心神,细想起来,刚才自己见了这般美景,的确忘记了一切烦恼和责任,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而单纯的眷念这独立的,美妙的,短暂的快乐。
空气中还隐隐传来丝竹之声,带着浓浓的香味,像是茶叶刚被传开的味道,使人心旷神怡。眼前出现一个波光粼粼的池塘,荷叶茂密,荷花正是盛开的时候,婉转婀娜,清香如梦,正是暮色时分。
池塘边上有一个亭子,亭子里坐了一个弹琴的人,高挑的身材,鲜艳的衣服,华丽到了极致,青弦说“这就是神女吗?为什么故作高雅,都要用琴来作工具。”
梦君笑说“都是见过的人,弹来弹去,也就那几支曲子,琴声太过柔婉,我听得烦了。”神女站了起来,身材的确很高,比青弦和梦君都高了不少,青弦心里想我的天啊,她和鬼童站在一起,那才真叫高下相倾。
神女走出亭子,笑说“弹琴乃是我的待客之道,既然有贵客前来,为何我不弹琴相邀呢?古人说‘琴瑟友之’,便是这个道理。”
梦君哈哈大笑起来,长剑拔了出来,说“迷惑得了别人,可迷惑不了我,快把人交出来。”神女也哈哈笑了起来,忽然停下来,狠狠的说“我既然已经准备了,还能悠闲自在的弹琴,你们以为,进来了,就能离开吗?”青弦正要说话,只觉眼前一变,一时间凄凄惨惨,风雨如晦,眼中耳中,一片混乱。
梦君一伸手抓住青弦,说“别怕!”青弦心上一抖,毕竟梦君还是男装打扮,青弦本能的要缩回手来。梦君使劲捏住,说“别怕,这种迷惑人的阵法,只要心中无惧,它也奈你无何。”
青弦心中始终有种怪怪的感觉,只是这旁边凄风苦雨,她心里暗想原来这阵法也能厉害如斯,我素日倒是自大了些,今日若非有了这位孟公子,只怕我就要成为阶下之囚。
心中一面想着,梦君已经拉着她来回在黑暗中穿梭,忽然间眼前一亮,只见自己已经站在亭子里面,亭子里放了一架琴,不见神女,只有依稀迷人的风,还是那样清凉的吹来。
青弦大声喝道“装神弄鬼的东西,还不赶快出来,和你姑奶奶决一死战!”只听一个轻佻的声音传来,“自以为是,如果不是你手上捏着的小白脸,你能出得这黑风苦雨阵吗?”梦君冷声说“躲在里面,终究不是办法,你要自寻死路,就别怪我剑下无情。”说完长剑一挑,琴飞出亭子,在空中炸裂开来,片片碎末撒在池塘上。
神女笑说“火气别这么大,小心气坏了身子!”她话才刚开始说,梦君已经飞了过去,速度很快,躲在假山后面的神女,眼见一支长剑射来,竟然一时忘了出招反击。梦君长剑架在她脖子上,狠狠的说“人在什么地方?”
忽然身后一阵旋风刮来,梦君只觉背上一麻,全身登时凝在那里,不能动弹。只见无忧缓缓来到神女身边,轻轻拿下架在她脖子上的剑,看着梦君说“多有得罪。”神女说“师父,把他们如何处置!”
青弦来到梦君身后,说“人还没抓到呢,就要处置,你有这本事吗?”说完一伸手,解开梦君的茓道,说“就这点点茓的手法,还要拿出来显摆。”无忧捋着胡须笑说“在下擅长的,本来就不是点茓。”
梦君调了调气,说“阁下用毒的功夫自然很强。”神女说“中了我师父的‘化力梅花散’,让你三天不能运气,看你能逃出多远。”
梦君接着说“所以我能不防着无忧隐士点茓,但是毒药,一定得防。”神女冷笑一声,说“防,你怎么防?难道你不呼吸?”梦君一笑,说“别忘了天医派的金前辈,配置解药天下无双,你们在这里创什么无忧神教,天界别国,以为我们都是睁眼瞎子吗?无忧,你炼毒的确厉害,可惜在别的本事上,略微差了一点,如果几味毒药,就能一统武林,那天下不早就成了你的。”
无忧面色沉稳,缓缓说“阁下有备无患,在下心悦诚服。”青弦正要说话,忽然看到无忧手上的拐杖向梦君这里挥来,梦君挥剑相拦,顷刻间两人斗在一处。梦君剑法高超,然而无忧多年苦练的绝技也非同一般,一时间两人倒也难分胜负。
青弦拔出剑来,喝道“小贱人,还不受死!”长剑挥动,向神女砍去,神女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轰然作响,无忧和神女都被劲气弹出很远。青弦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梦君,说“难道,我们也能双剑合璧!”
梦君冷冷一笑,说“什么双剑合璧,这两人井底之蛙,你以为他们武功有多高!”无忧眼见两人剑法精绝,一时之间,也无法取胜,加之自己猝不及防,中了内伤,当下身形一摆,飘然掠过池塘。神女也随着飞奔而去。
青弦来到梦君身后,说“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梦君摇头说“不知道,找找看。”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不用找了,人早就离开了。”青弦回头一看,只见古玉龙如临风玉树,站在池塘边一株柳树上,柳树碧绿,人如白玉。
青弦急忙走过去,笑说“古大侠,你怎么在这里?”古玉龙说“听说神女弹琴歌唱,当世无双,才华横溢,容貌倾城,所以我前来一看。不料竟然被你们给打跑了,唉,可惜,可惜。”
青弦说“古大侠不要胡言乱语了,我知道你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你来是为了救我们。”说完转身一看,梦君已经不在,她问道“孟公子呢?古大侠,你看到他去了哪里?”
古玉龙一笑,飞身来到池塘边上,说“孟公子?哪来的公子,这里只有我一个公子,你做梦了吗?”青弦问“你为什么要弄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我知道,你古道热肠,是一个真正的侠客。为什么?”
古玉龙哈哈大笑起来,说“真是小姑娘,我最近不喜欢这种不通世事的姑娘,你连男人最基本的追求都不知道,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不都是一个个巴不得抱得美人归吗?只不过,我是表里如一而已,难道姑娘只喜欢听那些大放厥词的歌颂,和自以为是的吹捧,言过其实的修饰?别天真了,世上的男人,都是一样,既不值得女人喜欢,便只能一枕黄粱,彼此图个痛快,以后形同路人,姑娘若是喜欢刻骨铭心,毫无欲求的高尚纯洁,最好闭上自己的双眼,自己想一个完整的世界。”
青弦说“我不信。公子有公子的原因,或许放浪不羁的侠客,喜欢这种桀骜不驯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快意恩仇,随性而为的志向,只是却忘了,他自己还有一颗侠义的心,既然已经按照自己的心来做,为何又要拼命掩饰?我并不是因为爱,更不是因为欲望,而是因为……,因为……”
古玉龙回头看着青弦,微微一笑,说“好了,小姑娘,不要多说了。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大家心照不宣,一个人的路,不是他想怎么走,就能怎么走。有时你想说的话,并不是你说出来的话,有时人心那一道关口,才是世上最难的关口。多谢你的好意,可是并非你想留住的,你想改变的,就能改变。既然已经陷入轮回,那就随遇而安,何必强求?”
青弦一怔,古玉龙继续说“红豆仙子布了一个很大的局,不能有所闪失,你到阳明山下流云峡谷等待消息,自然有人前来通知你。”
青弦看着古玉龙翩然远去的背影,心中觉得乱得无法形容。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了山谷,回头看没有修饰的山谷,显得苍凉而郁闷,山间的野花其实并布绚丽,甚至没有她自己亲手种在烈火谷的美艳,她感到有种失落的感觉,正在不知不觉的吞噬着她自己。
她来到流云峡谷,看到里面像是白云飘来一样,如同仙境的虚幻,将她带入莫名的沉思。
忽然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灰衣男子冲了过来,见了青弦,气喘吁吁的说“快,青弦姑娘,有人来了。”青弦往后面一看,问道“谁来了?”那灰衣男子说“书剑盟的五大弟子。”
青弦一惊,说“什么,书剑盟的五大弟子,我一个人,怎么可以!”那灰衣人说“没办法,红豆仙子说,她们在引开长刀会的人,准备擒住揆一。”
青弦拔出剑来,说“兵来将挡,我就不信斗不过几支长剑。”
话音未落,一阵马蹄声传来,青弦急忙冲到前面,那灰衣男子说“正是他们 绝代妖娆帖吧来了。”青弦长剑一挥,剑气浩荡,将来的几匹马给击得前蹄飞扬,嘶鸣不已。
为首的马上是一个白衣男子,他勒住马头,说道“姑娘,行个方便。”青弦冷冷的说“你是何人?为何要我行个方便?”那人说“看来姑娘是有意在此为难,那就别怪陆某不客气了。”青弦一挥长剑,喝道“爽快,出招吧!”她自己飞身而去,长剑向那人身上削去。
那人正是书剑盟大弟子陆诗语,剑法精妙,人已经飞身而起,和青弦在空中斗了起来,两人一连出了数十招,陆诗语感到青弦咄咄逼人,自己一时之间,显然无法取得上风。
道上几匹马上坐的几个年轻男子,正是陆诗语的师弟林书、冯易、慕容乐和南宫礼,他们按着长剑,便要出动。
忽然山间传来一阵仙鹤嘶叫的声音,慕容乐抬头看着天空盘旋的仙鹤,高兴的说“难道是琴鹤护法到了!太好了。”青弦心里想本来这几个人我就挡不住了,又来个琴鹤护法,我怎么抵得住。
当下青弦急忙催动剑气,磅礴而来,林书一拍马背,飞身直上,向青弦刺去。地上那灰衣男子大叫一声“小心”,然而那剑已经刺到青弦身后,青弦一时之间,竟无法出剑抵抗。
只见一个白影一闪,一道剑光划过,林书只觉手上一麻,剑已经落到了地上。林书急忙回身落到地上,捡起长剑,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落在对面,一只仙鹤在白衣男子身边站着,那白衣男子如同天人临凡,英姿威武,气宇轩昂,世所少见。
那白衣男子笑说:“你们几个男子欺负一个女人,简直太过分了。”
林书说“阁下是谁,为何阻拦我们?”
那白衣男子笑说“我并非阻拦,在下林豪,只是游山玩水,见你们聚众欺负一个女子,自然看不过去。”
青弦登时觉得眼前一亮,一挥手击退陆诗语,陆诗语飞身来到马背上,说“林兄剑法高强,陆某改日再来讨教。”
青弦落下地来,笑说“既然来了,索性好好打上一场,何必这么窝囊,来了又走!你走到哪里,我们的人,就会追到哪里,那你们岂不成了穷途末路?”
陆诗语等人一催马,已经离开。青弦回头对林豪说“大侠好快的剑,怎么没听说过你的名头?”林豪说“我一生喜好名山遨游,江湖之事,管得本来就少。”说完便要离开,青弦大声说“大侠这么好的武功,为什么不出手救人?”
林豪说“那不是我想做就能做好的,不管我救或是不救,都于事无补。”
青弦见他随着仙鹤消失不见,不由一跺脚,说“高手是有的,就是不肯出手!”那灰衣男子走了过来,说“幸亏他来了,不然。”青弦看着他,问“不然怎样,你又能怎样,叫什么名字?”
那人说“在下安鸿惊,其实,我很想出手帮助姑娘,只是我武功低微,难以……”青弦说“算了,幸好你没有出手,不然,我就救不了你了。姐姐说挡住了这些人,又当如何?”
忽然听到有人说道“现在八大护法分别派人从五个方向进入王城,人都给挡了回去,八大护法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前往王城,这时红豆仙子就会前往清河园,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青弦看那人正是梦君,便说“等他们好不容易赶到王城,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了。他们自以为是,出来建立门派,不料还没能成气候,就受到重创。太好了,简直太好了。”
梦君说“所以你即刻前往清河园便是,如果运气好,让他们损兵折将,也消了他们要将台湾武林同而化之的念头。”
安鸿惊急忙说“太好了!红豆仙子真是料事如神,兵贵神速,咱们尽快去吧。”青弦说“不用你说!”说完和梦君飞身离开,安鸿惊在后面飞快的跑着,然而却很难跟上,渐渐连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清河园外,流水清澈可以见底,顺着唯一的通道,那条碧绿如玉的河水,在草木掩映下依然流光溢彩,两人划着一叶扁舟,感受那扑面而来的幽幽凉风。
风里带着一股茶叶清新的香味,梦君笑说“茗君子倒是真喜欢茶叶,作出来的茶,比当日璞玉山庄所见,的确高明得多,十里而飘香,的确要些火候。”
青弦说“火候,让他们都去见了阎王,什么香都没有了,本来好好培植你的茶叶,也就是了,偏要为虎作伥,简直自寻死路。”
梦君说“每个人自然都有他的苦处,做的事情,也有自己的理由,只不过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什么都是靠着一把剑说话。”
青弦说“公子对咱们烈火谷,可真是没什么说的,对了,你的武功……”梦君说“我的武功不需你来评价,马上进谷了,小心一点。”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豁然开朗,河两岸碧草如茵,花树堆积,两人将小船靠在岸边,走上岸来。青弦吸了口气,笑说“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神仙福地,你说有这么好的地方,他们不知道享福,反而要成为杀戮的地方,简直比焚琴煮鹤还要恶心。”
正说着,忽然一只仙鹤扑腾着飞了过来,青弦一笑,说“不会是林大侠的吧。”梦君问“林大侠,是梅鹤谷的林豪林大侠吗?”青弦点头说“对啊,你怎么知道?”
梦君笑笑,说“没什么,这仙鹤苍劲有余,灵气不足,不是梅鹤谷的。”青弦说“我看,这简直就是又老又丑,仙鹤长成这个样子,也真难为他们,这就是物以类聚。”
正说着,忽然一阵琴声响起,二人抬头一看,只见半山直上,山石如玉,琴如雕木,人如枯松,指尖清弹,音声优雅。
青弦长剑一指,喝道“老头,你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要卖弄风骚,还不下来速速受死!”那弹琴的老者并未停下,只是那仙鹤却飞来三只,围着琴盘旋不停。
青弦哼了一声,说“我先就要了你的狗命。”梦君还没来得及阻拦,青弦已经飞身而去,长剑直击。不过那剑才到半空,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弹了回来,青弦被击退,落回地上,心想这音功之力,还真是防不胜防。
梦君笑说“他弹的是一曲《浪淘沙》,用普通的剑招,咱们的功力,根本攻不进去。”青弦忽然笑说“好啊,咱们可以双剑合璧!”
正说着,忽然一阵箫声响起,梦君说“这曲《越女恨》缠绵悲戚,蒲纬韧如草,磐石岂能不移。”青弦只觉那箫声似悲诉,似离别,凄凄惨惨,音声催人泪下,风相和,木相折,山水如有泪,人闻而生悲。琴舞鹤的声音更加激烈,但是那几只仙鹤显然有些狂乱,在风中挣扎得更加厉害,似乎极其痛楚极其难过。
琴舞鹤一只手弹琴,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挥,只见一道白光乍然将几只仙鹤罩住,那仙鹤登时便安静下来,箫声依然苍凉悲戚,四面八方,接踵而来。
青弦和梦君站在草地上,只见琴舞鹤双手抚琴,弹琴的节奏越来越激烈,已经不似先前那样悠闲,而那箫声却始终低沉哀婉,似乎要吞没一切的哀怨,像妇人最毒的眼神,刹那间凝结了万种仇恨的力量,铺天盖地的卷来。
青弦忽然如同置身如黑云压顶的城楼,感到千军万马在奔腾咆哮的**,以及一股阴风射来人仰马翻的争斗,马的争鸣,人的吼叫,风的肆虐,雷的闪耀,似乎一下子来到硝烟弥漫的万里沙场,接地连天的风云,无边无际的恐怖。
那几只仙鹤无法摆脱强烈狂风的袭击,长啸一声,想要冲破重重的障碍,却最终陷入万丈深渊般,直接跌落下来,毫无挣扎逃逸的能力。
青弦说声“好”,只见琴舞鹤已经飞身而起,身形旋转,琴声不止,四面八方呼啸而至,梦君急忙将青弦拉在手上,长剑挥动,将琴声劲气击往两旁,青弦只觉自己如同置身千军万马当中,两旁呼啸而过的劲气,像是闪电一样来回奔驰。
她看到梦君挥剑相击,自己也急忙挥动手中长剑,但见一道劲风闪动,冲破黑夜,刹那间两人落下地来,只见青草如碧丝,地上虽然有一地的狼藉但也能清晰看到流水潺潺的小河,和远处缥缈若同仙国的山石花草,小屋幽园。
琴舞鹤捧着琴,颓然站在那里,琴弦已经根根断裂。
青弦张要说话,只听展玉箫说“琴断鹤死,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用出来。”琴舞鹤哈哈大笑了一阵,声音苍凉而无奈,“好一曲‘将军行’,姑娘的箫声固然惊奇,只是却也一样未到火候,如果不是借人剑气之力,只怕会输得很惨。”
展玉箫冷笑说“自以为是,你一位你有多了不起!”梦君说“琴舞鹤前辈多年隐居,原来功夫也大不如以前,只是雄心未减,想做的事情,却是越来越多了,只怕琴护法会越来越力不从心,还是尽早退隐,除去是非的好。”
忽然一个人影飞来,一道青光如同闪电,快速无比,飘然而来,正是飞女卿青。
卿青落在琴舞鹤身边,问道“没事吧!”琴舞鹤摇摇头,卿青还没等琴舞鹤说话,就转身对梦君说“小姑娘,多年不见,你越发厉害了。早知道你能成大器,可不料这么难以对付。”
她本是对梦君所说,青弦却立刻抢了过来,大声说“还有更难对付的呢,老妖女,这么老了还扮年轻,你看你那臃肿肥胖的身材,还好意思打扮成这个骚样子,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卿青立刻大怒,青布一抖,喝道“小丫头嘴硬,看我杀了你,抽你的筋。”布带缠绕而至,青弦身形飞旋,长剑挥动,已经踩在青布之上,长剑斩在上面,却毫无着力之处,她心里一惊,当即拔高身形,一招“山雨欲来风满楼”,直取卿青面门。
卿青到底练这“天人修”数十年,身形飞旋如同闪电般快捷,顷刻便绕着青弦接连出了好几招,青弦竭尽全力,勉力支撑了几剑,正在左右受困的时候,忽然一道人影翩然而来,拉着青弦落在青草地上。青弦回头一看,来者正是红豆,她登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红豆缓缓说“好厉害的天人修功力,前辈数十年所学,却为他人所用,这岂不是暴殄天物?”卿青冷笑一声,青带在空中一绕,飘然落到自己身上,她缓缓的说“红豆仙子还会替别人担心,难得难得。”
红豆说“有件事情想和前辈商量,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前辈现在的所为,可不是俊杰。”卿青说“你不必多说。”红豆说“一片冰心在玉壶,前辈那么喜欢玉,玉若如其心,当坚贞不二,纯洁如一,可是前辈为外夷蛮人所用,实在让人感叹。”
卿青说“我只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展玉箫喝道“红豆仙子,何必和这妖女浪费唇舌,这妖女祸害人间,无耻无知,只有一剑结果了她的性命,才是挽救苍生最好的办法。”卿青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这丫头好生狂妄,进了这清河园,还想着全身而退吗?别说文的,也别说武的,不管你们今天出什么招数,我都不会改一个字。”
忽然听到孙宇清的声音说“不需要前辈改一个字,只望前辈回心。”
卿青哼了一声,青带在空中一绕,喝道“哪位要来讨教,还不上来。”一语未了,只听茗君子说道“既然各位远道而来,远来便是客人,岂有主人不招待客人之理。各位,这边请!”
展玉箫冷声说“要来请君入瓮吗?我不怕!”说完大步向前走去,红豆和青弦也随着离去,青弦回头一看,梦君已经不知何时离开,只有孙宇清跟在后面。
卿青和琴舞鹤走在后面,一行人到了小屋前,院落里,只见掬花已经有早开的了,花香扑来,带着河水清澈的味道,倒是个怡人的地方。
展玉箫冷冷的说“既然是待客,你就拿出点待客之道,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今日方始知道,实在叹为观止。”
茗君子笑说“各位,里面请。”说完一边打开门,一股茶香浓浓的飘了出来,茗君子正要说话,忽然外面有人说道“各位好浓的兴致,既然是敌人,为何却要在屋里品茗谈天了。”
只见人影闪动,一个绿衣妇人落到院前,正是庄小璞。
卿青回过头来,说“一个疯子,你还没死吗?”
庄小璞说“托你的福,还没有收拾你们这帮无耻之徒,我怎会就此死去!”卿青冷冷的说“好,新帐老帐一起算,咱们正好不拖欠。你知道吗?我等你很久了,看你们圣门除了你这余孽之外,还有什么怪物!”
庄小璞说“你是什么好东西,天神共愤!”说完人影已经扑了过去,长剑挥洒,剑气四面飞舞。卿青身法精妙,在院里四周来回转动,人影飞动之处,几乎乱人之目,不可辨其身形。
两人在空中一连斗了数十回合,依然不分胜负,展玉箫在一旁说道“这就是贼喊捉贼,看着倒是热闹。”青弦心想她倒来得正是时候,索性把这一帮人一股脑的全弄死算了。
庄小璞见难以取胜,便抖出流光扇,在空中一挥,一道罡风射出,卿青只觉身形有如一叶扁舟,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站在茅屋之上。庄小璞看着卿青,说“就用圣门历代高手的功力,来和你们作个了断。”
卿青恨恨的说“了断,我让你断为两半!”说完疯狂的扑了上来,庄小璞身形一动,折扇在空中一挥,立刻卿青被那股惊天骇地的力量卷得直往后退,落到屋后。众人只见一道青光闪动,卿青飞得更加猛烈了。
不过庄小璞手上的折扇挥动得也更加疯狂,卿青这次跌得更远,这并未影响她再次疯狂的**,连青弦都觉得她已经很难再支撑下去了,但她却偏偏扑了过来。庄小璞冷笑一声,说“自寻死路,怪不得我!”
风劲舞,云散乱,卿青的身形在风中一闪,远远而去,不知跌到了哪里。
展玉箫心想这流光扇的内力可也真够厉害,看来圣门历代高手将内力存入其内,并不虚传,今日在场的几个护法,断然不是她的对手。
二十一、世外桃源
庄小璞轻摇着折扇,说“八大护法,如今只有三个,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两个,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茗君子看着庄小璞,平静的说“阁下武功高强,我等实在不及。可是据我所知,这流光扇中的内力,若不善加运用,终究会化为乌有,所以两大护法,这才用计,骗走你扇中所恃的内力。”
庄小璞冷笑一声,说“那你大可一试!”茗君子手上一挥,大袖卷处,一道罡风击来,庄小璞一挥折扇,以为可以将茗君子击退,然而自己却被震退许远,她站了起来,茗君子缓缓说道“我对流光扇的了解,不比你少。扇中的内力总有穷尽的时候,只有善加运用的人,才能将它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否则,那才真是暴殄天物。”
庄小璞一挥衣袖,手上已经多了一柄剑,她说道“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茗君子哈哈笑了起来,说“我们,庄姑娘,我们有什么恩怨,这么多年,总是会卷入各种复杂的斗争,可是我和你,你死我活的我们,到底有什么恩仇?我们都是在为别人而活,因此耗费了自己的一生,就拿姑娘来说,你的青春,你的智慧和能力,却从来没有给你带来生的快乐。”
庄小璞抖剑说“妖言惑众,先杀了你再说。”话音毕落,人已经随着长剑扑了过来。然而一个人影闪动,只见展狂伸剑拦开,说道“要比剑,还是我来奉陪。”
庄小璞说“你果然没死,我来送你一程。”展狂长剑一抖,说道“用仙琴派的剑法,你倒是别出心裁。”庄小璞一面猛攻,忽然听到有人说道“小璞,别在那里闹笑话了,还不退下来。既然剑帝要看咱们圣门自己的剑法,那你就就别客气了。”
庄小璞飞身退了回来,只见云舞飘然落到院里,一身白衣,一头白发,看样子倒也不是凶神恶煞。
展狂朗声说“阁下终于出山,可见大功已经告成,可喜可贺!”云舞冷冷的说“别人可喜可贺也就罢了,至于你,剑帝,要说可喜可贺,这喜从何来。”
展狂说“我不用再等待,而可以在这里结束这一切,一个幽魂不散的丧家之犬,最让人害怕的地方,莫过于她无知的疯狂,和自不量力的尝试。云舞,你毕竟只是一个没落门派的唯一幸存者,你的出现,仅仅是因为当年邰剑书一念之仁,绕过了令堂,你是被人捏在股掌间的玩偶,其实根本就没有资格来报仇,更没有这个能力。”
云舞怒说“就凭这几句话,你就该死!”说完手上一挥,已经握了一柄窄窄的小刀,形同眉毛,正是传说中的眉刀,威力巨大,广布天地。
青弦还不知道这眉刀的威力,心里想这么小一把刀,能打架吗?简直是聊胜于无,还不如直接用手呢!
展狂说“好,云老前辈不吝赐教,晚辈怎敢不出手应对!”长剑在空中一展,剑气扑面,卷起满天狂风。
云舞轻晃着手上的眉刀,忽然间幻影重生,似乎天空里都是眉刀的轨迹,青弦感到有如刀割的劲气扑面而来,比剑气猛烈得多。青弦急忙退了几步,站在墙边,心里想这小刀竟然有如此威力,真是厉害!
展狂勉力出了几剑,却越来越力不从心,忽然间长剑脱手而出,落在地上,他呆呆的看着身前的长剑,这么多年一直剑不离手,人称剑帝,今日却眼见长剑脱手,无力拿回。云舞哈哈大笑起来,说“圣门七宝,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抵御的,让你们侥幸活到今天,已经算是你们修来的福分。从今天起,我就要修理门户!”
一阵琵琶苍凉的声音响起,一股黑风如同暗流一样涌来。云舞不悦的说“吵吵嚷嚷,滚开!”眉刀一闪,只听到弦断裂的声音,天地登时平静了下来。
云舞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有人说道“好厉害的武器,天下间威力最大,最霸道的武器,莫过于前辈手中这把眉刀了。”声音温柔,正是东方萦。
云舞说“你也来了,送死,倒不用着急。”
东方萦说“为何要送死呢?咱们都是武林中人,又都是武林高手,所为英雄惜英雄,何必弄得如此残忍?”
云舞大笑起来,说“残忍?樱子姑娘,你在中原屠杀十三门派,为了查找刀经连杀数百武林人士,眉头也没皱一个,就是你成为圣女,不也白白弄死了数十高手吗?残忍二字,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恐怕是所为的平静吧。”
东方萦淡然一笑,说“前辈自然也不差,所杀的仙琴派后人,也已经不下数百,尤其是铁家镖局,满门喋血,无一幸存;阁下杀胡风的时候,那情形,可是天下之最,就算贵国有毒辣的吕后武媚,刑罚上有千刀万剐,也不及你那三天三夜的折磨来得痛快。说到残忍,恐怕天下之大,倒真是没人能出你右。”
云舞哈哈大笑起来,说“没想到我所作所为,你居然这么清楚,厉害,小姑娘比这帮护法老头强多了,怪不得能当上平教的圣女。不过,老妇人今天没这个兴致,只想杀人,杀个痛快。”
东方萦依然只是温柔的一笑,缓缓说“前辈手上有神兵利刃,自然不怕,可是前辈就算赢了今天这一仗,又能如何?难道前辈心中多年的愿望,就能实现了吗?你需要的不是报仇的一时痛快,而是恢复圣门的千秋大业!”
云舞冷冷的说“小丫头,你不必在那里故弄玄虚,老身自己要做的事情,自己定然知道,不须你来操心!接招吧!”说完手上眉刀一挥,空中立刻刀影重重,将东方萦围在中间,东方萦恬静如水,忽然间手上长刀一扫,立刻眉刀的影子化为虚有,天地为之一静,红豆心中不由一惊,暗想这才几日,她的功力竟然进步如斯。
云舞也一惊,旋即镇定下来,说“你练成了仙琴派不传绝学‘大化神通’?”东方萦说“天下武学,各有异处,又不是只有这一套功夫能打败你。”云舞说“可是你们东瀛人,却只会偷学别人的功夫,就说你们的幻影刀,那也是从银刀会得到,难道你就不脸红吗?”
东方萦平静的说“前辈说远了,天下武学,谁执掌武林,谁就是正宗,否则,只是狂妄自大,井底之蛙,不足以道而已。”
云舞说“爽快,我就怕这么轻易灭了你们,白白浪费了我这么多年的苦练!”说完人飞身过去,小刀挥处,石破天惊。
东方萦展开长刀,两人在院中斗了起来,只见刀影弥漫了视线,劲气充塞着院落,两人飘忽的身影倏忽来回,吸引着众人的视线,忽然间一个人影跌落地上,伴着长刀铛的一声响,看到东方萦缓缓的爬了起来。
云舞冷冷的说“功夫不错,不过你是没机会和我比下去了。”东方萦依然不紧不慢的说“前辈武功果然高强,不过,你似乎忘了,这里是清河园,眉刀虽然厉害,却也要用功力驾驭,你现在连功力都不能运用,怎么杀人?”
云舞暗自运气,只觉果然气息紊乱,东方萦说“你不必惊惶,这药末要能做到无色无味,便不能立刻要你的性命,况且我这刀上所能沾惹的药末也少,你又没有刀伤,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红豆笑说“前辈何必定要争个你死我活,咱们在台湾岛相遇,也算缘分,既然天下英雄,多有在此,就当是一场英雄大会,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云舞冷冷的说“英雄大会?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当世之中,便没几个英雄,你是有点名头,可也算不上英雄。”红豆说“依前辈之见,怎么才算英雄?”
云舞说“能够平定武林,一统天下,就是真正的英雄。如今局面未定,便算不得英雄。”东方萦说“前辈多年筹谋,却仍然一事无成,可见也不是英雄。”
展玉箫抢过来说“咱们自己讨论英雄,和你这外族女子有何干系?谁要是除去你们长刀会的忍者,除去八大护法,赶走荷兰人,那就是英雄。所以,你们这些败类,根本没资格来谈。云舞前辈纵然作恶多端,可也从来不向着外人,至少还有这资格。”
云舞哈哈大笑起来,喝道“我不用你这小丫头贴金,你们少林派也曾围剿圣门,我自然也会清算。”展玉箫怒说“谁怕你了不成?现在你要动手都可以。”云舞说“现在动手,你当我不敢动手不成!”
红豆说“好了,其实大家学艺多年,不就是想一展所学,既然已经对峙多年,胜负未分,为何不想别的方法,难道非得让人一个个接着死去吗?”云舞说“不错,我就是要眼看你们一个个死去。”
红豆说“前辈这又何苦,到头来受到伤害的,又岂止别人?”
云舞冷冷的说“你终于还是说出实话,为自己担心了,既然忧虑,就别出这风头。”
东方萦说“前辈既然来了,就未必能离开,你以为我们长刀会总喜欢坐以待毙吗?对敌人,我们和前辈的看法一样,杀无赦!”
只见人影翻飞,数十个黑衣人已经将云舞师徒二人围在当中。云舞环顾四周,冷冷的说“忍者阵法,一起来吧!”她手上一挥,眉刀在空中划过,仍然带出一股惊天骇地的力量,庄小璞抖出长剑,拉着云舞,顷刻间和忍者斗在一处。展玉箫等人见云舞内力虽然紊乱,但身法出招,依然有度,丝毫不受阻碍。忍者身法精妙,出入有若鬼神,一时之间,难分胜负,难辨身形。
东方萦始终面带微笑,似乎胸有成竹,丝毫也不担心,眼见庄小璞二人越过众人,飞一样的逃逸,东方萦才缓缓说“算她们轻功不错,侥幸逃过此劫!”
展玉箫问道“倘若不侥幸,难道樱子圣女还想将她们一网打尽,只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东方萦看了展玉箫一眼,说“不错,现在势均力敌,谁也杀不了谁,红豆仙子此来,想来也不会抱着屠杀几大护法的决心。”
红豆说“那是自然,平吟清闭关修炼,虽然是个好时机,但她机关算尽,自然已经有了后路安排。更何况圣女的心计智慧,武功实力,也不在她之下,我此来,只是想念故人,特来探望而已。”
东方萦微笑着说“是吗?客气了,不过话说回来,若非红豆仙子,台湾武林早被我们捏于股掌,如此神通广大的红豆仙子,专程来会会旧人,实在让在下深感意外。”红豆说“那是自然,我为了台湾少些敌人,多些朋友,自然四处交往。正如二当家为了大当家的心愿,不惜牺牲一切一般,倘若谁告知你刀经下落,只怕就算再微不足道的小事,二当家也一样会全力以赴。”
东方萦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平静下来,问道“红豆仙子素来好爽,怎么话说一半,吊人胃口。”红豆仙子说“刀经本是仙琴派银刀会之物,台湾银刀门正是学了银刀会的武功,发展起来……”东方萦问“你说刀经在银刀门?”
红豆仙子说“刀经中记载旷世绝学,若真在银刀门,自然不会打不过你们。”东方萦说“你说台湾根本没有刀经?”红豆仙子说“四十年前台湾一场浩劫,不但各路英雄相继死去,就连武学典籍,也都一夜之间消失,后来重建的各派,想来是仙琴派后人,为了了却心中意愿,按照自己记忆教授武功,所以不论哪一派,功夫都不精湛,说明就连仙琴派本身,也都无法找到这些典籍。”
东方萦说“那就是说,在这个世上,早没有了刀经。”
红豆仙子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四十年前一场浩劫,因为云舞疯狂抱负而致,她能带走剑经,自然能带走刀经。她唯恐仙琴派东山再起,最好的法子,就是灭了仙琴派的绝学。”
东方萦点头说“我明白了,仙子也会挑拨离间,希望鹬蚌相争,渔翁获利。”红豆微微笑说“双方本就是宿仇,用得着挑拨离间吗?我本无意透露,乃是看到二当家为此神不守舍,茶饭不香,所以有了怜悯之心,若二当家无意,便大可置之不理。”
东方萦说“红豆仙子真是杞人忧天,让在下佩服得近乎汗颜,那除此之外,仙子就没想过别的?看来民间传言,仙子救苦救难,为民为国,的确名副其实。”
青弦说“别以为你人多,我们的人,也不少。”东方萦说“如果台湾十派也能算是人的话,那的确很多,可是如今台湾岛上,能够数得上名字的英雄豪杰,却没有几个。”展玉箫说“倒好像天下英雄,都到了长刀会和平教一样,一时嚣张,有句话说得好,‘常将冷眼看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
东方萦依然平和的说“展女侠心高气傲,在下是早有所闻,可是,心高气傲,那也得有这个资格,否则,那就是大言炎炎,井蛙之见。”展玉箫冷哼一声,说“好,我就来会会你这平教圣女,长刀会二当家!”说完已经飞身扑了过去,玉箫轻扬,劲风长绕。
东方萦手上长刀一挥,明晃晃有如秋水,轻灵的闪动,飘忽有如鬼魅,身形柔软,舞动恰似落叶;展玉箫快如雷电,出手处石破天惊,有如裂天之势,身影带旋风劲扫,若同刀刮大地。两人越斗越激烈,旁人看得眼花缭乱,不知斗了多少回合,两人自空中飘落地上,均觉体内真气盘旋激荡,便要吐出鲜血的样子,便都不再动手。展玉箫心里想她刚才和我动手,怎么没用大化神通,若是能用,她自然用了,可见她并未到家,不能收发随心,云舞那傻瓜,被她一唬,就吓跑了。以为大化神通是过家家吗,人人都可以练成,那就谈不上厉害了。
东方萦心里也在寻思,展玉箫所用的功法其实杂而不纯,如果遇上云舞或是野田一郎这样的高手自然难以取胜,可见自己修为毕竟差了很多。
两人呆呆的站了一阵,好容易调理好呼吸,展玉箫才冷笑一声,说“圣女功夫果然厉害,只是我想领教平教‘天光云影’的绝世武功,未免有失兴致,不过阁下的‘幻影刀’还算不错,没让我失望。”
东方萦说“我从你手上,可是看不到半点少林武功的影子。”展玉箫说“中华武学博大精深,若是你能看出来,那还怎么个博大精深。刚才我用的,乃是正宗少林绝学‘万重劫’,你孤陋寡闻倒也罢 英雄无敌之不死君王燃文了,还要反而嘲笑别人学艺不精。听说你们长刀会在中原龟缩了几十年,就是为了找一本刀经,因为你们无源之水,所有的东西都从中原偷学而来,现在无法进展,所以只好再次来偷,可这也不是解决的办法,你们就打算这么偷偷摸摸的过上一辈子,你们的子孙后代,也不得不靠着偷来过日子吗?”
东方萦微微一笑,说“展女侠果然狂妄得厉害,太过自信,以至于自大,那就不太好了。不过好在今日的恩怨,我都看在红豆仙子面上,不与你计较。”红豆微笑说“圣女果然有大量,不介意红豆的冒昧闯入,只是红豆和展女侠心思一样,圣女大可不必看谁的面子,武林中人向来爽快,何必虚与委蛇,说这些没人信的话,今日是什么局面,你我都清楚。”
展玉箫心里想红豆不卑不亢,此时尚能心气平和,我实在不如她。东方萦心里寻思红豆仙子或许已经看出我对“大化神通”不甚了解,今日若是硬拼,几大护法和他们几大高手,就算赢了红豆仙子,也势必大伤元气,烈火谷中高手众多,此时又不知有何计划,切不可意气用事。她轻轻转头,见茗君子也是眉头深锁,便又想茗君子以前是义军头目,指挥千军万马,运筹帷幄,他不发言,自然是不好说话,我也且缓上一缓,红豆的底细我还不甚清楚,不能乱来。
当下笑说“是啊,大家关心的事情,所以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为了能找个地方,把咱们的恩恩怨怨说个明白,现在台湾武林的精英都在这里,台湾武林的存亡,也都在各位的身上,这是件慎重的事情,想来大家也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展玉箫看了看红豆仙子,红豆缓缓说“不错,台湾武林没有别的想法,死了不少人,就一个念头,别让赤嵌城里,住着红发的荷兰人,更不必说他们作威作福,自以为是这里的主人,希望他们尽快离开这里,离开便是朋友,留在这里,就是敌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但是有敌人在身边,却一定除之而后快,炎黄子孙都是这么想的。大家争斗到后来,不过徒增杀戮,这又是何苦。”
东方萦看着茗君子,茗君子缓缓说“如今中原落入清人之手,倘若荷兰人离开此地,只恐清人垂涎,我等并未反抗之力。荷兰大王并无长留之意,台湾始终属于中原,这不在话下。如果平教最终接管了台湾,挥师北上,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了却万千百姓的心头之痛。”
红豆淡然一笑,“如此说来,茗君子心中所想,竟是如斯伟大,令晚辈汗颜。荷兰人并不想长留,一个强盗只想盗走主人家里所有的财产,并不想成为家中的一员,这本是人之常情。平教始终是武林中人,既无治国之才,也无平天下之力,前辈是在其中栽过跟斗的人,难道也认为平定天下是我辈中事?不必挥师北上了,我们自然有明朝的军队。茗君子前辈,不管你在武林,在社稷,在台湾,在中原,你始终是炎黄子孙,你改不了,也不能改。想要施展抱负固然是好事,可当抱负成了野心,牺牲了万里山河,牺牲了万千百姓,红豆万不可答应,今日话已至此,兴致所至,不吐不快,倘若你要一意孤行,红豆自然会精心布置,让你们作茧自缚。红豆说到做到,不会绕弯子,请前辈见谅。”
这时卿青已经来到院外,冷声说“你一个小毛丫头,台湾武林十派都给我们弄得俯首称臣,更何况你,不过占了天时地利,一时逞了英雄而已,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
红豆有些愤慨的说“别说台湾十派!”她转过身来,一边盯着卿青,一边缓缓走去,说“我之所以建立烈火谷,当初并不是因为台湾受苦的女人,就是因为看到了你们残忍屠杀十派之人,何其悲惨,同根生者,亲手屠杀,还要用上惨烈的刑罚,你们当真蛇蝎心肠,那时我就想,有一日将你们尽数擒获,肆意玩弄,让你们生不能生,死不能死,让你们尝尽人间痛苦,作为残忍屠杀同胞的代价。寻常武林争斗,也是点到为止,若有人违反武林规矩,大家群起而攻之,你们欺负台湾无人,我就让你们看看台湾的武林高手!”
她已经走到卿青身前,长剑一晃,架在卿青的脖子上,卿青和在场的人一样,都被红豆那气势给镇住了,呆呆的看着红豆,红豆一字一顿的说“我要让你们看看,在死亡面前,多凶残的人,也有害怕的本性。你们欺负台湾人善良,利用他们向往平静的心境,用你们那并不是绝顶高强的武功,来决定别人的幸福甚至生死,太过分了,这是红豆的理想,除掉你们,就算今日侥幸,明日侥幸,也不能一辈子侥幸。等着吧,早晚的事情,这一剑为你们顽固的思想和残忍的行为而留。”她转过身来,长剑刷的一下向茗君子等人指去,“盗取中华财富的荷兰人,该杀;图谋中华武学的东瀛人,改杀;出卖中华民族的中国人,一样该杀。记住我的话,今日便是比武,各位兴致到了,自然可以比试,明日,大家都不能全身而退了。”
东方萦一时语塞,只见空中衣袂飘飘,数十个红衣女子已经落在地上,红豆说“圣女叫了这么多人,我也不好失陪,才训练了一套阵法,谁不嫌弃,大可一试。”
展玉箫有些激动的说“好,爽快,或许大家盼这比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听说当年两派一出,台湾十派所向披靡,无一人能反抗,大都俯首称臣,成为你们的走狗奴隶。台湾的决斗,好久没这么振奋人心了,台湾武林人说的话,也好久没这么痛快淋漓了。什么阵法,还是咱们清汤白水,单打独斗痛快!”
她轻轻拉动玉箫,玉箫中是一柄小剑,确切的说那并不是剑,只是一根有着竹柄的铁丝,不过那铁丝乃是无言大师用玄铁锤炼,坚韧无比。
旁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卿青喝道“比就比,我来奉陪。”但见青布绕动,卿青已经飞身扑了上来,展玉箫丝剑一挥,飞快的刺了过去,两人在场上一连打出几十招,劲风吹得屋顶的茅草乱飞,院外的篱笆稀烂,一旁的人但觉面上生风,都觉这二人出手甚重,恨不能将对方立刻置于死地。
两人落下地来,均是气喘吁吁,几乎不能动弹,互相看着,谁也不示弱。忽然间一个人影飞来,只见此人是个白衣公子,红豆认得此人正是陆诗语,他在东方萦旁边说了几句话,东方萦面色微微有些变化,旋即便又镇定下来,点了点头。
红豆说“圣女何必故作镇定,不错,昨夜我已经让郑公子率领台湾岛上十派的高手,围攻王城,这次王城损失惨重,只因郑公子本是将门之后,有大家风范,十派更是恨不能屠城而后快,所以王城守城军士,损失惨重。你们谁也不会料到,红豆仙子居然会胆大到要去攻城,做台湾几十年没有人成功的一件事情。”
东方萦微微一笑,平静的说“红豆仙子没有进城屠城,看来是我等的幸运。”红豆笑说“那倒不是,既然野田一郎和平吟清肯出山抵挡,想来寻常人是很难冲进去了,说到底,他们这次闭关,可真不是时候。”
东方萦淡然说“红豆仙子棋胜一着,原来醉翁之意,是阻止两大高手练成绝世神功,既然你害怕,那不管你用什么伎俩,高手都不会离开王城,你害怕的事情,终会出现。”红豆说“有句话说得好,此一时,彼一时,想来平教再也不会寄希望于在台湾建立自己的门派,网络台湾高手和民众;那我又岂能一直担心两大高手的绝世神功?世事变化无常,人总得因时制宜,你说对不对,圣女流落街头的时候,自然不会和武林人算计,等到圣女和武林人算计的时候,自然又不会像流落街头的时候一样,为白天吃什么,晚上在哪里安息发愁。”
东方萦微微一笑,说“果然说到精准,在下就只有静候红豆仙子下一步的棋子了。今日备下的茶,想来也凉了,大家该说的话,该做的事情,或许已经到了结尾,既然不是朋友,也不必客套,红豆仙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红豆说“圣女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在下何必重复,况且回到烈火谷,还有要事,咱们这就告辞,后会有期。”
展玉箫缓过神来,心想我就算和卿青斗足一千招,大家也都是两败俱伤,而红豆仙子将各大高手引来,却让王城遭到重创,平吟清和野田一郎无法安心修炼,的确是一步妙棋,算起来,我那只能是匹夫之勇,根本不足一提。
青弦扭头四下看着,笑说“此地风景怡人,以后等赶走了荷兰人,我也在这里结庐隐居,过上神仙的日子。”
一行人来到河边,坐上几只小船,飘向谷外。
上了岸,青弦才说“姐姐做事好玄,我都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害的我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碰。”红豆笑说“别说你,就是我自己,也未必知道我要做什么,只有知道了对方的举动,才能安排自己的棋子,你以为我是神机妙算的神仙吗?”
一行人上了预先备好的马,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到了第二天早上,方才到了烈火谷外,等众人到了谷中时,才发现谷里热闹得很,摆了数十张桌子,酒肉放于桌上,像是要庆功一样。
展玉箫一路上本想和孙宇清说话,只因人多,一直未有机会,此时见人来人往,便来到孙宇清身后,说道“孙少侠好像很听红豆仙子的话,好精准的一枚棋子,昨天在清河园,自始至终,从未发一言。”
孙宇清转头一笑,说“在下嘴笨,不知该说什么,功夫也不好,斗不过几个护法。”
展玉箫看着他那张精致得近乎完美的脸,那让她沉醉的眼神,犀利而清俊,她回过神来,说“自从长笛会满门喋血之后,你就一直跟着红豆,老实说,红豆是个难得的英雄,可是你一个男人,为何要……”
孙宇清一笑,指着人群中忙碌来回的郑玉蛟,说“郑公子是名门之后,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收回台湾作准备,都愿意为红豆仙子所驱使,更何况我,一个没落门派的掌门人。或许你还不知道敌人的强大,可是这几年来,已经有太多的事情,让我刻骨铭心,只要有人能赶走荷兰人,能赶走平教和长刀会,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展玉箫拉着他的手,说“这里太吵,我们一起到后山去。”孙宇清挣脱开来,说“不要闹了,台湾武林好不容易风光一次,得了个彩头,不要扫大家的兴头。”说完对着展玉箫一笑,便走到人群中。
展玉箫闷闷不乐的站在那里,忽然听到有人说“展女侠,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展玉箫回头一看,见此人是白文心,便说“没有,我还是我,只是你们太高兴了,所以觉得我不高兴而已。”白文心点头说“女侠没法体会咱们的高兴,盼了这么些年,失望了这么久,挣扎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一线希望。展女侠,你是高手,你不知道受人欺负不能反抗,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滋味。”
展玉箫讪讪的一笑,说“从你们的满足,你们的快乐,我自然能够想象得到。恭喜你们,上天给了你们一个红豆,就拯救了整个台湾武林。”
白文心点头说“话是不错,不过也是众人齐心合力之功,比如展女侠,你英雄了得,力抖琴鹤护法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要说音功之力,恐怕女侠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展玉箫心里有些不安,但却带着快乐的说“言过其实,在下侥幸得胜,并无实学。”她抬头看着众人,说“大家正高兴着,你们好好聚一聚,别只顾跟我说话,浪费了你的时间。”
白文心温文的一笑,说“展女侠也要高兴才是。”展玉箫点点头,心里倒的确有点高兴了,只见四周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带着笑脸,那笑容和兴高采烈的气焰将她紧紧包围,使她无法不去感受,无法能离开。
她坐了下来,只见桌上都是中原四派之人,如新面色冷冷,似乎万事都不关己,华不讳倒是笑容满面,却显得更加让人不舒服,至少展玉箫觉得如此;林羽依则是言笑若花,谈论着攻城的事情;松云则是正襟危坐,不说一个字,展玉箫见桌上除了自己之外,只有一个语微是年轻后辈,语微乖乖的坐在那里,不发一言,整个桌子倒是出奇的安静,和旁边的格调格格不入。
展玉箫有点反感,笑说“几位师叔想来也参加了攻城,不知有何感想。”林羽依被岔开话头,停了下来,桌上更加安静。展玉箫说“看台湾十派的人这么兴奋,几位师叔怎么如此精神不济,难道是攻城太费力气,都劳累了不成?”
如新冷声说“一点小事,就兴奋如此,这点小小胜利,何足以道,我看,若是打草惊蛇,那才得不偿失。”
展玉箫问“以师太之见,又当如何是好?”如新说“在下何德何能,你这问话的口气,也该有点分寸,到底我是你长辈,你对少林派各位大师,也是这么说话吗?”展玉箫说“晚辈让前辈生气事小,若是前辈生气了,大家可都不会高兴,那我就罪孽深重了。”
如新冷冷的说“都说无言大师德行高深,我看未必,教出来的弟子,一个拈花惹草,一个巧言令色,不知这德行,都去了哪里。”
展玉箫本来一点高兴的劲头,给这一说,都不知去了哪里,当下也冷笑一声,说“那自然都去了西陵派,不然怎么会出师叔这么德行高深的人,只是西陵派德行固然是高,不知武功去了哪里!”
如新怒说“你!——你这丫头!”她霍然起身,语微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轻挽着如新的手,华不讳急忙笑说“好好说话,——玉箫本是无心,还不道歉!”展玉箫笑说“既然是无心之过,还请师叔海涵,今日大家如此高兴,师叔何必扫了大家的兴头。”如新冷冷的说“我的事情,还用不着你这无知小辈来管!”
展玉箫一笑,说“晚辈虽是小辈,却也并非如师叔所说那样无知。……”松云忽然开口说“好了,玉箫师侄,你也太无礼了,咱们都是从中原而来,互相之间,也要体谅一下。便是令师在此,也断然会以礼相待。”如新冷声说“我就是一个不中用的老尼姑,不必别人看重。这顿饭我不想吃了,各位,后会有期。”
二十二、欲说还休
华不讳见她拉着语微便要离开,急忙跑过去说“师太这又何必,你看这……”如新淡然说“我同语微暂时失陪,各位只管慢用,西陵派弟子,也都在这里,贫尼可不是那种毫无脸色的人,不会长脸,也不会丢人现眼。各位,失陪了。”
语微一直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两人到了山中小院,如新站在半山上,看着下面,听着依稀的快乐的声音,有些感慨的说“微儿,你不必陪着为师,想下去,就和他们一道玩去。”语微急忙说“师父,我就喜欢陪着你。”如新回头来,轻拍着语微的肩膀,说“不枉师父疼你一场,可是师父这么多年,心里忧虑担心,自己的功夫都没有练好,更不必说教导弟子。十年一梦啊,梦醒后,现实依然那么可怕,我应该和他们一样,相信红豆仙子,她小小年纪,却能静下心来,为人所不能为。”
语微说“红豆仙子固然神机妙算,武功高强,但是师父走南闯北,拯救了多少百姓,一样功不可没,只是如今身处异乡,一时受挫,……况且,也是弟子的不好。”
如新叹说“没有你的事情,其实武林同盟,五大门派,已经不比从前,反清复明说了那么些年,南明的江山都快没了。我这心里啊,也难受,接任掌门十来年,却终是一事无成。或许武林的确需要红豆仙子,台湾十派受够了气,死了不少人,再不振奋人心,就要彻底灭亡了。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江山也要伟人持,没有伟人的地方,就免不了灭亡的命运。中原武林也遇到这尴尬境地,可是我们却无能为力,表面上还要维持大派的风范。难啊,就拿你被擒往台湾的事情来说,十派只不过是想让我们帮忙而已。可我们毕竟自身都难保啊。”
语微心里一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如新摇头叹说“你本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可是这些天,你变得沉默孤僻,你已经看到了灭亡前的悲哀,已经看到了,所以我再也看不到你的笑脸,再也感觉不到你的快乐。像你这样的人,本该受人呵护,快乐的过一辈子,可怜,可怜啊。”
语微勉力一笑,说“师父,我不可怜,我有师父疼爱,今生别无所求。”
如新一笑,山下的人说话的声音更大,如新拉着语微到了小屋打坐。语微看着如新,忽然觉得心里难过之极。
展玉箫独自饮了一杯酒,便起身来,正好安鸿惊过来,要同她饮酒,展玉箫便又饮了一杯,说“看今天的样子,大家是要不醉不归了?”
安鸿惊点头说“不错,托天之福,今日能够有此胜利,实在太不容易,好久就想喝这一杯酒了。”展玉箫微微一笑,说“所以喝了这么多,不打扰你的雅兴,失陪了。”她来到孙宇清身边,孙宇清正同万兽山庄关独断庄主谈论着两派的事情,展玉箫觉得不方便说话,便向一边走去,眼前身边都是高兴的人,展玉箫自然无法体会他们欣喜若狂的感觉。
忽然间一道劲风传来,众人都不由一惊,只见一个妇人几乎从天而降,飘然落下,全身黑衣,戴着面纱,看不清面目,只是声音却严厉而冷酷。“红豆,青弦,你们出来。”
红豆和青弦急忙走了过去,青弦说“师父,你老人家怎么来了?”展玉箫心想此人是红豆仙子的师父,武功当真如此了得。
那黑衣人冷冷一笑,说“红豆,倘若为师没有记错,你曾说过,只是搭救这些女子,现在,我看你想要成为武林盟主,是不是?好热闹的排场,好风光的盛会,你小小年纪,怎么会迷上这些五光十色,害人不浅的东西。”
青弦急忙说“师父说得不对,姐姐和我并非贪图享乐,急功近利的人,师父,我们……”红豆急忙拉住青弦,跪下说“师父,请听徒儿说明原委……”
黑衣妇人冷冷的说“不必说了,今日和我到相忘谷去,从此别再出谷。”
青弦正要说话,红豆急忙说“师父,请看在台湾百姓的份上,红豆若完成此事,一定相伴师父,直到终老。”
黑衣妇人冷笑一声,不屑的说“完成此事?你在做什么事情?你能做完吗?我自己的弟子,我自己自然明白,你把世事想简单了,今日他们欣赏你,拥戴你,明日自然会拥戴别人。人间的事情再简单不过,何必沾惹是非?”
郑玉蛟和孙宇清同时走了出来,黑衣妇人冷笑一声,说“你们二个自以为是却一事无成的年轻人,一个是将门之后却没一点本事,一个是名门之后却葬送了整个门派。有什么资格在此为别人辩护。”
郑玉蛟说“前辈既然如此说,那前辈并非一直呆在相忘谷,其实前辈心中所想,身之所在,却和我们一样是江湖上的事情。”
黑衣妇人冷声说“就是你们自以为有威望能力,唯恐天下不乱,闭嘴,我懒得和你们说话!”郑玉蛟见黑衣妇人一说起来就怒不可遏,当下也知自己不便多说,再说下去,只恐非但于事无补,还会火上浇油。
忽然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说道“这位前辈,有句话晚辈本不该说,但却不得不冒犯前辈。前辈幽居深谷,或许不知世间岁月,然而台湾这几十年来,所受的屈辱,人谈之皆变色,引以为奇耻大辱。十派无能,不能力挽狂澜,所以才会跟着红豆仙子,身为炎黄子孙,眼见自己的同胞受到欺凌压榨,有力量却不出手,实在是更大的耻辱。古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一个君子的行径,便当是武林人士的典范,岂有一个师父,批评自己的弟子为国为民的道理。”
黑衣妇人盯着说话的白文心,问道“你是何人,凭什么和我说话?”白文心说“前辈既然能听懂我说的汉话,那就说明我同前辈是一样的人,说一样的话,有一样的习惯,更有同样的祖宗渊源,前辈所讨厌的,是卑鄙的人所缔造的人间不公平的境地,是令人不耻的行为,若是因为卑鄙的人而放弃了所有的人,因为一点过去而杜绝所有将来,那简直就是因噎废食,得不偿失。前辈请三思,在场所有人千思百虑,所以宁可前来投靠,赤诚之心,天人共鉴,前辈横加阻拦,实在有违天命,有违人意。”
黑衣妇人说“这是本门的事情,你那些道理,统统都丢到一边去。红豆,你喜欢这种万人之上的快乐,被别人追捧的满足,印证能力后的幸福,我能理解,没有人能逃得过光环遮掩的繁华,可是却忘了繁华过后的悲凉。我不能让你继续,你会越来越过分,你救了台湾,下一件事情是不是和那些疯子一样反清复明!荒唐的闹剧,你以为你能左右多少事情?同我回去!”
红豆二人一直跪着,白文心有些义愤的说“前辈太过蛮横,只为一己的成见,便要决定别人的命运。台湾岛上,甚至中原各派,都倾力相助,可是你,前辈却横加阻拦,分明是让亲者痛而仇者快,做的是遗恨万年的事情。”
那黑衣妇人手上一挥,劲风扫过,白文心被卷落几丈之外,黑衣妇人冷冷的声音说“还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我很久没有听别人说话了,觉得很新鲜,一群白痴,除了说话,除了激动,你们还能做什么?台湾弄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你们的过错吗?要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为你们的过错出谋划策甚至献出生命,作师父的,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没什么好说的。”
青弦正要急着说话,展玉箫已经站过来,一样冷冰冰的说“前辈原来也会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好久没有说话的人,却也只有用武功来禁止别人说话,你心里自然认为武功是最好的语言,可以阻止别人的为所欲为,让自己为所欲为。红豆现在所做的事情,一样是用武功,阻止别人说话,和阻止荷兰人入侵,前辈认为,哪一个重要?前辈若再阻拦,便会两败俱伤,下场不堪设想。我本无意说话,只是前辈的话让人听了不爽,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黑衣妇人说“好,红豆,你起来,今日随我回去,咱们相忘谷好好说话。”
红豆跪在地上,一时间众人都无语,场上无声,谁都知道这僵持毫无意义。
语微睁开双眼,说“师父,山下没有声音。”如新平静的说“只管打坐,别管别人有没有声音。”语微闭上双眼,如新起身说“是啊,刚才热闹的很,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语微急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陪着如新来到院中。
如新摇头叹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语微问“要不要下。”如新说“看看你林师叔她们。”
两人缓缓来到山下,人都看着那黑衣妇人。
如新缓缓走上前去,那黑衣妇人不经意间看到如新,似乎全身一颤,再看到语微,连声音也有些发颤,问道“你们又有什么话要说?”
如新看到跪着的红豆和青弦,再看看那黑衣女子,说“贫尼颜面尽无,恐怕连容身之地都没有,若非红豆相助,只恐命已早绝,哪有什么话要说。”
展玉箫有些惊讶,如新的语气忽然间倒是低调了许多,只是却显得激动。如新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似乎多年未见的**,忽然之间灵魂附体。
黑衣妇人似乎被这话感动一般,颤声说“你是出家人,这应该是你的弟子,你们前来台湾干什么?”如新说“贫尼前来,原是为了搭救弟子,在这世上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保护我的弟子。阁下前来,喝令红豆青弦跪下,这是为何?”
展玉箫说“我来说明一下,这位前辈是红豆的师父,想要将红豆带回相忘谷,不再帮助台湾武林。”如新说“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自然不好干涉。”
黑衣妇人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说“看来那是众望所归的事情,红豆,你随我来,有几句话,我不得不说。”
红豆和青弦起身来,随着妇人来到屋内,妇人依然背对着二人,说“青弦,你知道我为何收养你吗?”青弦摇摇头,妇人说“你的言谈举止,很像我失去的那个弟子,我遍寻无处,收养你只是一个寄托。你那位师姐,离开相忘谷,从此了无音信,带她走的人,却并没陪在她身边,想来她过的,一定是凄惨难耐的生活。”
红豆和青弦都不知该说什么,黑衣妇人叹说“外面这个世界太可怕了,但我身边的人,却一个个都要离去,我是为了保护你们,更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许让你们知道一切,会让你们理解我,但是,却将让你们痛苦。如果离开,那将会远离无法终结的苦难,可是留下,却有那么多未知的变数,所以去留都在你们手上。红豆,你是如何想的?”
红豆说“弟子自知无德无能,……”黑衣妇人转身来,激动的说“我不要听这个,虚话在师徒间就不必说了,你想没想过当武林盟主?”红豆摇头说“断然没有,我只想完成师父的意愿,让亲人找到归宿,师父,台湾有很多人经历师父失去亲人的痛苦,既然能救,为何不出手?师父可以隐居,可是他们,却只有得到别人的拯救才能脱离苦海。”
黑衣妇人说“好,可是你将和长刀会为敌,终有一日会杀了长刀会掌门人,野田一郎,对不对?”红豆点头说“他是强盗,自然要杀,师父难道和他有什么未了之事?”
黑衣妇人说“总之你不可杀他。”青弦问“为什么?我们和他有什么关系?”黑衣妇人说“我拦不住你们,这是唯一的条件,你们总是用自己的方式离开我,总是自以为是,像你师姐一样。”
说完一声叹息,推门而出。
红豆和青弦也随着走了出来,黑衣妇人看着如新,说“江湖风云,此起彼伏,师太难得有心,不知该恭喜你,还是提醒你。”如新冷冷的说“多谢你留下红豆,别的倒不必说了。”
黑衣妇人淡淡的一笑,叹说“有些事情并不能如人所愿,师太愿意离开红尘,前往佛门长伴青灯古佛,可见也曾心如死灰,师太是曾经家破人亡,还是另有别情。”如新冷声说“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黑衣妇人身形一晃,已经飞到天上,消失无踪。
青弦松了一口气,说“我看师父刚来的时候那样子,还以为她是一定要带我们回去呢。”红豆心里有些纳闷,轻轻一笑,说“师父这次已经放过了我们,或许她老人家也真的想通了。”
忽然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红豆转身一看,只见郑玉蛟已经被一个白衣蒙面的妇人抓在手上,红豆手上一抖,几枚红豆暗器打了出去。那暗器劲力甚大,手法独特,但那白衣妇人只是轻轻一抓,便抓在手上,说“如此盛会,两岸英雄,岂有不邀我之理。”
青弦怒说“老妖婆,你是什么东西,还不放手,我们杀了你!”说完长剑拔出,合身扑了过去。
老妇人右手一抖,一阵旋风卷出,将青弦的身子控制在空中打转,青弦拼命挣脱,落下地来,心想这人莫不是妖怪,功夫怎么这么高深。
红豆急忙问“前辈是何方人士?有何指教?”
老妇人说“在下幽居白云峡,闻言烈火谷有豪杰,故此前来,发现所谓豪杰,不过如是。”展玉箫说“前辈所用的手法,乃是仙琴派历代高手修炼的‘紫雨心法’,前辈难道是几十年前迁到此地的仙琴派高手?既然如此,大家是敌非有,况且当日在庄小璞手上救出所擒的武林人士,前辈并非坏人,何必要擒我师兄?”
老妇人说“红豆仙子,你前往白云峡,在下扫榻以待,不见不散。”
说完身影一闪即逝。青弦回头看着红豆,说“这个人你见过吗?好生古怪。”
红豆摇头说“白云峡在什么地方?”青弦说“我倒见过,离此有半天的行程,峡谷深不见底,凡人只见白云,故此有这个名字。那地方住的,不是神仙便是怪物,寻常人怎么会去那里呢。”
红豆一笑,说“看来我得前去,青弦,你安顿一下各路英雄,待我回来,从长计议。”说完回到屋内,收拾了一点干粮,便飞身离开。
展玉箫心里想这老妇人行为 不败金枪sodu古怪,功夫奇高,她偏偏抓走师兄,到底还是有自己的意思,她想要干什么?展玉箫心里计议一定,便也打算前往白云峡。
红豆一路飞奔,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白云崖上,但见下面白云深深,不见其底,红豆心里寻思此处没有通道是万不能进入谷底,而四处并无道路,可见谷中之人,一定轻功绝顶,她带走郑公子,是为了什么?难道她想要以郑公子为要挟,作为投靠荷兰人捞取好处的资本?
她找到一处易于攀援的入口,小心翼翼的往下走去,几乎便是借着石壁之力,缓缓往下飞去,峡谷很深,一直飞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才到了谷底,抬头一看,只有一片白云笼罩其上,谷中幽深若同世外,难得半点声音。
谷里没有别人走动,她四下看着,野花还在开放,看起来住在谷里的人很少,所以几乎是杂草丛生无人居住的环境。
一连找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明显暗了下来,红豆心里有些不解,不知那人所说是不是真的,还是故布疑阵,引她来此,实则另有打算,红豆本来心思缜密,但事发突然,郑玉蛟也是她对付荷兰人的最有力的朋友,所以她立刻赶来,却不料连对方的心思也未能弄明白。
忽然间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如同从山里传来的魔鬼的呼喊,凄厉惨烈,又像是凶猛的野兽,红豆听着声音,辩明的确是从山里传来,她小心的顺着声音走去,只见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就是痛苦的嚎叫,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痛苦。
红豆觉得有些奇怪,正要往山里走去,忽然间那声音停了下来,她正在思索时,忽然身后一阵琴声传来,她转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一个白衣蒙面的妇人已经在她身后不远的一株树下弹琴。香烟袅袅,琴声悠悠,倒也显得颇为超凡脱俗。
红豆问道“前辈,请问郑公子去了哪里?”
那老妇人说“你放心,我对他敬如上宾,他好得很。”
红豆说“前辈的琴声虽然清淡,但却掩不住一股呼之欲出的**,可是前辈为何要躲在这里?”
老妇人笑了一笑,说“你不必知道,总之老身现在想和红豆仙子联合,对付荷兰人,拯救台湾百姓,算起来这岛上数百武林中人,也就红豆仙子有这个本事了。”红豆说“台湾人才济济,只是前辈未曾注意到而已。”
老妇人起身来,说“我心里只装着台湾的百姓,想救他们于水火,红豆仙子既然有这个本事,那咱们不妨商议一下,再作打算。”
红豆问“前辈说商议便罢了,尽可到烈火谷中商议,为何要将郑公子带来?让红豆虚惊一场。”老妇人说“那些饭桶,我不想和他们说话。红豆仙子日前重创荷兰守城军士,大快人心,何不趁热打铁,一举将平教和长刀会灭了,免除后患。”
红豆说“就算灭了这两大门派,要赶走荷兰人,也不是几个武林中人能完成的事情。更何况,野田一郎和平吟清武功高强,当世之中罕有敌手。”
老妇人说“我苦练多年,终于练成绝技,对付这两个人不成问题,对付了这两派的高手,攻城的困难就会大大降低。荷兰人的火枪大炮再厉害,咱们也一样有,荷兰人不过是当年大明朝的手下败将而已。现在,只需要红豆仙子号令台湾武林,前往攻城,我自会找他们两派算帐。”
红豆说“这太冒险了,此时正是赤嵌城守城最严的时候,让他们那攻城,和送死没有分别。其实荷兰人气数已尽,用不了多久,郑将军就会前来,赶走他们。咱们只要拖延时间,并不能真正赶走他们。”
老妇人说“你是想把这千秋大业,留给你的郑公子,对不对?”红豆摇头说“事实并非如此,我同郑公子相交甚浅,只不过志道相投,所以才会一起。”
老妇人说“我刚来这里,你便感到,可见此人在你心中的位置。罢了,我且不和你说这件事情。咱们商议攻城之事,那才是当务之急。”
红豆一笑,说“前辈忧国忧民,实在令晚辈折服,可是事关台湾的前途,在下不能自己说了算数,还得和大家商议。请前辈前往烈火谷,咱们从长计议。”
老妇人一笑,说“红豆仙子一言九鼎,说了自然算数。现在台湾惟红豆能号令群雄,我想红豆仙子不答应,是信不过老身,不过,老身也不会为难你,既然从长计议,那就从长计议吧。”
红豆问“不知郑公子在何处?”老妇人说“他在这里很好,外面刀光剑影,何必让他一个将门之后,历经劫难呢,这些武林争斗,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牵涉其中。”红豆心想难道她想用郑公子要挟我?还是她另有所图?这老妇人武功高强,行事怪异,一定是别具用心。
当下红豆说“前辈何必急于一时,以前辈的武功,要力挽狂澜,实在易如反掌。红豆无能,但也愿和众人一起,惟前辈是从。只是郑公子和在下一样,希望能尽一份力,不然也不会渡海而来,请前辈让郑公子达成心愿。”
老妇人说“达成心愿有很多种方式,老身就要帮助他达成所愿。红豆仙子,我看你是可造之材,所以约你前来,孰去孰从,还得你自己考虑。”
红豆一笑,心想哪有你这种帮助别人的方式,分明是另有所图。她知道自己武功断然及不上眼前这老妇人,自己首先得知道对方的来历,她如此奇怪,到底是什么来历?
当下笑说“前辈所言甚是,有前辈出手,大事指日可成。前辈幽居此地,想来也有不少年头,方能练成如此奇功,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妇人一笑,淡然说“名字我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人老了,自然不比从前,自然不会在乎名字这些虚幻的东西。”红豆说“前辈的武功大有来头,似乎有些熟悉,可是传说中当年中原第一大派仙琴派的绝学?”
老妇人一笑,说“仙琴派,现在居然还有人记得这个门派,当年威风八面,而今荡然无存。你不必知道这么多,只需做好你该作的事情便是了。”
红豆说“前辈行事出人意料,晚辈难以揣测,前辈到底希望在下做什么事情,不妨直言!”老妇人淡淡的说“你立刻带上十派武林的人前往攻城,我来对付平吟清和野田一郎这两个贱人。”
红豆心想你要找他们比武,那简直易如反掌,我看你这举动,分明是要我们飞蛾扑火,你好渔翁得利。我岂能答应你。
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凄厉的惨叫传来,便从身后的山中,红豆问道“前辈,这里面有人吗?”老妇人平静的说“没有人。”
红豆再仔细听来,似乎没有声音,便说“是我精神恍惚,听错了。前辈就住在这里吗?一路赶来,有些困倦,不知可否借前辈居处,稍作休息。”
老妇人一笑,说“是我怠慢了客人,这边请。”
红豆随着这老妇人走了一段,忽然间眼前一亮,只见谷中尚有一座小院,虽然小,却很精致,走到院内,但觉假山园林,像是师父描述的江南水乡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花香,看来主人其实是一个很爱干净,很重环境的人。
只是院子里没有别人,屋子里一样也没有别人。老妇人在厅上坐下,说“寒舍简陋,仙子不必客气,若是饿了,老身给你弄些吃的,若是困了,就到后面院里休息。”红豆点头说“多谢前辈,晚辈倒真是困了。”
她来到后院,心想郑公子原来不在这里吗?这老太婆心里到底在作何打算!
小院清幽,只有一片竹林,随风舞动,带出一片韵味,显出主人其实很是高雅。
红豆来到一间房内,房间很朴实,却也透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墙上挂着几幅仕女图,书架上放了许多古学典籍,红豆稍微看了一下,都是些文学一类的典籍,和武学毫无关系。她心里有些纳闷,觉得这妇人处处透着一股古怪。
她当然不会在房间休息,而是浏览了一下后院的布置,发现是一个简单的院子,和到了后山,只见天色更暗,几乎看不到脚下的路。她心里寻思,刚才那凄惨的声音从何而来,郑公子又被带到了哪里,这妇人到底想要干什么,想要成名,还是想要成为武林霸主?不管怎样,如此行事,决不是朋友。可是现在又怎么对付她呢?她抬头看着天上,此时也不能召来附近的信鸽,根本没法传达消息,她来时所想的情况,没有一种是连郑玉蛟的面都见不着,此时自然很难决定。
她在小道上走了一阵,忽然传来一阵琴声,她心里一动,郑玉蛟曾经因为她的琴声而来,此时不如就用琴声告诉郑公子,我来了。
她循着声音走去,只见老妇人在树下弹琴,火光萦萦,香烟袅袅,看起来甚为高洁。红豆笑说“前辈弹琴之技,果然引人入胜,晚辈本来在休息,也给吸引过来了。”老妇人抬头问“你知道我所弹为何?”红豆说“前辈所弹,乃是广陵散,此曲旷古绝今,到了前辈手上,却更多了**慷慨,少了悲凉哀婉之意,可见前辈的心境,果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老妇人缓缓起身,说“红豆仙子若不嫌弃,便也凑合弹上一曲,好多年没有品评别人的琴声,望仙子不吝赐教。”
红豆一笑,说“在下愧不敢当,只求前辈能指点一二。”当下缓缓过去坐下,轻轻弹了起来,琴声幽幽,如泣如诉,便如当日月下,心怀远大,琴声萦绕之时,期待发生的事情,何止千万;琴中回旋之声,令人忘味。
老妇人点头说“仙子的琴声广播万里,可是为何要在这琴声之中,加上力道?”红豆起身来,缓缓说“遇到好琴,难免技痒,前辈的琴真好。”老妇人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咚”的一个声音传来,红豆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人倒在十丈之外的草地上。
红豆急忙飞身过去,只见地上之人正是郑玉蛟,她扶起郑玉蛟来,问道“郑公子,你没事吧。”郑玉蛟使劲的摇摇头,说“她……她点了我的昏睡茓……”红豆伸手去解,然而那点茓收发甚为奇怪,功力深厚,红豆无法化解那股力道,遂转头说“前辈,这是何故?”
那老妇人冷冷的说“既然你已经知晓,我就索性说个明白。郑公子不必走,他根本于事无补,况且事关重大,不能有所闪失。老身要帮助红豆仙子,可是红豆仙子顾虑重重,这又是为何?”
红豆心想句句冠冕堂皇,到了现在还在狡辩,可见此人难得对付。
她起身来,平淡的说“前辈,请看在他一腔雄心的份上,他此次前来这里,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前辈若不成全,那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老妇人说“大家都是为了台湾,我怎么会杀了他!”
忽然一个声音冷冷的传来,“你自然不想杀了他,你想利用他而已。”红豆心里一惊,只见青弦走了过来,红豆急忙说“你怎么来了!”青弦说“姐姐别和她罗嗦,我带了人来,咱们这么多人,我就不信带不走一个郑公子!”红豆心想就凭咱们,功夫的确不及这老妇人,这可如何是好?
老妇人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倒要看看,都是些什么人。”青弦说“对付你还用多少人吗?你就等着送死吧!”老妇人手上一扬,一道劲气射出,青弦急忙挥剑挡开,只觉手上一麻,长剑险些脱手,她心里暗骂这老妖婆,功夫这么厉害!
老妇人狠狠的说“就凭你,送死还差不多!”
忽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老人家,红豆仙子天生丽质,长得美貌,蒙着面纱也就算了,你也蒙着脸干什么?还没有死呢,不用怕见人。”青弦看到古玉龙白衣飘飘的落下地来,心里一喜,说“古大侠,你怎么来了!”
老妇人看着古玉龙,说“你是无言大师的弟子,古玉龙?”古玉龙点头一笑,说“原来老人家还认得中原武林的人?可见所谓隐居,也不过是个幌子。老人家心里想得真多,其实要想扬名立万,根本不用靠红豆,老人家这么高的功夫,只要一出手,一定所向披靡。”
老妇人冷笑一声,说“我老了,一代新人换旧人,少侠们名气如日中天,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所以老身有什么想法,最好别同你们沾在一起,是不是?”
青弦得意的说“你知道就好!古大侠,不要和她罗嗦,咱们双剑合璧,把她解决了。”老妇人狠狠的说“好大的口气,也不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说完长袖在空中一绕,一道罡风射来。
古玉龙和青弦一起挥剑反击,长剑破空,带出一股咆哮的劲气,将老妇人围在中间。红豆见二人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出手之际,配合得妙到毫厘,劲气挥洒,将老妇人团团围住。红豆再看郑玉蛟时,仍然是昏迷不醒,她轻轻将郑玉蛟放于地上,返回身取来瑶琴,轻轻弹了起来,曲声飞扬,劲气舞动,带出满天的花飞草散。
青弦和古玉龙连连进逼,但那老妇人一副举重若轻的神态,将两股剑气控制得死死的,二人渐渐觉得展不开身手来。
忽然间一阵箫声响起,但见夜空之中,一个青衣影子一晃,宛如天上飞来的精灵,超然脱俗,箫声随之而来,虽然柔婉,但是其中所带的力道,却足以令老妇人心神紊乱。
老妇人身形往后一退,说“我小看了你们这些后辈!看来老身不能再和你们浪费时间!”只见她手上一动,一支长剑已经捏在手上,剑随人动,剑气呼啸,已经将青弦两人迫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展玉箫身在空中,喝道“只有你才会用剑吗?”她自箫中取出小剑,飞身扑了过来。展玉箫身形优美,在满天花雨,一夜琴声中婀娜若同仙子,青光妩媚,袅袅婷婷。小剑柔若青丝,带出一道凌厉的劲气,老妇人以一敌三,猛然间大袖挥洒,只见满天紫气飘荡,展玉箫三人如同断线的风筝,纷纷跌落地上。
郑玉蛟猛然醒来,红豆停下弹琴,说“公子清醒了吗?”郑玉蛟站了起来,大声说“老妖婆,你到底要干什么?”
二十三、执子之手
红豆站了起来,只见老妇人冷冷的一笑,说“老身很久没有遇到对手了,一时倒舍不得杀了你们。”青弦怒说“呸,你这个老妖婆,分明杀不了我们,还要找借口。”老妇人说“我要杀你们,简直易如反掌。”
展玉箫说“那也未必,紫雨心法并非人人可练,和大化神通一样,非得两个绝顶高手合力,才能练就,否则诸多困难,无法解决。你的功夫已经大成,但要说到真正运用自如,还并不能达到。”
老妇人冷冷的说“小小年纪,却自以为是。小姑娘,像你这样的人,只怕死了都不知道原因,我是老人家,不和你们计较。可是自己也要学会基本的礼貌,还要懂得谦虚,别让人笑话,给人话柄。”
郑玉蛟说“你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了什么!礼貌、谦虚,我看你倒一点没有,笑话,话柄,倒是不少!”老妇人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尊重老人,说话轻浮,难以担当大事。罢了,我见得多了,不和你们计较,在年轻一辈中,你们已经是佼佼者了。”
青弦怒说“别在这里和她耗时间,她已经不行了,先杀了她再说!”老妇人不屑的说“口气倒是狂妄得很,可惜功夫却没两下子!”青弦已经大喝一声,拉着古玉龙向那老太婆冲去,古玉龙还没来得及出剑,两人便被老妇人一掌击出,向后退了好几步,倒在地上。
红豆对郑玉蛟说“咱们也该出手了。”郑玉蛟一点头,两人飞身而起,长剑划破长空,激起一股浩然大气,老妇人脸上的面纱都快被吹了下来。
老妇人急忙出剑,三人在空中打斗起来,红豆二人出招均有大家风范,有条不紊,无懈可击,老妇人饶是功夫精深,也被迫得步步后退,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青弦高兴的说“我说你是黔驴技穷,自己还不相信!哼,这下尝到厉害了吧!”展玉箫冷然看着,心想师兄和红豆双剑合璧,才也真是一对璧人,只是红豆始终蒙着面纱,她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根本长得很丑?我可也想得太多了,这又是在替谁操心。
正想着,忽然空中一阵笛声传来,她心里一喜,只见孙宇清一袭白衣,长袖飘飘,温文儒雅如同当日,从天而降翩然而舞,落在草地上,笛声如同暗器,向那老妇人逼去,老妇人不经意间,已经被一股劲气所伤,频频向后退去。
红豆二人正在步步进逼的时候,忽然哄的一声,山崖上忽然迸开堆乱石,只见一个人影飞身而出,将老妇人带着,顷刻间消失无踪。
青弦赶上前来,看着一堆乱石,说“山里面有人?还是高手!”红豆说“事不宜迟,你们快些上去。”孙宇清说“此地下来容易,上去可就难了。”红豆说“只有用藤条借力,好在这里藤条甚多,咱们赶快编织几根。”
当下几人开始割下藤条编织起来,展玉箫看着孙宇清熟练的动作,想说什么却又终于忍住,倒是青弦笑说“古大侠,想不到你连藤条也会编啊。”古玉龙没有回答,青弦又说“古大侠怎么想到前来,今日若不是你,我还真不知如何离开。”
红豆心里想古玉龙和师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一直不见师姐,看来得找个时间问问此人,此人不是恶人,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几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不久便编了六根藤条,红豆试了一下,说“还结实,山崖虽然陡峭,但是岩石也不少,大家小心应付,应该可以上去的。”青弦笑说“好,古大侠,你带着我,我怕一个不小心,掉了下来。”古玉龙却已经身形一转,藤条套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翩然飞去。青弦大声说“我来了!”也飞身而上。展玉箫看了看孙宇清,孙宇清也已经借力而上,展玉箫自然紧跟着上去。
红豆回头看着郑玉蛟,郑玉蛟说“姑娘先走一步。”红豆微微一笑,说“公子请先行。”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你们谁也别想离开!”红豆猝不及防,只觉身上一麻,已经倒在地上,有些晕乎乎的,她努力的告诉自己要清醒,要离开,但是却没有半点力气,来支使自己柔弱不堪的身体。
她疲惫的睁开双眼的时候,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看到一点微微的烛光。她用力的舒了一口气,只听到郑玉蛟的声音在耳边说“红豆姑娘,你没事吧,你在吗?”红豆说“我在这里,我全身没有力气,你能动吗?”郑玉蛟循着声音,缓缓的爬了过来,坐在红豆身边,说“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个老太婆是什么人?姑娘认识吗?”红豆躺在地上,叹说“不知道,她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没有想到为何会出现这样一个人,更不知道怎么去对付她。一切等我们了解情况之后再说吧,她既然要将你擒来,说明是想利用你,既然你有用,她暂时不会伤害你的。”
郑玉蛟点头说“姑娘为了我身处险境,实在让在下惭愧,在下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一再要姑娘出手相救,实在汗颜。”
红豆说“郑公子是作大事的人,台湾的百姓还指望着你呢。你可不能泄气,我救你,也是希望你有一天能够赶走荷兰人,为台湾百姓造福。”
郑玉蛟说“姑娘乃是巾帼不让须眉,玉蛟愿意为姑娘所驱驰,甘愿效犬马之劳,姑娘,我这都是发自肺腑的话。”
红豆心想你一个男人,千里迢迢的跑来这里,怎能出师未捷就先泄了气,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可不是男人丈夫所为。
她口中说道“公子前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解救当地百姓的吗?”郑玉蛟笑了一笑,说“说来惭愧,在下是为此而来,这也是家父所托,只可惜,我实在没这个本事。”
红豆问“令尊会来吗?什么时候?”郑玉蛟摇头说“不知道,在下其实和家父陌生得很,师父在战场上救了我,当时我奄奄一息,师父整整花了三年功夫,这才将我调理好,那时已经找不到父亲,父亲也以为我已经不在人间。不久前的一次机遇,师父遇到了家父,这才相认,我同父亲的交流很少。”
红豆心想一个热血男儿,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别说是亲生父子,就是旁人,也会尽力和郑将军联系,想不到他内心竟然这么孤僻,实在难以担当大事。她缓缓说“令尊心忧天下,为了复兴大明,不辞劳苦,顶天立地,旁人都以能同他并肩为荣,公子也应当和令尊多多联系,此次前来,令尊知道吗?”
郑玉蛟说“父亲和我的几次交谈,他对舍弟很是失望,话说得很沉重,所以想前来看看,希望能对父亲有所帮助。”
红豆心想他心里倒是挺好的,虽然嘴上不说,却能为父亲分忧。因而又说“将军得了公子,便能如虎添翼,公子只要率领了台湾武林,有一天令尊大军前来的时候,就可以一心安抚民众,不用怕武林人生事了。”
郑玉蛟说“其实台湾有了红豆仙子,还用的着别人吗?红豆仙子现在正是台湾武林的盟主,众望所归,这是不争的事实,在下也真心愿意跟着红豆仙子。”
红豆一笑,说“其实我迟早是要离开的,我会陪着师父终老,相忘谷是一个美妙的地方,与世隔绝,没有烦恼也没有忧虑,我之所以将台湾武林的人收揽在烈火谷,其实是因为公子在那里,我希望能够帮公子一臂之力。”郑玉蛟觉得心底一阵触动,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动,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这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带着一种异样审视的心情,带着一种近乎崇拜的态度,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她的心,不但美丽,而且与众不同,像是遗世独立的佳人,每一个微笑的眼神,都透出一种恍然离开尘世飞舞的光华。
他有些激动的说“多谢红豆姑娘,可是,我听说相忘谷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难道姑娘不觉得空虚、寂寥和孤独吗?”红豆淡然说“不,台湾难道不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吗?就算和中原在一起,但中国难道不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吗?就算中国和别的国家也有交流,那整个世界,还不是一样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世上的人,一样有自己不同的孤独。庄生曾经说过,‘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大家在世上拼命的追逐而不是创造财富,还不如在自己的世界里,创造和享受自己的财富。在相忘谷,有吃不完的粮食,有穿不完的衣服,每个人都辛勤劳作,丰衣足食,弹琴作画,吟诗弄赋,明月清风皆是诗,青山绿水都有情,那是何等的快乐惬意。可就是一个小小的台湾,就有各种形形色色的人,这世上只要有不劳而获的人,就一定会有混乱,如果不劳而获的人太多,那这混乱就会酿成大祸。”
郑玉蛟急忙说“姑娘说的,是韩非子笔下的‘五蠹’,只可惜世上毕竟是有这样的人。”红豆说“一个人应该有自己的品格,一个民族也一样,作为统治者,如果不能使自己的子民具有一种优秀的品格,那这个民族离消亡便已经不远。曾几何时,清人汹涌而来,明人难以抵挡,其实说到头来,还不是因为清人具有更加优秀的品格,清人的强悍和汉人的懦弱,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果人人都如同郑将军一样,怎么可能让清人占去明朝的大半江山。郑公子要牢记这一点,要强国治民,必先教化,教化之功,不可限量。”
郑玉蛟点头说“红豆姑娘所言甚是,只可惜在下无德无能,其实如果红豆仙子能够一直执掌台湾武林,教化之功,一定不在话下。”红豆一笑,说“我当初创立烈火谷,也只不过是想把那里变成一个相忘谷,后来有了郑公子,这才有了变故。台湾需要变化,需要回到大明的怀抱,不能再让那些不知道疼惜台湾的人,肆意的占有她的财富,让她遍体鳞伤。郑公子,事关重大,希望你能够担当起来。这样令尊才会真正感到欣慰。令师多年的苦心,也才没有白费。”
郑玉蛟点头说“多谢红豆姑娘教诲,唉,反而觉得自己事事不如姑娘,我还是觉得姑娘应当留下来。尽管台湾的现状让人担忧,但这才是需要能人的时候。庄生也说过,‘治大国若烹小鲜’,如果没有伟人,不能举重若轻,不能驾驭天下,那还不是等于群龙无首,所以……”
红豆感觉体内渐渐有了一些力道,松了口气,笑说“我会尽力帮助公子,只要公子往前走就行了。我会看着你,一直到你不负令尊的厚望,成为唯一能继承他大业之人。”郑玉蛟觉得心里一阵发热,他感到红豆的话像是一种莫名的神力,响起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令他的心从所未有的激动。
红豆继续说“不管那老太婆是什么来历,我都要拼上一拼,就算拼了这性命,也会带走公子。”郑玉蛟感到自己有些带着幸福的迷糊,觉得心中升起一种类似于激动的感觉,他颤声说“我们,我们慢慢想办法。……”一面看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说“可这是哪里,是山里面吗?”
红豆说“刚才你被她关在什么地方?”郑玉蛟说“就在树林里,她大概认为我不会醒。”红豆缓缓起身来,四处看着,说“山里面好像住着人,这里处处透着一股古怪,一个有野心的人,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事先我们居然丝毫不知。更不知她的来历,仙琴派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几十年,一时之间要查出底细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本来以为是三大力量在争斗,现在却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郑玉蛟见她刚才还躺在地上,此时已经能缓缓行走,心想自己可真粗心,一说话,就不能调理气息,和她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正想着,忽然一阵凄厉的惨叫传来,两人都屏息听着,郑玉蛟说“这个老妖婆,难道是在折磨人?她是在吓唬我们吗?”红豆说“现在还不敢断定,这叫声内息充沛,看来是个高手,功夫绝对在你我之上。这里处处透着古怪,不过我们可以顺着这声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红豆缓缓的向那声音走去,走了几步,回头问道“你带了火折子吗?”郑玉蛟摇头说“没有。”红豆说“我也忘了,不知这里的布置,想来应该也没有机关。”她走了一段,碰到墙壁,在墙壁上轻轻摸了一阵,说“这墙上颤得很厉害,看来他就在墙壁外面。”
郑玉蛟正要说话,红豆已经挥出一掌,只听哄的一声,石壁被炸开一个洞口,一道亮光射来,虽然微弱,但却让两人觉得眼前登时一亮。
红豆过来扶着郑玉蛟走了过去,两人来到外面,发现那也只是另外一个山洞,前面是一条窄窄的通道,而墙壁上是一个被铁链锁住的人,看样子五十来岁,须发皆是昏黄凌乱,全身鲜血淋淋,其状甚为可怖。
郑玉蛟急忙说“前辈,你被谁关在这里……你……”说完向那老人缓缓走去,老人大声喝道“不要过来,你们都别过来。”郑玉蛟给吓了一跳,红豆平静的说“前辈,你有何难言之隐。”
老人说“我会伤害到你们,我控制不住体内的真气。”红豆感到一阵劲风扑来,老人的身体拼命挣扎着,显然体内的真力像是要爆炸一样让他难受。红豆问道“前辈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吗?这样可不是办法。”
郑玉蛟一怔,呆呆的看着那人,他从未见过练功走火入魔的人,今日初次看到,觉得有些惨不忍睹。忽然那风一下子猛烈起来,伴随着老人痛苦的叫声,郑玉蛟给卷到了洞的另一个角落。
红豆急忙过去将他扶了起来,问道“前辈把自己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要找人医治才是,只要气息畅通,就能恢复过来。”老人的声音显得悲苦而惨烈,“这都是冤孽,冤孽啊,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谁让我贪婪,贪得无厌,欺师背祖……”说着便又痛苦的呻吟起来,叫得郑玉蛟和红豆都有些心惊胆颤。郑玉蛟说“我替前辈解开铁链,前辈不要伤人就是了!”老人喝道“不要解开!……我会伤到人的,拙荆陪我访遍了天下的名医,都没有结果,最后才隐居在这深不见人的地方,就算如此,我也伤害了她好几次,所以我要她将我锁在这里,我不能控制自己,我会伤害你们。尽管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附身人sodu”
红豆说“据我所知,前辈的武功好像是仙琴派的武功,仙琴派是名门大派,创派之人风流儒雅,光明正大,功夫怎么会练成这样?”老人稍微平静了一点,叹说“这都是我自找苦吃,你刚才说到仙琴派,现在江湖上还有这个门派吗?”
红豆摇头说“多年未曾听说,我也是偶尔得知,如今谈论仙琴派的人已经不多了。”老人叹说“是啊,当年仙琴派多么浩大,我也曾经是一个门人,那时觉得如同得到整个江湖一样,意气风发,傲视天下。”
红豆说“可是仙琴派为何一夜之间消失江湖?”
那人说“我不知道,或许正是因为有了我这样卑鄙无耻的人吧,当时我同龙师兄听到举派迁往台湾的命令,都极不愿意,我们偷了本派两大功法,离开了仙琴派,隐姓埋名,到了别的门派,准备各自修炼这两大功法,结果他被火烧围攻而死,我被折磨了几十年,可见天网恢恢,再也不会错的。”
红豆问“前辈并没有伤天害理,只是不想到这里来而已。或许这只是考验,而不是惩罚。”那人说“现在我不就在台湾最偏僻的地方,最没有人迹的地方,一呆就是几十年了吗?这就是报应!当时我投到另一个大派门下,那一派的掌门人虽然厉害,可惜弟子们都不成器,掌门的千金又喜欢一个长刀会的东瀛忍者,所以将我委以重任,成为她的义弟。本来成了大派少掌门,住在繁华的中原,我是不用再奢望别的了,而且姐姐告诫我不能练别派的武功。我开始坚持了下来,将功法交与姐姐托管,从此过着我当年梦想的生活。”
红豆说“这原本很好啊,可是为何……”
那人说“可是后来一个鬼使神差的机会,我又一次看到了这本功法,当时正是本门处于风雨飘摇的时候,我想要是练成这套功法,就可以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不再发愁了,可是当我练了半年,小有成就的时候,或许是和我当时体内的功力冲突,也不知什么时候,慢慢觉得不舒服,访遍了天下名医,却只是越来越痛苦,无奈之下,只好来到这里,寻找当年的名医会传人,来了这里,才发现原来仙琴派竟然是没有一个人了。我就留在了这里,作为对当初背叛的赎罪。”
红豆说“前辈年轻的时候,只是有一腔抱负,不想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练功的时候,只是想摆脱本派的危难,就算受到伤害,也想到了是自己的罪孽。可见前辈是难得的好人,不必为此自责,圣贤皆有过,况乎我们凡人。”
老人的心绪似乎平静了许多,叹说“一回头,都几十年了,很后悔,如果当年不是为了所谓的抱负,离开仙琴派,或者就是因为我们这样的人太多了——只想从仙琴派得到好处,却从来不愿意为她牺牲,仙琴派这才消亡。可是多少个如果,都敌不过一个残酷的现实。对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红豆虽然不太清楚很详细的情况,但也隐隐觉得这老人的话中,似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对,她自然并不能知道究竟,无法判断事情的原委。她说“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
一语未了,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是我请两位少侠前来的。”
只见那老妇人缓缓走了进来,依然是蒙着面纱,双眼冷峻,看着红豆二人。红豆说“前辈请人的方式,的确让人匪夷所思。”老妇人平静的说“我想了很久,再这样下去,我相公的性命就要不保,然而世态炎凉,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给我们医治,我无奈之下,只有重新恢复当年大派的声望,或许能够招揽名医,为我夫君治病。”
红豆心想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反正决不是你说的那样。红豆遂笑说“前辈真是关心这位前辈,不过据我所知,这等走火入魔的事情,断然不会是因为练了仙琴派这等名门大派的武功造成,莫非其中另有原因?”老妇人冷冷的说“丫头不知道就别乱说,你的朋友如今也被困在这山谷之中。要想救他们,就得跟我来!”
那被铁链锁住的老人说“娘子,别为难他们,他们只是孩子!”老妇人说“我心里除了你,别的都不重要。他们已经不是孩子了,孩子可不会有他们这么深重的心机。我本是好意帮助他们,顺便找一个名医而已。岂料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离开吧,何必多说!”
郑玉蛟见那妇人转过身去,便跟着走了过去,走了两步,回头说“红豆姑娘,快点。”红豆回头看了一眼老人,说“老人家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一个名医,解除你受真力冲击之苦。”老人家摇头说“那是不可能的了,我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红豆摇头叹了口气,同郑玉蛟往前走去,山洞里的路曲折得很,弯弯曲曲,时暗时明的走了很久,这才来到洞口,洞口在半山之中,被几株树挡住,在山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看到的。此时但见谷底白云深深,随风舞回,宛然若同仙国。
那老妇人身形一转,已经落到山谷之中。郑玉蛟和红豆也飞身落了下去,借了几次力,才到了谷底,红豆问道;“老人家,我的朋友在哪里?”老妇人冷冷一笑,说“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自然会放出你的朋友。”
郑玉蛟大声说“前辈怎么如此卑鄙!大家有话好说,为何你要屡次为难我们?”老妇人冷冷的说“说不上为难,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人都喜欢和条件比自己好的人作交易,就像当初我能够在中原武林指挥大局一样,因为我出身大派。你们可以不信我,但是却一定会后悔。”
郑玉蛟说“你才会后悔,为老不尊,你以为你武功天下第一吗?刚才还不是被我们几个打得仓惶而逃,不过被人救了而已。”老妇人冷笑一声,说“是吗?年轻人一事无成,就会耍嘴皮子,谁要是嫁给你这种人,那才是倒霉!”
郑玉蛟说“那也强过你将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娶你的人那才倒霉,什么是生不如死,我算是见到了。”
红豆一笑,说“我虽不知前辈到底所求为何,但是前辈想要得到心中所想,那就不能一味按照自己的方式。前辈也清楚,你已经不是那个名门大派的人,不管你过去有多么辉煌,此一时,彼一时,你都得忍耐。或许台湾的混乱让很多人认为英雄有了可乘之机,但是现在时机却尚未成熟,就算前辈心有所求,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浑水摸鱼,大家一荣俱荣,厉害得失,前辈自然清楚。”
老妇人说“红豆仙子果然是红豆仙子,不错,台湾十派能放下架子,我又何必这么心急?几十年前有个厉害的对手,不过我从来没有怕过对手,红豆仙子,看来你得多花点心思了,别到时候弄个一无所有。”
红豆微微一笑,说“多谢前辈提醒,前辈不说,我还真不会这么想呢。”郑玉蛟说“只要你不再为难,我们自然会让你不能如愿。”老妇人说“那你们认为你们能离开这里吗?”红豆说“之前我不能肯定,但现在一定可以。前辈不想成为武林的敌人,现在我不再是魔女,而是台湾的神女,是红豆仙子,红豆不可以死,要让他们接受一个新的红豆,至少得需要很久,而这段时间,足以让长刀会和平教休养生息,最终成为胜利者。”
老妇人哈哈大笑起来,说“好,既然你已经算准了,我就不再和姑娘客套了。想不到和姑娘这么不欢而散,看来,我的确老了。”
红豆抓起一条长藤,往上面岩石一套,已经借力飞了一段,站在岩石上,借着岩石之托,将长藤又往上打去,郑玉蛟也随着飞身而上,不多时便到了崖顶。郑玉蛟问道“师兄他们呢?还在下面吗?”
红豆说“就算在下面,我们也不能救他,还是回去再从长计议吧。”郑玉蛟对红豆有一种亦步亦趋的敬畏,他随着红豆走了一段,问道“这老太婆怎么会忽然这么轻易的放走咱们?”红豆说“看起来是放过了我们,实际上,真正的对决才刚开始。高手会随时改变她的招数,让对手防不胜防,最终战胜对手。”郑玉蛟心想原来女人的心思这么复杂,更多的都已经成了勾心斗角了。
二人回到烈火谷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天上明月高挂,秋天的味道显得异常浓烈,山上似乎传来一股成熟的味道,不知是稻田的香味,还是玉米的收获。郑玉蛟想同红豆说几句话,却没有机会,他在半山的院子里想着什么,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动静,转身一看,只见语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默然不出声音,郑玉蛟初一看吓了一跳,继而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语微平静的说“师兄这两天没有受苦吗?担当大事,就得有这样的磨难。”郑玉蛟觉得有些好笑,点头说“没事,你去休息吧。”语微支吾了一下,缓缓转身离去,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她来到林子里,心中有一股郁闷缠绕不绝,她缓缓抽出几把小剑来,凝视着那剑,想着它在天空中飞舞缠绵的样子。她觉得这一切似乎太过难了,对她来说,这一切就是一个遥远不能到达的梦。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忽然冒出来一般,“你在想什么?”她猛然回头,只见那个黑衣蒙着面纱的妇人,黑漆漆的站在她身后。语微的心扑通直跳,颤声说“你,你要干什么?”
黑衣妇人说“你不必害怕,我是来看你练功的。”语微有些疑惑的看着手上的剑,她没有想过练功,她只不过心里很烦乱而已,这种烦乱在见到郑玉蛟的时候尤其强烈。她颤声说“我,我功夫不好,前辈不必,不必……”黑衣妇人说“没有人天生就是武林高手。你想成为武林高手吗?”
语微抬起头,黑衣妇人一伸手,一道罡风击出,只见草木皆被吹得狂乱舞动,黑衣妇人收回手,说“你也一样可以。”
语微心里有些忐忑,问道“那要练多久?我功夫这么差。”黑衣妇人说“只要你能静下心来,我年轻的时候和你几乎一模一样,功夫很差,差到自己都不想练功了。后来遇到了危险,若不是别人相救,我断难活到现在。我的武功后来突飞猛进,也不过半年的功夫。只要你能心静如水,自然能够一日千里。”
语微点头说“可是我,我还是不相信。你懂西陵派的武功吗?师父说至少要练十年才小有成就。”黑衣妇人淡淡的一笑,说“你很相信你师父,对不对?她从你很小的时候,就对你很好,是吗?”语微说“是的,因为师父对我很好,师姐师妹们都很恨我,不同我在一起。我学功夫也是最差的,总是不争气,这次若不是我,师父也不会身处这个险境。”
黑衣妇人说“她觉得这是一个险境吗?看来令师这么些年,过得一点都不幸福。”语微黯然说“是,师父每日忧心忡忡,从未笑过,作弟子的不能为师父分忧,真是罪过。”
黑衣妇人说“或者各自有各自的命吧,……”她叹了口气,说“你要是想学功夫,我虽不懂西陵派的武功,但你根本没有多少底子,就跟着我练这自然剑气的功法,采自然天地之气以为己用,只要你有心学习,进展一定很快。不过你可不能告诉令师,她若是知道,一定不会高兴的。”
语微摇头说“我既然是西陵派的弟子,那就一定得学西陵派的武功。前辈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黑衣妇人说“可是令师需要的不是一个听话的弟子,她需要有人能保护她。你觉得这是孝顺吗?”
语微说“我断然不能学习你的功法,不管你是出于好意还是别的原因。西陵派的事情,自然有西陵派自己去解决。”
黑衣妇人正要说话,语微已经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那黑衣妇人身形一转,飘然而去。
语微来到房间里,语灵冷笑说“师妹,刚从师父那里回来吗?”语微在床上打坐,一言不发。语灵哼了一声,说“西陵派就是给你这种人弄坏了,一个门派不是以习武成才,发扬武学为荣,而是靠着可怜兮兮的巴结装可怜讨得欢心,和那些青楼卖笑的女子有何区别?现在寄人篱下,你仍然想在别人面前装可怜,你希罕这样的日子,我还不想呢。西陵派多年的规矩,百年的基业,都给你弄坏了。”
别的人都不敢说一个字,语微霍然起身来,语灵站到窗前,头一抬,说“怎么,想打架不成!”语微大叫一声,扑了过去,两人在地上扭成一团,尖叫连连,几个尼姑在一旁围着,想要上前却又Сhā不进手。
忽然有人大声喝道“住手!”如新有些愤怒的走了进来,几个尼姑才上前将两人拉开,只见语微和语灵的脸上都有道道血痕。如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语灵气乎乎的,一句话不说,如新冷冷的说“好,你们在为师面前尚且如此,可见同门的情分,却是丝毫未有,我就成全你们,谁要离开西陵派,大可以现在就走,为师绝不拦她。”
语微忽然哭了起来,一面向外面冲去,如新站在那里,呆呆的站着,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要去追回语微。
语灵呆呆的看着如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如新摇头说“快休息吧。”缓缓走了出去。如新走在院里满处的月光里,想到师父曾经的托付,自己如今所管理的西陵派,却已经成了一个如此不堪一顾的门派,实在愧对先师在天之灵。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对语微的照顾和关爱,已经超出了师徒的情分,足以让别的弟子嫉妒,她也知道语微的性格,语微不会说出自己的委屈,但是语微有了委屈却比别人要难过上百倍。或者自己不该这么护着她,这其实是在害她,使她不但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没有愈合伤口的能力。
她觉得无论对师父还是对弟子,自己都太过失败。她走在山间的月光里,没有传来语微的哭声,只有她忐忑的心事,在夜的寂静里带着风一般的嚎叫,狂猛的冲击着她破碎的记忆,往事一幕幕,如同恍然见到的画卷,在这异乡朦胧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难耐。
二十四、明镜秋霜
夜渐渐深沉,语微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里,更不知道自己会在何时停下来,她就这样孤寂的走着,直到一阵剑击相撞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清脆而有力,将她从残破的思绪中唤回现实。
她茫然的看去,只见两个年轻男子正在林子里练剑,她认得这正是五行门的白文心和程玉二人,这两人的剑法并不高深,但是练得很卖力。程玉回头见到语微,遂停了下来,问道“语微师太,这么晚了,你还没睡,有事吗?”语微极力的控制自己,勉力笑了一笑,说“没事,你们怎么在这里练剑?”
白文心也停了下来,说“这里偏僻点,不会吵到别人。”语微点点头,抬头看着天,叹说“好美的夜晚。”白文心长叹一口气,说“现在还没有心思来欣赏它,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语微有些伤感的说“我却不一样,似乎刚刚明白过来,还是几个月之前,我也一直为着风物的景色而悲欢忧伤,像是活在与世无关的梦里,每一个感觉,都那么虚幻;每一个行为,都那么可笑。如果时间能够回到从前,我一定不会这么过。”
白文心一笑,说“时间是不可能回到从前的。亡羊补牢,尤为未晚。师太何必自责,人都是慢慢长大的,没有人在一件事情都没有经历的时候得到许多道理,获得许多感悟。正因为我们有了自己的感悟,所以才会更加努力。我们只能更加努力,至于用什么样的心情去体会从前的行为,那已经更是与世无关的事情了。这个时代影响了我们,所以我们不得不影响这个时代。”
语微觉得这话有点深涩的味道,但她还是点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缓缓蹲在一块石头上,凝视着天上的月亮,那月亮带着无与伦比的悲伤,似乎童年恶梦里忽然爆发的呓语,忽然深刻的铭记在心中,想要挥去,却那么真实而强烈。
白文心笑说“不管多么艰难的现实,我们也是无能为力。语微师太,如果一味的自责而不去试图改变,那就注定会是一个悲惨的结局。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改变。因为除了我们自己,任何人都不能感受我们对于改变的渴求。”
语微叹了口气,说“这谈何容易!”她凝视着从袖中缓缓抽出的五支小剑,“我常梦见它们飞起来,在空中飞舞,把魔鬼们都杀尽,可是从梦里醒来,一切又都回到现实。我很怕这现实,让我难受,我也想要改变,可是我的力量太微弱,几乎等于没有,我无法改变。”程玉说“你们名门大派,怎么也会如此!”
语微起身来,一面轻轻走着,一面说“作为失败者而言,人都是平等的。无法改变命运的人,不论出身在何处,都无济于事。只不过我比那些小派的人更多了一层愧疚和负担。没有办法,这一切就是如此可怕,你们或许也有相同的悲哀,那是因为我们承担了相同的命运。这是个什么样的年代,充满了杀戮,每个人如果不能保护自己,就会被别人杀掉,受尽欺凌。”
白文心叹说“风雨如晦,鸡鸣不已。这是一个渴望光明和统一的时代,所以,君子应当自强不息,武林中人,更应该承担自己的职责。师太不必急躁,以前我也太过急躁,可是回过头来,那样只是浪费时间,如果两年前我就开始认真钻研本门功夫,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平庸的人了。身处底层的人最渴望一蹴而就的成功,可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有自己才是自己前进的基石。所以师太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还不如埋头苦学。与其伤心,还不如带着轻松自如的信心,做好准备。人在有备的时候是不会恐慌的,在烈火谷,各派学到的最优秀的东西,就是准备。古人有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我们的确需要十年,需要不止一个十年,需要永远的十年。”
忽然一阵噗哧的笑声传来,程玉喝道“什么人!”只见一个高山族女子走了出来,程玉记起来是那次在路上遇到的卖茶女子,便说“原来是李姐姐。你来干什么?”李二妹笑说“我?我今天巡夜,听到你们说话,觉得白公子所说慷慨,所以欣慰而已。”
程玉说“我听你的声音,说是欣慰,恐怕只是不屑一顾而已。”
李二妹说“不是这样的,我想到了半年前。其实我根本以为能救我的只有神仙,后来我才发现,能救我的其实是我自己。我甚至也如同当时我所渴望遇到的神仙一样,去拯救别人。白公子说得虽然对,可是却没有找准方法。人都说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公子只顾自己练功,却并未深究其中道理,你以为烈火谷的人一日千里,那仅是因为勤奋吗?登堂入室,还要领路之人,我看公子所练剑法,毫无技巧,今日所练和昨日所练,完全相同,这又何来进境?”
白文心点头说“可是我……”
李二妹一笑,说“大凡练功,必先练内气,再发外劲,内气从胸中生,便是汹涌澎湃,又能有多少?但是若是从天地生,则用之而不竭,无物可以阻挡。这么简单的道理,公子竟然不知吗?招式只是一个形式,真正用功的技巧,却是在经验上,经验来自于实战和言传身教,公子二人在这里摸索,又能有多少进境?”
白文心点头说“姑娘一席话,令在下茅塞顿开,希望姑娘能帮助在下。”李二妹说“这个好说,古人说诲人不倦,我还不是圣人,自然应当倾囊相授。今夜我要巡逻,明日午时,正好无事,我在这里等候二位。”
说完转身离去,白文心叹说“红豆仙子真厉害,短短时间,能将人变得如此通灵。古人说穷则变,变则通,想来就是这个道理!”
语微有些黯然的离开,回到房间,语灵等人已经睡下了,语微也就睡下。
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外面一阵琴声传来,她起身一看,语灵等人已经不在了,到了院里,只见左面树林里,坐了一个白衣女子,端庄娴熟,温文若水,正在那里端坐弹琴。语微认得是郑玉蛟的朋友唐冰,心想她在这里弹什么琴。
唐冰抬起头来,说“人都下山去练武去了,现在各派都跟着红豆仙子练功,你怎么不去。”语微支吾了一下,说“我,我不知道。”她心里想师父为何不叫我去?难道她开始讨厌了我,我昨晚不该和语灵打闹,让她老人家伤心。
唐冰继续说“烈火谷是一个神话,传说能将人从石头变成宝玉。可是红豆会后悔的,因为烈火谷的女人深受压迫,她们比任何人都刻骨铭心的需要改变。而这些武林中人,他们虽然忍受了痛苦,但是荷兰人给的政策,却是招降多于恐吓,他们娇生惯养,根本吃不了这个苦。况且男男女女,在一起难免会有事端。红豆聪明,我看也未必。”
语微有些不解,说“可是十派的人,也一样希望改变,他们……”唐冰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们中当然有好人,也有居心叵测的坏人。真是可惜,好好一个烈火谷,钟灵毓秀的地方,就这样被一群男人糟蹋了。”
说完收起琴来,语微问“姐姐要去哪里?”唐冰说“我只是来看看旧朋友,既然看过了,便要离去。”语微问“你和郑师兄既然是朋友,为何朋友有难,你不帮他?”唐冰转过身来,问“他有什么难?”
语微说“他被一个神秘妇人抓去,青弦姑娘和孙大侠都去了,你怎么不去?”唐冰摇头说“我不知道。……一个神秘妇人?难道是云舞?”语微说“不是,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人!”
唐冰有些疑惑的说“这可怪了,她既然出手抓玉蛟,便想对他不利,难道她是又一个黄雀?”语微说“据大家猜测,她是想利用郑师兄,建立自己的武林中的地位,郑师兄是郑将军的公子,又是将军派来之人,都说将军迟早会来,所以大家对郑公子就如同对未来台湾的少主人一样。这个老妇人有这等想法,倒也不奇怪,但她既然不是我们的朋友,又不是荷兰人和长刀会的朋友,更不是云舞的朋友,难不成她一个人就想称霸武林?”
唐冰冷笑一声,说“这种人不是没有,算了,不必理会,语微,你也抓紧时间练功吧。既然郑公子面临险境,我虽不能救他于水火,但却可以尽一点绵薄之力。我便留下来,也好有个照应。”
语微觉得心里一喜,唐冰似乎有一种淡然处之的气质,有一种名士风流的仪态,文采风华,见之忘俗,但却又偏偏透出一股平易近人的风流,因而语微见了她便如同见到姐妹一般亲切。唐冰见她喜形于外,便说“我看和师太也是有缘,一见便即如故,我们以后便以姐妹相称,可以吗?”
语微高兴的说“那真是太好了,我就叫你姐姐。对了,姐姐,你是为了郑公子专程前往台湾的吗?”唐冰摇头说“我四处漂泊,从来没有固定的去处。”语微问“姐姐的武功这么高强,又是从何学来?”唐冰说“这功夫乃是家师所传,家师这几年少在江湖走动,旁人也难提到。就是说出来,妹妹也不知道。今日咱们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礼物,这支小剑,就送与妹妹。”
语微接过那把精致的小剑,笑说“好漂亮。”唐冰说“这是一把防身之剑,紧要时候,还是有点作用。妹妹千万收好便是,台湾风雨飘摇,朝不保夕,妹妹若不勤学武功,只怕总有危难之时,我正好无事,咱们一起学习武功如何?”语微说“可是我……”唐冰说“咱们只是练习,我自然不会偷看。”
语微说“我武功低微,只怕贻笑大方。”
唐冰说“那就更得练习了,练武为了强身,也为了锄强扶弱,可不是为了自己的脸面,更不是为了好看。”语微点头说“姐姐说的是。”唐冰说“西陵派的飞剑绝技名扬天下,以气御剑,一心五用,妹妹能用多少?”语微摇头说“飞到空中,就不听我的使唤了。”唐冰说“你试试看!”
语微取出五支小剑来,认真看了一下,忽然将五支小剑抖出,急忙要施力控制,但五支小剑却根本没有按她想的招式变化,而是跌落地上。唐冰手上一挥,一股罡风卷出,五支剑在空中一转,立刻回到唐冰手上。唐冰笑说“看你手忙脚乱的样子。”
语微不好意思的一笑,唐冰将五支剑抛在空中,说“气由丹田而生,虽无形而有质,控剑致用,犹如双手。”那剑在空中缓缓浮动,看得语微有些惊羡。忽然间剑在空中狂乱舞动,唐冰笑说“气之为物,乱则乱,然而有序,如天地发其风雷,力量巨大却自有道理。剑所到处,心之所欲,如人亲临。”
剑在空中舞动一会后,忽然又缓缓安静下来,如同水中安静的鱼,唐冰说“剑的心情,就是人的心境。我不知道你们的气从哪里出,所经经脉路径为何,但最终一定要合乎内心所欲,方能达成目的。”语微点头说“我知道了!”她凝神运气,果然一股气流自手上劳宫茓冲出,击在一支剑上,登时那剑猛地一快,呼的一下直朝前面飞去。
唐冰手上轻轻一挥,那支剑立刻在空中一个回转过来,到了语微身前,唐冰说“你先就控制这一支剑,等你收发控制自如的时候,再控制两支,然后依次相加,直到能控制五支剑的时候,你就成了当世中少有的高手。我是说要能收发自如,如果仅是能够控制,便如同指挥一支军队一样,人再多,没有发挥出力量来,一样没有作用。”
语微急忙点头,一面运气,那小剑在空中缓缓的飞着,不过语微总有一种恨不能直接用手去抓的感觉,总觉得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一样心里憋的难受。唐冰笑说“你先别急,等你完全适应的时候,自然就有如鱼得水的感觉。这剑法威力无比,用上西陵派的剑式,练好了便真能独步武林。”
语微一面运气,一面说“我不求独步武林,只要能不被别人欺负就是了!”正说着,忽然两只白鸽在林子上空飞过,唐冰说“这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信鸽,难道是烈火谷所养?”语微说“一定是。”
正说着,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古玉龙和孙宇清、青弦、展玉箫一起迈步向山下走来。唐冰一笑,问道“几位匆匆而来,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展玉箫冷冷的说“你来干什么?要逞英雄,还不用到这里。”唐冰说“这里人才济济,我又何必来逞英雄?我是奉了金前辈的命令,前往这里和红豆仙子谈一点事情。”
展玉箫问“不知这一谈,又是多久?”
唐冰说“如果是和阁下商谈,自然阁下说多久,便是多久。”孙宇清急忙笑说“既然红豆仙子已经回来,那便是好事,大家一路担心,也都不必了。”唐冰问“怎么,刚才那两只信鸽其实不是烈火谷的吗?还是它根本不是给你们传信的?”青弦问“什么信鸽?你说刚才飞过去那两只,不是,我看那两只都是千里挑一的极品,我们没有。”
孙宇清向唐冰微微一笑,便向山下而去,展玉箫也跟着往山下而去,青弦正要举步,忽然发现古玉龙已经回身离开,她连忙追了上去,说道“古大侠为何不下去?”古玉龙一笑,说“下面美人虽多,可是却并不适合我。”
青弦上前拦住他,说“你根本不是一个浪荡的公子,为何要将自己弄得这么畏亵?”古玉龙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很久,笑着笑着声音有些苍凉,青弦说“你别笑了!明明不想笑,为什么要假装?”古玉龙停了下来,闭上双眼,向着天上指去,说“你刚才看过那两只白鸽,那是我们传递信息的载体。”
青弦问“怎么了?”古玉龙说“这是从千万只白鸽中挑选出来的一对情侣,它们几乎心灵相通,所以不论对方在哪里,都能找到。这两只白鸽,一只在我这里,一只在她那里。两只白鸽经常相遇,我们却相见不如不见。”
青弦一愣,问“为什么?你们互相喜欢吗?”
古玉龙长叹了一口气,说“是的,我们互相喜欢。可是年少的时候,总是以为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弥补的,当年为了成名,为了建功立业,不顾一切的追求名利,将她放在一边,尽管喜欢,却总未说出来。忽然有一天,我做了一个奇怪的决定,我跟着一个奇怪的女人,我知道自己并不喜欢她,也知道在事业和爱情之间她一定会选择前者,只是我想利用她的感情,来实现我成就功业的梦想。那一次她伤心的离去,而当我发现我却是在爱情和事业间选择前者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青弦问“为何不对她说清楚?既然喜欢,她就一定会……”古玉龙长叹一声,说“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却正是她恨我到了极点,根本失去理智的时候,看着她英姿飒爽的男装,看着她似乎忘记一切的决心,我彻底的绝望了,那一夜我喝了平生最多的酒,也开始了一个醉意朦胧的岁月,那段日子恍惚而迷离,在酒楼妓馆,处处留下身影,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从那时起,我就变成了两个人,一个醉生梦死,一个暗自嗟伤,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也不知道什么是错,不 大仙印燃文知道什么是快乐,更不知怎么去追求,迷茫和混乱是那段日子以来我唯一的状态,而唯一的收获,就是有一次收养了一只受伤的鸽子,我以为伤愈的它从此便会远离我的生活,却没有料到它却再一次的降临我的身边,并成为我的信鸽。”
青弦问“那她呢?她身边怎么会有一只信鸽?”古玉龙问“你如何知道她身边有一只信鸽?”青弦说“我猜的。”
古玉龙摇头笑说“我自然不知道,只知道它们来往于我们两人之间。”青弦说“成为你们爱情誓言的见证,传递你们的感情?”
古玉龙说“没有,她并不知道那就是我,我们传递的,是关于如何对付荷兰人的消息。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荷兰人。或许我们在迷茫、憎恨和深恶痛绝之后,同时选择了这种生活方式。我费尽心思的搜集,只是因为她需要,在我看来一直如此。我总算做了一些她需要的事情。”
青弦点头说“她是谁?我想她应该要知道所有的事情才对!”
古玉龙说“人心有许多障碍,并非所有的障碍都能逾越,甚至连我自己,也无法忍受当年的愚蠢和无知。我还是如同当初一样混乱,不知自己应该干什么,或许真正的逃避才是幸福,忘却一切的思念,才能成就一生的快乐。”
说完继续往前走去,青弦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到一种悲凉的触动,似乎整个灵魂在那一刻忽然冷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混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她往前看着,山路上什么也没有,只有她依稀的回忆,似乎还停留在某个混乱的时刻。
她缓缓向山下走去,一到山下,忽然觉得吵嚷起来,不觉吓了一跳,山下忽然多了男男女女不下百人,她看到那群人在练功,便拉来一个女子,问道“十三妹,这是怎么回事?”十三妹说“姐姐说要让他们在这里安心练一段时间的功,别的我就不知道了。还说我们要一个帮一个,可是我觉得他们有点笨,当初我学功夫的时候,不是很快吗?”
青弦看着那群人,自言自语的说“姐姐是不是疯了,就算要教他们武功,那也不用教我们烈火谷的功夫啊。那以后到底是台湾十派,还是台湾烈火谷?”
她来到红豆所在的房里,红豆正在弹琴,见她来了,也不起身,只说“回来就好,那老妇人没有为难你们吧?”青弦说“那倒是没有,姐姐到底在想些什么?台湾十派的人,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角色,为何要姐妹们帮助他们?这传出去,简直太过笑话了!”
红豆说“老妇人现在盯着我,她以为在台湾除了我就再也没有别人能和东瀛人抗衡,我就偏偏要让这些人成为高手。其实台湾十派中的年轻弟子,也有不少底子不错的。比如五行门的白文心,狂风岛的安鸿惊,玉笔门的柳思乡,博弈门的楚江秋,还有长箭门的傅君亭养银刀门的风浩然,只是他们整日处于惶恐之中,没有时间好好练武而已。”
青弦说“你让姐妹们教他们,那是为了什么?”
红豆说“姐妹们都是来自外面的人,她们也需要和人说话,不能成为忘记过去的木偶,你没看到他们高兴的样子吗?”青弦看着楼下练功的人,有些愤愤的说“以前说你是魔女,既然都说了,哪有收回的道理,是你,倘若是我,我才不会管呢!”
红豆一面弹琴,一面叹说“烈火谷毕竟只能救几个女人,真正要赶走荷兰人,还得要郑将军挥师南来,真正台湾要民心归顺,天下太平,武林中人便不能闹事。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乃是大忌,他们武功高强,挥手之间就能杀伤百姓甚至最高统治者。所以一定要让他们走上正道,别让他们成为祸害人间的人。”
青弦想了一想,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郑玉蛟了?你处处为他着想,不就是希望他将来成为台湾的主人,治理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吗?”红豆正要说话,只见郑玉蛟已经走了从外面走来,青弦没有看到,继续说“我知道你喜欢他,或许从第一次见到他,你就已经喜欢人家了。可惜落花有意,人家公子未必有情,你三番四次救他,违背当时只救女人,不和台湾武林来往的誓言,这只有一个解释。”
红豆急忙说“你胡说了,青弦你最近越来越不着边际,我走了。”青弦一笑,说“说到心上人就不说了,几时见过你这样了……”说着一面看着红豆离去,眼光忽然扫到郑玉蛟身上,郑玉蛟有些尴尬的看着青弦,青弦说“你来干什么?”
郑玉蛟说“我,我来,……”青弦见红豆已经离开,便说“你别在这里支支吾吾的了,还不赶快找你要找的人。”郑玉蛟哦了一声,站了一站,便转身离去。青弦有些呆滞的站在那里,她觉得红豆和郑玉蛟反而是幸福的,至少可以毫无负担的去感受。
她来到琴架前,胡乱的弹了起来,琴声虽然不成调子,但也一样显得哀伤凄凉,她的心境也是一样的凄婉。忽然听到有人说“这么悲伤的调子,未成曲子先生泪,想不到姑娘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青弦一抬头,只见唐冰缓缓走了进来,青弦说“不用说,一定是来找郑公子的,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自然不会悲伤,就算你会,你也不会在人前哭泣,对不对?可是我明明看到了你心里的眼泪。”
唐冰一笑,说“你这张嘴固然厉害,可是越厉害的嘴,只不过是越能混淆是非而已。所以我不必计较。”青弦起身来,说“我听说你喜欢弹琴,而且和郑公子相识,便是因为音律,琴箫合奏,完美到了极点。可惜那只是故事里才子佳人的传说而已,现实中,我倒看到了相反的方面。”
唐冰一笑,说“我不是用看,我听到了而已。眼睛有时自然会骗人,可是无论是谁,都骗不了自己。不知道你追上古玉龙之后,说了些什么,但是你黯然伤心的神色,和你无奈的琴声,像是大江东去的浪涛一样,虽然已经一去不返,但是却将你的一切,早就表露无遗?”青弦正要说话,唐冰说“我们何必要为这些无关大要的事情伤神,就算今日我们分出了胜负,那又能如何,我们的命运并不因此改变。该来的始终会来,青弦本来是一个难得的人,但却是一个难以自拔的人。你的命运本来就不该为了这些小事而沉沦,难道你觉得应该吗?”
青弦恨恨的说“该不该是我的事,你不该自以为是的批判别人的感受!”唐冰淡然一笑,说“把感情当一回事,那便给自己埋下最大的祸根。所谓儿女情长,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纠缠不清的结果,吃亏的总是动情之人。”
青弦冷冷的说“是吗?那也不用像你一样,整天游魂野鬼,无所依靠。不知道你活着为了什么,如果活着就是为了一个人对风对月的感叹流浪,就是为了一个人孤独的等待死亡,那你便是成功了。可惜我不是,也根本不想是。你要觉得你所处的状态好得不得了,大可以教导那些需要教导的人,而不是自己有主见的青弦。”
话音未落,只听展玉箫说“我以为弹琴会表达各种感情呢,原来在故弄玄虚之后,还得用语言这种平凡的工具来传达啊?遗世独立,清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真是厉害。不过并非人人都如我一般笨嘴笨舌,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青弦说“是吗?原来在某些时候,不同的人想说的话竟是一样的。我对唐姑娘神秘的行踪和诡秘的来历无心知道,却想知道她凭什么对别人指手画脚。”
孙宇清的声音忽然传来,“这不是指手画脚,大敌当前,我们应当团结起来。”青弦问“什么是团结,大家忘记了七情六欲吗?”展玉箫说“理由一当成为借口的时候,自圆其说就会露出破绽来。你说是不是,孙掌门?”
孙宇清说“孙某愿意讨教。”展玉箫说“讨教自然不必,各人心中其实明镜一样的亮着,提着影吊子上场,大家好歹别捅破了这层纸。”孙宇清笑说“展女侠言重了,其实事情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唐冰说“不管怎样,已经快到中午了,咱们也该吃饭了。是不是?”青弦说“你又不是这里的主人,吃不吃饭,轮到你说话吗?”孙宇清一笑,说“走吧,大家为这种小事争吵,实在太不值得。”
唐冰一笑,已经先走出去了。一行人便在楼上简单用完饭,但见楼外秋风乍起,秋意萧索,远处稻田成畦,玉米也罩上一层金黄的色彩,越是萧条的时候,便越是丰收的时候。
语微和唐冰在后山林子里练剑,练了一阵,语微感觉能够将剑在空中控制得来回转动,虽然没有杀气,但对她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她正在高兴之时,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怎么咱们的唐女侠不是来玩的,是来教武功收弟子的。这鲁班门前弄大斧的事情,你也当真能做得出来。”
唐冰笑说“原来青弦姑娘有心要传授武功啊,我和妹妹只是切磋而已。”青弦奇怪的说“妹妹?语微,你什么时候认了一个姐姐了?这也是,一个小尼姑,一个虽然不是尼姑,但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正好作个伴。”
唐冰微微一笑,说“青弦姑娘此来就是恭喜我们结拜姐妹的事情吗?多谢了。”
青弦说“那自然不是,我来,是想和姐姐讨教几招的。听说姐姐琴剑无敌,颇有当年中原第一侠客琴剑书生的风范,所以我要斗胆见识。”
唐冰问“你知道琴剑书生?”
青弦说“是啊,我听华掌门说琴剑书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侠客,帮助闯王杀了许多奸臣,还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大事。我这么相比,只是说你琴剑江湖,沽名钓誉而已。你不用谢我,我没有赞扬你的意思。你这么聪明,也自然应该知道我话里的话,音外的音。”
唐冰说“那你知道琴剑书生后来去了哪里吗?”
青弦说“听说后来找到一个绝色女子,归隐江湖,不问人间世事。消遥自在的生活,并非每人都能领略,而附庸风雅的人,固然学不到神韵。”唐冰说“原来琴剑书生这么幸福,这世间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倒想真能学点,哪怕是皮毛也好。”
青弦说“听说你练的‘轻灵剑法’虚幻缥缈,却又杀机四伏,听说而已,今日我要领教领教!”说完已经抽出剑来,一剑刺去。语微只觉面上生风,两人已经打了起来,刀来剑往此起彼伏不分胜负,在桃林间斗得酣畅,但见桃叶在风中片片飘零,树枝却是丝毫未动,两人一白一青的影子在桃林深处来回舞动,如同盛开的花朵一样,飘逸不沾风尘,轻灵如绝尘埃。
忽然间一阵箫声传来,两人都觉一股力道射来,不约的向后退去。只见展玉箫飘然而来,站在一株桃树上,笑说“两位这是何苦,就算要切磋武艺,也不能这么不痛不痒,就算打死了,也分不出胜负。咱们若是想要决一胜负,大可以用别的方法,比如比试轻功内力,或者干脆跑到王城,看谁杀的荷兰人多啊。”
青弦说“这个主意好,又实在又可信,唐女侠,你要想比过当年的琴剑书生,就得和他一样济世扶贫,斩奸除恶。”唐冰说“我虽不才,但也不至于前往送死,如今王城正是高手云集的时候,精心布置,巴不得我们自投罗网。”青弦正要说话,忽然听到红豆说“青弦,你又四处乱跑,还找人挑衅,横生事端,是不是?”只见红豆衣袂飘飘,已经飞身落下来,站在众人中间。
青弦说“姐姐,她自以为是,在这里……”红豆看着唐冰,说“唐女侠能够诲人不倦,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武学殊途同归,讲的就是一个参悟,拿出来大家一起看看,也未必就不好。青弦,你要多向唐女侠学习。”
青弦哼了一声,说“好啊,我正要请教呢!”说完一抖长剑,又要冲上去,红豆伸手拦住,说“你这是在拼命,还是在比武?”青弦一跺脚,说“我就是不喜欢她。”唐冰一笑,说“你要是喜欢我那就糟糕了。”
青弦说“你有什么东西让我喜欢的,我最恨附庸风雅的人,整天抱着个琴,以为自己是嵇康钟子期吗?”唐冰说“钟子期并不弹琴,他只会听琴。传说俞伯牙乘船沿江旅游。船行到一座高山旁时,突然下起了大雨,船停在山边避雨。伯牙耳听淅沥的雨声,眼望雨打江面的生动景象,琴兴大发。伯牙正弹到兴头上,突然感到琴弦上有异样的颤抖,这是琴师的心灵感应,说明附近有人在听琴。伯牙走出船外,果然看见岸上树林边坐着一个叫钟子期的打柴人。伯牙把子期请到船上,两人互通了姓名,伯牙弹了一曲《高山》,一曲《流水》,子期皆能领会,于是引为知己。后来伯牙周游列国,回来的时候拜访子期,却得知子期的死讯,因而弹琴于坟前,而后砸碎瑶琴,一生不复弹琴。真正弹琴的人,音声发于外而形于内,所谓附庸风雅,只是不懂琴的人强加给弹琴者的罪名而已。这个世上,因为无知所犯的错误也不止这一个。”
青弦怒说“你说什么!你才无知呢!这么主客不分,这就是你的处世之道么!”唐冰微微一笑,说“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怎么在主人的脸上,看不到半点高兴。难道这便是主人的待客之道?”
青弦有些急了,说“客人也要相请了,我们有请过你吗?真是脸皮厚得恬不知耻。”唐冰说“朱弦已为佳人绝,美酒聊因青眼横,在下既不是鄙贱下流的达官贵人,也不是利欲熏心的无耻之徒。倘若青弦姑娘连在下也视作仇人,不知青弦姑娘平时来往,都是些什么人。”
青弦说“烈火谷里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都是有为之人,对那些附庸风雅之士,素来不欢迎。你该检讨自己的行为,别自讨没趣。今日你便是说破了天,也难以动我的心,堵我的嘴。要不咱俩再来比划比划,手底下见真章,清水煮白面,你吃我看见,何必来这些酸溜溜文绉绉的话,你一句我一句,丢人得很。”红豆说“不知道二位有何误会,不过话说到头来,解决敌人和朋友之间的问题,那是不一样的。对敌人,那就是你死我活,对朋友,就算是过节,也当从大局出发,大事化小。唐姑娘前来烈火谷,是奉金老前辈之命,送来几味珍贵的药材和解药,她既然留下来,自然也有她自己的意思。青弦不知情况,多有得罪,作姐姐的给你陪个不是。”
唐冰平静的说“是啊,她是有很多不是,不过有人赔罪,我就不计较了。”这时展玉箫冷冷的说“我还当要真打一场呢,原来也不过两文钱买了头猪,不图别的,就图那张嘴而已。这口水帐倒也是咱们华夏一族历来的传统。当年墨子游说楚王,孟子游说天下,不都是那张嘴吗?只是拜托两位下次说点有新意的,让人听了不至于恶心。”
青弦恨恨的说“谁恶心谁滚一边去。”红豆一笑,说“难得咱们几个有了清闲,不远就是清风亭,天色尚早,咱们里面坐着,说点闲话。”
二十五、投以木桃
语微随着众人到了亭子,一面看着山下,一面想着心事,一面听着她们说话。红豆说“当今台湾武林实在复杂得很,各人有自己的目的,也有自己的高手,咱们如何能够保护台湾人,赶走长刀会和平教这些为虎作伥的人,是当务之急。虽然各派已经开始在练功,而且看进境也还不错。但是我觉得大战迫在眉睫,如若不尽快扫清障碍,那将是大军攻来时一个最大的隐患。各位都是武林高手,都有些什么看法?”
展玉箫说“还有什么好说的,打啊,杀啊。反正咱们现在高手越来越多了,上次给他们迎头痛击,这次再不手软。”青弦说“我也同意,没见什么了不起的。他们了不起,是因为没有遇上我们呢。”
唐冰说“现在岛上各派的形势很复杂,大家各怀心思,烈火谷虽然力量不弱,但缺少顶尖高手。更不必说是台湾十派,他们才刚好起步,需要修炼。许多人连敌友都很难分明,此时若是贸然出手,只怕不好。”
展玉箫说“你就前怕狼后怕虎的,能成什么大事?”
红豆说“其实我也一直在想,现在根本无法和平教分出胜负,兵家有云,敌则能站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小敌之坚,大敌之擒,我们若正面冲突,平教和长刀会高手如云,势必不能得到胜算。可是看形势,他们也决不能容忍我们长此僵持,一当两大掌门修炼成功,那就会卷土而来,到时候大局已经难以挽回。所以现在其实是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唐冰说“昔日有苏秦配六国相印,以应付秦国,其实现在各派的实力加在一起,加上中原各派精英也汇聚于此,敌人不免有所忌讳。况且说不定有好的方法可用,为何不试?野田一郎所求只是一本刀经,倘若得之,自然引身而退;平吟清虽然死心塌地的跟着揆一,但是平教几大高手,却都是地道的中原人,他们难道就甘心成为别人的工具?如果分而化之,甚至为己所用,那胜负存亡之数,就当作别论。”
展玉箫说“冥顽不灵的人,只怕是引狼入室,为虎作伥的人,就算有心悔过,我也不主张收留。做人帮凶的下场就应当是死亡,没什么好说的。”
语微看着山下依稀来往的人,看着远处成熟的稻田,她心里自然将大家的话一一听了进去,只是一时Сhā不上嘴而已。
红豆说“每个人的说法都有道理,只不过或是从自己的好恶,或是从敌我的实力,我想找的不是这样一条路,我要找属于台湾百姓的路。说来或许大家觉得沽名钓誉,但我的确如是想,希望能让台湾百姓安居乐业。大庇天下,自然你我的事情,也都迎刃而解。”
唐冰说“若是从长计议,荷兰人自然不能留在这里,那也是迟早的事情,红豆既然将十派之人安顿在此地,自然也有自己长期的打算。我们就不便多作揣测。目今之计,自然要继续挫伤敌人的锐气,不断加大对他们的打击,以求得扰敌之心,成己之事,只是现在还有坐观其变,以求渔翁得利的人,这样一来,只怕反而置自己于风头浪尖,更加不利。”
正说着,忽然听到孙宇清说“几位都到了这里,在商量什么呢?”展玉箫说“你们又去哪里商量什么了?”孙宇清说“我同郑兄所想的,也和红豆仙子一样,不过是希望台湾百姓安居乐业而已。”
展玉箫哦了一声,说“师兄是将军的后代,注定是未来台湾的主人,说到为了台湾百姓,还有个来历。不知孙大侠一个武林中人,夸夸其谈,又是为何?”孙宇清看了看展玉箫,展玉箫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孙宇清说“姑娘说远了,孙某虽然无德无能,但也不是夸夸其谈的人。”
展玉箫起身说“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主见,那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啊。既然谁也说服不了谁,那还有什么商谈的必要,所谓商谈,难道就是为了让别人顺从自己?”郑玉蛟说“师妹别急,咱们这不是正在商量吗?”
展玉箫说“我就是一个武林中人,随性而为,不会为国为民,你们要赤胆忠心,那是你们的事情,犯不着把这么伟大的造化加在我身上。”
话毕向山上走去,心中不知因为什么,越来越是难过,她坐在树下,正气恼时,忽然觉得眼前一花,似乎一个人从自己身前走过。她起身一看,四下里都没有人,心里想难不成是遇到了鬼不成?她再坐下来的时候,感到身后似乎有人站着,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站在自己身后,几乎无声无息,像是一尊塑像。
展玉箫急忙退后几步,问道“你是何人?”那人看着展玉箫,展玉箫忽然想起什么,说“你是给我经书的人,还是经常出现在我身边的人,你为何要跟着我?你难道不是人,是鬼吗?你要我帮你作什么事情,对不对?”
那人没有说话,展玉箫说“我其实并不怕鬼,你有什么事情,只管直说。反正现在这些人让我头疼,还不如和你说说话。”
那人终于开口说“你以为你当真看到鬼了吗?我不是鬼,和你一样是个人。”展玉箫问“你为何像个鬼一样神出鬼没,别人为什么看不到你?你为何跟着我?”
那人说“我看你心高气傲,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所以跟着你。把我多年研究的东西赠送于你,果然你学成至高武学,成为一代高手。”
展玉箫问“你到底是谁?”那人说“你听说过白云岛吗?”展玉箫说“传说东海有白云岛,岛上的人衣袂飘飘,琴棋书画,无忧无虑,男子英俊潇洒,女子贤良淑德,皆是武功高强之人,过着与世无争,羡绝天下的生活。可是,你……你这个样子!”
那人说“是啊,我到外面收集世间武学,记录武林故事,当我回到白云岛的时候,清人高手屠杀了整个白云岛,没想到与世无争了几百年的白云岛,终于成为一片血海。我就开始在江湖上飘荡,寻找清人的杀手,我不停的杀,杀到后来我自己都麻木的时候,却依然没有杀尽,我开始觉得彻底的疯狂,不知道该怎样生活,我变成一个疯子,一个失去方向的人。我经常出现在你的生活,是因为你从小的狂傲不羁,让我想到了我的当年。”展玉箫问“你现在在这里出现,跟着我到了这里,有什么话要说吗?”
那人说“我报了很多年的仇,杀了很多人,依然没有报完,因为我报仇的对象,是整个清朝的杀手。我想与其面对一个你根本杀不完的敌人,还不如彻底的消灭敌人后面的主子。”展玉箫一笑,说“我明白了,你要我对付荷兰人,对付清朝人,而不是作一个率性而为的武林中人。”
展玉箫说“在前辈灭门之恨面前,我还有什么说的?我会的,如果不是你,就没有那么多神秘的事情伴随我,就不会有一个武林高手出现。我的一切,都是你所赐予的。”那人说“我只是不想看到和我一样性格的人,步我的后尘,总认为我行我素是武林人天生的性格,总认为人间最大的事莫过于寄情山水,可是总有一天,会明白人始终有家,始终有属于自己的地方,宿鸟归巢,人也有疲倦的时候。我很高兴你能一步步走到现在,成为抗击荷兰人的一员,这让我看到了希望,大清,我们撼不动却始终要撼动的东西!”展玉箫像是看到了一面镜子,镜子中的自己也是一样的沧桑和落魄,她一样害怕老去,她想自己应该珍惜这一切。
老人像是一阵风一样飘散,展玉箫叫道“老人家,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只听身后有人说“师妹,你在和谁说话?”展玉箫回头一看,只见郑玉蛟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展玉箫冷冰冰的说“你来干什么?那里又是除暴安良的侠女,又有遗世独立的高人,还不够你臭美的啊?”郑玉蛟一笑,说“你总是这样,既然喜欢孙少侠,为何不说出来?”
展玉箫问“既然你连这都知道,那你也一定知道,我当初喜欢你了。”郑玉蛟尴尬的一笑,说“那,那只不过是兄妹的感觉,现在不都……”展玉箫摇头叹说“我喜欢谁,不喜欢谁,和你好像已经没有关系了。喜欢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喜欢的时候没法改变,不喜欢的时候也一样。如果人总是因为喜欢和不喜欢来作为标准,那一辈子不知道要换多少个情人。师兄原来也喜欢这样卿卿我我的事情。”
郑玉蛟有些迷茫的说“你这话从何说起?”
展玉箫说“你从前对我和语微这么好,还不是喜欢我们,后来见了唐冰,一样喜欢她,见了红豆仙子,也是一样,你到底在想什么?”郑玉蛟一笑,说“我同你,同语微,那是兄妹间的感觉,和唐冰,那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和红豆,那是患难之交。这些,不都和喜欢没有联系吗?师妹从来就是这样,总喜欢自己来描述一些事情。”
展玉箫说“男人如你一样喜欢逃避的并不少,你是我师兄,我也不说什么,只是请你以后别自以为是的教训别人。孙宇清是什么人,她在我心中如何,我自然比别人清楚,师兄越来越罗嗦了。以后你还要成为台湾的主人,和清廷对决,难道就凭着你这心思气度,就要和一代枭雄决斗?”
郑玉蛟一时语塞,自嘲的说“我,我只是担心你想不明白而已。”展玉箫说“不明白的,恐怕是你自己。分不清感情的界限,优柔寡断却认为那是唯美浪漫,最后自然会自食其果。师兄,你扪心自问,到底是因为要完成你的事业才来到这里,还是另有原因。如果仅仅限于建功立业,那就不妨静下心来。现在台湾最大的问题,不就是浮躁吗?人一当不能静下心来,就是逆水行舟,别人自然会超过你。沉舟侧畔千帆过,这场游戏,没人会留下来等你。”
郑玉蛟点点头,展玉箫又说“连台湾十派都能一日千里,而你呢。你知道台湾的地形吗?你能为令尊大人作多少准备,你除去了多少绊脚石?清风亭是一个乘凉观景的地方,却不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地方。”
郑玉蛟点头说“师妹说的是。”展玉箫微微一笑,淡然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流连这筵席的人,就是最终失败的人。”说完缓缓离去。
郑玉蛟在那里呆呆的想了很久,忽然听到身后孙宇清在说“郑少侠,在想什么?”郑玉蛟转过身来,说“孙兄,有时候人会忽然一下子迷茫,本来该作的事情,却忘了怎么去作。”孙宇清一笑,问“这话从何说起?”
郑玉蛟抬头看了看天,说“我本来此次前来,是调查荷兰人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同时联络台湾武林人氏,对付荷兰人的帮凶,从而为家父南渡开辟道路。”孙宇清笑说“这是千秋功业的大事啊,为何郑兄愁眉不展?”
郑玉蛟说“可是我到了这里,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却仍然一事无成。”孙宇清说“郑兄一直劳碌奔波,为的不就是台湾百姓吗?怎么能说一事无成,红豆仙子和台湾十派,不就是公子最大的成就吗?”
郑玉蛟摇头说“刚来的时候还雄心万丈,想着知己知彼,主动去刺探情况,组织人手;后来渐渐变得被动,总是疲于应付,长此以往,根本没有获胜的机会。”孙宇清说“所以你准备变被动为主动?你打算如何做?”
郑玉蛟说“其实在台湾有许多隐居的高手,他们潜伏在山林里,随时出来劫富济贫,或是帮助武林除害,只是这些人都没有形成势力,我想一方面联络他们,一方面对台湾的地形人文有所了解,为将来攻城打下基础。其实这也是我前来的目的,只不过因为种种缘故而被打乱了。”
孙宇清说“不瞒郑兄,以在下之见,就算郑兄现在打算这么作,也一定会被打乱的。你做的事情和别人有冲突,别人自然会千方百计的阻拦。事情永远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尤其是你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的时候。”
郑玉蛟说“可是我现在……”孙宇清说“我现在比任何人都想复仇,可是复仇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它需要冷静,我不是一个卑躬屈膝的人,曾经我也血气方刚,恨不能立刻实现宏愿。可是现实,它不允许我有任何奢望。我不求能给台湾带来多大的幸福,但是我希望能有属于自己的世界,没有仇恨,也没有厮杀。可是现在仇恨时刻在我心里铭刻,我却无法消除,杀我满门的平教护法,我却不能找他们报仇,我能做的,就是等待时机,等待一个机会 罪军最新章节。这场仗迟早会打,这场决斗我们迟早会赢,但是我想成为胜利者,我不想死不瞑目,所以我还需要等待,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郑玉蛟叹了口气,说“孙兄背负血海深仇,却没有急于报仇,实在难能可贵,不过我们都一定能报得此仇!”孙宇清一笑,说“一定能,敌人越强,势头就越不能长久。强弩之末,就是最好的时刻。”
郑玉蛟笑说“不知谁能成为手刃几大护法的人,放眼武林,能有这手段的其实并不多了。”孙宇清说“仔细想来,有一个飞花天女司徒婉有点本事,别的江湖隐士,铁冰已经死去,另一个大内高手蓝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没有影踪,他们大多是在中原失意,不能对付清朝高手的武林中人,功夫虽然高强,却并不能算天下第一。而要对付八大护法,那就得天下第一的功夫。”
正说着,忽然听到语微说“郑师兄,孙大侠,你们也在这里聊天啊。”只见语微和唐冰缓缓上来,孙宇清问“语微师太,唐姑娘这是去哪里?”唐冰说“我同妹妹上山练功,山上多自然之气,又开阔些,适合练功。”
孙宇清点头说“不错,看来唐姑娘很会选地方,大凡山川河谷,都有上天赋予的灵气,善加利用,便是力量。”唐冰说“不错,要不皇帝也不可能在黄山得道成仙,历来山之高处,乃离天更近,灵气汇聚之处,普通人即便不能祥云飞升,也可以强身健体,得益匪浅。”
郑玉蛟笑说“语微好好练功,这里没人打扰,功夫练得快些。”
语微和唐冰到了山上,唐冰说“这地方阵势复杂,如果不是红豆仙子指点,我还真绕不出来。”语微说“你还能走出来,若是我,根本就会迷路。”唐冰说“妹妹试试御剑之术,看看有没有进展。”
语微点点头,挥手抖出一支剑来,剑在空中随着她弹出的劲气舞动,语微正在高兴,忽然一股劲气飞来,将小剑击落地上,只听青弦说“你看你,练功练了这么久,一点风就给你的剑吹落了。”语微愣在那里,唐冰说“你不来找事没人说你无聊,怎么这么不讨人喜欢?”青弦说“是啊,我本来就不是楚楚可怜的人,你看人家十派的人,武功都有了好大的进展,你们中原四派的人,怎么这么差劲。还指望你们来帮忙,我看,不拖后腿就是了。”
语微感到泪水快要流了出来,忽然听到如新的声音传来,“青弦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青弦说“怪不得武功学不好呢,原来都是白痴,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天生给人当下手的命!”
如新冷冷的说“我们前来这里,那是因为红豆仙子热情相请,既然主人不喜欢,语微,咱们走!”说着拉着语微就往山下而去。两人在林子里转了一圈,渐渐迷路了,语微一言不发,也忍着不说话,如新忽然把语微的手一甩,说“太过分了!”
语微说“师父,你别生气,都是徒儿不好,徒儿一定……”如新说“不必说了,咱们立刻离开这里。”语微问“师父,那咱们去哪里?”如新说“离开这里,再作打算。”
如新看着四周的桃林,心想现在莫说离开烈火谷,连这桃林都走不出去。两人正在想着,忽然传来郑玉蛟的声音,“如新师叔,语微师妹,你们在吗?”语微急忙说“师兄,我们在这里。”郑玉蛟来到二人身前,说“听说你们和青弦闹得不好,这是为何?”如新冷冷的说“不关你的事。”
郑玉蛟说“师叔不要生气,红豆仙子已经教训了青弦,咱们这就回去吧。”
三人回到院中,红豆和青弦已经等在那里,红豆笑说“师太回来了,我……”如新说“红豆仙子不必客套,咱们处在一起,不可能一直没有嫌隙,那也是正常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青弦立刻说“原来这样,师太真是好说话,不瞒你说,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了。我心直口快,师太别计较。”
语微还以为师父会发很大的脾气,见状也松了口气。
到了夜色浓重之时,语微和语灵等人被叫了起来,到了院子里,只见如新背对着四人,冷冷的看着天上依稀的星辰。
语微问“师父,有事吗?”如新回头来,叹说“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师父不能在这里忍下去,你们要跟我走,还是如何打算?”语微说“徒儿一定跟着师父,到那里都不离开。”
如新点头说“想留下的,自然可以留下,什么西陵派,那都是前尘往事了。为师不能保护你们,就不该管教你们,都自己决定吧。”语灵说“师父从小收留我们,教导我们,弟子怎敢离开!”
如新叹了口气,说“白天我记了路,咱们走吧。”
语微等人随着如新离开了烈火谷,语微回头看的时候,觉得下面一片安静,像是初生的婴儿般毫无知觉,而她,却要踏进那外面凶险的世界里。
天色渐渐明朗,五人在茶铺子里喝了茶,如新心里也在盘算今后将去哪里。想了一下,要是离开台湾,似乎太难,而在这里认识的人就只有夏庄主了,最近平教和长刀会的人都盯着烈火谷,或许那里会有片刻的安静。
正在想着,忽然间一阵风声扑来,几人扭头看时,只见四面站了五六个黑衣蒙面的忍者。如新立刻提起剑来,只听其中一个人说“如新师太,你就是如新师太?”
如新冷冷的说“不错,东瀛忍者没一个好东西,我不喜欢和你废话。”
先前说话的忍者说“当年逼死敝掌门夫人的人中,你是为首之人,你早该知道,敝掌门不会放下这件事情。”如新说“只可惜他命大了,要是一并死了就好!”那忍者说“敝掌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躲在谷中,我们无法进去,可你离开了烈火谷,就休想逃脱。”如新对语微几人轻声说“有机会就跑,回去烈火谷!”一面大叫道“好,就让我一并杀了你们这些祸害!”
说完长剑一抖,向那忍者杀去,那忍者长刀挥动,两人顷刻间斗在一处,如新猛攻狂打,也只能堪堪打个平手。
语微一抖小剑,向那忍者刺去,才到半空,便被一个忍者击落地上。语灵等人急忙拔剑,但是那几个忍者飞身过来,长刀一挥,将各自的剑击落地上,语微吓得大叫一声,如新急忙过来相护,一面说“你们快走!”
说着已经被几个忍者围得没有还手之力。
忽然一个人影闪来,只见一个忍者扑了过来,将另外几个忍者击退,那几人显然比他功夫略低,被击退后,一转身便即离开。
如新喝道“你想杀便杀,老身技不如人,不必多说。”
那忍者看了语微一眼,语微觉得目光似曾相识,只是他蒙着脸,看不分明,语微低下了头,再抬起来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开。
如新回头说“此路凶险,你们都回去吧。”
语灵说“师父,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做弟子的不能保护师父,但是要患难与共。”如新摇头说“这么些年,我对你们只有师徒之名,毫无教导训养之恩,你们不必患难与共。”说着竟有些悲凉。
语灵说“师父对我们恩同再造,我们不敢忘记。”如新一挥衣袖,说“好吧,难得你们孝顺,咱们回烈火谷去。”语微说“师父,可是……”如新说“没有什么可是,我不能保护弟子,总不能让弟子送死吧。”
语微看如新已经走在前面,四个弟子立刻跟上,走了一段,如新坐下来说“我有些口渴了,你们去找些水来。”语灵说“我记得有条河,就是有点远,师父等着,我去去就来。”如新说“语风语心语微也跟着去吧,我好好歇歇。”
语微等人跟着去了,觉得有些奇怪,语灵说“师父一直不大叫我们干活的,况且今天天气又不热。”语微忽然说“糟了!”语灵等人一惊,问“怎么了?”
语微说“长刀会要找的是师父,师父这么爱面子,怎么可能回烈火谷,她是想让我们回去,她现在一定已经不在原地了。”
语灵急忙向如新休息的地方跑去,到了树下,才发现如新果然已经不在了。语灵一跺脚,说“师父对我有恩,我们怎能这个时候离开,就算和师父死在一起,也比回烈火谷强。”
语微说“师姐,师父平时一直太溺爱我,根本对你们不好,你们不要去找师父了,回去烈火谷,有一日为我们报仇,那就是了!”
说着已经大步离开,语灵说“师妹这是什么话,关上门咱们斗气,可是打开门就是同门,我不是这种人。”语微转身说“可是……”语心说“不要可是了,不然追不上师父了。”
三人一路狂奔,但是轻功本来就差,内力也不济,走了一阵,都有些累了,还是没有见到如新。
语微心里想师父既然一心要走,一定赶得很快,他会去英雄山庄吗?现在好像没有地方可去了。心里胡思乱想着,忽然间一阵风声传来,她们回头一看,那群忍者六个人已经追到身前,问道“你们的师父去了哪里?”
语微吓得大叫起来,说“你们,我们不知道!”一个忍者长刀一横,架在语微脖子上,说“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忽然间一道劲风闪来,刀轻轻被荡了开去,只见一个黑衣忍者站在语微面前,语微心想这不是经常救我的那个人吗?
出刀的忍者用东洋话喝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忍者!”
后来的黑衣蒙面人冷冷的用东洋话说“不许动这个小师太!”先来的忍者喝道“这都是掌门人的命令,西陵派的尼姑,都要补偿当年犯下的罪过!”
那黑衣蒙面人依然冷冰冰的说“你们可以出招,但是我不会留情!”先来的忍者问“难道你不是忍者吗?你不知道忍者的规矩!你敢违抗掌门的命令!”
黑衣蒙面人说“我投靠掌门,是因为想实现自己的抱负,可是不但没能实现,还枉自送命。忍者,忍者难道就是欺负弱小吗?你觉得你所捍卫的忍者尊严,就是欺负一群武功很差的尼姑?还是扫荡一个手无寸铁的村庄?忍者的问题,就应当用刀来解决,任何别的方式,都是对自己身份的亵渎,你应该知道,你的对手手上,也应当有一把足以与你匹敌的刀,那才叫决斗!”
先来的忍者冷声说“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掌门人报仇的决心不会改变,你能挡住多久。”蒙面人斩钉截铁的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忍者的决心。”
先来的忍者冷笑一声,回头说声“走”,一行人已经飞一般离开。
语灵等人也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语灵大着胆子问道“你为何要救我们?我们可不领你的情。”那蒙面人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语微追上去问“你,你为何多次救我!”
那人转过身来,也不说话,扑哧一下撕开外衫,露出胸前的肌肉来,语微吓得啊的一声,闭上眼,低下头来,那人说“你还记得这道伤口吗?”语微听他说了什么,这才抬起头,没有听懂他的话,只见他胸前一道很深痕迹的伤口,她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谁弄伤你!”
那蒙面人照着她一笑,便又转身离去。语灵上前说“你这个傻瓜,一定是你救了他啊,不然他怎么来保护你呢?”语微心里想我什么时候救了他呢?这些天我又是担惊又是受怕,都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语心说“咱们快走吧,忍者的脾气暴戾无常,他要是改变主意,我们不就全遭殃了。”语风小心的说“要不,我们去找红豆仙子帮忙。”语微说“就是死,也不能找她帮忙,那等于让师父去死。”
语灵看着语微,语微说“师父一生孤傲,生不逢时,本来就极为郁闷,我们要帮忙,不能让她老人家难堪。千古艰难惟一死,我们不能拿比死还难看的东西,作为不死的代价。你们当然可以回去,那并没有什么问题,相反也正是师父的想法。她老人家偏爱我,我自然也最不能放下她。”
语风说“我只是说说而已,只不过,只不过,有点害怕。是啊,死就死吧,反正,活着也没有好日子。”语灵说“走吧,我们走吧。”
四人一路赶到中午,这才在一个小村庄里找到一户农家,吃了几个馒头,聊以充饥。
二十六、红颜一笑
秋天的阳光虽然不那么强烈,但是一样刺眼,让她们不但困乏而且烦躁。
语微走在山间的小道上,山道的曲折让她们行走缓慢,心情沉重,正在徘徊无计之时,忽然听到一阵琴声传来,语微四人停下了脚步,聆听着那低沉而忧郁的旋律。语灵说“荒山野岭的,一定是个世外高人。”
语微说“不管是不是高人,我们走吧。”四人正要举步,忽然感到风声扑来,只见几个蒙面忍者已经将他们围在中间,那几人没有说话,直接照着几人挥刀刺来。语微吓得尖叫一声,挥剑向着那人刺去,那人一挥手,将小剑击落到地上,眼见那刀便要削到语微的头顶,语微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听到哧的一声响,刀被击到一旁,只见山上站了一个白衣公子,抱着一架琴,冷声说“这么动人的琴声,居然不静心聆听,打扰我的雅兴。该死!”阳光下白衣浮动,英姿翩翩宛如神仙。
其中一个忍者大叫一声,提刀向白衣公子头上砍去,白衣公子手上一晃,一道劲气飞射而出,将那人逼向一边。白衣公子身形飘忽,已经来到语微等人身前,一手抱琴,一手挥剑,说道“忍者我见一个杀一个,没什么说的!”
说完长剑一挥,向那几人杀去,但见衣袂飘动之处,刀剑相击,忍者被她一支长剑搅动,身形晃动,难以支撑。
白衣公子手起剑落,顷刻间将几人毙于剑下,长剑未曾沾染血色,衣袍尤自带着光彩,语微忽然眼前一亮,想起她曾经杀的人,想到一直救自己那忍者,以及那胸前的伤口。
她问道“你,你是何人?”白衣公子转头来,说“我本来无心管你们的事情,但是既然与忍者有关,我就不能不管。”
语微说“大侠功夫高强,我想问,你记得有一天,你杀了一个忍者吗?”白衣公子说“我杀人无数,每一天都会杀人,从来不会记下来,况且,他们蒙着面,我怎么知道他是何人。”
语微想说什么,却又停下来,那人渐渐远去,山间忽然又传来一阵琴声,悠悠扬扬,如同山中松柏,虽傲然而立却与世无争。
语灵说“咱们要何时才能到英雄山庄?现在忍者都已经盯上了我们,或许下次就不再这么侥幸了。”语微说“你们快回去吧,别再走下去了。”语灵说“我自然会陪着师妹,从现在起,咱们就是形影不离的同门,无论患难,都在一起。”
语微心里想此去英雄山庄,隔着何止百里,按我们的行程,至少两日方能到达,倘若路上再生变故,可就没那么侥幸了。
四人一路走到晚上,一直没有遇到人家,便在山野间生了堆火,接着火力抵挡秋风之凉。
忽然一阵风声刮来,她们都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只见几个忍者,如同旋风一样飞来,几人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就觉得胸前一麻,倒在地上。
几个忍者将人扛在肩上,正要离去,忽然间一道电光一闪,一个人冲了过来,向扛着语微那人身上刺去。那忍者抛下语微,挥刀拦了开来,两人斗在一处,一时不分胜负。
语微在地上看着两人厮斗,眼见旁边那几人将语灵等人都扛在肩上,正要离去,忽然一阵琴声传来,那琴声中似乎夹着一阵风声,风声过处,几个忍者都身中剑伤一般,胸前流血,倒了下去。
语微看见一个白衣公子飘然而来,手上一挥,语微四人身上的茓道立时解了,那白衣公子缓缓拔出剑来,语微急忙指着后来的忍者说“他,他是来帮我们的!”白衣公子没有说话,长剑在空中一划,一道剑气闪过,另一个忍者倒地而亡。
剩下那忍者正要离去,白衣公子身形一转,伸剑拦住他,说道“朋友,既然是朋友,就摘下面纱来!”说完长剑一挑,将那蒙着的面纱除了下来。
语微等人借着月色,只觉眼前一亮,那蒙面忍者的脸居然俊秀到了他们见所未见的地步,面若冠玉,便是潘安宋玉,想来也不过如是。
最惊讶的自然是那白衣公子,她手上的剑铛的一声掉到地上。她不是别人,正是梦君,而眼前这人,和林初成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她颤声说“你,你是林大哥?”那人没有说话,或许是听不明白。梦君忽然想起什么,捡起剑来,说“你已经和忍者作了对头,不该再回去了。”
忍者似懂非懂的说了一句话,梦君也不能听明白。语微说“上次你杀了他,但是我救了他,所以他现在来救我。”梦君回过头来,轻声说“敢于背叛从小生活的环境,果然是真性情中人。可惜……可惜!”语微听不明白,梦君已经翩然而去。
忍者正要转身,梦君跑到他身前,说“你别走,我还没有谢你呢!”那人目光一惊,继而一笑,语微也一笑,忍者继续往前走去。
语微没有再拦,语灵说“下次要是再遇到忍者,他们会出现吗?”语微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天色微明,四人也休息好了,继续赶了半天路,终于到了一个小村子,找了一户农家,用了早饭,便继续赶路,这一走便直到黄昏,眼见着越来越近,四人心中都有些高兴起来,觉得这一带秋色怡人,格外醒目。
正在四人说着闲话之时,忽然山间一阵琴声响起,语灵说“是那个白衣大侠吗?”语微说“听声音好像不是!”语心问“那会是什么人?”
忽然琴声停了,听到一个温柔若水的声音传来,“四个小尼姑可真厉害,连派了十三个高手,仍然不能困住你们,原来西陵派,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没用。”
语微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绿衣女子,缓缓走来,语微一见之下,依稀记得是东方萦,心中便一紧张,说“你,你想干什么?”东方萦冷冷的说“为你四个尼姑,本来不值得我大费周章,但是既然事已至此,我已经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回。你们杀了我多少高手,便要受多少折磨。”
语微等人纷纷拔剑,东方萦手上一拂,一股劲风扑来,将几人手上的长剑卷落地上。东方萦缓缓说“你们都记着,忍者是不能随便杀的,否则,你们将付出沉重的代价。令师如此,你们也如此!”
这话虽然说起来温柔之极,但是听的人却觉得害怕起来,语微壮着胆子说,“你,你要干什么!”东方萦淡然一笑,说“你们中原各派,尤其是西陵派的尼姑,自视清高,自以为是,你们以为自己是天下最纯洁最不可玷污的东西,以为别人都是可怜的寄生虫,不配和你们相提并论,今天,我就让你们尝尝你们最害怕的东西。”
语微等人看着四周,东方萦说“别看了,我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既然知道你们的帮手,我便有法子让他们不能前来。对不起,各位,我现在只想弹琴,大家各安所命,不必强求。”只见她身形一闪,已经到了山中,一阵轻盈的琴声传来,四人面面相觑,不知东方萦相干什么。
忽然间人影绰绰,十来个忍者已经落在他们身旁,语微本能的伸去,一个忍者一伸手抓住语微的手,狞笑一声,将脸凑了过来,虽然隔着面纱,语微仍然感到一阵似乎热浪般涌来的,她本能的尖叫了一声,但随即便被一阵狞笑的声音掩盖。
琴声继续幽幽的弹着,越来越远。语微被重重的扔到地上,她本能的伸开双手去推开扑下来的人,但是双手却被重重的压在地上,她有些不知所措却又拼尽全力的反抗着,但是一切似乎无济于事。伴随着缓缓的琴声,天地似乎变了颜色,空中似乎成为混沌原始一般,带着与世隔绝的寂静,似乎沉睡多年的思索,和前尘往事断绝了来往,一切是让人窒息的味道,因为突然而可怕,因为可怕而茫然,因为茫然而带着歇斯底里的恐惧。
那琴声渐渐若有若无,歇斯底里的不仅是哭喊,还带着来自内心深处仍然不能接受现实的诘问,似乎对上苍安排的毫不理解,似乎觉得恍然若同恶梦的过去将来,在语微的心里划下道道伤痕,每一下都撕心裂肺。
衣衫如同恶梦一样碎裂,划伤神经的敏感情绪,变成一个眼睛里无法接受的现实,语微变得彻底的疯狂,她拼命的挣扎着,和语灵四人拥在一起,身边是狞笑着似乎想用笑声掩盖天地间一切的人,而语微她们所能拥有的,仅仅是哭声,因为那身上已经不再有丝毫的遮盖,不再有一点寄托恐惧的位置。
那十几个忍者挥舞着手上的衣衫,笑得更加肆虐,语微被一个忍者一把抓了过来,她的手在另一个人的操纵下,如同她的思绪一样忙乱,飞舞的混乱里,撕下的是男人凌乱的衣衫,看到的是眼中壮实粗糙的男人身体,这是她从未见过,也是她从来憎恨和讨厌的。
她细腻的手慌乱的划过男人肌肉虬结的身体,划过沾满茸毛的胸膛,划向那宛如地狱的远远超出语微想象中能接受的轮廓。语微忽然感到一阵从内心涌起来的疯狂,她感到天地在那一刻忽然一转,当一切不能成为可能,思想在那一刻忽然颠倒的时候,理智便在那一刻退回到本该属于理智的位置——对现实无能为力的位置。
她近乎昏厥的眼神,看着男人凌乱衣衫下健壮的肉体,那代表魔鬼诱惑的身体,是一团烧灭理智的火,也是一团不见边际的草原,期待另一场烈火的洗礼。语微感到眼角的泪水渐渐流了出来,沾湿着火热的嘴唇。
而就是那颤动着的渴望获救的嘴唇,迎来的却是一阵宛如暴风雨一样的摧残,语微的世界在激烈的碰撞,灵魂在猛烈的坠落,思绪在强烈的呐喊,绝望在瞬间变成近乎狂乱的心思,她忽然一把撕开那脸上蒙着的面纱。
面纱下的面容已经不是平时眼中所能见到的轮廓,冲动的表情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诱惑,语微的双手像是拥抱快乐一样拥着那具硕大的肉体,那肩是如此的宽,那肌肉是如此的厚,以至于双手游弋的角落,仿佛在茫茫草原上狂奔的野马,无边无际,自由自在。
她感到自己在不断坠落,被一双粗壮的手缓缓的向下按去,她的唇触及到那人坚实的肌肉,胸前发达的肌肉,使她忘记了灵魂和人一样在同时坠落,唇边夹杂着汗水的味道,渐渐弥漫到内心深处。
忽然间如同触电一般她愣在半空中,看到眼前那似同魔鬼的东西,她抬起头来,从上到下的本能的看了一遍,男人特有的体征在那一刻显得清楚而可怕起来。
她的手再一次被拉向那令她生畏的躯体,那是带着**温度,近乎燃烧的载体,那火红的颜色便是最强烈的火种,哪怕人间最滂沱的雨也无法将它熄灭。她的手仿佛在那一刻染上火种般的迅速炽热,整个身体迅速炽热,带动灵魂思绪连同世间万物一起炽热起来。
语微茫然的抬起头来,只见地上躺着一群赤祼祼的男人,一群几乎连动都不能动的男人。
她冷冷一笑,捡起地上的长刀,手起刀落,人在一刹那间迸出鲜血,血沾在语微身上,语微麻木的看着,缓缓向另一个人走去,她摸着那颤抖的无力抗拒的身躯,毛茸茸的大腿,在她娇小柔弱的手上激烈的颤抖着,忽然一阵尖叫传来,语微没有杀他,只是他的惊恐,他无法阻止的欲望念头,使他如同看到死亡一样害怕。
语微哈哈大笑起来,一甩手,刀在山间猛烈的起落,人在刀下激烈的惨叫,渐渐似乎血成了河,沾满她的视线,山林中忽然传来一阵哭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向山下冲去,看到一条小河,朝着小河跳了进去,用力的搓洗着身子,她的泪水和血水融入小河,小河染上了从来没有过的色彩。
她茫然的走了上来,忽然看到柳思乡从对面走来,问道“语微师太,你是语微师太吗?你怎么?”语微冲了过去,搂住他,说“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的双唇凑到柳思乡的双唇上,柳思乡丝毫没有抗拒,带着笑容的说“慢慢来,慢慢来……”语微迫不及待的脱下他的衣衫,他的身躯修长而魁伟,语微拥在他身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柳思乡缓缓将她放到草地上,得意的一笑,渐渐将她搂得更紧,语微闭上双眼,开始 中国龙组2帖吧享受那似乎来自很久以前,又分明很清晰的快乐。
柳思乡喘着粗气,愉快的呻吟着,忽然听到有人说“柳兄,你,叫你找语微师太一行,你怎么……”柳思乡一边大动不止,一边说“风兄,我只找到了语微师太,你快去找,找别的师太。快,快,啊!……”柳思乡软软的趴在语微身上,风浩然蹲了下来,舔了舔嘴唇,说“语微,你在银刀门这么冷若冰霜,像是天上的神仙,想不到,想不到啊!”说着一面淫笑着,脱下外衫,柳思乡爬了起来,滚到一侧,风浩然合身趴了下去,语微感到他身上的体毛尤其丰盛,那是种几乎扎入她每一个毛孔的感觉,她的双手极力的搂着他,只听他模糊的说着“早知道你这样,我早就,早就和你春宵一度,你,你怎么这么,这么……”到底也没有说出来,就软软的趴在语微身上。
柳思乡看着蓝天,说“风兄,好久,好久没有这么,这么舒坦了!真是憋了很久,烈火谷那些女人,可以看不能用,咱们……”风浩然滚到柳思乡旁边,笑说“别,我看她们哪一个有这佛门中人规矩?没有人能够抗拒这种诱惑,柳兄,我跟你打赌,一定没有人能不想。”
两人哈哈的笑了起来,语微觉得刺耳得很,她的泪水无声的流了下来,她知道她现在彻底的混乱了,她不知自己该去向哪里,甚至不断问自己为何没有死?为何语灵她们那么坦荡的死去,那么让人羡慕的死去!
她艰难的爬了起来,柳思乡也坐了起来,说“语微,别的几个师太呢?难道都是出来找,找——!”语微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说“你胡说八道!贱人!”风浩然哈哈大笑起来,说“贱人!师太,你这话也能说出口,我好久没有这么舒服了,刚才太快了,我们还有好多的力气呢,来来来,师太,便宜不过自己人,大家都是自己人了,别装了。”说完一把将语微拉了过来,语微木然的倒在地上,风浩然凑过来说“真的好久,好久就想作这事,你真是观世音下凡!”
语微的心如同撕裂一样,她能告诉他是因为遭到弓虽暴自己才如此失态的吗?他会相信其实我心里恨不能死去吗?我在牵挂什么,我还有什么没有完成的事情?
风浩然狂热的**再度燃起,语微的心却在不停坠落,是的,每个人都有欲望,难道因此每个人就害怕,就隐藏,就逃避吗?语微想我是从心里就很讨厌它吗?
她问了很多自己从来就以为荒诞不经的问题,但是答案依然是那么模糊,她有些疲倦了,就闭上了双眼。
等她醒来的时候,月光下只有她一个人,她有些伤感的看着自己,柳思乡他们是因为躲避追杀,整日惶恐,所以才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情,可是一当遇到语微,就忘记了一切,人在欲望爆发的那一刻,就像是火山崩裂一样无法阻止,语微想阻止,想改变,想让一切回忆消失。时间如何能够回去,她这时清楚的告诉自己,她需要回去,如果能给她一个机会,她宁可死。
她的哭声微小,如同她的抗拒无力一样,她的泪水纵然很多,却远远比不上心头的伤心,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滋味。
忽然间传来一阵扑簌的水珠滴在水上的声音,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年男子正在河上洗澡,男子赤祼的身体有一种近乎完美的色彩,语微微微的一笑,她对这一切或者已经再也不必躲闪。忽然一个奇怪的念头钻到她的脑海里,她猛烈的向男子冲去,扑通一声,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搂着那男子,热烈的吻了起来。
男子有些惊惶失措,用力的才把她推开,语微倒在水里,那人赶快来到岸上,穿好衣服,说“你……你是何人!”
语微缓缓站了起来,水珠滑过她的身体,带着秋天特有的冰凉。
男子问“你……你是出家人!”语微点点头,来到男子身边,凑过嘴去,顷刻间两人扭在一块,才刚穿上的衣服,又一次滑落水上,语微的嘴唇划过他结实的胸前,向下面渐渐蔓延,剥下衣衫后的男人,那里头大根削如同尤物一样鲜艳,语微的手轻轻划过,一股湿热的温度传来,尽管水温冰凉,两人的身体却是一团炽热,水在激烈的回旋着,语微的身躯和他迅速融合起来,然而忽然间那男子似乎想起什么,一把将语微推开,语微再次倒在水中,那人来到岸上,一面穿衣服,一面说“师太一定中了毒药,在水里泡上一些时候,就好了。”
语微觉得那河水再多,也洗不走心里的苦,她知道自己没有中毒,如果记忆是一种毒药,那也一定没有解药。
男子一直在水边没有走,过了一阵,看语微躺在水中没有动静,问道“你,师太你没事吧!”语微站了起来,男子转过身去,除下外衫,说“你,你先穿上!”
语微默然的穿好衣服,问“你不喜欢女人?”
男子啊了一声,说“我,我,师太,你,你别说了。”语微一字一顿的说“我在问你话。”男子说“我,我就是因为有喜欢的人,所以才不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语微轻轻的重复着,“因为有了喜欢的女人,所以才不会喜欢别的女人,就算有了欲望,不知什么原因,也能克制。”
男子说“是,也许是吧。师太,你穿好衣服了吗?”语微说“谢谢你!”转身缓缓走去。男子转过身来,忽然问“师太,你是西陵派的吧!”
语微转过身来,男子说“我在山上看到了那些……那些尸体,我都埋葬了,师太,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多想。佛门不是说回头是岸吗?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回头,都能找到回头的方法。”
语微摇摇头,轻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转身,继续向前走去。男子有点不放心,跟在后面,说“师太是去英雄山庄吗?就在前面不远,我送师太一程。”
语微没有说话,她的心继续着那波澜激烈的争斗,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看到师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男子显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聊天,两人默默的走了半晌,忽然山中一阵琴声响起,语微觉得浑身一颤,抬头四处看去。男子说“这声音有点来头,此人功力不弱。”语微心里更加害怕,连思绪都颤抖起来。男子继续走着,忽然停了下来,问“你为何不走了?”语微回过神来,说“我,我在走。”男子说“到了英雄山庄,我先替你找件衣服,只可惜僧袍是没有的了。”
语微淡然一笑,两人已经来到庄外,夏玉早就等在那里,见了二人,急忙上前说“牟大侠,你可来了。”夏玉见牟希只穿着里面的衣服,语微穿着件蓝色的外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牟希说“这位师太掉到水里了,夏庄主代为安排一下。”
夏玉说“好,好,前几日正好来了一个妇人,暂时住在这里,她身上有几件换洗的衣服,来人,快带师太到后院去。”
语微随着一个仆人来到后院,只见一个亭子里坐了一个弹琴的妇人,那妇人看起来甚为朴素,琴声原来便出自她的手,语微心想那牟大侠说这琴声是一个高手所弹,难道这个打扮得如同农妇一样的人,就是高手?
仆人来到亭子外面,说“吴夫人,这位师太掉倒水里,想找件换洗的衣裳。”吴夫人抬起头来,看了语微一眼,站起来说“好,只是我的衣裳老气得很,年轻女孩怕是不习惯。”一面出来,牵着语微的手,说“师太怎么落水了?真是落水了吗?”
语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到了房间,吴夫人给了一件衣服,便出了门,她换了衣服,来到外面,问“英雄山庄从来没有女人吗?”吴夫人说“不错,我是第一个,以前老总管在的时候,女子不能擅入一步,到了婚配年龄,夏庄主却又不愿意,就此搁了下来。”
语微说“那夫人为何在这里?”吴夫人说“我本来是到这里投奔亲戚,结果人没找到,走投无路,晕倒在庄外,被人救起,老总管归天后,这规矩也没人在意,所以我有幸留了下来。”语微问“这几天,没有一个比我年长的尼姑前来吗?”
吴夫人说“没有,这几天夏庄主忧心忡忡,银扇门的五剑前来要挟,要将英雄山庄纳为门下一个庄园,银扇门掌门是平教护法,夏庄主正在四处约集高手,对付五剑的挑衅。”
语微问“夫人是高手吗?”吴夫人说“我要是高手,怎么可能晕倒在外面,那是他们武林中人的事情,与我无关。”
语微正要说什么,吴夫人笑说“你是在找你师父的吗?”语微想“她本来就是一个高手,此时又对武林中的事情说得那么清楚,来历一定不简单。可是英雄山庄现在毫无利用价值,她不可能是觊觎夏玉积攒下来的财富吧。”
吴夫人问“你在想些什么?”语微回过神来,吴夫人说“看起来你好像心事重重,一个女孩子忽然成为女人,是有很多问题想不明白的。”语微忽然全身一颤,盯着吴夫人,吴夫人轻描淡写的说“我是过来人,我知道你现在长大了,应该独立的面对自己的事情,何必再找你的师父?你不必害羞,你是人,不是神仙。”
语微心里想她怎么能够看出来,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夫人说“看你一路风尘,也有些累了,况且你心里的困惑,也要你自己去解决,好好想想吧,你就住在我隔壁那房间,咱们平时也好作个伴。”
语微躺在床上,感到心中郁郁难解的情结才刚刚开始,一种悔恨的惆怅油然而生,让她无所适从,只能顺着混乱的思绪辗转反侧。耳边传来那妇人轻盈的琴声,吴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在英雄山庄干什么?
这一昏沉沉的睡下去,醒来的时候,就到了夜色初上的时分,她是被一阵说话的声音吵醒的,只听着一个清脆干练的声音传来,“夏庄主不必劳神,我们都是多年的朋友,以后还也一样,何必在这当口,说起客气的话来。你们先去吧,我先休息一下,随后再和你们庄主详谈。”
语微开了门,只见贺青红容光焕发的站在院里和人说话,一见语微,便上来说“这不是语微小师太吗?令师难道也来了?西陵派到底也是念着武林一脉,同舟共济的事情。”
语微说“只有我一个人来了,家师,家师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呢。”贺青红一笑,说“银扇门五剑客徒具虚名,不足为虑,师太不必放在心上。”语微心想她武功平常,可是说话为何这么底气十足?
一面想着,贺青红已经进了房间,语微在院中散步,只见吴夫人走了过来,说“师太闲着无聊吗?我带你到后山走走。”
两人到了后山,吴夫人说“这一带没有人烟,都是英雄山庄的地界,这十几年来,英雄山庄方始在武林中有所作为,以前几十年,一直都是经营农猎的庄园。”
语微问“夫人好像对这里甚为熟悉,还是夫人很喜欢这种生活,有家的生活。”吴夫人一笑,说“安居乐业,的确是我心中所想,可惜我生来命苦,一直颠沛流离,疲于奔命,就算这安稳的英雄山庄,不久也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是非汇集之处。天下之大,居然没有一个清净的地方。”
语微说“清净!连人的灵魂都不免沾上可怕的颜色,变得颓废而荒诞,这世上哪有清净的地方!这山水好美,可惜再美的山水,也比不过这满地的杀戮和血腥罪恶带来的痛苦,他们为何那么喜欢争斗,难道他们不怕死吗?”
吴夫人说“师太必是经历了大苦之人,可惜师太的声音太小,这个世界唯一能改变别人的,就是力量,当你能够只手遮天,天下还有谁能否定你的想法?”语微心里想难道在这世上,只有无穷尽的武功,才是安全唯一的依靠吗?
语微问“你知道银扇门何时到来吗?”吴夫人说“银扇门五剑客自视清高,上次前来,被击退后一直耿耿于怀,此次只要有时间,他们一定会尽快赶来,但是平教刚被挫了锐气,掌门急召各大护法回城,怎么也得过了这些时候才能来。”语微心想她句句都是武林中人的口吻,她到英雄山庄,到底是为了什么?
二十七、剑网尘丝
语微对谁都自然生出一股戒心,因而说“夏庄主约了几个高手,可是看来的人,实在太少,不知到时能不能撑起来,若是英雄山庄被银扇门攻克,夫人说后果会怎么样?”吴夫人说“英雄山庄几十年来经营有方,一直是台湾武林经济上的支柱,且在附近一带百姓中有极高声望,荷兰人控制当地百姓,多半也是通过夏玉,倘若这个屏障一旦失去,则这一带百姓将会失去主心骨,势必大乱,台湾武林,十几年来信奉跟随的英雄山庄也势必消失,台湾武林的声势必将受到损伤,兴许这一打击,便会一蹶不振。”
语微说“虽然英雄山庄像个傀儡,只是委曲求全,但在台湾人心中,却依然有足够重要的位置,所以不能被银扇门击败。可是夫人有什么办法吗?”
吴夫人说“我一介弱质女流,有何办法?只能企盼夏庄主吉人自有天相,躲过这场劫难。夏庄主人虽然懦弱,但是心其实并不坏。每个人都曾经有邪恶的时候,只要他能改变这邪恶的念头就是了,夏庄主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语微细细的想着这句话,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她们来到山下,用完饭,便各自休息了。
秋日的阳光虽然温暖,却总是透着一股来自骨子里的悲凉,语微在院中石桌旁坐了下来,不知道今天自己应该怎么过,师父去了哪里,见不到师父,我这样活着,还有何意义?
忽然一个仆人急匆匆跑了进来,说“贺掌门,贺掌门,大事不好了,他们,他们来了!”贺青红走了出来,说“好,我且会会他们!”
语微远远的跟在后面,躲在大厅门后,看到前院里站了五个年轻公子,一个个看起来心高气傲,白衣浮动,似乎志在必得的样子。语微心里有些恨恨的想这群该死的,我迟早要是能杀了他们,那就好了!
那几人正是陆诗语等人,贺青红笑说“各位远道而来,英雄山庄有失远迎,实在抱歉得很,各位,既然来了,何不里面坐坐?”陆诗语说“你是何人?叫你们夏庄主出来,我们有话要说!”
贺青红说“敝庄主有要事在身,不似各位一般清闲,既然各位有的是时间,相请不如偶遇,何不进来坐下详谈。”慕容乐傲然说“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有资格和我们详谈,我们兄弟只用剑来说话,不和无名之辈谈话。”
贺青红说“我正好相反,和我说话的都是无名之辈,不但鼠目寸光,而且卖国求荣,不分是非曲直。”
慕容乐勃然大怒,长剑一指,说“你说什么!”贺青红说“我只听说过对牛弹琴,牛听不懂琴声,可是和人说话,却从未见过人听不懂人话的。”
慕容乐冷笑一声,长剑在空中一抖,说“口头上占什么便宜,我就让你一点点还回来!”但见剑光一闪,向贺青红电射而去。贺青红手上一挥,一道红光闪动,一条红带将他手上长剑系住,轻轻一带,长剑被带到空中,陆诗语急忙出招,一道剑气闪过,将红带击断,剑掉了下来,林书急忙飞身而上,将剑接在手上。
贺青红冷笑一声,说“只听说用人用剑阵,没见过你们这般配合,当真是丢人之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银扇门五剑客?也难怪,你们本来就不是学剑的。”
慕容乐脸色煞白,喝道“贱人,你侥幸占了便宜,有什么了不起,既然你先不仁,我就不必对你客气了。”语微心想贺青红的武功忽然之间变得这么厉害,真是难得!
贺青红说“你到这里来客气过吗?我倒觉得你刚才反而客气多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这点口头便宜,占了有什么用!”说完长带在空中一划,身形转动,那红带幻化成千万道光影,人影也变得模糊而奇幻,将慕容乐围在中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陆诗语大步向前,看准贺青红的身影,长剑在空中划出道道亮光,顷刻间和贺青红斗在一处,忽然贺青红手上一抖,几道精光射出,那几人都向旁边一闪,陆诗语只觉面上一凉,一枚飞刀斜斜的刺了过去,他有些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这二三十岁的妇人,带着惊恐的说“你,你这是天女散花的手法?”
贺青红说“算你识货,还没有瞎眼!”
陆诗语说“原来你是司徒婉的弟子,怪不得武功这么了得,司徒婉和英雄山庄本有世仇,你为何要帮英雄山庄?”贺青红说“谁告诉你的?看来是你自己杜撰的吧,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们一般喜欢助纣为虐,不愿济世扶贫吗?废话少说,我今日特地前来,可不是和你们理论的,既然都带了兵器,何必在乎那点客套,你们五人一起上,省得我一个个解决起来麻烦。”
慕容乐喝道“狂妄之极,你简直太过狂妄了!师兄,咱们今日就索性先对付了她!”说完已经从林书手上拿过剑来,向贺青红刺去,一时陆诗语、林书、冯易和南宫礼四人也团团将贺青红围在中间,贺青红一人在空中游动,宛如水中的鱼儿,带着轻盈的步子,舞动着精灵的红带,像是闲庭信步一样,飘忽而沉着,不沾半点风尘。
陆诗语五人联手攻她,一时却难以取胜,没想到连夏玉的面都没有碰着,就栽在一个女人手上,五人心中又气又恼,出手狠辣,五支剑将贺青红围得密不透风。
忽然牟希手上一抖,长鞭在空中划出一道电光,将几人的长剑拦开几把,贺青红手上一挥,红带动处,将另外两人手上的剑卷落地上。
牟希说“听说银扇门要成立书剑盟,本来咱们汉人的事情,那是好事,在下本来也想前去道贺,但你们所为的并不是造福天下,在下就免不得教训你们,一步错,步步错,我让你们受挫,那是为了你们好而已。”
陆诗语说“你们自以为是,银扇门也好,书剑盟也好,总之你们英雄山庄,都会成为我们阶下之臣,冥顽不灵,只是让你们死得更惨而已。”
贺青红说“原来银扇门最厉害的既不是扇子,也不是剑法,而是吹牛!”
南宫礼说“英雄山庄显然有备而来,不过师兄咱们不也一样有备而来吗?既然人家高手云集,我们又为何要按兵不动呢?”贺青红说“我知道你们势在必得,但是所谓知己知彼,你们根本就是井底之蛙,自以为是,以为台湾武林还是半年前的样子,还是令师告诉你们的窝囊模样吗?一切都在变化,只有你们的荒诞愚蠢,倒是一直没有变化,你们没有来得正好是时候,若是几年前,说不定你在这里称王称霸,作威作福,大家敢怒而不敢言,可是现在,风水已经轮流转了,天下哪有一晚哭到天亮的孩子!”
陆诗语一笑,说“夏庄主不敢出来见人吗?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人?”夏玉这时才从大厅走出来,说“五位大侠,夏某事务繁忙,有失远迎。”
陆诗语说“夏庄主请了高手助阵,所以有恃无恐,远迎近迎,你心里根本就不欢迎咱们。说实话,这台湾迟早是我们平教的,夏庄主以前是仙琴派的人,英雄山庄也是仙琴派负责联络汇聚之所,可是现在仙琴派已经消失几十年,你说你这图个啥?你认为平教会让一个异己大派容身吗?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既然没有投奔烈火谷,说明你已经有眼光了,何不再聪明一点?”
贺青红说“咱们台湾十派,英雄山庄,烈火谷,本就是一家人,和你平教有何联系?这不是眼光的问题,这是耻辱脸面的问题,我知道五大剑客,一个比一个不要脸,可是也没必要非得拖人下水,让别人也跟着不要脸啊!”
陆诗语说“夏庄主这么有底气,还不是贺掌门一句话而已。”
贺青红说“既然你知道我是贺掌门,你也应该知道我就是台湾十派其中一派,既然我来了这里,难道你以为十派的人,都会在一旁坐观其变吗?”
陆诗语说“十派的人,庸碌无为,我根本不在乎。”
贺青红说“此一时,彼一时,你们在中原练了武功,自以为无敌于天下,是不是?正经的决斗,你们还没有经历过几次,唯一有的,也都是甘拜下风,这样你们也能这么高傲,真是难得。我听说银扇客一生亲力所教,只是五位弟子,不但武功,还包括人品才华,银扇客引以为傲,认为自己成功得不得了,可是没想到这五位弟子,却也太寒碜了。”
慕容乐喝道“贺青红,你说什么!你以为跟着飞花天女学两天本事,就了不得了吗?告诉你,我早就知道你的底细,师兄,咱们还废话什么!快来人,将这英雄山庄夷为平地!”只见人影绰绰,墙头上忽然站了数十个黑衣蒙面的忍者。
贺青红说“借助长刀会的力量,忍者虽然诡异,但还不是只有一条性命,就这点招数吗?太不管用了!”她手上红带一绕,只见带出一片红光,忽然红光一闪,闪动出万点寒星,忍者们急忙挥刀挡开,继而一个个向贺青红逼去。贺青红舞动红带,穿Сhā在忍者之间,游刃有余,如同自由的精灵,身形恍惚如同魅影。
牟希正要上前,慕容乐喝道“要帮手吗?我现在正有时间呢!”说完一把长剑刷的一声朝牟希头上削去。牟希抖动长鞭,长鞭在风里绕动,声音有如响雷,慕容乐手上长剑虽快,但与之比起来,一时之间,却明显处于下风。
林书急忙赶上去,两人合斗牟希。语微在大厅看到院子里打成一团,一时之间也分不出胜负来,心中想夏玉就叫了这么两个人,能挡得住这么多高手吗?
夏玉看着场上一团混战,恨不能自己也出手加入战斗,但是他知道自己多年一直是闭门练剑,功夫和他们根本没办法相比。
忽然间场上人影一闪,一个白衣公子翩然而来,落在夏玉身边,语微见是梦君,心里本来一喜,随即不由伤心起来,转过身去,心里难受之极。
梦君笑说“牟兄,你的功夫没见长进啊,和这样三流的小角色,也能耗上这么久!”陆诗语说“阁下莫非就是‘流星剑’孟公子?”梦君说“平教弟子别的不行,打探消息还是一流的,不错,我就是流星剑,听说五大剑客在北方极寒之地,苦练十年剑法,既然如此,孟某自然要想法领教一二。”
陆诗语还没说话,梦君已经扑了过去,果然剑如流星,若风声乍起,顷刻间一股凶猛的剑气将陆诗语紧紧包住,冯易急忙挥剑刺去,梦君长剑在空中一挑,冯易手上的长剑向天上飞去,梦君冷笑一声,说“剑拿好了!”梦君左手一挥,长剑掉倒冯易手上。冯易呆呆的看着那剑,半天才想起来往梦君身上刺去。梦君的剑果然很快,而且剑锋带来的威力无穷,冯易的剑再次被震落,梦君身形一摆,将陆诗语手上长剑击落地上,说“原来不过如此,是怕了我吗?”
陆诗语说“公子剑法高强,实在让我佩服!”梦君说“光是佩服怎么能够,还要让你们都走开。”陆诗语一回身,说声“走!”,人已经来到庄外,数十人也跟着纷纷离开。
夏玉来到院中,说“各位英雄,多谢各位英雄,各位英雄,里面请,里面请!”梦君说“夏庄主不必客气,难得你能想法子对付平教的人,总算不至于卖国求荣。”
牟希说“你的剑法更见精进了,在哪里练的?”梦君说“和贺掌门一样,我们一起在司徒女侠那里学了一阵,司徒女侠正好对这套剑法有所了解,指点之下,就有了今天的境界。”牟希说“贺掌门的功夫一日千里,真是可喜可贺!”贺青红一笑,说“司徒女侠其实一直在暗中帮助十派,若非有司徒女侠和一帮旧朋友,平教和长刀会将会更猖狂。只是大家对司徒女侠有诸多误解,以至于司徒前辈始终不愿和大家接触。”
夏玉说“在下对司徒女侠仰慕已久,一直未曾拜会,若蒙贺掌门引见,将不胜荣幸。”贺青红说“前辈如今正有事,以后一定会与庄主相见。”夏玉引众人到了大厅,语微便退了回去,在后院听吴夫人弹琴,吴夫人说“看你心事重重的,怎么了?看样子他们已经走了吧。”语微点头说“夏庄主请来的都是高手,他们走了。”
吴夫人说“这事情不大对劲,若是没有记错,五剑客曾经来过这里,他们受挫回去之后,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重来?除非他们来此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赢。”语微说“不是为了赢,难道是为了输吗?”
吴夫人说“那也未必,或许是为了拖延时间,或许是为了声东击西,反正,五剑客在这件事情上栽了两次,这是没有道理的。”语微叹说“谁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这些人武功又高,又会算计,真是恐怖。”吴夫人说“所谓知己知彼,那是因为你对他们知之甚少而已。”
语微心里想我怎么才能知道他们?要是能将这些人全都赶走,那就好了,这些人真可恶,可是凭我的力量,要怎样才能让他们得偿恶果呢?
吴夫人继续弹琴,语微问“这些人会离开英雄山庄吗?”吴夫人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五剑客此来,只不过是一个试探,更大的较量,还在后面呢。既然英雄山庄如此重要,他们就不会轻易放弃。”语微心里觉得有点难解,她本来无心关心这些事情,但现在对平教和长刀会又是另一番看法,因而又问“夫人之见,他们能用什么方法?”
吴夫人说“只有他们才知道,而且还会不断变化,因为他们志在必得,所以会以变制变。不过这么简单的道理,就是夏庄主也能想明白,他们自然不会如此简单,依我看,今天来的人不止这么多,他们会一次次的前来,直到夏庄主害怕为止。”
语微说“你不是说连夏庄主都会觉得简单吗?”
吴夫人说“一般人不会为简单的事情做复杂的准备,所以,当你有本事化简单为复杂,拿就赢了对方。”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琵琶声响起,从四面传来,带着萋萋切切如泣如诉的调子,催人泪下,语微只觉心里一颤,吴夫人说“这是‘挥泪斩’的声音,果然是幽灵三绝来了,这三人杀人于无形,于音功中有无上造化,快塞住你的耳朵。”
忽然听到梦君说“不用了!这点声音,我还能应付!”但见她不知何时站于楼顶,身形翻飞,向院外飞去,琵琶 刺客不留行帖吧声忽然更加猛烈,但是语微却觉得浑身并不难受,心想一定是他在和幽灵三绝打架。
梦君在林中和那弹琵琶者决斗,剑气飞扬,将他琵琶中的劲力泻去,然而身后忽然一股力道袭来,她急忙回身舞剑,那劲力来自另一个方向,另一支缠绵哀婉却又杀机四起的曲子。梦君听出这是一曲“多情杀”,当下催动剑气,向那人逼去。
忽然听到牟希说道“我来帮你!”长鞭在空中搅动,如长龙,如灵蛇,空中搅出满天的风云翻滚,那两支曲子的声音在空中显得那么单薄无力,仿佛狂风中飘动的飞絮,茫然找不到依托。
那两人弹了一阵,声音渐渐远去,梦君落在一株树上,说“真不明白他们怎么想的,派些弟子前来,难道就不怕损兵折将?”牟希说“这些弟子都是武林高手,你的功夫最近进展很快而已。你和古兄还是不说话吗?”
梦君淡然一笑,说“相逢一笑而已,牟兄何必那么认真?江湖风雨,你我都是江湖中人,如果凡事都儿女情长,那就免不了令自己后悔,这又是何苦!”
牟希说“其实人做的事情是否令自己后悔,只有以后才知道。”
梦君说“没有以后,武林中人朝不虑夕,谁来考虑以后。”说完身形一闪,已经回到大院墙上,飘落到地面。贺青红说“孟公子以气伤人,的确功夫精深,非一般人能及。”
梦君说“贺掌门谬奖了,只是这幽灵三绝向来都是同进同退,今日独缺一个‘伤心咒’,难道是贺掌门于无声中将他赶走?那才是非一般人所能及。”
贺青红说“我也正为此事纳闷,难道另有高手,我出去正准备对付此人,却不料,他已经消失无踪了。”
牟希说“难道庄主还请了别人?或者是红豆仙子前来?”
忽然院墙上有人说“别凡事都想到红豆仙子,其实台湾岛上武林高手众多,只是你孤陋寡闻而已。”只见院墙上站了一个蒙面的老妇人,梦君问“阁下何人?既然来了,何不大家坦诚相见?”
蒙面妇人说“英雄山庄乃是英雄会聚之地,我又岂能不来?只是未得庄主批准,不敢擅闯。”夏玉急忙说“前辈乃是英雄,夏玉欢迎还来不及!”
蒙面妇人说“庄主执台湾武林之牛耳,闻名于当世,功成于千秋万代,却能如此礼贤下士,实在难得。”夏玉一笑,说“前辈说笑了,英雄山庄徒具虚名而已。”
蒙面妇人说“想当年英雄山庄在中原,乃是天下英雄汇聚之所,何等风光,倘若能恢复昔日的风光荣耀,那便又是武林之福。不知庄主有没有这个意思?”
夏玉正不知如何说话,忽然另一个声音传来,“就算他有这个意思,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只见一个灰衣老者站在蒙面妇人对面,说“你不也一样,想占有英雄山庄吗?何必在这里假充好人?你戴着面具,究竟怕被谁认出来?”
蒙面妇人说“我怕被谁人认出,与你无关!牛金星,你没有好弟子,只有亲自出马,可惜一样没有好下场,听说八大护法在王城严阵以待,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知道吗?那可枉负了你一世的英名!”
牛金星说“多谢阁下提醒,只是牛某也要提醒阁下,做不到的事情,就算勉为其难做了,也难免会弄巧成拙。我虽不知前辈有无英名,但就凭你一个人,就算再大的英名,也能给你毁掉。”
梦君冷冷一笑,说“看你们谈笑风生,旁若无人,难道以为此地便能任由你们擅闯不成?我劝你们还是早点离开,省得吃不了羊肉,惹上一身骚味!”
蒙面妇人说“就凭你,我在江湖闯荡的时候,哪里有你这无知的假小子!”梦君哼了一声,长剑一挥,一剑向蒙面妇人刺去。
那人只是轻轻一挥,大袖卷动之处,将梦君卷到地上,长剑铛一声掉倒地上,梦君爬了起来,登时觉得这老妇人武功简直深不可测,能在一招之内,将自己长剑击落。
牛金星淡淡一笑,说“前辈的武功或许已经是天下无双,可惜江湖上好多事情,武功是一回事,胜出又是另外一回事。”
蒙面妇人说“我就让它变成一回事!不必和你多说,今日我就让英雄山庄成为我的地盘,你们顺我者可以生,逆我者必须死!”
梦君怒说“口气狂妄,我看你有多大本事!”一面飞身扑去,老妇人喝声“自不量力!”已经挥手向梦君拍来。贺青红急忙打出一把暗器,老妇人手顺势一带,将暗器卷入袖中,说道“一堆破铜烂铁,你不但武功很差,还很穷吗?”说完手上一挥,暗器向贺青红身上打去,贺青红急忙闪身让开,暗器钉在树上,一株大树立刻轰然倒了下来。
老妇人轻声一笑,说“似你们这般武功,我正在用人之际,需要你们这样的高手,以后台湾这块土地,武林中以我为尊,来日会同郑大将军,消灭满清后,你们就是大明的功臣。到时候中国武林,就是你们的天下,何必跟着别人!”
梦君冷笑一声,说“是你自己做着想要一统武林的梦而已!只怕这未必便能实现,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而台湾那么多有实力门派,怎么会偏偏是你?你到底占了哪一样?凭你那点武功,要想出人头地,恐怕还远远不及。”
贺青红说“都说年轻人爱做梦,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万一醒不来怎么办?”
梦君说“其实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有人告诉我,你隐居在白云峡,最近出现在台湾,先是要挟了郑玉蛟,尔后和红豆仙子谈条件,最后不得不放人,你以为江湖风云,都在你谈笑之间吗?你错了,比如今日,这最大的获利者,决不可能是你!”
老妇人哈哈大笑起来,说“是吗?既然如此,我就好好的来和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后辈较量较量!”说完手上袍袖一卷,一道狂风舞来,梦君和牟希两人一起飞刀空中,一挥长剑,一挥长鞭,在空中卷起一股轩然大风。但两人就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样,颠簸摇摆不定,贺青红在一旁看着,想要出手,然而对方功力实在太过深厚,她招式不错,然而内力实在有些不足。
忽然间空中彩虹闪耀,一股飓风吹来,那老妇人身形一摆,向一旁闪去,落在一株树上,只见一缕头发掉了下来,空中风平浪静,对面房顶却站了一个中年人,表情木然,手上捏着一把长剑,在阳光下兀自闪烁着光芒。
老妇人狠狠的说“阁下是谁?你手上拿的,可是如虹剑?你和黑夜魔君是何关系?”
那人的声音和表情一样木然,“那都与你无关,值此国难当头之时,你不但不思报国,还要贪图功名,混淆是非,本就是该杀的人!”
老妇人哈哈大笑起来,说“天下该杀的人何止我一个?指鹿为马混淆是非的事情,又岂止我一人为之!权力,是是非的标准,阁下武功高强,见识好像太让人觉得笑话了。你不去管那些丧权辱国,把大好河山拱手送人,把天下百姓视若草芥的贪官污吏,不去管那些为了经营儿女仕途而不惜残害他人的豪强地主,你来管起我用武功赢得的天下,你有这心情,还没这本事!更何况圣门七宝之一的‘如虹剑’在你手上,你也未必是和好鸟!”
那人淡然说“阁下大可一试!”话毕手上一挥,一道七彩光芒闪过,老妇人急忙伸手相拦,两人在空中打了起来,一个出招绚丽无比,一个动手气势磅礴,梦君等人只觉惊风扑面,不知二人胜负为何。
忽然间两人身形一晃,中年人来到树上,老妇人站于房顶,两人都一动不动,好半晌那老妇人才哈哈笑说“好功夫,居然还有少林派的功夫内劲,你什么来头?”
中年人说“你也摆脱不了黄山派的武功底子,难道你曾是黄山弟子?”
老妇人说“今日英雄众多,我自然只有退位让贤,不过,来日你们离开了这里,可别怨我心狠手辣!”说完身形一摆,飘然而去。
梦君回头一看,那中年人已经不知去向。
牟希说“听说当年只有黑夜魔君有这把剑,黑夜魔君被中原各派合力打下山崖,和两个少林方丈同归于尽,死于非命,难道这传闻是假?黑夜魔君并没有死吗?”梦君说“黑夜魔君为人这么凶残,怎么可能会是他这样子!我看他和台湾很多不愿留下姓名的高手一样,因为看不惯清廷的凶残,而又无力反抗,所以来此图个清净。又见这里更多不平,所以拔刀相助。”
牟希说“如果高手们都能出山,那该多好!”
梦君说“真的高手,不图功名,但却也一样喜欢济世活人,只要有人能够登高一呼,自然就会应者云集。台湾需要英雄,就像大明需要英雄一样,一个英雄,就能改变这段历史。”
夏玉一笑,说“是啊,自从郑公子前来之后,大家都说,要是咱们回到大明,那是再好不过,什么清人,什么东洋人西洋人,我们都不怕。夏某就想,若是哪一天这英雄山庄便如同先父在世时一样,往来的都是英雄,那就好了!”
梦君说“夏庄主现时不同往日,所以很多人自然会前来,英雄山庄要恢复昔日之兴盛,也指日可待。看来今天不会有事了,我要先行告辞!”
夏玉正要说话,牟希说“你现在怎么来去匆匆,是在刻意躲避什么人吗?”梦君摇头说“有人给我飞鸽传书,本来每天都有,今日忽然断了,我觉得奇怪,想去找我的鸽子而已。况且真正的高手已经离去,这里又不需要我,何必留在此地?”话毕身影一闪,飘然而去。
牟希回过头来,夏玉说“牟大侠,请!”牟希叹说“庄主,你我本是多年主仆,能看到你今日这样子,我实在很欣慰,江湖流浪多年,最后我还是回到了英雄山庄。”
夏玉一笑,说“或许这就是叶落归根,大侠从小在这里长大,始终会回来的。”牟希往厅上走去,忽然发现厅上站了五个年轻男子,一色的青衣,腰配着长剑,没有剑鞘,所以光闪烁烁。
牟希问道“五位剑侠到此,有何贵干?”其中一个青衣男子笑说“英雄山庄,英雄会聚,所以我们前来拜会。”贺青红说“看你们的打扮,想来便是剑帝展狂门下五大弟子,青锋、谲狂、迷剑、残衣、长霆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这个时候来此,是因为什么?”
青锋一笑,说“贺掌门果然眼光独到,我们师兄弟五人来此,想向英雄山庄的英雄讨教几招。”贺青红说“八大护法镇守王城,就让你们这些后生晚辈前来练招,可小心走不了,万一送了性命,那不是适得其反。”
青锋说“大家武林中人,比武对招,本是性情中事,贺掌门何必顾左右而言它?”贺青红说“那是中国武林的规矩,对你们这些败类,不管用的。夏庄主,今日恐怕要血溅贵宝地,还请你见谅。”
牟希手上长鞭一挥,说“几位不必在厅上站着,我来讨教你们的高招!”谲狂提剑出来,说“好,痛快!我喜欢!”说完已经飞身落到院里,长剑指着牟希。牟希身在台阶之上,长鞭在空中抖动,飓风霎时生起。谲狂身形飘忽起来,剑出之处,恍若无迹,直让人目不暇接。
牟希站在场上,鞭子在身周舞出一道光环,渐渐将谲狂笼罩在其中,谲狂所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渐渐能看到他手上长剑的来路去向,渐渐谲狂显得力不从心,每出一招都那么困难。
正在牟希将要取胜的时候,忽然一个人飞身来到光环之中,手上一挥,牟希击出的劲道登时化为乌有,只见那人落在地上,正是青锋。牟希还没缓过神来,迷剑几人已经翻身下来,将牟希牢牢围在中间。
忽然院墙上有人说道“精彩,真是精彩!听说剑帝狂妄之极,用的都是独来独往的招式,怎么现在又布了剑阵!”说话的正是青弦。夏玉脸上一喜,青弦继续说“平教弟子仗着人多势众倒也没啥,不过要欺负咱们台湾无人,那就有些高看了自己!”
残衣说“想不到烈火谷也投靠英雄山庄,看来英雄山庄到底还是威名赫赫。”青弦说“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这贱人,少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说话时手上一挥,一枚暗器脱手而出,残衣挥剑去挡,那暗器轻轻一弹,残衣手上长剑便已掉倒地上。
残衣这一惊非同小可,青弦笑说“想不到你如此不济,早知如此,我就不必带人来了!”说完飞身来到残衣等人身前,长剑一指,说“你们看墙上,来了多少人!”
残衣向那边看去,顺着手指方向,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觉得脖子上一凉,低头一看,一支明晃晃的剑抵在自己脖子上。青弦欢笑着说“你都在我的剑下了,随时可以杀了你,怎么,要跪下来求我吗?”
残衣还没说话,谲狂已经说道“妖女,你使诈,算什么英雄!”青弦说“好像你们也不是正大光明的啊,比如说擒了吴夫人和语微这两个女子。”
谲狂说“好,算你厉害,放了他!”青弦说“为什么?”谲狂傲然说“为什么?难道你的意思不是交换人质吗?”
青弦奇怪的说“谁说要交换人质了?我说了吗?残衣不过是一个弟子,在我眼里啥也不是,他有什么资格作为交换?况且我和那两个人不熟悉,犯不着为她们打算。大家各干各的事情,你杀了她们,我杀了残衣,最好谁也别管谁!”
青锋说“青弦姑娘说是说,可是心里未必这么想,现在好像中原四派也在烈火谷里。”青弦说“自从如新离开后,黄山派和空灵派、真武派就出去找人去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深厚。”
青锋说“残衣是我的师弟,青弦姑娘应该知道,你现在可以提条件,但最好别杀人。”青弦说“好,你们谁给我跪下,我即刻放他走便是了。”
青锋说“姑娘,士可杀不可辱,这……”青弦喝道“放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是我抓了人还是你们抓了人!姑奶奶没功夫和你们磨蹭,到底跪不跪!”忽然谲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好,你快放人!”
二十八、天上人间
青弦说“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谲狂正要发火,青弦说“我不要你们下跪,不就是放个人嘛,我放就是了。”手上长剑缓缓收了回来,说“平教出动几批人手,对这英雄山庄是志在必得,因为在台湾,英雄山庄始终是各派武林心中的汇聚之地,得了这个地方,就得了人心,至少会令台湾武林失去人心,你们懂这个道理,我们自然也懂,所以就别打这歪主意了。告诉你的师父,他要做武林高人可以,剑帝剑狂他都可以当,但是要想作威作福,称霸武林,那凭他还差远了。我们迟早会碰上的,那时大家再作较量,反正也不迟。”
谲狂呼的一下站了起来,长剑一挥,向青弦刺去,青弦身形往后一退,剑在空中一挽,轻轻拦开。谲狂却得寸进尺,根本不放手,剑飘然而出,虽然快如闪电,无迹可循,但是音声如雷,气势如宏。
青弦被他这拼命一样的打法逼得渐渐往后退去,心想如此下去,可没有胜算,当下正要反击,忽然间一股劲风扑来,谲狂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弹了出去。
她回头一看,只见古玉龙飘然落下,她心里一喜,看到他英俊不羁的面孔,忽然又觉得难过起来,谲狂落到地上的声音将她震回现实,她转过身来,说“还不快滚!”
古玉龙说“既然几位大侠大老远的赶来,远来是客,作主人的要尽地主之宜,夏庄主,何不请他们到楼上一叙,在问风楼给他们接风洗尘。”夏玉点头说“英雄山庄别的不行,接人待客还是勉力能为。”
青锋说“不必了,我师兄弟技不如人,不配这宴席。”
青弦说“谁说你们技高一筹了,你又不是傻瓜,难道听不出来这是在戏耍你们吗?现在要走,好像也走不成了,都留下吧。”青锋身形一闪,然而牟希长鞭向天上锁去,他只得落到地上,青弦说“你这大师兄怎么当的,临阵脱逃,以后还要不要脸。”
夏玉已经命人准备了宴席,青锋几人只得缓缓走了上去,坐了下来,青弦便说“既然是酒席,没有酒怎么成,既然是喝酒,没有酒令怎么成?咱们这些客人,每一个人都要行酒令,古大侠,你让大家喝酒,这酒令怎么行呢?”古玉龙说“那就都说一句诗,含一个酒字的便可。”青弦说“若是说不上来,那就自罚一杯!我先来说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
谲狂说“什么玩意,武林中人,难道还要对诗作画不成!”青弦一笑,说“你师父没教过你吗?怪不得品性这么差,你是不是除了学武什么都不学啊!”青锋说“青弦姑娘,语微师太和吴夫人在后山洞中,由牛护法的几个弟子看着,我这就带你们前往。”
青弦说“这倒是切入正题了,不过没带‘酒’字,罚一杯。”青锋正要说话,青弦已经举起杯子来,手上一挥,那杯子缓缓向青锋飘去,飘到青锋嘴边,青弦手上用劲,一股力道击去,青锋觉得全身一疼,啊的叫了一声,那杯酒便倒了进去。
青锋到底不是自己喝的,酒吐了一桌,青弦冷笑一声,说“不好喝吗?夏庄主热情款待,你们竟然不给面子!是不是想死啊!”青锋手上一动,长剑向青弦身上砍去,青弦挥剑拦开,便在楼上斗了起来,青锋一时怒极,无形剑剑过无形,虚幻缥缈,捉摸不定。
青弦摸熟了混沌剑气的路数,一时间气定若闲,将青锋逼得直往后退,青锋渐渐被逼到一个角落,手上长剑忽然脱手,青弦明晃晃的剑已经架到他脖子上。
青弦说“你是大师兄,怎么可以这么丢脸,起来再打。”青锋恨恨的盯着青弦,青弦说“我知道你起不来了,告诉你,从现在开始,平教没什么好猖狂的,遇到台湾武林的人,招子最好放亮一点!”
然后回头对古玉龙说“古大侠,你后山洞里有没有语微师太和吴夫人?”古玉龙说“那得劳烦几位剑客带路,后山那么多洞,我们怎么知道在哪里。”
青锋等人走在前面,到了洞口,只觉悄然无声,一行人到了洞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夏玉点亮了火,只见洞中躺了几具尸体,身上血肉模糊,显然经过了打斗,这些人若是牛金星的弟子,武功自然不俗,能将这些人杀死,那杀人者武功一定很高,那人救了语微二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古玉龙自然想不明白,青弦说“这才不久的功夫,又不见语微和吴夫人的尸体,难道是又被劫走了?”
贺青红说“现在有这等手段的人不多,况且附近有不少高手,此人能进退自如,除非,除非是吴夫人和语微自己逃走。”
古玉龙说“吴夫人自己是个武功高手,这就好解释了。那她为何不带语微回去,而是一起离开呢?她来英雄山庄,是为了什么?”
夏玉摇头说“我和她甚少说话,她好像也没有特别的举动。”青锋等人看着地上的尸体,忽然往洞外奔去,一行人跟着前往,只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果然一阵血腥味传来,只见前面横七竖八的躺了十数具尸体,死状一样,血肉模糊,日光下看得更加清楚,身上的伤痕不是刀伤,也不是剑伤,像是被极细的铁丝勒伤一般。
古玉龙说“看样子既不是刀伤,也不是剑伤,好像是被铁丝网勒住,天下间有谁用铁丝网作为兵器?”青弦摇头说“没见过!”古玉龙说“我倒认识一个人,此人是云舞的弟子,用的是圣门七宝之一的‘无涯网’,此网柔韧无比,伸缩自如,这么说来,那个吴夫人就是此人装扮,如若不是,那就是此人来过,云舞也盯上了英雄山庄。”
牟希想到庄小璞,心里一时有些感慨,想自己和她或许始终要在英雄山庄大战一场,那时,那时的局面,或许现在永远也想象不到,我们中倘若有一个人死去,那结局会是如何?
青弦说“这下好了,平教损兵折将,再也不敢贸然出兵了。”青锋等人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间心里有些恐惧起来,这些人功夫并不比他们差,倘若是他们留在这里,那也是一样的下场。
夏玉心想当年台湾十派见到的场面,令他们几年来心惊胆战的场面,今日平教弟子也见到了。
贺青红说“既然死了这么多人,青锋你们五人也当清理同门的尸体,回去向师父复命才是。”青锋等人今日一连受辱,此时更不知该如何对答。谲狂说“师兄,咱们走!”说完已经大步离去,青弦说“现在留你们下来也没用了,不如让你们把这里的事情,一一交代明白才好。”
几人离去之后,一行人回到英雄山庄,却不见吴夫人回来,夏玉心里登时有些害怕起来,忽然害怕贺青红等人离开后,这里会随时面临别人的袭击,他想挽留这些人,但却不知他们是否愿意留在这里。
青弦看着古玉龙,问“你对此事如何看?”古玉龙说“此事还需要调查,我想打听语微的下落,这便告辞了。”
夏玉还没说话,青弦便同古玉龙相继离去,贺青红说“夏庄主,他们二位有事要办,在这里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有我同牟大侠陪你,庄主还嫌闷得慌吗?”夏玉急忙说“不不不,贺掌门赏光驾临,在下感激不尽,只恐招待不周。”贺青红说“咱们多年交道,不必客套了。”
古玉龙来到庄外,青弦跟上来说“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找不到语微,语微和如新师太难道都到了天上不成?”古玉龙说“语微的几个师姐妹都被杀了,有人看到她们的坟墓。”青弦说“被谁杀的?”
古玉龙说“此事我还不太清楚,现在根本找不到如新师太,不知她去了哪里,语微听说到了英雄山庄,但是刚刚又不在了,我在等……”正说着,一只白鸽飞来,停在他身上,他摘下鸽子腿上的竹筒,展开一张纸来。
青弦问“说了什么?”古玉龙说“语微现在在相忘谷,她为何会去相忘谷?难道是无笑带她去的?”
青弦问“你知道相忘谷?”古玉龙一笑,说“听说而已,青弦姑娘,既然人在那里……”青弦说“到了那里,别人自然去不了,算是安全了,我要回去告诉姐姐。”
古玉龙长叹一口气,说“令师素来不喜欢外人进去,无笑发疯了吗?为何要自投罗网?”忽然听到有人说“无笑没有发疯,她只是运气不好,正好遇上她的师父,顺便带回去惩戒而已。”贺青红一见来者,便笑说“司徒前辈,你果然来了。”
青弦看来人是司徒婉,便问“前辈既然都看到了,为何不拦我师父?她脾气怪得很,说不定会伤害语微。”司徒婉说“看来她对语微很好,特意前来找她。”
青弦有些纳闷的说“特意前来找她?”司徒婉说“相忘谷离此不远,你可以回令师!”青弦说“不去,绝对不去,我回烈火谷了,前辈后会有期!”说完已经往山下飞去。
贺青红说“前辈来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司徒婉说“我来到山上的时候,看到人已经被那女子杀死,语微在一旁看得有点发呆,有点害怕。那女子还在劝说语微,忽然相忘谷主赶来,将那女子带走,还告诉语微如新师太在相忘谷里。”
贺青红说“相忘谷主性格乖僻,她怎么会好到收留如新师太,还出来帮她寻找语微。”司徒婉说“这个老身不甚清楚,不过人都不是铁石心肠,或许她已经想明白了。”
古玉龙心里想语微去了相忘谷,总算是一时平安,我也可以放心了。只是不知道相忘谷里面,如今是什么样子了!
相忘谷的秋天澄清如水,满天红叶飘送,一地掬花芬芳,湖上小舟如画,亭中琴声似柔,人影飘忽,宛然如同仙境。
语微和如新漫步在湖边小道上,语微自然不敢告知语灵几人的死因,只说被长刀会杀死。如新叹说“早知如此,我带着你们几个,或许会免了此劫。这弥天的大仇,不知何时才能得报,为师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能放过这些人!”
语微说“长刀会的人凶狠无比,师父何不请相忘谷主出手?”
如新说“她同我话都不多说几句,好心收留我,已经感激不尽。你师父向来不喜欢求人,况且当日杀白云和野田一郎,也是我动的手,谁让他们祸国殃民!”说到此处,慷慨激昂。
语微叹说“报仇就报仇,何必这么残忍,有时真不知道他们的心,是不是肉长的,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如新说“大不了一死!我走南闯北,这条命早就给了阎王爷!”语微忽然问“师父,你会悄悄离开吗?”如新说“语微,为师实在不能教导你了,我看相忘谷主对你有意,你能作她的弟子吗?”
语微摇头说“徒儿一生都是师父的弟子!”
如新拍着语微的肩膀,凝视着她的脸,说“好孩子,师父没有白疼你。”
一阵幽幽的琴声,响在蓝天白云里,如新抬头看着天,叹说“真是个好地方!”说着忽然一阵击剑的声音传来,只见两个女子衣袂飘飘,身形婀娜,正在湖上练剑。这两人飘于湖上,如同仙子,看得如新和语微羡慕不已。
语微说“这里的谷主不大说话,为人很是冷酷,但是我觉得对我们极好。一路上吴夫人怕到了极点,听说现在还被囚在听水崖前。”如新问“这个吴夫人和她有何关系?”语微说“听说是她以前的弟子,好像是私自离开,其实,在这里无忧无虑,不知有多好,她怎么会那么想要离开呢?”
如新叹说“她没有见过外面,自然想去,她武功很高,自然不想回来。外面是弱者的地狱,强者的天堂,那都是一个世界。”语微心里感慨万千,不知该说什么。
那两个女子在湖上练了一阵剑,飘然而去,只留下语微脑中一片美丽像是虚幻的回忆。
两人来到亭子里坐下,看着前面一片成熟的稻田,忽然一块东西掉倒地上,语微急忙捡了起来,说“师父,这是你视若至宝的东西,今天怎么掉了?”
如新拿在手上,是一块绿色宝石,她抚摸着那块石头,说“这是母亲留给我们唯一的纪念,我同我的妹妹一人一个。可惜我多年没有见到她了,想来她或许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语微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一个漠然的声音说“二位来了这么久,住的还习惯吗?”如新说“多谢阁下收留,如新今生一定相报。”那戴着面纱的女人说“我看语微师太根基不错,其实只要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高手,语微就是没有自信。”语微低头说“在下愚钝,有负前辈所望。”
那妇人叹说“我本来无意江湖中的事情,只是红豆和青弦整天闹着要走,我也没有办法,但好在她们武功还不错,也不笨,外面这个世道,就得保护自己。像你们二位这样,那就很危险。语微跟着我练功,不出三月,就能让你和她们一样。”
语微正要说话,如新将宝石配在腰间,说“语微能拜你为师,是她的造化,只是这孩子我视若生命,谷主不要亏待她便是。”语微见如新转过身去,只听妇人说“我不敢夺人之美,她就是你的弟子,我所传授的功夫,也只是你们西陵派的御剑之术而已,用出来别人一定相信那是西陵派的真传。”
如新说“那就好。”一面快步走出亭子,语微追了出来,如新头也不回的说“还不回去!”语微呆呆的站在那里,相忘谷主过来,轻声说“我知道她舍不得你,我只是传你武功而已。你们西陵派的武功,也就是御剑之术,其实气从何来,已经不重要了。我就是要你学会御气。”说完衣袖一挥,将语微缓缓托起,在空中舞动翩然,像是自由的精灵。语微缓缓落到地上,相忘谷主说“我教你御自然之气的法门,至于招式,你心里已经烂熟,不必我来重复。”
如新快步走着,渐渐走慢了,最后停在一块稻田边上,心里想着什么。
语微和那妇人来到听水崖边,古老的山崖流出清澈的水滴,水滴汇集,变成清澈的清泉。妇人说“这里集天地 末日旅团燃文灵气,适合练功,其实大自然造物神奇,人都知道通过呼吸延长生命,采食五谷以求修养,炼化丹药以求长生,练功也是一样,天地一体,为我所用,便是至高的境界。至于武功招式,那是一种随便的形式而已,反而并不重要。”
语微点点头,妇人说“你在这里练采气的功夫,用自然之气,运行于你身上任督二脉,是为通小周天,小周天一通,你就可以御气于剑,融会贯通了。好的招式自然会让你受用匪浅,而西陵派的招式,经过千百年锤炼,当是一种最佳的选择。”
语微坐了下来,慢慢运气,妇人说“你心有杂念,你在想什么?”语微闭上双眼,说“我也不知道,我静不下心来!”妇人叹说“心有杂念,那是练武的大忌。浮躁是每个学武的人最危险的品格,我先帮你运气,不过我只是让你拥有这种感觉,我不能帮你拥有这个能力。”
语微感到一股清新自然之力从头顶源源而来,全身立时通泰舒畅起来,像是祥云飞升一样,全身没有不舒坦的地方。
忽然间气息在体内乱了起来,妇人一伸手将她提了起来,伸手封住她身上的茓位,说“你刚才险些走火入魔,你心里有事,你在想什么?”
语微淡然一笑,看着前面的水滴,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想的。”妇人说“以前我也和你一样,后来万念俱灰,忽然一夜之间,功夫大进,语微,你需要冷静,需要克服你的浮躁,你的恐惧。”
妇人缓缓而去,语微轻叹一声,坐在石头上,她知道自己无法静下心来,以前是空虚,现在是恐惧,恐惧是前进最大的敌人,想到那赤祼祼的经历,那形同死去的回忆,她的心像是交织出一团烈火一样难过,她需要发泄,需要如同这清水下的石头一样,经历一种洗涤,最后变成光滑如玉般的样子……
忽然一阵琴声从旁边的小屋里传来,她循着琴声到了屋外,在窗户那里可以看到吴夫人在里面弹琴,吴夫人显得一点都不急躁,安详如同往常。
语微问道“夫人,你为何不向你师父求情,让她放你出来?”吴夫人一面弹琴,一面说“在相忘谷,只有师父自己做的决定才是决定,别人的决定根本没用。我在这里能弹琴思过,已经很不错了。”语微说“你帮着英雄山庄打退敌人,你何过之有?”吴夫人说“事情并非你见到的一样,你只知道你看到的,还不知道你看不到的。我的事情,我自然有打算,师太能到这里,求得平安,何必计较别的?”
语微有点不解,吴夫人就像是一个谜一样,让她感到缕缕困惑。
她茫然的来到湖边,只见师父也正站在那里,语微静静的站着,如新忽然叹了口气,说“你就真的学不进去吗?整天打坐,这心,看来是一点也没有安静。”语微没有说话,她不知该说什么。如新继续说“我这么年轻的时候,你师祖告诉我,说不要紧,武功会慢慢好起来的,可是等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有见到武功好起来。与其花时间去等,不如好好的练功,从今天开始,从这一刻开始!”
语微不知该说什么,如新说“你看这湖水,多清澈,湖水本没有动,却能如此清澈,在于它的心静,心静,自然能成。”语微静静的听着,如新缓缓的走了起来,说“我平生骄傲自负,从来不愿屈居人下,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为师一天也不想呆,但是为师有一个心愿,希望看到我的弟子成才,这样即便我离开了,你也一样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为师没有办法帮你,不可能为了帮你,就逼你做你根本做不来的事情,你应该属于安静的生活,你静若处子,是天下最纯洁的孩子,可惜,你生在这样一个年代。”
语微感到泪水从眼角留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仇恨,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么单纯的思考问题,她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已经开始让这一切变得更加可怕起来,超出她的想象,有时令她感到歇斯底里的疯狂,她不知道这是否正是愤怒,但是却知道这感觉随时在侵扰着她的全身。
微风扑打着湖面,忽然一个人影从湖上飘了过来,语微和如新都觉得有点陌生,那人影到了近前,如新和语微才发现此人是一个跛脚的老头,脸上还有刀伤,看起来甚为可怕。
那人来到如新和语微身边,表情忽然一下子激动起来,一把拉着语微,说“灵妹,果然是你,你果然在这里!”语微使劲挣脱,如新手上长剑一指,喝道“你是何人!为何拉我弟子!”那人一呆,看着如新,看着语微,忽然一拍头,说“对了,就算是灵妹,现在也不可能这么年轻。”
如新问道“慢着,你说的灵妹是什么人?”那人正要说话,忽然一支暗器飞来,照着那老头打去,老头急忙飞身闪开,只见相忘谷主身形飘忽,已经来到湖面上,两人越斗越远,渐渐没了踪影。
如新看着两人的身影,忽然间似乎若有所思起来,她拿出那块通灵宝石,说“她既然已经看过,却并不认我,自然不会是我的妹子。我的妹子苦命得很,世道如此混乱,她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语微问“师父,你有一个妹妹吗?”如新点头说“是的,当年我们因故失散,我多年寻找,却始终没有结果,恐怕她已经不在人间。”
语微说“刚才那个老头一直没有出现过,他是何人?”
如新摇头说“是啊,他是何人,谷主说这里的机关阵法根本很少人能破,他进来干什么?”她向着湖的另一面走去,只见两人在林子里斗得天翻地覆,满树的落叶随风起舞,旋转不停。
如新二人缓缓的走在林间道上,忽然语微指着左面说“师父你看!”只见吴夫人大步向外面走去。如新说“她要离开这里,现在相忘谷来了劲敌,正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语微说“原来她现在才走,是一直在寻找机会,她那么清闲的弹琴,我还以为是真的安下了心!”正说着,忽然吴夫人手上一动,两人只觉身上登时被什么东西缚住,被吴夫人扛在身后,吴夫人脚下步子却一点不慢,飞快的走着。
出了相忘谷,吴夫人这才将她二人放到地上,语微见吴夫人将缚住她们的渔网收起,拿在手上也不过碗口大小,心想这渔网扑来之时,简直是一股铺天盖地的力量,看不出这么小的一张网,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如新喝道“你为何要带走我们?”吴夫人说“谷主暴戾无常,我带你们走,一方面自然是帮你们脱离苦海,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保全自己,她看到你们也走了,自然不知道我们离开的原因。”
如新说“胡说,你就不怕她把你抓回去,重重的罚你!”
吴夫人说“就算重罚,也好过在这里受罪!我不喜欢被人束缚,我喜欢自由的生活,就像这网一样,一会儿可以巨大无边,一会儿可以其小无比,收发自如,随心而动,率性而为。”如新拉着语微往后面走着,吴夫人说“往回走,你能找到路吗?这里的机关阵法,你们绝难破解,说不定你们在这里迷路了,现在她仇家找上门来,你们遇个正着,还能保住性命吗?如果随同我到英雄山庄,说不定我还可以保护你们。”
如新说“好,我本来就要见夏庄主,夫人请前面带路。”
吴夫人说“其实我根本没有嫁人,我在这里的名字叫着无笑,因为我刚来的时候,一天到晚都在笑,那时忽然从一个乞丐变成武林中人,感到很难得,而且我来的目的是为了学好武功出去扬名天下;而不是她们一样在此终老。我师父是一个奇人,不是谷主,我不喜欢呆在这里,我喜欢像这无涯网一样,大时无边无际,小时只手可执,无拘无束,收发自如,率性而为。”
如新说“没想到你这么罗嗦,倒像是憋了几十年没有说话一样。”
无笑说“是啊,在相忘谷没人和我说话,在英雄山庄得装成不爱说话,这个世界就是个让人沉默的世界,师父告诉我,不要说话,等你征服了别人,就能自由自在的说话了。征服被人,就要靠强大的武力,和沉默的智慧。”
如新说“你到英雄山庄是为了什么?”
无笑说“你不必知道,反正如今正是一个风云际会的年代,我想你们知道得越少越好!”如新冷冷的说“我们不是人吗?难道就只能装聋作哑,什么都不管。”无笑说“管不了的时候,最好别管,免得惹祸上身。”
如新冷冷的哼了一声,三人不多时到了英雄山庄,庄丁通报后,夏玉急忙跑出来,一见无笑,高兴的说“夫人回来了!”吴夫人一笑,说“多亏如新师太救了我,否则,只怕我没命回来。”夏玉急忙说“多谢如新师太,如新师太能够到英雄山庄,真是太好了。”
如新见无笑一下子又是一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神情,心里觉得这女人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夏玉对二人自然敬如上宾,语微见庄内除了庄丁,并无其他人,心里想贺掌门她们都走了吗?英雄山庄倘若再遇到强敌,凭无笑一个人,能抵挡得住吗?
不过语微见如新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想师父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看不起,肯定不想留在相忘谷里。两师徒在月下站了很久,如新才说“你那几个师姐妹葬在哪里了,我想,点几柱香,然后将她们化成骨灰,将来有机会带回西陵派。”
语微这才有点明白师父为何要离开,心中忽然觉得伤心起来,说“好!”
冷月无声,万籁俱寂,腐烂的尸体在烈火中渐渐化为灰烬,如新闭上双眼,叹说“可怜的弟子,跟了我不但没有得到一天的平安,没有学成本领,反而为了找我,落得如此下场。”
语微默默的收着骨灰,将它们分别放在三个罐子里。她正要抬头说什么的时候,忽然间一阵风声传来,语微惊说“师父有人!”
如新还没说话,只见几个黑影一闪,将如新和语微围在中间。如新冷静的说“一会找准机会,你只管走,别管我!”语微焦急的不知道说什么,那几个忍者的刀顷刻间划落过来,如新挥剑挡开,语微看师父一人斗几个忍者,明显有些吃力,自己却帮不上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间感到一个人将自己提着放到一边,语微见屡次救自己的那个忍者再次出现,如新一把拉着语微,说“快走!”
语微茫然的跟着如新跑着,一面回头见那几个忍者在缠斗不绝,忽然身边一阵可怕的狞笑传来,似乎身边都是忍者尖利的呼吸和可怕的笑脸一样,语微想到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切,忽然间歇斯底里的大叫了一声。如新蹲了下来,摸着语微的脸,问道“你怎么了?”语微摇头哭说“我没事,师父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如新向四周看着,忽然一伸手,点了语微的茓道,将她抱到旁边一个山洞里,将那几个罐子放在一边,看着语微,带着泪花,一字一顿的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活下去,回到西陵派,听到没有!”
语微的泪水掩盖了她所有的思绪,她想说什么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如新来到洞外,长剑一挥,砍下几株树来,将山洞用几棵树遮住,然后向着来路而去。
她刚走几步,只听飕飕几声响动,几个忍者已经将她团团围在当中,她疯狂的叫着,长剑在空中交织出一片可怕的火花,然而却远远抵挡不住忍者虚幻而缥缈的刀法,长剑铛的一声掉倒地上,如新也被一下子推倒在地上。
语微听到如新掉倒地上的惨叫,她觉得那是比自己的惨叫更令她难过的声音,她极力的想要动弹,然而却只是全身麻木得难受。
如新喝道“兔崽子,要杀就杀,不必多话!”她闭上了双眼,然而身上却没有刀光闪过带来的痛楚,她忽然觉得身上一凉,衣衫被撕裂开来,她疯狂的站了起来,双手想要死命的掐住命运的喉咙,想要挣扎,甚至想要死去,然而她的双手像是求助者无力的挥动一样,根本没有半点回应。
语微呆呆的听着如新的惨叫,和忍者们得意的狞笑,她的心像是被一把把刀一次次的划过一样,她满腔的怒火一下子燃烧起来,她知道,她将要爆发,真正的爆发,像是火山一样,不错,那一刻,她想到的是火山,是喷薄出万丈岩浆的火山;是大海,是挥洒着巨浪滔天的大海。
依然是冷月当空,如新冷冷的看着天上的月亮,痛苦一次次划过她的心,那因为相思豆带来的记忆磨灭的经历,忽然一下子却更加深刻的映在脑海中——相思豆令人痛苦,令人在痛苦中忘却即便是最痛苦的时候依然记得的事情,然而另一种痛苦,却将那刻意忘却的事情,一一重新写在脑海里。
如新彻底的绝望了,她不再动弹,她就是一个混沌,一个无法自拔的泥潭。她看到那些带着满足后异样的目光,似乎看到当年自己那天真无邪的双眼,她缓缓站了起来,轻轻将自己的衣服穿上。
一个忍者一伸手点了她的茓道,她感到全身麻木,被一个人扛在身上,她知道他们将会把她交给野田一郎,她知道报仇是野田一郎唯一的心愿;然而此时她想到那刺在白云身上致命的一剑,白云为了不让自己痛苦,到底没有告诉她当时的真相,而她就这样将自己内心深处认为一定要报答恩情永远不能忘怀的人,葬送在一个白云飘飘的年代里。
她想到的事情还有更多,孙宁灿烂的微笑,和为了保护自己死去时安心的笑容,让她的眼泪从心里流出,如果命运不是那么喜欢开玩笑,她觉得自己也就不会那么悲惨。
语微忽然间如同火山一样猛烈的爆发了,她飞快的来到洞外,洞外是一片孤寂的冷月,和无声的天地,语微颓然的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要救师父。
她在荒野的地方走着,月亮照在她空虚的心灵上,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蒸发一样,思绪在心中狂舞,已经蔓延到天边,到世上所有的角落。
二十九、烟花烂漫
她茫然的走着,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看到清水中自己的脸容,她淡淡的一笑,水中的自己却依然那么忧伤,她知道水中那不是自己,自己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她抬起头,天空很广阔,那些曾经灿烂的回忆,也许在天空还有依稀的痕迹,但是在她心里现在已经没有了。
她的心中,如新就是一尊神,她带着观音的模样,带着一双动人的眼神,款款来到自己身前,她将自己从危难中拯救,用一生的心血,来换取自己的幸福,如新的心中语微如同唯一的期待,那么令她牵挂。
而现在这神像毁灭了,彻底的毁灭了,带着金壁辉煌的色彩,在魔幻般的黑夜里,沉沉的睡去,那是她最大的梦魇。
她试图照顾如新的每一个感受,试图维护如新哪怕仅存的尊严,她宁可为了如新始终保持一个纯真的外表,一颗赤诚的心,和一张完美的笑脸。
如今,随着如新惨烈的呼喊,这一切在遥远的太空给撕裂开来,粉碎破坏,最终无法承担语微的思绪。
天色亮了又黑,语微站在烈火谷外,看着满山的桃树,忽然一个女子从林内走来,说“语微师太,你回来了!”语微一惊,吓得往回退了一步,抬头看着那女子,说“这里,这里已经是烈火谷了?”
女子一笑,说“不错,语微师太,看你神情恍惚,先到下面去休息一下吧。”语微茫然的走在后面,发现这桃林忽然之间似乎冷清了不少,她问道“这里怎么好像冷清了不少?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子说“不知道,自从郑公子和孙掌门走了之后,谷主就让别的十派的人也都走了。”语微说“奇怪,这是什么原因?”女子说“不知道,而且这几天好几个姐姐都在喝药,问她们怎么生病了也不说,你说这个季节,怎么可能生病!”
语微的心思根本不在上面,那女子又说“可是十派都在这里的时候,的确很热闹,大家白天一起练功,晚上还一起切磋,姐姐们还到林子里单独教他们武功呢。本来大家处得很好,可是谷主不高兴,说十派的人不能留在这里。”
语微听着那似乎轻描淡写的话语,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心想单纯真好,或许这妹妹心中,永远都只有武功,那样真好,可惜我已经不是这样的人了。
满山的桃树,落叶飘零,秋天已经来了,是成熟的时候,也是凋谢的时候。
来到谷底,红豆和青弦都不在谷内,李二妹出来迎接,说是听说郑公子出了事情,红豆前往打听去了。
语微在谷里呆了一阵,觉得有些郁闷难耐,她来到稻田旁边,姐妹们正在割着稻草,但明显看出她们的动作慢了很多,似乎缺少了当初火热的**,语微心里想这才短短十数日,怎么这里的变化,竟然这么大,到处都可以见到苍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二妹忽然在她身后说“师太,你们师徒四人,不是一起离开的吗?为何我见师太心事重重?”语微回头说“我,对了,怎么各位姐姐也似乎没有精神,以前我见她们干活,都是用飞的。”
李二妹一笑,淡然说“这样一样能干完。”语微觉得她似乎有没有说出来的话,便轻轻一笑,告辞而去。走着忽然一股药味传来,她循着药味而去,只见几个女人正在那里熬药,她问道“几位姐姐,你们都是武林高手,内气通畅,百病不侵,你们也需要喝药吗?”
一个女子急忙说“师太不必多管,我们喝了这药,自然就没事了。”语微哦了一声,心里明白了七八分,问道“不知十派之人为何离去,大家不是相处得很好吗?”那女人说“就是相处得太好了……”忽然停了下来。
语微问“姐姐为何说了又停下来,到底什么原因?难道是十派的人欺负你们?”
那女子说“师太就别多问了,反正自从师太失踪后,谷主派人出去寻找,柳大哥回来后,就没有消停过,谷主很不高兴,师太不知道,就算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喝了这药,便就一切都好了。我们都不计较,师太计较什么?”
语微问“你们不计较?”
那女子一笑,说“当然不计较,师太自然不知道,我们都是人,在这幽山深谷里,我们躲得了一生的灾难,可也躲不过一时的冲动。我都说了你是不知道的,师太又何必一直往下问去。你是佛门中人,又这般脱俗,不方便听这些话的。”
语微一笑,说“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希望姐姐们都好而已。既然这样,我就不敢打扰姐姐们了。”
她一路来到半山之上,看着寂寞空置的院落,想到当时在这院子里的时候,每天都很快乐,甚至以前颠沛流离的日子,也从来没有从内心里产生过恐惧和惆怅。
忽然间一阵脚步声响起,她扭头一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郑玉蛟站在身后,她问道“师兄怎么来了?”郑玉蛟说“我走了很多地方,大致得到了很多资料,这是按照家父的需求准备的,我回来整理一下。”
语微说“师兄都不回老宅整理,而是回这里整理,可是红豆仙子听说师兄有事,已经出去找你了。”郑玉蛟急忙转身说“是吗?我得去找回她来!”
语微叫住郑玉蛟,说“师兄,原来你喜欢的,是红豆仙子。”郑玉蛟转过身来,说“语微,你怎么了?小孩子别乱说话,什么喜欢不喜欢!”
语微一笑,说“你骗不了我,不过就算你现在出去,也找不到她,不如我叫姐姐们飞鸽传书便是了,你在这里整理资料,省得又麻烦别人!”
郑玉蛟说“小师妹现在也会安排事情了,好啊,不然你又笑话我!”
夜色浓重,小院里清凉无比,郑玉蛟在窗边看到语微独自在院里看天,便来到语微身边,坐下说“我倒忘了问你,师叔呢?”语微说“被长刀会的人抓去了,现在生死未卜。”郑玉蛟急忙说“我们赶快去救啊,对了,怎么华师叔他们都不在了,我还想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人都**了!”
语微说“你不知道的,你说我是小孩子,其实你才是小孩子,你什么都不知道。”
郑玉蛟说“别在这里装了,小师妹,我知道你受了苦,但是也要休息,天色已晚,等到红豆仙子回来,我们立刻前去营救。”
语微说“不用等红豆仙子,我有本事,你信吗?”郑玉蛟哈哈一笑说“我信,当然信。不过,你可要先找到离开的路啊,好好休息吧!”
郑玉蛟回到房间,连日的奔波的确有些困了,渐渐进入梦乡。
梦里忽然感到一股香风扑来,似乎红豆仙子的影子在眼前闪动,他定睛一看,果然是红豆站在身前,红纱在风中舞动,轻盈的浮动在他每一处眼光所及的地方,带着虚幻而梦寐的色彩,令他沉醉而精神焕发。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红纱渐渐覆盖在脸上,如同深夜里寂寞的红唇,带着清新的凉彻的味道,缓缓游动在他唇角微微的颤动里;他感到双手如同抚着一段温润的玉石,双眸如同看到一个完美的躯体,他感到呼吸在那一刻变得沉重而快乐,思维在那一刻变得凝重而飞跃;他紧紧的搂着,任由思绪在荒野里飞奔,在看不到边际的红纱里蔓延,天地似乎变成了一道红色的光芒,令他眩晕的光芒,渐渐铺展出伸起诡异的色彩,幻化、衍生,他渐渐感到自己如同飞翔在九天之上那么的欢畅……
如同清水柔柔的滑过草地,如同微风翩然的降临荒原,如同白云轻盈的覆盖人的身体,渐渐这一切莫名的跳跃起来,像是万丈阳光忽然间浓烈的照射,像是千里瀑布从上到下淋漓的宣泄……
忽然间天地为之一清,似乎原始的梦幻般,带着呓语里亲切的问候,一切恢复万籁俱寂的深夜。
郑玉蛟醒了过来,看着床上凌乱的一切,和自己完全赤祼的身体,他忽然觉得有了一些变化,他赶快穿上了衣服,来到院子里,梦里的一切似乎太美妙太突然,他的心这才变得狂热的悸动,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然而于他而言,却有着特殊的意义。
他急切的要往山下奔去,他的心中狂热的叫着“红豆,红豆……”忽然撞着了一个人,一个正往前面缓缓走着的人,他抬头一看,正是红豆仙子,他高兴的说“红豆……你,你,刚才,我们!”
红豆说“怎么了?你没事就好,我就怕他们拿你作为要挟,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
郑玉蛟拼命的点着头,忽然拉着红豆的手,说“你放心,我会的,为了你,我也会保护我自己。”红豆缓缓的抽出手,转头说“好了,别说了,我都知道,何必说得那么明白,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快回去休息吧,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郑玉蛟见她缓缓向山下走着,心里想刚才那是梦,还是真实,那是她,还是别人?
语微蹲在河边,她从未见过水中的自己是如此的美丽,漆黑的头发刚刚沾在头上,飘逸而灵动,像是她的双眸一样,双眸中如同水珠一样清澈的眼神,是她看这世界唯一的途径。
她缓缓走着,或许此时连她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一个如同小家碧玉一样清秀脱俗的女子,一个妩媚动人的少女,款款的走在秋天最后的落叶里。
时间在风中落叶的飘舞里渐渐流逝,她那清澈的眼波里,赫然出现了一座城堡,那是王城,她的师父,或许死在里面,或许被囚禁在那里。
她走在街上,街上行人很少,或许是因为语微根本没有注意旁边的人,她径直来到长刀会藏身的院外,看着那高高的院墙,她来到对面的客栈里,要了一壶酒,一个人独自饮着。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语微转过头来,只见那是个看来很高傲的青年,语微认得她正是谲狂,而谲狂却似乎并不认识语微。
语微淡然一笑,又喝了一口酒,说“少侠如果有兴致,不妨也来喝上一杯。”谲狂坐了下来,说“有酒无菜,太煞风景了。小二,上菜来。”
语微说“喝酒的时候最煞风景的是话不投机,两个人喝酒,却不知因为什么,那这酒不醉人,人也能自醉,想来这等煞风景的事情,谁也不想遇到。每个人都渴望自己所作的哪怕很小的一件事是完美的,不是吗?”
谲狂点头说“不错,不错,姑娘说得正好。”说完饮了一杯,小二已经上了些菜,语微笑说“少侠在这里很有人缘。”谲狂问“此话从何说起?”语微说“你都不用点菜,对方便能上上来,可见对你一定很熟,对很熟的人毕恭毕敬,那不就是有人缘吗?”
谲狂哈哈一笑,说“你倒是很聪明,对了,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语微说“我是中原前来此地避难的,先父曾做过明朝的将军,可是不幸阵亡,母亲也随即离去,留下我跟着叔父过日子,叔父不幸得病死去,我就只好前来这里,投奔一个远房的亲戚,可是找了很久,也没有着落。”
谲狂说“是吗?你放心,在这里我说话还是能算数的,姑娘就在我那里住下,别的一切都好说。”语微说“可是我是个命硬的人,谁要收留了我,便注定不幸,我怕连累少侠。”
谲狂一拍胸膛,说“你放心,我的命更硬,对了,我叫谲狂,我是个孤儿,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语微说“我姓林,贱名飞絮。”
谲狂说“飞絮,你这名字不好,不过不要紧。”语微小声说“听说这里是荷兰人的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是荷兰人掌管,是不是啊?”谲狂说“你放心,他们不过是群酒囊饭袋,没人敢招惹我们。”
语微问“为什么?”谲狂说“为什么?因为我们教主是天下第一高手,如果没有她,只怕王城早就保不住了。”语微说“不会这么厉害吧!”
谲狂说“你看着吧,这几天我们教主就要出关了,她出关后,会将台湾各派一个个尽数歼灭,那时,教主一统武林,你就知道我们平教的厉害了。”语微笑了笑,说“贵教主既然这么厉害,那我索性连亲戚都不投奔了,真是生平遇上第一个贵人,谲狂公子,你真好。”谲狂哈哈大笑起来,一杯杯的喝着,直到语微将他搀扶着离开了酒楼,来到他所居住的小院里。
灯光依稀,谲狂躺在床上,嘴里还在依稀梦呓着,语微看着他兴奋的脸,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手轻轻滑过他脸上燥热的肌肤,她的手是那么的沉静安详,似乎清水一样的明澈;她的眼睛清澈而闪亮,她的眼中看到的是一个醉酒的男人,那只是一个醉酒的男人,除此外也就没什么特别。
她闭上双眸,去感受那来自梦境的困惑,夜色深沉,她融入这夜色的静谧里。
她躺在谲狂的怀里,那是她第一次这么安静的躺在一个男人怀里,没有一丝**,有的只是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冷静。
她感到谲狂带着酒味的呼吸,渐渐弥漫自己全身每一处毛孔,便在这酒意阑珊的夜色笼罩里,依稀烛光的照射下,她渐渐进入沉睡的梦乡。
她醒来的时候,正依偎在谲狂怀里,谲狂看着她,她也看着谲狂。她平静的说“没想到你就是我要找的亲人,而且不是远房的亲人。”
谲狂抚摸着她娇嫩的肌肤,亲吻她的面颊,带着语微从未听说过的柔声,说“我会照顾你的,真的。”语微站起身来,穿上衣服,说“男人总喜欢自以为是的许下承诺,我知道你许诺的时候,一定是真心的,可是你变卦的时候,却也发自肺腑。”谲狂起身来,正要说话,语微轻轻用手指堵住他的嘴,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混乱的时代,每个人就像飞絮一样,更别说他的感觉和思想,际遇使我们相遇,离别,使我们成为朋友,敌人。可我只想在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和你在一起。” 传奇之神欲轮回全文阅读
谲狂将语微搂在怀里,激动的说“你放心,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语微偎在他怀里,说“可是我很担心,在你看来,平教对付台湾武林,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在我看来,那也未必一定,万一要是……”谲狂拍着她的肩膀,说“别怕,就算有什么事情,我也会替你担着。”
语微说“先父是个将军,我也不是一个弱女子,为什么我不能帮你呢?现在既然走到一起,就当大家一起想办法,不管谁胜谁负,我们都在一起。”谲狂将他搂得更紧。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谲狂问道“什么人!”只听有人说“师兄,是我,师父命我前来,通知师兄,教主今日就要出关,请师兄过去,迎接教主。”谲狂放开语微,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可能要很晚才回来。”语微点头,看他离去。
语微来到小院里,看着院里陌生的一切。
谲狂和残衣一路走着,残衣说“好香,师兄,你身上好像有一股特殊的香味。”谲狂轻闻了一下,果然觉得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身上,他心里乐滋滋的,说“是你少见多怪而已,教主怎么这么快出关了?”
残衣说“不清楚,听师父说,好像现在十派实力渐渐强大,不知为何,一夜之间,似乎都成了高手,咱们上次受挫,又死了那么多同门,教主是提前出来了,要查清此事。”
谲狂说“真可惜,教主若是练成了‘天光云影’的第十重,那就无敌天下了,怎么只差几天的事情,教主竟然沉不下气来,若是我,断然不会沉不住气的?”
残衣说“教主现在也已经无敌于天下了,听说长刀会掌门今日也出关了,他不也是放弃了这段修炼吗?听说他抓到了昔日的大仇家,要选个日子杀了那尼姑,说是不久便是他夫人的忌日,想要在那一天动手。”谲狂说“动手就动手,还图个什么日子,讲究来讲究去,好不就出了问题,快刀斩乱麻,那才是最好的。”
野田一郎走出高楼,东方萦和原冰围了上来,野田一郎说“抓到了如新,让我见见她。”东方萦说“大哥不必着急,如新功夫不高,不能有多大的风浪,其实大哥何不坚持几日,索性练成最高境界?”
野田一郎叹说“有几个关口始终过不了,这才是真正令我出关的原因。天下事不一定都得靠武功天下第一来解决,武功也没有止境,哪来的第一。”
东方萦一笑,说“况且此次抓到如新这老尼姑,可以作为诱饵,将真正的罪魁祸首引来,看中原四大门派有来无回,从此在江湖上消失。”
野田一郎说“不错,这的确是我多年的心愿,但是四大派也不乏高手,只不过不愿正面冲突,而这些高手,才是真正厉害的角色,他们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城府很深,一般的人很难引他们出来。不然我早就将四大派连根拔起,不用这么多年苦苦等待。四大派能有百年基业,绝难一两日之内被击跨。”
原冰说“父亲放心,咱们始终会有这么一天的,而且,一定要找回刀经,为了刀经,我们已经损失很多了。”三人往地下牢房而去,刚一下地下室,东方萦便说“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原冰四下里一看,说“一个人都没有,这么多人,去了哪里?”东方萦使劲闻了一下,说“是有些古怪。”
三人急忙往前走去,只见关押如新的牢房门大开着,人已经不知去向,野田一郎呆呆的看着,说“高手,果然有高手!”
东方萦说“从外面进来,有数十人把守,武功都不差,待我一一问过后,再来推断。”原冰说“一个如新没有什么,重要的是我们有所防范,所谓知己知彼,至少也逼得那些高手耐不住了,终于出手。”
野田一郎说“如果中原没有高手,我们又何必学他们武功。”原冰问“爹,这《大化神通》是娘留下的原本武功,为何也会有和刀经一样的问题?”野田一郎说“每一门武功都是这样,世间万物都在变化,文字记载却只能随作者而改变。有破绽是正常的,只是我们没有刀经的正本,很多记载都无法推断,所以不能解除破绽,而这《大化神通》本是正本,相信一定能冲破这个境界。冰儿就不必放在心上,我多少听到一些烈火谷的消息,红豆仙子如今风头正盛,你有什么方法吗?”
原冰说“已经早就有了,爹忘了女儿安排的人,现在十派和烈火谷已经分开,爹不必太过担心了。”野田一郎说“冰儿为了父亲的事情,耽误了太多,我老是想,云儿若是泉下有知,一定很伤心。我记得你小的时候,所学都是琴棋书画,可是到了长大后,却不得不帮着为父报仇,你喜欢这种生活吗?”
原冰说“不管我喜欢还是不喜欢,我都必须这样,父亲不必多想,女儿心甘情愿。”
两人缓缓往外面走去,东方萦迎面走来,说“大哥,此事有些蹊跷。”野田一郎问“你问到了什么?”东方萦说“我前后问了好几个人,他们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有说高手闯进来,点了大家的茓道,有说用迷香将人迷倒,还有说干脆是受到威胁,大家不得已打开牢门,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不是大家眼睛花了,也不是受到迷惑,而是他们都不愿说出真相,大哥想想,什么真相是他们不愿说出的呢?一个忍者最丢人的事情是什么?”野田一郎说“眼皮底下溜走了人,本身就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原冰说“依我之见,此事我还得找一个人,难道你不觉得这味道很奇怪吗?”
东方萦说“是,我一进来就因为味道感觉不对,但这决不是迷烟,如果真是迷烟,大家也不会故意遮掩,这种香味似曾相识,对了,有一种淡淡的樱花的香味,难道,大哥,难道我们这里出了内奸?”
原冰一笑,说“这就不难解释了,应该是红豆仙子的人前来救人,我安排了人手在红豆身边,这种香味,就是从她们身上散发出来,不是药物,仅仅是说明她们来过了而已。”野田一郎说“红豆仙子现在什么事情都管上了,看来就算在中原武林,也只有望其项背,惟命是从了。”
原冰说“父亲放心,我已经离间了十派和红豆的关系,迟早会让他们自食其果。对付中国人,离间计百试不爽,远的不说,就是崇祯皇帝,不也是这样白白丢失了一个大将吗?”
东方萦说“教主今日出关,我得立刻赶过去,大哥,你们谈谈,我这就告辞了。”待东方萦走了,野田一郎和原冰来到院子里,野田一郎说道“平教最近损失惨重,他们有何打算?”原冰说“打算?说实在的,长刀会一直以来,只是想要刀经而已,没人能做中国人的盟主,别看他们有时候愚蠢甚至懦弱,可是在他们骨子里的那股劲,绵延数千年的文化,却是深厚而磅礴的,没人能够征服。就连他们自己,也都无法征服,看看中国人的历史,不管是什么人,最后都成了汉人,汉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民族,他们没有统一的信仰,甚至在饮食文化爱好上天差地别,但是他们却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慢慢改变着这个世界;不可一世的成吉思汗,也不过是汉人历史里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而已,他对中国的影响,甚至还不如一个朱子。父亲怎么看?”
野田一郎说“我不想成为他们的盟主,但我想征服他们,我要报仇。”
原冰说“父亲多年努力,其实我们只要做一个杀手,就能将问题解决,而且那才是中原武林的规矩,恩怨分明,别让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事情到了今天这种地步,长刀会损失的,不比中原人损失的少,我们不但没有报仇,甚至还酿造了更多仇恨,比如东方姐姐对西陵派,恐怕迟早会酿成祸端。”
野田一郎说“你姐姐为人其实并不坏,只是太过偏激,每个人都有善良的时候,我刚和你娘在一起的时候,还曾经想过作他们黄山派的掌门人;每个人都有重新选择的时候,不管何时,都不晚。”原冰低头想着什么,野田一郎说“这次我要出,看那不可一世的红豆仙子到底修炼到什么境界。冰儿在这里好好看住本门的人,别和平教那些弟子一样,肆意妄为,最终会自食其果,忍者是最守规矩的人,否则就会误了大事。”
原冰说“我知道了。”野田一郎刚走,原冰正低头想着事情,忽然一阵欢声笑语传来,原冰喝了一声“什么人!”她飞快的循声而去,只见几个忍者正在仓促的整理衣衫,一个女子的背影迅速的离去,原冰问道“什么人?”
那几个忍者都没有说话,原冰说“难不成烈火谷的女人,现在喜欢上了这个。欲望,就是红豆仙子这样精明的人也无法避免。”
红豆正悠闲的弹着琴,青弦进来说“姐姐,两大高手都出关了,你还这么清净。”红豆一笑,说“他们仓促出关,说明他们怕了,既然敌人已经怕了,我又何必害怕?这叫敌让我一尺,我偏进他一丈。”青弦问“姐姐要如何进一丈?”
红豆说“两大高手既然出关,一定想要出城有所作为,咱们就都离开烈火谷,声东击西,只要扰得他鸡犬不宁那便是了。反正现在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将粮食存在安全的地方,咱们就可以几人一组,前往王城。”
青弦说“我最喜欢这样子了,搞得他们鸡飞狗跳,哼,对了,金前辈那里有什么好的毒药,咱们也可派上用场啊。”
红豆说“若是金前辈用毒,那自然可以派上用场,若是你,只怕在无忧隐士的毒药下,只能甘拜下风,别去和他们比用毒,就算比武功,你还好脱身一些。”
青弦点头说“姐姐,我可以和你一起吗?还是你一定要带上郑公子?”红豆说“我带上他干什么?我已经和孙掌门计议好了,此次前往,只找牛金星报仇。说起来这笔帐,也是到了该算的时候了。”
青弦叹说“我也觉得孙掌门很惨的,第一门派一下子满门喋血,死了那么多人,也亏他们干得出来。”红豆说“这几十年来,长笛会一直是台湾的门户,连接中原,连接台湾各派,是荷兰人的眼中之钉,早就想除去了。孙掌门孤掌难鸣,咱们鼎立襄助也就是了,你就别把这些话说出来。”
青弦不屑的说“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告诉你,我成熟得很,稳重得很,你放心好了,既然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去另外找一个人。”红豆说“古大侠你最好别去惹,否则就是惹火上身。”
青弦问“为什么?”红豆说“我给你说过大师姐的事情吧,你知道你来这里,是因为师父丢了大师姐,没找到,回来的路上顺便捡了你,大师姐的脾气,和师父一样,武功更在你之上,你敢惹她吗?”
青弦说“我为什么去惹她?我又不是小蜜蜂!”红豆说“八年前,大师姐不顾一切,和古大侠离开了相忘谷,其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想每一件都刻骨铭心,从我第一眼见到古大侠,我就知道这几年一定风风雨雨,我觉得大师姐就在我们身边,然而她现在一定比当初更火爆,更可怕,你敢惹吗?”
青弦来回的走着,不停的说“这我就想不明白了,古大侠这么好的人,我的天啊,要是能和他在一起,那不知有多好——便是死了也值得啊,当初她不顾一切离开我理解,但是现在呢。怪人,真是和师父一模一样的怪人,受不了了,我要是见了她,一定会骂她,她要是不要,就放了人家,我来,我不怕。”
红豆淡然一笑,说“你懂得什么?我只是让你避而远之,人世间的事情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青弦哼了一声,来到屋子里收拾东西。红豆收起琴来,正要转身,忽然觉得身后多了一个人,她转身一看,只见郑玉蛟站在她身后。红豆松了口气,说“你怎么神神秘秘的,怎么了?”郑玉蛟说“你们要走了吗?我看她们在收拾东西。”红豆说“不错,现在既然人家已经准备好了来攻打我们,我们怎么可以坐以待毙?”
郑玉蛟说“我也要去。”红豆说“你把给令尊的东西准备好,然后即刻回中原去。我听说形势不好,看来现在正是令尊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了。”
郑玉蛟再要说话,红豆说“我们会扰乱他们的视线,你该看到的已经看到了,我想此次前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不必在此久留。毕竟,你不是武林中人。”郑玉蛟还要说话,红豆却已经转身离去,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深夜时分,秋意浓烈,皓月如水,万籁俱寂。
两个人影穿过赤嵌城高高的城墙,向一处小院而去,落入院中,寂静无声。其中一人似乎很熟悉一样,推开一间房门,手上一扔,一枚暗器飞了出去。
房内一个人从床上翻滚而起,手上一抄,抓住那枚暗器,说道“红豆仙子,别来无恙!”那二人正是红豆和孙宇清,二人退回院中,只见牛金星迈步出来,说“两位好快的身手,居然能找到我的住处。”
红豆说“附庸风雅,那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并不喜欢茶叶,但是却一定要自称茗君子,整天摆弄茶叶,其实不管你走到哪里,都会容身无处。”
牛金星说“所言甚是,不过老夫就是要这样,才能令二位前来。”红豆和孙宇清一剑一笛已经攻了过去,孙宇清喝道“牛护法,你灭我满门,我就是来找你算帐的!”牛金星被二人逼得连连后退,向一角移去。
红豆和孙宇清正处于上风,忽然间天上一亮,二人抬起头来,只见一片白云悠然而过,清澈的蓝天瞬间明亮,顷刻便又恢复惨淡的夜色。
红豆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一阵狂风袭来,她急忙拉着孙宇清,二人身形一动,来到墙头,只见对面墙头站了一个长发披肩的中年女子,看起来有些奇怪,正是平吟清。
红豆说“恭喜教主练成了‘天光云影’,据说这是白云岛流传的至高心法,不知为何到了教主身上?”
三十、天光云影
平吟清冷笑一声,说“红豆仙子所知甚多,何必问我?”说完一掌向红豆身上拍去。红豆急忙闪身让开,孙宇清手上长笛一挥,打出一片银光,但顷刻便被平吟清轻而易举的化解。两人穷尽毕生之力,却渐渐只有招架之力。
平吟清冷笑说“我还道红豆仙子有多少功夫,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说完袍袖一挥,向红豆身上卷去。红豆急忙闪身让开,平吟清再要追来时,忽然间人影一闪,只见一个人从空中飘来,手上长剑挥动,七彩光芒乍然闪动,七彩光芒在白色光影的笼罩下猛烈而**的喷发着,渐渐交织出一片如幻化般的光圈。
红豆和孙宇清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一个人影扑来,将二人一手一个拉着,飞一般离开了院落。
三人到了城外很远才停了下来,那人放下红豆二人,说“没想到平吟清的功夫已经这么厉害,这魔头难以对付,正面交手,恐怕没人是她的对手。”
红豆说“二十年前此人和黑夜魔君就是江湖上两大魔头,这魔头大难不死,变本加厉,实在死有余辜,前辈既然手上这支彩虹剑,是如何得来?”那人一笑,脸上的表情却很木然,显然是加了一层令人难以察觉的面具。他的打扮是个中年的文士,说起话来也是文质彬彬的,他说“这说来话长,不过我还不能融会贯通,难以和平吟清决斗。本来此次前来,是因为几年前和野田一郎一战,伤了经脉,一直过了这么几年方始恢复自由,我还以为这次能将这两个魔头一并歼灭,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凶狠如斯。”
红豆说“几年前野田一郎的确在中原布置人手准备报复,据说是无言大师出手制服了野田一郎,使他身受重伤,难道前辈就是无言大师?”那人一笑,说“红豆仙子就是红豆仙子,那时你还是小小孩子,居然能了如指掌。不错,如今少林派倾力帮助郑将军,人才已经大不如以前,将军有意南来,少林门人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前来,然而细细挑选,也只有我门下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前来了。这么久了,没点音信,我且过来看上一看。”
孙宇清说“中原武林,如果没有南少林,只怕形式更加不堪。”无言叹说“已经不堪,还是当年唐夫人主持大局的时候,五大门派高手众多,多少魔头也不能伤害大局。这几十年真是风雨飘摇,想起来让人痛心。我在台湾这几日,看到十派武林最近人才兴旺,红豆仙子真是功不可没。”
红豆说“在下何德何能,前辈是武林泰山北斗,红豆自愧不如。”无言说“要让一群处于恐惧不安,惶恐多日无法找到方向的人安静下来,相信自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中微妙之处,老夫自难掌控,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忽然林中传来一个声音,“就算红豆仙子做到了,也未必就能帮助那些扶不起来的人!”说话的显然是个老妇人,红豆心想难道此人就是白云峡里的老妇人?她阴魂不散,到底想要干什么?
无言抬头说“阁下内功精湛,为何不现身相见。”那声音说“我现身相见之日,就是你们俯首称臣的时候,无言大师,你好好照看你的三个弟子,别让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红豆冷冷的说“前辈缩头缩尾,为我辈不耻,如若再不现身相见,就休怪我台湾武林不客气了。”老妇人的声音哈哈大笑起来,“红豆仙子现在也会大话连篇了,就凭你们练了几天的三脚猫功夫,可以吗?人不是有了自信就能战胜别人的,红豆仙子,你听惯了奉承的话,可也得尝试失败的滋味。”
说完只听见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传来,无言说“此人身法奇快,现在台湾出现了很多奇人,你们要小心为上。”说完转身而去。
红豆问“大师要去哪里?”无言说“我前来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办,而且我想查清楚这些人的底细。”说完已经足不占地,飘然而去。
孙宇清说“难道无言大师此来,郑公子都不知道?”
红豆说“越少人知道越好,现在谁先沉不住气,暴露了目标,谁就倒霉。在台湾能和平吟清武功在伯仲之间的其实并不少,大家都在等待最有利的时机。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和欲望。所以我们切不可意气用事,我现在反而觉得恐慌起来,觉得有一张大网正在我身边蔓延,我无法挣脱,但是它却慢慢收缩,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才能被我斩除。”
孙宇清叹说“为何世上的人,有人会这么邪恶,天下本无事,邪人招惹之。我越来越痛恨这些制造悲剧的人,恨不能将他们都斩尽杀绝。可是我知道,我能力有限,只能眼见着悲剧一点点的发生。”
忽然间一阵惨叫传来,孙宇清和红豆急忙飞身赶了过去,只见地上躺着几具尸体,夜行衣打扮,扑到在地上,二人缓缓蹲下身去,孙宇清轻轻伸手去探其中一人鼻息。红豆问“活着吗?”孙宇清说“身子还是热的,可惜已经断了呼吸。”
红豆说“这是什么人。”一面翻开尸体来,两人都不觉吓了一跳,只见那人眉心间中了一粒红豆,显然是红豆仙子的独门暗器。孙宇清急忙问“除你之外,还有几人会这暗器手法?”
红豆起身来,问“这几个人你认识吗?”孙宇清说“似乎在武林大会上见过,应该是十派的人。”红豆摇头说“会这手法的,家师说只有三人,家师,我师姐和我。连青弦也没能学会。”
孙宇清说“难道是……”红豆说“家师性格孤僻,但决不是坏人,家师姐和我虽多年未见,然而我清楚她的为人,是不会轻易杀生的。其实师姐和师父是一样的人,那……那会是谁呢?谁会用这种暗器?”
孙宇清说“暗器不难,难的是手法,只不过,倘若真是别人所为,他蓄意陷害,那反而麻烦,此人的居心,那就是冲着……”
红豆说“我想尽快找到师父,否则……”孙宇清点头说“事不宜迟,咱们赶快行动。”两人加快步伐,足不沾地,健步如飞,向相忘谷赶去。
天明时分,薄雾愁云,冷落清秋时节。
孤村无语,只影无人,惟有步履声音。
两人来到一个荒凉的茶铺子里坐下,风扑了过来,红豆说“眼见台湾一日比一日荒凉,老百姓已经不堪重负,纷纷寻找出路,如果再没人来为他们寻找出路,只怕不出十年,台湾就会变成一个废岛,什么也没有了。”孙宇清四处望了望,叹说“是啊,不过听无言大师所说,郑将军的确有意到此。”
红豆叹说“将军到此,倒让我更加忧心忡忡,说实话,复兴的大明,难保不是另一个大宋,百姓无辜,不知会受多少战争之苦。况且将军南渡,说明南明即将覆灭,难道不是吗?从来都只有台湾借助中原的力量,哪有凭借台湾颠覆中原的道理,所以我希望将军收复台湾,却不想他以此为根据,那就等同自绝后路,不过看大清朝气数正盛,要想奋力一争,机会实在太小了。”
孙宇清叹了口气,说“是啊,北方有强敌,大宋百年的屈辱,尤其是南宋不堪回首的岁月,反而是让人害怕的历史。我没有想到姑娘所想的,所以希望他们过来,如今看来,这过来也不是,不过来好像也不是了。”
红豆说“我对大清朝不是很熟悉,但是他们能征服那么多人,平定中原,他们一定有难能可贵之处,其实谁当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你我都是百姓,心中所想的,决不是战争和杀戮。况且战争中难免有人浑水摸鱼,现在就有人嫁祸于我,让无辜的人遭殃,他的目的还不是为了满足自己野心实现后的快感,这样的人实在太可恶了。”
孙宇清站了起来,说“不管怎样,尽快找到令师,问一下她有哪些同门,而且要尽快和青弦姑娘联系,让她暗中查访,我想嫁祸的人决不会只杀这一次。”
红豆心里思量着,一时之间也无法断定,似乎白云峡的老妇人,云舞还有平教护法,长刀会高手尤其是野田一郎都可能陷害她,但这没有头绪的陷害,一时之间还真无法入手。她想了一想,说“唯今之计,只有先让大伙暂时避上一避,先保住性命才是。”
忽然间一只白鸽停了下来,红豆取下它腿脚的竹筒,拆开纸条一看,起身说“不好!已经有人死于红豆暗器之下,十派之人前往英雄山庄,商议对付我的计策。”
孙宇清急忙说“快赶去英雄山庄,不然,……只怕别人先下手为强了!”好在英雄山庄和相忘谷相去不远,两人风驰电掣,一路飞奔而去。
到了中午时分,来到一个小镇,好在有点人烟,两人在镇上草草吃了些饭,正要赶路,孙宇清忽然发现龙铮带着几个人匆匆下楼,便说道“龙掌门在这里,咱们下去问个究竟。”红豆点头,两人往下面走去,一路跟着龙铮一行人到了外面林子,两人正要说话,忽然间只觉身后一阵劲风扑来,红豆往身后一看,只见几枚红豆如同满天花雨荡来,红豆急忙闪身上前,待要将暗器击落,忽然一股劲风卷来,他同孙宇清被迫向后一闪,只听得几声惨叫,那几人都倒地身亡。
红豆二人急忙上前一看,只见几人都是眉心中了一粒红豆暗器,显然是被什么力量扭转头来,龙铮显然还没有断气,看到红豆仙子,红豆仙子急忙说“龙掌门,你撑着,我帮你……”忽然听到有人叫师父,只见傅君婷快步过来,将龙铮扶起,龙铮指着红豆,恨恨的说“是她……是她!”
龙铮终于只说了这么几个字,然而红豆和孙宇清听了却如同当头霹雳,死者亲口说出杀人凶手,那是最好的证据了。
傅君婷起身来,含泪说“原来红豆仙子果然是大魔头,以前我还以为自己误会了你,没想到,真正白痴的,是我!我还从心里崇拜你希望能如你一样为台湾做点事情,可是,红豆仙子为何要杀我师父?家师自问多年来虽无所建树,然而其心思计划,无一不是为了台湾武林,为什么红豆仙子要狠下杀手!”
红豆摇头说“我要解释,你一定不会听,但是现在唯一的方法,不是报仇,而是让你的朋友赶快避开。”
傅君婷冷笑说“我们自然会避开,当时红豆仙子不也是将我们赶出烈火谷吗?”孙宇清急忙说“傅姑娘,你别误会,我可以证明。”
傅君婷不屑的说“不知何时起,一大门派的掌门人唯红豆仙子是从,你没有说话的资格,任何红豆仙子的朋友都没有说话的资格,如果你们杀了我,你们就是凶手,如果你们放了我,就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你们是凶手。红豆仙子,后会有期!”
她抱起龙铮的尸体,大步离去。红豆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说“我们将他们埋了吧。”孙宇清点头答应,俯下身子,抱起一具尸体来,啪的一声,一块木片掉到地上,红豆急忙拾起来,只见那是一块黑色令牌。
孙宇清放下尸体,看着那块令牌,说“姑娘见过这东西吗?”红豆摇头说“不曾见过,但是十派决计不会有这令牌,他们加入了别的门派,还是……”孙宇清在别的尸体上摸了摸,果然都找到一块一模一样的令牌。
红豆思忖半晌,收起一块令牌,说“此事说来有些古怪,几十年前若说有这样的门派,我倒是相信,可是现在数出来的门派,也就那么几个,没有哪个门派有这样的举动。”孙宇清说“最近风云变幻,一时很难摸清,我看还是查清楚再说。”红豆说“英雄山庄一定热闹得很。”
英雄山庄的确热闹得很,只有无笑一个人淡然弹琴,夏玉听着那琴声,于忙乱中忽然停了下来,想这个女人一天到晚都在弹琴。
他正在想着什么,忽然听到乔冠儒的声音笑说“夏庄主,别来无恙!”
夏玉一笑,只见乔冠儒带着江天和几名弟子前来,夏玉急忙上前说“乔掌门一向可好,想来咱们又是半年不见了。”乔冠儒叹说“是啊,又是半年的时间。这半年的时间,台湾岛的确发生了不少事情,想起来,真有沧海桑田的感觉。”
夏玉一笑,问“乔掌门对这次的事情有何看法?”乔冠儒说“不管大家怎么说,我对红豆仙子还是心存忌讳,这个女人没什么本事,说不定她是靠和荷兰人里应外合才得到今天的地位。这么说来,她这次出手,倒也在情理之中。”
夏玉说“我虽未见过红豆仙子,但是却不相信她会出手杀人。暗器人人都可以制造,甚至手法武功,也不是世间唯一,我看陷害的可能很大。说到底,不知乔掌门门下有没有弟子蒙难?”
乔冠儒说“还没有,这不心急火燎的赶来,原来我算是来早了。”夏玉说“咱们别一见面就说这些头疼的事情,看到书画山庄能够恢复昔日的风貌,看到掌门人意气风发,弟子们春风得意,我这心也总算落下去了。要知道,这几年,大家见面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乔冠儒叹说“说是高兴,才没几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想起来真是可叹。……”忽然听到贺青红说“乔掌门有什么可叹的,这武林中打打杀杀,原是寻常事情,难道乔掌门竟然忘了?不过咱们十派自从几年前结盟后,就是联为一体,一家有难,大家帮忙,大事都是一起商谈,那暗中使坏的恶人,总没有咱们十派的人手多。她要存心使坏,自然会用最常用的招数,离间我们,今日离间烈火谷,明日就是咱们十派内部,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不知乔掌门觉得如何?”
乔冠儒说“贺掌门这话从何说起?我们十派结盟,那是不假,然而什么时候又加入了烈火谷,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丫头,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还有她那来历不明又凶狠的师父,想起来,是有些奇怪。”
贺青红说“乔掌门奇怪,是因为不知究里而已,听说乔掌门武功大进,这不是一样很奇怪吗?只是乔掌门自己知道原因,所以接受了而已。不知为何乔掌门对红豆仙子心存偏见呢?”
乔冠儒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说“贺掌门好像是红豆仙子的说客?晚辈虽然不才,却有许多话要问红豆仙子!”贺青红转身一看,只见花飞絮戴着重孝,带着几个女弟子缓缓来到大厅,她目光阴冷凶狠,显然心中仍是万分愤 极品女婿最新章节怒。
贺青红问“难道龙掌门——?”花飞絮恨恨的说“不错,就在前晚,师父在院里练功,忽然一个红衣蒙面人落在院墙上,师父见是红豆仙子,还上前说话,岂料红豆仙子出手伤人,我们赶来的时候,师父已经断气了,只看见她离开的身影,就是红豆仙子。”
贺青红说“可惜了龙掌门,只是花师侄也要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真正的凶手。”花飞絮说“凶手自然不难找到,只是大家有没有本事报仇而已。我见过红豆仙子的功夫,就算咱们十派联合起来,也未必能奈何她。”
贺青红淡然说“大家一路风尘,赶到这里,夏庄主,准备好休息安顿的地方了吗?”夏玉点头说“贺掌门放心。”安顿了这几派的掌门之后,夏玉觉得心情尤为沉重,忽然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经过后院的时候,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心想这琴声何时停了呢?
他来到外面大厅上,感觉不论到了何处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牟希从外面匆匆进来,夏玉急忙起身说“查的如何?”牟希停了下来,摇头说“毫无进展,据我所知,圣门余孽、平教和长刀会都没有动静,也实在不知道是谁在暗中下手,不知道是何居心,短短这两日,这个人似乎乐此不疲,已经杀了不下十人,以至于人心惶惶。”
夏玉摇头说“大家刚安下心来,却又陷入如斯境地,可怜我台湾武林,难道就永无出头之日!”正说着,只听白文心说道“夏庄主,白某又来叨扰了!”只见白文心和程玉二人翩然而来,还是那么温文儒雅,意态悠闲。
夏玉说“难道白掌门也是为了找红豆仙子算帐的?”程玉急忙说“怎么可能,红豆仙子为人这么好,我们感激还来不及,这事情想也不想,一定是别人陷害。”白文心笑说“其实这件事情有很多蹊跷之处,说是亲眼看到,但是不过都是一个背影,一个侧面而已,就算真看见正面,红豆仙子素来又是蒙着面的,既然有很多种可能,那就不能一口断定是红豆仙子所为。”
程玉急忙说“就是就是!”白文心缓缓说“不过始终要对付凶手,不然长此下去,始终是一个祸害。不过,现在十派对红豆仙子仍然有成见,不但有成见,有的因为某些事情还很忌讳,所以现在很难相信红豆仙子是遭人陷害,如果一直误会下去,此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夏玉问“十派之中,到底有几派是向着红豆仙子的?”白文心说“贺掌门一直在司徒前辈身边,司徒前辈历来就喜欢红豆仙子,所以贺掌门对红豆仙子,素来没有仇恨;本派和红豆仙子多次交往,只有恩惠,没有怨恨,所以也谈不上仇恨,隐士谷的谈兄为人沉稳,不大听信谣言,此次应该不会嫉恨;其余各派,或是嫉妒,或是害怕,或是仇恨,多少都有些不满。况且柳兄、风兄、苏兄等人在烈火谷本来就和红豆仙子有嫌隙,此次这三派也最先遭到伤害,他们难保不会把这件事情当成报复。”
夏玉说“不错,这件事情就是玉笔盟,银刀门和铁剑门三派牵头提议的聚会,只不过不知为何,这三派掌门,却迟迟不来。”
白文心问“最先到的,是飞骑门的石掌门和柳师兄吗?”夏玉点头说“不错,他们二人最先来到这里。”白文心说“有的仇恨,不仇恨的,也会很容易被煽动,当务之急,是要大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别中了别人的奸计。”
白文心转过身来,想了想,说“唯一的方法,就是红豆仙子和我们在一起,这样谣言就能不攻自破。”贺青红摇头说“我们不可能一直在一起,如果红豆和我们在一起,陷害的人自然不会下手,那反而从另一面证明了凶手就是红豆仙子。找出真凶,这才是唯一的方法。可是谁是真凶,真凶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束手就擒。”
白文心说“那就派人寻找凶手,我们在各派游说,江兄、楚兄都是我们的朋友,相信他们会很理智的。”贺青红说“司徒前辈已经同几位前辈暗中查访去了,但是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很难找到。”
几人正说着,外面进来了狂风岛和博弈门的安鸿惊和楚江秋等人。白文心心里一喜,心想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但却忽然发现安鸿惊和楚江秋二人都戴着孝,他心下一惊,上前问“楚兄,这是怎么回事?”
楚江秋叹说“家师听说了红豆杀人一事,又收到三派掌门的飞鸽传书,我们本来以为杀人的不是红豆仙子,想来给大家一个解释,然而昨天夜里,我们经过东村小庙的时候,我正在里面铺地,忽然外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我走出去,看到家师和红豆仙子正在说话,但是话没说到两句,红豆仙子一抬手,打出一枚暗器,师父当时避开了,还和红豆仙子过了几招,我记得她的步法,那正是红豆仙子,我当时有点不知所措,还没有动手,师父就倒在地上。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师父已经身亡了。”
白文心叹说“书师伯一生淡泊,没想到受奸人陷害,这个人未免太丧心病狂了。”楚江秋说“此人就是红豆仙子,我知道白兄对烈火谷的女子素来钦佩,而且红豆仙子也很看重白兄,然而事实就是事实,我亲眼看到她动手杀人。”
白文心说“可是她怎么可能杀一个本来要给她解释的人,况且,你也没有真正听过她说话。”安鸿惊说“她杀人还需要什么理由,难道白兄竟然忘了,咱们为何离开烈火谷,她恼恨柳兄他们,所以……其实,那几天……”
白文心转身说“安兄不必旧事重提,那难道是荣耀吗?如果你把红豆仙子想得这么简单,那就未免太过幼稚了。”安鸿惊怒说“看白兄这样子,看来是贵派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了!”
白文心说“自从八年前十派联合,成立联盟,而后不断有新门派加入,如今已有一十七派,每一派都情同手足,别派的长辈兄弟不幸,我们一样切身感受如同自己遭到伤害。我知道无论怎么说,安兄自然不会相信,我不能因为我的伤心让你不再难过,但是安兄是明白人,如果因为偏激而造成过失,而让自己迟早难免后悔的话,安兄觉得那是一个武林中人在生死关头应该做的事情吗?”
安鸿惊哼了一声,说“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是来商量对付红豆仙子的,她是人,不是神仙。”白文心说“不错,从烈火谷出来,大家都雄心勃勃,不再如以前一样看轻自己,但这是对平教和长刀会的敌人,不是对红豆仙子!”
安鸿惊说“红豆仙子没有给我们自信,她只是告诉我们,是人都可以成功,只要你相信自己。白兄,请!”楚江秋和安鸿惊离开二人,往后院走去,夏玉一面命人带路,一面回头对贺、白二人说“二位也先休息,只怕这两日人都会前来,有什么话,慢慢再说不迟。”
贺青红和白文心各自安顿下来,白文心心中想着事情,不免乱无头绪,程玉说“师兄,你说这些人怎么这么迂腐,怎么这么想呢?”白文心摇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我没想到,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会这么困难。”
程玉说“不知道是谁在暗中陷害红豆仙子,真是死有余辜!”
白文心感到有些烦乱,便来到庄外河边散步,正想着什么,一阵马蹄声响了起来,只见杨柳缓缓下了马来,如同一缕轻风,飘到白文心身边,柔声说“白大哥,你有心事?”白文心点头说“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杨柳叹说“师父正在闭关练功,我还没有通知师父。”白文心点头说“没事就好。”杨柳说“白大哥一定觉得,红豆仙子被人陷害了,所以才会这么难过,对不对?”白文心点头说“你说得不错,你觉得呢?”
杨柳说“白大哥不必难过,清者自清,别人是陷害不了的。”白文心摇头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那是难以免却的,况且红豆仙子不过是被人陷害,蒙受冤屈而已,对台湾十派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死了人,对于台湾武林,更是不能卜算的损失。”杨柳点头说“我太浅薄了,居然没有想这么多。我知道大哥一定会来,然而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那大哥说现在怎么办?”
白文心茫然的走着,说“不知道,其实一直以来,我觉得我都是束手无策,无能为力。”杨柳说“可是我觉得大哥很能干啊,真的,在这几派当中,我最欣赏的人就是大哥了。”白文心淡然一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不自觉的往英雄山庄庄内走去,杨柳忽然觉得白文心似乎根本没有感觉自己的存在,她呆呆的站在那里,想着一些事情,忽然觉得心头有些苦涩的味道,涌上眉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她转头一看,只见木垂帘和罗袖二人纵马驰来,见了杨柳也没有停下来,二人风风火火的来到庄内,木垂帘大声说道“风掌门,你让我们前来,你人在哪里?”
夏玉说“原来是木掌门来了,他们……他们还没来呢……”忽然一个庄丁跑了过来,大声说“庄主,不好了,外面,外面……”夏玉说“好好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行人来到外面,只见庄外停了一辆马车,车上放了几具尸体,尸体仰放着,正是风平兮,云天际和徐子真三人。
那伤口那么熟悉,那么让人震惊,眉心间一粒红豆,全身毫无伤痕。
木垂帘大声说“红豆仙子,你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相见?”杨柳站在马车前,说“马车自己过来的,走得很慢,被庄丁拦了下来。看他们这情形,像是刚死不久。”说着便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只见红豆和孙宇清纵马驰来,二人下了马,木垂帘看着红豆,喝道“红豆仙子,你怎么解释!”
孙宇清说“三位掌门!……这是怎么回事?”木垂帘说“你恼恨三派联合十派来生事,所以给大家一个下马威,你武功高强,要做到自然不难。可是你也未免太小看别人,难道我们怕了你吗?你口口声声为了台湾武林,你就是这样为了大家的吗?”
红豆摇头说“算了,三位掌门遇害,我不好说什么,我此来,也是为了查个明白。”一语未了,只听古玉龙的声音说“不错,据我所知,这几日红豆仙子所处的地方,并不是凶手遇害的地方,凶手能够四处杀人,说明轻功已至化境,很难有人能达到。对方是绝顶高手,所以我们要慎重为之。”
正说着,只听青弦说“不错,我觉得这话说得很好,你们大家也都该清醒一点,别当了冤大头,又来当傻子。”木垂帘恨恨的看着青弦,说道“你说什么!谁是傻子?”
青弦说“你连话都听不懂,自然不算傻子了。”木垂帘更加大怒,白文心走了出来,说“各位请到里面去,现在来了不少人,大家可以商议一下。”
木垂帘哼了一声,拉着罗袖往里面而去,夏玉急忙命人将三人的尸体运到后山去。红豆和孙宇清缓缓走了进来,青弦对古玉龙笑说“古大侠,你来得真及时。”古玉龙摇头说“及时也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们已经不信中原武林的人,现在,他们相信自己。”青弦说“我要是姐姐,趁早就别和他们罗嗦,当时就应该不管他们,死也好,活也好,做乌龟也好王八也好,和我们什么相干!”
古玉龙一笑,说“话不是那么简单。孙掌门并没有必要全力跟着红豆,只是他认为,这样才能拯救台湾武林而已,红豆也是为了大局,所以她会有此举动。”
青弦不屑的说“若是我,他们十派的死活,与我有何关系?我才不管呢,现在好了,被这群自以为是的人误会,弄得惨兮兮的,你说这是何苦!”古玉龙说“话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为了台湾武林,青弦姑娘素来自由惯了,没有什么束缚,可是正如你想救姐妹们一样,在红豆心里,所有的人,都是兄弟姐妹。”
青弦点点头,说“你们总是想这么多,不觉得麻烦吗?古大侠,有句话我不得不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就一定要说出来。一定要亲口告诉她,否则……”古玉龙转身说“你喜欢什么人?”
青弦顿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古玉龙笑了一笑,转身离去,青弦低声说“难道我喜欢的是他吗?”她百无聊赖的走在庄内,只觉心里乱得慌,便索性到处乱走,刚一出门,便被一阵风风火火的马蹄声吵回现实,只见柳天涯等十多人纷纷落马下来,大约没看到青弦,柳天涯说“红豆仙子杀人如麻,果然暴露了魔头的本性,这次我们就来个了断,我就不信,咱们十几个门派,这么多高手,就对付不了一个红豆仙子!”
青弦站在门口石阶上,叉着手,怒说“你说什么,谁是魔头!”柳天涯等人一抬头,大都不再说话,柳天涯反而大声说“三派掌门人根本没有请你,你来干什么?”青弦冷笑一声,说“我来干什么?替你们收尸啊,三派掌门人早就归天了,他们是不是在阴曹地府给你发了请帖啊!”
柳天涯停了下来,手上短鞭在空中一晃,说“你说什么!三派掌门人,你说风掌门他们!”青弦说“不错,风掌门、云掌门和徐掌门都归天了,你们不是约好了吗?生死与共,现在反悔了不成!”
柳天涯挥鞭便向青弦攻来,“缠丝惊雷鞭”迅若暴雷,刹那间在青弦面前爆出一道罡风,青弦心想这厮倒真是武功大进。当下身形一闪,飞到墙头上,说“你这点功夫,送死还差不多!”她手上长剑一挥,一道剑气击去,柳天涯身后的人都往后退去,柳天涯逆着风,飞向青弦。
青弦见他步步进逼,当下也挥剑相击,不出几招,便将柳天涯逼得只有招架之功,青弦一面出剑,一面说“就逆这三脚猫功夫,我还不愿动手杀你,你也不想想自己是谁,你配吗?”心里寻思这厮武功进展倒也真是不错,居然能让我也有些手绌。
两人正斗着,忽然一个人影飞身而来,伸手将二人拦开,青弦感到一股气浪袭来,向后退了几步,落在地上。只见红豆仙子站在二人中间,飘然落下地来,说“别打了,我不是杀人凶手,青弦不必为我争辩。”
青弦说“这怎么可以,他们……”红豆拉着青弦,缓缓往里面走着,一面说“你不必多说了,事情不是争辩出来的,慢慢就会看到真相。”柳天涯站在后面,一挥短鞭,喝道“来啊,不是要杀了我们吗?不杀了我们,你就不是英雄好汉。”
三十一、譬如朝露
青弦转身来,指着柳天涯说“你是什么东西,就算你活着,你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柳天涯冷笑一声,说“好,终于露出本性来了,知道姑娘心狠手辣,出手无情,姑娘,请了!”青弦正要说话,红豆已经拉着青弦大步往后院而去。
进了院子,青弦一甩手,说“你是怎么了,您怎么那么怕他们,他们有什么了不起,虽然长进了些,我看也还是中看不中用!”红豆平静的说“你以为我是怕了他们吗?有时候你做事情的理由,不是怕一个人,而是爱护他们。”
青弦问“你为何要爱护他们?”红豆转身来,叹说“有些事情,是你所不知道的,青弦太快乐了,所以不知道别人的悲哀。有很多人需要你去帮助,尽管他们很可恨,但是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就拿柳天涯来说,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他帮助当地百姓对抗荷兰人,视若自己的本分,也是个难得的好人。”
青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阵,方说“不管怎么说,这些人有点可恶。”红豆说“如果因为他们可恶就讨厌他们,那岂非和他们一样可恶?我去相忘谷看一下,问一下师父,看她是不是知道一些事情。”
青弦点头说“好吧,我难得管,反正谁要动你一根毫毛,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秋风萧瑟,相忘谷外显得异常的凄凉,红豆走在破败的落叶上,心中升起一股苍凉的感觉。
忽然间她感到一阵风吹了过来,似乎前面有个人影一闪,她看出此人武功极高,身法与自己极为相似,敏感的心境使她飞快的追了上前,那人走得很快,她急忙一抖手,打出满天的暗器。
然而那人毕竟身形很快,顷刻间就消失无踪,红豆落下地来,捡起地上的一块黑木牌子,只见那形状和自己在龙铮一行人身上看到的牌子一模一样。她心里开始疑惑起来,四下看着,心想这人怎么会就在外面呢。
她带着满腔的疑问,缓缓走在林间小道上,满树的桃叶已经开始四处飘零,只留下枝头上满树的凄凉,著花的老树一样美丽,而即便初生的树干,没有了叶子也只是凄凉,很适合红豆的心境,她此时只是更多一点彷徨而已。
湖面在月光下显得清净而忧伤,相忘谷主正在亭子里弹琴,她缓缓说“回来了,什么事情?”红豆淡然说“师父,我在谷外看到一个人,他的武功,和我们……”相忘谷主冷笑说“你不必管他,那是我昔日的一个仇家,我们尽管学着同样的武功,可是之间只有仇恨,他武功高强,没有伤到你吧。”
红豆说“这倒没有,他见了我就离开了。可是师父,有人用我的独门暗器陷害我,杀了不少人。”相忘谷主面不改色的说“那有什么,这些人本来就愚昧不可改,死了就是死了,你何必替他们伤心?”红豆说“师父,你不可能……”相忘谷主起身来,说“你当师父是什么人?喜欢和这些孩子们玩过家家的游戏不成?我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况且,我要是杀了人,却去陷害自己的弟子,我岂不是禽兽不如。你放心,我会派无泪她们出去,替你查探一下。”
红豆点头说“弟子多谢师父。”相忘谷主叹说“外面是一个可怕的世界,不如相忘于江湖,古人的话毕竟不错。红豆出去这么久,难道还没有领悟过来?有些事情,我不可以告诉你,但是不想你遇到,痛苦,师父经历过的东西,不想自己的弟子也这样经历。”红豆说“弟子一心想要经历,只好违背师父的教诲。”
相忘谷主摇头说“君儿也是如此想,这么多年,却不知去了哪里,真是让人担心,你以为师父一点不疼爱你们吗?可是师父有什么办法?天下是天下人共同主宰的,不是你师父一个人主宰的,我们都不是利益争逐中能得到胜利的人,何必劳心劳力,花时间去换一个后悔。”
红豆仔细体会着这话,正要说什么,忽然无欢飞身过来,手上抱着一具尸体,红豆和相忘谷主都不由一惊,只见她手上捧着的正是无泪,无泪眉心间中了一粒红豆,死法和各派的人一样。
相忘谷主问道“是谁杀了她?”无欢说“无情。”相忘谷主转过身去,看着湖面,说“好好说给我听。”无欢平静的说“无情收到无笑的来信,决意趁谷主最近心神不宁的时候,离开这里,找寻自由,所以她按照无笑的指示,离开了相忘谷,在路上遇到我们,她一出手杀了无泪,无泪猝不及防,所以中招。”
相忘谷主冷冷的说“她就那么想离开这里吗?自由,到了外面,才知道什么都不是自由,只有与世隔绝,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无欢说“我将无泪送去葬了。”相忘谷主问“现在无名去了哪里?”无欢说“无名去找无情报仇去了。”相忘谷主有些疑惑的说“无名也会找人报仇。”无欢转身离去。红豆看着她的背影,说“师父,此事有点蹊跷,按说无情被无笑蛊惑,理应和无笑一起离开,为何会单独离开?就算她们遇到了,无情也没必要在无泪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出手杀人。”
相忘谷主轻叹一声,说“我现在已经不关心这几个人,她们想要离开也好,想要留下来也罢,始终是她们自己的事情。像是无笑,不管怎样,她始终要离开这里。”
红豆说“师父能想明白,那自然最好,可是我得找到无情,看看是不是她在暗中嫁祸,只是我不知道无情居然也会这手法。”相忘谷主说“她们闲着无事,对我的功夫也学了大半,我一直以为她们都习惯了留在这里,可从没想过这习惯,也只是暂时的。毕竟都离开了,不知外面有多少诱人的东西在召唤她们。”红豆告辞而去,心想无情练成了这“流银飞光”的手法,难道是出去害人?她们平时看起来像是恬淡无争,早就习惯了这里,怎么忽然一下变得这么冲动?
她往回走着,感到有很多让她费神的地方,心里正在想着,忽然看到有一个人端坐在林子里,她立刻飞身过去,手上一动,一掌劈了出去,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逗留!”那人身形后退,身法奇快,红豆跟着追了上前,两人一前一后追了很久,来到山下,忽然间不见了那人的影踪。
红豆四下看着,只有月色空照人,不见影迹空无痕。她心里暗自盘算此人武功高强,他会不会和无泪的死有关,我多方查探,却难以得到此人的真面目,想来此人太过厉害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说“红豆仙子,你果然已经前来相忘谷了。”红豆转身一看,贺青红缓缓走来,红豆说“贺掌门何时前来?”
贺青红说“我是受司徒前辈之命,得知此人厉害无比,所以前来看个究竟。据我所查的消息,此人是个武林高手,会天下各派的武功,要模仿红豆仙子‘流银飞光’的手法杀人,实在轻而易举。”红豆点点头,说“贺掌门还有什么消息?”
贺青红说“我去过白云峡,看过白云崖下的那个高人,此人多年隐居其中,一直有所图谋,不但处心积虑,而且志在必得,我们派去打听的人都没有下落,恐怕这已经不止关系到红豆仙子一人了。”
红豆说“我始终是风头浪尖,陷害我的人若只是为了陷害我,那我就不必这么担心,他陷害的是台湾武林对我的信任,我这边是台湾的隐士高人,另一边是整个台湾武林十几个门派,想起来真可怕。我有种一筹莫展的感觉。”
贺青红说“既然和令师无关,我们尽快回到英雄山庄,再作打算。我们都不是神仙,没办法未卜先知,所以一定要计算周详,才能出手。”
红豆心事重重的走在林间道上,忽然一阵救命的声音传来,凄厉如同鬼魅。两个人虽然艺高胆大,却也不免从心里一惊。红豆旋即镇定下来,向着那救命的声音走去。
只见明月之下,林子深处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在地上艰难的爬着,向着红豆爬着。红豆缓缓蹲下身子,说“谁伤了你?”那人抬起头来,说“是红豆吗?快救我!”红豆一惊,此人正是无情,红豆急忙将她扶起,问道“什么人伤了你?”无情张着嘴,艰难的说“是,是无……无……”忽然啊的一声,就此断了气来。红豆轻轻放下无情,缓缓起身来,贺青红问“能判断出杀人的凶手吗?”
红豆说“应该是无名,无情杀了无泪,所以无名找她报仇,只是她为何要用这种杀人的方式呢?”贺青红说“我看这伤口明明就在身后,而且是一击而中,无名和无情是同门,武功应该差不多,能够一击而中,可见对方毫无防备,如果无情真的杀了无欢,你觉得她还会毫无防备吗?可能性很小的情况,一般都不太成立。”
红豆叹说“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们在谷中这么多年,居然会自相残杀,而且又选在这个时间。”
贺青红说“祸患在平时已经有了,只是没有适当的时机爆发。所谓一脉不通畅,全身难相和,她们不过挑了一个自认为最合适的时间而已。这应当是她们自己内部的恩怨,和这件事情本来没有关系。”
红豆说“无名杀了人,不知会去哪里,师父一定也不会原谅她们。说什么也是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该送她回去。”她抱起无情的尸体来,向谷内走去,贺青红一面跟着,一面说“可是红豆仙子如若一直留在这里,倘若外面再杀了人,就算我们能够证明红豆仙子不在现场,毕竟还是人心惶惶啊,你的轻功日行千里,要在一个时辰从烈火谷到英雄山庄杀人,也不是一件让人不相信的事情。更何况,十派将你的武功传得神乎其神,你根本有口难辩。”
红豆说“可是这件事情我看起来更严重,你不必劝我,我会尽快赶回。”贺青红只好随同她来到谷内。
谷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湖水在月光下显得清澈而奇诡,两人站在湖边上,贺青红说“现在人都睡了吗?相忘谷果然安静得很。”
红豆将尸体放在湖边,来到无欢居住的房外,屋内静悄悄的,红豆一面敲门,一面说“无欢,你休息了吗?”她心里想无欢怎么也得处理后事,难道是到了别的地方安葬无泪去了?
两人往谷主那里走去,也是空无一人,红豆想后山空旷,所不定人就都在后山。当下二人沿着小湖而去,贺青红忽然说“怎么这尸体不见了?”
红豆纳闷的说“这么说,有人看见我们进来?”贺青红说“如果没有人看到我们进来,就不会这么巧的将尸体运走,她一定会通知谷主,就算她自己拿主意,一个这么突然的消息,也不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这么不着痕迹的处理。”
红豆点头说“不错,看来这件事情的确不那么简单,现在,现在师父会不会很危险?”贺青红说“谷内一定发生了变故,无泪的尸体是谁发现的?”
红豆说“是无欢,但是无欢她……”忽然一阵凄厉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叫着“救命”,两人往那声音奔去,只见一个人从林子里往下爬着,红豆急忙将人扶起,只见此人正是无欢,她用手指着前面,说“有人,有人抢走了无泪的尸体,快,快去追!”
红豆向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贺青红说“我们快。”红豆被贺青红拉着向无欢所指的方向奔去。走了一段,贺青红停了下来,说“咱们回去。”红豆正要说话,贺青红已经拉着她向来时路奔去,两人走了一阵,果然见到一个人影晃动。
二人飞身上前拦住,那人惊恐的看着二人,贺青红说“你的确胆子够大,想把我们引开,并让我们不怀疑你。可是这个风险太大了,难道你认为我们那么好糊弄?你身上的伤口那么让人怀疑,你的话难道就不让人怀疑?”
那人正是无欢,她冷笑一声,说“是又如何,谁让你们无端闯来?谁又让你们发现了无情的尸体。”
红豆说“这么说,尸体是你动的了?”无欢冷声说“不错,我自然会将她带走,毕竟大家同门一场。”贺青红说“那倒不是理由,因为你要毁灭证据,你下手杀了人,尸体在我们手上,自然会有证据,如果我没有猜错,无名也许已经死了。”无欢转过身去,声音依然孤傲的说“那与你无关,你们自己性命尚且不保,还照顾别人!你以为我会这么笨,笨到不知道你们会怀疑的地步?我在这里已经下了迷药,现在药力已经进入你们的内脏,你们想要杀我,那是绝无可能。”
红豆说“慢着,你到底为何要杀人?”
无名冷冷的说“我讨厌你们,说好了大家一直在谷里,为什么你们想走就走,我们一生一世,永远都不能擅自离开,你知道寂寞的滋味吗?就算同样在谷中,我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因为你们随时可以免却这种可怕的滋味。寂寞对你们来说只是一个过程,对我们而言,却是一个不得不承受的结果,像是一个枷锁,紧紧的束缚着我们,你们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你们是自由的。我需要自由,没有自由的人,比有了自由的人更加需要自由。”
红豆说 问凡道sodu“你可以对师父说,师父不是那种人!”无欢说“她自然是你们的师父,但是她却只是我们的主人,一个主人和仆人之间是无所谓自由的,红豆你不明白,你也没有机会明白,等你到了连生死都不能选择的时候,你就会感到如同我们一样的绝望。然而,她们宁愿当奴才,宁愿当奴才的人,比束缚人的主子更加可怕,如果没有人愿意为他人做嫁衣裳,那么这个世上就不会有不平等的事情。”
贺青红说“你想得太多了,你也无法回头,因为你小看了我们。有一种功夫叫着闭气,你一定听说过,不过闭气的功夫也不能坚持多久,所以司徒前辈只教了我滤气的法门,毒气已经被逼了出来,你还想说什么?”无欢大叫一声,手上一挥,几枚暗器打来,贺青红急忙闪身让开,红豆身形一展,上前拉住无欢的手,说“你杀了多少人?”
无欢正要说话,忽然一枚暗器射来,她人惨叫一声,便于顷刻间背过气来。
贺青红向那出暗器的人追去,只觉一阵惊风扑来,她轻功身法本是极好,然而这一掌居然没能避开,她感到身子一轻,已经落下地去。
红豆闻声赶来,接住贺青红,贺青红急忙说“快走,这毒药厉害得很,我们已经中毒了。”红豆捂着胸口,说“我带你离开这里。”
两人向外面走着,忽然一个人影从身后而来,两人同时转身,双掌推出,将来人击落地上,那人挣扎着站了起来,说“你们骗人!”贺青红说“若不骗你,你怎么会出现,不用说了,其实无泪和无情已死,无欢是刚死的,剩下的,不就一个无名吗?”
无名恨恨的说“愚蠢的仆人,永远斗不过聪明的主子,这也难怪,仆人始终是仆人,她们无法改变命运,仅仅是因为愚蠢!”她抬起头,四下看了一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为了离开这个地方而死在这里,值得!”
一阵笑声从她身上传来,随着她人的倒下,声音却似乎更加猛烈起来。贺青红看着她的尸体,叹说“就是她一念之差,挑唆无欢杀了另奾两人,噏为无情戍命逃脱所以想觎嫁祸,輯事虽然篣单,却习荒唐,她们都是可怜的人。”
红豆叹说“我原本以为相忘谷是个美妙的地方,人在这里会忘记悲伤烦恼。原来孤独的人并不自由,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自由。”贺青红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为什么令师不见了呢?”
红豆摇头说“家师行事向来隐秘,我们都不能揣测。”
贺青红说“依我之见,她应该出去寻找凶手去了。令师对你的关心,你是清楚的。”红豆点头说“是啊,若不是有诸位襄助,红豆焉能坚持到今日!”贺青红说“若没有你,那些隐士高人便会永远成为隐士,所以数来算去,红豆你功不可没,我们现在姑且不谈这个。咱们快些赶回去吧。”
红豆刚走了几步,忽然说“我,我觉得头有点晕!”
贺青红正要说话,心中一股恶心的感觉传来,她急忙说“完了,这次咱们真的中毒了。”红豆心想难道这里面还有别人,难道这是一个阴谋,那师父岂不是很危险?……
她心思百计,只听有人冷冷的说“不错,你们是中了毒,如果不出乎你们的意料,又怎能实现我的意料呢?”只见无情缓缓的走了出来,说“闭气的功夫也不是很难练,离开这里,原来虽然很难,却也不是全无可能。”
贺青红强撑着站在那里,红豆咬牙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无情冷冷的说“因为无聊,我实在太无聊,无聊到了不知该干什么的地步,琴棋书画不是我这样的山野女人能够喜欢的,我喜欢男人,喜欢孩子,喜欢一个平凡女人应该喜欢的东西,难道你们不觉得你们的行为很荒诞很无聊吗?打打杀杀,你以为能改变这个世界?一个女人可以重新寻找她的幸福,却不能失去寻找幸福的机会,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你认为我能喜欢吗?别说你们不是这里的王孙贵族,在这里最大的权力就是自由,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感觉,还记得离开这里的梦君姑娘吗?我们看到你们一个个离开,又随时能回来,你们破坏了规则,你们制造了不平等,所以,我随时在等待机会。”
红豆缓缓说“你太偏激了,师父不是那样的人,你真让人失望,况且她们是你的姐妹!”
无情哈哈大笑起来,继而凄然说道“姐妹?姐妹是你们说的话,还是我发自内心的感觉,不要试图用好听的词语来净化别人的心灵,她们不反抗,她们点头,只是因为她们没有力量,没有机会而已。”
贺青红说“你错了,你完全错了。”无情冷声说“我没有错,贺青红,你别以为攀上高枝就变成了凤凰,其实,在我眼里,你只是屈服了而已。别陷入别人精心设置的规则里,以为从此高贵,却因此失去了自我。无聊,这无聊的一切,今天终于要结束了!”
青弦心神不宁的在小院里来回走着,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吵嚷之声传来,她赶快随着众人来到外面,只见大厅外面躺了几具尸体,一个个都是眉心间中了一粒红豆,青弦当即一惊,抢上前去,只听有人大声的叫着“红豆仙子,你要杀人就把我们都杀了,何必怪责我们,要我们都怕你,敬畏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这个大魔头!”
青弦大声说“别乱说,姐姐没有杀人!”柳天涯问道“那,红豆仙子现在在哪里?”青弦说“她,她去追凶手去了!”柳天涯说“她自己就是凶手,当然不能出现在这里。既然她那么想要杀鸡给猴看,何不一次来个痛快!”说完手上长鞭挥动,便要打来。
忽然听到夏玉喝道“不许在这里动手!”只见夏玉急匆匆走来,看了地上的尸体,回头对几个庄丁说“赶快抬到后院去。”他抬起头来,说“各位既然来到英雄山庄,就得要相信夏某的为人,在这里死的人,夏某自当为他逃回公道,若是谁不服气,大可以离开这里,从此和我台湾武林联盟没有瓜葛。”
众人见夏玉面色微愠,都不大敢说话,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夏玉站在院中,抬头看着长天明月,心头有些微微的忐忑激动,忽然一阵琴声响起,那琴声是如此的温和,像是夜色中拂面而来的温暖风语,轻轻扑面后让人身心都为之轻松。
他向着南方看去,那是琴声传来的方向,也是无笑居住的地方。
青弦默然转过身去,一时心里七上八下,来到院子里,在院中来回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看姑娘心神不宁的样子,这次是真的有麻烦了。”青弦转身一看,只见古玉龙缓缓走来,此时他的脸色变得很正经,青弦看了觉得很舒服,却也很悲伤。
青弦说“我们这次请了我们能请动的人,还是找不出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姐姐现在也不知怎样了。”古玉龙说“那又能怎样?找不到凶手,咱们只能束手无策,凶手,凶手的目的就要实现了。”
青弦说“现在怎么办呢?现在我是一筹莫展,要不,就和台湾武林彻底的决裂,反正我们也不害怕。”
忽然听到红豆的声音说“如果要走到这一步,那么我以前所做的,都是白做了。青弦,你是知道的,没有那么多隐士高人暗中帮忙,我们烈火谷不会有今天,红豆在你我眼中只是一个人,但是却又绝对不只是一个人。我得对得起武林,也许这话听起来有些冠冕堂皇,有些夸大其词,但我心里真是这么想的,难道你以为我们烈火谷就仅仅是为了拯救几个女人,仅仅是为了和平教,和长刀会作对吗?如果红豆计较的是个人的名利,我何必惧怕和武林的分裂。然而现在,我心里怕得很,决裂的是整个武林,损失的是所有的人啊。”
青弦说“他们既然冥顽不灵,我们何必牵肠挂肚呢?”
红豆说“那些隐士高人本来就可以逍遥自在,却又为何要不辞劳苦的奔波,他们没有儿女甚至没有弟子,他们为了什么?”
青弦一时语塞,问道“你说该当如何?”
红豆说“万不得已,只有牺牲一个人,来保全整个武林。”
青弦睁大眼睛盯着红豆,红豆叹说“说实话,红豆离开了,还有青弦,还有烈火谷很多的姐妹,但是若是带着这样的矛盾活着,势必将带来一场灾难。青弦,或许你会觉得一点都不值得,但我心里却是真这么想的。”
青弦拉着红豆的手,说“我们姐妹永远也不分开,既然路那么难走,我们离开就是,离开,不是死亡,天下那么大,为什么心里却放不开?”
红豆轻轻推开青弦,缓缓走着,说“不必多说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今天晚上不会有事,一切等明天再说吧。”三人正说着,忽然外面进来两个青年男子,正是郑玉蛟和孙宇清,郑玉蛟关切的说“我们都知道了情况,这些人怎么这样过河拆桥呢?”
红豆说“这不是过河拆桥,他们人人自危,以为我会报复他们。其实,他们所作的事情,已经不是我能管的事情。我只想帮助他们,不想干涉他们。或许让他们离开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但我明明已经看到了敌人的黑手,正在烈火谷那群男女身上肆虐的蔓延,十派的人中,一定有长刀会的内应,我查了很久,还没等到水落石出,便已经没办法再查下去了。”
孙宇清说“红豆仙子本来想要大家齐聚英雄山庄,可以还自己一个清白,但是这个人狡猾得很,一当你不在的时候,他就会出手,你总不能时时不离开此人的视线。这真叫人担心,人怎么可以这么愚昧。”
红豆说“不是愚昧,是胆怯,或许他们已经看出这只是一个陷害,然而如果红豆不死,陷害继续,下一个死去的人有可能就是其中一人,他们只担心自己的生死,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郑玉蛟说“哪能这样落井下石,难道非得让红豆仙子……”说到这里,忽然一顿,说“总之,我要告诉他们,红豆仙子不是杀人凶手!”说完又要往外面走去。红豆叫住他,说“你不必冲动,你以为你一句话,就可以挽救他们的生命吗?他们怕死,不是怕我。”郑玉蛟停了下来,红豆说“明晚你们注意一下,尽量保护他们。”
青弦说“我自会让人去处理,只是人家武功高强,就是我们自己也未必能斗得过,这不是办法啊。”
古玉龙说“据我所知,有几位武林前辈已经出面去查探此事,我尽量通知他们,不过恐怕一时半会很难赶回。”红豆说“天色快亮了,大家休息一下。”
青弦随同红豆到了屋里,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只见红豆一脸疲惫的样子,青弦有些心疼的说“是不是你也觉得很烦?”红豆说“我遇到了一个人。”青弦文问“什么人?”红豆说“如果不是他救了我,只怕我和贺掌门,都已经死在无情的手上。”
青弦一惊,说“无情?这是怎么回事?”
红豆说“原来无情其实很讨厌在相忘谷里的生活,她们都拼命的想出去,笼子里的生活,谁想永远过下去。现在台湾就是一个大笼子,谁来改变呢?”
青弦说“姐姐为什么心里永远想着别人?”
红豆说“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咱们汉人有句话说得好,五百年前,同姓是一家,你遇到的一个陌生人,说不定在几百年前的祖宗,和你的祖宗是亲兄弟。你说他是你的亲人,还是一个陌生人呢?古人说得好,‘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一个人有了能力,如果想到的只是自己逍遥,他和畜生的区别,其实仅仅是长了一个人的躯壳而已。青弦你也许觉得我傻,但是你说人活着,图的是什么呢?不就是为了过得舒服吗?如果天下人都舒服了,难道你会难受吗?”
青弦泪水滚滚而下,说“我不明白,当初创立烈火谷,我就不明白,是你自己把自己推向风头浪尖,我和你不同,我成为青弦是因为我想出风头,我想满足我成为名人的欲望,而你,你原来真的想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你别忘了,真正对付长刀会和平教的,是数十个台湾岛上的武林高人,不是你!你回来吧,别再做仙子,做一个平凡的红豆,我的姐姐。”
红豆说“我也舍不得你,但是,人总有最舍不下的东西,那就是我的底线,我的原则。不必多说,好好休息吧。”
青弦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很多,最后终于迷迷糊糊的睡去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头很疼,红豆在外面弹琴,青弦在里面静静的听着。
忽然一阵箫声响了起来,青弦循着那箫声而去,只见郑玉蛟在山间石上,吹得正低沉忧郁。
青弦问道“既然舍不得,为何不去劝服?”
郑玉蛟没有说话,也许此刻箫声才是最好的表达。
青弦扭头看去,只见古玉龙在一块山石上坐着,天色碧蓝,人如白玉,是那般的风流潇洒,如云样的无形年华。
夜渐渐来临,是那样的自然。
三十二、多情自古
夜色如同秋色一样怡人,寂寞的天空只有一轮高挂的明月,像是月宫里那个遗世独立的仙子一样,冷清艳丽,显得凄美.
秋风袅绕的院落,秋意阑珊的味道,柔婉如水的琴声。
古玉龙在院子里来回的走着,红豆一面弹琴,一面说“我尚且不怕,你又怕什么?”古玉龙回过身来,忽然问道“这手法只有你才会,对不对?”红豆说“算来应当如此,但是现在我不是在这里吗?既然这个人想要陷我于不义,刻意陷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这样也能让她有机可乘,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或许杀身成仁说得过了,但是至少也得真的远离武林。”
古玉龙说“你在布这个局的时候,就没想到对方会是谁?”红豆说“如果我估计得没错,那对方一定是,一定是白云峡的老妇人。”
两人正说着,忽然间一道亮光闪过,古玉龙已经飞身越过院墙,只见几个人已经倒在地上,红豆问“她……她来了吗?”其实她已经看到了那几人眉心所中的红豆暗器,那正是自己素来杀荷兰士兵的手法。
柳天涯喝道“红豆仙子,你不要伪装了,明明就是你,你还要贼喊捉贼!”红豆感到全身一震,青弦和李二妹等人已经赶了过来,青弦喝道“你们都疯了吗?”柳天涯喝道“我们没有疯,红豆仙子,你看看死去的这些人,你当初赶我们出谷,为何那时不杀了我们?我知道原因,所有的人都知道原因,你说,到底是我们错了,还是烈火谷那些妖女错了!”
红豆觉得全身一震,郑玉蛟也已经过来,大声说“大家别乱,一定有人陷害,既然陷害,红豆仙子不能和你们随时在一起,她自然会有机可乘。……”柳天涯喝道“郑公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也不用再为她辩护,魔女就是魔女,改不了本性,你若一意孤行,跟着这魔女,那只能引火自焚。”
白文心说道“柳兄说话别太冲动,此事有诸多漏洞,还须从长计议。”柳天涯说“你是正人君子,可是我们不是!我们今天在这里的人,会被一个个杀死,一个个都被杀死!”旁边各派之人一听此言,都有些激动起来,纷纷说道“好,既然迟早都是一个死,何不现在索性图个痛快。”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见一枚红豆破风而来,一声惨叫,一个人应声倒了下去,红豆首先身形一展,向那白色人影追去,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很快将别人远远甩开。
那人飞了好久,忽然落下地来,红豆落在她身后,喝道“为何要杀他们?”那人冷冷的说“为何要维护他们?”红豆说“他们好不容易成为高手,可以担当保护台湾的重任,你……”
那人冷笑一声,说“那也没法改变他们已死的结局。”红豆正要说话,那人已经转过身来,只见头发在风中散乱,一张清秀凄美的脸,不是梦君又是谁?红豆登时一惊,说“师姐,你……这是为何?”
梦君冷冷的说“没有为什么!”红豆说“我不信,我们姐妹之情,你一定是在替我受过,如果这样,我宁可被他们误会!”
梦君说“你不能这样。要替姐姐报仇。”
红豆问道“这是为何?”梦君说“那天我回去看到你被师父打得遍体鳞伤,我好想留下来,可是我狠下心离开,如果我留下,你就不会再受痛苦。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要补偿,却永远补不回来。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已经被我伤透了心。”
红豆摇头说“不,师父虽然责罚我,可是却很疼爱我们,她找不到你,就找了一个和你很像的青弦回来,她心里……”
梦君说“我知道,她和我一样,喜欢什么是不会说出来的。我死了之后,白云峡的主人武功高强,你我不是对手,根本没法让她承认她酿造的祸根,可是妹妹这么聪明,仅仅是杀她,还是有这个本领的。我想师父到了这个时候,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红豆摇头说“不,你快走,你快走!”梦君一把将红豆揽在怀里,痛哭着说“姐姐每天度日如年,早就想离开了,替我给师父说,当初没信她的话,自以为是的冲动,终于受到了惩罚!”
红豆正要说话,只觉全身一麻,已经倒在了地上,这时古玉龙和郑玉蛟、孙宇清等人已经跟了过来,古玉龙呆呆的愣在那里,看着梦君,一语不发。
梦君淡淡的说“我们没有料到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不该那么草率的决定,将自己的一生,都浪费在烦乱的挣扎里。”
郑玉蛟喝道“你为何要陷害红豆仙子!”梦君转过身去,说“这不是陷害,我本来就是相忘谷的人,相忘谷的女人冰清玉洁,决不容人玷污。……”这时人越来越多,将梦君围在中间,梦君扫视了众人一眼,说“可惜时间来不及了,不然,我一定杀了你们这帮畜生!”
柳天涯喝道“妖女,果然有人暗中陷害!今日我们这么多人,索性要了你的性命!”说完已经扑了过去,古玉龙飞身过去,想要拦开柳天涯,给梦君一伸手,将他击倒在地上。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柳天涯手上长剑,已经扎在梦君心口。
古玉龙觉得天地在那一刹那崩溃了,如同他的心一样,渺无边际,如同混沌。
红豆闭上双眼,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挽回。
柳天涯抽出长剑,梦君的身躯缓缓落下,如同满山飘舞的花瓣,飘落香风无人扶。古玉龙艰难的站起身来,忽然天空一阵仙鹤的叫声传来,只见一只仙鹤在林子上空盘旋,一个白衣男子从天而来,将梦君抱在身上,随同仙鹤而去。
古玉龙大叫一声,拼命的飞奔追去。
梦君缓缓睁开双眼,只见自己在林豪怀里,明月朗照,山顶的玉石温润如水,梦君淡淡的一笑,说“好久不见了。”林豪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将她放在洁白的玉石上,在她身上胡乱的点着茓道,一会又将身上所有的药瓶都抓到地上,胡乱的找着,一面说“别怕,我一定能治好你,一定能……”梦君躺在玉石上,斜斜的看着林豪,说“大哥,你这又何必?这么多年,难道你还忘记不了?”
林豪愣了一下,忽然间感到泪水流了下来,摇头叹说“你不是一样忘记不了吗?”梦君闭上双眼,说“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情,却这么复杂,我乱了,彻底的乱了,只想结束。”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柄剑来,“这柄剑是林大哥的,我承受不起,劳烦你转交给他。”
剑铛的一声掉到地上,林豪的心似乎也随之一颤,忽然一阵歇斯底里的呼叫传来,林豪从恍惚的的思绪回到现实,只见古玉龙紧紧的抱着梦君,梦君微微的睁开双眼,两只白鸽忽然从天上飞来,落在两人肩上,梦君看着那两只白鸽,甜甜的一笑,这一笑里,就包含了她一生所有最后的感觉。
红豆被青弦解开茓道,一行人飞一般的赶了过来,红豆凄然的一笑,感到泪水染遍了面纱,古玉龙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青弦走上前,问道“古大侠,你没事吧?”古玉龙看着天上飞舞的白鸽,说“以后这两只白鸽,就再也没有主人,它们将会自由的找寻自己的方向。”
青弦忽然似乎明白过来,怔怔的说“她,她就是……”古玉龙说“她就是……”说着已经加快了步子,或者只有健步如飞,只有快过思绪的动作,才能冲淡思绪带来的痛苦。
青弦拼命的追赶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下去,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忽然也很疼痛,比得到古玉龙的拒绝更加疼痛。她第一次感到泪水如风一般的四散涌来,控制不住的感情,刹那间便产生了……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飞奔着,不觉间,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天色渐渐黑暗,那是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候。王城熟悉的轮廓再一次映入眼帘,两人一前一后的飞身进去。
古春花站在城楼上,冷冷的说“我就知道你们随时会来,在此恭候多时!”古玉龙手上长剑一挥,一剑刺去,古春花冷笑一声,手上一扬,暗器如同花瓣一般飞洒而出,美丽而飘逸,古玉龙来不及阻挡,便在那花瓣飞舞中翩然落在地上。
青弦大叫一声,怔怔的看着古玉龙,古玉龙的脸上带着微笑,带着一股青弦从来没有见过的平静,青弦愣住了,傻了,她知道了梦君的死因,也知道了古玉龙的死因。
古春花冷笑一声,说“中原第一弟子,也不过如此。”青弦呆呆的流泪,感到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凄凉,也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快慰。她的嘴角也挂着一丝笑容,她缓缓的向古玉龙走去。
古春花说“烈火谷的二当家,不可能也是这样有勇无谋的丫头吧!”青弦没有理她,谁也没有贸然出手,青弦缓缓蹲在古玉龙身边,看着他带着笑容的脸,觉得有一种安然而去的感觉。
一阵琴声响起,从不远处一座高楼,在如同秋水的夜里,显得那么的哀婉。
原冰站在东方萦身后,问道“为何不去救他?”东方萦一面弹琴,一面淡淡的说“我救不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因为他认为我那样是在害他。”
原冰说“姐姐如果喜欢一个人,为何要让他痛苦?”东方萦问“我错了吗?”原冰说“错了,姐姐不该在爱和事业上作出抉择,因为这本来就是两件事情。”东方萦说“我只不过想要完成大哥的心愿。”
原冰说“那你自己的心愿呢?”
东方萦忽然停下了弹琴,一挥手将门窗击破,人飞身而出,来到城墙上,泪水扑簌而下,她来到古玉龙身前,缓缓蹲下,问道“这么多年,你最后就作了这么一个决定。”一面伸出手,要将古玉龙捧在手上。青弦猛一抬头,冷声说“妖女!”手上长剑一挥,向东方萦刺去,东方萦急忙闪身让开,但还是被划伤了右臂。
青弦冷笑说“连尸体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东方萦一改往日的沉静温柔,狠狠的说“我要将他留下,没人能阻拦!”青弦冷声说“先问我手上的剑再说!”一面已经向东方萦攻去,东方萦出手相拦,但是一转眼间,已经被刺伤了好几剑。
原冰急忙召唤忍者,将青弦围在当中,这才扶住东方萦,说“姐姐没事吧。”东方萦看着里面的古玉龙,傻傻的摇头说“没事!”
青弦被几个忍者围住,越斗越乱,几乎只有招架之功,她本来就很烦乱,和东方萦斗还差不多,但和这些训练有素的忍者相比,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不到几十招,她就被刺伤了几刀,她有些慌乱起来,眼见几个人将她围在越来越小的圈子里,她的心也越来越紧张。
忽然间一道剑气划过,她看到那几个忍者在眼前倒下,然后被一个人拉着向外面飘去,她清楚的看到忍者身上的伤口,忽然似乎在恍惚中想起了什么。她紧紧的抱着救她的人,感到他身上的体温是那么真实,那么温润。
那人在城外停了下来,将她和古玉龙的尸体放在地上,便要离去。青弦大声说“你要避到什么时候,既然武功高强,为何不出手和他们一搏,来一个了断!”那人停了下来,说“了断不是你想象的一样,鼎足之势已成,谁先乱了阵脚,就会被淘汰。梦君姑娘为了大局,功不可没。”
青弦说“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让我知道你是谁,有什么大不了的吗?”那人没有说话,青弦忽然啊的惨叫了一声,那人急忙转过身来,青弦已经向地上栽倒,那人急忙将青弦扶住,青弦手上一动,已经将他的面纱摘了下来。
两个人相隔甚近,但见黎明的晨曦里,看到一张虽然略带沧桑却依然俊逸潇洒的脸,带着男人特有的诱人味道,在青弦眼中显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华不讳。
青弦往后退了几步,如同在梦中忽然看到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惊讶。她有些惊恐的问“你是?”华不讳转过身,说“你总是对好奇的东西充满要一探究竟的心情。”青弦似乎明白过来什么,说“既然如此,那上次从荷兰大王手上将我救出来的人就是你了!这是为什么?”
华不讳叹了口气,说“为什么?没有为什么,青弦姑娘别说出去。”青弦问“为什么?你为何要将自己掩藏得那么深,为何要让别人看不起你?”
华不讳摇头说“中原武林就是因为太想让别人看得起,所以才损失惨重,台湾武林若不是一味强出头,说不定已经赶走了敌人。我们所缺的不是**,而是演绎**的方式。青弦姑娘知道为何会有人陷害烈火谷吗?现在普天之下没有人会陷害黄山派。”
青弦说“可是你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怎么能够容忍自己在别人眼里如此龌龊的评价?况且……”华不讳转过身来,一笑,说“这个世上,真正能做到不求名利的有几个?这么多年,我虽为人所看不起,但我做了我想作的事情。我很高兴能帮助别人,是在别人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而不是告诉他们我们能帮助他们,然后看着他们失望,最后索性自己也失望了,最后干脆习惯了这一切。”
青弦一笑,上前来,月色很美,她忽然觉得华不讳的脸上是如此的容光焕发,忽然觉得那眉目是如此的坚毅,那鼻梁是如此的挺拔,这美丽的夜晚,虽然是一个哀伤的情调,却里令她自然的升起一种似乎劫后余生如释重负的感觉。
华不讳抱起古玉龙的尸体,叹说“本来一个好好的少年,一个满腔**的人,却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斯人可叹、可惜啊!”
青弦看着古玉龙的尸体,说“难道喜欢一个人真的那么辛苦,你知道多少?”华不讳摇头叹说“我只知道这两个懵懂的少年,前往北方对付邪恶的平-平教,等他们离开北方的时候,不但没能对付平教,反而变成了人间最不能面对的人。人一生有许多不能面对的事情,有时在别人看来很简单的问题,有时却显得那么复杂。”青弦说“难道不是两个人喜欢就能在一起?”
华不讳说“或许真是不能。”
青弦说“到底是谁在嫁祸姐姐,大哥你知道吗?”华不讳说“我不知道,我努力的查此人,只知道她住在白云峡,白云峡其深无比,根本不知会有人居住,此人的武功很高,在平吟清和野田一郎之上,然而其城府之深,心计之险,实在令人发指。我始终无法得悉她的庐山面目,不过她的目的已经一步步的达到了,她也该现出自己的庐山面目。”
青弦说“我跟着你,一起去查探此人,为他们报仇!”华不讳看着青弦,点头说“好,好!”
月色哀婉,红豆抱着梦君的尸体,缓缓走在相忘谷美丽而清澈的湖边,柔和的清风缓缓吹来,忽然一个人影闪来,一个黑衣蒙面的人,呆呆的看着红豆手上那冰凉的尸体。
红豆没有说话,相忘谷主 我看着你长大燃文一把将梦君抱了过来,泪水从蒙面下滚滚而来,在月光下显得那么炽热哀伤。
两人走在荒凉的夜色里,在山道上缓缓的走着,红豆终于说“师父,不能再走下去了。”相忘谷主转过头来,看着红豆,说“我现在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红豆上前来,说“每一个地方,都是师姐曾经待过的地方,就让她入土为安吧,人已经死了,又能怎么挽回呢?何况师姐也知道师父的心,是她自己没法面对。一个不敢面对的人,活着只是痛苦,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相忘谷主缓缓坐了下来,坐在地上,轻声叹说“她不知道。”红豆转过身来,相忘谷主说“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其实,她不是一个孤儿,她有母亲,她的母亲一样爱护她,喜欢她,恨不能把自己的一切牺牲,去换取她的幸福。”红豆听着,相忘谷主接着说“有一个故事,我很想对你们说起,可是却不知从何说起,那是在二十年前吧,一个女孩流落江湖,来到一个世外桃源,那时她虽然是落魄之时,却一点都不害怕,她根本没想过会喜欢留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可是有一天,桃源里唯一的男人占有了这个女子的清白,这个女子带着一个恶梦离开了桃源,她对外面的恐惧远远没有对桃源的恐惧来得可怕,她想要离开,和任何笼中的人一样希望离开。可是江湖正是险恶的时候,再倔强的人,也不得不低下头来,她也不例外。”
红豆听着这淡淡的倾诉,感觉其中淡淡的忧伤。
相忘谷主接着说“慢慢的,她明白过来,一个女人,尤其是她那样没有清白武功极差却又孤傲的女人,在江湖上一点立足之地也没有,生活太过艰难,以至于她迷茫,根本无法呼吸,她开始后悔,开始诅咒,而那时她发现自己有了孩子,所以当那个男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跟着男人来到了桃源,她改变了自己,变得沉默,变得冷静温和,她想让自己和以前隔绝,忘记所有的一切。可是噩梦并没有结束,就在第三年,有一天这个可怕的男人再次可怕起来,肆意糟蹋这个女子,还剥去了她的脸皮,那种痛苦,那种无边无际的痛苦,世上只有她能够体会,她撕心裂肺的在桃源哭喊着,然而没有人理她,三天之后,男人再次回来,如同没事一样,女子没有再次妥协,她给他喝了迷药,报复了男子,将他锁在桃源,一个人远离那个伤心之地,来到台湾,寻找自己的亲人。”
红豆大约明白了什么,相忘谷主接着说“她跟着那个男人的时候,是想忘了自己的一切,因为那毕竟是一个耻辱,一个永远忘不了的阴影,她以为自己能够忘却,然而事隔多年,她才发现自己唯一牵挂的还是自己至亲的人,她变得暴戾,正如当时变得温柔一样,她以为那是真的,却没想到她还是她,不管怎样,她脆弱,她敏感,她放不下。”
红豆紧握着相忘谷主的手,相忘谷主叹说“她至亲的人,都是遇人不淑,当她来到姐姐家里的时候,发现姐姐根本不在家里,那时她到处打听,根本没有这个人,她彻底的绝望了,这世上的男人,不管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不管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都那么可怕,所以她救了几个女人,来到一个清净的山谷。”
红豆俯在相忘谷主的怀里,轻声说“这地方美妙得很,远离烦恼,至少远离了她的回忆。”相忘谷主说“可是与其让孩子们知道她们的父母是这样的人,还不如让她们以为自己没有父母,这是我天真的想法,但是我觉得,一个幸福的女人就不应该和男人在一起,我真的好矛盾,好难受,我那时很想找一个远离尘世的地方,可是君儿,她从来,从来就想着离开这里,我很怕的离开这里,终于成了她的坟墓。”
红豆感到师父的身上是如此的冰凉,她轻声说“师父,往者已矣,如果师父一直,一生都为着过去的事情而操心,而难过,弟子也会难过的。”
相忘谷主将红豆轻轻抚弄着,说“弟子,我最好的弟子,你就像你的姨母一样,那时那么善解人意,想起来,君儿和我简直太象了,总以为自己心里的是最好的,不管什么时候,心里所想的,总是和现实差得很远,没有终点,有时甚至没有方向。”
红豆问“姨母?师父,我……?”相忘谷主拍着她的肩膀,说“不错,你是我的孩子,我最疼爱的骨肉,天下没有一个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可是又有几个母亲让自己的孩子幸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红豆说“我已经很幸福了。”她缓缓站起来,说“母亲和姐姐一样,不但认为心中的东西最好,而且决不会说出这最好来,可以为了一个想法去死,却不愿为了自己回头。其实,有时只是一个很小的脚印,一个很简单的回头,就会改变一切。姐姐只要带着一颗平常心,她就能接受古玉龙,就能得到一个幸福。可是她不愿,她和母亲一样,认为哪怕只是心中一个一闪即过的念头,也应该永远坚持,除非生命重新开始。”
相忘谷主站起身来,红豆说“母亲可以忘却,也可以回忆,不管是忘却还是回忆,人无法改变过去的事情,只能改变它们对人的影响,这个世界上,只有亲人最在乎彼此的感受,母亲为何不能在乎别人的感受,忘却,和别的人一样快乐。如果母亲再次成为悲剧,那么我将……我将会再次重复,重复这永远走不出去的阴影。”
相忘谷主问“你,你这是从何说起?”
红豆说“其实,我见过父亲。”相忘谷主问“你见过,你在哪里见过?”红豆说“父亲说我和你很像,我们的眼很像,母亲让我遮住了脸,我的眼睛却更加明显,父亲告诉我,说你很恨她。父亲离开了桃源,来到这里找你。”
相忘谷主身子一颤,说“你既然知道……”红豆说“我虽然知道,可我为什么要说?母亲这么多年为了我,就是让红豆以死相报也不为过,所以红豆要让母亲幸福,正如母亲希望红豆幸福。”
相忘谷主感到泪水流了下来,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灵妹,你听我说好吗?我真的不知道谁伤害了你,如果是我,那时的我,一定失去了理智,我比谁都后悔,现在,……”相忘谷主冷冷的说“现在孩子死了,我的心也死了一半,你保护孩子便是,别的事情,我不想管了。”
说完身形一闪,已经不知去向。
来者是个跛脚的老头,他跪了下来,看着那地上梦君的尸体,摇头说“原来是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我看到你的时候,却没想到会是你!”说着便搂着梦君哭了起来。
红豆蹲下身子,说“这都是奸险小人暗中陷害,我一定会找出此人,为姐姐报仇。”
老头凄厉的哭声,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的苍凉,似乎积蓄千年的仇怨,带着无法发泄的郁结,缓缓弥漫开来。
青弦和华不讳一直走到天明,越走竟然越是荒凉起来,青弦叹说“咱们这样找下去,什么时候能是个头?”华不讳说“你别着急,我已经暗里派了人,四处找寻这个暗中陷害红豆仙子的人,这几天他们已经在跟踪此人,我也是按照他们的指示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人太过厉害,还没等到对付他,他就先逼死了玉龙和梦君二人。”青弦摇头说“我倒不这么觉得,我觉得,就算没有这件事情,他们也一样会死。心里总是装着过去的人,怎么也不会幸福,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这个。”
华不讳正要说话,忽然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传来,两人急忙身形一闪,跟着追了过去,追了一阵,前面已经没有人影,他们站在地上,听着刚刚传去的风声。
忽然一个低微的呻吟传来过来,二人急忙循声而去,只见一个老者在地上爬着,身子下面有一大滩血。华不讳急忙上前,扶起那人,说“蓝前辈,你没事吧。”
青弦蹲了下去,只听蓝龙声音低微的说“她……她是个女人,武功……武功高强……很……”却终于没有说下去,便就此断了气。华不讳起身来,含泪说“蓝前辈就是帮我查找凶手的人,可是那凶手实在太过厉害。象蓝前辈这样的武林高手,也在这么短的时间被她杀死。”青弦问“蓝前辈是什么人?”
华不讳说“以前是大命宫内的侍卫,他一生都跟随铁冰铁大人,蓝前辈没有家室,一生乐善好施,帮助了不少人,我也曾经受他之助。”青弦叹说“好人都这么可怜,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华不讳蹲下身子,说“蓝前辈说了,这辈子死了,也要和铁前辈相守在一起,他说他们是生死之交,永不分离的兄弟,你看他临死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铁前辈的骨灰。”青弦说“不知道我和姐姐,能不能这样一辈子相守在一起。我曾经就这样想过,只是现在……”
华不讳说“你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大好的年华怎么就想到一辈子的事情呢!先安葬了二位前辈,咱们再找这个女人。”青弦想了想,说“一个厉害的女人,这个岛上,只有云舞最可疑了,这个女人凶狠得很,这么几十年一直在作危害武林为圣门复仇的事情,我看她最危险。不过她手上法宝众多,这么多年这么多人围攻都能侥幸不死,死在她手上的高手还不计其数,可见她的厉害,她嫉妒姐姐的成就,要伤害我姐姐,自然是这个道理。”
华不讳摇头说“我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或许我们漏掉了什么。云舞要的是台湾武林,中原武林,红豆仙子和她其实并无多大瓜葛。云舞想要恢复圣门,而除掉红豆仙子,最大的好处却是笼络台湾武林的人,似乎和恢复圣门没有关系,若说是别的原因,为了图谋在和荷兰人抗衡中的利益,那应该找郑玉蛟才对。”
青弦说“这么说来,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此人就在白云峡,她曾经出手擒过郑公子,而且武功很高,是个女人。”
华不讳说“现在只有等候别人的音信了,咱们先往白云峡。”
青弦点点头,两人火化了蓝龙,将骨灰葬在山上,这才离开。
走了一阵,不觉间天色已经很暗了,华不讳说“咱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你熟悉这里的路吗?”青弦说“这里好像是凌波岛附近,咱们不能在这里留宿,说不定云舞那老妖婆就在这里。我不怕别人,就怕这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妖婆,能用一生的时间来复仇,的确太可怕了。”
华不讳说“她这几十年,在中原和台湾倒是掀起了不少腥风血雨,造了不少杀孽,不知这冤冤相报何时才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间一阵琴声传来,两人顿时一呆,青弦低声说“一定是这老妖婆,看来来者不善,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一个苍老但是有力的声音从四面传来,“二位既然来了,何不留下喝杯茶再走呢?古人说得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显得老身连这点德行都没有,日后传到江湖上岂非让人笑话我不礼待后生晚辈?”
青弦大声说“什么礼待,你这辈子礼待过别人吗?你处心积虑的报仇,报了那么多年,就没有扪心自问过自己,你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现在是你们的报应,我早就被折磨够了,你们才刚刚尝试到这种被人折磨的滋味呢,很可怕,是不是?没有关系,你们慢慢会适应的,人都是这样,刚开始的时候,总认为自己不能接受,可是等你真正接受的时候,还不是就这样经历了,你们以为这是凌波岛吗?其实不是,这里是虚幻境界,在这里的人,都会到一个幻境,你们再往前走一步,就会看到这个幻境。”
青弦说“你就在这里故弄玄虚吧,其实你要是真刀真枪的来复仇,我倒佩服你,你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
一阵笑声忽然传来,“你们不是躲在暗处吗?你们躲在你们苦心经营的道义里,用你们的道义来限定我们的行为,还要为我们的悲剧制造一个不值得同情和伸张的理由,我恨你们这些以正人君子自居的人,在我的眼里,你们就是一群等着我来收拾的傻瓜而已!”
青弦怒说“收拾我!你还欠了点道行!”华不讳听着云舞的声音,忽然间一抬手,一道劲气击去,琴声嘎然而止,一时间万籁俱寂,天色渐晚,两人面面相觑,青弦过了很久,问道“她怕了你吗?”
华不讳说“她功力在我之上,应当不会怕我,总之咱们既然到了这里,就要小心行事,别中了她的道。”青弦点头说“咱们快点离开!”两人身形一展,飞身离开。
也不知走了多久,但觉迷雾茫茫,青弦都觉得有点体力不支,华不讳扶着她落下地来,青弦说“坏了,这段路我不熟识,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已经进入了她说的幻境?”
华不讳四下扫视一下,说“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小心些。”青弦看着旁边破败的树枝,有些忐忑的说“今天真是遇到鬼了,怎么绕到这个地方来了。”
迷雾渐渐更盛,几乎看不到月光,青弦紧紧拉着华不讳的手,觉得有些心口发热起来,华不讳忽然说“坏了,这里不是一个阵法,而是迷药!”青弦登时精神一振,回过神来,说“怎么办?”
华不讳说“屏住呼吸,一定要屏住呼吸,你别动,我带你离开这里!”说完拉着青弦,向前面飞驰而去。青弦初时还能屏住呼吸,渐渐觉得体内一阵难以平息的热浪袭来,她感到全身似乎一刹那间发烫起来,忍不住一伸手,紧紧的揽着华不讳。
华不讳急忙问道“青弦姑娘,你没事吧!”一面想要推开她的手,但觉身在空中,无法着力,刚说了一句话,便觉身子软绵绵的毫无着力之处,两个人一起咚的一声往地上栽去。
青弦睁开双眼,看见自己和华不讳相互拥着,相隔很近,可以明细的看到华不讳清晰而深刻的轮廓,她从来没有觉得的粗旷而精致的眼神,她看到他挺直的鼻梁,感觉他有些慌乱的呼吸,从他鼻翼之间起伏不定,缓缓传入她摇曳的心灵。
她忍不住将华不讳抱得更紧,华不讳努力的想要推开,然而力道总是那么渐渐微弱,两个人反而在一起搂得更紧密……
明月当空,青弦感到全身有如羽化一样的畅快,她依偎在华不讳怀里,觉得那赤祼的胸怀是天下最安全而温暖的寄托,他们看着天上的明月,华不讳忽然说“你的身上,怎么绣了一只凤凰?”
青弦说“师父说,那像是胎记。”
华不讳说“真是美丽的胎记,我肩上也有一个。”青弦扭头看到,一只隐隐的龙在他肩上盘旋,青弦心里一喜,说“那这岂不是别人所说的天作之合?哼,那个老妖婆以为害了我们,却没想到倒是成全了我们。”
华不讳紧紧的搂着青弦,说“自打第一次见到姑娘,心里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总觉得似曾相识,不过姑娘对我一直冷漠置之,每每让我心灰意冷,却没想到,老天毕竟是成全了我。”
三十三、天上人间
青弦说“那时的你是我最讨厌的人,不过你既然救过我,又是我欣赏的人,我又岂会冷落你。看来我是注定要离开姐姐的了,我要和你回到中原,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是从中原来的,但我对中原的映象几乎淡忘了,八年了,那时我才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华不讳说“中原有很多名胜古迹,我会带你慢慢熟悉的,不过,我心里始终有一个愿望,希望大明能够复兴,能够以德治理天下,让百姓幸福。”
青弦说“我们一介武林中人,哪有力量干预这样的大事!如果大明不复兴,难道大哥就会一直不回去吗?”
华不讳摇头说“不,正如你所说,我们不能作我们作不了的事情,等这里的事情一了,荷兰人那是一定要赶走的,那时我们回到中原,武林人过武林人的生活,行侠仗义,来去自如,无拘无束,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那便好了。”
青弦依偎在华不讳怀里,觉得这秋天的景色越来越是美妙起来。
日色渐渐上来,两人起身来,迷雾渐渐退去,四周依然寂静无声,青弦笑说“那老妖婆是不是奸计没有得逞,所以仓惶逃走了?”华不讳想了想,说“这老婆子行事古怪,我看玄得很。”
这时忽然一阵马蹄声响了起来,两人回头一看,只见道上行来十数人,正是林羽依、松云和门下几个弟子,见了华不讳和青弦二人,都下了马来。林羽依问道“华掌门,你们二位在此何为?”
华不讳说“看各位行色匆匆,难道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办?”
林羽依回头看了看,说“也没有什么要事,只不过赶往英雄山庄而已。”华不讳说“难道有什么事情商议?”
林羽依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平教和长刀会接连受挫,大家想要趁热打铁而已,我们正好在百花山庄作客,所以一同赶来,经过这边的时候,昨晚雾大得很,我们在附近休息,对了,百花山庄来的花飞絮和几个弟子好像和我们走散了。”青弦问“是走散了,还是失踪了?”华不讳说“我们可没有见到有人经过。”
青弦心里想最好是别从这里经过,要是看到了,那可不知有多难为情!天啊,虽说我倒是一点也不后悔,可是若是知道有人知道了,不羞死才怪!林羽依转头四下看了一下,说“我们一路看了,这附近根本没有人家,没人出没,他们难道给野兽吃了不成?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青弦说“林掌门或许不知,这里是以前的(手机小说站波岛,也就是云舞以前所居之处。”
林羽依说“那个老妖婆!好在我们一路过来,却没有遇到,昨晚我们一直在前面休息,若是知道此地是云舞那老妖婆所居之地,断然不敢停留。”青弦心里多少放了点心,说道“那是你们运气好,现在赶快离开这里吧。”
忽然一阵冷笑声传来,“离开这里!你们想要离开这里吗?”
只见云舞飘然而来,落在众人身前,她没有蒙着面纱,看起来脸上满是沧桑,可见她日子过得并不怎样,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既然你们都在这里,那就留下来给我这里这么多孤魂野鬼做一个伴,省得他们孤单无依。”
青弦冷声说“你算什么,你以为你厉害得很吗?”
云舞冷笑一声,挥手向青弦击来,青弦手上一抖,长剑向云舞击去,然而云舞手上眉刀已然挥动,天空中满是刀气,青弦忽然感到一股磅礴的力道从四面八方袭来,她拼命的出剑,然而剑气的力道那么微薄,几乎到了寸步难移的地步。
忽然一个人从后面将她揽住,轻轻将她向地上放去,她抬头看时,却见华不讳和云舞已经斗在一处,只见满天的眉刀影子挥动,无边无际的刀气肆虐的撕裂着众人的视线。华不讳的身影像是狂风中舞动的落叶一样,来去之势苍劲,挥洒剑气无形,却偏能将凌厉汹涌的刀气化于身外。
青弦关切的站在下面,林羽依和松云等人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惊讶,他们瞪大眼睛看着,似乎眼前的一切像是一瞬即逝的海市蜃楼一样奇诡。
云舞也没有想到华不讳手上的长剑居然能发出如(电脑,此的劲力,眉刀的影子在空中渐渐淡薄,忽然间蓬的一声,云舞的身形有如飘落的秋叶,挣扎着向地上飘去。
华不讳长剑抵在云舞的脖子上,冷声说“我一直在等这一天,这十几年,你给我们带来了多少灾难!我就怕杀不了你,让你生了戒心。”
云舞狠狠的说“厉害,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华掌门,要杀就杀,但教我有一口气在,定然不会饶了你们这群狗娘养的。”青弦上前说“杀了她,这个贱人,死到临头还嘴硬!”
华不讳长剑正要往前递去,忽然间一道七彩光芒射来,华不讳本能的向后一闪,只觉一股劲风扑来,他和青弦立刻飞身而起,只见光芒中一个人影已经带着云舞飘飞而去。
青弦正要追赶,华不讳拉着她的手,说“此人轻功高强,追不上了。”
青弦回过头来,华不讳说“还是让她逃走了,要杀了她,还真是千难万难。”林羽依等人看得呆了,终于回过神来,说“华掌门,你哪来这么厉害的武功?”华不讳叹说“如果让他们知道我的身手,只怕我早就成了众矢之的,哪能活到现在!”
松云说“我知道了,华掌门多次救了咱们,我还道是华掌门临阵脱逃,实在惭愧。华掌门知道闭门练功,我们只知道躲避退让,实在望尘莫及,汗颜之至!”
华不讳说“松云掌门言重了!咱们都是一脉相通,不分彼此。现在岛上的形势很危险,各人都在争取最大的利益,你们也不必去英雄山庄了,那是个是非之地,最近你们要以静制动,相机行事的好,我们要前往白云峡查探嫁祸红豆仙子一事,事不宜迟,咱们后会有期!”
林羽依说“好,咱们避避风头也是,华掌门一路小心。”
青弦二人告别众人,一路往白云峡而去,青弦说“若是遇到白云峡主人,咱们就跟她来个一决雌雄,我就不信,她的武功连大罗金仙也拿她没办法。”
华不讳说“蓝前辈已经是第三个死在此人手上的武林高手了,此人的武功我只是猜测,当世中很难有敌手了。如果狭路相逢,我也没有必胜把握,不过脱身自然不难,探出对方底细,总之是件好事,所以到时咱们保全自己要紧,别想着杀人。”
青弦点点头,此时她眼中的华不讳,已经占据了她心中所有的位置。
青弦身体不大舒服,两人行程自然减慢,到了第二日早上,才到了白云峡,只见晨曦之中,上面高高的山崖送入云端,下面深深的峡谷遍地积云,青弦再次看到这满处的白云,忽然觉得轻松起来,两人顺着山崖,很小心的往下面走着,峡谷深深,悄悄无语。
简陋的小屋中一片破败狼藉之象,像是很久无人居住一样。
青弦说“难道她不住在这里了?这作何解释?”
华不讳说“她在避着我们,她一定知道我们来了。”
青弦得意的说“她怕了你,我看她是知道自己不行了,所以那么怕你。”华不讳摇头说“不可能,这样反而让我害怕,不管怎样,一个有心机的敌人,在没有洞悉她心机的时候,是最可怕的。”
青弦笑说“大哥别长她的威风,我就不信她能有三头六臂!”
相忘谷里风如画,听水对崖弦绽悲。红豆寂寥的在亭子里弹琴,已经不能成为调子,她也不知道为何,心中忽然郁闷难耐起来。
忽然听到青弦的声音说“姐姐,我来了。”
红豆走了出来,轻声说“回来就好。”青弦说“你知道吗?华掌门……”红豆说“我当然知道,华掌门曾经救过你,不然击清白不保……”青弦瞪大了眼睛,说“你……你怎么知道?”红豆见她脸上通红,便说“没事了,不是化险为夷了吗?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青弦一时心事百转,不知该说什么。
红豆缓缓说“青弦,我这几天心神很乱,你二妹怎么样,这几天出了很多事情,我真的好担心。”青弦说“好,我自然会去看的,以前二妹就一直和各位武林前辈联络,现在换了她直接来,也是一样。”
红豆问“华掌门去了哪里?你们不是一起的吗?没有救下古大侠,华掌门去得毕竟晚了。不过就算救了人,也救不了心。”青弦纳闷的听着,红豆接着说“不过好在你的心被救回来了,那就好。”
青弦急忙说“我要去拜祭大师姐,然后再去烈火谷看看。”
火光如明月,栩栩照万象。青弦漫步在林间小道上,忽然前面一阵男女说话的声音传来,青弦心里纳闷,这里怎么会有男子的声音呢。
她藏在树后,只见白文心和李二妹一起走了过来,白文心说道“红豆仙子这次对十派的确太失望了,我还当李谷主会心生计较,见李谷主能有如此胸怀,我也放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又有了希望。”
李二妹一笑,说“白掌门极力的维护烈火谷,在下自当感激,咱们武林本是一脉,不必生分,白掌门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红豆姐姐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她不会走的。”
白文心说“算起来当今天下,有几个如红豆仙子一般的英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拯救数十门派,只在挥手之间,只可叹当今武林这么多须眉男人,加起来却不如一个红豆仙子。”
李二妹停下来,说“从这里出去便不远了,白掌门,咱们后会有期。”
白文心点头说“后会有期!”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来,说“李谷主……”李二妹转过身来,白文心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来到李二妹身前,轻轻放在她手里,说“如若谷主不弃,望能随身携带,以安我心。”说完匆匆而去。
李二妹呆呆的看着白文心,直到他影子都消失了,这才低头看着那玉佩,小心翼翼的佩戴在身上。
青弦哈哈大笑起来,李二妹喝道“什么人?”青弦说“你当真高兴昏了头,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李二妹脸上一红,青弦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一件没事,你怎么反倒这么难受?”
李二妹嗔说“谁说我难受了,不和你说这个。”
青弦一路跟着,说“最近有什么消息,姐姐不能前来,我看你打点得很好啊。对了白掌门来了多久?”
李二妹说“他不能去相忘谷,只好在这里表达歉意,望我转告而已。”
青弦说“前面半句倒是真话,后面半句自然不真,咦,你别太着急了,我们姐妹之间,就算是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你们之间的事实,对不对!”
李二妹脸色通红,越走越快,说“你说点正经事情。”
忽然一只鸽子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青弦伸手抓住,取下腿上竹筒,打开其中字条,李二妹问“怎样?”青弦说“郑公子被野田一郎抓获,得设法相救,我去找华掌门。”说完便转身离开,李二妹大声说“为何不通知姐姐?”
青弦大声说“你通知她吧。”
青弦一路狂奔,来到山下,明月如玉,款款照来,她望着天上的明月,心里想以大哥的本事,要救一个郑玉蛟,应当是不难吧。
忽然一个人影一闪,从她身边一晃即过,她大声喝道“什么人!站住!”身形转动,已经追了过去,那人身形奇快,青弦追了一阵,便被远远的甩在后面,她心里想此人是谁?武功倒也厉害,他在烈火谷附近,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呢?
一阵劲风自后面而来,她二话不说,一掌拍了过去,那人在空中一停,喝道“找死!”绿袖卷动,朝青弦面上打来,青弦身形倒退,这时才看清此人正是展玉箫,青弦说“你像个鬼一样,在这里干什么?”
展玉箫落下地来,冷冷的说“我要前往王城救我师兄,让开。”青弦说“就凭你?你还是省省吧。”展玉箫说“别又说此事非得红豆仙子才能解决,我展玉箫自己同门的事情,自己自然会处理。也只有你这样没用的人,才事事都要劳烦你的主子。”
青弦怒说“你说什么!你看不起人!”
展玉箫说“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而已,走啊,咱们去王城,谁成事不足谁清楚。”青弦怒说“走就走,我怕你吗?”
两人在空中疯狂的飞奔着,也不管是否消耗内力,青弦分明就是在强自撑着,她已经感觉到内力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但看到展玉箫气定若闲的样子,便也不敢怠慢。展玉箫心里想这鬼丫头,功夫还不错,我可说了大话,就不能输给她。青弦心里也暗自琢磨看来今日就是到了王城,也决计救不了人了,为何我就不停下来认一个输呢?算了,她能有多少道行,看谁能撑到最后。
夜空如洗,凉风扑面,王城的轮廓渐渐闪现在两人的脚下,两人落在城墙上,两个守城的士兵举着火枪向二人射来,青弦和展玉箫拼命的往一旁闪去,然而还是慢了一步,肩膀上各自中了一枪。以前二人出入王城,守城的人根本就看不到,现在却居然被打伤,眼见那守城的士兵再次扳动机括,两人急忙向城墙里面跳去,这一跳下去,都摔了和结实。
只听见城楼上一阵吵嚷,展玉箫和青弦躲在最黑暗的角落,忍住剧痛,都没有出声。等到人渐渐散去了,青弦才说“你不是很厉害吗?”展玉箫冷冰冰的说“不和你计较,等我元气恢复,一定闹一个天翻地覆。”
青弦说“现在你还不一定能离开呢,闹什么天翻地覆!”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朝着二人越来越近,青弦急忙说“别说话!”两人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向这边慢慢走来,展玉箫和青弦都认得此人是银扇门下大弟子陆诗语。两人屏住呼吸,但陆诗语的脚步声却越来 铁拳威武帖吧越近,青弦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陆诗语问道“什么人?”展玉箫想到既然被发现了,不如孤注一掷,当下手上玉箫一挥,向陆诗语打去。
陆诗语伸手抓住玉箫,青弦也挥剑刺了过来,陆诗语身形一转,左手食中二指拈住长剑,说“你们这点功夫,也来当刺客。”
青弦喝道“要杀就杀,何必废话!”陆诗语说“我不会杀你们,你们中了枪,跟我来。”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两人向巷子里走去,两人被他带到一个小院子里,进了屋子,陆诗语找来药水和绷带,将小刀在烛火上烧着,一面说“其实我们都是自己人,只不过我们天生就成为敌人,一个孤儿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任由他发展。”
刀已经烧好了,陆诗语来到展玉箫身前,掀开展玉箫肩上的衣服,展玉箫倒也没有觉得有啥,他一边说“就算我们想要改变,也没有能力,我们谁也无法改变大局,血腥和战争始终会到来的,就像死亡终究会来临一样。看你们的样子,一定是烈火谷的人,我很佩服你们,一个女人在乱世中活下来尚且不可能,更何况出来斗争拼搏,而且还能坚持,巾帼英雄,说的便是你们这样的人。”一面已经将弹头挑了出来。
展玉箫见他熟练的缠上绷带,便问“你学过疗伤吗?”
陆诗语说“以前我在北方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受伤的人,从身上挑出箭头,比从身上挑出弹头还要困难,箭头前面是倒刺,那才是最要命的。”
青弦见他过来了,便说“我不要你给我挑出来,我,我自己来。”陆诗语将刀在烛火上烧了起来,说“好,只不过会很疼,姑娘小心一点。”说完递过刀来,展玉箫说“自己挑自己的伤口,你真厉害。”
青弦拿着刀,知道自己看都看不分明,根本无法下手,遂说“我要离开这里。”陆诗语说“现在全城戒严,你们又受了伤,若不稍作恢复,怎么能够离开呢?天色快亮了,看来你们得到明晚才能离开。”
青弦闭上眼睛,递过刀去,说“好,你替我挑出来。”
陆诗语说“这可不是一个荣幸。”一面接过刀来,说“这年头还象姑娘一样守身如玉的人,实在太少了。可惜姑娘纵然守身如玉,却又有谁来欣赏呢?我所认识的人,他们的亲人朋友,最亲爱的人,常常是早上在一起,晚上就会生死阴阳相隔,他们没办法主宰自己的命运,也没办法改变别人的命运,他们只希望今天能在一起,快乐,追求暂时的满足,然后就算分手,死亡,最多是一时的伤心,一地的眼泪,到了明天,再遇到别人。”
青弦听着他慢慢的说,心里想着华不讳,似乎看到他儒雅的影子,缓缓的走了过来……
陆诗语一边缠上绷带,一边说“今夜你们暂时在这间屋子里休息,明日相机行事。”
展玉箫见他便要离开,就问“你为何要救我们?”
陆诗语回头一笑,说“我不是个好人,这里没有好人,但是我也会有想救人的时候。我说不明白,这就是一个糊里糊涂的年代。”
青弦看着他合上门,便说“真是丢死人了,平时这样的人,我怎么会放在眼里,现在得要他相助,真是扫兴。”
展玉箫说“我看天亮之前,咱们留点力气离开才是真的,这人虽好,但他根本保护不了我们,再说,要敌人的保护,真是窝囊之极。”青弦坐下来运功行气,展玉箫也开始闭目养神,到了天色将明之时,两人便离开了王城,一路上几乎无人知晓,走了很久,两人这才平定下来。青弦心里想我不是要救郑公子吗?现在已经有点晚了吧。
展玉箫说“晚上我要去救人,这次你别跟着我。”青弦生气的说“你以为我喜欢吗?”两人各自走了一条路,展玉箫来到一个小村子里,只见此时北风呼啸,村子里几乎没有一个人,她来到一户人家里,只见屋中一片狼藉,残破不堪,她叹了口气,四处都找不到吃的东西,只好来到林子里,看有没有野物出没。
林子里空旷得很,别说野物,所有能吃的都没了影,展玉箫心想这地方真是个鸟不拉屎,没有东西吃,怎么运功呢?
她只得继续往前面寻去,走了好久,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身心均已疲惫,忽然听到一阵低沉的啸声传来,她抬头看去,见到前面有几只野狼出没,她心里一喜,总算遇到野物了,当下身形飞动,向那几只野狼扑去,眼见便要到了,忽然一个青年男子手上挥着长鞭,向那几只野狼赶去,野狼立刻向一边闪去。
展玉箫停了下来,喝道“你干吗把狼赶走?”那青年男子脸上冷若寒玉,棱角分明,看来便是个冷僻古怪之人。
青年男子说道“这狼是我养的,我自然要赶走。”
展玉箫哼了一声,说“这狼明明就是野生,怎么可能是你养的呢?我听说养猪养狗,可没有听说养狼。”青年男子说“万兽山庄不养狼,养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几头,你若要杀了,岂不白白废了我的功夫。”
展玉箫心里倒也明白了一些,说“你是万兽山庄的人,养狼来干什么?”
青年男子说“万物皆有灵性,万兽山庄就是要积聚生灵之灵性,养这些生灵,自然想要为我所用。几头狼也许没有什么威力,但是成百上千,就能够抵挡千军万马。”展玉箫说“这些狼听你的话吗?”
青年说“敝庄有一本《驯物神典》,记载了众多生灵的习性特点,因物而变,这些狼群便是我们的朋友,万兽山庄好不容易找了这些猛兽,断然不能让你杀掉。”展玉箫说“我饿了,除非你给我吃的,否则,我一定要动手。”
青年男子说“万兽山庄离此只有几里,姑娘就到庄上用饭吧。”展玉箫倒也不再推辞,二人走了一阵,展玉箫才知道此人名叫吴冷,走路的时候无聊,大家谈起来,吴冷说他自己从小就在万兽山庄长大,展玉箫从小也没有父母陪在身边,说着倒也投机起来。
进入万兽山庄,庄主关独断看着狼群,笑说“冷儿真有本事,看来咱们的猛兽越来越多,迟早会有当年百兽齐舞的繁华。这位姑娘不是展女侠吗?快请快请。”展玉箫被关独断待为上宾,用完饭,觉得很是惬意,走在万兽山庄的路上,不时看到各种野兽来回走着,就算是刚带回的狼群也没有袭击人,她倒是觉得很奇怪。
吴冷从对面走来,展玉箫问道“能告诉我这些狼群为什么不伤害人吗?”吴冷说“人为财死,鸟为食王。不管什么生物,只要它无欲无求,就不会伤人。被激怒的蚂蚁也能发起攻击,而一头猛兽当它没有愤怒和欲望的时候,也可以恬静到平和的地步。”
展玉箫说“你不怕猛兽吗?”
吴冷说“我从小和猛兽一起长大,他们是朋友而不是敌人。猛兽至少不会处心积虑的杀人,更不会想到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他们的思想是简单的,他们只不过是在保护自己,而不是要掠夺他人。和这些猛兽在一起的时候,甚至会感到快乐。”
展玉箫说“是那本书让你看到了野兽好的一面,其实,人只不过有很多面而已,人就是所有的野兽,温顺善良,粗暴野蛮,都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性格。”吴冷静静的听着,展玉箫看了看天色,已然很晚,她心里想现在若赶过去,或许午夜时分能够进入王城,事不宜迟,得赶快动身。
吴冷看着展玉箫缓缓的离去,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狼群在身边围绕,亲密的缠绕在他膝下,而吴冷的视线,却渐渐化着一片模糊。
展玉箫来到王城,轻盈的飞过城墙,一直朝着长刀会地牢而去。
地牢口没有人,地牢中更没有人,她知道自己判断失误,正要离开,忽然听到原冰的声音说“妹妹既然来了,何必躲躲闪闪,咱们也有多日不见,我倒是时分挂念妹妹。”展玉箫冷冷的说“废话少说,我师兄在哪里?”
原冰说“你放心,家父是不会伤害他的,何况他武功智慧也不是那么出类拔萃,杀他有什么用呢?我倒是不知道,为何你们一个个都来救他,你还有同门的情谊,别人呢?”
展玉箫说“谁和你这目光粗浅的人计较,不交出人来,我先杀了你!”
玉箫轻扬,泛出一道碧光,在地道里火光照射下显得诡异而凶猛,原冰急忙挥出长刀,身形如同鬼魅,顷刻间已经绕到展玉箫身边,箫光刀影,两人在地道里斗了数十回合,依然难分胜负。展玉箫心里寻思在这里和原冰缠斗,势必无用,还是出去再谋计策。
她虚晃了一招,便朝地道口冲去,原冰却也不追,展玉箫来到院子里,才发现院中围了数十个黑衣蒙面的忍者,她冷笑一声,喝道“送死的这么多,痛快!”玉箫挥洒,碧光粼粼,夜色如水,缓缓绽放出诡秘的色彩。
展玉箫身形穿梭在幻影刀中,漂浮飞绕,数十个回合下来,十几个忍者被她一个个毙命于院子里,展玉箫这才飞身来到墙头,对走到院子里的原冰说“你不必心疼,反正长刀会这样的傻瓜多的是。”
原冰说“我自然不会心疼,死在展女侠这样的人手上,是他们的幸运。”展玉箫不屑的说“你这疯子,不和你多说。”原冰说“我知道你想救令师兄,可是令师兄被家父困在迎月楼里,你若是不怕死,自然可以前往,但是我想凭你的功夫,要想从家父手上救人,那是太过笑话了。”展玉箫哼了一声,身形展动,飘飞离开。
她在一个巷子里停了下来,心想原冰干吗将师兄被困的地方告诉我?难道她想引我去送死?不管她,我且去闯一闯。好在我知道迎月楼在哪里。
她向迎月楼飞去,月光正明媚的时候,迎月楼是静谧而沉稳的,虽然楼高有五层,但却看起来一点也不霸道,她缓缓的走在楼梯上,觉得自己太过贸然,完全像是往别人的笼子里面钻一样。
只听一个阴冷的声音说“既然来了,为何走得那么慢?不是急着要救人吗?”灯光忽然亮了,楼下站了野田一郎,他腰间悬了一把刀,白衣在身,显得英姿勃勃,展玉箫停在楼梯上,看着野田一郎,极力的保持镇定,说道“我实在想不明白,野田一郎要的是刀经,为何要弄出这么多事情?”
野田一郎冷冰冰的说“你错了,我要的是刀经,还有报仇,一脉相连,所以我要彻底毁灭,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这两件事情。小姑娘,我本来可以放你一马,可惜你自己不知深浅,偏要来逞英雄。”
展玉箫说“你若擒了别人,我自然不会前来,但是我师兄在楼上,我就一定会来。”野田一郎的刀忽然化着一缕白光闪来,声音和刀光似乎同时到达,“既然要来送死,本座就遂人心愿成全你!”展玉箫狠命的挥动玉箫,身形转动,向楼上飞去。
到了二楼,便给五个黑衣忍者紧紧的围在当中,她冷笑一声,缓缓拉动玉箫,箫中是一柄小剑,剑虽然小,但是一股寒气几乎是扑面而来。
她身形飘忽,丝剑飘若满天雨,纤腰舞出三更风,在五个忍者身周曲折盘旋,像是月光里的精灵一般,那五个忍者给她一阵东奔西突,弄得晕头转向。
展玉箫占了上风,正要出剑相击之时,忽然几个忍者闪到一边,野田一郎长刀一挥,展玉箫觉得一股劲风在腰间一旋,她急忙向后退去,然而毕竟动身晚了,腰间已经被斩了一刀,衣衫破裂,血点点渗到地上。
她大叫一声,剑猛地一挥,向野田一郎身上攻去,野田一郎向旁边一闪,冷冷说道“好没用的招式!”刀光闪动,展玉箫奋力向楼外冲去,落下地来,几个忍者已经围了上来,野田一郎在破裂的窗户前看着展玉箫轻灵的身影,摇头叹说“可惜了一个练武的人才。”
展玉箫斗了数十回合,只觉腰间越来越疼痛,招式已经力不从心,正在无法脱身之际,忽然一个人影一闪,冲入人群,拉着展玉箫,将展玉箫带着向远处飞去。
野田一郎只见此人青衣绕绕,大袖飘飘,恨恨的说道“孙宇清!”
孙宇清将展玉箫带到城外,一面替她包扎伤口,一面说“有很多人都试过了,为此有不少人送了命,本来我们一直在躲着他,他的武功,非你我能及。”
展玉箫说“如果师父在,一定不怕他。”孙宇清说“只不过他闲云野鹤,或许根本不知道,看来只有一个人,能救郑兄了。”
展玉箫问“什么人?”孙宇清说“唐冰。”展玉箫说“唐冰武功虽然不错,但是她也和我在伯仲之间而已,凭她怎么能从野田一郎手上救人。”
孙宇清说“士为知己者死,她总比你我有办法,你先回去休息,我去找唐冰。”展玉箫想要一起去,但伤口越来越疼,她心里想唐冰若是救了师兄,日后还不知多么自以为是,不过如今也没人能救师兄了,师兄的事情关系重大,只怪我自己不争气,的确在野田一郎面前不堪一击。
孙宇清走了几步,转过身来,说“你不必放不下心来,其实这根本没有什么,大家都为了一个目的而已,何必戚戚于怀?”展玉箫冷冷的说“谁戚戚于怀?我才懒得和这种只会弹琴的人计较。”
孙宇清说“你不了解唐冰,她……”展玉箫忽然有些愤怒起来,说“我知道,她很好,博学多才,她也就一个博学多才而已,要是还说上什么,最多也就一个谄媚讨好的本领。你要去便去,何必左右顾盼?我虽然不中用,但是还不至于被猛兽吃掉。”
孙宇清一笑,转头走了。
展玉箫闭上双眼,心里难过之极,她觉得有点冷,点了一堆火,在山野间烧了起来,火光使她感到温暖,她靠在树上,一种孤独的感觉袭来,她想到那个见到孙宇清的日子,飘越万里的快乐,**洋溢的过往……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孙宇清远去的方向,身边是围绕闪耀的火光,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视线……
三十四、灰飞烟灭
古老的院落,如同原始画图般静谧而沉寂;原冰在静静的弹着琴,平风云静静的听着,琴声悠悠,如同绿水。
忽然窗外人影一闪,原冰一抬头,看着外面,喝道“什么人?”
只见一个人推门进来,羽扇纶巾,长袖飘飘,正是孙宇清。原冰问道“阁下前来干什么?”孙宇清看着平风云,说“原来姑娘的琴,平公子是听得最多的。”原冰缓缓走了过来,说“平公子,我今天有客,咱们明日再叙。”平风云离开后,原冰这才说“孙大掌门不请自来,难道是想来救人?”
孙宇清说“如果我前来救人,有这个本事从众多高手中救出郑兄,那我就不来找姑娘了。”原冰问“你找我干什么?”
孙宇清说“唐姑娘,你我相处之日虽然不多,但你也没有必要这么冷冰冰的对待我吧。”原冰浑身一颤,装着没事的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孙宇清说“我早就知道,唐冰就是原冰,只是我不愿说,因为我知道姑娘心中,并不想徒增杀戮,唐冰和原冰的琴声是一个声音,尽管你喜欢蒙面,或许唐冰才是你真正的自我,那么文质彬彬,那么出尘脱俗。”
原冰有些无奈的说“原来世上最能懂我琴音的,不是平风云,也不是郑玉蛟,而是孙宇清。”
孙宇清说“但是姑娘和郑公子交往之日,可以看出姑娘对郑公子是以礼相待,你们图谋的,本来就不是台湾,只是一本刀经而已,这本刀经,其实和荷兰人根本没有关系。”原冰说“你不必多说,我是不会救人的。你说没有关系,它现在就偏偏有了关系!”
孙宇清说“士为知己者死,姑娘自己好好想想,如果让平教得逞,那长刀会还有立足之地吗?到时候不仅连刀经得不到,甚至性命都不保,更何况,令尊将你作为一个复仇的工具,你本来就郑玉蛟是无意相逢,心有灵犀,却又为何不愿相信自己,宁可相信自己残暴的父亲?”
原冰冷冷的说“你不必说了。”
孙宇清说“我知道姑娘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是还不确定而已,我只是来提醒姑娘,帮助姑娘姑娘而已。”
原冰扭过头来,孙宇清说“我不但能听懂你的琴声,还能看懂你的眼睛,而琴声和眼睛,正是你心灵最广阔无遗的窗户,所以我也明白了姑娘的心,虽然矛盾,但已经有了决定,不是吗?”
原冰没有说话,孙宇清闪身离开。
原冰来到野田一郎的住处,看着那一杯清茶,野田一郎有喝茶的习惯,原冰习惯给他泡茶,只不过,今日这茶里,加了穿肠的毒药而已。
野田一郎走了进来,原冰起身来,野田一郎说“冰儿在等我吗?”原冰起身说“是啊,父亲这几日忙于各种事务,女儿怕父亲累坏身子。”
野田一郎看了原冰一眼,心里想这孩子今日目光闪烁,有些奇怪。原冰继续说“我特意为父亲准备了茶水。”说完将茶水捧了过去,心里寻思着这怪不着我,这么多年,我一直替你报仇,可我实在要结束这无休止的复仇生涯,了无终日,还有刀经,那虚无飘渺到了极点,我的生命因此痛苦不堪,如果要结束,那就从我最视为知己的人身上开始,一点点的挽回,找到真正的自我,虽然用自己的父亲作为代价,但是天下哪有一个父亲为女儿安排这么一个残酷的人生呢?我的中原朋友一个个死去,我成为吸引武林中风雅之士从而从他们身上找到刀经线索的工具,这么多年来,我的朋友一个个离开,难道这不是我的痛苦吗?父亲也许早就没了我这个女儿,因为刀经已经迷糊了他的心智,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一切结束……
她心里不断的寻思着,野田一郎接过茶来,说“茶都凉了,还是热着好些。”原冰说“我去给你重新冲一杯。”野田一郎叫住原冰,说“不必了,冰儿,我有事情和你说,我觉得你对郑玉蛟,好像并不那么单纯。”
原冰觉得心下一疼,野田一郎说“你以前结交的朋友,一当没有用的时候,你就会杀死他们,而郑玉蛟,他坏我们大事,成为十派和烈火谷的纽带,将溃败的台湾武林从精神上结合起来,你知道的,精神上的凝聚是最可怕的力量,郑玉蛟不能留下来,至少不能留在台湾武林当中,我要让他成为台湾武林重新混乱,惶惶不可终日的开始。”
原冰有些悲哀的说“是啊,一个个人都给我杀了,他们是中华文化最好的继承者,本来高雅不群,因为结识了我这虚伪自命清高,能说出几句唐诗古词的人,就悲哀的要死去,可怕的无影杀手,正是你的女儿,我。这么多年我的确如此,面对郑玉蛟我也应当如此,这不仅是为母亲复仇,而且也是为了寻找刀经,这本身就是伟大而勿庸置疑的,女儿自然不会有别的想法。只是郑玉蛟人很特殊,我想留着他或许会有用。”
野田一郎说“当你在为他寻找借口的时候,你已经败下阵来。冰儿,你不必为我泡那杯茶了,先整理你的心情吧。”他心里想云儿如此惨死在中原武林手上,你居然无动于衷,还自命是其中一人,既然如此,我留你何用,将来也难以见云儿,……
他的手缓缓举了起来,向原冰头上移去。
原冰转过头来,野田一郎急忙收回手,原冰说“整理心情?这么简单的心情,还需要整理吗?”她心中想有你这样的父亲,真是悲哀,既然仇恨已经深种,那就让我结束这一切吧,我不想害郑玉蛟,并非因为郑玉蛟是个多么让我留恋的人,而是因为上次所杀的泼墨客已经是我的底线,我不能再杀人,这不是罪恶的问题,这是罪恶深重的问题。父亲疯了,一个疯了的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野田一郎心里想她难道知道了吗?我可怜的孩子,我们为何要成为敌人,我心中为何有想要杀你的念头,难道我已经成为一个恶人了吗?
原冰看着野田一郎,心里恨恨的想着恶人,你已经是一个恶人了,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不能选择自己的父亲,更不能主宰他在这世上做的每一个决定,但是我可以了结,了结这一起。
野田一郎心里想了结,我们父女之间,居然到了要了结的时候,这不是你我的悲哀,只是你不应当活在这个世上,一个忍者如果不能完成自己的任务,那将是最可怕而不能容忍的事情……
两人静静的站着,夜风吹来,忽然一阵凉凉的感觉刺入心中,原冰转过身去,看着外面的秋风,说“秋风又起了,天凉了,父亲要注意身体。”
野田一郎看着外面,也说“落叶都到了地上,冬天快来了,今年好像比较凉。”原冰忽然想到手上的茶,说“我去给您冲一杯清茶。”野田一郎看着她的背影,他心里此时只有恨,恨原冰为何这么仁慈,这么倔强,这么不愿意服从。
原冰也带着浓烈的恨,恨他为何这么喜欢安排,这么喜欢独断,这么残暴这么自私这么一意孤行。她再次撒下毒药,心中想得很简单,这个时候他们不是父女,他们微妙的感情比天下最坚决的仇人还要坚决,因为他们认为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东西被对方破坏,他们无法容忍这种破坏。
野田一郎看着手上的刀,刀闪闪发光,在黑夜里狡猾的笑着,照着野田一郎的脸,野田一郎看着那刀,怎么也笑不起来。
忽然原冰缓缓说“爹,茶来了,热着呢。”野田一郎恍然抬起头,旋即镇定下来,说“好,你回去吧。”原冰看着那茶,心里想你还没有喝下,我怎么可能回去?难道你发现了什么?你果然敏感得很,那倒让我少了顾虑。
野田一郎心里忽然想她今日这个时候前来,又只为了一杯茶,难道这杯茶,好,丫头,既然你已经如此,我便也只能如此了!他看着手上的刀,原冰说“爹好像很喜欢刀。”
野田一郎说“忍者手上怎么可能没有刀,没有刀就不能完成任务,而完成任务,就是忍者的生命。”
原冰淡然一笑,说“是吗?那这刀,就是咱们的生命,随身携带着,珍视到了不忍随意观看的地步,爹此时拿出来看,是因为什么?”
野田一郎一笑,说“没什么,只是看看。”
原冰递过茶水,说“快喝吧,茶别都凉了。”
野田一郎心想我姑且看看你到底有什么主意。他接过茶来,缓缓向唇边递去,原冰不经意的看着,看那茶杯缓缓朝着她想要的地方走去……
野田一郎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刀柄,杯子接触唇角的一刻,就是他出刀的时刻,两个人都盯着那杯子,那杯子偏偏移动得那么缓慢……
忽然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大哥,你们在商量什么?”原冰转过身来,只见东方萦缓缓走来,野田一郎看着原冰,说“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东方萦嫣然一笑,说“我就不能来看看大哥吗?这么晚了,是不是觉得我破坏了你们父女的情分?”原冰急忙说“没有,姐姐说得远了。”
东方萦一笑,说“我在你们父女之间,可也算得上奇怪的身份了,冰儿是我妹妹,掌门人是我大哥,所以你们有许多不好说的话,我这当妹妹和当姐姐的,反而好说一些,在你们面前,我自然不算生分。”
野田一郎看着东方萦,他的眼光中有一种近乎渴望的眼神,似乎看到了一生中最迷幻神奇瑰丽无端的画卷。
东方萦轻轻一笑,说“我到牢房里把郑玉蛟放了出来。”
野田一郎和原冰都不由一惊,东方萦转过身去,看着外面的风,说“我们犯不着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破坏了整个计划,我们要的是刀经,可也犯不着帮助平教的人办事。大哥或许忘了,当初我加入平教成为圣女,只是一时的权益之计,如今在这里八年了,仍然一事无成,我们反而成了他们对付台湾十派的工具,大哥难道不害怕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因为眼前的种种迷惑而忘记了我们的使命吗?”
野田一郎叹了口气,说“可是你放了郑玉蛟,平教的人若是知道了,那又如何是好?”
东方萦说“地牢丢失人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样平教才更加害怕,大哥,我想我们的确是该考虑一下刀经的事情,就算找不到,我们也应当离去,而不是成为西洋人的工具。平吟清现在丧心病狂,她甘愿被别人利用,咱们又能从这里得到什么?你忘了咱们的故乡吗?那里盛开着樱花,那里美丽得很,忍者虽然一样需要杀人,但是我们是惩奸除恶,就像中原的大侠一样,那种生活,才是属于你我的幸福生活。”
野田一郎转过身来,看着东方萦,缓缓说道“是啊,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回去了,那樱花开了不知多少次,冰儿却一直没有看过。”
东方萦说“所以,刀经唯一可能的主人,就是银刀门,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可以推断银刀门就是当年银刀会的后人所创,他们也许有这本刀经,但是或许不知道珍惜,或许不能修炼,这是最后的路,如果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实在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原冰说“姐姐的意思,就是尽快去英雄山庄一次吗?好,我立刻去安排,我在里面有人,可以让他们在英雄山庄聚会。”
东方萦说“但愿这次能够得到刀经,如果得不到,将他们一网打尽,那也了却了这件事情,这件缠在我们身上几十年的事情。”
夏玉静静的坐在院落里,牟希站在他身边,一起听着无笑的琴声,一曲奏毕,牟希说“庄主对吴夫人好像很关心,既然这么关心,为何不前往呢?”
夏玉起身来,说“只要在心情烦乱的时候,听上一曲便是了,喜欢一个人,并不要一直在一起,没想到一辈子认为不可能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忠叔最担心的事情,原来是他最不必担心的事情。女人,这世上最神奇的东西,她有时将人变成魔鬼,但是,有时却让人升华为神明。那就看你和这个女人,是不是真心相爱了。”
牟希浑身一颤,缓缓说“有时女人将人变成废物,将时间变成容纳空虚寂寞的容器,最神奇的不是女人,而是感情,古往今来,就算参研领悟了天底下最神奇武功的人,也未必能领会感情的真谛。庄主真是可喜可贺,在感情上找到了最平衡美丽的一点,找到了最永恒隽永的距离。可是,有好多人却在茫然追寻,唉,太多的人都是茫然的,连犯下罪过都不能自知。”
夏玉起身来,望着天空皎洁的明月,叹说“罪过,什么是罪过,忘记自己的本分,浑浑噩噩,一事无成,那就是罪过。想我多年来身为英雄山庄的主人,却只是荷兰人的傀儡,贪生怕死,那才是罪过。”
琴声忽然响起,轻快而明畅,似乎爱人的手,轻轻拂过情人曼妙的眼神,在夜色朦胧里两颗热烈的心渐渐散开,宛如漫天里飘飞的云彩,一下子变得明眸般栩栩如生。
牟希回到房间,一切也许是熟悉的,或许又是陌生的,当再次回到一个原来的地方时,感慨丛生,他开始有些害怕,当初他用半年的时间,学会了太多的东西,而现在这八年的时间,却宛然如同噩梦,他什么都没有学会,反而更陷入一种浑浑噩噩可怕的境地。
他闭上眼睛,也许明天,这一切就会变得好起来。
天渐渐亮了起来,他如同往常一样起床,听到外面一阵人潮吵嚷的声音传来,他来到前院,只见大厅外来了很多武林中人,他以前看到这些人聚会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都是害怕和惶恐的神色,现在,却是神采飞扬的自信,他有些惊讶于这神色的变化,抬头看看天,虽然是秋天最浓重的时候,但是却依然是那么的明澈那么的清醒。
他缓缓走上前,只听到柳天涯在大声的说着“夏庄主,咱们是多年的交道了,你不必这么客气,叫别人来通知我们。”夏玉一面笑,一面说“这个,各位来得这么整齐,实在令夏某惶恐。”贺青红来到夏玉身边,轻声问道“夏庄主并没有约我们前来吗?我怕这是一个阴谋。”
夏玉心里一惊,点头说“这可如何是好!”贺青红看着众人,说“也好,不来真刀真枪的,他们也不会死心。”
正说着,忽然听到东方萦的声音传来,“夏庄主,今天台湾武林的人到得可真齐,看来你这面子还挺大的。就算什么也不说,找个人带句话,别人就都赶来了。”
柳天涯看到东方萦单独前来,心里怒火顿时生了起来,他冲上前去,喝道“你这贱人,我们正想手刃了你,祭奠兄弟们在天之灵。”东方萦看着柳天涯,不屑的说“就凭你?”柳天涯短鞭一挥,缠丝惊雷鞭飞扬如雷,刹那间卷起一阵狂风,东方萦向院里退去,一边说道“你这孩子,太沉不住气了,话不说几句就动起手来,若是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柳天涯喝道“贱人,我要你的狗命,还和你说什么话!”东方萦轻 学园都市之双重间谍全文阅读轻闪躲,却并不还手,忽然间一阵狂风卷来,只见野田一郎身形一转,来到柳天涯身前,长刀在空中一划,柳天涯只觉全身一轻,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地上跌去。
野田一郎傲然而立,长刀不怒自威,柳天涯没有想到当他的功夫长进的时候,敌人的功夫却变得更加可怕起来,他呆呆的站了起来,就算有多少话,也已经给野田一郎吓住了。
岂止是他给吓住了,场上所有的人都盯着野田一郎,野田一郎扫视了一眼众人,说“好久没有和大家切磋武学,久闻各位武功大有长进,今日有幸,希望能得各位赐教。”
贺青红缓缓走了出来,说“野田掌门神功大成,真是可喜可贺,只是野田掌门这功夫,乃是仙琴派所有,和野田掌门本身的幻影刀好像有些冲突,难道野田掌门没有感到体内两股真力不合?幻影刀原是至阴的刀法,大化神通乃是至阳的内功,这两种内功在一起,自然就会冲突,野田掌门是一代武学宗师,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
野田一郎冷冷的说“贺掌门多虑了。”贺青红说“其实并非我多虑了,野田掌门一直苦苦追寻刀经,难道不就是为了找到调和的方法吗?据我所知,这《绝望刀经》也是至阴的刀法。若是我估计没错,野田掌门需要这刀经,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东方萦冷冷的说“大哥,别和他们废话,若是不交刀经出来,就杀了这些没用的人!”说完她手上长刀一挥,一道劲风向贺青红扫来,贺青红急忙闪身让开,她浮云门身法倒也精妙神速,然而东方萦已经身形一展,向贺青红挥刀刺来。
贺青红人在空中,手上一抖,抖出一把暗器,正是司徒婉所传的“天女散花”的手法。东方萦挥刀一一挡开,冷声说“看来贺掌门所学一样颇丰,只是好像没有到家,尚欠缺火候!”贺青红一面出剑,一面说“那就请平教圣女指点一二!”
东方萦招招进逼,眼见将贺青红逼到墙角,江天忽然手上一扬,一道劲气划破长空,他方始悟出的“泼墨手”果然威力非凡,才一出手便将猝不及防的东方萦逼退几步,贺青红心里暗想将她擒住势必便能将野田一郎要挟住!当下身形欺进,向东方萦身上抓来。
白文心看出贺青红的意思,当下长剑一抖,一道凌厉的剑气向东方萦刺去,五行门的剑气相生相克,虽是一股剑气,实则蕴含无穷杀机,东方萦一时被逼得有些手足无措。
贺青红眼看便要抓住东方萦,忽然间一阵劲风扫来,将白、贺二人登时推向一旁,两人如同大海中的小舟一样身不由己,向一边闪去。
楚江秋大袖一卷,黑白棋子陡然射出,“黑白映象”讲究一股神气,漫天里铺天盖地,他本已领略了其中神髓,然而野田一郎手上气劲却无可抵挡,黑白棋子反而向楚江秋身上攻来。
楚江秋再一挥衣袖,将棋子拢在袖中,杨柳急忙飞身上前,“流星神针”灿若流星,飘飞而至,付君婷急忙弯弓搭箭,三支长箭破风而去,去势强劲,声威赫赫。然而这一柔一刚的两种暗器在空中一合,居然被野田一郎一柄长刀,轻轻化于无形,纷纷扬扬,如漫天花雨,跌落地上。
野田一郎冷声说“看来你们练了这么久的武功,倒也没什么用。武功到了你们手上,岂非是白白糟蹋了。”风浩然喝道“要想得到《绝望刀经》,除非你死!”他手上银刀闪动,刀顷刻攻了过去,柳思乡手上一支铁笔,也随即而至,两人一左一右,向野田攻去。野田只是长刀在空中一卷,两人立刻被吸往野田一郎身周,想要脱离尚且不能,正在两难之时,贺青红已经飞身上前,出手向野田一郎打去。
野田一郎一抬头将贺青红逼退,贺、柳、风三人都向后倒去。野田一郎正要欺近,忽然天空一道七彩光芒闪过,一股劲气扑面而来,他急忙向后退去。
只见一个中年文士翩然而落,站在院子中间,看不清他的容颜,似乎蒙上一层面粉一般的朦胧,但是野田一郎一眼便看出此人,冷笑一声,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你又现身了,只是这次,你再也不能力挽狂澜,象当年那样拯救众生。”
中年文士平静的说“只要我在,你就别想杀一个中国人。野田一郎,今日我们只能留下一人,你不许如上次那样一败而退。”
野田一郎大笑起来,说“上次一战,你八年都没有复原,好好意思说我一败而退,看来阁下自以为是,井底之蛙而已!”说完已经挥刀扑了过来,场上登时狂风卷动,那中年文士挥舞长剑,一时间彩虹的光芒四下映射,一旁的人渐渐觉得面上生风,几乎看不清两人的影踪。
但见两人在空中斗了很久,忽然间两人分别退了下来,一动不动,所有的人凝神看着这两人,只听野田一郎缓缓说“你受伤了……”中年文士口中缓缓流出一股鲜血,手上的如虹剑也化为片片碎片,落到地上。
贺青红急忙将他扶住,野田一郎大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往前走着,口中说道“这次你不是经脉受伤,不用静养八年,不过你没有时间调理了,我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夏玉等人看着野田一郎,心知在场的人都不能对付此人,正在各自盘算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响传来,只见一柄刀在空中摇晃,最终跌落地上,而野田一郎的身影,已经化为片片碎片,这一下变起仓猝,在场的人都不知道野田一郎是如何在转瞬之间灰飞烟灭。甚至连东方萦也没有反应过来,大家呆呆的看着那把长刀,在日光下兀自闪闪发着光芒。
东方萦缓缓上前,缓缓蹲下地来,将长刀拿在手上,起身来扫视了众人一眼,冷冷的说“我迟早会回来找你们的。”
说完手上一挥,将地上的灰屑拢于袖中,人已经随同几个忍者电一般的离去。
贺青红对中年人说“前辈,你没事吧。”中年文士一挥手,已经飞身来到墙头上,回身来说“你曾得司徒婉的指点?”贺青红点头说“晚辈有幸得蒙前辈点化。”
中年人冷笑一声,说“你遇到司徒婉,告诉他她的仇家正在找她,让她有本事不要东躲西藏,咱们在凌波岛了却恩怨。”
贺青红正要说话,那中年人却早已离开,贺青红心里寻思此人和忍者不共戴天,看样子也是正派人士,为何却对司徒前辈如此仇恨?司徒前辈一生救人,不求闻名,怎么会得罪别人?
夏玉正要招呼大家进去,忽然听到墙头有人说话,“台湾武林今日来得真齐,看大家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倒不好意思打扰了。”众人回身一看,只见一个绿衣女子立在墙头,沉静冷酷,却如同碧玉一般青涩。
牟希面色一变,贺青红说道“阁下何人,看样子来着不善,不知可否下来一叙?”那人手上长鞭一动,一股罡风击来,她人影也飘然而来,落在场上,说道“原来毕竟是大派的遗老遗少,有源之水,要兴盛起来倒也很快,不过,我不会给你们机会,今日就在英雄山庄,了却家师的心愿!”
安鸿惊喝道“放肆,让我来收拾你这疯女人!”当下只见他身形一闪,使出“散花落叶掌”来,一招“狂风万里”击向那绿衣女人的胸前,那绿衣女子手上一挥,长鞭扰动,安鸿惊只觉一股浩然大力扑了过来,根本无法抗御,被击落几丈之外,险些爬不起来。
贺青红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圣门的“舍神鞭”,长鞭一出,力道连自己都没法控制,力挽狂澜,风吹万里,不见痕迹,杀人无形之中。
旁人只知道这鞭子厉害得很,都不敢贸然出手,那绿衣女子扫视了众人一眼,说“就算你们愿意俯首称臣,现在也已经晚了,我不能眼见你们一天天势力庞大,得防范于未然。”说完长鞭一动,便向谈秉剑身上打去,谈秉剑本来身手矫捷,然而却给这一鞭子击倒在地,几乎背过气来,贺青红身形一转,来到谈秉剑身边,一抬手将他拉了起来,向一边闪去,她幻行无影的身法奇速无比,抢在那女子长鞭到达之前救了人。那女子冷笑一声,说“好,我看你快,还是我的鞭子快!”长鞭在人群中一绕,只见那绿衣女子衣袂漂浮,身形婀娜,翩然而舞,一股几乎排山倒海的力量倾泻而至,将众人搅得乱七八糟,溃不成形。
牟希手上长鞭一动,飞身来到绿衣女子身前,长鞭向那绿衣女子挥了过去,那绿衣女子给牟希一阻,长鞭自然的反应过来,一股力道照着牟希扑去,牟希未料到这长鞭之力竟然如此厉害,更没想到这使鞭的人根本就无法控制长鞭,不过这短暂的一瞬间,他也不能想太多的事情,他倒了下来。
那绿衣女子忽然停住了手,怔怔的站在那里,牟希缓缓站了起来,感到体内一股气血翻涌,说“舍神鞭出手就无回头路,你为了报仇,就如此在所不惜吗?”
那绿衣女子正是庄小璞,她近乎麻木的说“我们姐妹二人暴露于冰天雪地之中,师父救了我们,我们自然应当涌泉相报,师父对我们恩重如山,你不知道她对我们有多好,是真正的好。”
牟希摇头说“谁对谁真正的好,谁又真正知道?”说完便要向后倒去,庄小璞急忙上前扶住,说“我告诉你……”牟希摇头说“不用了,你不是小璞,小璞已经死了,她是自杀的。”
庄小璞看着牟希,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八年苦苦追求一个答案。”
牟希说“我想知道为什么。”
庄小璞看着牟希,说“因为那段练剑的日子里,姐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一个想要复仇的人是不能犯这种可怕的错误,所以姐姐只好离去,抛下我一个人。”
牟希说“死去的不是庄小璞,而是庄小玉。”
庄小玉看着牟希,说“我其实和你一样,也不明白她为何离开我们,只是觉得,从那一刻,我身上的负担好重,我好想看到你,却又害怕看到你。或许世事就是如此,既然不可怕,又怎么会让人难受呢?总会有磨难的……”
牟希缓缓闭上双眼,或许他是真的累了,或许他是想在另一个世界里苦苦思索。
庄小玉缓缓站起身来,四周的人对她怒目而视,她也对所有的人怒目而视。
长鞭忽然在空中搅动起来,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各种兵刃在疯狂的气浪中涌动起来,庄小玉闭上双眼,任由那汹涌的气浪包围着她自己,此时她狂乱的心因为恐慌而显得格外的充实。
忽然间一股狂风袭来,众人感动身上一松,只见风云卷动之后,兵刃等物皆被一张巨网网住,无笑站在墙头,手上一挥,兵刃尽皆落到地上。
庄小玉指着无笑,喝道“你为何要帮这些人?”
无笑说“我不愿意帮她办事,你被她玩了几十年,难道你还想继续吗?”庄小玉冷笑一声,说“你被判师父,我替师父清理门户!”
无笑说“就凭你,还远远不够!”
庄小玉长鞭挥动,无笑手上巨网一抖,将一股劲风拢在网中,眼见那网越来越膨胀,众人都很奇怪那看起来那么稀疏的白色巨网,怎么能将劲气全数封在其中。
忽然砰的一声,巨网和长鞭在风中化为碎末,缓缓落下来。
庄小玉和无笑也从空中落了下来,夏玉急忙上前将无笑扶起,无笑看着夏玉,说“我是奉师父之命,在今天对付你们的。只不过……”夏玉看着无笑,点头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无笑微微一笑,夏玉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两人的眼睛向一旁看去,只见庄小玉缓缓起身来,看着牟希的尸体哈哈大笑起来,忽然大笑一声,捡起一把长剑,向无笑刺来。
贺青红手上一抖,几枚暗器射了过来,庄小玉应声而倒,长剑也当的一声掉到地上,和她人一样,再也没能起来。
无笑缓缓起身来,说“师父有意将所有台湾和中原武林一网打尽,这次没有成功,师父一定会更加严密的策划,她这么几十年,一直在暗中策划,我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出哪一步棋。”
贺青红问“平时令师除了驱使你们几人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无笑摇头说“我不太清楚,不过家师所仗,多是神兵利刃,所驱使的人,倒也没有几个。”贺青红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令师有心,也无力了。更何况圣门几件宝贝,据我所知已经所剩无几。如果不是阁下出手相救,恐怕咱们今日在场的人,也都在所难免了。就算现在这样,也有不少伤亡,看来我们得收拾残局。”
夏玉已经命庄丁打扫院子,收拾牟希的尸体时,不免有些感慨,一个这么年轻的高手就此离开,他不明白他为何会扑向那汹涌的气浪之中,多少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有时却不得不有人前往。
贺青红等人在英雄山庄稍作休息,便都告辞而去,这次虽然惊心动魄,生死攸关,然而见到这么多对头高手死去,各人心中竟然有些欢喜起来。
唐冰正在屋里弹琴,平风云依然在一旁听着,东方萦开了门,将一个骨灰盒放在琴旁,唐冰心里一颤,好久没有说话,只是泪珠悄然而落。
东方萦转过身去,缓缓说“大哥是被气劲所伤,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景,什么都没有了,散落风中。”
唐冰缓缓起身,说“我见过,母亲也是这样离去,那是她运用大化神通保护我们的时候,为什么每次大化神通到了一个境界,就会毁灭呢?”
东方萦说“不是大化神通的原因,那是仙琴派的绝学,本门人才可修炼,其中一定有很多诀窍,看来大哥和大嫂毕竟不适合练这武功。越是有所成就,就越是危险。”
唐冰含泪说“或许,根本这本大化神通就被人做了手脚,根本就是一本假书,父亲常说这里面有很多矛盾的地方,难道问题出在这里,可是到底是谁能换了此书呢?我对这本书的始末不是很清楚,这真是件可怕的事情。”平风云站了起来,看着唐冰,唐冰摇头说“你不用试图劝我,象我这样有着这么多经历的人,怎么可能被这样的事情打垮,我是在想,会不会父亲认为的朋友,正是他的敌人。我们身边原来有要我们死去的人!”
平风云盯着唐冰,东方萦含泪说“这个仇,我迟早会报的。”
她缓缓向外面走去,唐冰走了出来,说“姐姐别贸然报仇,父亲不就为了报仇,才让自己一生这么痛苦吗?”东方萦说“所以我会小心谨慎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平风云来到唐冰身后,唐冰平静的说“出去。”平风云叹了口气,只好离去。唐冰忽然跑到琴架旁边,看着骨灰盒,大哭起来,泪如雨下,她心中千万种复杂的感觉,也都在那一刻忽然明晰起来,强烈的冲撞着,敲打着她的每一处神经。带着浓浓的痛楚,带着全身每一处遍及体肤的伤感,忽然间似乎麻木了她整个身体。
三十五、梨花带雨
语微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唐冰和平风云缓缓走了过来,唐冰看着语微,语微也盯着唐冰。过了良久,唐冰说“你在这里干什么?”语微说“看我的打扮,你就应该知道了。”
平风云正要说话,唐冰说“虽然知道,但我不知你心里在想什么。”
语微说“我心里想什么,你自然不用操心,只要你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那便好了。姐姐真是好福气,有一个人随时陪在你左右,还有一个知己随时聆听你的声音。”
唐冰说“我知道妹妹心里一定很生气,这个世界的确不公平。可是哪里有真正的公平,我想妹妹或许已经知道,家父已经仙去了。”
语微一笑,说“我听说有德行的人去世了,称为仙去,我倒是听说了令尊大人去世的消息。只是还不知道姐姐打算怎么去报仇。又是秋天将尽的时候了,落叶都已经掉光了,不知还能掉下什么来。”
唐冰叹了口气,说“妹妹或许不会相信,我已经放弃了这场争逐,这种东西,永远都没有胜利的一方。”语微说“但是以姐姐的才智,又怎么会没有呢?”平风云正要Сhā上说句什么话,唐冰拉着他的手,说“妹妹有心在这里看风景,我们这就告辞了。”
平风云一面走,一面问“她是何人?”唐冰说“一个充满仇恨的人。”平风云说“为什么我们要充满仇恨?”唐冰淡然一笑,放下他的手,说“你别想着大家和睦相处,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你当初还幻想着召集台湾武林的人,大家从此再无刀兵争杀,那都是你一厢情愿而已。冤家易结不易解,更何况现在这个仇恨已经深种,或许只有离开才能避免杀戮。”
平风云说“杀戮,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充斥着这么多杀戮!”
唐冰停了下来,向城外看去,说“这个冬天,一定会死去很多人。好可怕的天气,你就别奢望天下太平了,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在这里,你不是朋友,你是敌人,在他们眼里,你是强盗。”
平风云说“强盗?你说我是?”
唐冰说“不错,你是强盗,你住在别人的家里,却还要享用别人的东西,甚至还要压榨别人,或许你认为你没有动手,但是已经有人替你动手了。不要奢望受到你虐待的人宽恕你,正如你那个注定失败的武林大会一样,你有关这方面的梦,也该醒了。”
平风云傻傻的站着,唐冰回头看着他,说“我们都不是地道的中国人,但是我们从小在中国长大,总以为自己是其中的一人,可是在别人眼里,我们始终是异类,由我们带来的灾难,将会在我们的身上烙下永恒的痕迹。”
平风云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唐冰已经转过身去,轻声说“不过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你是单纯的,透明的,不象别人一样,心里总想着别人的东西。然而你最大的悲哀就在于并没有给别人带来任何东西,所以你也注定不能实现任何抱负。改变这个世界是需要力量的。”
平风云跟在唐冰后面,心里盘算着她刚才说的话,唐冰又说“可惜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将会离开这里,很快就会离开,不知道你何时离开这里,不过你的朋友都不在这里,敌人自然不能成为你的朋友,但是贪婪邪恶的人,更不能成为你的朋友。你的朋友有多善良,你就有多善良,你要记住这句话。”
平风云赶紧问“你要走了吗?”唐冰说“不错,你也会很快离开这里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应该明白。”平风云说“可是,可是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唐冰一笑,说“所以你要明白,并不是你想的事情,最后都能化为现实。”
语微看着二人的背影,轻轻笑了一笑,忽然谲狂跑了过来,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雨微说“你去了总坛,见你们教主,我可不想一个人闷着。”谲狂说“你不知道,最近我们各坛的武学典籍离奇的失踪了好几本,大护法要严加查探,所以我们只好经常去接受询查,其实大家都知道,现在台湾那么多武林高手,总有几个厉害的啊。他们要从这里偷走什么东西,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语微一笑,说“我可不管你们的事情,我最讨厌的就是武功。”谲狂笑说“是啊,你是正经人家的小姐,怎么会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不过你放心,我们会有好日子过的。平教以前在东北的时候,其实我们以前的日子也很轻闲,很舒服。只是不知道为何教主一定要到这里来,这也难怪,夫妻本是连理枝,就应该在一起的。”
语微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说着话,便转过身去,看着城外,说“我已经觉得很舒服了,总比在外面流浪的时候好。你不知道那种感觉,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能到什么地方去呢?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我真不知道,此时这个世上,还有没有我。”
谲狂说“师兄们还说有见过你的,我说他们都是在画里见过你吧,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清尘脱俗,简直不像是红尘里的人。”
语微一笑,转过身来,拉着他的手,说“好了,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谲狂拉着语微的手,语微能感觉透过那双手带来的柔情和快乐,然而对语微而言,她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愿意告诉对方,她忽然说了起来,“其实不管你到了哪里,我自然都会跟着你,现在对我来说,只有有你的地方,才是最好的地方,就像小时候和父母在一起一样,父母就是天底下我最信任的人,我喜欢那种家的感觉,舒适,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牵绊,最最放松快乐的时刻,就是在家里。”
谲狂的手握得更紧了,似乎一定要语微知道他的决心一样。语微抬头看着苍凉的暮色,心里想这世上还有人不说假话吗?这样一个人,他是真的没有戒心,还是故意表露出放松的神情?
也许这些对语微已经一点也不重要了,现在她所作的每一个决定,已经和别人没有关系。
原冰缓缓来到屋子里,只见东方萦坐在那里等着自己。原冰进了屋,轻声说道“有事吗?”东方萦起身来,缓缓说“我已经想好了办法,我要和台湾武林的人决一死战,这一战只为了大哥,为了刀经。”
原冰转过身去,看着屋外,说“何必那么认真?我想父亲当年看着太师父死去的时候,一定也怀着相同的心情。”东方萦狠狠的说“这不一样,对我而言,活着就是痛苦,我不能这样活着,我必须要找一种方式来发泄。”
原冰说“与其说是发泄,不如说是解脱,姐姐想要怎么做,我根本拦不住你,只是姐姐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预先最好估计一下结果。别说平教的人把他们没有办法,古往今来有谁能够成为武林至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辈子不让别人抬头呢?这场闹剧已经延续了几十年,为此我们几乎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姐姐难道还不明白?”
东方萦坚定的说“是的,我不明白,我已经心乱了。妹妹可以抱着这么宁静的态度,我却不能,只是希望没有我的时候,妹妹能照顾好自己。”
原冰见着她的影子缓缓离去,似乎看着一只受伤的小鸟,不堪风雨的重负,艰难的迈着痛苦的步子,缓慢却不轻盈,让原冰的心头升起一种悲凉的感觉。
她来到琴架面前,缓缓弹起琴来,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风轻飘过来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只见孙宇清缓缓走了过来。她问道“阁下匆匆前来,所为何事?”孙宇清说“我来看看姑娘。”原冰说“我不是喜欢哭泣的人,也不是别人说话我就改变主意的人。”
孙宇清说“其实是到了现在,你才有了真正的主意,我听了姑娘刚才的琴音,清纯高远,已经有名士的风流意境,可见姑娘的主意,或许已经定了,姑娘以后,再也不必蒙着面做人。”
原冰起身来,说“以后?我不敢去想象以后,每天会遇到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如同孙大侠前来一样,我根本不曾想过。既然别人都说我是魔头,我琴声中又有意境,我还用得着为此费神作个区分吗?孙大侠此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听上一曲,还是告诉我别再伤心?”
孙宇清说“我不知道,只是这次前来,似乎单只为了姑娘,而且不是仇人。”
原冰轻轻一笑,说“孙大侠不必隐瞒了,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怎么会相信呢?现在我不会相信任何人,因为他们本来就不值得别人相信。”
孙宇清说“正如姑娘不必别人相信一样,孙某又何必要姑娘相信?”说完已经来到院子里,身形一闪,飘然而去。
原冰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一缕渐渐散去的风,思绪随同风波,渐渐飘散开来……
东方萦回到房间里,看着外面的落叶,心里想了很多,这么多年,一直在大哥和古玉龙之间选择,现在这两个人都离去了,恩和爱都已经远离,此时她的心如同白纸一样空旷,但她又明明很深刻的感觉到,没有期望的人生如同没法下笔的白纸,始终还是那么惨淡的空白,她长叹了一口气,惆怅的看着眼前这惨淡的一切,不知何时,风景变得那么哀婉憔悴,像是红颜的坠落,虽然是一刻一瞬间的事情,却已有沧海桑田的巨变。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她认得此人正是谲狂,她问道“你来干什么?”
谲狂看着她,低下头说“教主请圣女前往太平圣殿去商议大事。”东方萦说“我知道了,我也正好要找教主商议。”
谲狂说“弟子告辞!”说完转身而去,东方萦忽然抬起头,说道“你过来。”谲狂缓缓的走了过来,东方萦说“抬起头。”
谲狂抬头看着东方萦,东方萦的脸那么清晰,那么柔媚,这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距离,他惶恐的低下了头。
东方萦轻轻的托起他的下巴,说“为什么这么怕我?”她也一样没有这么距离的看着一个男人,在她心中,或许除了古玉龙之外,就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的影子,她有些寂寞的心思,带着戏谑的味道,连她自己也读不懂的感觉,忽然间在她心里蔓延开来。
她轻轻依偎在谲狂的怀里,柔声说“别走,留下来陪我。”
谲狂一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东方萦抬头看着谲狂的脸,她闭上双眼,轻轻的向他脸上吻去,那带着心跳的感觉,那怦然而动的旋律,如同春天绽放的花朵,那么的**四射,那么的光芒万丈。
就算是闭上眼也能感觉的光芒,就算是在异度空间也能够飞舞的神情,在她心里如回光返照般兴盛起来,她的手滑过那粗糙而神秘的肌肤,她的心沉醉在一片古老而荒漠的情怀里。
这感觉如同火花一般燃烧起来,使她忘记了一切,她觉得自己似乎在九天之上痛苦而酣畅的徘徊,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难以用思维来想象的感觉,她疯狂的声音似乎要搅乱天地间一切的次序,似乎要颠倒众生的因果,她的双手紧紧的搂着她本来搂着的东西,或者失去是人生最大的痛苦,尤其是当你紧紧攥住的东西失去的时候,而心灵的痛苦,又能用怎样的方法来缓解呢?
谲狂看着怀里沉沉睡去的人,忽然心里一个念头闪了过来,他急忙起身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圣女快起来,教主在等着呢。”他拿起外衣来,只见上面斑斑点点的还有依稀血迹,他将衣服团住抱在怀里,蹲下来说“圣女,你,你睡着了吗?”
东方萦闭着眼睛,冷然说道“走,你快走。”谲狂哦了一声,抱起衣服,仓惶离开。
东方萦起身来,看着房里的一片狼藉,她淡然的一笑,刚才的一切如同梦幻一样,带着被她修改的支离破碎的色彩,带着她期待的不可重逢的际遇,神奇而独特的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
她缓缓穿上衣服,缓缓走出院落。
进入太平圣殿的路曲曲折折,寻常人是很难一路平安的进入的,这对她来说就像是吃饭一样的寻常,她每走一步都不用任何的思考,直到来到最深处,看到火光中坐在正殿最前方的平吟清。
平吟清说“野田掌门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不知圣女有何打算?”
东方萦说“报仇自然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只不过大哥死了,少了一个人而已。”平吟清说“不少了,现在平教各大护法调教出来的弟子,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我们和台湾武林的恩怨,现在也许快到了要计算的时候。我想趁这几天的时间好好修炼武功,争取将‘天光云影’的神通参透,那样就算是顶尖的高手,我也不会害怕。所以这几日教内大小的事情,我想交给你和大护法,不知圣女心里如何想?”
东方萦说“教主最清楚我的脾气,别说就是这个打击,就算把我粉身碎骨,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原则。”平吟清说“是啊,你是最让我放心的,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你都是最坚强最能坚持自己的。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每个人都要得到承认,而我们一开始所选择的方式,就决不是讨好别人,而是让别人来讨好我们。这条路尤其艰辛,特别是对一个女人而言,圣女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令我刮目相看,相信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如圣女这般始终如一。”
东方萦说“教主安心练功,等教主出关之日,我必将给教主一份大礼。”
平吟清说“无忧护法会陪同我炼制丹药,以助 穿越韩国娱乐圈sodu我修行,其余的人,对外的事情,由大护法一并管理,里面大小的事务,都交给圣女来管。这也是平常的规矩,然而这次尤其要小心,因为当我出关之日,便是我要收拾天下武林的时候,不成功,便成仁,这当中,万万不能有任何差错。”
东方萦点头应命,平吟清起身来,无忧打开洞门,两人缓缓走了进去,偌大的大殿,只有东方萦一人站在那里,她慢慢的往回走着,曲折的道路很是安静,忽然似乎一种异样的声音传来,她立刻抬头喝道“什么人?出来!”只听见一阵息息簌簌的声音传来,她照着那声音追去,只见一个人在前面慌乱的逃着,她飞身上前,一把抓住那人,喝道“什么人敢闯入圣殿!”
那人回过头来,只见是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东方萦拿着火把往他脸上一照,说道“谁让你进来的?”
那人急忙跪下,说“圣女饶命,是我,是我以为这里没人,我,……求圣女开恩,饶命!……”东方萦冷笑一声,说“同来的是什么人?”
那人说“是,是谲狂新近认识的一个女子,谲狂对我们说她如何的美貌无双,……”东方萦蹲下身子,举着火把照着他的脸,说“迷剑,那她到底是美貌无双,还是淫荡无耻?”迷剑不敢说什么,全身直打哆嗦,东方萦的手缓缓滑向他的衣衫,轻轻的拉开本来就没有齐整的衣衫,说“你们男人都想和女人一夜春宵,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对不对?”迷剑不知如何回答,东方萦的手缓缓滑向他汗浸浸的胸膛,使劲在他胸前一抓,咬牙问道“是不是?”
迷剑吓得啊的一声尖叫,说“不是,我不知道……圣女,圣女饶命。”
东方萦冷冷的说“既然不是,你为何带着人来到这个地方,以为隐秘可是却不知道遇上了我,你还想活命吗?”迷剑一个劲的求饶,东方萦一笑,说“好,只要你让我高兴,我就饶你一条狗命。你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知道女人需要什么吗?”
迷剑一怔,东方萦将火把往地上一放,轻声说“难道还要我来教你吗?”迷剑看着火光中东方萦冰冷的脸,忽然间一抬头,一掌向头顶拍去。东方萦伸手抓住,说“我不是让你去死,那是以前的圣女,现在的圣女,不需要男人去死。”
迷剑的手在她的手中渐渐颤抖起来,颤抖的向着她的衣衫滑去,迷剑闭上双眼,汗珠在全身急剧的颤动流淌,他忽然大叫一声,和东方萦扭在一起,火光在他们的身躯下渐渐熄灭,然而两个人心头的火花,却在古老的地下疯狂的蔓延开来……
迷剑惊恐的坐了起来,靠在墙上,东方萦问道“那个女子去了哪里?”迷剑说“不知道,或许,或许已经离开了。”东方萦说“这地方错综复杂,谅她也走不了很远,不管她的事情,迷剑,你回答我,你有喜欢过的女人吗?”
迷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东方萦说“你怕我,所以不敢回答,现在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可以回答我吗?”
迷剑呆呆的看着东方萦,依稀的黑暗里无法看清楚她的脸色,所以他仍然没有说话.东方萦看着眼前这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惆怅来她缓缓说“你没有喜欢的女人,所以不管什么样的女人,也能够和她一起,对不对?你喜欢过一个女人吗?”
迷剑有些惶恐的说“没,没有……”东方萦有些奇怪的说“为什么?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不喜欢一个女人,而一个女人,却往往那么刻骨铭心呢?”
迷剑不安的说“我不知道,圣女,我……我……”一边说,一边往后面退去,东方萦看他像是要离开,便起身来,手上一扬,一把将他抓在手上,说“是不是要我逼你,你才能留在我身边,既然你已经没有喜欢的人,既然在你心里,女人只不过是你玩弄别人和满足欲望的工具,我留你干什么?”
说完手上一挥,已经将他远远的扔了出去,只听到一声惨叫,东方萦微微一笑,说“你的恐惧是对的,你要小心你身边的每一个女人,当她们绝情的时候,却比任何人都要残酷。至少我在杀一个人的时候,我是不可能心慈手软的。”
她缓慢的走出地道,心头隐隐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她回头向石门看去,石门缓缓的合上,她来到外面,问道“有一个女子从这里经过吗?”守门的说“没有。”
东方萦想了一想,说“谲狂住在哪里,找个人带我去见他。”那人恭敬的说“小的愿意带圣女前往。”
二人走了一段,来到小院里,院落里没有一个人,几间屋子也是空旷无人,一股幽香传来,东方萦心里想这个味道太熟悉了,似乎在地牢里曾经闻到过,着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扭头说“通知他们即刻开始,找到谲狂和最近和他在一起的女子,一定要找到,否则拿你们的人头来见我。”
那人急忙应命,说“小的立刻赶回去传达圣女的吩咐。”
东方萦站在院子里,心里盘算着什么事情,不觉间天色已经很晚,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懒散过,她看着秋风慢慢飘来,树上已经没有了树叶,她静静的想着,忽然一转头,看到一个黑影缓缓走了进来,她立刻喝道“什么人!”
那人一掌劈了过来,东方萦一伸手抓在手上,说“你想干什么?你是何人?”那人想要挣扎,最终还是难以逃脱,惊恐的说“圣女饶命,圣女饶命,弟子,弟子是银扇护法门下弟子!求圣女饶命!”
东方萦将他扔在一边,问道“你是何人,你来干什么?”
那人说“弟子,弟子是陆诗语,弟子,弟子只是来找谲狂闲聊,闲聊的……”东方萦说“闲聊?谲狂什么时候和你约好的,还是你自己要来?”陆诗语说“其实,其实是弟子和他约好,约好了的。”东方萦说“你们中午约的,还是下午?”
陆诗语说“是下午。”东方萦喝道“一派胡言,从你说话吞吞吐吐,我就知道有问题,你要是不肯说实话,那也怪不着我了。”
陆诗语急忙说“圣女息怒,我,我是自己要来的,我们……”东方萦说“你不必隐瞒,我想你此来,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找他身边的那个绝色美人,对不对?”陆诗语看着东方萦,有些惊恐的说“圣女饶命,我,我只是……”
东方萦蹲下来,说“看来你还是不肯说真话,那女子倾城倾国,所以你想要一亲芳泽,对不对?你若是不说实话,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陆诗语一面惶恐的向后退去,一面说“是,是,圣女请不要说出去。圣女请饶过弟子,弟子再也不敢了!”
东方萦冷笑一声,说“你那师傅还自以为教导了多么清高有为的弟子,我看你们这些窝囊废物,被一个女人弄得神魂颠倒,若是银扇客知道了,一定会气个半死。要我饶过你也可以,你倒是说说,这女人有什么迷人之处?”
陆诗语说“我,我也是听别人说起,说她美艳不可方物,简直是世间没有的尤物,说像是天上来到人间的仙子一样,超尘脱俗。”东方萦冷笑一声,说“超尘脱俗?原来不过就是你们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限定的一个名称而已,随意和人上床那就叫超尘脱俗?陆诗语,那你自己也一定以为自己是正人君子了!”
陆诗语说“圣人尚且说过,食色,性也。我,我们并未强人所难,只不过,只不过是两相情愿的事情,请圣女明查。”
东方萦冷笑一声,说“明查?我还查什么?看来你们这堆年轻人,便要真毁在这个女人手上,我现在正在找这个女人,倘若给我找到了,一定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陆诗语看着东方萦,东方萦说“三天之内,倘若你不找出那个人,我就不会饶过你!”陆诗语唯唯诺诺的答应着,一面缓缓向外面移去。
东方萦看着他的身影,觉得有些好笑起来,男女之间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不过现在她自然更加迷惑,不知道他们心中到底是如何作想。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象自己的小院里走去。
院里一片漆黑,但是她能感觉到站了一个人,她停了下来,问“什么人?”那人说“东方姐姐,你回来了,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一说。”东方萦一惊,那人的声音,正是平风云,他接着说“你知道我对冰儿姑娘的感觉,可是,她为何知道了,却要避讳?她是真的讨厌我,还是……还是有别的苦衷?”
东方萦一笑,说“你喜欢冰儿,可是她不喜欢你,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平风云显得有些失望,他黯然说“为什么?我哪里不好吗?”
东方萦说“天下有很多人都很好,并不是因为好所以就要喜欢。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不喜欢一个人也是一样。你不必放在心上,那样只会让你自己伤心,其实,找一个大家互相喜欢的人,那样才会轻松,才没有负担。”
平风云似乎还要说什么,东方萦接着说“可是有时候并不是这样,人的际遇很复杂,很微妙,经常是你想要的东西,别人也在要,人间就是一个大家争逐利益的地方,真正有权力的人想到的不是创造而是占有,这永远是主导,既然你那么爱她,却又得不到她的心,那就放弃,放弃,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件事情,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去决定,更何况,冰儿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屈服的人。”
平风云说“我从来没有要她屈服过,我的想法有时在别人看来很怪异,我想的和你们想的不一样,我想用一种方式让她改变对我的看法,你说可能吗?”
东方萦摇头说“绝不可能。”
平风云黯然说“你没有骗我,你说的是对的,是不可能,我自欺欺人,所以还在苦苦寻觅。”东方萦说“你可以当她不在这个世上,你可以喜欢她怀念她甚至为这一切编织各种谎言,甚至将自己的梦托付给这个荒唐的想法,然而你的白天却不能这么度过,你是一个男人,你也不是隐士名流,你是一个要干大事的人。”
平风云摇头说“我不是。”
东方萦说“为什么不让自己变成那样一个人,对你的父母有所帮助?你觉得这样一件事情,甚至比让冰儿喜欢你还要难吗?”
平风云摇头说“我不知道。”
说完便向外面走去,东方萦想要叫住,却又偏偏不知该说什么,正转国身来,忽然一个身形一闪,只见一个人影晃动,已经将平风云要挟住,冷声说“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
东方萦转过身去,只见展玉箫将平风云牢牢擒住,卿青站在一旁,狠声说“丫头,你别指望活着离开这里!”
展玉箫说“老妖婆,你有本事就杀过来啊,我要怕了你,我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卿青说“谁家父母调教出你这样的孩子,那真是不幸得很!”
展玉箫冷笑一声,说“谁和你磨这嘴皮子的功夫,想要保住他的性命,最好放聪明点。”卿青正要说话,展玉箫手上一扬,几枚飞刀瞬间电射而去。卿青急忙闪开,展玉箫已经带着平风云向后飞去。
平风云大声说“姑娘,你放下我,好好商量,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展玉箫说“屁话,大家刀兵相见,非死即伤,谁会相信你?”说话间人已经来到城墙头上,一挥手拂倒两个守卫的士兵,飘然向远处而去。
展玉箫下了城楼,说“今天收获倒也很大,我一定要趁平吟清那个贱人练功的时候,闹一个天翻地覆!”平风云说“你别说了,为什么咱们大家不能和平相处呢?”展玉箫说“和强盗怎么可能和平相处,你娘为什么要练功,还不是想杀了我们。现在我擒住了你,就要让你成为筹码,我要让八大护法都来救你,然后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平风云说“姑娘,为什么一定要说我们是强盗呢?”展玉箫说“不是说,你们根本就是,强盗可不是人的名字,是父母取的,这个名号,是你们所作所为换来的。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将你的茓道封住,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
平风云叹说“姑娘这么好的武功,真是太可惜了。”
一语未了,只听卿青说道“贱人,你以为你能离开这里吗?”
展玉箫带着平风云一路狂奔,然而卿青身法奇快,三人在空中此起彼伏的追赶着,忽然一道剑光闪来,卿青只觉心口一疼,倒了下来,展玉箫落下地来,冷笑一声,说“你还不死吗?”
只见红豆仙子衣袂飘飘,蒙着面纱,翩然而落。卿青站了起来,忍痛说“红豆仙子,原来你们事先有了预谋。”
展玉箫说“杀你还用预谋吗?还不快点领死!”说完玉箫一抖,一道绿光射去,卿青飞身离开,然而展玉箫另一道劲气已然扑了过来,卿青急忙再要闪开,已然为时已晚,只觉胸前一阵剧痛,已经被展玉箫一道劲气刺穿胸口,她捂住胸口,展玉箫手上一挥,已经又攻了过来。
卿青急忙往后退去,她身法本来极快,此时却也是无处躲避,正在紧要关头,只见一个人影闪动,但觉满天花雨散来,展玉箫不觉便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古春花飘然而下,一手扶着卿青,一面对展玉箫说“展女侠深夜造访,本来应当远迎,怠慢了贵客,实在是古某的不是。”
展玉箫依然挟住平风云,说“不和你废话,让开。”
三十六、大道之行
古春花冷笑一声,说“你认为我会让开吗?”展玉箫喝道“不让开就是死路一条。”但见玉箫一晃,一道劲气飞洒而出,古春花手上长袖一挥,将展玉箫击来的劲气反弹回去,展玉箫拉着平风云,在空中飞来舞去,古春花一时显得投鼠忌器,明显落于下风。
忽然间一阵琵琶的声音响起,展玉箫感到全身一麻,几乎便要跌倒下来,她赶忙向后退去,喝道“几个武林高手围攻一个武林后辈,此事传扬出去,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古春花一径追去,一面喝道“放下人来!”她身法奇快,然而忽然间一个人影从对面冲来,那人一剑刺来,古春花急忙向后退去,然而那人剑法奇快,早就变招,古春花胸前一疼,硬生生中了一掌。
那琵琶声渐渐猛烈起来,随之而起的一段琴声飘来,琴声在夜色里婉转悠扬,将琵琶声压了下去。
展玉箫飞身落到弹琴者身边,说道“看不出红豆仙子对音功还有研究,怎么以前没见到你用过?”红豆一面弹琴,一面说“音功虽然伤人于无形,但对内功要求太高,一般人是无法将内力化为无形劲气的。”展玉箫说“你又有什么布置?”
红豆说“烈火谷的事情,我已经交给李二妹来打点,现在谷中姐妹都已经很少和外面的人打交道,这次我只不过是看到你在大闹王城,前来凑个热闹而已。”
展玉箫说“那个武林高手是什么人?”红豆说“就是我的师父,她老人家从来没有出过手,可是一当出手,便不喜欢手下留人。”展玉箫回头看去,说“我倒是看看她能如何的手下不留人。”
但见两人在林中斗得激烈,剑气穿空,人影重重,漫天花雨狂飞,不见边际。展玉箫看着两人在空中打斗,心想自己的功夫如若和古春花斗起来,倒也真没有胜算。
相忘谷主和古春花斗了数十回合,相忘谷主手上剑气飞扬,古春花手上落花纷纷,两人足足斗了数十回合,忽然间一个人影闪动,一道长剑射来,古春花但觉背后生风,回过身来,只见一个老头长剑刺来,刺在她肩上。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相忘谷主一掌击落地上。
那执剑之人正是邰长平,他和相忘谷主落到地上,相忘谷主长剑向古春花指去,说“你一再危害武林,伤害百姓,今日我势必不能饶你!”长剑挥去,忽然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只见展狂长剑挥洒,身后跟了牛金星等人,一起向邰长平二人攻来。
邰长平挥剑招架,林中忽然间影影绰绰的出现不少人影,忍者不见痕迹的刀气一时间遍布整个树林,展玉箫拉着平风云,忽然觉得身后有人奔来,回身一看,只见东方萦已经飞身而来,一把抓住平风云,向一个忍者那里扔去。
展玉箫挥着玉箫扑了过去,东方萦说“就凭你们几个就想颠倒黑白,那还远远不够,刺杀平教护法,你们有这心,还没这本事!”展玉箫使出浑身解数,然而却无法取胜,东方萦的招数不但虚幻缥缈,而且猛烈狠辣,刀锋锐利,来去无形。
红豆眼见东方萦带来的人为数不少,心里知道这次也不能有所收获,当下飞身上树,出出几枚暗器,击退攻来的几个忍者,自己飞身来到展玉箫面前,说“快点离开这里。”展玉箫一面出招,一边说“不杀了这个贱人,我就不回去!”
东方萦说“你想离开还走不了呢!”
忽然间一阵长啸传来,只见空中烈火闪耀,几个红衣女子飘然而来,为首的一个大声说道“姐姐快走,我们在这里挡着!”红豆见此人正是李二妹,便拉着展玉箫说“快离开这里!”展玉箫给红豆拉着,极不情愿的飞离而去。
两人飞了很久,展玉箫才挣脱出来,一甩手说“都是你坏了大事,如果让我挟住平风云,就可以让他们投鼠忌器。”红豆说“如果你挟住他,现在你已经没有性命了。你在八大护法的手下,能侥幸得到性命,就已经是万幸了。”
展玉箫说“难道我们就任由八大护法在岛上为所欲为,谁来杀圣女和护法们呢?”
红豆转回头去,叹说“以前我也一直认为那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那始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对我们而言,要出一个武功高出八大护法的高手,除非练成了仙琴派两大神功,而这两大神功,早就失传,如今更似乎有邪人使用,咱们的敌人越来越多,力量却是越来越少了。”
展玉箫说“等到平吟清练成了‘天光云影’,那排山倒海的力量不仅是传说,你知道这武功的厉害吗?天地变色,没有人能抗拒这可怕的力量。”
红豆缓缓说“我知道,展姑娘心中始终关心着咱们中华武林的命脉,可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留得青山在,有时虽是无奈,但却是唯一的方法。如果硬要反抗自己根本反抗不了的东西,那只能注定是一个悲剧。我很害怕,害怕他们将台湾武林一举消灭,我也很害怕我们不能和他们决一雌雄,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不再相信奇迹,你说还有谁能拯救我们呢?”
展玉箫叹说“是啊,谁能拯救我们呢?”
两人静静的看着寂静的林子,身边只有寂寥的风,心里却是难以平息的思绪起伏。过了很久,红豆才说“有时候反抗虽然是可贵的,却也是悲哀的。我们不能忘记反抗,但是却要寻找最好的时机。这时机那么遥远,那么让人无法期待。展姑娘,我知道你其实一直就没有放下反抗,你一直在努力,你前来决不是为了令师兄,而是自己真的想来一展抱负,你是清高孤寂的,却又是古道热肠的。每一个到这里的人,我们都会仔细的调查,你在台湾岛上所做的事情,我们也都清楚,就是你这次要刺杀八大护法,闹得他们人心惶惶,我们也是知道后,才来接应的。”
展玉箫看着红豆仙子,说“我以前的刺杀,都是你们派人暗中接应?”红豆仙子缓缓点了一下头,说“还有一个人,你一定不知道,你在红碑山庄遇险,就是他救了你。”展玉箫问“什么人?”
红豆说“是华不讳,他不但救过你,还救过中原各派的人,你想他们在这个寸步都是险情的地方,能活下来吗?每次的劫后余生,你以为只是一个侥幸而已?他还救过青弦,我早就知道他的事情,可是我也知道,我不能说,如果他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实力,那不但不能引起敌人的恐慌,而且一定因为无数次自不量力的拼搏,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展玉箫盯着红豆,点头说“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的相信红豆仙子名不虚传,知可战与不可战者胜,红豆仙子,我不如你。”
红豆说“说到咱们的赤子情怀,我和姑娘可以成为知己,姑娘救过的人,后来都到了烈火谷,姑娘行善不欲人知,那才真让人佩服。”
展玉箫缓缓走了两步,说“可是我救的,只不过是一两个人,而仙子所救的,却是整个民族,整个国家。我最多只是一个武林中人,而红豆仙子,却注定是一个伟人。”
红豆叹了口气,回头看着远处的明月,和明月下燃烧的烈火。
相忘谷主和邰长平飞身而来,相忘谷主说道“若非用火困住他们,只怕我们也很难脱身,李二妹倒也聪明得紧,知道因地制宜,能用北风之力,这倒让人放心。”邰长平说“但是平教护法一个个武功高强,倘若平吟清练成神功,则更难对付了。”
相忘谷主问道“还有那白云峡主人不断屠杀岛上的高手,长此以往,咱们的力量将会越来越弱。现在又快到了以前的境地,各派的人都害怕了,因为随时会面对死亡,因为所有的反抗,都没有用。”
邰长平叹说“是啊,以前我联络的人,死的死,退的退,已经找不到几个了。”相忘谷主说“或许他就是知道你的初衷,如果台湾武林的人都归顺了大清,那白云峡主孤掌难鸣,一个人怎么能对付一个武林呢?”
展玉箫瞪大眼睛,问道“归顺大清?”
邰长平说“不错,大清的皇帝其实雄才伟略,能够治国平定天下……”展玉箫喝道“胡说,你头虽未剃,但人已经完全投降了,真是可悲,你是一个高手,一个男人!我不屑与你们一起,以后……以后也别再让我遇到你们,遇到了,那便是敌人,……”她恨恨的转头看着红豆,“你退出了烈火谷,因为你找到了更轻松的,对不对?我还是一个武林中人,而你是一个仕途中人,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红豆急忙说“玉箫你听我说,你从小在南明长大,你想的就是反抗大清复兴大明,但是……”展玉箫一挥衣袖,冷笑说“废话少说,红豆仙子,咱们后会有期!”说完身形一闪,向远处而去。
相忘谷主看着展玉箫的背影,摇头说“家父随着闯王征战多年,最后还不是被灭了满门,凄惨之处难以形容,闯王进入京城,烧杀抢掠,他打天下可不是为了百姓;大明这么多年的江山,冤死枉死之人不在少数,官官相卫虽是平常,但是若到了草菅人命的地步,那就有些可怕了。大明这么多年的江山,有几年百姓是安居乐业的。”
邰长平说“我一直想要刺杀先皇,先皇擒住了我,却没有杀我,要我一年之后,再作定夺。他有这样的魄力留我在身边,我在一年之后,也果真完全改变了看法,江山需要伟人持,又何必在乎他的身份来历。况且三皇之前,人皆为禽兽;秦朝之前,四方皆夷狄。这和荷兰人践踏棱辱咱们的大好河山,完全是两回事。大明人才凋零,气数已经到了大清,这么多人执着不愿投降,得到的也不过是几具尸体。”
红豆心里一阵黯然,复兴大明也是她的梦想,她不知道怎么表达此时的感受,或许她至少也可以象展玉箫一样拂袖而去,但是她却只能站在他们的身边,一句话不说。
三人忽然沉默下来,月色惨白得很,夜风带着凄凉的味道,填充了他们的感觉。
红豆在听水崖前静静的弹着琴,相忘谷主缓缓坐了下来,说“你不高兴?”红豆摇头说“没有。”相忘谷主说“孩子,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这都是父母给你的,象你这样的孩子,每一个父母都应该疼爱你,让你无忧无虑,可事实上,你却不得不承受太多的东西。”
红豆摇头说“没有,我很好。”
相忘谷主看着红豆,说“你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真的不知道,但是在相忘谷里,我最不能忘记的,其实就是他。我没有办法,这或许就是老天的不公平,为何女人的心思,就那么软弱,那么无力,都说蒲纬韧如丝,磐石安不移,可是你的父亲,却始终有他自己的想法。我读不懂他,但是却爱他。”
红豆点头说“我明白。”
相忘谷主起身来,叹说“我不让君儿去爱,也不让你去爱,因为一当爱上一个人,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君儿是如此,你已经看到了。可是,我又能怎样去避免呢?就算再难的武功,也有参悟领会的时候,感情二字,却没人能够读懂,这就是这几十年来,我唯一的体会。”
红豆看着琴弦,相忘谷主问“你喜欢郑公子吗?”红豆摇头说“不喜欢,他既没有本事,也没有魄力,我喜欢真正的男人,象父亲一样执着。”
相忘谷主说“你爹很喜欢你,我要努力的劝他隐居,别再管那样大的事情,我们可以行侠仗义,但是决不能让你的朋友,成为你的敌人。”
红豆微微一笑,说“没有,是朋友怎么会是敌人,是敌人又怎能成为朋友。”相忘谷主还要说什么,看着红豆木然的眼神,忽然生出一股不忍来,她静静的说“好吧,你先静一静。”
她缓缓的走过小河,看到正在练剑的邰长平,邰长平停下了练剑,走了过来。相忘谷主说“有一件事情,我或许应该告诉你,女儿心里一直想着复兴大明。”邰长平说“那就是她错了,作父母的,不能看着孩子犯错却不去改正。”
相忘谷主说“可是他喜欢郑玉蛟。”
邰长平静了下来,回头看着相忘谷主,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相忘谷主说“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还要帮助大清的皇帝吗?既然他已经不是皇帝,你们之间的情分……”
邰长平说“师父告诉过我,学会了武功,就要做点有用的事情,如果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为何我不去修道?我是大清的第一高手,我不会离开。”相忘谷主说“我知道没有人能让你回心转意,为何这么多年,你一直这么坚持?”
邰长平说“男人如若不能坚持,女人又怎会幸福?”
相忘谷主摇头叹说“为何我会遇上你?你骄傲去吧,你完全不体会我的感觉,我小的时候,父亲也是一个武林高手,可是他从来没有像你这样固执。”
邰长平说“我只是不想把你当一个孩子,我心里你是一个温柔的妻子,一个善解人意的人,为何忽然之间,你变得那么固执,固执到了可怕的程度?从十七年前的一个夜晚,我慢慢失去了你……”
相忘谷主一怔,缓缓揭下面纱,邰长平急忙冲上前去,将她紧紧搂住,含泪说“这是怎么回事?”相忘谷主感到邰长平发自内心的痛楚,感到他坚强身躯的强烈伤痕,她闭上眼,说“你忘了吗?忘了也好,我也可以忘记,……”邰长平颤抖着手,将面纱重新盖上,说“真的想不起来,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相忘谷主缓缓转过身去,说“有的事情,或许我们都不知道,但我却是为了报复你。我之所以和你再次走到一起,是因为我想让红豆有一个完整的家。那么可爱的孩子,那么听话的孩子……”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邰长平一瘸一拐的上前,将相忘谷主搂在怀里,说“我知道,我总是让你失望。好,我答应你,我们听红豆的,我们听她的。”
红豆的声音忽然自他们身后传来,“父亲既然已经选 天极五书小说5200择了路,何必为了别人而改变?你觉得那是一件有益于天下的事情,为何不去作呢?”相忘谷主和邰长平都看着红豆,红豆平静的一笑,说“这么多年,你们的心里,身上,都刻满了伤痕,没有人有权利让你们改变,因为每一个愈合,都是需要对方接受的。”
她缓缓转过身去,相忘谷主呆呆的看着,过了好久,才说“她太辛苦了。”邰长平说“我们会尽力为她好的,她会得到幸福。她说得对,我要弥补,我觉得现在比任何人都清醒,我该作什么。”
忽然一只白鸽停在邰长平身上,邰长平取下白鸽上的字条,就着月色看着……
红豆来到梦君的坟前,看了一阵,忽然身后传来青弦的声音,“姐姐,有件奇怪的事情,我想和你说说。”
红豆没有说话,青弦说“金前辈邀请大家前往浅水滩,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在那里告诉大家。”红豆仍然没有说话,青弦说“没有邀请二妹,邀请的是你我,姐姐觉得这件事情奇怪吗?据我所知,好像十派的人也有很多被邀请了的。”
红豆这才说“或许他认为我怎么都会去的,在他眼中,或许我已经成了联系一众武林高手的纽带,可惜他不知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红豆了。”青弦说“你怎么不是以前的红豆,只不过最近事情比较多了一点而已。不过,有句话说得好,节哀顺变,人生有太多可怕的际遇,如果不能跨越心头的坎坷,就会陷入悲哀的境地。翻过去吧,有时候,有的悲哀是需要遗忘的。”
红豆淡然一笑,说“我知道,他约在什么时候?”
青弦说“这个月的十五,你看这……”红豆淡淡的说“你回去吧,烈火谷最近还需要人去打理,我也需要安静,我会去找你的。”
青弦点头说“好,你要想开些。”她来到湖边,遇到相忘谷主和邰长平,便恭敬的留下来叫师父,相忘谷主说“你见过红豆了吗?最近怎么反而不爱回来了?”青弦说“我很笨,怕惹师父不高兴,烈火谷也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相忘谷主说“去吧,万事要小心些。”
邰长平看着青弦的背影,一直盯着,相忘谷主说“她小的时候,和君儿几乎是一模一样,我见到她的时候,简直惊呆了,现在长大了,却不知是我忘记了君儿的样子,还是她的样子有了改变,渐渐不一样了,她性子很好,不似君儿那般优柔,如果君儿能如她一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如果……”
邰长平拍拍她的肩,将她搂得紧紧的,相忘谷主心里痴痴的想如果,如果这时间能退回到十几年前,不知该有多好……
青弦离开了相忘谷,她对梦君的了解很少,所以对梦君的离去自然也不会那么悲伤,她反而不明白红豆为何这么伤心,她觉得红豆似乎不是这般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忽然一道劲风袭来,她伸手一抓,抓到一支长箭,回头一看,只见傅君婷跑了上前来,说“幸好是你,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呢?”青弦回头一看,只见这里已经快到了长箭门,她遂说“你练功练到这么晚,还说别人赶路的。不过你的箭术倒是进步不小,再过几日,我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就要小心点了。”
傅君婷说“我的功夫哪有你那么好,对了青弦姑娘有没有收到金前辈的信?不知前辈有什么要事要商议。”
青弦说“你会去吗?”傅君婷说“金前辈对各派都有恩,很多人都曾经在天医谷住过一段时间,金前辈说的话,大家一定会听的。”
青弦说“我在想他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到那里说呢?你不觉得其中有奇怪之处吗?”傅君婷说“或许是想到找一个偏僻的地方,敌人不知道吧,听说平吟清就快要出关了,她一出关,麻烦可就来了。”
青弦说“金前辈若能将大家再次拧在一起,倒也是件好事,经过了上次有人陷害姐姐的事情,实在让人心寒。”傅君婷说“是啊,我听柳兄他们也是很后悔的意思,只是,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大家也都知道了是别人陷害,我想金前辈或许正是这个意思,红豆仙子不再坐镇烈火谷,对台湾武林来说,的确是一个可怕的前兆,也只有现在,大家才忽然想到其中的厉害关系。青弦姑娘,红豆仙子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青弦说“姐姐心里想什么,我自然不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姐姐就算恨你们,也不会报复,毕竟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过是笨了一点,被人家利用而已。”
傅君婷点头不语,青弦说“我要走了,傅姑娘,你自己珍重。”傅君婷目送青弦离去,这才又开始弯弓搭箭。
青弦心里寻思金前辈若是担心大家和姐姐心生嫌隙,那为何姐姐被人诬陷的时候,他反而不出来说句话呢?难道是他那时候也在找幕后的凶手?为什么事情会这么复杂,要事我能知道一切的真相,那就好了,古人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打听消息的方式还是没变,为什么得到的消息越来越少呢,看来树大招风,我们已经引起了人家的注意。
她走得极快,足下不沾尘土,几个时辰便走出几百里地来,到了烈火谷,感觉一股浓郁的香味扑来,她知道是冬天无事,大家将干花拿来研制香粉,便和十三妹等人一起忙乎,忙了一阵,看着大家欢笑的神色,青弦忽然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在心头涌现,她觉得这笑声并不能让她高兴,她停下来到林子里去散步,眼前都是华不讳的身影,她想自己应该把这件事情迟早告诉姐姐,不然自己心头不会觉得舒服。
李二妹从后面走来,问道“青弦姑娘,你怎么好像有心事的样子?”青弦转身来,故意一笑,说“有心事的恐怕是你吧,告诉我,最近白掌门有没有前来?”李二妹一笑,说“青弦姑娘总是拿这个来玩笑,红豆姐姐也有郑公子,你呢?我看孙大侠倒是不错,百里挑一,姐妹们没有不欣赏他的,你就高攀了吧。”
青弦不屑的说“我才不似你们这般无聊,我就是一个人洁身自好。”李二妹说“其实我也想了很多,为什么烈火谷里只有女人呢?其实,姐妹们有了喜欢的人,就可以在一起的,上次……”青弦立刻说“别说这件事情,二妹,你算是懂事的人,你该知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十派的人,有几个象白掌门一般光明磊落?只不过因为现在咱们有一个更强大的敌人,否则像是风平兮师徒这样的人,就是邪派的坏人,心术不正,那个柳思乡本来也就是胆子小点而已,和他在一起都成了什么样子,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咱们的姐妹虽然不是百里挑一,但也决不能这么随便。男人不是随便找的,要一辈子在一起。”
李二妹说“这我知道。”青弦说“我知道现在你的事情很多,比我们姐妹在的时候更复杂,更难打理,因为万事开头难,我们刚开头的时候也难,而你这是重新开始,自然更难。现在需要尽快联系那些幸存下来的高手,这次我们去浅水滩和各派相会,最好也能冰释前嫌,就算是我们的让步吧,只有联手,才能对付强大的敌人。好在现在的夏庄主,已经今非昔比,希望总是有的。”
李二妹回头看着山下,叹说“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才能回到自己的家里,每天可以为自己的家人做饭,就算所谓的家人,只是重新找到的另一半。”
青弦一笑,说“不远了,你会看到这一天的,荷兰人虽然现在有恃无恐,但他们能有多少本事,也快要技穷了。”
李二妹心里想着梦中的以后,就是不知那一切能不能都实现,她心里充满了期待,然而她毕竟知道,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她毕竟知道想象只是一种自己强加给自己的快乐,在现实面前,常常会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最后彻底的破裂,会有那么一天吗?美好的家,和谐的一切……
青弦继续往前面走着,她有一种急切的想要见到华不讳的愿望,她看着满山的树木,枯枝在风中摇曳不定,这些枯败的老树,不久就会绽放出美丽的桃花。
她抬头看着天上,点点细雨忽然撒来,她伸出双手,感到一种透心彻骨的冰凉传来……
烈火谷的女人们张罗着将花粉收到屋子里去,看着细雨丝丝飘落下来。
东方萦抬头看着院子里洒落的细雨,看着惨淡枯败的一切,她缓缓走到院子里,感到从心里冷得难受。
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她抬头一看,只见长霆走了进来,东方萦说“来了,令师的伤没有大碍吧?”长霆说“调理了几日,已经痊愈。”东方萦说“这些跳梁小丑是自以为是惯了,这次就让他们血债血偿,现在报仇比拿刀经更重要,你通知令师,准备好了,咱们就可动身。”
长霆点头说“弟子遵命,圣女,弟子,弟子告辞……”
东方萦说道“慢着!”长霆本来已经退回,一听这话,浑身一颤,回头看着东方萦,说“圣女,圣女有何吩咐?”
东方萦说“你为何如此怕我?”
长霆低头说“弟子,弟子没有。”东方萦说“你堂堂七尺男儿,为何不敢抬头?是不是有人说我淫荡无耻,喜欢年轻的男子?”长霆说“没有,没有……”东方萦伸手托起长霆的下巴,说“那你为何会如此害怕?长霆,你练的是无情剑,你告诉我,什么是无情?”
长霆忽然向后一退,说“圣女,如若你再无礼,弟子,弟子就死在圣女面前。”东方萦问道“你不喜欢女人?”长霆说“不,我喜欢,但我讨厌被侮辱的感觉。”
东方萦哈哈大笑起来,说“什么是侮辱,你懂什么?”长霆长剑一指,说“别人不愿的事情,强迫别人做了,别人不得不做了,那就是侮辱!圣女不是淫荡无耻,而是专横无度,别人怕你,所以会屈从,然而圣女心头难道不明白其中的因果?”
东方萦看着长霆,缓缓说“长霆练的是无情剑,却是这城中最有情的人,你最懂得情之所生,是不能被强迫的。你走吧,……”长霆缓缓的收起剑来,东方萦说“你回去告诉令师,快点找回门下的几个弟子,尤其是谲狂,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长霆点头说“弟子遵命。”
东方萦看着长霆的背影消失在雨中,忽然觉得有种悲哀的心酸的感觉涌上心头,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她希望这雨水来得更痛快些,将她那已经变得肮脏的躯体再次冲刷干净……
长霆回到房里,心里琢磨着怎么最近总是不见谲狂和迷剑等人的影踪,青锋进来说“子时开始,你到太平圣殿去巡逻,别误了时间。”长霆一面应命,青锋一面嘀咕着说“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地道里好像闹鬼一样,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事情,你要小心些。”
长霆点头说“我知道了,世上哪有鬼,一定是武林中人前来捣乱。”他倒头睡下,到了夜里,前往地道换人,圣殿外有许多把守的人,一般人很难混进去,圣殿里有机关,人很少,只是门口有两个人,地道里就冷清得要命,这种冷清是一种和阴冷差不多的感觉,他壮着胆子,提着灯笼,在里面缓缓的走着。
来回走了几段,忽然不知为何,有些迷路了,他找了半日才找到出路,心里想自己人都会忘记出路,别说旁人了,他们想要进来捣乱,那真是自不量力。
他心里忽然想我这样的弟子,从来没有人去过圣殿最中心的地方,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反正没什么事情,也听说过前往的路,索性,教主在最里面练功,除了几个陪侍的无忧护法门下弟子之外,也没有别人,何况我也是巡逻的人。
他凭着模糊的记忆缓缓向前走去,越走越阴森,他低头将烛火弄得明亮了些,心里却忽然变得有些毛骨悚然起来,抬头一看,只觉一股恶臭的味道传来,他缓缓的走了过去,眼前的景象使自己大吃了一惊,只见几具尸首堆在一个角落里,分明有谲狂的,还有另外几个弟子,都是他熟悉的人,他下意识的向四下里看去,心想这些人怎么都死在这里,那教主,教主会不会有事!难道这里真的闹鬼了!
他慌乱的朝着里面走去,不经意间撞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只见也是一具尸首,像是刚刚才死去一样,面色还是那么栩栩如生,他几乎站不起身子来,心想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也没有人发现,最近护法们都张罗着别的事情,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会是教主杀的人吧,是不是他不许弟子们进入正殿内室……
他忐忑的想了很久,但人却朝着里面走去,烛光中见到的尸体越来越多,他感到如同来到恶梦中一样,眼前的都是不可相信的景象……
到了正殿外面,他想起师父描述过的机关,轻轻按下一个按钮,门轰然而动,他的心忐忑的看着渐渐打开的门,忽然眼前似乎呆了,只见无忧护法倒在地上,面色如新,人却不动了,他上前在他鼻子前一探,已经没有了气息,他心里一抖,往内室走去,只见当中修炼的高台上空空的,绕到后面,却发现了平吟清的身体,他上千在鼻子前一探,已然没有了鼻息,他的心忽然颤抖起来,急忙往外面奔去,一路走出来,不但先前见到的尸首还在那里,出了地道,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尸体,他急忙向师父所居住的院子里而去,只见院子里躺了好几具尸体,赫然有青锋的尸体在里面,他急忙向别的院子走去,每一个地方都躺了横七竖八的尸体,他拍着自己的脑袋,心里想这不会是梦吧,这怎么可能……
他最后向东方萦所居住的小院奔去,打开院门,只见院中一样躺了不少尸首,一个人影翩然而起,向外面飞舞而去,他想也没想,飞身而上,一剑刺去。
那人头也不回,手上一挥,一道劲气穿空,他觉得胸前一疼,往地上掉去,待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空忽然变得清澈蔚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光云影?他迷迷糊糊的想着,终于闭上双眼,无法再继续任何思维……
三十七、千古风流
大浪猛烈的拍打着海岸的礁石,千年的冲刷似乎永无休止的重复着,不肯停息。
红豆和青弦站在海边,任凭海浪冲击着视线,猛烈而残暴。青弦终于忍不住说“姐姐,你说金前辈将我们约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红豆说“不知道,不过他对台湾十派有恩,现在声望很高,我想既然大家都会来,所以也要来看个究竟。”青弦说“这么说来,姐姐倒是为了别人?一点也不是为了自己了。我和姐姐就不一样,我倒是想看看,金前辈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青弦说“对了,姐姐,这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不知你感觉到没有?”
红豆说“或许我们很久没有在海边这么安静的站着了,我们习惯了杀气而已。其实这种感觉很好,这么平静的站在这里,好惬意啊。”
“两位这么早就到了这里,果然是脚力快啊。”两人转过身去,只见孙宇清大袖飘飘,风一般的走了过来。青弦说“孙掌门也来了,怎么十派就是办点事情也这么拖拉,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正说着,忽然看到金异缓缓走了过来,红豆三人走了过去,金异笑说“没想到三位来得这么快。”青弦说“金前辈亲自发函,我们能不来吗?”一语未了,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青弦说“现在十派声势大了,都是一起来了。”
只见柳天涯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大群人,纷纷下了马来。
柳天涯大声说道“金前辈,我们接到你的通知,就即刻赶来,前辈有何吩咐?”金异点头微笑,转过身来,看着大海,说“这个地方,以前就是飞花天女司徒婉居住的凌波岛。”红豆说“难道金前辈是要告诉他们,这里有什么司徒前辈留下的东西吗?”
金异摇头说“凌波岛当年化为平地,恩恩怨怨,也从此开始,这几十年江湖上争杀厮斗,就没有停息过。”
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不用在他们面前绕弯子了,恩怨结束,就在今晚。”只见东方萦一袭绿衣,飘然而来,脸光眼神,极其凶狠,让人一见之下,便即内心生寒。青弦一抖长剑,说“好,恩怨了结,就在今夜!”
她手上长剑一抖,照着东方萦便刺去,东方萦身形飘忽,长刀闪动,两人在海边一连出了数十招,青弦喝道“你这贱人,怎么只知道躲闪,难道你就想躲闪一辈子吗?”
忽然身后一道青光闪过,一个人影飘然而来,一支玉箫击向东方萦,东方萦急忙闪身让开,站在一侧,看着冷然而立的展玉箫,展玉箫说“就你一个人,你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青弦长剑一挥,说道“和她废话什么,先杀了她!”两人一起攻去,忽然天空一道青色带子飘来,在展玉箫手上玉箫上一缠,将展玉箫带着在海边飞了起来。
展玉箫奋力挣脱,只见卿青如同青色的精灵,在海天交接的苍茫暮色里电一般的飞驰着,大浪如同最深沉怒吼的背景,在天色朦胧里幻化出一个飘忽的亮点。
展玉箫冷笑一声,长袖一卷,一道亮光闪过,她人也随风而动,向卿青追去,两人在空中连出了数十招,也仍然不分胜负。
青弦和东方萦斗得已然难分难解,红豆手上一动,几枚红豆暗器飘飞而过,将东方萦逼得向后闪去,青弦长剑滚动,已经逼了过去,但觉一道劲风逼来,展狂手上的长剑已经将她手上的长剑逼退。
青弦退回地上,长剑在空中一抖,说“原来平教的窝囊护法,也改了龟缩在城里的规矩,来这里凑热闹了。”展狂冷笑一声,说“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青弦不屑的说“谁死还不一定呢!”说完又全身扑了上去。
展狂正要出手,忽然觉得一道黑光射来,他全身被震得一麻,忍不住退了几步。只见一个黑衣人落在她身前,青弦惊讶的说“师父!”
黑衣人手一抬,说“你们快离开这里!不要久留!”
青弦说“为什么?”相忘谷主静静的说“我查过了,金异是当年长刀会派到中原的奸细,他将你们约到这里,多半就想了结了你们!”
红豆心里一惊,柳天涯等人向金异看去,金异冷冷的说“不错,今天没人能离开这里,除非,你们交出刀经!”
柳天涯喝道“我们哪里有刀经,我们要有刀经,自己不知道练吗?还藏着干什么?”相忘谷主说“现在走还来得及,快离开这里。”金异说“不用了,你们已经身中剧毒,一个时辰之内不能施展功力,我只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
红豆说“长刀会为了刀经,几十年都等了,前辈怎么这么吝啬?”
东方萦说“我要刀经,祭奠大哥的灵魂,我没有时间等待,与其和你们这么蘑菇消耗时间,我不如索性解决了你们,再谋出路。”一阵马蹄声响起,只见华不讳等人带着门下弟子,纵马而来,青弦急忙叫道“华大哥,别过来!”
然而华不讳、如新等人已经纷纷落马,向这边行来。东方萦冷冷的说“没有用了,这方圆一里的地,都借着海风,将毒药吹到每个人体内。别说你们,就是大罗金仙,也没法逃避。真奇怪,中国人这么不中用,怎么会有那么高深的武学,我们苦苦寻找的东西,或许正是你们弃置不用的东西,既然如此,你们活着有何意义?早就该结束了,不管刀经在不在世上,你们,都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红豆说“东方姑娘,贵掌门既然已经仙去,为何你还执迷不悟,为了刀经,贵掌门几乎耗费了一生。他是一个武学奇才,本该有所建树,然而现在却落得客死异乡,难道这不是一个教训吗?”东方萦说“你不必多说,大哥对我恩重如山,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快交出刀经,否则,你们……”她手上一动,只见铁剑门一个弟子立刻捂住一只眼睛,血从手中渗出来。东方萦恨恨的说“如果你们不说出来,一个时辰之内,我让你们一个个都尝尽人间的痛苦,最后一个个死去,我说到做到,大哥离开人间,一切没了意义,我也不想苟活!”
如新忽然说道“是大哥死了你不想苟活,还是古玉龙死了你不想苟活,你自己心里最明白,古玉龙活在世上的时候,你让他为难,让他生不如死,现在他死了,你到了九泉之下,能面对他吗?”
东方萦倔强的说“那与你无关,我是在完成大哥的心愿。”
如新说“野田一郎这么对你,他是出自自己的私心,你可以问在场的各位掌门,你同当年的白云就是一模一样,你的神态动作,宛然就是当年的白云,野田一郎深深的爱着白云,当他有一天忽然发现你这张面容的时候,你觉得,他会对你不好吗?在他心里,你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白云,他对你好,可绝不是因为你樱子。”
东方萦淡然一笑,说“你不必巧言令色,不管怎样,一个时辰的时间不是很长,你们要懂得珍惜。”她手上再一动,就见着一道劲风闪去,另一个弟子的一条手臂,便硬生生的掉到地上。东方萦冷冷的说“无动于衷,难道你们真的不怕痛苦,不怕死!”她忽然笑了起来,在月色朦胧的时刻,在大海边上海风摇曳的时间里,显得那么苍凉可怕。
卿青忽然上前来,说“圣女,不必和他们说话,我早说过了,对这些人,不用招安,也不用借用他们安抚本地人,这本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既然敌人是懦弱而无能的武林中人,一刀了结不就得了吗?”说完手上青带一绕,一个人头掉到了地上,一旁的台湾十派之人登时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当明显强过你的对手不再有所顾忌的时候,当死亡瞬时来临的时候,人是会从心里产生恐惧的,尤其是习惯了忍让并认为这足以保全他们生命的人。
古春花平静的说“你总是这么急躁,依我看,这些十派的窝囊废倒也无所谓,当务之急,是要对付红豆这样的高手,这里来了多少人,一并先杀了,留下不中用的,慢慢收拾才是。”卿青四下一看,展玉箫怒说“贱人,你得意什么!有种来杀了我啊!”
孙宇清站在展玉箫身边,说“你敢!”卿青缓缓来到孙宇清和展玉箫身边,说“你凭什么说我不敢!”
忽然间有人说了一句话,“青儿,别动手,她不是别人,是你找了许多年找不到的人。”
卿青回转身,问道“你,你是……”红豆见此人显然戴着一个面具,面上看不出是何神情,正是自己遇到的无言大师。展玉箫已经说“师父,你来了,我一听你的声音,就能知道你是我师父,师父,你一定可以杀了她,这个贱人,早就该死了。”
华不讳等人都看着无言,不知为何他要作这样的打扮,只听他缓缓说“你们之间不该有仇恨,青儿,我找了你很久,可是没有找到你,谁知道你去了平教,你们夫妻都去了平教。”
卿青盯着他,忽然颤声说“你,你是,……你说她……”
无言说“她的名字,叫着展玉箫,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不知她叫什么名字,所以取了玉箫二字,只因她很爱哭,只要听到吹箫的声音,就会停止哭声,到了长大后,又喜欢上了吹箫。……”
展狂手上的长剑当的一声掉到石头上,说“你,你是……”无言说“你们不能杀她,她是你们的孩子。”
展狂来到卿青面前,说“他,他就是黑夜魔君!”
所有的人都似乎天旋地转般猛地一震,少林无言大师,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居然就是闻名天下,臭名昭著的黑夜魔君。
卿青点头说“不错,你醉心练剑,我有一天遇到一个英俊少年,就试图勾引他,以让你回心转意,可是我没想到,我勾引的少年,居然比我更厉害,更难缠。我只是和他逢场作戏,可是他却认真,他就是黑夜魔君,我们夫妻二人收拾好东西,逃往北方,然而他抱走了我们的孩子,我还以为这孩子,这孩子已经死了……你该不是在骗我,你……”
展玉箫怒说“谁想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卖国求荣,你不是号称剑帝吗?为何为了一个黑夜魔君,就要逃到北方去?简直是丢人!”
展狂看着展玉箫,说“孩子,我们……”卿青已经一把搂住展玉箫,说“孩子,不错,是我的孩子,这脾气,这心性,就是我的孩子,黑夜魔君,你到底还是没有杀她。你……”
无言闭上双眼,说“我抢走她的时候,心里本想着杀了她,可是不久我就被武林正派围攻,两个少林大师,我们三人掉到悬崖下面,也就在那十天里,他们居然会救我,他们说人心本是善良的,只要没有泯灭本性,就能战胜邪恶。他们伤得比我重,所以我活了下来,两位大师将所有可以食用的东西留给我,他们却双双仙去,从那一刻起,我忽然想明白了许多没有想明白的事情,我改头换面,来到少林。”
卿青已经搂着展玉箫泣不成声,忽然一个声音冰冷的传来,“那,你说,古玉龙,是我的孩子吗?”无言一转头,看着古春花,转过身去,说“不是!”
古春花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说“他就是,你为何不告诉我,为什么!”无言看着古春花,看着他绝望的眼神,说“那个孩子已经病去了,我从悬崖下回来,再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桃花村,我找不到你,我一直在找你,但是,你为何不用真名,为何我不知道,平教的大护法就是古春花!”
古春花绝望的说“你抱走了孩子,我没有了你,也没有了孩子,父母都嫌弃我,我在村子里,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一个没有出嫁的人,因为救了一个受伤的恶人,就有了他的孩子,还将这个孩子,偷偷养到了好几岁,她本来是一心一意跟着你的,可是你离开了,她没有办法,她只有成为和黑夜魔君一样的恶人,才能得到黑夜魔君的心,你说是不是?”
无言摇头说“我摔下悬崖之前,对你只是完全的戏弄玩耍,但是我从悬崖回来之后,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对你只有思念,无穷无尽的思念。可惜,可惜那个孩子,在他四岁那年,已经死去了。”
古春花忽然站了起来,说“你胡说!他没有死,他那时没有死,我想到那支剑,那支Сhā到儿子身上的剑,那一刻的感觉很奇怪,是那种电闪雷鸣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我杀了自己的孩子,我杀了我的孩子!”
她在海边疯狂的奔跑着,绝望到了极点,海浪铺天盖地的卷来,她疯狂的冲了过去,海浪一扑,将她打倒在地,她倒在地上,感到天空在飞快的旋转着,她猛然转过身,看着无言。
无言缓缓蹲下,看着古春花,说“一切的罪孽,都是我造成的,我该承担所有的痛苦,你不要自责!”
古春花一伸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喝道“不自责,我杀了自己的孩子,我日思夜念的孩子,你说,你为何要变成好人,为什么要让我们的孩子,坚持正义,为了别人不惜自己的生命,为什么黑夜魔君的儿子,是一个好人,你说啊!”
无言站起身来,说“无论好人还是坏人,现在都已经过了,往者已矣,没有人能改变已成事实的东西。”
古春花疯狂的哭了起来,哭声似乎要撕裂天空,撕裂这无边无际的海浪。
东方萦手上再一扬,一刹那间,好几个人的双腿登时断为两半,惨烈的叫声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过来。东方萦恨恨的说“不必说了,杀,不愿交出刀经,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卿青转身说“要杀谁我不管,但是不能杀我的孩子!”展狂拔出剑来,说“东方萦,你要杀别杀,别拉着我们!”展玉箫说“现在你们知道保护我了吗?可是已经晚了,不管怎样,女儿不喜欢你们。”说完向前走去。
东方萦身形一转,来到红豆身边,长刀一挥,向红豆身上斩去,相忘谷主大叫一声,扑了过去,然而她相隔太远,没法去挡那一刀。
那一刀尚在空中,忽然间天色一变,云淡风轻,天那么湛蓝,那么怡人。
东方萦抬起头,说“教主来了,教主来了!”
只见云天里一个人影飘然来到地上,长发飘然而绕,青丝如同碧柳妆成,那么迷人;黑夜忽然成为她精灵般面孔的衬托,她不是别人,正是语微,或许所有的人都没有发现,语微竟然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动人,像是来自另一世界妩媚的使者,虏获了所有人的心灵。
语微冷冷的说“平吟清来不了了,她已经被我杀了。”
牛金星不信的说“你?语微,你杀了教主?”
语微冷笑一声,手上一抖,一道蓝光飞出,牛金星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胸口已经有了一个透明的窟窿,众人看到语微一出手就杀了一大护法,牛金星无论智慧武功都是上上之选,此时在她手上,居然连一招都避不了,众人都不觉从心里生出一股寒气。语 丑凰全文阅读微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这下你相信了!阿谀奉承,小人得志,你从来到这个世上,就没有做过一件好事!跟着闯王这样的人,你也能利用闯王来杀你想杀的人。今天终于让我将你手刃于此,看你这么大把年纪了,我就留你一个痛快。”
众人的眼光盯着语微,语微说“不错,平吟清终于练成了‘天光云影’最高的境界,然而我一直躲在里面练功,她练成的时候,我正好练成,我只用了一掌,她就倒在地上,无忧护法发现了我,想用毒药伤我,然而我只用了一掌,毒药就逼入他体内,这就是玩火自焚。我本来想将他们两个碎尸万段,但是你们都在外面,我当时刚刚练成神功,就只好先离开了那里,等你们来的时候,我将你们的弟子,杀了个精光。”
说完将手上一个布袋一扬,抖了出来,血肉模糊的十分吓人,语微面无表情的说“这是男人的和女人的手指,你们可以数一数,这里一共有多少。”她闭上双眼,想到自己一剑一剑割去的那一刻,每一个人都是活着的,他们惊恐的看着语微,让语微感到从内心里一种无法形容的快乐。
如新呆呆的看着语微,她已经不能说出一个字了。
语微睁开双眼,说“东方萦,你的忍者也没能幸免,一个个,全都被我杀了,他们的,人世间最肮脏的东西,也都全在这里面,你是留下手指呢,还是留下别的?”
东方萦手上一扬,一道劲风打来,语微身形一动,轻轻飘开,回转身形,将东方萦的左手捏住,用力一拉,只听到喀嚓一声,那一条手臂,便给硬生生的拉了下来,语微转过身来,将手臂扔在地上,说“我只不过要一只手指而已,你何必这么大方呢?”东方萦疯狂的叫了一声,右手长刀一挥,一刀斩去,向语微身上打去,语微手上一挥,那刀在劲力之下,回转过来,在东方萦脖子上划下一道美丽的伤痕,东方萦柔软的身躯翩然而落,如同一泓清水,散落地上。
语微冷冷的说“你这贱人表里不一,看起来文弱善良,内心蛇蝎心肠,你想要刀经,我挑你脚筋还差不多!”
她缓缓向前走去,琵琶客站在那里,语微轻声说“你别在那里道貌岸然的弹琵琶了,你的声音一点不好听,你也是中原武林的人,却甘愿为别人所驱使,别人都是有不可避免的原因才加入平教,而你自甘堕落,却是自己愿意加入了。”
琵琶客伸手要弹琵琶,语微已经伸手多过琵琶来,扔到海里,一手将他抓起,说“你可能没有试过从这个角度看人的滋味,当你从下面到上面将一个人审视完毕的时候,你会对人很失望,为何这世上的人,没有一个经的起考验,或许造物主本来的意思,就没有完美的人,没有完美的过去,更没有完美的将来!在八大护法中,你最急功近利,也最一事无成,你知道为何吗?因为你虚伪,你胆小,你也最没有魄力。”说完将他向空中抛去,手上一扬,已经打出一道白色劲气,落下来的,已经是一具尸体。
就连红豆等人也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一个人影疾驰而来,长剑挥洒,向语微身上逼去,语微侧身闪开,轻轻拈住那支长剑,说“琴舞鹤,好好的醉卧松云的生活,你不去过,偏要来行凶作恶,本来你文采风华,也不是沽名钓誉的人,不知为何,你总让人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很遗憾你没有成为闯王身边的人,这样至少还能有所作为,现在想起来,这一生你是不是很后悔,你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因为这次潮水退回的时候,就是你死去的时候!”
潮水猛烈的袭来,语微的手指轻轻一弹,长剑柔韧的弹了过去,琴舞鹤只觉得胸口一疼,他低头看了看胸,胸前血流如注,不可遏抑。
他仰面跌倒在地上,语微回转身来,说“平教是天下第一大派,为何今日这些护法,这么不济事,你们若是不济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其实不喜欢杀人,只是你们太可怕,我怕你们,所以恨不得你们早点死去。”
路歧银扇一抖,向语微刺了过来,语微回转身形,一掌推了过去,但见电光一闪,路歧仰面跌倒在石头上,一命呜呼。语微看着他的尸体,说“路歧路歧,你果然走错了路,你本是个文人,你只是个文人而已,没有必要因为救了一个银扇门的掌门,而为此断送自己的一生。”
古春花站起身来,看着语微,语微说“你以为我会因为同情你,而让你幸免吗?不可能,一个人深陷下去的时候,是没有怜悯之心的,你也一定有过这种感觉,不然那一剑,你是不会刺到儿子的胸前。你本是个良家女子,可是你不该喜欢上一个英俊的黑道魔头,虽然他很英俊,可是他是个魔头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就是说你这种人,你甚至天真到以为他离开是因为嫌弃你不是坏人,所以变成一个坏人的地步,真是可怜,可怜的女人,如果不是世俗的眼光将你杀死,你也不会杀死那么多人!”
古春花平静的问道“你为何知道那么多?”
语微说“谲狂啊,是他告诉我好多事情,也是他,所以我能潜入牢中救出我师父,也是他,我能来到内室修炼至高无上的心法,可是出来后的我,就算武功再高,也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我变了,你古春花最明白这种变化,这种走向死亡和没落的变化。”古春花转过身去,淡然一笑,说“变化,我怎么不知道有变化,人在有变化的时候当然是件好事,可是当一切没有变化的时候!”
她转过身来,看着语微,说“这种感觉,你不会有的。”
语微手上一动,古春花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古春花倒了下来,语微看着她的尸体,冷冷的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要断然下结论!现在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郑玉蛟急忙说“语微,他们是玉箫的……”语微手上一拂,将郑玉蛟逼退,喝道“我不管她是谁,我们最大的心愿就是除去平教,现在它的护法,高手,一个个都远去了,还有长刀会,当忍者的精神成为灵魂的时候,他们还有什么本事为非作歹,软弱,你难道天生就会软弱,当你让敌人知道你是软弱的时候,就应当坚强和残暴起来,以暴制暴,这样才是生存之道!”
展玉箫看着语微走了过来,她忽然冲到语微前面,拉着语微的手,哭着说“语微,别这样,就到此为止吧!”
语微一甩手,将她甩在地上,天空幻化出一片蔚蓝的色彩,她回头看着展玉箫,说“你爬起来啊,你不是最坚强的吗?多少困难都难不住你,可是为何却陷在这样短暂的感情里?你是学佛之人,应该知道作了恶事就得下地狱,现在天地不仁,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在这样一个时代,如果没有人善恶分明,你让别人怎么去生活,去相信贞洁和善良,去追求和维护属于自己的荣誉,你找到八大护法所做的事情吗?你知道因为他们肆意的屠杀给台湾带来多大的恐慌吗?你没有了解过台湾十派的心,但是我了解,我的心曾经一样,胆怯,害怕,恐惧,浮躁,恨不能回到天堂,回到平静的地方。既然这是一个地狱,为何我不是地狱的主宰?没有人能拦住我,因为在我决定的时候,我就有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是你们无法想象的,连我自己也无法想象。”
她回头看着如新,摇头叹说“那个晚上,我什么都知道了,我再也没脸见我的师父,因为我的师父在那一天经历了人生最大的磨难,那才是我一生最痛苦的时刻,我不怕自己身败名裂,我要让我的师父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个世上。师父,弟子不肖,不能陪伴你了!”
她身形一转,天空忽然一片阴霾,海浪滔天,随着展狂和卿青两个人影的倒下,语微的身体也随着巨浪漂流而去……
如新惨叫一声,扑了过去,踉踉跄跄,一直向前扑去,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她向那滔天的巨浪扑去,身形摇曳,如同一叶扁舟。
相忘谷主冲过去拉着她,说“你……你不要冲动,你冷静下来……”
如新回过头来,一甩手摔开相忘谷主,痛哭着说“你知道吗?你知道我的心有多难受吗?”相忘谷主一把抱住如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难受,你的难受,和我的难受一样,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感觉。”
如新忽然沉静了下来,海浪扑来,她忽然觉得这声音是如此的温馨,如此的熟悉。
相忘谷主缓缓掏出一块蓝色宝石,含泪说“通灵宝石,心灵相通,姐姐就没有想到过,一直在你身边的人,就是你的妹妹吗?”
如新缓缓取出一块宝石来,两块宝石刚好合成一个心状,晶莹剔透,在月光下闪烁其光。
相忘谷主说“我就是风灵,你的妹妹,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看到身边站着的语微,那和我当年,就是一模一样,我知道你爱她,就是在爱我,我想你,想让你知道我是谁,但是我被人所害,面目全非,我怕你伤心,可是现在,如果我不说出来,你就会去死,对不对?”
如新紧紧的抱着风灵,泪水无声的落了下来,她已经不关心这么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了,她觉得眼前的就是最好的,她没有理由去选择,因为她没有这个能力。
海浪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无言抱着古春花的尸体,缓缓的向海中走去,郑玉蛟跟在后面,无言的身影渐渐远去,大浪卷来,转眼便已经陷在浪中,郑玉蛟疯狂的跑了过去,忽然之间一个人影闪动,在空中一晃,将无言提了起来,无言大声叫着,看着古春花的尸体随着海浪浮动,却不能伸手去抓住。
那人将无言放在岸边石头上,冷冷的说“你不想报仇了吗?你怎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了为家门复仇的计划,那个有着百年荣耀的家族,会因为你的作为而蒙上耻辱。”
无言抬头看着这个白衣的妇人,她盟着脸,背对着他,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何跟着我?”
妇人一面往前走着,一面说“我是那场风云变化的见证,也是告诉你你活着就是要报仇的人,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有他自己的使命,你的使命就是复仇,你没有选择。这十几年你身受重伤,所以无法寻仇,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无言缓缓的站了起来,摇头说“不,我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你在胡说,你为何对我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
妇人说“我可以给你很多理由,你觉得相信吗?你的仇恨你应该知道,何必要我来多说,现在你可以去复仇,因为这个岛上,已经快要风平浪静了。”
说着那妇人已经渐渐走远,郑玉蛟来到无言身边,无言抬着头,看着郑玉蛟,郑玉蛟轻声说“师父,我陪你走走。”无言抬头看着天上,明月高高挂着,他的体内真力开始渐渐的凝聚起来,他摇摇头,身形一展,已经消失在海天连接之际。
红豆来到风灵身边,风灵起身来,说“这就是你的姨母,我们失散多年,今日终于相认。”红豆点头说“语微师太毕竟已经去了,她要活在这个世上,那也没有人能消除她心中的阴影,姨母要节哀才是。”
如新拍拍红豆的肩膀,摇头说“我老了,我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到了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想想这辈子,错了那么多,经受了那么多,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悔过时间的界限,从头来过吗?语微杀了牛金星,也算是替我们报了仇,我欠这孩子太多,她本该好好的生活,却因为有了我这样一个师父,落得如此下场。”
青弦忽然说“怎么人一下子都**了!”
红豆等人一回头,只见除了郑玉蛟和孙宇清之外,就没有了别人,风灵说“走了也好,这个伤心的地方,几十年前凌波岛的弟子们全都死在这里,现在又是平教,太不吉利了。”
红豆回头看着起伏的浪潮,郑玉蛟有些担心的说“玉箫会去哪里?孙兄,你知道吗?”孙宇清说“她也许需要安静,这对任何人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刚刚相认的父母,转眼死在面前,自己的师父是自己的仇人,这变化太大了。”
郑玉蛟说“我要去找她。”说完心急火燎的离开了,红豆说“你还是展姑娘吧,她个性虽然要强,不过心却是很脆弱的。”
孙宇清点点头,大步离去。
他走了一阵,忽然看到前面一阵火光闪烁,上前一看,只见展玉箫正在将两具尸体点燃,她看着那两具尸体,无动于衷的看着。
孙宇清站在一旁,展玉箫缓缓说“你来干什么,可怜我吗?”孙宇清说“我……”展玉箫起身来,盯着孙宇清说“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安慰我,别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你能说什么话将死去的东西改变呢?”
孙宇清说“我只能说节哀顺变,但是我知道,这种事情,我也经历过父亲的离去,我也很伤心,任何伤口都是会愈合的,只要你不去看那个伤疤,你的感觉,你只能改变你的感觉。”
展玉箫说“感觉,人最不能战胜的就是你的感觉,正如我的爱恋,我的思想一样,这个世上没人注意别人的感觉,只有自己,才珍视自己的感觉,而我现在,这种感觉正在麻木!”
火光渐渐熄灭,她将骨灰撒向大海,一边说道“我曾经那么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灵魂的指引,这一切都是狗屁,你爱恋的,你珍惜的,你觉得是这样的,统统都是狗屁!”
孙宇清看着展玉箫将骨灰一把把撒向天空,看着她缓缓离去,却不知说句什么话好。
展玉箫憔悴的坐在海边,忽然传来郑玉蛟的声音,“师妹!”展玉箫转过头来,郑玉蛟坐了下来,说“师父已经到了这个岛上,我们可以前往找他。”展玉箫问“我为什么要找师父?他是我的仇人。”
郑玉蛟一呆,展玉箫冷冷的说“既然他是,那你也是,我在这世上无牵无挂,我何必去找任何人?”郑玉蛟说“上一代的恩怨,我们根本就不知晓,现在师父难道不伤心吗?师父这么多年对我们尽心尽力,难道师妹……”
展玉箫霍然起身,说“别叫我师妹,我听了觉得恶心。”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你们的师父其实也是受到奸人所害,所以才会如此,倘若你们想要知道实情,三天之后,再到这海边,自然就会清楚。”
展玉箫二人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蒙着白纱,听声音已经苍老。展玉箫问“你说什么?你是何人?”那人说“你不必知道我是何人,只要你们三天后的子时来到这里,自然就可以知道详细,那时候你们就可以知道,令师是一个怎样的人,不过如果你们不想知道,自然可以不来!”
说完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礁石深处。
郑玉蛟看着那人的背影,说“此人到底是谁?三天后,三天后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三十八、相煎残月
秋水无痕,聆听落叶的倾诉;人月无声,唯有沧海浪淘尽。司徒婉站在海边,这是她无数次站在海边的的其中一次,看到的浪涛一如既往,只是生命却似乎即将走到了尽头。
浪忽然打了过来,浪花溅起的水珠几乎将她刮倒,她用尽毕生的力气站立着,缓缓说道“你是谁?为何要替荷兰人卖命?”
司徒婉刚刚见到此人,此人便一掌击了过来,本来有人告知她是一个故人之子,她完全没有意料到,此人会很快的出了一掌,致命的一掌。
那人狠狠的说“我不是替荷兰人卖命,我是替我的全家报仇。”
司徒婉有些奇怪的说“报仇?你在替谁报仇?”
忽然一道劲风扑来,朝那黑衣蒙面的中年人扑去,那人回身轻轻一挥手,将来人打出的劲力拂开,那人却没有再攻上来,而是身形一转,来到司徒婉身边,问道“前辈,你没事吧。”司徒婉欣慰的一笑,说“还好,你来了。”
来者正是红豆,她扶住司徒婉,看到她胸前的伤口,心里觉出一股疼痛,一股锥心的疼痛。
红豆抬头看向那黑衣中年人,问道“为什么杀司徒前辈?”那人说“为了我一家几十年的仇恨!”红豆喝道“什么仇恨,你倒说说看。”
中年人说“好,既然大仇已经得报,我就告诉你……”
忽然听到有人说道“师傅,是你吗?师傅!”只见郑玉蛟和展玉箫联袂而来,红豆心里想什么人叫他们来的?
中年人一愣,展玉箫说“师傅,有人说你在这里,我还不信,原来,原来你果真就在这里。”中年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黑衣蒙面的妇人和一个跛脚的老头伴着一个青衣女子缓缓走来,红豆说“爹、娘,你们……”
邰长平说道“有人通知,说你有难,所以我们前来这里。……”青弦走上前去,看着司徒婉,眼泪流了下来,回头看着那中年人,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说啊。你到底要干什么!”
中年人说“我报了仇,我替我家里所有的人报了仇。司徒婉,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和父母离散,不会误入歧途,也不会,不会有这么多让我后悔的事情,还有,家父也不会成为将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的罪人!”
司徒婉微微的一点头,说“你是谁?我真的不知道。”中年人说“你还记得邰风豪吗?”司徒婉浑身一颤,微微笑说“记得,当然记得。我马上就会去看他了。他在那里的几十年,一定很寂寞。”
中年人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有脸去见他吗?你让他的孩子受尽痛苦,恨你入骨,直到今天才报了此仇,你有脸去见他吗?”司徒婉浑身一颤,问道“你说什么?你是,你是邰,邰风豪的孩子?”中年人说“不错,我正是。司徒婉,你终于恶贯满盈了!”
邰长平浑身一颤,惊说道“司徒婉,你就是司徒婉,你就是我的母亲,司徒婉!”司徒婉看着邰长平,邰长平饱经沧桑的脸,显得那么憔悴而苍老,但司徒婉似乎在那一刻,看到了邰风豪美丽的眼神,和充满**的面容,那像是久违了春风的花树,忽然间绽放所有色彩的花朵,顷刻点燃了生命的火。
红豆看着司徒婉,也看着踉踉跄跄奔过来的父亲,说“你,你真是我的母亲,胡叔叔说你还在人间,你果然还在人间。”
他跪倒在司徒婉身前,司徒婉摸着他的头,说“好孩子,我终于看到了你。”
中年人忽然呆在那里,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了一声,问“你是谁,你是杀我父亲的凶手,还是我的母亲!”
司徒婉闭上双眼,这是她认为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痛苦,无边无际的痛苦忽然涌了上来。
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只见一个人缓缓走来,说“好,这真是太好了。”司徒婉看着那人,那人虽然苍老,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她是云舞。司徒婉说“师姐,难道这一切!”
云舞点头说“不错,这一切自然都是我的安排,几十年前,我在这里劝过你,让你离开邰风豪,是你自己一意孤行,我和邰家是世仇,我不能不报,而且要狠狠的报!”那中年人看着云舞,忽然间似乎傻了。
司徒婉说“你果然厉害,原本可以杀了我们,却让我们活下来,看我们的痛苦,生不如死的痛苦。”云舞说“不错,你还记得英雄山庄吗?还记得在仙琴派围攻下死去的云因吗?那就是我的母亲,她被邰剑书所迷,所以导致中原各派合力围歼圣门,邰剑书利用她的感情,始乱终弃,我的母亲一生所愿,就是为了报仇。她将我送到仙琴派,学习仙琴派的武学,离间仙琴派的人,可是我做了很多努力,也动不了仙琴派七庄十二会的分毫。而我的母亲在我面前惨死,我却不能说一句话,不能流一滴泪,这种痛苦,我想我永远不可能忘记。”
司徒婉说“所以你千方百计要报复邰家的后代,以快慰你已经麻木的心,师姐,这么多年,你给我这个理由,来得太晚了!”
云舞摇头叹说“师妹,我曾经劝过你,挽留过你,可你,始终喜欢上了他,你和他在一起,始终会受到报应。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喜欢上他?你知道为何仙琴派到了台湾,东厂、中原各派、地狱魔宫甚至白云岛和长刀会的人都赶来了吗?因为仙琴派到此来并非出于邰剑书个人的目的,而是受好友礼部尚书来宗道之托,将一批被宦官侵吞私藏,意欲卖往外族的文物带往台湾暂存,邰剑书携七庄十二会前往台湾,将这些宝贝藏于洞中,东厂的人自然不愿放过他们,所以前来搜查。你不小心闯进的地方,正是藏宝所在,所以邰风豪宁可被你误会,也不告诉你真相。只是我不解的是,为何你们成亲一年,他也始终没有告诉你。”
司徒婉说“他本来要告诉我,但我想既然是他不愿说的,我就不该过问。”
云舞转过身说“师妹看起来莽撞,心里却是纯而又纯,这或许就是邰风豪喜欢你的地方,为你断了一条手臂,却仍然心甘情愿的喜欢你。话说回来,若不是你加入,我可能没那么容易对付邰风豪,至少我不能好好练功,更不能轻易嫁祸于他,虽然你是我师妹,但是说到报仇,我还是毫不犹豫。”
司徒婉问“凌波岛上那么多姐妹,都是你杀的吗?你怎么狠得下心来!”云舞冷冷一笑,说“做大事,怎么能拘小节!”
忽然一个人慢慢走来,云舞冷冷的说“如新师太,你怎么来了?”如新冷冷的说“我来这里,与你无关!”
忽然一个声音冷冷的传来,“是我让大家来的,该来的没来,这局棋该怎么走下去呢!”云舞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老妇人缓缓走了过来,蒙着面纱。红豆一眼看出此人正是白云峡里的老妇人,心想她来干什么呢?
中年人看着司徒婉,感到内心如同刀割一样难受,他觉得世界在那一刻变得缥缈起来,似乎天翻地覆一样的陷身于一团混沌中。
云舞看了一眼那老妇人,缓缓说“你来干什么?这里的事情,好象与你无关。”那老妇人说“怎么与我无关?你看这人这么痛苦,你真是一个成功的人,制造了一个完美的痛苦。邰长静,你这几十年完全受她摆弄,这种滋味一点也不好受。你或许一点都不想提及,但是没办法,今天就是一个痛苦的日子,你看这天上的残月,沧海的水,都是它的眼泪。”
司徒婉静静的看着这妇人,听着那沧海传来的大浪扑打岩石的声音,这声音她听了很多次,从来没有哪一次,是如此的烦躁急促,如此的苍茫可怕。
云舞说“不用你来说,不错,当日我追到胡风,抢走了一个孩子,我想到的是杀了他,但是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第二个孩子,所以我决定,让这个孩子,去杀另外一个孩子!”老妇人说“所以,你让他学会了最邪恶的功法,和你当初一样,所不同的是,你采集婴儿的元因,他却是采集女人的阴气。”
展玉箫看着那中年人,她感到有些迷茫,自己心里认为慈祥而稳重的师父,居然是一个邪恶的人,和这故事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想知道为什么,所以她静静的听着。
无言大师也在静静的听着,云舞继续说“不错,你说得很对,这个少年成为一个魔头,而另外一个少年,住在桃源深处,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少年,一个住在山里的少年!”邰长平转过身来,看着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
那老妇人接着说“你既然找到了胡风和邰风豪的儿子就要想着法子让他们兄弟自相残杀,手足相残的悲剧,对于复仇者来说,的确可以带来最大的快慰。”邰长平看着云舞,云舞缓缓的说“不错,我开始计划,让他们两兄弟自相残杀,一个正派之人,和一个邪派之人,一定水火不能相容。为了这个计划成功,我来到台湾,机缘巧合,遇到了正在十派传授武功的胡风,你杀了他,令十派自生自灭。你加紧时间设计报复,这个时候,你忽然听到一个消息,一个关于龙图的消息,一个关于夺取天下的消息。”
云舞似乎也习惯了成为一个旁听的人,她心里奇怪这个人为何对这些事情如此了解。
妇人接着说“那是少林派弟子,闯王身边的得力助手,风天龙的事情。他为了自己女儿的将来,找了台湾最大的门派长笛会掌门作为女婿,并让天下第一剑客琴剑书生护送。你怎么能眼看这个大好的机会就此葬送呢?所以,你便暗中筹划,想要破坏这件事情。”
如新静静的听着,心里忽然波澜壮阔起来,想到白云和自己姐妹二人在江湖流浪逃命的事情,想到自己遇到孙宁后伤心失意的事情,想到自己服下相思豆时刻骨的痛苦,想到自己刺进白云胸中的那一剑,想到孙宁倒下的那一幕,她的心如同彭湃的海水一样,几乎就要冲破思绪的束缚,几乎就要疯狂的爆发出来!
妇人淡淡的说着,不管那么多人激动的等待和彭湃的心情,“你先杀了铁家三代人,以为风天龙将龙图交与他们托管,可是没想到午夜雪莲先行一步,你什么都没有得到,因此你以为龙图已经到了风心手上,所以在大海上,你人为制造了一场滔天巨浪,让风心和罗如心换了位置,风心自然不能嫁到风家,孙宁英雄了得,可是没有龙图,一样成不了大事,风心姐妹就算有了龙图,没有孙宁,也一样没有机会。”
如新的愤怒已经有些平静,化成了一团郁闷的情结,在心中纠缠起来。
“可是你还要拆散这姐妹二人,你将风灵引到桃源,并在邰长平酒中下药,令他迷失本性,将风灵玷污,一路上不断阻拦风灵,使得她无法找到风心,还安排了另一场局,让邰长平最终娶了风灵。”
邰长平盯着云舞,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风灵颤声问道“这么说,后来他毁我脸容,也是你的计划,你让他迷失本性!”云舞说“你说对了一半,我引邰长平离谷三天,将邰长静引入桃源,因为你曾经有一次将邰长静打成重伤,令他几乎死去,所以他见了你,怒火中烧,就疯狂的报复。而邰长静和邰长平本来就是双生兄弟,长得很像,你没有觉察,那也是正常。”
那中年人看着风灵,说“我伤了你之后,曾经回去找过你,可是不管我怎么想要进去,都进不去。原来我能进桃源,是你在作怪!”
云舞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兄弟剥去了嫂子的面皮,让嫂子弄残了哥哥,这凝聚多年的仇恨,比我当初渴望的报复,还要有用的多。你们已经无法挽回,已经不能挽回,邰剑书,你如果泉下有知,就尽情的哭吧!我要为我娘报仇,我要让邰家的人饱受痛苦!”
红豆问道“设计陷害我,而后逼死梦君姐姐的,是不是你!”云舞说“我还没这心思!我既然报了大仇,就要计划我的事业,我答应过母亲,要恢复圣门。现在,长刀会,平教,什么对手都没有了,我可以好好的筹划,拥有属于我的辉煌,伟大的辉煌,谁也未曾想到,圣门在几十年之后,将会如日中天,成为天下最辉煌的门派!”
那老妇人哈哈大笑起来,说“你高兴得太早了吧,既然我设计杀害梦君,既然我和你一样希望拥有武林至尊的位置,那为何我会让你得到这无与伦比的好处!”
云舞喝问“你……你到底是谁!”
司徒婉看着眼前让自己百感交集的一切,忽然间觉得有些万念俱灰,邰长静缓缓走上前,跪在地上,司徒婉微微一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活下去!”她自己却已经不能活下去,带着一抹不知是何原因的微笑,闭上了双眼。
红豆觉得泪水沾在面纱上,很是难受,心头却有一种更难受的感觉,汹涌澎湃的冲动着。
老妇人一笑,说“正如邰长静每次都能得到你的暗示,你操纵他们的命运一样,难道你不觉得,你一直在不经意间得到命运的指示吗?铁家押送龙图,风家嫁女儿,孙宁迎娶老婆,这些事情,难道你不觉得奇怪,还有进入桃源的方法,你不觉得有人在暗中指点?你太冲动了,虽然你忍了那么多年,但实则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带着冲动。”
云舞脸色一变,老妇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知道风天龙是谁吗?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你知道他姓风,是少林弟子,闯王身边的人。可是当年在仙琴派,你不是爱上了一个叫龙天风的人吗?他和另一个弟子不愿前往台湾,偷走了两本秘笈,一个前往黄山,一个来到少林,而你在此之前得到母亲的指示,不辞而别,留下一对双胞女儿,还有一对通灵宝石作为以后相认的标记,难道你没有注意风灵身上的宝石?难道你不知道,龙天风已经改名风天龙!”
云舞像是忽然间遇到当头的霹雳一样,她踉跄的步伐忽然苍老了许多,她走上前,带着一腔无名的怒火,歇斯底里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老妇人说“我说你的女儿,本来将成为武林盟主夫人,嫁给一个才貌双绝的男子,一个让她心仪的人,却因你成为一个尼姑!你的另一个女儿,嫁给你仇人的儿子,还被你设计,撕下了面皮,一生不能见人,一生带着仇恨!太荒谬了,是不是?可是这就是现实,你可以看看她们的通灵宝石!”
我的女儿之我的天使贰帖吧 如新忽然大叫一声,将身上的宝石扔到地上,怒说“不!我不相信,我没有这东西,我没有!她是个大魔头,怎么会有孩子!”
云舞颓然的跪在地上,回头看着司徒婉,叹说“师妹,你听到了吗?你相信吗?”老妇人冷冷一笑,说“她当然听不到了,她已经死了!云舞,你筹划了一辈子,你想念你的女儿,所以收养了璞玉山庄的两个双胞女子,因为她们和风心风灵很像,一个温柔,一个冲动。可是你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其实一直在你身边!”
云舞大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是谁?”
老妇人说“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忽然有人说道“我知道你是谁!”
只见一个老头,踉踉跄跄的走来,说“我都知道了,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妖孽!”红豆见此人是自己见到的在白云峡将自己锁住的老头,他神情激动,怒不可遏的站在老妇人面前,说“是你害死了云儿,是你……”
老妇人手一挥,将他推向一边,说“是我害死的,又怎么样?”
云舞说“你……你是风哥的师弟……你是!”老妇人说“他就是后来的黄山派掌门人唐菂,也就是偷走《大化神通》的人。”
唐菂怒说“原来我身边的不是贤良淑德的妻子,不是温柔可亲的娘子,而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可怕的魔头!原来武林中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你一人设计,我这么多年的痛苦,也是你一人制造!”
那妇人轻轻摘下面纱,正是孙采,她虽然有六十有余,但脸色依然那么平静白皙,她说“不错,唐萍那个贱人,为了不让你练黄山派以外的武功,拿走了《大化神通》,可是她偏偏藏在白云的琴里,还想送给那个长刀会的忍者,希望能对他有所帮助!白云不知道,我却在不经意间知道了,所以,我设计得了此书,并复制了两本,一本给你,练了之后经脉大乱,我就正好带你远离武林,你被锁在洞中,我就可以为所欲为,省得以前每次出去,还要找借口;另一本放在琴盒中,野田一郎自以为得到了宝贝,最后就会因此命丧于此!”
唐菂问道“你出去?我限制你的自由了吗?你出去干什么?”
孙采说“你们说是救人,可是我们一家老小,你只救了我一个人,还要我以身相许,什么武林大义,根本就是自私自利!我出去是因为当时我弟弟也被救了出来,只因你们不愿保护他,所以丢了他,我想找回我的弟弟,我唯一的亲人!”
唐菂说“你把我对你的爱,当作对你的占有,当作垂涎你的美色!”
孙采说“是你把对我的占有,垂涎我的美色,当着对我的爱!你们武林中人,粗鄙不堪,几时能娶到我们这些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的女人?你只救我,不管我弟弟,那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唐菂摇头叹说“罢了,罢了!我多次找寻你的弟弟,你不知道而已,我一直以为,温文尔雅是你的本性,恬静如水,所以什么事情都能不放在心上,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人!一个蛇蝎心肠,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孙采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说“痛苦,我知道你很痛苦,被人欺骗了一辈子,是不是?我没有了我弟弟,一样痛苦了一辈子,是你们带来的痛苦,就自己承受去,我不屑于和你们说话,我要夺取我的天下,走好我最后的一步棋!”
海浪忽然间猛烈起来,似乎冲刷着每个人脆弱的灵魂,似乎希望冲走每个人心里痛苦的记忆一般。
唐菂忽然如同发疯一样的向孙采扑去,孙采轻蔑的一笑,飘然而去。
红豆看着怀里司徒婉的尸体,感到泪水已经滴落她衣衫上时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
云舞忽然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掐住上天的喉咙一般,又似乎绝望到要抓住一根稻草。她整个身心顿时疲惫下来,这海浪,这残月,像是驻留心底多年的恶梦,忽然惊醒过来一般残忍。
她曾经以为是司徒婉在这里作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现在她认为是自己在这里作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她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她爬向那颗通灵宝石,颤声说“孩子,我的孩子!”如新愤怒的说“别这样叫我!我没有你这样的母亲,你害苦了我,我这一生,我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你给我带来的痛苦,无穷无尽的痛苦,无边无际的折磨,你永远都无法补偿,你永远补偿不了!”
风灵缓缓上前,扶住云舞,哭着说“娘,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说完将另一块通灵宝石拿了出来,两块宝石在月光下闪烁着美丽而璀璨的光芒,那么晶莹,像是滴落在心上残忍的泪水。
如新喝道“你忘了她给你带来的痛苦!”
风灵抬起头来,缓缓说“我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但是我知道,天下没有一个,没有一个母亲愿意伤害自己的孩子,母亲是痛苦的,她在这一刻比任何人都痛苦,正如我看到君儿尸体的那一刻,我觉得我是世上最可怜的人,我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站在我的身边,听我说一句话,作为我孤苦无依的唯一依靠。而那时,是红豆让我走出一生最困难的境地,我知道你无法体谅一个母亲的悲哀,但是作为孩子,我不想看到母亲的难过。”
如新摇头说“我不是母亲,不知道那有多伟大,但是我恨给我带来痛苦的人,我的一生,我本该幸福快乐的一生!我恨,我恨,我恨不能将所有的痛苦都倒进这海水里,恨不能让天下都知道我的痛苦!我不要这样的母亲,不要这样的魔头!”
云舞泪水涟涟,颤声说“我可怜的孩子,是我将你变成这个样子,是我的错,我好想有弥补的机会,但是,我知道我无法补偿,我多想看到你快乐的样子,可是我没有时间了,我可怜的孩子,我一直的思念,一直的牵挂!……”
忽然间风灵觉得手上一阵冰凉,云舞已经停止了呼吸,风灵感到一阵莫名的痛苦传来,她反而没有了眼泪。
邰长平走了过来,缓缓蹲下,说“灵儿,事已至此,你就节哀顺变吧。”风灵缓缓依偎在邰长平的怀里,叹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我的心太乱了,我害怕真实的情况,我宁可在仇恨里,也比在悔恨中好过一千倍。”
如新转过身去,海浪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来,她感到全身如同雷击一样战栗的发抖,她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充满了激动,她知道,自己已经单薄到只有自己。
忽然展玉箫大叫了一声“师父!”只见邰长静倒在地上,已经停止了呼吸,郑玉蛟急忙上前扶起邰长静来,展玉箫摇头叹说“算了,师父一直在弥补,当他觉得自己的事情已经无法弥补的时候,他自然不会留恋这个世界。”
郑玉蛟已经哭得不行了,展玉箫却缓缓向着越来越远的地方走去。
红豆来到风灵身前,蹲下身子,轻声说“娘,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处理后事,商量对付孙采的方法。”
风灵点头说“不错,这一切都因孙采而起,这个千夫所指的妖孽,我必将手刃她不可!”邰长平扶着风灵,郑玉蛟、青弦和红豆将邰长静、司徒婉和云舞的尸体抱着,缓缓离开。
青弦一路上心里不断的想着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华不讳,他知道了真相之后,会不会向着孙采,或者他们是不是根本就是一道的!这太难了,如果不讳原来是个恶人,我岂不是所托非人,我该怎么办?我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他?
天亮的时候,一行人已经赶到烈火谷,烈火谷的姐妹们一见之下,都有些惊讶,红豆一面命人准备丧事,一面问这几天的事情,李二妹说最近英雄山庄正在准备人手,策划去王城剿灭平教和长刀会最后的余孽。
红豆心里寻思倘若咱们贸然出手,那正好和孙采所想一样,孙采躲在暗处,渔翁得利,如今已经是胜了三分,可不能让她再占尽先机。当下对青弦说“你去英雄山庄通知夏庄主,告诉他孙采的事情,点到为止便是,让他做点安排。”青弦一面应着,一面心里想遇到华不讳该怎么说?他到底知道多少!
青弦见到夏庄主之后,两人在庄后的小道上走着,青弦便说“上次用红豆伤人嫁祸我姐姐的,其实是黄山派以前的掌门夫人孙采,此人凶险无比,心中所想便是无敌于天下,成为武林盟主。夏庄主若是孤注一掷,和他们决一死战,那到最后一定会令她渔翁得利。”夏玉问“此事该当如何?”
青弦说“依我们看来,长刀会和平角气数已尽,孙采却正是风头之上,气盛得很,咱们要对付的,其实是孙采,我看不如按兵不动,先打探她的打算再说。”夏玉说“好,按兵不动,等待机会。我会派人前往查探,青弦姑娘放心。”
青弦没有想到自己会同夏玉,这个自己一向看不起的人走在一起,还谈得这么投机,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两人缓缓走着,一阵琴声忽然响起,夏玉停了下来,说“这琴声真好听。”
青弦说“是无笑在弹琴吗?她现在整天弹琴?”夏玉点头说“最近她一直不理会任何事情,不过从她来这里,直到现在,我和她始终没说上两句话。”青弦点头说“中原四派在这里,最近他们有什么计划吗?”夏玉说“好像没有,姑娘不见华掌门吗?”青弦说“不见了,反正都是一样。”心里忽然觉得有些苦涩的难受,便又匆匆告辞。
夏玉心里想华山派前任掌门夫人在背后捣鬼,难道华掌门竟然一点都不知情?天下究竟有谁人可以相信?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无笑所在的院子里,无笑正在弹琴,他来到无笑身边,静静的听着。
无笑起身来,缓缓说“庄主心事重重,在想什么?”夏玉说“我在想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其实你所共事的英雄,如果有一天忽然变得不认识,变得陌生,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无笑说“世上有多少变数,就有多少身不由己,庄主何必忧虑?为了自己改变不了的事情而劳心劳力,那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夏玉说“如果人人都能如同夫人一样。恬静如水,一架琴,一座屋子,一生足矣,那该有多好。”无笑淡然说“原来庄主心中的我,本是这个样子。或许这是真正的我,但是曾经,我实不相瞒,我也是一个骇人听闻的魔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实现自己的抱负,至少向这个不公平的世界疯狂的报复。”
夏玉一时有些怔怔的不知所措,无笑走出亭子,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庄主一心为了台湾武林,不怕死,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实在令我钦佩,我想知道庄主是因为什么而决定这么做?”
夏玉说“因为红豆仙子屡次出手相助,当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的时候,对,不是一个人,你就什么都不怕了,甚至死亡,都不值一提。”无笑转过身来,看着夏玉,说“不错,当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的时候,你将会变得更加坚强,这段时间,我们都改变了,你战胜了自己的懦弱,我克服了自己的野心,我们都回来了,想起这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多少有些可笑,但是,那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变成回忆的东西,有几样是能够改变的呢?”
夏玉点头说“不知道夫人对现在的局势如何看?”
无笑说“台湾人渴望自由,比任何人都渴望,赶走荷兰人,已经势在必行,只不过,有的人想要浑水摸鱼而已。所以现在,我们需要一场彻底的较量,我想庄主可以设一个局,将所有的人都引去。解决了武林的纷争,台湾人的噩梦,也就结束了一半。”
夏玉问“什么局?”
无笑说“当年仙琴派七庄十二会前往台湾,带来的不仅有一批古玩字画等国宝,还有一批用于作战的兵器宝藏,我想这就是最大的诱饵。没有人不想要宝藏,没有人能克服这个最大的野心,就算不想得到的人,也害怕别人得到,成为别人的阶下之囚。”
夏玉说“这的确是个办法,看来这次,我要自作主张了。”无笑说“现在庄主作为台湾武林的盟主,正是自作主张的时候。正如你说的一样,你的朋友,未必就是你的朋友,你的敌人,迟早是要对决的,既然如此,不如趁早了结,还天下一个清净。”夏玉说“好,没想到夫人这么果断,若非你说,我断然下不了这个决心。”
无笑笑说“庄主放心,我一定会自始至终的陪着你,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夏玉忽然觉得一怔,一种奇怪的感觉顿时袭来。
青弦一路赶回烈火谷,红豆显得有些焦虑不安,在琴楼里坐着,却并不弹琴。青弦奇怪起来,问“姐姐怎么了,为何这么心神不宁的样子?”
红豆说“青弦,自从我父母相认之后,你知道的,很多事情,发生了变故。”青弦问“什么变故,这不是很好吗?”红豆起身来,看着外面,说“你不知道,家父是大清朝的人。”
青弦一呆,问“这是怎么回事?”红豆说“当年家父深入大清皇宫,刺杀皇上,不料功亏一篑,被清人擒住,然而大清的皇上并没有杀他,而是让他留在身边,让他一年之后再作决定。这一年,家父果然改变了决定,成为清人的一员大将,作为钦差办了不少事情。他此次前来,就是受到皇上所托,查探南明的事情。”
青弦说“现在新皇登基,他还要继续效忠吗?”红豆点头说“老皇帝其实只是归隐,将新皇托给四个大臣,这次发出信函,希望父亲赶回皇宫,护卫新皇。”青弦说“那正好,刺杀了这个新皇帝,南明不就有希望了吗?”
红豆摇头说“明朝的皇帝一个个都昏庸无比,算算这么多年来,把一个泱泱华夏,弄得乌烟瘴气,东厂西厂,杀人如麻,其令人发指之处,就是后人也心有余悸。我对南明更是如此,这么多年来,和偏安的南宋有何区别,我们为何这么抗拒清人呢?因为我们懦弱,我们害怕。”青弦来回走着,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武林各派不想剃头,直到现在还在拼命反抗,这话有点大逆不道了,清朝真的很好吗?唉,为什么会这么麻烦?清人以前怎样,现在怎样,以后又能怎样呢?”
三十九、萋萋此恨
红豆说“满人是一个彪悍的民族,勇敢,果断,有魄力,或许真正的复兴在于清人,他们和蒙古人一样勇猛,但是却多了更多的睿智,与蒙古君王只会打天下不同,他们更善于治理国家,家父说京城四处,房舍俨然,市民都能安居乐业。”青弦停了下来,不相信的说“这样啊?那不是传说中的太平盛世吗?可能性很小哦,中国从唐朝后就没有兴盛的时候,老百姓从来没有扬眉吐气过,就算是大元时期,百姓一样苦不堪言,难不成大清反而成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红豆点头说“家父很欣赏当今的皇帝,说他的确是一个有着雄才伟略的人,的确能够平定天下,功在千秋。”青弦摇头说“可是现在他已经归隐了,小皇帝历来都是祸国殃民的前兆,难道你不知道汉朝为何衰亡吗?就是因为皇帝太小了。”
红豆缓缓走到青弦身边,看着天上的明月,说“可是先皇托付的几个大臣,都是一时才俊,而且如今正召回父亲去暗中保护,老皇帝知人善用,知道父亲一定会去的。”
青弦说“去就去呗,难道台湾没了你就不成吗?那些窝囊废,我见一个讨厌一个,我就说嘛,人家清人又不是洪水猛兽,大家都都是中国人吗?人家是来治理国家的,又不是来杀人的。”
红豆叹说“可是我一当回去,就势必和南明成为敌对,到时候双方交战,势在必行,国不可有二主,只怕总有那么一天的。”
青弦说“你放心,我又不会和你敌对,我还要去劝说别人,都到大清去,我相信你,永远跟着你。”红豆摇头说“我在想,有一天,我和郑公子狭路相逢,只能留下一个的时候,那是一种多么让人伤心的际遇。”
青弦哦了一声,说“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听说郑将军的父亲不也已经(手机wap,,投降了吗?我来劝说郑公子……”正说着,忽然听到郑玉蛟的声音说“不用找我了,我自然不会投降清人,宁可死,也要保全我大明人的身份。”
红豆缓缓说“郑公子,可是为了天下百姓,……”郑玉蛟冷冷的说“我以前认为的红豆仙子,是个勇敢善良,坚持正义的人,没想到现在她不但妥协,还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你说,你和台湾十派当时的懦弱退让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如果荷兰人当了皇帝,你也一样会拥护。”
青弦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姐姐是那种人吗?我虽然不知道其中大义,但是,我知道姐姐一定有她的理由,就算明朝复兴了,你想想,到时候得到一片残破的江山,和委曲求全的大宋一样,你一定读过不少诗词,知道那其中的滋味。”
郑玉蛟恨恨的说“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这是古人的诗词,一个柔弱文人尚且能够如此,更何况咱们堂堂武林高手。青弦姑娘,你比红豆更加悲哀,你不但没有骨气,还没有主见。”青弦怒说“你说什么!我怎么没有骨气,没有主见了,也不知道是谁,一事无成还在这里指手画脚,你倒是别来台湾,直接打到北京城去啊,你要当了复国元勋,我给你三跪九叩。”
郑玉蛟哼了一声,说“如你这般的小人,我根本不屑与你说话,什么三跪九叩,男人膝下有黄金,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师长,绝不跪清朝鹰犬,你爱跪跪去,天生奴才命,别人也改变不了你低贱的本性!”
青弦愤愤的说“你倒说说,我怎么低贱了!我是无能为力,整天长吁短叹,还是处处碰壁,时时要人扶助?我被人抓了几次,我被人救了几次?真是好笑,真正低贱的不是低贱,而是自以为自己高贵,却没想到自己不得不在夹缝里求生,我正大光明,天下之大,哪里都可以去,你呢,你龟缩在这里,是在窃喜自己的保全,还是等待别人的歌颂?你保全了什么,保全了你自己,保全了你的名节,还是大明的江山!你和令尊一样,都是自以为是的君子,拿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却不给世人带来哪怕一点好处,你让别人去送死,别人还得歌颂你的伟大,你的清高,你把被人的痛苦变成自己的荣耀,然后还要逼着所有的人承认,哼,见提着影吊子上场,大家好歹别捅破了这层纸!”
红豆不悦的说“青弦别说了,我想一个人静一下。”说完转身下楼而去,郑玉蛟回头见着青弦下楼,展玉箫缓缓走了过来,郑玉蛟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洒在地上,淋漓的一片。
展玉箫感到泪水缓缓流了下来,她伤感的说“师兄,有些事情本来就无法挽回,你又何苦这么执着?”
郑玉蛟扶着栏杆,看着下面红豆和青弦渐行渐远的身影,感到一股深切的悲哀从心里油然升起,他有些哽咽的说“昨天才收到父亲的书信,父亲说所有的亲人,所有的朋友中,他只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祖父背叛了大明,剩下父亲一个人孤独的作战,节节败退的事实,日渐衰退的军心,经受不住打击的父亲,已经心力交瘁,我成了他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希望,就是唯一的失落。”
展玉箫来到郑玉蛟身边,轻轻拿起他的手,说“就算成为敌人又如何?为何一定要成为朋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妄图改变就是另一种屈服,别期待天地巨变带来的快乐,千里之行,还是从足下而起。郑将军如果知道你的现状,是绝不可能寄唯一的希望于你的,正因为你从小被师父所养,他几乎淡忘了你,在历经百转千回的失败后忽然发现了你,就像台湾人在千百次恐惧之后忽然发现了红豆一样。生活还是生活,为什么因为一点感情,而葬送了自己全部的理智。你现在也只有一个郑将军了,师父离开了,师兄离开了,所有的人都离开了。这千秋万代的信念,都在你一人身上,只有摒弃了所有的负担,你才能承受这所有的重担。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是该选择的时候了。”
郑玉蛟看着展玉箫,说“我好累,师妹,你有过这种累吗?有过这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吗?”展玉箫说“如果你一次次的逼着自己忘记喜欢的人,经受各种打击却依然抱着一个美丽的幻想,最后看到自己的父母在自己身边被自己的好友杀死,你就会真(电脑小说站忘却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忽然间你觉得一切都有可能,魔头可以成为慈祥的师父,敌人可以成为久违的父母,朋友可以一夜之间成为所向披靡的高手,曾经刻骨铭心喜欢的人,却变得如同路人一样陌生。师兄,你把眼睛放到十年,二十年,很久以后,你会觉得这一切很可笑,因为执着而显得可笑,因为我们执着的,正是我们将会觉得可笑的事情。”
郑玉蛟木然的没有说话,展玉箫来到那堆血面前,撕下一块布擦了起来,一面说“所有的痕迹都可以清除,只要你相信自己。”郑玉蛟回过头来,看着地上光洁的地面,他缓缓来到琴架前,端坐下来,弹了起来,琴声优柔,展玉箫坐在地上静静的听着。
忽然琴弦嘎然而断,郑玉蛟忽然似乎看到了唐冰,看见她缓缓的走了过来,他起身来说“唐姑娘,多久没见,好久没有听你弹琴了。”展玉箫一惊,急忙起身来,只见郑玉蛟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展玉箫急忙抱起郑玉蛟,身形转动,往谷外而去。
红豆站在半山的亭子外,那里曾经坐着很多人,自己也曾经和郑玉蛟在此练剑,想到的都是将来在台湾建功立业的事情,那时她眼中的郑玉蛟,不但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还几乎成了自己一生的依靠,她带着伤感的眼神审视着这一切,感到一种沉重的感觉油然而生。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她起身来,只见风灵和邰长平缓缓走来,红豆急忙走上前,勉力笑说“爹,娘,你们出来散步吗?”风灵微微点头,邰长平说“咱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我和你娘处理好这里的后事,就会带着这些东西离开这里,从来没有去过中原,你能习惯吗?”
红豆一笑,说“所有的事情都是慢慢习惯的,和爹娘在一起,又有什么不习惯的呢?”风灵来到亭子里,缓缓坐下,说“总算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一家人,剩下的人,总算可以过上平静的日子。可是红豆似乎对郑公子放不下,是不是觉得以后会兵戎相见?其实这世上哪有永远的朋友,就算是敌人,也未必一定带着狰狞的面孔,或许很快这一切就结束了,大顺朝不知道用人,但是大清朝不同,你也不必这么绝望。”
红豆心想我最清楚郑玉蛟的为人,他是那种即便是死也要前往的人,不知道是迂腐还是可贵,为什么上天没有给他经天纬地的能力,以成就他多年不变的心愿!
邰长平说“你不必太过介怀,有的裂痕,只有时间才能让它渐渐愈合。”红豆点头说“女儿记住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听话,只是觉得或许对于父母而言,自己才是唯一令他们愈合的理由,千疮百孔的过去,如果没有人愿意填补,那就只能让伤口继续痛苦。她想用快乐冲淡幸福,然而这到底是不是属于自己的幸福呢?她来不及多想,正如她不知道台湾人的幸福是什么,在哪里一样。
青弦远远的看着,想着自己的父母不知在哪里,如果还在这个世上,她也可以这么为着他们,她也可以把他们的幸福,当着自己的幸福。
忽然她想到华不讳来,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她忽然有一种冲动,一种想同他永远在一起,长相厮守的冲动。
她缓缓离开了红豆,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幽魂一样在山间的小道上来回的走着,她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觉得天下只有华不讳才是她唯一的归宿,然而此时他遥远得很,根本不在自己身边。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她回过头来,看着缓缓下马的白文心,问道“白掌门,你来干什么?”白文心说“你不知道吗?夏庄主有一件大事要宣布,我们这是赶往英雄山庄。”
青弦觉得有点奇怪,问“什么大事,我刚从英雄山庄回来,怎么没有听到大事?”白文心笑说“难道没有通知烈火谷吗?奇怪,这就有点古怪了,按说现在咱们应当联合起来才对。我想夏庄主一定已经通知了的。”
青弦心里也觉得奇怪,心想我且夏玉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她说道“近日姐姐也无心布置,姐妹们都不在谷里,我也没事,索性和白掌门去看个究竟。”白文心点头说“好,青弦姑娘,你上马吧。”青弦说“不用,你骑马便是。”说完身形一飘,已经翩然而去。白文心跟着催马前行,两人走了许久,不觉间到了一个小镇,镇上人异常的多,在这冬日里寒冷的天气下,火热得有些奇怪。
两人找了一家客栈,小二上前来问需要什么,青弦问“大哥,今天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小二高兴的说“姑娘,你还不知道吧,听说荷兰人就要被赶走了呢,你说这高不高兴呢,这么多年,就盼来这一天啊。”
青弦说“一壶酒,三斤牛肉,随便上点小菜。”小二去了,白文心说“对于百姓而言,其实他们只关心生活,不管是怎么得来的。”青弦说“其实我们能作的,是很少的一部分,武林就是武林,江湖之远,本来是两个不相干的地方,只不过我们总想逾越而已。我想退出江湖了。”白文心有些诧异,问道“青弦姑娘为何会这么说?”
小二已经上了菜,青弦说“事情经历得越多,反而让我越冷静,我只是个普通的人,就算怎么说自己独来独往,我心里所想,还不是和百姓一样。我有点厌倦这种生活,打打杀杀,了无终日。”
白文心叹说“其实每个人都渴望平静,只有在平静的生活里,人才有更高的追求,可是这几十年来,别人不让我们平静。君子的生活从来都随着时事的变迁而改变,只有能够改变社会的人,才是真正伟大的人。我虽然不求能给世间带来多少变化,但求能尽自己微薄之力便可。如今正是紧要的关头,如果赶走了荷兰人,迎来了郑将军,那台湾的百姓,就真正有了自由和幸福,也就是这一次而已。”
青弦说“一次是你们自己的想法,那时大清和南明对峙,免不了一场大战,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白文心有些慨叹起来,青弦说“不说这个,并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的,白大哥,咱们快点喝酒赶路吧。”喝完酒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零星的飘了雪花,青弦说“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的冷,这么早就下了雪。”白文心说“咱们到集市买些马匹吧。”
青弦摇头说“不必了,跑着还要暖和些。”
两人一路赶去,尽管天气很冷,但所经之处,显得异常的热闹,两人的心也渐渐放开了,路上不时遇到熟悉的人,都不知道夏玉叫大家有什么要事。
入夜的时候特别的冷,郑玉蛟躺在老屋里,觉得一阵彻骨的寒冷忽然袭来,他惊叫一声,站了起来。昏黄的灯光里,只有展玉箫看着自己。
他坐在床上,说“我怎么回到这里?”
展玉箫说“今年春天的时候,你打算来这里,召集人马,商议对付荷兰城里一众高手的事情。你也的确结识了很多人,像是花飞絮之流,那时的你,好像意气风发,好像还不认识红豆仙子。”
郑玉蛟来到窗边,看着外面雪花飘飞,有些感慨的说“时间过得真快。”展玉箫说“我看你现在可以收拾一下,回到郑将军身边了。他需要你……”郑玉蛟忽然咳嗽起来,展玉箫正要上前去扶,忽然看到那窗边的鲜血,带着令人震惊的颜色,一下子扎入展玉箫脑中。
郑玉蛟转身问“怎么了?”展玉箫的脸上渐渐挂了泪珠,摇头说“为什么?难道心疼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郑玉蛟点头,闭上眼睛,缓缓说“似乎有一股可怕的结,在心上……”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展玉箫打开门,一股雪花扑了进来,只见两个人缓缓走了进来,正是孙宇清和唐冰。
孙宇清问“郑公子呢?”展玉箫回头说“那里……”忽然间呆住了,只见蛟趴在窗口,一动不动。
展玉箫缓缓走了过去,伸手碰了碰郑玉蛟的身体,忽然间她全身一震,转过身来,泪水扑簌而落。
唐冰抱着琴,缓缓放在床上,说“我本有心,与君合奏一曲,以解我 大盗修仙燃文多日郁闷,原来君心如我,郁结难解。”
她将琴用白布包了起来,看着琴摇头叹说“若知今日徒伤心,何必当初错相逢。”她缓缓转过身来,外面雪下得正大,展玉箫站在门口,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觉得心中的感觉忽然错综复杂起来。
沧海无浪,碧波万里,一叶扁舟,了无痕迹。
唐冰将骨灰放在海上,孙宇清看着她,想了一想,问“你还会来吗?”唐冰回头看着曾经熟悉的一切,说“不会了,这是个伤心的地方,没有人喜欢回到伤心的地方。回到那里,那个我从未去过的樱花盛开的地方,那才是我应该生活的国度。不要学会刀经,我要学会生活,学会忘却。”
孙宇清欲言又止,叹说“其实……”唐冰转过身来,缓缓上了船,说“其实很多事情,过后宛如一梦,做的时候,却比谁都要认真。我还记得你多次放过我,那是为何?”孙宇清停了下来,平静的说“自从见到姑娘第一眼,我就对姑娘念念不忘,这种深藏在心中的感觉,我原本以为一直隐藏在心里,可是今天,在你要离开的时候,却又说了出来。”
唐冰转过身来,说“你是一个好人,一个大丈夫,如果能再遇到你这样的人,我会和他生活在一起。有的错过很奇怪,错过的双方,其实都不想错过。沧海茫茫,心也茫茫,谁知道对方,心里又想着什么……”
孙宇清心里呆呆的想着,那白色的影子,那飘然的灵魂,那神采飞扬的双眸……
忽然间一阵笛声传来,但见碧空万里,沧浪乍然起伏,一叶小舟,飘然而去……
孙宇清缓缓举起手来,自己惯常拿着笛子的手上空空如也,他不知那笛子是不是将随着大浪小舟,到达水的另一方,他只是知道,自己心中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很快的来到长笛会,看到破败的楼宇,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茫然中似乎忘记了祖先的基业,他很快的来到父母的坟前,只见一个尼姑在那里烧着纸钱。
那尼姑正是如新,她转过身来,看到孙宇清缓缓走来,如同当时的孙宁,那么动人心魄的眼神,那么让人难忘沉醉的画卷。
如新笑了一笑,缓缓站了起来,只觉两行清泪,缓缓流了下来。
孙宇清也轻轻一笑,如新感觉自己在孙宁的怀里,挤进一片温暖祥和的天空,那体天空虽然雪花飘舞,但是却因而显得圣洁而瑰丽,她伸出手来,接住眼前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手心化作水珠,像是相思的泪水,那泪水漫天满地的飘洒,淋漓尽致,无穷无尽。
如新缓缓向孙宇清走去,孙宇清说“师太,你……你没事吧。”如新淡然一笑,她心里清楚得很,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只是可怕得很的是,她宁可幻觉和现实颠倒过来。
她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着“我没事,我现在孤身一人,我能有什么事呢?你喜欢的人,重要的不是你喜欢不喜欢,而是能不能在一起;而你的亲人,重要的不是能不能在一起,而是你喜欢不喜欢,我讨厌我的亲人,却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你说,这有没有事?”
孙宇清茫然的说“我,……晚辈不清楚,师太,你一直在这里吗?”如新继续往前走着,“这雪下得真大,似乎想要掩盖一切,可是这一切能被掩盖住吗?时间会慢慢沉淀,所有拥有的和失去的,最后都化成梦境,让人去想吧,无穷无尽的想象,总归是人快乐和悲伤的归宿。”
孙宇清看她越走越远,一时间觉得有些奇怪起来,他回头看着那堆燃着的纸钱,在雪花里渐渐熄灭,没有燃尽的纸钱和燃尽的灰屑在空中飘舞着,忽然间变得猛烈起来,似乎拼命挣扎的灵魂,肆虐的疯狂的撕裂了人的视线。
青弦随着白文心来到英雄山庄,只见庄内人来人往,甚为热闹,青弦心想夏玉现在做这个盟主,倒也做得很好。
夏玉迎了出来,说“青弦姑娘这么快又来了,我已经派人去请过红豆仙子,可是仙子说有事不能前来,原来还是让姑娘来了。”青弦点头一笑,夏玉继续说“无笑有一件事情要向大家宣布,现在人来得差不多了,只有银针盟的人没有前来。”
正说着,只见杨柳缓缓走了进来,轻声笑说“夏庄主,我来晚了。”夏玉点头笑说“正好,正好,杨少侠里面请。”
一行人到了大厅,只见十七派的门人,有的来了掌门人,有的来了大弟子,足足有二三十人,无笑站在厅上,微笑而立。青弦心里想想不到无笑这身打扮,倒也能够出尘脱俗。
夏玉说“诸位,多年来我们一直都不知道的实情,今日请当时的一个知情者来向大家说明,也正好释清多年来大家心头的误会。”
柳天涯大声说“夏庄主有话不要藏着,说了便是,这里都不是外人。”
无笑缓缓说“诸位都知道,当年中原有一大门派,仙琴派,七庄十二会,独步武林,风云天下,可是后来却在一夜之间消失,大家流传飞花天女杀了仙琴派掌门人,其实并非如此。这件事情关系到大家,所以我在这里向大家说明。”
傅君婷问道“咱们各派的名字和七庄十二会多有巧合,你说这本来不是巧合,咱们的前身,就是七庄十二会,咱们都算是仙琴派的后人,对不对?”
众人忽然都安静下来,心想难道我们真的是当年天下第一大派仙琴派的后人?仙琴派的名头,当年可是名满天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各人心中都激动不已。
青弦心想这我大都已经知道了,可是夏玉说出来,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无笑说“当年宦官专权,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我想各位都有所耳闻,当时的几个大臣暗中搜集了一批将要被卖出去的国宝,还有一批用于起兵的宝藏,以备不时之需,天下之大,只有仙琴派一派才能够担当此重任,所以仙琴派负责将这批宝贝运到台湾来,七庄十二会,也在岛上各处安了家,本来准备和朝中大臣商议,内惩奸贼,外抵强盗,然而没想到一场江湖争斗,天下第一邪派圣宝门借东厂、白云岛、地狱魔宫之力,将七庄十二会一一击破,只留下几个高手,其中司徒女侠作为邰掌门的遗孀,在护法胡风的掩护下,离开了这里,前往中原,成就了飞花天女的美名。”
柳天涯说道“你说司徒女侠没有杀邰掌门,而且还是邰掌门的妻子?”无笑说“所谓杀了邰掌门,那是圣门的人欲盖弥彰而已。胡风回到台湾,一心想要重建仙琴派,所以收养了不少高手,将当年的七庄十二会都一一建立起来,除了英雄山庄一直有夏庄主,天医会一直由金异主持之外,其余各派都由胡风一手建成,然而胡风才刚教会大家武功,就被杀死,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吴冷说“你是何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笑说“家聚则兴,散则败,当年的仙琴派名扬天下,今天的仙琴派,也应当名扬天下。”吴冷说“你是说大家重新组成仙琴派?这敢情好,可是谁来当掌门人呢?”
无笑说“仙琴派七庄十二会,以英雄山庄为首,但历代掌门,却都不是各庄各会的人,而是由各庄各会推选出来的德高望重的人。”
柳天涯问“谁德高望重,我看大家都差不多,谁配的上这几个字?再说,家师又没有前来,我怎么能擅自作主。”青弦心想不能作主是假,你害怕自己得不到掌门人位置是真吧。
无笑淡然一笑,说“德高望重的人,自然会慢慢为大家所熟悉,贺掌门得飞花天女司徒前辈亲手传授武功,历次大战,也都功绩赫赫,我想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吧。”
贺青红一笑,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司徒前辈生前所说,那批宝藏事关重大,她一直细加维护,我们不能擅自挪动,因此我也不敢打听它的详细所在,现在世上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少,然而知道宝藏所在的,却是再也没有了。”
柳天涯说“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找不到吗?你们说是不是?”
青弦低声说“原来真的是你们十派的事情,看来大家说到宝藏,都很兴奋,比当掌门人还要兴奋。既然大家这么想去,那就去找啊,在这里说来说去,能有什么用?”白文心皱眉说“我看有点奇怪,夏庄主刻意要大家来,不是要大家去找,而是要大家散布消息,如果我没有猜错,真正想要争夺霸主的人,都会提前前往,咱们即刻赶去,说不定还能见上点什么。”
杨柳忽然轻声说“现在还没有定下来,你何必去得那么早?”白文心说“你难道没看出夏庄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完已经同青弦往外面而去。
杨柳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
白文心说“司徒前辈一直住在白云峡附近,看来那地方就在白云峡不远,此去要两日的马不停蹄,估计后天,就已经有人去了那里。”青弦问“你为何那么着急,就算看到了对方,你能打败他们吗?”
白文心说“我们只是看谁是幕后想要实现自己野心的人,如果大家都去了,反而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场混战。”青弦说“夏庄主这招棋有点险了,倘若大家都赶去了,那这场混战,可就有点大了。”
两人一路赶着,路上雪花渐渐飘得更加猛烈起来,好在二人内功精湛,也不觉得冷。
两人夜间没有休息,第二天早上,在一个小镇上吃了点馒头,青弦忽然看到有个人的样子很熟悉,在两人面前一闪即过,穿到一条小巷子里。她加紧步子,只见正是林羽依,她问道“林掌门,你怎么在这里,而且还是一个人?”
林羽依此时蓬头垢面,像是乞丐一般,她转过身去,说“妖怪,魔鬼,杀了好多好多的人。”青弦来到她面前,说“你好好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羽依又转过身,看到白文心,便转向侧面,说“妖怪,魔鬼,……”青弦向四周看去,没有一个人,白文心急忙问“妖怪魔鬼在什么地方?”
林羽依忽然发疯一样的奔跑起来,青弦二人跟着她,一直到了一条小河边上,只见河边什么也没有,林羽依忽然歇斯底里的叫了一声,往河中冲去。白文心急忙拉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
忽然听到华不讳的声音说“她疯了。”青弦一转身,看到华不讳,笑说“你,你来了。”华不讳点头说“空灵岛的弟子都被杀死,真武派也无一幸存,我刚才过来掩埋了尸体,她受不了刺激,疯了。”
青弦说“她见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看到死人就疯了呢?除非杀人这件事情比看到死人这件事情更让她难以接受!是谁杀的?”
华不讳说“看伤痕,是个内功高手,但是一时看不出门派来,他的功夫,似乎在你我之上。”青弦回头见到林羽依疯狂的向河中奔去,白文心根本拉不住,华不讳飞身来到林羽依身边,伸手点了她身上的茓道,说“把她送到附近的农家去,让她静心调养,我们还要赶去有事。”
青弦问“你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华不讳说“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早就传开了。”
青弦看到华不讳,心中忽然觉得踏实起来,她走在他身边,感觉他身上男人独有的气息,吹入心中,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通畅,那么的幸福。
安顿了林羽依,三人来到院子里,华不讳看着天上的雪,说“天气这么冷,大家却仍然要出来拼命,真是何苦呢!如果中国人自己不打自己,天下之大,谁能打得过呢?”
青弦点头说“可是……”忽然屋内一阵惨叫声传来,华不讳急忙跑了进去,青弦也向后跑去,忽然一阵劲风吹来,她感到自己身不由己的往后面退去,她大叫了一声,想要抓住华不讳,然而华不讳转过身来的时候,她已经给一个白衣蒙面人抓着飞快的离开了。
青弦觉得此人的武功厉害之极,忽然她明白过来,说“你……你就是孙采,你这个魔头,是你杀的中原四派的人,他们在台湾这么久都没有死,最后却死在你的手上!”
孙采拉着她落在一片林子里,将她扔在雪地上,说“不错,她受不了刺激,所以疯了,疯了就疯了,我就让她逃过这一劫。可是你,你打算怎么做?”
青弦冷冷的说“要么你杀了我,否则,我会告诉华大哥,……”孙采冷冷的说“不用你告诉他,他本来就知道这一切,你觉得不讳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欣赏这样的性格,深藏不露,所以这天下,始终是我们的。最终的胜利者,是我们黄山派。”
青弦怔怔的看着孙采,说“你……你乱说,不但华大哥不是这样,就连唐掌门也不是这样,只有你才是魔鬼,才是妖怪,你……”孙采伸手啪的打了青弦一巴掌,说“这是我应该得到的,它和我的能力完全匹配。小丫头,知道我为何不杀你吗?我想困住红豆仙子,现在只有你,能留住她了,那个小贱人,她将烈火谷交给李二妹打点,自己准备回到中原,她父亲是大内第一高手,那迟早有一天,武林是他们的,我不会让她得逞。”
青弦说“我只不过是她的一个丫头,你抓了我,也没有用!”孙采一招手,一只白鸽飞了过来,她摘下青弦头上的发钗,绑在白鸽上,说“她一定能看出这是我的白鸽,她一定会前往白云峡,你就等着看她进退两难的时候。”
青弦心里努力的平静着,但却实在不知道如何脱身,孙采的轻功身法比华不讳都高了不少,不多久就将他们远远的扔在后面。
她带着青弦飞了很久,觉得已经没有人追上来了,这才落下地来,青弦见她蒙面之上依然那么神采奕奕的双眼,心里想她的功夫怎么会高到这个地步!简直真的就是个怪物。
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到了白云峡,站在白云峡上,看着白云森森的峡谷,孙采说“一批神秘的宝藏就在附近,一个多年前的计划彻底失败,真是可惜,可惜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更没有人有机会利用。”
青弦说“幸好如此,如果被你这种人利用了,那才是人间最大的不幸。”
四十、此恨绵绵
孙采缓缓来到岩石上面,淡然说“我已经习惯了,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一个有名的大家闺秀,家父姓孙,名传庭,官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足以让我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忽然有一天,这一切都变了,我们面临死去的威胁。这时候一群武林人救了我,当时我很感动,和一个男人亡命江湖,那种感觉,当时的感觉很奇妙,真的很奇妙,我从来没有试过在江湖上随处飘荡,今天不知明天会去哪里的生活。”
青弦愤愤的说“你不是老妖婆吗?你这个妖怪,魔鬼,你在我面前说你的奇妙的感觉,就象告诉我吃人的魔鬼爱上了可爱的孩子荒诞,你到底要说什么?一次说完,省得我听了恶心。”
孙采摇头说“其实我从小受到母亲的教诲,我心里最是牵挂的,我最思念我的弟弟,可是没有人救他,我很着急,然而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忽然告诉我他喜欢我,他要娶我,我只能将他救我,想成为了满足娶一个美丽的大家闺秀而作出的取舍。我留意他的每一个举动,当我得知他没有找我最思念的弟弟,或者我的弟弟已经死去的时候,我彻底绝望了,那时候我要报复,我要慢慢的报复整个武林,武林就是一个道德败坏的地方,他们率性而为,实际上就是拿别人的事情不当回事,把别人的性命、幸福、爱情等等所有的东西,用他们的暴力摧毁,变**间最悲哀的回忆。”
青弦说“这用来形容你,真是太恰当了。不过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你以为武林中人找不到老婆吗?看到一个大家闺秀就是口水直流,连性命也不要了,我看人家根本只是可怜你而已,在武林中,多少女人比你温柔,比你高贵善良,比你知书达理。”
孙采恨恨的说“胡说,你在胡说!”
她转过身来,忽然一怔,只见唐菂蓬头垢面的站在离自己一丈远的地方。
唐菂颤声说“我当时是真的喜欢你,我派了不知多少人找弟弟,可是一直没有找到,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
孙采恨恨的说“可我不喜欢你,我恨你,我向往的丈夫,是一个文人,一个优雅的人,而不是一个武林中人。”唐菂苍凉的笑了起来,说“你半年半年的离开我,出去寻找你的弟弟,你说什么,我向来就听什么,甚至到了今天,我还在为自己编造谎言,然而你连这机会都不给我。我终于知道了,为何我们没有孩子,为何你那么聪明,却没有教导出一个得意的弟子来!”
孙采冷笑一声,说“你早就该死了,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何必还犹疑不绝,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不再需要你,甚至你当时,就不应该救我!”说完衣袖一挥,向唐菂身上打去,唐菂木然的站着,身子一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雪地上。
孙采转过身来,说“你干吗不还手?”唐菂说“我还手,不就说明我不喜欢你了吗?我还手,不就是和你争辩吗?我彻底毁在你的手上,彻底的毁了,我还为了保留这口难受的气,和这残缺的身体,和你拼死一搏吗?我不愿随着仙琴派来到台湾,可是最终却葬送在这藏宝之地,永远守护这些宝藏,这就是我的归宿,我这一生最后的留念。”
孙采说“不必在这里感叹了,现在还没有到你感慨的时候。”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不知要何时才是感慨的时候,唐夫人,你好厉害,二十年前,就是你逼得我差点死去,今天咱们又见面了。”
只见平吟清飘然而来,一头散发,在风中随风舞动,宛如黑色的精灵。
孙采说“你这个贱人,居然嫁给一个其丑无比的外族人,不过你自己那么丑,倒也半斤八两,难得的是,你一心一意的为了他,你是真笨,还是另有所图呢?对了,你不是给语微杀了吗?”
平吟清冷冷的说“语微?那个丫头的确厉害,若非我乍死,若非无忧暗中使出毒药,令她退出,我只怕也真没了性命。”
孙采问“无忧?无忧是谁?我倒想知道,他的毒药有什么厉害之处!”
平吟清说“他自然会来,你放心,很快就会到了,无忧没有名字,和他的毒药一样,大多没有名字,但是却很厉害。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现在气息不畅吗?无忧的戾气散,向来是所向披靡的。”
孙采冷笑一声,说“废话少说,你这贱人,以为凭着这点毒药就能伤得了我,要是这点风浪我都经历不过,我还谈什么征服武林!语微没能杀了你,我来杀你!”
孙采衣袖一卷,平地生起一股风浪向平吟清身上卷去,平吟清急忙闪身让开,手上一挥,只见天空飘飞的雪花忽然间如同被龙卷风卷动一样,落入平吟清双袖之中,但见她双手一扬,立时纷纷扬扬,朝着孙采攻去。
青弦看着两人斗得天昏地暗,急忙缓缓的向着一旁走去,感到一阵惊风扑来,自己险些走不稳步子。
她向后快步而去,忽然看到对面一个中年人兔起鹘落,几个来回,已经飘过青弦的身边。青弦回头来,心想难道此人就是无忧?她没有多想,急忙往前面奔去,忽然撞着了一个人,她抬头一看,正是华不讳,她心里百感交集,一下扑到他怀里,说“你总算来了!”
华不讳拍着她的肩头,说“没事,别想太多,别害怕。”
青弦缓过气来,忽然一把推开华不讳,问道“你师母现在在哪里?”华不讳有些诧异的说“他们?他们失踪了,已经失踪了十多年。你怎么……”青弦一抬头,啪的打了他一巴掌,说“你骗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走,就在那边。”华不讳看着两人的打斗,说“你说什么?我师母根本不会武功,那个蒙面女人是谁?”
青弦说“她就是你的师母,不但是嫁祸红豆仙子的凶手,甚至这么多年来所有的悲剧,都是她一手酿造的,包括令师,你看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华不讳说“我……我不相信……这……”青弦说“你不相信,你可以上去看啊!”
华不讳向前走去,只见两人在空中打斗着,渐渐越走越远,华不讳一路追去,青弦跟在后面,大声说“你追不上了,她们,她是在刻意的避着你!”
忽然青弦感到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她转过身来,只见孙采站在自己身后,平静的说“我怎么会避着她?我把平吟清交给我的弟子,你说这不好吗?”青弦往身后看去,身后什么也没有,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孙采,说“你,你能甩掉平吟清,你……你想干什么?”
孙采说“孩子,你毕竟太小了,好多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好了,我姑且不和你说这个,我之所以不杀你,不过就是想要对付红豆仙子和她父母而已,你最好明白点,别到处说话,坏我大事。”
忽然听到邰长平的声音传来“就算你不抓住青弦,我们这笔帐,也是迟早要算的。”孙采说“那好,省得我挂在心上,为了大明的人,我就除了你们这些走狗!”
风灵恨恨的说“好一个大家闺秀,口口声声还不忘师出有名,只是这胜负生死的比拼,不必找那么多借口。你害惨了我们,我要为我的家人报仇。”
孙采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害惨了他们?我可是什么也没有做,只不过告诉了别人几个消息而已,真正害你的,是你的母亲,你的丈夫,你的弟弟,可不是我,我一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不是你们,我又岂能在江湖上飘荡这么多年。”
风灵冷冷的说“原来名满天下的唐夫人,也喜欢占这口头上的便宜,就凭你这大势已去的局面,就算你杀光了所有的人,你又能得到什么?”
孙采笑说“灭掉一个过去的武林,我就能建一个崭新的武林,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要都杀了你们!”
风灵和邰长平双双挥剑,双剑在空中搅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青弦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几步。忽然身后被人一拍,她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来,只见红豆站在自己身后,说“快跟我来。”
青弦一点头,随着红豆大步离去,红豆没有走回头的路,而是拉着青弦往白云峡走去,青弦问“你为何要往这里走?”红豆说“看那批宝藏现在还在不在。”青弦说“别人都找不到,我们怎么能找到,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红豆说“其实当年姨母嫁到这里来,家父用龙图作掩护,假意说铁家护送龙图,其实世上并没有龙图,所谓的龙图只不过是一个传说,或者说是找到这批藏宝图的藏身之地的地图。外祖父将地图分成两份,分别放在母亲和姨母的通灵宝石里面,母亲的宝石有一天忽然碎裂,所以才发现了这个秘密。”
青弦说“那两张地图现在合并起来了吗?”红豆说“没有,一直没有找到姨母,我们凭这半张地图,知道了它就在白云崖顶的一个洞里,但是具体在哪个洞里,却不得而知,里面机关重重,甚至可能连入口都很难找到。”
说着二人已经到了白云崖下面,两人飞身直上,来到崖顶,只见大雪飘飞,银妆素裹,根本看不到洞口。
青弦说“现在怎么办,根本看不到入口,难道就在这里满地的乱跑?”正说着,忽然一阵劲风扑了过来,二人急忙闪身让开,只见无忧拄着拐杖,站在二人身后,说“两位姑娘,既然大家都找不到,不如咱们合作,找到了大家各得一半,好吗?”
红豆说“你还有脸说这样的话,你连自己的名姓都给忘了,还有脸要老祖宗的东西。”无忧哈哈笑了起来,说“我的名姓我自然知道,你们不知道那不是我的错,你以为每个人都希望在深山中一呆就是很久吗?没有人愿意这样,只不过是这可恶的世道逼得我不得不如此而已。丫头,我给你机会,倘若你不说出宝藏所在,那我只能让你死在这里!”
青弦怒说“你终于露出你穷凶极恶的本性,姐姐不必和他多说,让我们姐妹了断这个畜生!”红豆已经抖出长剑来,青弦也取出袖中长剑,两人一左一右,向无忧刺去。
无忧拐杖在空中一舞,身形转动,和二人斗在一处,青弦二人步步进逼,将无忧牢牢困在当中,忽然间青弦觉得胸口一闷,被木拐击在胸口,登时横飞出去。红豆落下地来,无忧冷冷的说“我素来喜欢用毒,难道你们竟然不知道!”
青弦挣扎着站了起来,怒说“贱人,我杀了你!”但是走不到一步,便又向下倒去。红豆急忙伸手扶住,感觉体内真力紊乱,她努力的平静下来,平和的说“我既然知道你用毒,当然会有所防备。”
无忧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好一个红豆仙子!”他木拐挥动,一道劲风击来,红豆奋力的挥剑挡开,已经觉得体力不支,无忧冷笑一声,更重的一击斜扫过来。
红豆一时觉得有些进退两难,正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坐以待毙的时候,忽然一道蓝光刮来,但见一支竹笛在眼前一晃,一个衣袂飘飘,大袖如风的人影翩然而来,长笛挥洒,将无忧手上击出的罡风登时逼退。
无忧停了下来,说“来得好快,孙掌门!”
孙宇清落下地来,平静的说“今日我要替长笛会报仇,是该你们偿命的时候了!”无忧哈哈大笑起来,手上一扬,一道白光向孙宇清射来,孙宇清挥袖拂开,无忧已经飞出许远,口中说道“你们在此好好寻找宝藏,我随后再来陪你!”
话音刚落,便觉得一阵劲风扑来,身不由己的给击倒在地上,只见展玉箫翩然落下地来,说“这么热闹,无忧护法怎么能走呢?”无忧霍然而起,飘飞到一旁,说“展姑娘,你也来找寻宝藏?”
展玉箫问道“不可以吗?我不能让你们得到便宜。”无忧说“你别忘了,你的父母死在谁的手上。”展玉箫说“别拿死去的人来压我,你连自己的祖宗都可以忘记,帮着西洋人干事,哪有资格在我面前评头论足。”
青弦等人赶上前去,青弦说“展姐姐,不要多说,先杀了这个余孽,省得他兴风作浪!”
忽然天地变得一暖,抬头一看蓝天白云乍然出现,青弦心里想平吟清来了吗?但见平吟清和唐菂在空中斗得正烈,时而风和日丽,时而飞雪连天,看得下面的人惊心动魄。
无忧借个空子,身形一转飘飞而去。
孙宇清和展玉箫一前一后的追了上前,两人绕过山崖,登时不见了无忧的影子,孙宇清停下来说“无忧好像对这里很熟悉,难道他们早就知道这里有宝藏?”展玉箫冷冷的说“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去。”
说完继续往前走着,孙宇清忽然说“展姑娘,对不起。”展玉箫回过身来,凄然一笑,说“这话从何说起?”孙宇清鼓起勇气说“我知道姑娘一直的心思,可是我,我……”展玉箫无所谓的一笑,说“你到今天才说出来,实在太是时候了,就象这雪花一样,化了就是化了。”
说完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着,地上积雪,没有无忧留下的脚印,青弦回过身说“他的轻功身法,不可能走这么远还落地无痕,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积雪受到破坏,那就是山洞的入口。”
孙宇清一点头,两人一面回头走,一面仔细看着,雪实在下得太大了,就算有什么被破坏的地 葬魂大陆帖吧方也很快就被挡住,两人来到原地,仍然没有发现。
展玉箫一跺脚,说“贱人,这一下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忽然间天地似乎为之一震,二人觉得脚下似乎地动山摇起来,抬头一看,天上如同爆出数十道闪电一样,炽烈和寒冷交互相映,刹那间变得如同瑰丽的异域。
展玉箫二人向着崖底而去,只见平吟清和唐菂躺在地上,雪花猛烈的下着,几乎将二人掩盖起来。
华不讳正将唐菂缓缓扶起,唐菂看着华不讳,看的那么伤心,“杀了这个大魔头,这是我们中原武林多年的心愿……”华不讳站了起来,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娘,你没事吧!”只见平风云跑了过来,将平吟清扶了起来,平吟清看着他,笑了一笑,说“我没事!”一面说,一面咳嗽,鲜血顺着嘴角留了下来。
平风云感到眼泪忽然快要流了下来,身后一阵暴风忽然袭来,只见三个人影在空中打斗,积雪被卷到空中,变得如同混沌般的猖狂。
红豆和青弦缓缓走了过来,只见三人斗到紧要处,忽然幻化出一片紫色风暴来,在天空一闪,空中风灵和邰长平被孙采一挥手双双击落地上,孙采哈哈大笑起来,说“仙琴派的大化神通,紫雨心法,两套功法学会了,那就天下无敌,这得拜谢牛金星,若非他设计陷害龙天风,只怕我也得不到这功法。”
唐菂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愤怒得快要疯狂,他指着孙采,怒说“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个疯狂的人,一个疯狂的人在我身边,我却丝毫没有感觉,你……,你这个贱人!”
孙采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们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整个武林,正的邪的,都输了……”忽然身后一道劲风扑来,她急忙反身攻出一掌,只见无忧整个身子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孙采这一掌出手很重,将他伤到肺腑。
无忧却高兴的说“你已经身中剧毒,你马上就不能动弹,你还是会死在正派武林的手上。”孙采浑身一颤,冲到无忧身前,一把将他提起,喝道“解药,快给我解药!”无忧哈哈大笑起来,说“解药?我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毒药都有解药,没有解药的毒药才是真正的毒药,你觉得,我现在像是在和你讨价还价吗?我现在是孤注一掷,想看着你死去而已!”
孙采一把将无忧扔在地上,身形一转,冲到平风云身前,一把抓住平风云,喝道“平吟清,你要你的孩子吗?”平吟清缓缓站起身来,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伸出手来,沧桑的声音颤巍巍的说“你,你擒住我,其实是一样的。”
孙采说“那不一样,你现在最怕的不是你自己死去,而是你的孩子。”
平吟清说“你的功力坚持不了多久,你用我的生命如果不能凑效,那用我的孩子,也是一样……他只是我门下的护法,现在平教都已经不在了,他又能做什么!”
无忧说“不,你错了,教主对我恩同再造,我不能忘了教主,你过来,我给你解药……”他将一个瓶子拿出来,放在雪地上。
孙采见到解药,身子一闪,便要冲过去,然而刚走出几步,就感到此时就是走出一步都很困难,她心中纵有千般算计,也只能一步步向前走去,她知道这个时候,随时有个人冲上来,都能将自己毙于掌下,不过她聪明得很,知道风灵和邰长平已经被自己伤到肺腑,孙宇清和红豆等人早就被无忧下了毒,华不讳和唐菂应当不会出手杀我,至少他们应该问几句话才对……
她正想到这里,平吟清已经蓄积了全身的力量,作最后一搏,冲了过来,带着她毕生最后的力道,向孙采冲了过来。
孙采明显感觉到一股劲风扑来,她闭上了双眼,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生的机关算尽,会葬送在这样一个场合,这样一个让她死不瞑目的境地里。
一阵惨叫传来,她缓缓转过身去,看到两个人倒在地上,一个是平吟清,一个是唐菂,她全身一颤,坐倒在雪地上,颤声说道“你……你为什么……”唐菂伸出手来,在雪花中颤动着,似乎在猛烈的挣扎,孙采一把抓住他的手,说“你……你还好吗?”
唐菂泪光闪动,努力的想要挣扎,孙采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唐菂微弱的声音说“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就像是一朵雪莲花一样,那么温柔,那么沉静,却又那么倔强,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在有一天为我缝补衣裳的时候,让我似乎看到了天上最美的仙子,那时我们正在逃命,救你的日子,是那么的快乐,因为我们躲过了上天设下的重重劫难。……”
孙采的泪珠一颗颗滴到唐菂脸上,唐菂说“我错过很多事情,我不是一个君子,但是我一直很爱你,我派了不知多少人,找寻我们的弟弟,然而天涯茫茫,当时救人的人都没了影踪,我怕你伤心,所以这几十年,我一直没有提起来,其实我心里,比你,比你还要着急,还要难过,是真的……”
孙采哭着说“我相信,我相信你……”
唐菂微微的声音继续颤声问道“我只想知道,你的心里,是不是有一个我,有……”孙采拼命的点着头,说“是的,有一个你,我心里若是没你,就不会要你的孩子,其实,大哥,你不知道,我在有一次离开黄山的时候,生下了不讳,不讳,你快过来,看看你的父亲。”
华不讳一时间觉得有些惊讶,怔怔在蹲了下来,孙采摇头痛苦的说“我害怕我们之间有了孩子,我就变成一个普通的母亲,不能完成我报仇的心愿,都是我不好,我将他托付给一个农家,结果他长大后,却又到黄山来学艺,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来黄山八年了,大哥……”唐菂微微的一笑,孙采说“你别死,我不要报仇了,也不要寻找弟弟,我要陪着你,永远的陪着你……”然而唐菂的身体渐渐冰凉,渐渐僵硬,孙采疯狂的大叫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恨恨的看着平吟清。
平吟清盯着平风云,爱怜的说“孩子,母亲就要走了,不能再陪着你,回到父亲的身边,那才是你的归宿。”平风云哭了起来,和平吟清拥在一起,平吟清拍着他的肩膀,说“男人是不能哭的,我受了这么多苦难,我也没有哭。我这一生最快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和你的父亲,我还记得他说我美丽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是的,变了……”
声音渐渐微弱,平风云疯狂的大叫了起来,抱起平吟清的尸体,在雪地上狂乱的奔跑着,一地的风云舞动,他也重重的摔落地上。
孙采缓缓回过身来,无力的坐在唐菂身边,泪水无声而下,华不讳抬起头来,问“为什么?”
孙采缓缓站起身,恨恨的说“我孙采就要和老天斗,现在我是中原武林,不,天下武林的盟主,不讳,你是我的孩子,我们现在……”
忽然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采姐姐,采姐姐……”孙采全身一颤,四下一看,说“谁,撷儿,是你吗?”
无忧挣扎着要起来,口中说“采姐姐,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孙采踉踉跄跄的来到无忧旁边,只见无忧从怀里拿出一块手绢,上面绣了一朵荷花,孙采在那一刻忽然愣住了,她找了几十年的弟弟,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
孙采无力的跪倒在地上,伸手扶起孙撷来,颤声说“你,你是……”孙撷说“师父救了我之后,被官兵追杀,他受了重伤,只好带着我隐居在山野里,可是十天之后,师父离开了人间,我被一个个人轮回的救着,他们一个个离开了我,那段日子真的很恐怖,无休无止的追杀,随时死去的恩人,我害怕这个世界,最后他们告诉我,说你和一个黄山派的少年,很久都没有了音信,我以为我的采姐姐已经和很多人一样,离开了我。我拼命的学会解毒,来忘却痛苦,我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
孙采已经哭得不行了,孙撷低声说“姐姐,我想听故事,听你给我讲的,好玩的故事,在花园里,看着你绣花,一边讲故事……”
孙采点点头,老泪纵横的说“从前,有两只小熊,他们在路上捡到一个馒头,要分了吃,可是他们不知道怎样才能分得均匀,他们争吵不休,一只大熊过来了,他说他有办法分得很平均。小熊们将馒头给了大熊,大熊随意的分成两半,一半大点,一半小点,小熊就说这半大了,大熊说这好办啊,我把它变小。大熊吃了一口大的一半,大的一半就成了小的一半,小熊又说这半被你吃了,变得小了,于是大熊就吃了另外一半一口,就这样大熊吃啊,吃啊,最后只剩下很小的一点点,连牙缝都塞不了了,大熊将馒头递给两个小熊,说‘好了,你看,分得多均匀。’你说好不好笑?”
孙采已经泣不成声,孙撷甜甜的一笑,说“好久没有听到姐姐的声音,老天就是一头可恶的大熊,它将我们的一切吞噬,良心、回忆、才华和青春,最后被老天变得一无所有!”他感到泪水无声的落下来,他的灵魂,也彻底的坠落。
孙采感到心中有种如同崩溃的感觉,她霍然站起身来,颤巍巍的朝前面走着,风灵恨恨的说“好,孙采,你也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报应!”
孙采哈哈大笑起来,说“不讳,杀了他们,让我们成为武林盟主!”华不讳为难的说“师母,这……”孙采看着华不讳,说“你不相信我吗?你以为我不是你的母亲?你以为我是在骗你父亲?不,我的确骗了他这么多年,但是感情的事情,真真假假,我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是真心还是虚情,不过你的确是我的孩子,我生下你,还生下你的妹妹,我将你们分别托付在两户农家,可惜连年战乱,她的命薄,但是老天既然让我再次遇到了你,我就要让你得到幸福,我的孩子,如同巨龙一样出色,你的肩上刺了一条巨龙,那是我亲手刺上的,难道你没有看到吗?”
华不讳浑身一颤,孙采说“你的妹妹肩上刺了一只凤凰,我孙采的孩子,一定如同龙凤一样出色,你相信了吗?我的孩子,快杀了他们……”
忽然青弦歇斯底里的叫了一声,说“你骗人,你这个骗子!”
孙采回过头,看着青弦,青弦一面退,华不讳一面说“青弦,她是个骗子,她说的不是真的,青弦……”青弦一甩手,将华不讳推开,喝道“你走开!”她抬起头,看着孙采,说“你告诉我,你没有女儿,你没有!”
孙采看着青弦,说“你……”青弦愤怒的说“你说啊,你没有!”
孙采说“孩子,你别害怕,我是你的母亲,现在好不容易我们一家团圆了,你看,现在武林就是我们的,现在……”青弦大叫一声,向着白云峡冲了过去,华不讳大叫了一声,青弦已经站在岩石之上,孙采回头看着华不讳,说“你,你快拉住她!”
青弦摇头说“我恨你,蛇蝎心肠的恶人!”
孙采缓缓走了上前,青弦一下撕开肩膀上的衣衫,一条凤凰栩栩如生的俯在上面,青弦狠命的一撕,立时道道血痕乍然出现,青弦愤怒的说“你这个妖怪,你这个魔鬼!”
孙采说“孩子你别激动,我是你的母亲,我是你的……”忽然一道剑光闪过,她回头一看,华不讳已经倒在地上,脖子上一道血痕,身边一滩鲜血,渐渐在雪花中凝固起来。
孙采心里一颤,回过头来,看着青弦,说“孩子,我是你的母亲啊,你们怎么都不要我了。”
红豆大声说“青弦你快过来,有什么话好好说,……”青弦愤怒的看着孙采,摇头说“你不是我的母亲,你是妖怪,你是世间最可怕的魔鬼!”
说完纵身一跳,已经顺着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入白云峡下……
孙采来到崖边,呆呆的看着,红豆心里明白青弦和华不讳为何会双双自杀,她凄然一笑,转过身来,只听到孙采的声音在空中回旋着,“老天,你这可恶的老天,你这不得好死的老天……”
展玉箫转过身去,风雪飘动,她头上的青丝也随风舞动起来,渐渐散落风中,一缕缕飘过孙宇清的视线,孙宇清回过身来,看到天地间一道青色的影子,渐渐变得淡然,风中似乎传来青灯古佛下木鱼敲动的声音,似乎有人在说着,“因缘如际会,暗恨随风增。一切皆是空,不如写明镜。”
孙宇清缓缓的走在雪地上,雪地很快就没了足印,雪地上是一群尸体和一群受伤的人,雪花如同灵魂,在风中颤抖。
一骑快马飞奔而来,白文心从马上下来,看着地上的人和天上飘飞的雪花,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正在思索着,忽然听到杨柳的声音说“大哥,我一直在追你,可是你走得太快了,现在才追到你。”他回过头来,杨柳说“你没有听完就走了,夏庄主和红豆仙子一起布了一个局,对付那些想要图谋宝藏的人,其实,宝藏的事情,夏庄主说,只是一个传说而已,谁也不知道仙琴派有没有来过,为什么而来。”
白文心转过身来,叹说“一个传说,原来所有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杨柳跟在后面,说“还有一件真的事情,郑将军的大军已经打了过来,一路势如破竹,你还不知道吧。”
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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