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围登时哗然。连一向沉着冷静的马温龄也瞪大了眼睛。
那书生奇道,我早前听说你杀了崔乾右的儿子,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匡谷道,蒙人搭救,得以生存。
这件事知道的不是太多,是以不少人尚是首次听闻。他们奇怪的是为什么教主会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名字。这番话一说出来连解释都省了。众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了。马温龄反应过来,高声道,不管是商教主还是匡教主,都是我们的教主。众人点头道,不错。
匡谷道,既名白莲教,我们就拜莲花为尊,立教的目的是为了拯救世人脱离苦海,驱散人们心中的恶念。因而凡我教众须遵循规矩,不得行凶为恶。眼下我教初成,难以立足。大伙儿需要耐心等待,凡事须记一个忍字。我今日前来本想告诉诸位一件事。此地沙弥风恶,不比江南富庶非是久留之地。我有个更好的去处,在那里或能立地生根。但我今有要事在身,不能带众人前往。我有一位朋友名叫庞春,他是贩盐的,专门跟洛水帮作对。前些日子听闻他在此处被洛水帮的人抓去了,如今生死未卜。诸位若有心可往四方探听消息,若能找到此人,他便能带着诸位前往那处所在。
有人道教主请放心,我们定能找到庞兄弟所在,将他救出来。匡谷点头道如此甚好。又指着古哀等人道,这几位小朋友都是灵武城中消息灵通的,若能得他们相助,定会事半功倍。
马温龄道,教主还有别的事情,不能在这里陪着大伙儿了,昨日我们打了几匹野狼,大伙儿生起火,烧了吃吧。众人散了开去,各忙各的。匡谷道,马大哥,今日辛苦了。马温龄心里有鬼,嘿嘿笑道,我就知道这一切都瞒不过教主你的法眼。可这真是大伙儿的意思,非是我个人主张。匡谷笑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那个斩马刀赵三郎是你们请来助阵的吧。他到底是谁?马温龄道,他确实叫做斩马刀赵三郎,是这一带有名的刀客,我们本来请不起他的,没想到不收钱他也答应了。
这时候有人走过来远远地道,我听说商九是灵武最近崛起的好汉,果真是少年英雄。真想跟你较量较量。匡谷笑道,都说背后不能说人长短,这还真灵了。幸好我没有说兄台的坏话。赵三郎道,看得出你不是个阴险小人,你可要当心了。匡谷笑道,怎么,赵三哥会来杀我吗?说话间赵三郎已来到左近,冷冷地道,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匡谷道,我也很想知道,我的脑袋究竟值几个子?赵三郎道,很难说,一万两黄金或许会考虑。匡谷笑道,承你贵言,希望不会有人是疯的,要出这个价来杀我。赵三郎道,希望我们会再见。匡谷苦笑道,还是不见的好。赵三郎哈哈一笑,大步迈出庙去。
匡谷取出两根金条道对马温龄道,教内一切事务都仰仗你了。马温龄点头表示会意。
走吧,匡谷对几个无赖少年道,你们几个居然敢合伙算计我,回头再给你们算账。
周洪走了,回汉中办事,韩盈也走了,留下了无数遗憾。自己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胡家,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容身呢,只是长夜漫漫,今晚或许是个难熬的夜。与四个少年分别后,匡谷一头钻进了一家酒馆,要了两坛酒,一直喝得不醒人事。
他睁开眼的时候,天仍然亮着,不过已是半晌午,忽然想到自己曾通过余环儿约史朝义在十里亭会面,看时刻虽未过,但赶往彼处仍需不少时间,昨日他有意无意向着城东的方向行走,好在路程不是太远。
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引张叔蒙出来,好加以劝阻,怕只怕张叔蒙在半路上袭击史朝义,那自己的计划就要全盘落空了。
此刻他只能求神拜佛希望张叔蒙不要那么英明神武,提前侦知史朝义的行走路线,否则以他的实力,后果实难预料。当然还有最后一种可能性,史朝义不敢前来赴约,若果真如此,那么他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就不可靠了,因为以他的胆识并不至于对张叔蒙畏惧到此等地步。
到达十里亭时日头尚且偏东,亭台投射下来的巨大阴影,使得本来暖意洋洋的日光变得有些苍白无力。幸好西方万千山岳金光点点,照得半壁山水熠熠生辉。匡谷走到亭子的东边躺在厚实的枯草丛中闭上眼惬意地享受着难得的一刻悠闲。
匡兄弟好闲情,有人在远处道。不用看匡谷也知是史朝义到了,他身边还有两个人,眼睛长在头顶的安忠志,和冷漠的余环儿。这时候还应当有另外的人来才是呢。匡谷。安忠志道,你这小子忒也无礼,见到我家公子连招呼都不打。
安大人想要找有礼貌的去琉球找吧,我觉得你比较适合去那里居住。安忠志气得直翻白眼。余环儿则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史朝义笑道,匡兄弟真会开玩笑,安叔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怎能离得开?安忠志怒气稍解。只可惜叔蒙兄弟没来,使你我白白走了这一遭。
这么好的事如何能少得了我?有人从亭子的屋脊上一跃而下,落在匡谷三步之外。匡谷哈哈笑道,你老兄真是好本事,我来到此处已有片刻,居然没发现你在屋脊上。乌兄呢?当然也在这里,乌承恩和十几个手下一起从远处的林木中走了出来。
匡谷笑道,正好,在洛阳官道上的老朋友差不多都到齐了,该说正事了。叔蒙兄乌兄可否手下留情呢?
张叔蒙道,你不说我也正想问你,你怎么会跟这姓史的在一起呢?乌承恩和一众手下也是一脸悲愤地望着他。史朝义道,叔蒙老弟,我们是来跟朝廷和谈的,请你给我们留个机会证明自己。乌承恩怒道,和谈什么?你杀了我那么多兄弟,此事岂能就此作罢?今天你我只能有一个站着走回去。史朝义皱眉道,乌兄如何才肯罢休?乌承恩怒道,我一众兄弟都是你手下的安胖子和那丫头杀的,除非你杀了他们。匡谷起身道,乌兄,安大人和余姑娘是是史公子的助手,你这个要求未免太过分。张叔蒙皱眉道,匡小子,你到底帮谁?
匡谷道,我看到的是天下无辜百姓,在这场仇杀中他们是最终的受害者,他们的仇要有谁来报?如今史家父子既肯和谈,那就能免去几场战争,有多少生命会因而得救?乌兄若一意孤行定要杀了史家公子,使和谈之事化为泡影,未免使世间平添万千冤魂。乌承恩道,我管不了这许多,这些兄弟都是盟过誓的。大仇焉能不报?张叔蒙道,难道你忘记在洛阳北追杀的仇恨了么?匡谷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若乌兄一意要杀掉姓安的和余姑娘,就让我代他们受过如何?
什么?众人登时哗然。安忠志怒道,谁要你代为受过,今日即使拼死,我姓安得也不要你可怜。余环儿则大为震惊。没有说话。乌承恩怒道,匡谷,你到底想怎么样?匡谷笑道,很简单,乌兄在史公子手下折损多少兄弟?乌承恩愤然道,八个。匡谷道好吧,我便自刺八剑以报乌兄之仇。张叔蒙震怒道,匡小子,你疯了,你真以为自己是钢筋铁骨能挨得下这八剑吗?
匡谷取下宝剑道,此剑身重,剑名墨精,能死在此剑之下也不失为一件快事,我死之后此剑便由余姑娘来保管吧。言罢拔剑而出,当胸刺入,长剑贯胸而出,鲜血登时喷溅出来。余环儿惊叫一声,闭上了眼。匡谷忍着穿心剧痛,拔剑而出,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刺下了第二剑。如此连刺四剑,余环儿终于崩溃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上前拼命地按住匡谷身上的伤口。张叔蒙安忠志都微微转身,对眼前的惨状不忍卒睹。乌承恩两眼血红,怒喝道,够了,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到你。转而对史朝义道,姓史的,过去兄弟们的仇可以不报。可你怎么证明自己是来和谈的?史朝义道,我若欺瞒诸位,日后也像匡兄弟一样当着你们的面自己了断。乌承恩对天一阵长笑,率众离去。史朝义道,叔蒙兄尚有何说话?
张叔蒙对着吐血不止的匡谷道,先前我我们误会了你,你安心去吧。匡谷惨然一笑,用最后一口气,将剑身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