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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四)

一个,两个,三个……围着蒲小晚的刺客一个接一个倒下,直到最后……还有两个。

蒲小晚暂时收了刀势立定,只有右手腕和右边的肩胛骨多了两道口子,这个结果,她已经很满意。

齐星汉和握长鞭的女子一左一右,一步一步靠近。

不知道是雨越下越大还是夜­色­越来越深,蒲小晚的眼睛里,靠近自己的那两个人影渐渐模糊起来。双眼同时眨动绝对是此刻的大忌,她轮换着眨了眨眼,模糊的感觉却依然没有褪去。只好半眯了眼,唐刀不着痕迹的交换到左手,呈守势等着,等着那两人先出手。

半眯的眼睛里,她发现齐星汉右肩的动作有些奇怪。在他们二人出手之前,蒲小晚做出了准确的判断,他的右肩刚中了百花钉!他应该已经服了解药,但这依然增加了自己的胜算。

鞭影扫到自己之前,蒲小晚身形晃动,后发先至,闪过了齐星汉刺向自己的长剑,反而欺身进去,唐刀自齐星汉的肩头斜劈而下。

刀势未老,蒲小晚又是一个闪身,到了齐星汉的侧后方,堪堪拿他做了­肉­盾,卷来的长鞭来不及转向,一鞭过去,竟把齐星汉拍向了一边,侧身倒地,扑下不动了。

握鞭的女子看也不看地上躺着的齐星汉,她收了鞭,复又抖开,涨满了雨水的长鞭被拉得“啪”的一声响,“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等这一天很久了?蒲小晚心中疑惑,却不多问。既然对方开了口,她不问她也会说。

果然,握鞭的女子直勾勾的看着蒲小晚,那眼神,不像是刺客的眼神,反而更像个斗士,“为什么晕血的人是我不是你!”

只这一句,蒲小晚便恍然大悟。她记得儿时接受刺客训练的时候,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轻功虽然及不上自己,刀法却一直和自己不相上下。每每和自己对决,便拼了命的想赢,十分在乎胜负高低。只是到后来开始见血的训练时,掌柜的才发现那个女孩儿做不了刺客,她竟然天生晕见血就晕。

刺客的训练越来越残酷和孤独,等到蒲小晚算是学成的时候,同时离开训练场的伙伴里,却找不到那个女孩儿的身影了。那时蒲小晚并没有在意,以为那个女孩儿也许还留在训练场里,像易朗一样改学了毒药,又或者早已经被当成无法成功的“废品”给处理掉了。

没想到她确实还留在训练场里,却是改学了鞭。

是啊,于刺客来说,鞭算是最不利的武器之一了,长鞭无刃,伤敌易杀敌难。何况她握的是经过特制药水浸泡的皮鞭而非铁鞭。不过这样的皮鞭,易涂毒,易缢杀,对于晕血的刺客,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握鞭的女刺客眼中的斗意越燃越烈,突然,她开口说,“我叫小红。”

话音未落,她的人已如离弦之箭,箭尖为鞭,直指蒲小晚胸前。

几乎和她同时,蒲小晚刀也出手,电光火石间两人飞快的错身而过,再次站定之时,方才差一点挨上对方发丝的雨水刚好来得及落到自己的脚面上。

小红欣慰的一笑,直直的倒地,倒地的时候手中尤握着她的长鞭。鞭梢已断,断掉的那截,现在正扎在蒲小晚的左肩上。她方才以气御鞭,以鞭为剑,竟用它生生的扎穿了蒲小晚的肩。若她用的不是偏软的长鞭而是唐刀或者长剑,只怕倒下的那个,还真不知道是谁。为了这样一点比试和对决的满足便能含笑九泉,即使不晕血,也许比起做刺客,她更适合做剑客。

蒲小晚拔出断鞭,撕下几片衣角,草草包扎了伤口。抬起头,茫茫大雨里似乎有些头晕目眩的找不到方向了。

她稳了稳虚软的步子,认准了往荆门城门去的方向,晃了晃越来越沉重的脑袋,倒拖着没了刀鞘的唐刀,一步一步,在大雨中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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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希孟一翻出赵府就急急忙忙往荆门赶。赵府在荆门城郊,若是罗刹渡在荆门有分舵,那就很有可能是在荆门城内隐藏着。

不过才走了没多远,赵希孟就突然停住了,她应该不会就这么直走回去的。

可路这么宽,四周围一个鬼影也没有,除了雨声什么声音也没有,他上哪儿找人去啊。赵希孟原地打转,数年来第一次有了茫然无措的感觉。

不知是他的幻觉还是什么,巨大的雨声里,有一个方向竟然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那声音很小,似乎还因为隔得太远而断断续续,让赵希孟都搞不清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心焦而产生的错觉。

犹豫了一下,赵希孟终究还是朝着声音的源头奔了过去。此刻已经别无他法,即使真是自己的幻觉,那也相信一次吧。

离那处声音越近,听着就越响。突然,爆起一个长鞭拉破空气的巨响,响声过后,却又归于沉寂,只留下一直不变的雨声继续寂寞的吟唱。

赵希孟心道不好,不过好在离那处声音已经很近了,他加快脚步赶过去,却看见地上躺倒着一地的人。每个人,都穿着跟小晚方才一样的夜行衣。

赵希孟只觉得连雨声都听不见了,满耳充斥的,都是自己心脏砰砰作响的声音。他一个个扳过地上侧躺或者扑倒的人,拉下他们的面罩,把每一个黑衣人的脸都仔细捏过,确定没有人皮面具,甚至连身形和小晚差距甚远的都不放过,细细检查。不是小晚、不是小晚、全都不是小晚!待最后一个的脸也被他撕过之后,赵希孟终于松了口气,雨声也渐渐重新传回他耳朵里,他如释重负得差点跌坐在地上,却又撑起身子站起来,这一次,毫不犹豫的,顺着自己的直觉,直接往荆门的方向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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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希孟刚走一会儿,就又有一队着同款夜行衣的黑衣人赶到了这里。

其中一人走上前,将地上的人也一一检查过一遍,到了齐星汉之后站起身,“掌柜的,还活着。”

罗刹渡的掌柜颔首,立刻有人上前替齐星汉止血疗伤。

方才检查的那人却站回掌柜身边,小心翼翼的询问着,“掌柜的,现在是攻赵府还是……”

攻赵府……

罗刹渡汇集在分舵的刺客,已经被蒲小晚一个人灭去了五分之一。而这一次罗刹渡排在杀手榜前二十位的七个高手来了五个,却死了两个、重伤一个,还有一个叛逃了,就这样去攻赵府,太没有把握了。

虽然他经常让自己的手下做没有太高把握的买卖,但他自己却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掌柜扫了眼满地的尸体,“先回罗刹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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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穿过已经透湿的布条浇在伤口上,伤口由痛到辣,最后竟麻木了。只有偶尔牵起的一丝痛感提醒着她,那里还有伤口的存在。

雨下了很久,却一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似乎反而越来越大了,大到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大到她眼睛被冲得睁也睁不开了。

蒲小晚强撑着睁开眼,却发现,睁开和闭着,没什么分别了。黑­色­的,睁着和闭上都是黑­色­的,若不是黑­色­里还有些朦朦胧胧的轮廓,她真的以为,睁着和闭上,没什么分别了。

可能,还来不及走到方才和易朗分道扬镳的地方她就会死吧?视觉越来越模糊,听觉和另一种听觉之外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越是重伤之下,才越是有这样的杀手本能,杀手的路本来就又窄又短,她好像,已经快要走到头了。

远处好像又有踏雨而来的脚步声,她看不见,却听得分明,只有一个人。

朦胧中她摸到离自己最近的一颗树,提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翻身上去。脚尖落树的时候差点摇晃着掉下去,她急忙紧贴着树­干­靠好。左手仍然握着唐刀,但也只是握着而已,全凭本能的握着,松松软软的,似乎那刀下一刻就能脱手而出。

她伸出右手再次去撕衣角,右手腕和右后背上的伤却让她使不上力,连撕几次都没有撕动,只得用刀来割。一刀下去,原本就被撕了好几次的外衣又去了一大块,露出里面小半截亵衣来。

蒲小晚拿着撕下的布条,右手和牙齿并用,好一会儿才将布条缠紧了左手,把唐刀和左手紧紧的缠在了一起。

做完这些,她靠着树­干­压抑的喘歇了一会儿,听到雨中的那人越奔越近,便强抑下喘息,安静的等着。就算注定了会死,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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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希孟凭着直觉一直跑,直跑到蒲小晚藏身的大树下才停了下来,左顾右盼,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里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呢。

他正思索分析时,却突然察觉了瞬间而来的杀气,猛烈的,不带一丝掩饰的杀气。可小晚杀人,从不带杀气,能藏则藏,绝不会在动手前将杀气宣诸于世。

赵希孟来不及去猜是谁,只来得半抬起头,就看见一个黑影自树顶直贯而下,很快,比雨还快。飞快的黑影前端,是闪着深寒光芒的东西,杀器。

即使没有蒙面,赵希孟也依然没能看清那个黑影的脸,他只来得及就地滚开,避开这又快又准的一击。

一击已过,一击又起。刀锋向下,□了松软的草地,握刀的人却借落地之势,一个旋踢,后脚跟直奔赵希孟的面门而去。

赵希孟险险避开这一击,正要还手,一愣之下却差点中招,小晚……

蒲小晚脚跟没有踢中,却也就此借势翻身而立,手中唐刀没了章法,只是乱劈,一刀快过一刀,一刀乱过一刀。

“小晚!”赵希孟喊。

可她现在看不见也听不见。眼前只有要杀之人的轮廓,耳中只有连绵不绝的雨声和对方闪避时身形带动的风声。

“小晚!”赵希孟更大声,一个闪躲不及,被一刀劈在了左肩。

“小晚!”赵希孟接招,劲灌长剑,用内力去荡那把唐刀,想让那刀脱手,连荡两次,倒是差点把她整个人荡跌出去。定睛细看,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影里,她握刀的手,却被用布条牢牢的跟刀柄绑在一起。

赵希孟终于得空绕到了他的身后,捉住了她的左手,反剪到她背后,牢牢握紧不放,在她耳边持续不断的轻唤,“小晚,小晚……”

终于,蒲小晚已经失神的眼睛茫然的眨了眨,有些疑惑的开口,“赵……大哥?”

“是我。”赵希孟尽量平静着自己的情绪,希望自己的声音不要和平时有太大的异常,可是他又如何平静得了!

好在她终于认可了这个声音,防备一卸,就松了心神,整个人软软的倒进了赵希孟的怀里。

顾不得去解开她缠刀的布条,赵希孟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堆小瓶子,抖了好一小会儿才摸出金疮药来,只是刚洒到她伤口上,便被雨水冲了个­干­­干­净净。

接连洒了两次后赵希孟才算找回点理智,她身上伤口虽多,失血也多,但以她的忍耐力,都还不至于伤重至此。

手抓住她的腕脉,探了几次却微弱虚浮得让他更加紧张,心头一一乱,倒更加摸不清那时隐时现的脉象了。

他深吸两口气平静了一下,伸指去她颈间摸脉,果然,内伤。赵希孟急忙掏出自己仅有的那颗游魂丹,想要替她喂下,却发现她牙关紧咬,怎么样都不肯松口。

他相信她还听得到,于是又凑到她耳边,轻声哄着,“小晚,张嘴,张嘴,我给你喂药。”

连说了好几次,她紧咬的牙齿才有了松动的迹象,赵希孟借势掰开,掰开的同时,却是一大股鲜血从她的口中无法再抑制的喷涌出来。

连吐血都忍着……赵希孟皱着眉,待她吐完之后,方将游魂丹替她喂下,确定她真的咽下后,就抱起她,以比往常没有携带重物时还快的速度,死命的往赵府奔去。家里,家里还有三颗游魂丹。

噩梦

“义父来了?”六岁多的小晚欢喜的蹦下条凳,迎到院子里,一把抱住一个年轻男子的大腿不肯撒手,仰着小脑袋,“义父这次又带了什么好东西?”

那年轻男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呵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从包袱里翻出一个奇怪的皮套子扔给她。那套子的模样怪异,上面还缝了三个小铁管,铁管子的一头,隐约看得见里面装着的东西一头尖尖的。小晚接过来左看右看,“这是什么?”

“袖箭。”

“怎样玩?”

“呵呵,你自己找找看?”年轻男子蹲下来,捏着她的小脸左右晃。

小晚摇摇头,似是对这个袖箭没有什么研究的­性­质,往年轻男子怀里一推,“给朗儿吧,他一定喜欢。”

年轻男子宠溺的拍拍她的脑袋,“义父做了两个,你和小朗都有。这东西随身带着,将来跟着你们爹爹出去打猎的时候也许用得上哦。”他又站起来,冲着院子远处玩耍的易朗招招手,口中却继续对小晚说,“你们爹爹一个人去打猎时,你们也可以更安心的在家陪娘亲,什么豺狼虎豹找上门来都不用怕了。”

“真的?”小晚将信将疑的将袖箭收起来,仰着头,继续眼巴巴的看着义父,“义父没有带别的了?”

“糖炒栗子?”年轻男子假装一副现在才想起来的样子,却又在小晚失望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糖炒栗子来,“小晚最爱吃的东西,义父怎么会忘记。”

小易朗这时也在年轻男子的召唤下跑了过来,一把抢过蒲小晚手中的袖箭,好奇的左右摆弄,“义父,这个是什么?”

年轻男子不厌其烦的又说一遍,“呵呵,是袖箭。”

“也是兵器么?”小易朗的眼睛瞬间放光,皮套子在他眼中马上身价不凡了。

他当宝贝一样的摆弄了一阵,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年轻男子,“义父,上次你教朗儿的功夫朗儿都已经学会了,这次你多教一些吧。”

那么多就学会了?当真学会了还是小孩子太自满啊?年轻男子决定待会儿教新的前找机会检验一下,“好啊,这次义父多教一些。”

“义父怎么不带我和姐姐去义父家呢?”小易朗只有眼巴巴的看着年轻男子时,和小晚一点也不肖似的面庞上那神情才看起来像是一个爹妈生的,“那样就可以天天跟义父学功夫了。”

“呵呵,”年轻男子牵了两个小孩儿的手往屋里走,“义父家里只收没有爹娘的孩子,朗儿不想要爹爹和娘亲了?”

一个农­妇­打扮的年轻女子笑眯眯的站在门口迎着,“大哥你每次都这样逗他,他要是真狠心扔下了我们跟了你,我们也只好每天抱着小晚哭的。”

小易朗瘪瘪嘴不说话。他才不会扔下爹爹妈妈不要呢,不但不扔下,爹爹出门打猎的时候,他还要留在家里面保护妈妈。他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有了义父送他的小匕首和袖箭,不管什么豺狼虎豹的不长眼的找上门,他都要把它们打得丢盔卸甲!……是丢盔卸甲吧?他怎么觉得又不是这个词,不管了,爹爹不怎么识字,待会儿悄悄问问义父或者娘亲好了。

只是最终不长眼的找上门来的,不是豺狼虎豹,而小易朗,也没能让人家丢盔卸甲。

“嘭”,小易朗被人重重的扔到墙上,砸出一声闷响,还把看不清原­色­的老灰墙蹭掉了几块泥渣,刚裹着泥沙掉落在地上,就有一只脚重重的踩住他的小身板,还碾了碾,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喘不上气。

“说,蒲云舟在哪儿!”踩住他的人又重重的碾了他一脚,小易朗一声惨叫,就此晕过去了。

“朗儿!”一个猎户打扮的男子想要冲过来,却被架在脖子上的尖刀逼退回去。

猎户别无他法,央求道,“大侠,俺真的不认识您说的那人啊。”

持刀的男子冷哼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使一个眼­色­,挟持着农­妇­的男子立时会意,搁在农­妇­颈上的刀微微用力,立时就割出浅浅的血口子。

“孩儿他娘!”猎户心疼不已,偏又动弹不得。他迫不得已,竟“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大侠,俺真的不认识那个啥蒲云舟,俺要是骗您,俺不得好死!”

可惜那几个不速之客全都不为所动,控制着农­妇­的男子和主事人一对视,点一点头,刀锋横拉,农­妇­连哼也没来得及哼就倒下了。倒下时伤口上喷涌的鲜血飞溅出来,刚好喷了小晚一脸。

刚才还一直忍着哭声,憋得抽抽噎噎的小晚被这篷鲜血一浇,停了哭泣,愣在原地发傻,似乎元神已经出窍了。

“孩儿他娘!”猎户不顾­性­命的抢上前,抱住妻子温热的尸身,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再不说,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女儿了。”说话的人拿着染血的刀,一步一步向小晚走去。他们故意先从猎户的老婆下手,男人嘛,老婆如衣服,一般人都会更紧张子女的,而且最紧张的一定是传宗接代的儿子,所以,那个小男孩儿留着最后下手。只是,这个小女孩儿怎么这样的情况下还一动不动,吓傻了?

还未走到那小女孩儿面前,他却被人一把从身后抱住,正是那个猎户,“我跟你们拼了!”他恼羞成怒,正要反手给那猎户一刀,守着那个猎户的同伙却已经先下手了,劈手就是一刀砍在猎户的背上。这一刀倒是留了几分力气,若是砍死了,这线索就断了。

“他妈的,晦气!”他拍了拍被猎户抱住过的衣角,骂骂咧咧的转身,刚转过头,就讶异的发现守着小女孩儿的同伙已经倒在了地上,腹部要害处Сhā着把匕首。不过他惊讶的时间很短,短到嘴巴都还没张圆,就被一支袖箭穿喉而过。

方才砍翻了猎户的男子见势不妙,提刀就上。左躲右闪,接连闪过了­射­来的两剑。这几个不速之客原本功夫都不弱,方才那两人完全是因为疏忽大意,一时没有提防这么一个幼童才会被她暗算得手。而这人此时有了防备,又怎么可能还不是这个小孩儿的对手。他不敢大意,对着那小女孩儿,劈头一刀,这一刀下去,别说是个小孩儿的脑袋,就是个大人的脑袋,也会被劈成两半。

可他一刀竟然落空了,那小女孩儿竟然动作灵活的闪开,只被那一刀划破了一些皮­肉­。

只是躲过了一刀却躲不过一脚,那人一脚正中要逃走的小晚的后背,使她远远的飞出去扑倒在地,挣扎了几下竟然都爬不起来。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如何挨得住这武功高手十成内力的一脚。挣扎了几下没爬起来不说,一张口,倒是连吐了好几口鲜血出来。

哼,男子冷笑着,这次先慎重的看了眼受伤倒地的猎户,确认他暂时没有了攻击力,又给守着小男孩儿的同伙递个眼­色­,让他好生留意着,自己提了刀,慢慢走向仍吐血不止的小女孩儿,就要了结她的­性­命。这一次,你总逃不掉了吧……

这一次,她真的还是逃掉了。

不过不是自己逃的。一把弯刀及时的旋转着飞来,绕上那男子的脖子。等他跑出去两步后,才发现自己的脑袋没有跟着身子跑上前,滞留在空中一瞬,马上就滚落到地上了。

最后余下的一人大惊,持剑护住要害,将已经昏迷的小男孩儿一脚踹开到一边,背靠着墙守着。

门口有个人背着光踏进来,嗤笑着,“连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都能杀,这也叫大侠?”

进来的,却正是他们四个方才要找的人。可人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紧了紧握剑的手,却并不敢冲上去,只是嘴上逞强,“你这种师门败类,人人得而诛之,他们包庇你,奇*+*书^网是他们活该!”

他本想说那个小女孩儿又是匕首又是袖箭的,连杀了自己两个朋友,哪里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偏偏又觉得说出来会更丢人,只好忍住不说。

蒲云舟见怪不怪的笑一笑,不说话,弯刀已经代替了他的话,旋出一长串的影子,将对方渐渐拖进刀影里。

见刀影卷来,那人赶紧弯腰,没想到无人握着的弯刀也跟着他的动作突然一个下沉,追着他的脖子而去。

这一次他避无可避,情急间抱起地上已经半昏过去的小晚,就地一翻,仰面朝上,竟是要用小晚来做­肉­盾。

只是追过来的刀却像是长了眼镜,眼见得要扎上小晚了,却突然跳了一跳,复又下沉,极巧妙的绕过­肉­盾,滚了大半个圆圈,从侧面扎进了地上那人的脖子,弯刀的尖,则从他脖子的另一边露了一小截出来。

那人手上的劲力顿时一松,小晚因此重重的摔到他尸体上,闷响了一下,似乎有些醒转了。

蒲云舟抱起她,拔了那尸体脖子上Сhā着的弯刀,那弯刀尾部,却有一根长长的细线直没进他的袖中。他单手抱了蒲小晚,又走去墙角,探了探小易朗的鼻息,确认他还有气,这才单手捞起来,一手一个抱了他们姐弟,来到猎户跟前。

猎户扑在地上,背上的伤口狰狞的张着,却已经没有多少血在往外流了。

蒲云舟蹲下声,连唤数声,“二弟,二弟,孩子们都没事。”

猎户费力的转了头,欣慰的看了看蒲云舟手上的那一对姐弟,气息渐弱,似是没了遗憾,眼见得就要不行了。

蒲云舟突然觉得自己的右边袖口在被人轻轻扯动,他低头看时,却看见小晚正用手费力的拽着他的衣角望着她,见他低头了,才又转过头去看向自己的父亲。明白了她眼神的示意,蒲云舟却看了眼另一边已经死了的农­妇­,叹一口气,摆了摆头,不出声,只用嘴型对着小晚说,“我救不了,他自己已经不想活了。”一个伤重之人没有求生之心,他蒲云舟还真不是再世华佗,有那个能力救活这样的人。

小晚呆了一下,定定的看着父亲,死咬着嘴­唇­,似是在忍泪。

可她毕竟不过是六七岁的小孩儿,想忍,又如何能忍得住。不多时,眼泪就已经冲得她视线一片模糊,眨一眨,大颗大颗的落下去,不多时又是模糊一片。只是自始自终,她哭,却没有哭出声音来。

猎户突然又有了些­精­神,看起来该是回光返照。他挣扎了两下要站起来,却被蒲云舟拦下,替他翻了个身,仰面躺着。

仰躺后猎户似乎呼吸更顺畅了点儿,敛足力气朝小晚招一招手,蒲云舟立刻把她靠着他的头放下。猎户怜惜的摸了摸女儿满是泪痕的脸,断断续续的说,“小晚不要哭,我和你娘,都不是,你的亲爹娘。”正哭着的小晚瞬间一震,似是不敢相信,猎户却已经没有力气去解释了,他喘口气,继续说了下去,“你的床头下那把纸伞,”纸伞?小晚想起来了,她老是想玩的那把伞,爹娘却从不让她玩,也从不告诉她伞的来历。“那把伞,是你亲娘留下来的,她以后回来找你,见到伞,便知道是你了。”

小晚还有些发懵,猎户摸着她小脸的手却突然垂下,闭了眼,再也不动了。

爹爹死了?娘也死了?小晚再转头看一眼自己的弟弟,他一动不动的被蒲云舟夹在胳膊下面,弟弟也死了么?爹爹说自己还有亲娘,爹爹说娘亲和他不是自己的亲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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