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再望,还是不见斯南枫修长高大的身影出来。
可桌上,从那只黑色商务手机所传出的《一生有你》反复入耳,孜孜不倦。充分显示了彼方拨打者的意志力。只是这位执著的人士,可不可以休息十分钟再卷土重来呢?
“小姐,您的手机在响。”路过的侍应生躬身道。意即:为免打扰到别人,请您快点接听。
她无奈,只得拿它在手,宽大屏幕上闪烁的“小宝贝”的字母令她有些微的怔然。
“南,你干嘛啦?半天不接人家电话?”
一个娇媚嗔软的女声盈耳冲来,她未及说话,对方又道:
“我不管啦,限你三十分钟内赶回来,人家好饿,头昏眼又花,要晕倒了啦。”
“……你的冰箱里只有两三片土司,几片培根,我先吃了垫胃,你买食材回来哟,做意大利通心粉……”
“……我去洗澡了,你挂在左边的白色睡衣是干净的对不对?”
“……浴室里我的专用沐浴|乳只够用一次的了,你记得一并买回来喔……”
“喂。”
“……再买一只牙……南?”
“不好意思,我不是他。”
“你是谁?你怎么接南的电话?你是他最近交的哪个小名星吗?好心警告你,快点放下电话,南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他如果看见你接了他的手机,他会先把手机扔掉,再一脚把你蹬开。快点,三秒钟内放下电话!”
“小姐,不用激动,我只是想告诉你,他去了洗手间,你刚才所交代的那项待办事宜需要直接知会他本人最好。”
“你到底是谁?”不像是南以往用来排遣时间的只长Face不长Head的笨女人,声音里的那份从容刺耳得紧。
“我会把你的来电转告斯南枫,Bye。”
“喂,喂,不可以挂……”
事情就是那么有戏剧性不是吗?她这厢电话甫结束,他那厢现身。世间本无事,偏偏巧合之。
“你的小宝贝来了电话,你久去不回,我只得代接。不过她命令的事项太多,我记性不好,还是你亲自打电话核实一下呗。”
“宝儿?”他当场拨打。
还好,至少他没拿起手机退避安全地带。
她突然生出诡异的预感,电话彼端的人,终会跑到她眼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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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每六晨起六点,正是国内的晚间时分,是她和一对儿女的亲密电联时间。
“妈咪~~”
“妈妈~~”
儿女软糖般的童音足以消弥一切。她笑语嫣然,耐心倾听着双胞胎事无巨细的叽喳吵闹,放松了下来,将身体放软在单人沙发里,准备好了长久的煲电话粥时间。
一小时后,一对儿女意犹未尽地把话筒交给麦云。说过三句话后,她的神情变得肃懔。
“樱,你认为该怎么做?”
她凝眉思索良久,“秋秋讨厌那人吗?”
“怎么可能?你也不是不知道,她那位贞洁烈女要是真那么讨厌一个人,怎么可能给他那个接近的机会?虽说是酒后乱性,也要有机会喝酒不是吗?”
“既然如此,答应他又怎样?”
“可是,”麦云语意不决,“你不怕那个男人只所以要和她结婚,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柏樱轻哂,“如果一个男人根本不想娶一个女人时,孩子不会改变任何事。”
是。麦云沉默下来,当年的宛若,就算在医院生子时,莫柏杉也只是在外面站了一个小时后便匆匆离去,遑论什么浪子回头。
“告诉宛若,既然她不讨厌,甚至是喜欢,而那个男一号明显是看重她甚至是喜欢她的,结婚又怎样?最坏的结果不外乎是再次失去婚姻,问她可承受得起第二次失败?”
是呵,最坏的结果便是重新回到目前的无婚状态,又有什么可以怕的呢?怕的是受过一次伤,便不敢再爱。
“我知道了。”麦云话音一转,“你怎样?”
“我?还不错。”
“不错是如何个不错?”
“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同事和睦,万事大吉。”
“樱,我是认真的,我……”
“在这通电话之前,也许我有那么几分迷惘,可现在,没有了。最坏的结果既然已能承受,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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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诺梵知道柏樱并不希望自己的打扰,但他就是克制不住想来看她。之前相隔万里也就算了,而现在,明明知道她和他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他有什么理由压制自己的思念成灾?
此起彼伏的交易大厅里,柏樱只盯着眼前的电脑视屏,沉静得似乎不存在。他禁不住又一次叹奇,像她如此的性子,当初怎么选择了这样一个张扬喧闹的职业?
他尚未行至她跟前,她不经意的转头移眸间,看见了他,微颌首算打过招呼后,再回到波澜起伏的数字世界。
他走过去。她的细密长睫只随着数字的变化而绎动,一对翦水双眸在此间又经过了算计无数,工作中的樱,精明,锐利,却美丽无比。
“是来找我的吗?”她在他的打量中忽然抬头,问。
“我请你吃饭?”
“是个好提议。”她摸摸正唱空城计的胃部,“我还有十分钟。”
“没问题。”他愿意等她,只要她允许,别说十分钟,十年他也可以等下去,只要她给他资格。
十分钟后,柏樱坐上了原诺梵的劳斯莱斯轿车离去。
十一分钟后,斯南枫的保进捷跑车停在交易所大门前,车上同行的,还有青春灿烂的宝儿。
“你的新女人就是在这里工作?是个操盘手?”
“等一会见了她,不要在她面前说什么新女人,旧女人的。她是我正在交往中的女朋友,很用心的那种,我不希望她误会,记住了?”
“你说了有几百遍了耶,老公公。”
“那是因为你记性不好耶,小孩子。”
“再说一次,我不是小孩子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