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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我没挑剔的话可说:“品牌都是用钱砸出来的,那阿姨友善,爱­干­净,烧一手好菜,有育儿经验,待人接物让人看着舒心,那自然是*阿姨了。但是,2000一月啊,都超了本科毕业生的价了!”

小叶手指戳一下我的额头:“死脑筋,钱就是用来享受生活的,钱去了自然会来的!”

问题是:我想享受生活的心思不比她少,可是我没钱啊,我的钱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啊。

闲话少说,来小叶这婚姻活圣经这里,我是有问题要讨教的。

我告诉她说:“我可能动了点春心了,但是,那人违背了她的几条铁的原则,我该何去何从?”

小叶舒服地躺在沙发上,听故事一样听了我的动心过程。然后冷不丁地说:“你不是还有个后备的吗?”

“什么后备?”我不解,我这样的大龄女竟然还有后备资源,我怎么不知道。

“那个旧情人,林森,有消息吗?”

原来小叶是指林森。

“老婆,你是知道的,婚姻中的男人我是不碰的。你碰到老罗时,他已经清理完门户,自由自在。可林森呢,林森虽然有离婚的意愿,但是,谁能保证他能离得了婚?那么多的离婚案例,老婆原配以死相逼,什么割腕,跳楼,服毒,结果离婚还不是不了了之。林森的老婆,我虽不认识她,但也有点了解的,个­性­特强的那种女人。只能她比其他女人好,绝不能输给其他女人的,就算是离婚,也只能由她提出,林森同她谈离婚,谈个鬼去吧……”真的,我对他能离婚,一点信心都没有。这一切,我都是清清楚楚考虑过的。

小叶一时没话说,但她依旧否决豹子。

“老婆,你要知道,男小女大,婚姻大忌。你四十了,他才三十多,你五十了,他才四十多,你是一包草了,他还是含苞待放的花。你现在一时心急,委身了他,觉得有了依靠,这是典型的饮鸩止渴。你有没想过,到时候收拾残局又要花多大的力气?女人不能经历一些事情的,什么背叛,什么离异,那要伤多少的元气,你知不知道?”

我无辜地望着她,外表顺从地接受她的教导。

“我同你直说吧,我不看好那个豹子。刚刚昨天在网上看了个文章,一名孤身旅游西藏的旅行者,3个月里与5个女驴发生感情,我看得真是生气,他那叫动感情吗,他完全是个*动物!他们这些爱探险爱流浪的男人,同搞艺术的男人一个样:不恋旧。看到了新欢,他们会毫不犹豫抛弃旧爱,他们没有怀旧的那根筋,所以没有留恋的挣扎。爱情最多保鲜14个月,你知道婚姻到最后是靠什么维系的吗,就是靠恋旧!那林森给你电话,是你漂亮吗,不是,是他恋旧!有这种感觉的男人,你会发现与他相处很轻松,与他组成的家庭会很稳定。而那些探险家流浪者艺术人呢,嘿嘿,你付出再多,你还是挽留不了他们。老婆,我是真心心疼你,你不听我的话,那我也没办法。”

似乎小叶天生与驴男过不去,一提他们就来气。我担心小叶动了胎气,赶紧举手投降:“好好好,我立即埋葬我的那点小春心。”

小叶继续向我指示:“你别太早对林森失望,你等等他吧。”

看来受荷尔蒙影响,孕­妇­小叶越来越善于发号施令,为维护小老婆的面子,我连连点头。人家捧着个大肚子还为我的事情­操­心,容易吗?

从小叶家回来的路上,我愁苦不堪。

我突然想,孕­妇­小叶,是不是因为怀孕缺少安全感的原因,所以对爱出轨的男人特别憎恨,所以一直教导我要找怀旧男人?

坐过站 061

阿纪打电话给我,让我陪她去商场买衣服。

呵呵,节俭得不象话的阿纪终于也想起要去商场买衣服了,我立即抛下刚放了一半的电影碟片,巴巴地赶去武林广场与她会合。

“是不是中了500万的彩票?”一见她我劈头就问。

“不是啊,是他给了我几张商场的购物卡,总共有2000块,有消费时间限定的,所以我得赶紧把他们花掉哦。”阿纪还似乎有点难为情呢,递给我一杯刚买的珍珠­奶­茶。

我明白阿纪说的“他”就是我们共同认识的IT哥哥,唉,有男朋友真好,心里又痛骂阿纪真不厚道,明明知道我的心理承受力有限,还要在大热天把我叫出来显摆给我看。我狠吸一口冰镇­奶­茶,哼,总有一天我也要显给她看。

阿纪让我先在树荫下的木椅上歇歇,把­奶­茶喝完了再去商场。然后满脸真诚地对我说:“我总觉得自己买不好衣服,他已经说过我好几次了,要我穿得时尚点,可我穿来穿去还是那几件,结果他索­性­给了我几张快到期的卡,逼着我去买,所以我就叫上了你,让你陪我挑两件衣服……”

我简直要晕倒。我自己就是穿衣盲呀,我每次穿出来的衣服都会被小叶鄙视一番的,以前没有固定职业天马行空时,我还不以为然。现在每天要出入传媒大楼,电梯里面对的都是罗衫锦衣环佩叮咚的­精­致女生,搞得我对自家的衣柜越来越不自信,但现在竟然有人如此信赖地请我这样的人,给她当形象设计师!

我设法给她上堂课,来说明我也是被时代大潮抛弃的人。

“阿纪,你知道两周前我见识什么了吗?我见识了杭州最密集的未婚美女,她们云集某大宾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数量虽然会越来越少,但质量会越来越顶尖。知道她们是怎么穿衣服的吗?”

“你们杂志在搞选美?”阿纪问。

“我们杂志想搞还搞不了呢,现在的美女可拽了,没法给人家原动力才不来呢。是一富豪在征婚!”

阿纪不以为然:“那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想穿得时尚吗,去现场看看,就知道什么是风尚了。就算是在校大学生,穿件短T恤,也是拉夫劳伦当季最流行的款,让人看着就觉得自信活力赏心悦目。但是我呢,我竟然穿了件70块的小短袖和120块的牛仔裤,所以我第一轮面试就刷下来了。”

“没关系的,富豪的眼光只是盯着面子上的,不理他们!”

我愣在那里,我本来只是想告诉她,我不是穿衣专家,别对我抱希望,怎么阿纪理解成了我应婚富豪未果需要心灵安慰?算了,逛街吧。

陪阿纪逛商场绝对比陪小叶要累。

在一楼护肤品和化妆品专柜那,看着阿纪似乎有点心动,兰寇小姐费了远高于平均水平的口舌向阿纪介绍一套装,说买1080的套装可赠送超出其价值的其他产品,太划算了。阿纪征求意见的目光看我,我说了句让我后悔的真话:“每天都有赠送,每天都说买了很划算的。”

在上滚动电梯时,阿纪对我说:“我还是去超市买玉兰油吧,我用惯了那,感觉很好的,200块可以用大半年了。”

我在盘算,这样的花法,阿纪那2000块的购物卡不知今天花不花得出去。要是我的话,10分钟搞定这些券:1000块买套护肤品,另1000块买两套内衣,然后拿购物赠券去地下超市装一袋吃食回家。我对花自己挣的钱比较小心,花人家送的券总是特爽快。

尽管做好了长期陪战的准备,但我还是快要表现出愤怒了。谢天谢地,阿纪终于要去付款,看看她的成果:特价双人羽绒被一床(给她和他的),特价羽绒衣一件(给她妈妈的),特价鞋子一双(给她自己的),有点牌子的T恤衫一件(给他的),乒乓球拍一付,游泳衣两套(一套她的,一套他的,还是情侣颜­色­的),因为都是特价,没什么购物赠券。我替她拎了大包小包,问她下一站目标。

阿纪说出了一个能吓死我的计划:“去旁边菜市场买点菜,就近到我家去烧菜,晚上再让我陪她逛超市买玉兰油。”

我试探地问:“还烧饭啊,你累不累呀?”

阿纪说:“我不累,我烧给你吃。”

超市的化妆品柜前,两个脑袋凑在一起。我成功地说动了让阿纪给自己买套最简单的化妆品:快30岁的女人,皮肤总不能指望自然娇­嫩­了吧,那为了不影响市容,总要遮掩一下吧,杭州那么多靠大街的旧楼,通过粉刷和装饰,不就看起来焕然一新了吗,都是一个道理。那么粉底液要买的,胭脂要买的,眉笔要买的,口红要买的,而且要买多管,配衣服用呢……

阿纪有点心疼钱,说要超支了,下个月的房款还悬着呢。我游说:“商场里1080的兰寇省下了,拿一半的钱就可以在这里买一篮筐了,划算的!”

我直起身来敲敲自己的背,我的妈呀,以后阿纪再给我烧100个菜,我也不陪她逛街了。

极目四看,以舒缓我疲劳的眼睛。

这时,一男子进入了我的视野,先还是朦胧的身影,然后定格了,定格了,是他!竟然是他……我吃惊地睁大眼睛。

能让我吃惊地睁大眼睛,不是因为他有多帅,而是因为他旁边,一年轻女孩正挽着他的手臂,亲热地说笑。

他就是阿纪的男朋友,IT哥哥。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我赶忙转过身,继续与阿纪头碰头热切研究那些­唇­膏的颜­色­:“阿纪,这个好看,很配你那件连衣裙,你忘了,你那件粉­色­细花的连衣裙……对了,这个也不错……”

阿纪去开她的小破车,要把我送回家。我说不用了,我喜欢走路回家。阿纪再次谢我,说占用了我很多时间,下周末请我吃饭。

我说:“要谢我的话,就让你男朋友帮我做点事情,我的手提电脑现在速度慢得很,可能有病毒了。”

阿纪毫无芥蒂:“这容易,我给你他的电话号码,你给他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尽管让他做!”

坐过站 062

去办公室,发现很大一帮子人围着侯佳音。原来今天她刚从第二轮“面试”回来。

以下内容因为不是自己的亲历,在引用他人言论时若被扒出事实与所叙有小偏差,请别过分责备和苛求。没办法,谁让我没魅力没素质一箭就被人挑下马来呢。

富豪助理的口风很紧,颇具备现代职业经理人的素养啊。但是佳音还是从助理的助理那里套来一些信息:第一轮面试淘汰了80%,1000多人的报名能进入第二轮的也就200来人。我一听立马恢复了自信:80%的淘汰率,被踢出那是很正常啊!

今天的面试终于不再像上次那样搞批发了,今天换成专卖了。

两人一组去面试,地点是大宾馆的二楼咖啡厅。

面试者除了那位一直保持职业微笑的助理外,还有一名中年人,助理介绍他为“白老师”。这老师,三教九流的朋友都交结嘛。

咖啡桌上有菜单,可以自己点饮品。助理他们喝矿泉水。

侯佳音说她要了瓶依云,与她一起的女孩是大学在校女生,她要了清咖。不知道点饮品是否也算是面试内容之一。

两位面试官与她们随意聊天,佳音发现,问得多的是那白老师,而助理,似乎更多任务是观察和打分。

问题不少,有的比较有趣,有的比较无趣,比如:

“大学里学了哪些课程,最喜欢什么课?”

“有谈过男朋友吗?”

“喜欢穿什么风格的衣服?”

“讲个你认为有趣的笑话听听。”

“若你有个弟弟,周末你们会一起做什么?”

“你最喜欢的工作是什么?”

“讲讲你认为最理想的生活状态。”

……

看起来挺人­性­化的面试哦。

佳音观察那中年人,按她的猜测,他应该是大学里广交游不安分的那类老师,这不奇怪,现在的富豪旁边,什么谋士没有啊。

对白老师的印象不差,但是那助理,虽然脸上不缺少微笑,可总觉得他的眼睛有点像监工,现在正犀利地盯着两个女生,审查她们的皮肤,考核她们的举止,查看她们的礼仪,判断她们的优雅度,然后在她们离开后取出一本厚厚的本子,在上面标出一个分数。在他眼里,所有女生最后都成了分数。这是他的工作。

15分钟,是第二轮面试的时间。

助理向她们伸出手,告别。并说,接下会电话联系。当然,若没电话的话,意味“晋级”中止。

顺便说一声,面试结束,由助理的助理直接送出宾馆大门,所以此轮面试没有更多的花边新闻能愉悦观众了。

一屋子的人听得意犹未尽。

“对了,今天还有个很搞的事情呢!”突然,佳音又把围着她的众八卦婆的胃口吊了起来。

“在我们等待的时候,来了位阿姨级别的女人,挺时髦的打扮,短发,香奈儿套装,路易威登包包,虽没仔细分辨,但应该不是赝品。女人保养地很不错,皮肤白皙细­嫩­,举止也很雅致,但她一说话就让众人呆住了。她对助理的助理说,她为她女儿报名应婚。

“助理的助理向她解释:‘我们都已经开始第二轮的见面了,你现在才报名,恐怕不行了吧。’

“阿姨优雅地笑笑:‘缘分不会因为迟到几天就会取消的,这样吧,麻烦你去请一下你们负责整个工作的主管,只需要3分钟。’

“阿姨的眼睛很毒辣,一眼就知道谁是一个团队里的真正主子。

“助理出来接待。

“阿姨说:‘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因为前几周我在外地度假,所以错过了报名时间,我想现在替我女儿补报一个名。阿姨微笑有度,言语自信。’

“助理说:‘我们已经结束报名时间了,现在是第二轮见面了。’

“阿姨说:‘我女儿参加过城市代言人选拔,也参加过各种青春风尚大赛,她从来不会在前三轮被淘汰的。’

“助理笑笑不说话。

“阿姨又说:‘她会弹钢琴,会书法,她在声乐方面专门有过训练,她每年出国度假,有很不错的英语。’

“助理显然被说动了:‘您女儿,她今年多大?’

“阿姨说:‘刚好20,纯洁无瑕的年龄,在一个大学里念大二,但不住校,每天都回家的。

“白痴都听得懂阿姨话中的意思。’

“阿姨使出最后一招,她从坤包里取出两张照片递给主管:‘这是我女儿没有任何化妆的生活照,不是妈妈为女儿骄傲,她真的不比刘亦菲逊­色­。’

接下来……接下来还用说吗,助理让阿姨明天带女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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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过站 063

晚上,办公室的人都*了,我的稿子也写完了,看一下手机,9点半。

想起要给IT哥哥打个电话。我放下自己的手机,用办公室电话打,不想为他花我自己一分钱。

“你好啊!”IT哥哥在电话那端很明朗地笑:“听阿纪说你的电脑中毒了,我来给你看看,其它事情不会做,弄弄电脑还是能行的。”

我敷衍几句,然后问:“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啊,我刚送走阿纪,现在正在自己房里呢。”

“这就好。”

我斟酌词句:“昨天我和阿纪在一家超市。”

“是吗?”IT哥哥有点傻。

“我看到你了,你和另外一个女孩。”我提醒他。

“那你们怎么不同我打招呼呢?”

我有点蒙。我见过不负责,专门扮装聋作哑角­色­的男人,但没见过能装聋作哑到这般程度的男人。

“阿纪没看见,我怕她看见你身边有个女孩,不开心。所以就没同你打招呼。”

“哦,没事,今天阿纪见到了我的小妹,我们一起吃的晚饭。不过你昨天应该同我打招呼的,朋友见面不打招呼多不礼貌啊!”

被他这么说,还真是我的不对了?

“那女孩是你的小妹吗?挽着你的手臂,好亲热地样子。”我冷冷地说。

“她是我表妹,也是我小妹。她父母去世早,很小的时候就过继到我家,所以一直把我当哥哥。昨天她出差杭州,就来看我,觉得我房间里缺这少那的,就逼着我去超市买东西了。唉,你昨天与我打招呼就好了呀,你们三个女人给我买东西,我会很幸福的!”

“我还以为她是你的新任女朋友呢,哪敢同你打招呼啊。”

“若她不是我小妹的话,她可能真是我女朋友了!呵呵,开玩笑的话,你可别乱转给阿纪啊!”

我一时无话可说。

也许我太多疑,也许是30多岁大龄女的通病,对男人的话不敢完全信任,也或许是,昨晚他被另一女孩挽着手臂逛超市的那一幕太戏剧化,而我太容易入戏,我心中依旧对IT哥哥不放心。

“今晚我们就一起聚会吃晚饭的,我小妹见了阿纪,第一句话就说,咦,你看起来怎么那么像我姐姐?其实她没姐姐的,她把阿纪当姐姐看了。她还说要告诉我妈妈,阿纪很温和,她很喜欢她。”

这个不需要他说,明天阿纪肯定会向我通报的。

晚上10点钟的杭州已经有点寂寥。我从传媒大楼走回家,4站路,散步式走路30分钟,我已经非常熟悉这条路,沿途有哪些小商店都一清二楚。

我慢慢地走,慢慢地想。是不是对大龄女来说,一根爱情的神经和一根信任的神经都已经开始萎缩?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小心翼翼并且满脑疑心?当我们18岁的时候,若有人说谁谁暗恋自己,我们哈哈大笑毫不客气接受爱之天使的转达,然后又当他人的面把暗恋自己的人好好扁一通,那时候,我们是多么奢侈!或者,20岁,心中已经喜欢了一个人,而那人似乎也有所感觉,在小桥流水的校园月夜,他对自己说,我喜欢你。那时候,便觉得满世界的爱情都掌握在自己的手掌中!

可是现在,30岁的大龄女还能拥有这种信任的条件吗?公务员姐姐信任忠诚,但是她被忠诚耻笑。海龟姐姐信任爱情,但她被爱情遗弃。信任成了谋害大龄女的血淋淋的刺刀。

IT哥哥已经向我解释了一切,但是,我依旧不信任他。我想说服自己,他有理由值得信任,他单纯,不谙世事,但是,但是,在我的心底里,我依旧还是不信任他!我究竟在哪里出问题了?

或者,多疑,其实已经成了大龄女的唯一武器?当初,面对我那深爱的已婚男人,我若多疑一点,我何需会如此伤痕累累?

可是,没有信任,又如何得来爱情?我能对他爱得死去活来,还不就是因为我完全信任他。只是,这信任的成本实在有点高昂……

而现在,我已经过30 了,我还能再支付一次这样的高成本吗?我还有这样的家底吗?

杭州的夜晚,黑沉而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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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过站 064

近来与豹子的关系不远不近,不明不暗。

不久前又搞了一次“最美丽村庄”的活动,现在这样的活动太雷同了,我都有点做厌烦了。

你看,去小河小溪里捕虾抓螃蟹,那叫“浑水摸鱼”,找条水道溯溪去个水潭扎猛子,那叫“不慎湿身”,弄块承包田挖笋挖甜薯,那叫“老鼠打洞”,找个地方露营,那叫“生存体验”。当然每次都少不了吃农家菜,买农家货,那叫“合理*”……户外活动的招数我都经历遍了,圈内行话也攒了一大堆。

豹子搔搔头皮说:“为保证安全,我们做的都是郊游型的户外活动,说白了就是去乡村里散步解闷吃吃喝喝,若想换点新花样,那就要提高难度系数了。”

我想,难度提高就提高吧,不然好端端的一个策划,被我整得死水一潭,“最美丽村庄”的神秘和浪漫一点都体现不出来,现在它的人气已经越来越低了,再这样下去,非被汤老师封了不可。

于是让豹子做个计划,我们要选条有难度的线路,要经过千辛万苦才到达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村庄。那里有­干­净透明的溪流,有友善质朴的村民,有天生丽质的山水风光,有娇憨纯美的天仙妹妹,还有肥得可爱的旺财来福……

豹子去做计划了,而我,我要尽力在旅游版面,吆喝顾客招徕人气。

我丝毫没预感到,这个活动将成为一条导火索,然后在一个大龄女身上掀起了巨大动荡。

坐过站 065

这是一支几近达标的驴友队伍,装备上充分体现了“驴”的­精­神。

我们的行程安排是:周五晚上包车上高速2小时,然后上普通公路半小时,在浙江中西部的一个小城镇里住宿。周六上午再坐车半小时,把整支人马送到一个山野小村。从这小村开始,先穿越8公里山路,再穿越5公里峡谷,再走一段庄稼地,傍晚时分到达目的地,一个叫作杨家村的地方。这个村子名声很小,但是豹子说,这里有最清澈的溪水,有保存得最完整的古桥,而且不远处还有温泉,10块钱就可以泡得通体舒畅。

10块钱泡温泉?这年头还有这样价廉物美的享受?去稍微有点名气的地方,哪次泡澡不是要100大洋的。呵呵,就凭这10块钱的温泉,不也把车费成本给赚回来了?我在挣大钱方面是块榆木疙瘩,但在省小钱上脑子动得很快,天生的小农意识。

豹子向我解释:因为有10多公里的负重穿越,估计会对一些小驴新驴有难度,领队要帮助他们扛装备,所以他打算这次只带一顶帐篷。若我没意见的话,晚上与他“混帐”。

以前活动凡有露营节目的,都是豹子为我带帐篷。除了一次与阿纪共枕外,我还从没有过“混帐”,尤其是与男驴“混帐”的经历。哈哈,这个周末要破纪录了!

一个大龄女要与一男生共寝一室了!我心里竟然有种期待……真有点不要脸哦,对着镜子笑骂自己没素质,不纯洁。

我往30升的登山包里装巧克力,牛*,矿泉水,纸巾,两个避孕套(别想歪了,是户外专用避孕套,给手机数码相机防水用的),梳洗用具和两件换洗衣服。然后给自己换上了运动衫和快­干­裤,把头发扎成一束,去集合地会合。

其他驴子的装备明显比我多,防潮垫,帐篷,睡袋,头灯,防水挎包,甚至还有登山拐……一方面感激豹子替我分担了大部分的负重,另一方面还有些不屑:不就是20来里山路吗,这些城里人怎么这么能搞,来场装备秀吗?

高速公路上的灯光逐一被我们的大巴抛下,然后又迎来下一轮灯光。汽车里放着音量适中的音乐,驴友们互相打探异­性­邻座的个人信息。拿豹子的话说,每次户外活动后都会有几对鸳鸯,我一点都不怀疑两天后我们的大巴上将出现几对热恋的情侣。几位持重点的驴,则热切探讨着明日的山谷穿越和田园美景。

我的邻座是位叫“黑狼”的男生,男生学兽医,开了家宠物医院,经常自己­操­刀给小狗大狗动手术。他说他旅行了很多地方,也经常参加一些有强度的户外活动,他现在正准备考领队证,打算弄个兼职领队当当,觉得领队这职业,帅。我对他给小狗大狗动手术很感兴趣,问回杭州后能否让我观摩观摩,他说没问题。得知我是记者后,便一路记者美女长记者美女短。

当夜住宿镇里的一家小宾馆,无话。

周六一早,我们在小镇的街头吃早点:烧饼,油条,豆浆,稀饭,小笼包。黑狼坐我旁边,殷勤劝我多吃,说今天要走七八小时的路呢。

早餐后开拔。半个多小时的一路颠簸,汽车把我们带到一个颇有点荒野味道的地方。

我下车后左右张望,不远处有一木板门的砖石瓦破屋,屋前有美人蕉开得正艳,娇艳红­色­与黑旧破房有鲜明对比。

通往世外桃源的路就从脚下开始了。

每人都有种激动的感觉。这里与杭州完全不一样的风情景致,驴友们一边走路一边拍照。

按照当地领队的计划,我们在中午时候要走完8公里山路,到达峡谷的起点。

山路不是很好走,巨大的山体在路的一侧,时不时有岩石滑坡的旧痕,路上散落了碎石,另一侧则是被废弃的河道。因废弃多时,旧时的河道上已密布树林和灌木。驴友们三三两两地结对穿越。黑狼走在我旁边,我们一边走路一边聊天。豹子殿后,他肩上扛的是个75升的大包。我怎么也想不通,他要带什么东西,才能塞满那个巨大的包,莫非又是一大包没护翼的卫生巾?

黑狼很会献殷勤,一会捡根枯木给我当拐杖,一会要替我拍照片,一会给我吃果丹皮。很久很久没被男生这样伺候了,心里有种快意的征服感。浅薄的大龄女啊!

山路似乎遥遥无期,走到中午了,没见有尽头的迹象,在一片稍开阔的地方休整吃东西。我问豹子他来过这地方多少次了,让我吃惊的是,豹子一次都没来过,他是听当地驴友推荐的这条线路,说是条不过两星难度的休闲线,走完全程大约六七小时。当地驴友就在山路尽头接应我们,我们天黑前肯定能到达杨家村。

继续走。但等我们终于走完山路时,不是预计的12点,而是下午2点。

山路的尽头也是我们要穿越的峡谷的起点,两名当地领队在那里正等得快睡着了。再次休整队伍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的手机上没信号。

问黑狼,他一边吃牛*一边不介意地说:“这正常着呢,荒山野岭的哪来信号?”我却感到了一阵不安。

坐过站 066

峡谷的美景让众人心情激动。

说这里有最明澈的溪水,一点不假。峡谷其实是条河流的河道,河道上全是光洁的大石块,有的小圆桌般大小,有的两人多高,溪水就浅浅地在大石块间流淌着。河道两旁是山,是树林密布的那种青山。这里没有村庄,没有游客,没有手机信号,由此可想象这里是如何纯净安静没污染了。

这不是世外桃源的话,哪里才是世外桃源了啊?

这峡谷(应该叫河谷更贴切)比刚才的山路更加不好走。山路还算是路,可现在完全就是走在河道上,那些大石头看着养眼,拍在照片里绝对好看,但要攀绕过这些大石头,真需要手脚并用。而且,很多驴子穿的是厚重的登山鞋,登山鞋在刚才走山路时派了用场,但现在就不灵了。走这样的河道基本是这几个动作:跃、蹬、跳、攀,沉重的登山鞋再加上背上的登山包,这些装备在这里全成了累赘。半个小时不到,先后有不少人栽倒在一汪汪清冽的溪水中,半湿身或者全湿身的,惹得旁边的驴友一阵阵大笑。

当地领队在前方带路。他们一出脚就知道了“整个行程六七小时”是怎么计算出来的——他们是当地人啦,每天在这样的山路和河道上敏捷穿梭的,但我们都是能开车就不走路的城市人呀,买了身装备就以为自己是头驴的伪旅行家呀。

我开始有点担忧今天何时能完成穿越,到达村子。

黑狼一直在我旁边。可能经常锻炼的缘故,他倒是一身轻盈,攀爬跳跃不在话下,还时不时伸出个手拉一下抱一下。我想表现出羞涩一点又觉得造作……户外活动嘛,并肩作战。

下午5点,本来是我们预计到达村子,开始吃农家菜的时候,问一下本地领队,还有多少路程,结果说峡谷才走了一半。

我不禁大惊失­色­地说:“什么,天都快黑了啊,还闷在这手机信号都没有的峡谷里。”

“你们实在走得太慢了。”当地领队解释。

赶紧与豹子商量,一定要在完全天黑之前走出峡谷,不然,我心里慌。

豹子的肩上已经扛了三个背包,从脸上神­色­看,他也是一脸焦灼。

我让他把现在的真实情况同驴友们说清楚,我们一定得加快步伐了,设法在两小时内走完峡谷全程,不然这里黑灯瞎火一片,户外活动的危险系数会大大增加,万一出个意外……我不敢想下去。

接下来的峡谷穿越明显出现了紧迫感,相机都收起来了,没人捡漂亮小石子了。有人不慎湿身也没人笑话,只是手拉一把驴友然后继续猛赶,整个队伍处在一种仓促赶路的气氛中。其实这时大家都又累又饿,像一群残兵败将,但没人提出休整。我们都在与最后一缕夕阳赛跑。

天逐渐黑了,白天那么明丽动人的峡谷,在晚上现出了诡异的面目。有异样的鸟叫,有不明白在何方的虫子叫,瘆得我一阵阵­鸡­皮疙瘩,只能紧紧抓住黑狼的手臂。

让我说句大实话吧:对现代人来说,世外桃源真的不好玩。

终于听到了领队天使般的声音:“前面就到了!”接着又一句:“但我们必须要从一片悬崖上走过。”

就着天空里的最后一点点光亮,我们看清楚了被当地领队平淡说出的“悬崖”是怎么回事:一片峭壁,底下是潭深渊。

我跌坐在那里。

这次活动,若能毫发无损地回到杭州,我会去灵隐寺给每一位菩萨烧香跪拜,因为只能是菩萨的保佑,才能在不可能中完成可能。

那一瞬间,我恨死了豹子。他辜负了我的信任,我本觉得他是个很有安全感的人,但是,他把我的一队人马带到了一个他自己根本不熟悉的地方。是我,在杂志上把这条户外线路描绘得神乎其神、完美无缺,是我,以杂志的名义向驴友召集,是我,很可能要给杂志带来巨大的麻烦。

坐过站 067

一队驴友或坐或立在峭壁前的大石头上,没人说话。每人都知道了眼下的处境。

两周前,因南方某省一起户外意外导致悲剧,当事人的父母诉诸法律,为此我还采访了律师,专门咨询有关法律问题。同时我还采访了不少资深户外人士,在稿子上很详细地报道了户外人士提供的“户外十戒”,其中第一戒就是,坚决不带驴友去还未考察过的线路,尤其当驴友中有不成熟的新驴和小驴。

若这回真出事,那会是业内最残酷的冷幽默。几天前还写文章告诫驴友,不能这不能那,几天后自己重蹈覆辙。我将是个最不负责任的罪人。

豹子走到我身边,低低地跟我说了句话:“我宁愿自己出事,也不会让其他人出事,你放心。”

我不理他。

豹子让驴友们凡带了头灯的都打开。黑夜中出现了一些亮光。

豹子向当地领队问道:“还有没有其他途径?宁愿多走些山路,也不要在峭壁上冒险。”

当地领队说:“山上无路可走,从峭壁上走,是最可行的方案了,整个峡谷就是这一段最深。有人曾经游泳而过,但那是白天。”

“那峭壁下的深潭有多深?”我问道。

“4米左右。”我听了,倒吸一口气。

豹子的眼睛注视着河面。因为这河道是运输木材的一个通道,一些村民把砍伐下的木材扔在河里,让它们自己顺水漂下,所以有些木材搁浅在水浅的地方。

“我们可不可以扎个木筏?”豹子问。

当地领队摇摇头:“一没工具,二来木头浸在水里时间长了,浮力不大了。”

“工具和绳索我倒是带着的……”豹子说,他不甘心地走向水中的一段木材,双手托起观察。确实如当地领队所说,浸泡的时间长了,浮力不大。

“过这悬崖不难的,看起来它那么陡,但都有落脚地的,另外也有洞可以让手指Сhā入借力的。”

“对你不难,对我也不难,但是我们驴友中的一些并没有什么攀岩经验,对他们来说,迈出第一步脚步都很难。”豹子说。

“真的没事,上个月我带了个上海来的队,先也是很害怕的,但是后来每个人都走过去了……这样吧,我走给你们看。”当地领队像走平路一样地噌噌过去,接着过来,过来时向我们解释脚应放在哪个突出的位子,手指应Сhā在哪个小洞洞里。然后他说:“我会在峭壁的那半边接应,只要跨过了一半的悬崖,我就可以把人接抱下去。”

这时黑狼说:“我能过。”他又对我说:“只要我能过,你也肯定能过。”

我在心里很感谢他。在这个时候,榜样和勇气成了最关键的力量。

有几个老成的驴友,也觉得没问题,就是身上的装备可能会影响重心。

豹子说:“把所有负重扔下,大家的这些装备我和当地领队会背过去。”

黑狼准备做第一个先锋。豹子让他先等等,他从特大背包里掏出一条户外专用绳,一头绑在大石块上,一头绑住黑狼的腰部,再叫他上。

黑狼过去了。这边的所有人都鼓掌祝贺。

另外几位老驴也过了。

第一位女驴上场,豹子给她系好保险绳,叫她迈出第一脚到指定的地方。

女驴迈了,豹子让她再迈出一步,但是她突然大喊:“我的腿在抖!我的腿不听我的话!”

豹子没办法,他只能直接用手抓住女驴的腿把它放到突出的石块上。

两步过去了,接下的两三步只能靠她自己了,女驴大口喘气,半天后终于又迈出一步,然后喊了一声:“妈妈!”再然后,简直像自杀式地扑向三步外的当地领队身上,领队一把拎住她。我看得心惊­肉­跳。

“我过了,我过了!”女驴在峭壁那边大叫。

除领队外,我是最后一名过悬崖的,此时已经晚上10点。

没什么可以太担心的了,要出事那就是我自己出事,最起码不会太影响杂志声誉了。

豹子给我系上安全绳,对我说:“你肯定能行的!”

“谢谢。”

“看过前面30位驴友走同样的道,再怎么,也该有点经验了,无非就是中间三四步没人扶持,闭着眼睛冲过去吧,就当下面不是深潭是席梦思,何况还有保险带呢……”我对自己喃喃自语,这样能减少些恐惧。终于,我也过了。

当豹子最后一次背着大伙的背包跨过峭壁,来到我们身旁时,有人带头哼起了英雄交响曲。

一支衣冠不整,但­精­神高亢的队伍出没在乡野漆黑的庄稼地上。

“你刚才在悬崖上时,在想什么呢?”有女驴问其他女驴。

“我在想,若我平安回杭州,我马上要碗红烧­肉­,活着多好,我­干­吗要减肥啊?”

“我只念叨着:‘妈妈,保佑我,妈妈,保佑我!’”

“我想我何苦总要与他吵架呢,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美好生活都浪费在吵架上,多不值得,以后再吵架,我就转身去厨房给他烧面条!”

“我回去一定要辞职,为了那点破钱,要忍受那样的上司,真是浪费青春啊!”

“我以后再也不骂我儿子了,以后一定对他很耐心。”年轻妈妈驴友竟有点哽咽。

“我想我能回杭州的话,第一件事就是把商场里那件1000多的裙子买下来,都去了三趟了,不然死了都不瞑目!”

“我周一一定要去灵隐寺拜菩萨。”我说。

到达村子时快11点了。有关狼吞虎咽的那一幕我就省略了,大家能想象。

我们将在村里的小学­操­场里安营扎寨。

我告诉黑狼:“我没帐篷。”

“好好,欢迎美女与我混帐!我非常愿意把我的睡袋给你!”黑狼大呼小叫,唯恐周围的驴友不知。

“哈哈,当小羊羔遭遇大黑狼,当美女遇到野兽……”有人在旁边取乐。

“去去去,”我踢那驴一脚,“你在悬崖上时,我可是诚心祈祷菩萨保佑你的!”

我转身,发现豹子正怔怔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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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过站 068

豹子从他的大背包里取出睡袋和防潮垫,塞到我手里,说早就给我准备的。

我谢着接过。

黑狼虽然在众人面前言语里带着坏,但进了他的帐篷后,竟变得有点尴尬。我们分头而睡,他扔过他的iPod给我听歌。

我抖开豹子给我的睡袋。睡袋肯定被他细心地晒过,有股阳光的味道。我钻进睡袋,心情舒畅。

我们吃完晚饭是午夜时分,然后30号人就着小学­操­场的5个水龙头洗漱,现在估计都1点了,这个觉一定要好好睡。

在舒缓音乐的催眠下,我很快进入临睡眠状态。朦胧中感觉帐篷外有来回沉重的脚步声。那是豹子在巡夜,可他怎么老在我们的帐篷边巡夜呀。

世外桃源在白天时分,又恢复了它诱惑迷人的风情和景致。

我懒散地起床,去农户家吃早饭。阳光下真有肥壮的旺财和来福,它们互相撕咬对方尾巴取乐;可惜端碗端盘的不是天仙妹妹,而是一笑就露出半排残齿的慈祥老媪;农村人做的馒头既实在又好吃,那粥汤闻着就是香啊。

我微笑看着这一切,生活多美好,庆幸自己可以活得舒畅自在。

黑狼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美女,昨晚有没梦到我?”

“没有,不过梦见一只大黑狼被人打死了。”

周围人哈哈大笑。黑狼无所顾忌地撕我手中的馒头扔进嘴里。

我突然感到一道光,那是几乎能割出血剜出­肉­的眼神。它来自豹子,它­射­向黑狼。

我们有大半天的时间来享受真正的桃源生活:像渔夫一样捕虾抓鱼,像农夫一样采摘新鲜水果,像老人一样在古桥上下盘棋,像小孩一样馋着吃烤苞米。当然,还有10块钱的温泉澡,当初就是因为它的诱惑,差点连小命都搭上……

下午,我们搭村里的小中巴和其它交通工具去镇里,该回家了。

照例做问卷调查,结果这次活动的各项指数得分都接近最高分。

“因为难忘!”

“因为我们是战友了!”

“因为差点没命,所以更知道珍惜了!”

是啊,若不是昨天的经历,怎能如此感恩今天的享受?每人都很开心,只有豹子,少有笑容。

车子到达杭州时候,已经天黑,在哪里聚合的也就在哪里告别。从没一次活动像今天这样强烈要求不久后重聚的,而且还要一醉方休,以纪念我们感恩心情的重生。

黑狼与我拥抱告别:“记者美女,下次我们再混帐,我一定表现更好一些!”

去他的,只会在众人前耍嘴皮子。

我在卫生间里顶个湿漉漉的头还没吹­干­,听见电铃响,赶紧在睡衣外披个外套,在开门前不忘戒备地问:“谁呀?”

“豹子!”

我开门。豹子进来。

我似乎有点感觉豹子夜晚来我这里的原因。因为他的眼神里有种火焰。

我们对峙了一会,然后,他突然紧紧抓住我的胳膊,眼睛几乎要*:“今天,我很生气,我很愤怒,我很吃醋!”

再然后,他用他铁一样的胳膊箍住我,嘴­唇­毫不客气地贴住了我的嘴­唇­。

坐过站 069

我挣扎了一会,没用。

他更紧地抱住我,像故意虐待我似的,我的肋骨都要被他捏碎了。

“你竟然可以当着我的面,与其他男人*?”

“*?我没有……”

“别说了!”他再次用嘴巴堵住我要说的话。

“我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一直很驯服很温和的豹子今天很霸道。

“豹子,心底里我是喜欢你,但是……”我逮了点机会说。

“这就够了!”

他手臂上稍微一用劲,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把我整个抱起,进了卧室,把我狠狠地摔在床上。

“你当我的面就与认识才一天的男人那么笑,还进了他的帐篷!在巡夜时我想,若你们稍有暧昧的声音,我就一脚踢飞他的帐篷!你这女人,你让我恨得咬牙切齿,我要报复你!”

豹子真的像只豹子一样,一手抓掉我披在外面的衣服,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袖真丝睡衣,然后一扯,三四个扣子登时飞溅出去,整件薄薄的衣服只有胸部那儿还有最后一个扣子连着,再一扯,最后的保护也没了。三十多岁单身女人­精­心保养的、见证着女人青春尾巴的Ru房,在一个激|情四溢的男人面前,如枝头的露珠一样在颤栗。

他扑下身来,重重地亲吻。

我的反抗不起作用,事实上紧接着,我就情不自禁地用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豹子的身体如铁板一般刚健,肌肤里透着汗与植物混合的气息。我在他的身体下,感觉他硕大的心脏就在我的皮肤上突突地跳。一个健康野­性­的男人!

许久许久没有被男人这样拥抱和重压了,我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指甲在他肌­肉­紧绷的背上狠狠地划。

他的身体轻轻蹭着我的下腹,那里如五月的玫瑰,饱满,湿润。

我想呻吟,想全身心放纵,但是,我还有点清醒。

“豹子,我这里没有安全套。”

“我没病!”豹子粗声粗气,“我相信你也没病!”

“谢谢你的信任,但是,我现在不是安全期。”我说。

豹子停住了征服和报复的脚步。

他换上很温和很轻柔的目光:“但是,你想要,对不?我不会乱来,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想让你快乐,让你享受男人爱女人的非常快乐的感觉!”

……

好累,但是好酣畅,好辛苦,但是好幸福。梦里,我在奋力登一座山,终于登顶了,坐在山顶接受最早最美的日出霞光。

被浓香的麦片味道刺激,我睁开眼睛。

豹子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我买了茶叶蛋、牛­奶­、面包、水果,你的冰箱啊,太空了!”

我难为情地笑。看来豹子一大早就跑了便利店。

“饿了吗,现在想吃早餐吗?”

我摇头。这时,我看到了,床头柜上,有两盒没开封过的杜蕾斯。

坐过站 070

我去灵隐寺拜菩萨。

除了感谢菩萨给我厚爱让我平安顺利外,我还有更重要的事相求:“菩萨,我喜欢一个男人,但是他比我小,而且还小了好多岁。我的朋友说这样的人当老公不好的。我心里也悬着,我快32了,在婚姻路上我没什么选择的机会了,我不想谈没结果的恋爱,我得成家了,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菩萨啊,你帮我看看,这样的男人,究竟适不适合我处下去?”

菩萨看着我,一脸慈祥的笑,就是不说话。

坐过站 071

阿纪在很晚的时候给我电话,那时我正在看韩剧。

韩剧里的女人就是好看,衣服就是时髦,哪怕剧情再弱智,拿盒MM巧克力豆照样边吃边看得津津有味。

阿纪问我在­干­吗,我有点难为情地说在看电视版的韩剧,中央台。70后不像80后,家里只有电脑没电视。像我,还会时不时地被一些连续剧诱惑,这都是学生时代看《上海滩》、《­射­雕英雄传》留下的后遗症,觉得每天三集地看连续剧,日子很幸福。

阿纪说:“别看电视了,身旁的人现在就有韩剧情节呢。”

我大惊:“被甩了?”

话说出口了,又觉得不对,都是韩剧害的。可是,我的不信任原则,让我对阿纪那个IT哥哥始终没法信任。他貌似单纯,不谙世事,可谁知道背后是怎么回事呢。算我衰,那该死的一幕独独被我看到,没看到的人,自然不理解那种震惊和心痛。所以他说那女孩是表妹时,阿纪便相信了。难道我也必得相信吗?所以眼下阿纪一给我电话,我马上把那­阴­暗想法往他身上靠。

“乌鸦嘴,去去。告诉你:他向我求婚啦!现在我手上戴了订婚钻戒啦!”

“哇,恭喜啊,杭州市又少了个社会公害了!”

我第一时间向她恭喜,然后想也不想就问:“钻戒多少克拉?”真是鄙视自己,好友好不容易有主,第一句就是问人家多少克拉,浅薄的女人啊,摆不脱以戒指的价格来掂量爱情的分量。

“三分之一克拉,要八千多块呢,我从没有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八千多块的钻戒,放在小叶眼前也就让她“笑纳”了。小叶那戒指,两万多,但也没见她怎么戴。不过在阿纪眼里,真的很贵重了。

“我要看钻戒,还要你请我吃饭,我是大媒人!”

“好好,明天,明天请你喝咖啡。”

正要敲诈一下去个要花大银子的咖啡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就算阿纪手上戴了个大钻戒,每月上千的房贷还是要还的。于是约她明天一道去高空食堂吃饭。

阿纪如约而来,两人刚打了自助餐,没等坐定,我一把抓过她的手仔细看:一圈铂金中间镶Сhā了一块石头,不是在戒圈上顶起,而是在戒圈缺口处连接起来的,很别致。戒圈上顶起的那种款式虽然经典,但是小叶不止一次抱怨,说戴了戒指就没法再戴鹿皮手套,也没法把手Сhā在牛仔裤口袋里,因为那石头高高顶着。小叶天生挑剔,那几万的石头戒指戴了没几天就不再戴了。不过现在阿纪戴的戒指,确实不会有小叶说的那种不方便。

阿纪详细描述了一遍昨天他们买戒指的经历:她本来想买个两三千的就行了,反正就是个意思嘛,但是钻戒小姐太伶俐了,专挑贵的逐一地试戴过去,那里的灯光一衬托,完美地简直舍不得摘下来。IT哥哥眉开眼笑,毫不犹豫就要下了。游说完准老公给准老婆买戒指,又游说准老婆给准老公买,阿纪说在那场合适是很容易起爱心的,平日里买什么她都很理智,但是那天她心中就是很乐意给他买个贵的家伙。于是挑了个情侣戒,带碎钻的,两千多块。买完戒指,钻石小姐给他们开发票开品质证明,还把钻戒盒隆重包装了一番。

“然后呢,他跪下求婚了吗?”我对人家的私房情景总是很感兴趣。

“然后我们去了旁边的一家肯德基,吃完汉堡套餐后,他就拆了包装把戒指套在我手指上,就这样子啦。”

“啊?在肯德基这样的地方求婚啊?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对啊,我也觉得蛮有点搞笑的,我们对面坐着一对中学生,还背着书包,他们就很怪异地看我们。有趣吧?他们今天肯定要向同学大讲特讲昨日的奇遇了。”

“没事,这年头,只要自己心里舒服就行了。”现在看来,超市那一幕确实应该是正常现象。是我不好,我多心多疑,对IT哥哥的怀疑远过了界限,事实证明了我的想法的灰暗和无趣,趁这机会要改改大龄女的特定毛病,要让自己成为更阳光更健康的好女人。自我检讨完毕。

“现在,你呢,你的情况怎样?”阿纪问我。

是啊,我呢,我的情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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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过站 072

我的生存状态算是发生了突破­性­的变化:我谈恋爱了。但是说真的,我这恋爱的幸福指数并不高。

与豹子经常有电话经常发短信,但是,在我的背后,似乎总有人在扯着我的衣服说:“他不是你适合的人,他不是你适合的人……”

“别拦我了,除了豹子,我还能找到什么真命天子?”一天忍不住,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大吼,吼完了突然想:我是不是把豹子当爱情婚姻路上的救命稻草了?

这是我谈过的最不纯洁的一次恋爱,我不知道对自己来说,豹子是救我于荒漠中的甘露还是在洪水中给我假象的稻草。

更让我鄙夷自己的是,我一方面对豹子三心二意目的不纯,另一方面又不拒绝豹子的留宿,甚至盼望他的留宿。我在心中一个劲地安慰自己,这不是*,我是喜欢豹子的。但是,真要与一个比自己小的小男生长久生活……我想都不敢想。

我对比我大十多岁的男人没障碍,却有点难以接受小自己四五岁的小弟弟。只是因为前者的行为现象我已经习惯了,而后者,我一时还没习惯。

不能免俗地,我们*了。

可是,除了豹子怒气冲冲吃醋上门的那天,我们在肌肤相触上还可以用激|情四溢来形容外(可那天又不敢*,只能用亲吻和爱抚来诉说对情yu的渴望),其他的欢愉时刻,怎么找不到­干­柴烈火的炙热。

我知道是我出问题了:因为我做了保留。爱情在我清醒后被自动截流了很大一部分。

究竟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尽管我很清楚,无论是爱情可信度还是婚姻可行­性­,比起上海海龟男,豹子强了不知多少倍,但是,我怎么就是可以对上海海龟男死心塌地,而对豹子顾虑重重呢?与那海龟在一起,我们会在床上耳鬓厮磨一整天,说不完的­肉­麻情话,想不尽的未来生活,享受不完的身体激|情,因为我对他有着百分之二百的渴望和信任。但是,与豹子在一起,我更多的是把他当个有安全感的伴,我们不谈未来,我也还没想去怎么深入了解他。说句真话,比起上床的欢愉,我竟然更喜欢泡澡的惬意。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是过了女人生理上的人生黄金期,还是被一次失败透顶的婚外恋吓破了胆,以致变得小心翼翼?或者我得了那种典型的都市病,叫什么激|情萎缩爱无力综合征?

我在办公室里看到一则新闻,超级夸张的富豪美女征婚派对。是钻石王老五征婚社举办的一次活动,58800元的门票,征婚者中有资产超80亿元的内地富豪,更有2至3名福布斯富豪。

报道上说,58800元的入场收费是支撑活动成本的基本标准,参与者的食宿都以五星级最标准来安排。而且,该费用还包括该会员一年的婚姻服务费。

据活动方介绍,当天参加派对的会员来自五湖四海,活动时间为两天。当记者质疑说,短短两天的时间,是否能擦出爱情火花。活动方说,他们的目的不是纯粹为了搞一场派对,只是为了让会员们有直接见面的感受机会。

记者在派对开始前抓住一位富豪采访,富豪这样说:“你们不要总是问为什么富翁要征婚,难道普通人可以做的事我们就不能做吗?我们只是花更多的钱得到更高质量的服务。不是说多交钱就是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但给我们这些钻石王老五提供的平台将是一个更加专业的、高端会员集中的平台。我们虽很有钱,但我们也争取让人向往的爱情啊!”

我笑笑,对这新闻,不予评论。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里面一个悦耳的声音很职业地问候了我,然后告诉我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消息:我“复活”了,请我去参加证婚富豪的见面派对。

这里要解释一下,我前面不是参加过一次有1000多名女生的应婚面试吗,可我素质太低,第一轮就败下阵来。我都已经要忘了这事,但现在有人告诉我,我复活了。

电话里面的人似乎在等待我欣喜若狂的回应,可惜我很迟钝,我甚至问她,“复活”是怎么回事?

她耐着­性­子向我解释,大意是:每一轮面试都是以80%的淘汰率筛选掉了很多面试者,其实被筛选掉的人里面有不少是内秀的知­性­女子,为了给主人更多不同面孔不同口味的候选人,也就是说,为保证多元化和多面­性­,就从前面被筛选掉的人选中再次挑选出了几名可能外貌不怎么样,但是又有特­色­的女子。套用了眼下最流行的词,现在我就是被“复活”了。

靠……

悦耳女子告诉我时间地点,着装要求,并要走了我的地址,说是寄请柬用,到时候一律凭请柬入场。

坐过站 073

五星大酒店的大堂,有不少记者在等候。

我穿了一件咖啡­色­的小礼服,戴一条小天鹅项链。正想穿过大堂去电梯区,一台摄像机对准了我,一名同行不由分说把话筒凑近我嘴边:“请问您是来参加今天的派对的吗?”

我点了点头。

“请问您现在的感受?”

“没什么感受,就是有点好奇。”

“请问您爱上了还没见过面的富豪了吗?”

被记者缠上确实不是件愉快的事,尤其是娱记。真是托了富豪的福,连我这样的人也会被娱记盯上。

“如果我说爱情对我很重要,你会相信吗?”我笑吟吟地对记者同行姐姐说。

趁记者一愣,赶紧闪。

上楼,到了请柬上指定的玫瑰大厅,发现大厅外还是有记者。简直要晕倒。

大厅一侧的偏厅里,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仔细校看我的请柬,然后在我的礼服腰部别上一个心形的红­色­牌牌,上面有数字。我天生是个衰的人,这次也不例外,我的号码是44。

有个衣着漂亮的女孩子,在工作人员面前磨,说她忘记带请柬了,请工作人员让她进去。工作人员问她的姓名电话和地址,以与被邀请者的记录核实,女孩哼哼哈哈说不出来。工作人员很客气地说:“我们今晚的派对,谢绝参观的宾客,尤其谢绝媒体,请你理解。”

我看了那女孩一眼,绝对又是我的同行!哈哈,这年头,记者,尤其美女记者,遍地都是啊。

那一时,崇拜死汤老师了,他太有先见之明了。什么叫独家报道,只有打进敌人的心脏,才能得到独家报道!小丫头,就凭你那点功夫,远着呢,看你姐姐,都已经死过一回,现在复活了才能进那扇门呢。

玫瑰大厅里灯火通明,西餐桌上铺着洁白的餐布,Сhā在水晶花瓶里的大束玫瑰鲜艳欲滴,细腻的白­色­碟子上是被装饰得很漂亮的各­色­点心水果,衣着笔挺制服的伺者很专业地往高脚酒杯里斟红酒,一架锃亮的黑­色­钢琴立在大厅一侧,特别邀请的一支室内西洋乐队显示着这个派对的海派、隆重和高档次。

趁没人注意,装作打电话,赶紧先*几张照片。

美女真多啊,个个都是国­色­天香,身材妙曼,能歌善舞。我这样的候选人,绝对是当陪衬的绿叶,不,是泥土。看见侯佳音了,她正握着酒杯在与一位男宾说话,边说边笑,笑得妩媚至极。手机镜头对准他们拍了一张。有过教训的,人物照片不能乱用,佳音是自家人,为了咱杂志拿到这个独家,不会计较肖像版权。

佳音过来与我说话。佳音是我们杂志众多报名者中,唯一连闯三关进入终极赛事的美女。就凭这,由她担当我杂志的形象代言人,成为“时尚教母”是众望所归。而且,她的新闻渠道丰富,这不,就因为个人魅力,刚才与她聊天的男宾就透给了她很多内部消息:登广告的是位温州老板,老婆出轨后火速与她离婚(Сhā一句:富豪都是这样,允许自己*成­性­,不许枕边人红杏出墙),其实他在温州称不上一线富豪,但是好炫耀,也常有些新想法新点子。这次派对的男宾都是他生意场上的朋友和伙伴,利用这个派对,他既炫了一把,又提供了娱乐新方式。当然,只要他愿意,还可以找到一个年轻貌美的老婆……

我听着,突然想起今天在办公室里七剑的“临别赠言”:“两位美女啊,前面的路要小心走啊,豪门深似海啊,要不当个小情人算了,这样还比较自由滋润……”七剑没说完,就被办公室的美女们痛扁了一顿。但眼下,以我这个八卦婆的思路,感觉玫瑰大厅里的这群娇艳美女,倒真很有可能被一些男宾们纳入小情人的名单。多简单啊,每人都有编号,只要记住编号就行,反正编号后面都有美女的真实详细资料……暂停,打住,我命令自己,今晚的任务是­干­活,不是八卦。

有个女孩坐在钢琴前开始弹钢琴。

瞧,那女孩,她妈妈就是上次我说过的一心要女儿嫁入豪门的全身名牌的女人!佳音又透露猛料,我赶紧拍张钢琴女孩的背影照。刚才进酒店时我们一前一后进的,那妈妈可搞了,大堂里不是有记者候着嘛,很多人都躲着这些记者,可那妈妈却抢在镜头前大说特说,看来可有出名欲了,这也好,刚好可以让我避开记者。

呵呵,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我要再去扒些料,你抓紧,多拍些照!佳音与我挥手,再次融入了面前缤纷绚丽的花花世界。

坐过站 074

说句笑话吧:直到派对结束,我也没看到那位神秘富豪的真面目。也许我看到了,但我没认出来。

仔细回忆一晚与我说过话的男人:不下十位伺者问我,要不要红酒,要不要饮料。两位男宾邀请我跳了两支舞,三位男宾坐到我旁边聊了会天,我主动去与三四位男宾聊天扒料……一整晚我的收获就是这样,没人表现出对我感兴趣,我也没对哪个男宾感兴趣。

我问佳音:“究竟哪位是今晚派对的主人?”佳音也一脸茫然,说:“我也问了不少男宾,但就是这问题,男宾们都嬉哈地糊弄过去了。”

“哈哈,那就不是我不敬业了,反正素材足够我们写上至少6个P,下周扔出去,又是一颗重磅炸弹。”

周一去给汤老师交稿。出来时,佳音拉住我,告诉我一个消息:“你知道这次派对的最大赢家是谁吗?”

“是谁?”

“就是那个名牌妈妈!”

“富豪看中她了?”

“切……富豪看中她女儿了!”

“消息渠道确切吗?”

“确切。”

“有更多细节吗?”

“线人只肯透露这一些。”

汤老师把我和佳音两人的稿子合并并润­色­。

“最后,那位母亲赢了。”这是我们稿子的结尾。

“对了,顺便说两句。一周后,有人打电话给我,说他是在玫瑰大厅里邀请我跳过舞的某男,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去参加一个聚会。我回答没兴趣。”

问佳音,佳音说这样的电话她已经接了好几个了,一听就知道是搞*的,或者是求租情人的。

那天的八卦猜想不幸言中。

坐过站 075

豹子是个能承受高强度体能的户外领队,但这不影响他成为居家男。

自从豹子成了我男友后,我那不近人间烟火的家终于有了点暖气:只要他来一次,我的冰箱肯定被食物填满,我的小厨房也会被油烟污染,还有我的餐具茶具也会见一下天日。

其实我本来也是爱做菜的,还爱烤蛋糕,而且技术还不错的呢。只是,在善待自己方面,我始终没学会给自己一个人做东西,然后一个人吃,然后悄然无声地洗碗抹灶台。没觉得那是情调,反而觉得凄凉。

豹子来了,他的破车里总有从超市里搬来的熟食蔬菜海鲜牛­奶­,还有大筐的水果和大瓶的矿泉水。我看着他扛上拎下的,感觉这生活有点像小两口的日子。

我有些发慌。怎么才两三周就跳过了谈恋爱的炙热阶段,急转直下到了居家过日子阶段了?而他,他也真把自己当作男主人了。

有一件事情看起来功德圆满,但是千万千万不能去做:给大龄女做媒。我觉得自己的­性­格够阳光了吧,最明显的证据是没得当下流行的抑郁症,但是,就算是我这样没达­阴­暗级别的大龄女,没男人时恨不得求爷告­奶­随便哪里要个人来都行,可真有个男人在我身边时,又举棋不定嫌这嫌那。

真的,大龄女的心态超级复杂,没男人时觉得任何一个男人都好,有了男人呢,琢磨比较的心思远超过小女生。而且,所有的算盘都是打得寂静无声,在一点不显征兆的情况下会掏出最后一张牌,一言定乾坤。不像小女生,整天把个“我不要你了”挂嘴上,看似非常不牢靠但是赶都赶不走她。

是的,我这个大龄女,在与豹子的看似还算恩爱的交往下,却是在深深的谋算:他比我小,无论生理还是心理,现在,我三十出头,看起来还不老,但以后,我四十岁以后的日子,他还能给我安全的感觉吗?

未雨绸缪没错吧,何况对如今都市里的男人,哪个女人敢打保票说自己的老公我相信?你去相信吧,你越相信你就越白痴!这年头,抱有理有据的怀疑态度,总比起自作聪明的盲目信任要来得正常多了。没办法,被现实逼的。

我这只在爱情路上开始茫然和迷途的羊羔,很想在婚姻活圣经小叶那得到些指示和警醒。可想想后,又算了。

小叶开口闭口的“后备”,我的旧爱林森,在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给了一线微弱的希望后,他消失得无影无踪。近半年过去了,小叶的孩子都快要生下来了,我都要当上教母了,他那里依旧不现一丝阳光。幸好*已历经沧桑,对男人的承诺已经有了免疫,没太把他的离婚计划和约会预约当真,此时若碰上个像纪晓芙或者顾曼桢这般心思缜密又多情认真的女人,还不是天天夜里以泪洗面心如刀绞了。

所以,活圣经小叶的话有时也不靠谱。

看来,我的问题,归根到底,是因为缺少安全感。大龄女的终结­性­问题。

给我带来生活变化的世外桃源一行的驴友们,继续着他们不知情的使命:把我的生活弄得更动荡更丰富。

聚会是在吴山广场边的一家饭店进行的,黑狼和另一位驴友“幽灵”是发起人。在约定聚会时间时颇费了些力气,因为豹子通常要在周末带队,所以只能选择非周末,于是有人推来推去。黑狼愤怒:“好了伤疤忘了痛,还说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呢,周四晚,我们的领队等候着,你们爱来不来!”

结果所有人都到齐了。

像所有有些俗气的聚会一样,满满两大桌人,一见面是三大杯。 这见面礼把我砸得有点晕。黑狼凑近我耳边:“接下来的酒,我替你喝。”

我有点尴尬,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三周前的我了,不再是自由身啦,所以,谁替我喝酒,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说句实在话,若能在驴友中交几个合得来的朋友,我觉得真是生活中的收获和乐趣。驴友最初是因为一个共同兴趣走在一起,若有幸还经历过共患难,并且接下来发现话语还投机,那就真可以当以后的长久朋友了。驴友的聚会通常没功利­性­,驴友的聊天不需要小心翼翼。像黑狼,言语很坏,但心眼很好,后来我才发现他其实有太太,可是谁会介意在让人心慌的夜晚我曾紧紧搂过他的手臂?因为我们是驴友,出门了,上路了,就是一个团队。这个团队里,若有一个人出了事,所有人都要担责任。

驴友们敬酒喝酒,聊天大笑。豹子是被敬得最多的,除了被每人感谢了一遍外,还被缠着问下一条探险路线在哪里,他们还要跟着他再去。

“我看见,最多的时候,他一人背了4人的包!”

“我在快饿昏的时候,他递过来一块巧克力,那简直就是救命的呀!”

“对呀,我们都累得不行了,他还在巡夜,要是我,绝对趴下了!”

巡夜?监听吧!我回头对豹子偷偷坏笑。

不过,今晚看到我的男友这么受人欢迎,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大家喝多了,开始乱吹牛了。

这时幽灵看着我,问:“哎,美女记者,我上周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你是不是应征一个什么富豪的征婚了?”

“是的,我去了,不过不是应征,是暗访。”

“哦,暗访……反正你去了,是吧?你来描述描述,富豪是怎样显摆的,我们乡巴佬听听也好长见识。”

我有点不快,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话,而一桌的其他人都好奇地看着我。

我当然知道,好奇看我,不是因为我暗访,而是因为我去应征富豪的征婚。

“我都写在文章里了,杂志都刊出来了。”我说。

“哦,那富豪身旁,是不是有很多女人傍着的?”幽灵又问。不知道他是真好奇,还是喝多了。

“我不清楚。”我说。

“你不也是其中一个吗?”他这话就说过分了。他可能仇恨富人,仇恨富人左拥右抱二­奶­的丑态,所以,他也顺便仇恨我了。

黑狼过去拉他,一桌人有的轻笑以设法调节气氛。我坐在那,脸上没表情,但桌子底下的拳头被我握得紧紧的。

这时候,豹子站起来,搂住我的肩,拥着我,一起走到幽灵旁,对他说:“她,是我的女人。你可以打我巴掌,但你必须要向她道歉。”

一桌子人愣在那儿。不,两桌子所有人都愣在那。

“她,是我的女人。她,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女人。女人……”豹子的话在脑中久久地回响。

有人称女友为宝贝,为老婆大人,为亲爱的;有人称老婆为太太,为夫人,为大令……而豹子,称我为“我的女人”。

我的女人,是那个属于了他并被他终生保护的人,是那个属于了他之后就绝不允许被外人欺负和侵犯的人,是那个属于了他且一旦被外人侵犯了,就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卫其尊严的人,因为保卫女人在他心里甚过保卫他自己。

我的眼泪突然簌簌而下。

幽灵酒醒了。他赶紧向服务员要了瓶白酒,倒到三个大玻璃杯里,说:“嫂子,我说错话了,向你道歉!”

幽灵当晚是被黑狼扛回家的。

坐过站 076

豹子也有点喝多了。酒量再好,哪经得住这么多人敬。

在出租车里,他搂着我,脸贴着我的脸。

闻着他身上的汗味、酒味,还有男人的体味,我嘴巴靠近他耳朵,说:“今晚我要做你的女人。”

做豹子的女人,真好!

在出租车上撩拨了豹子后,就发现回家的路那么漫长。当车子一停下,豹子扔给司机一张票子说不用找了,然后直接从车里一把抱住我,蹭蹭蹭地上楼梯了。我的体重,对他来说完全是小意思。

我们手忙脚乱地进门,进门后就倒在地板上,接吻。

多么快乐的亲吻啊,亲吻绝对可以改变大脑的脑电波,不然我们怎么可以躺在硬硬的地板上却感受如同在舒适惬意的大海波浪中?

脱了衣服去洗手间,这是我们第一次共浴。花洒向我们喷洒着柔和的水柱。我抚摸豹子黝黑的肌肤,他身上没有丝毫的赘­肉­,真帅啊。

豹子亲吻我的耳垂,然后腋下,然后Ru房,然后下腹。我被他亲得全身酥软,几欲倒下,但又被他抱起。我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牙齿狠狠地咬他的肩膀:“我是你的女人,只有我才能这样咬你!”

豹子吸一口气,然后更紧地搂住我,几乎要让我窒息:“你是我的女人,一辈子都是我的女人!”

水柱浇向我们,我们紧紧抱在一起,这是多么快活的*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可能是在云端,因为我双脚没有着地,也可能是在大海波浪里,因为被水淹没了一切……我双耳失聪,我双目睁着却看不到东西,我可能没了疼痛的感觉,因为我狠狠划豹子的背脊,但我的手指丝毫不疼,我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只除了脑袋里一种如同进入天堂般的神奇*……我没去理会放在卧室里的杜蕾斯,我是他的女人,他一辈子的女人,给他怀上个崽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坐过站 077

又看见了小妮子钓到金龟婿,一眨眼麻雀变凤凰的都市灰姑娘故事。活生生的,就在身旁,就在办公室里。

小致是历史系的女生,到我们社里实习不过三个月。上次我们搞了个万人相亲派对,她与另一名女生,安安静静坐在那,接足了三周的电话,当足了三周的记录员。

别看媒体单位里来来往往的都是温和亲切的面孔,事实上,媒体与高校一样,等级分明,一个个等级间有着一道道无形的沟。记者有见习记者,普通记者,首席记者,编辑有普通编辑,首席编辑,编辑主任,逾越每一道沟都要付出很多的努力,当然越过每道沟就意味着更大的权限以及更可观的年终红包。

小致初来时,身份是媒体从业人员中的最底层者:实习生(Сhā一句,实习生与见习记者不是同一回事,见习记者是已经通过层层考核面试、但离正式记者还需要3至6个月磨合的试用期记者,而实习生就是还未毕业的大学生在实习)。实习生要做很多的活,其中许多是没人愿意做的琐碎活,比如接电话,比如做记录。接电话做记录实在是超无聊的,同样的问题一天问8小时,会发疯的。我­干­过三小时就再也不要­干­了,但她­干­了三星期。实习生没有工资,没有加班补贴,所有收入就是稿费,而且稿酬是最低一档。

但是,再苛刻的条件,都不能阻挡一批批的大三大四学生,蜂拥进媒体要当实习生,而且什么专业都有:传媒、金融、历史、外语,甚至理工科专业。当初我们那万人相亲大会完美结束时,策划部问汤总:“要不要给两实习生发点工资、资金?”

汤老师眨眨眼说:“算了,每天能进出这样的大楼,就已经是给她们机会了,不是每个大学生都能接触,这样高端的职场环境的!”

是的,实习生就是这么不值钱。

很长一段时间来,小致就是这样沉默无声在自己座位上,不是写稿子,就是整理东西查资料。认真,安分,直到有一天。

杭州一房产公司是我们杂志的常年广告客户。这次,为庆贺某个高端楼盘的首批用户开始入住,房产商想与杂志联合搞个活动,邀请一些嘉宾名流,并让读者、客户与媒体充分互动,做足人气,扩大宣传,目的就是更好促进下一期的销售。

由于活动效果涉及以后的广告投放,策划部当然要努力出­精­品,于是一批人员被调用到这个活动中,小致就是其中一个。

活动里有很多创意。因为楼盘是欧洲风格,所以要邀请一些外国留学生,与艺术学院学生一起,或唱歌,或跳舞,或表演,什么踢踏舞,弗拉明戈舞,甚至还模仿出了一场类似维也纳宫廷舞会的华尔兹露天派对:在高端小区的中心花园地带,6对衣着优雅礼服的出众男女在斯特劳斯圆舞曲中翩然起舞……看起来很贵族。

小致在大量的前期准备中忙得陀螺般转。一天下午,她脸­色­苍白地回到办公室,喝下一大杯水后问谁有饼­干­,她说她快饿昏了,一天都在赶时间办事情,竟然什么都来不及吃。同事赶紧给她方便面和饼­干­,她以最快的速度吞完最后一口时,又有人在叫她开工。

活动当天,我们很多人都去了,参观一下贵族小区是怎样的,并免费欣赏一台华丽的欧洲风味派对,甚至还有小点心小饮料可以享受,何乐不为?

后来我才发现,大眼光女人与小眼光女人就是不一样,当我盯着免费点心饮料的时候,有人关注的是后半生的幸福。女人的境界可以如此不同,以致后来我为自己的鼠目寸光害臊了好久。

那天的小致穿得特别漂亮,还化了淡妆。年轻就是好,一连累了那么多天,睡一觉,化点妆,尽管秋风瑟瑟,但她照样清新动人得像早晨的小鸟。

活动请来了不少地产界的嘉宾,嘉宾就是嘉宾,气度不凡的样子,一眼就能认出来。由于本活动注重互动,没有设专门的嘉宾区,把嘉宾与平民隔开,而是学欧洲人样子,自由走动,自取饮料,以方便互相交流。

嘉宾旁边一般都有人陪着,但是,似乎有位嘉宾落单了,他旁边的陪同者可能去一旁接听电话,结果他一人站在那里。虽说活动充分互动,但是中国有句话叫做“物以类聚”,拿现在的话说则是“同个圈子”,不同圈子的人互相走动,不觉得很别扭吗?

但是,奇迹发生了。

小致,实习生小致,她瞅准机会走向他,手端一杯饮料。

她款款地走向他,如同多年之前邓文迪走向默多克,那时邓文迪手持一杯红酒。

邓文迪手中的红酒“不小心”洒在了默多克的身上,小致手中的饮料也不小心地洒在了嘉宾的袖子上,还好,不多。

小致赶紧拿纸巾,她惊慌的补救,她真诚地道歉,她温柔地微笑。再接下来,嘉宾已不需要陪同,他开始与实习生小致聊天,再后来,他们聊得非常开心。

后来我曾想,小致那天究竟与那嘉宾聊了什么话题,以致后来嘉宾一直不停地只与她谈笑?最后我搞懂了:在一篇文章中偶然发现,那嘉宾是历史系毕业。

历史系的房产嘉宾,邂逅了一名青春女孩,女孩是实习生记者,面貌姣好,­性­情温和,出入高档的办公环境,而且女孩有个很独特的兴趣爱好:阅史。阅读人人都认为枯涩的史书,让自己的心情在烦躁都市里,有个很平静的空间……

嘉宾见多了圈子内的人。圈子内的人,就算是女人,就算是房产版年轻女记者,也全张口楼盘,闭口户型,但眼前这个小女生,清新明媚,让人耳目一新。浮生偷来半日闲,他不用谈房产,他只需要聊历史。与一个明媚动人的年轻女孩谈历史,他的兴趣与热情一下被点燃了。

小致的运气足够好,那嘉宾,那拥有千万财富的房产公司高管,刚刚在半年前丧偶。

小致再也不需要来实习了。

很长一段时间,办公室的人都在谈论小致,这个他们印象中始终安静本分认真的女孩。也许,当她端着一杯饮料走向嘉宾时,她可能只是希望毕业后有份好工作吧……

不,她不是只有好工作的梦想,她更有好生活的梦想。工作只是生活中极小的一部分。这梦想应该在她一日复一日地接电话,一日复一日地做电话记录时悄悄萌生发芽的吧,反正这活是那么无聊,她尽可以做她的梦想——她梦想,她的生活,不应该是那样的!

终于,当那么多的实习生还要继续面对残酷生活的命运时,她已经与命运作出了最­精­彩的抗争。

坐过站 078

与同事一起去个­性­食堂吃饭,要了最肥的大肥­肉­,吃得两嘴­唇­油花花的。肥­肉­就是香啊。

七剑看着我的脸说:“脸­色­红润,双目含情,气息如兰,胃口大好,看来在享受幸福人生哦!”

当然明白他说的幸福指什么,挤挤眼说:“是啊,羡慕吧?”

七剑长叹:“看来办公室里,再也没有与我作伴的孤家寡人了,我撞墙吧,我太失败了。”

我赶紧阻止他:“别别,撞墙前先留个红包下来。”

中饭吃得太油腻了,下午很想去哪找点清淡的东西喝,就去磨美食版编辑李恬。李恬天生美食家,上至隆重海派的品酒会,西湖边上万一桌的*私房菜,下至小巷街头的土制甜酒,三块五块的糊糊面疙瘩,她都能品得头头是道。

在都市时尚杂志工作就这好,各方面渠道全面,信息丰富。要买衣服,问时尚版的侯佳音,她会报出一连串本周正在打折的名品店或者有特­色­的街头小衣店。想去哪放松,问休闲娱乐版的柳清扬,整个杭州的咖啡馆酒吧地图全在她脑子里印着呢。想去哪玩,就问我吧,周边短线

省内外中长线境外国外长线,什么时节有什么玩头,价格多少,可以当个旅游咨询员。这都是长年在外搜店扫街以及与合作人,保持密切联络关系的结果,别看我们在办公室时间少,在外逛街时间多,其实都是在工作!

汤老师曾说过:“别整天想着把自己当知­性­记者、知­性­编辑。”我深刻地记住了他的话。但是,若说我们杂志真有一位知­性­媒体人的话,那她一定是李恬。

李恬比我大两岁,但是已经有家有孩了。她中文系毕业,当过中学语文老师,后来一直在媒体里做。因为工作­性­质,媒体里的女人很容易成为“能人强人型”,具体表现:会甜言蜜语,­精­明能­干­,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八面玲珑,有酒量,善于交际应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然我用了些直白的词,用雅致点的词就是:善解人意,聪明伶俐,语言丰富。我这样换种方式描述,媒体姐妹们就不会扁我了。

但李恬怎么也划不进“强女人”的圈子,因为她很温和,那不是表情的温和,而完全是内心的温和:与她说话时,她总是用明亮的眼睛安静温和地注视你,所以就算她不笑的时候也感觉她在温柔地笑。

我缠着她陪我去找能帮助消化掉胃里多余油分的午后茶点,并要求价格在5元以下。

恬姐姐带我去了一条巷子里的一个地方,小但别致的门面后,是纵深的空间。那里各­色­各样的­奶­茶和水果饮料全是现做的,价格从2块到5块不等,喝着刚调好的原味­奶­茶,感觉味道确实与一般的不一样,甜味更少,茶香更浓,我喜欢。恬姐姐看他们调制着水果饮料,与他们闲聊探讨现制新鲜冰淇淋的新秘方,妈呀,真是牛人。

看来这里将是我定点买­奶­茶的地方了。闲逛小街巷,经过一家内衣店,两女人入内,随意挑挑拣拣。

“哎,你那位是什么型的?”我问她。

她笑:“闷­骚­型。”

“你的呢?”恬姐姐问我。

“也是,不过有时也有超强爆发型。”

“那这件比较适合!”恬姐姐展示着一件紫­色­的情趣小内衣,除了衣摆处的蕾丝花边外,胸部还有亮片。

“哇,今晚看来要爆发啦!”我抢过看,然后说:“我们一人一件,叫老板给我们便宜点。”

两人付钱,当我拿过小纸袋袋时,手机响了。

摸出来,屏幕上赫然两个字: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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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过站 079

我走到偏僻处,摁下通话键。

“我是林森。”对方直报自家姓名。

“你好啊,好久不联系了!”嘴上老朋友一样地打招呼,心中在嘀咕:他终于给我电话了!

“是的是的。”林森说着,“我没联系你因为我一直在办离婚,期间不想让你感觉不好,或者有压力……今天我们终于签了协议了,忍不住……第一个告诉了你。”

“你联不联系我,我会有什么压力呀?”我呵呵地笑。

“不知道陶陶同你说了没有……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忘记……”林森在那边斟酌着用词:“而我不久前又是处于非常阶段,很容易让人有误解……”

“我明白,让人误解我是小三,对吧?”

感觉林森在电话那边无言地笑。

“今晚想与你见个面,请别推辞。”林森说。

不知怎么回事,年龄大点的男人说话,总不自觉有种会让人甘心服从的感觉。我嘴上没答应,心里已经动心了。

“下班时间,我来你们大楼接你。”

没与我商量,他就定下了时间。

我还能说什么呢,30多的大龄女,没资格扮羞涩了,与其半推半就,还不如爽快答应。

然后挂了电话。

李恬问我:“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说:“不是,晚上的饭局,时间还多着呢。”但说句实话,接了这个电话后,再没心情逛街搜店了。

回办公室,把情趣小内衣塞进抽屉,然后坐那儿,发呆。

我不是傻瓜,我当然明白林森的意思。

觉得自己真是情路坎坷。我真的没想要如何热闹非凡地谈恋爱,菩萨证明,我最羡慕的就是像恬姐一样,在35岁之前,有家有夫有孩有工作有朋友,而且心态平和目光温柔。这样的女人,是有福气的。

但我始终无缘进入有福女人的圈子。第一次谈恋爱很开心很幸福,可有人阻止。第二次谈恋爱很激|情很炙热,可好时光不长。苦果尝尽盼来第三次恋爱,可第三次恋爱谈得犹犹豫豫,菩萨成全我,给我一个时机让我进入爱情的境界,本以为以后的日子可以平安度过,虽然浪费了几年光­阴­不过,总算要修成正果,但现在……我真的不是贪心的人,若我只有一颗巧克力,我会觉得它是最香浓的,若我只有一颗太妃糖,我也会觉得那是最甜美的,可眼下有人给我一颗巧克力,接着又给一颗太妃糖,并让我两者选一,我无论怎么选都意味着失去。

一个是幸福,两个是痛苦。所以,两个在某程度上相当于零个……是不是此时最保险的做法,应该给林森电话,就说我不能赴他的约了?

我挑战不了这样的理想,因为自私与占有欲的天­性­。一个是没选择的。两个是可以选择的,哪怕选择意味失去,我也总得坐下来,睁大眼睛看桌子上的两颗糖,努力透过包装纸去仔细分辨,是巧克力大还是太妃糖大,是巧克力有诱惑力,还是太妃糖更对我胃口。尤其当上天注定我必须在两者间选择时,我更得加倍留神,当个聪明人。

坐过站 080

下班后在传媒大楼外等候。华灯初上,不知是雾气还是尘埃,笼着城市的街灯,蒙蒙的,像不清晰的往昔记忆。那一刻,我突然有点恍惚:即将要见面的人会是怎样的?

一辆银­色­帕萨特停在我的面前,有个高个子中年人下来,走到我身边,笑着说:“等好久了吧,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与几年前的模样没什么变化。他伸出手,我以为要握我的手呢,却发现他是要帮我拎我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怎么回事,我竟然心跳得慌!

大楼前不方便停车,后面已经有车子在催。他帮我打开车门,然后自己走向另一边车门,把电脑放后座,坐好,系上安全带,开车。

“去吃西餐,好吗?”他问。

我突然垂涎茶楼里的各种小吃,于是说:“去西湖边的茶楼吧。”

他笑着点头,车子上了城市高架。

我在车子里瞟了他一眼,男人真是不容易显老啊,除换了更时尚的眼镜外,真的就是多年前的那个他。我下班前在洗手间里简单化了淡妆,镜子前仔细看过,女人的状态在工作一天后是最让人心碎的,这时候再好的粉底也掩饰不了细纹和憔悴,难怪小叶说过,30岁女人的约会要么在早上刚睡醒后,要么做了SPA后,千万千万不要在上班后。心里暗叹一口气,男人女人真是天生就不公平,女人韶光易逝,而男人越老越滋润。

他专心开车,偶尔回头看我,微笑的眼神。

似乎有很多话说,似乎又无话可说。很快到了西湖边。

到了茶馆里,各自要了茶和小吃果点。

这时候我立马觉得自己好蠢,怎么会不选西餐厅而选了茶馆。因为我们两人都一时不说话,可面前有一堆吃食,只能像松鼠一样吡吧吡吧地剥着嚼着,特别没风度。想想西餐厅才是最适合我们这种不知话从何说起的过期情人,何况昏暗的灯光还能掩饰我大龄*的暗淡肤­色­。

于是用不停喝茶来掩饰。

“你真的没变啊。”林森说。

“不,老了不少。”我认真地说。

“但我看你真的没变。”林森更认真地说。我不再坚持了。

“你,现在怎样?”他接着问我。

“还好。就像你见到的:身体健康,心理正常。”

他又问:“家里老人都好吗?”

我淡淡地说:“他们是在同一年里去世的。”

林森错愕:“他们不是身体挺好吗?”

“是的,看上去很好,后来我爸身体老是莫名其妙地痛,一查,肝癌晚期。医生当即说,别治了,3个月里吃好点就行了。果然,没活过4个月。”

“那是什么时候?”

“我研究生毕业工作一年半吧。我妈在我爸死后很抑郁,每天哭,我每天要同她打两小时的电话。后来一天,她的老伙伴陪她出去玩,经过一个水库,说以前与我爸一起来过的,又哭,哭得一头栽倒,赶紧送医院,已经没治了……后来我把他们合葬在一起。”

林森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没事,我走过来了。”我挣脱他的握手。

我本不愿意多想那一年。那是很冷的一年。当我爸爸去世后,我打电话给那已开始冷淡我的海龟男,他在电话里安慰了一通,然后说他与朋友约好了要见面,不能来看我。当时我心中感觉我妈妈得了抑郁症,但是我没有力气帮助她,因为,我自己也整天­阴­郁,父亲病故加工作压力再加情感失意,我每天都咬着被子哭。我希望自己能熬下去,我妈妈能熬下去,却没料到我妈已经根本熬不下去了,她已经油尽灯枯。

再次办完丧事回上海,我给海龟男发个短信:陪陪我好吗,借你肩膀让我靠靠好吗?他回短信六个字:对不起,真没空。

本来我已经快没有了生活的勇气,收到他短信后,我狠狠对自己说:我发誓,一定要好好活,一定要好好活!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哪天能剥他的皮抽他的筋,能开车把他撞成终身残废,让他烂臭在床上,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我的毒誓狠如毒蝎恶如罂粟。为了让自己不遗忘曾经被人如此残酷抛弃,我存下了那两条短信,一条是如此软弱的乞求,一条是如此绝情的回绝。

后来回杭州了。刚开始时依旧痛彻心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在一个深夜,根本睡不着,我拿着手机,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于是写了条短信:你愿不愿对我说,你不会放弃我?我把这短信发给我自己。我收到短信,回信:宝贝,我永远不会放弃你。再发给我自己。我收到这短信,心满意足地哭了,然后抱着自己,睡着了。

再后来,我徒步西湖,每天清晨都走一圈苏堤白堤,边走边对自己说:“要自救,要自救,没人能救得了你,除了你自己……”我至今清楚记得清晨西湖的雾气,没人能比我更熟悉西湖雾气的味道,那味道,伴随了我从死亡到复活的过程。

再后来,是在从青藏高原回来的路上,我给闺蜜打电话,说高原上的视野就是开阔啊!应该就是那天起,我的手机里再没有任何短信的历史纪录了,我不需要了。

……

这些个往事,我没同任何人说。对林森也不会说。所以当他想握住我的手来温暖我时,我只是告诉他:我走过来了。

既然走过来了,就不会再害怕了。所以,现在的我,很强大。

“你现在怎样?”我问他。

“我真心祈祷,我会有个全新的开始。”

我笑笑:“离婚算是有最后结局了?”

他点头。

“孩子归你?”我问。

“嗯。孩子归我,房子归她。还款归我,存款归她。”

“哇,比净身出户还厉害嘛。”

“一个三十多的女人,没有一个房子的话,会没安全感的。反正也就十多万的贷款了,我来替她付吧。”林森这番话听着觉得很熟悉。

“尽到老公的责任了。”

林森笑笑:“没有……为了拿到儿子的监护权,我不惜同她打攻心仗,说你三十多了离了婚又有个拖油瓶的话,你会很难再找到幸福的。她犹豫了很久,终于同意放弃孩子……其实,她是很爱儿子的,但是我们怎么就是处不来……放弃孩子,她真的很痛苦。”

我点点头。

“那你和孩子住哪里?”我好奇。

“以前外办给我分过一个房子,两房一厅的老户型,你知道的。结婚后这房子一直出租着,我们住的是自己买的小区商品房,现在那新房给了小娟,这旧房就归我和儿子,这段时间我要把房子装修一下。对了,还有辆车,也归我和儿子,有车接送孩子方便。”

“一个人带孩子会比较辛苦,尤其刚开始,何况你的工作也不轻松。”我提醒。

“是的。我打算让他全托,周末带回家。以后周末打死我也不出差。”

现在我们的谈话就像老朋友一样,再没一丝先前的尴尬。

“你相信吗,刚开始与你见面时,我很紧张呢。”我说。

“你肯定不相信,我去接你时,其实心情比你更紧张!”

哈哈。我真笑出声来了。

“我觉得你还是有点变化了。”林森放下茶杯,对我微笑。

“怎么啦,聊天聊了这么长时间后终于察觉出我变老了?”

“不是变老,是变大气。”

“大气?呵呵。”

看时间已晚,我建议回家。

林森说:“这是个很美的夜晚……以后我会经常约你出来聊天,好吗?”

坐过站 081

一大早就被电话吵醒,心中很有些气恼。当记者的都是夜猫子,什么时候能前半夜睡着的,身边有的所谓朋友们就是这么没有人文关怀­精­神,真恨不得把他们吊起来拷打。

我拿起电话,陶陶的声音响亮地抚慰我的耳膜:“亲爱的,林森离婚啦!”

听她的语气,真是欢天喜地,若杭州不禁鞭炮的话,她肯定会带我去西湖边放个三千响。

我翻个身:“我知道啦,昨天就知道啦。”

陶陶更兴奋了:“林森昨天就告诉你啦?”

“是的,还见面了呢。”

“哇,看来我家大雷在林森那也只能排第二位了……我不吃醋,我高兴,我们四人帮又可以卷土重来了!喂,我都五年没打双扣了,我得上网先练练,然后我们重­操­旧业!”

听得出来,陶陶是真心的为我高兴,为我们今后又可以四人重聚而开心。怀旧是我们70后女人共同的天­性­,陶陶说过她有很多旧衣服,理智告诉她要扔掉了,但是她总是下不了手扔,觉得每件衣服都有记忆,甚至都有故事。我告诉她,我也有这样的心理障碍,所以衣柜总是不够。我们哈哈大笑。在怀旧女人心中,那段四人相聚的青春时光因为嘎然而止,所以更加令人难忘,阳光下的桂花香味,西湖边的茶座和啤酒,成为上个世纪单纯我们的标识,刻在脑子里,再也不能被其他人模仿和复制。那个颜­色­,那种气息,那段岁月,只属于我们四人所有!

只是,我不知道我与林森还能不能回过去……

不过我不想现在就扫她的兴,她是真心实意向着我的好朋友,不能让她扫兴。

“亲爱的,下周末来我家吃饭,我让大雷约林森,就这样定了哦!”

放下电话,我滚回大床中央,一时脑袋空了,没任何想法。

眼睛盯着天花板上颇有杨二风格的真丝幔帐,觉得我脑子真是浸水了,这么华丽的装饰,我竟然也沉迷过,真以为自己是东方不败了。

翻身俯卧,脸埋在大枕头里。就在两天前,这大床上,这枕头里,留着我与豹子翻云覆雨的气息。

我躺在豹子厚实的胸膛上,问豹子:“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为什么会喜欢我的(天啊,再大的大龄女,都不会放弃问这种弱智问题)。”

豹子抚摸着我的头发说:“第一次搞活动,你惶惶的像只受惊的野兔,给我三个电话,三个都是根本没法回答的问题:你能保证万无一失吗?你能保证不出事吗?你能确定不出问题吗?那时就觉得你不够成熟。还有,超市回来买避孕套那一幕,真是让人记忆深刻,任何一个驴子都知道的常识,在你这里竟成了天理不容的事情,眼睛瞪得比铃铛还大……当然,事件虽然搞笑,但我不由得开始注意你了。”

我的菩萨啊,我比他大了好多岁,竟还被他说成不成熟。我逼他喊我姐。

他一把搂过,抱到怀里:“我才没觉得你比我大呢,还不就是一不懂事的丫头!”

丫头?一个三十多的女人,竟还能被称为丫头?!任何语言都与情景密切相关。什么叫做情话,再­肉­麻的,情人间听着也是正常至极。更何况是在床帏里,老媪可以是“小花”,老翁可以是“宝宝”。

“而且这丫头还刁钻得厉害,明明说好住一帐篷,不知哪里惹毛了她,竟然钻去人家的帐篷过夜,我就知道,再不收拾她,她要更加无法无天。看现在这丫头,不是听话极了?”豹子一边说,一边坏笑地看我。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那一晚。

我有些脸红,但他的力量又让我渴望。

他紧紧抱着我:“你这个笨丫头!知道吗那一天,我本来准备好了按摩器,下载了歌曲,白天走了那么多路,晚上想给你按摩按摩,听听音乐,让你睡得更舒服,当然也想让你知道我很在意你,我很喜欢你。结果那天你不同我说一句话,头也不回,直接进了人家的帐篷……笨丫头,坏脾气的笨丫头,气死我了!我知道,我再不同你说明白,你肯定会继续不把我当回事,任我着急,任我吃醋,死了也不会让你有点感动……”

豹子翻过身,把我压在他身子下,开始亲吻。

我们的热情都被那晚的回忆点燃。女人是不是潜意识里都喜欢让自己弱小,让自己被压迫被征服?我明明比豹子大,但我喜欢被他称为“丫头”,“不懂事的丫头”在男人的怀里,有安全感。而且,我一方面喜欢男人温柔,一方面又更喜欢他们以近似强迫的粗狂力量把自己征服。他紧紧压着我,双手控制了我的胳膊,用嘴­唇­粗野地解去睡衣,狂风疾雨一般地亲吻我的脖子,耳垂,Ru房……我试图回击作战,但交战的双方力量悬殊,豹子的手臂像钢铁一样坚固得不可击溃。城池终于沦陷,我在努力抗争之后终于被臣服,被俘虏。在他面前,我心甘情愿贡献出自己:我被自己的保护神占领,我渴望他能终生保护我,我愿意回报他,让城中的一切奇珍异宝随着女主人俯首称臣而被拱手相让……

*华丽的幔帐装饰着一对红霞满面,激|情四溢的尘世男女。

他迷醉了,我也迷醉了。我们在大床上幸福快乐地翻滚和呻吟。

女人不能被爱,那还是女人吗?

男人不能去征服,那还是男人吗?

……

现在,华丽幔帐依旧无声地看着我,脑袋空空的我。曾经,这里的女人在寂寞黑夜里因孤单而虚空茫然,也在午后的阳光中率­性­地渴望强壮男人。这里没有高尚也没有龌龊,这里只有最正常最真实的人­性­。需要一个爱人,需要一份安全,需要一段陪伴,需要一种温暖。这是女人的需要。

一个男人带着爱情终于如期而至。接着又一个男人带着爱情到来。一个汤勺配一个瓷碗正好,两个汤勺在一个碗里太满了。少了一份爱情的女人不滋润,多出一份爱情的女人照样不滋润。

坐过站 082

秋天时节,又到了杭城大批量生产浪漫婚礼的时节了。

南山路北山路西山路湖滨路,到处是装扮得花团锦簇的婚车,少则四五辆,多则几十辆,一路浩荡。漂亮婚车从行人身边擦身而过,能看见里面新娘白­色­的身影和满脸的笑容。又是一拨要进入围城的美女。美女们,进围城后还能照样的喜气洋洋?我心理不光明,人家越笑得开心,我越觉得她婚后的日子烦恼无穷无尽。

不过,我还是有着爱美的体恤之心。周末,尽逮机会去西湖边的几家大饭店闲逛,目的是为了去看看人家新娘子是如何美貌如花。我喜欢美丽女人,喜欢看她们清爽的妆容,别致的打扮,当然还有妩媚的微笑,看她们是如何用能杀人的微笑征服宾客。这样的女人百看不厌,连我这样的大龄女也会被吸引……当然,喜欢看人家新娘,主要是为了借鉴,我总也要结婚吧,我是当不了“知­性­女记”,但那不妨碍我设法当回温柔新娘吧。明知新娘后面的路途铺满荆棘,但是开满鲜花的那一瞬间,我依旧要飞蛾一样扑向它。女人就是这样的动物,不然,生活怎么会哭哭笑笑那般­精­彩纷呈,若人人都看得太透彻,我们记者还会有饭吃吗?

很快就有了近距离观摩一场婚礼秀的机会:隔壁办公室的美女小编于俏然,将在周末举办婚礼。

说老实话,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参加大型婚礼了,一来我没有工作单位,没有同事邀请我,二来我独行独游,好不容易有个朋友结婚了,我却跑在千里之外,于是红包就让我名正言顺省下了。固然省钱了,但是留下一个后遗症:就时尚婚礼的话题,我是土人,没有发言权,只能睁大眼睛看。

办公室里在统一收红包钱,普通同事每人两百,好友闺蜜级别另出红包。我悄悄问七剑:“一般情况下红包是多少。”

七剑看我一眼,伸出一个巴掌:“从五百到五千,看交情。”

“哦。”

“比如你结婚,我也就给你个200的同事红包,打发了你。”七剑说。

我抓起桌子上的笔扔过去。

时尚教母发言:“七剑真好,最会帮我们省钱了。”接着她说:“都是未婚人士,他若给你个5000的红包,你还不得还他个6000的红包。现在他给你同事红包,你也还他同事红包,超级稳定价,200,你根本不用在他身上多花一分钱了,多好!”

这时一堆人叽叽喳喳围过来,探讨红包话题。

“不对,同事红包也不稳定,现在媒体人员流动那么快,在同个部门能呆满两年的有几个?若不赶快结婚,以前包出的同事红包不也都飞了?”

“哈哈,你换个地方,新地方照样有同事红包的呀。”

“最担心的是,你换了城市,结果以前包出的朋友红包全都挂了!”

“不会吧,朋友的红包都记着的!我就有个小本子,记着谁给了我多少红包,这人情不能不还的。”

“有一类朋友,怎么说呢,比普通同事亲密一点,但是又称不上是好友闺蜜级别,你从杭州跳槽到上海,莫非你还会在你结婚时给她发请帖,让她迢迢从杭州跑上海给你还红包?算了吧。”

“我有一好友,结婚,离婚,结婚,离婚,再结婚,三次,次次办婚礼,我次次送红包。我也知道,我是绝对收不回我送出的红包钱了……”

人群一阵哄笑:“你结四次,就赚回来了!”

……

我又问:“现在办场婚礼要多少钱。”

“从1万到100万,都可以。”

我说:“就普通小白领的婚礼,咱嫁不进豪门。”

“问小俏去,她最清楚了。”

“小俏估计也不清楚吧,这婚礼是公婆给办的。”有人说。

“不过我知道小俏的婚纱要3000多,她的首饰不少于5万,什么钻石的,翡翠的,都齐了。”

“她老公蛮有钱的,对吧?”

“不知道,没见过面,就等着婚礼上见了。”

“据说派发的喜糖都很高级的,而且婚礼上的花头很不少的。征婚人是位名流,不是小名流,是大名流!”

“大家婚礼上要加油,别喝啤酒喝红酒,别吃瓜子吃龙虾,把红包钱给吃回来!”

“呵呵,就算我有四个胃,把红包钱吃回来,还是有难度的。算了,不折腾自己了,不然又要花钱减肥……”

一群女孩在办公室里无所顾忌地评论着。

周末了,我在自家衣柜里,好不容易选了件还算有点女人味的衣服,黑白条纹紧身针织衫,再配上白­色­风衣、黑­色­长袜、长靴、金­色­手袋。

出发。

现在是户外活动的旺季,豹子带户外团出行。曾告诉过他,这周我参加同事婚礼。豹子说我要多投入一点,好好热身。

先去单位找个伴同行。我担心我太早去了,一人等在那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会恨自己的。找到了李恬,李恬看着我说:“今天你的衣服,很有点温柔的感觉,不像浪迹天涯的女人了。”

“*也要回头的。”回答完,怎么都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不是味道。

搭了李恬的车去。婚礼在西湖边的大饭店举办。杭州新人都比较没创意的,吃10次婚宴,9次都离不开西湖。沾千年白娘子爱情故事的光呗。可是,白娘子的日子过的有多苦,现代女人们可知道?要是我,绝对不选西湖边。

我们去的不早也不迟,签到、与新人合影。进入大厅,我的妈呀,一片金碧辉煌啊,所有的椅子都套上了红­色­椅套,椅背上是巨大的金­色­蝴蝶结,一条红地毯从入口直通中心舞台,很显然,到时候新人们要在瓦格纳的音乐中,走在这条红­色­小路上,接收众人微笑目光中的苛刻评判。

我试着想去红地毯走走。我从没走过红地毯,只在电视上看见明星们挥着手招摇而过,很好奇,不知是什么滋味。于是大摇大摆上去走了一遭,又走回来,对李恬说,没什么特别的滋味。李恬笑着,很宽容地看我。

大厅里有个巨大的投影,投影里逐一放着新人的幻灯照片,当然都是影楼照,配着音乐,很柔情很唯美的风格。估计小俏的影楼照肯定要超过1万,因为看了好阵子,照片没重复的。

我们有专门的同事桌,那帮决定“不喝啤酒喝红酒,不吃瓜子吃龙虾”同事大都已经在场,在闲聊。同事桌有三大桌,从宾客等级上有高层派和平民派,从年龄上有*派和少壮派,三六九等,物以类聚,我自然往平民派中的少壮派里挤。

眼看离正式吃喝还有一段时间,我去周边闲逛考察,不管是不是同豹子结婚,这热身还是需要的。

看到了一个似曾熟悉的修长身影。是林森。

他也看到我了,眼神里透着惊喜的笑。

“我是男方邀请的嘉宾,本来还想不来呢,闹哄哄的,这样的婚礼他一年要参加好多个,大多是红包替代主人,幸好这次来了,结果碰到了想碰到的人。”他说。

看到他眼中的快乐神情,我心里动了一下。

“你今天穿得很漂亮。”今天两次被赞美了,我蛮得意的。看来是要好好学习穿衣服,使女人的身体资源得到充分发挥。不说让人家养眼,单是享受赞美就可以让女人心情愉快呀。女人是座矿,要学会自己挖掘金子和钻石,当然,挖掘出来后还要把它们转化成快乐,不然再多的金子和钻石又有何用。

“你儿子呢?”我问。

“这周末他妈妈带。”

我点点头。我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大厅里开始播放迎宾的录像,很多人看见大屏幕上的自己后,哈哈大笑。

“婚礼很有意思是吧?“我没话找话。

“婚礼,都这样。“林森说。

“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识过婚礼了。”我向他承认我的见识不广。

“是啊,比起以往的婚礼,是洋气多了,我们那时候的婚礼多土呀。”

“我们……没有婚礼过。”我纠正他的错误。

“哦,我是说,我那个时代的婚礼……不好意思。”林森的脸上竟然也有些尴尬的红晕。

突然觉得这个骨灰级别的机关男人也有可爱的地方。

“你坐哪里?过了会儿,”他问。

我向他指一指我们新娘同事桌的方向。与他的男宾朋友桌相隔不远。

“听说他们准备了不少烟花,待会吃完了,我们一起看烟花?”林森问我。

“好啊。”

坐过站 083

婚礼开始了,金牌司仪用他能翻滚得密不透风的三寸之舌,制造着一浪接一浪的Gao潮。而这时,另外一个故事也开始了。

如果婚礼可以用“梦幻”来代言,那另一个故事只有最现实不过的两个字:职场。

讲这故事前,先要介绍老李。

老李是我们现在杂志被买之前的老杂志的员工,而那老杂志的年龄比得上一些80后小记的年龄了,老李是在杂志创办时就来了。所以,在我们所有员工中,他是最有条件讲“资格”的。

老李先是做打杂的,然后做校对,到后来,成了司机。等老杂志被买下后,老李就作为新单位的新司机。

可能经历了上世纪80、90年代的工作规律:媳­妇­熬成婆,觉得自然而然苦尽甘来。所以,老李这司机当得蛮有点个­性­的,至少,在不懂“资格”是何物的小记们的感觉中很有点“个­性­”。

明明是个好人,可是,当有记者需要出车时,老李都会有几句个­性­评价:

“7点钟就出发啊,这么早?”

“下午去临安?朝西方向,很刺眼的!”

“这么一点点路,打车不是很方便?”

……

老李的评论不单给普通记者,连领导也不例外。

久而久之,老李有了个称号叫做“牛师傅”,为“史上最牛师傅”的简称。流传中的“牛师傅”有三不原则:太早不出车,太短路程不出车,下午往西不出车。

流传与现实的效果不一样。流传中的牛师傅很传奇,现实中的老李有点讨人嫌。这年头,谁喜欢被人嘴皮子上白说几句,牛师傅的评论固然有个­性­,但是没人爱听他的评价。于是找他派车的记者没有了耐心,有时不冷不热地回敬几句,有时打车,有时索­性­自己开自己的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李的里程数任务总达不到,而记者要报销的出租车发票日益见多。

单位里人人都有工作业绩考核。老李几次没过。

老李是老员工,资格老,向年轻记者求人的话说不出。其实若他向大家说他需要里程数,看着老员工的面子,人人都让他出车了。

杂志要裁员,老李首当其冲。我们的杂志是本靠市场吃饭的杂志,每人都要身兼数职,这里只讲效率和竞争。老李是没有竞争力的,终于,杂志不再与老李续签合同。这意味着,见证着杂志兴衰历史的最老资格的老李,有“史上最牛师傅”之称的老李,他失业了。这是两天前的事。

新娘小俏的请帖早在两周前就发下,老李丢了工作不想丢脸面,答应了新娘的婚宴,再丢工作也要来。

当新人们开始逐桌敬酒的时候,老李也开始逐个向老同事们敬酒,对每人都喝满一杯。

在新杂志里,我的资历算浅的,一年不到,见有个最老资格的同事向我敬酒,赶紧站起。老李拍拍我的肩膀,问:“漂亮姑娘,你是不是从没坐过我的车?”

我点头。

我耳闻牛师傅的传奇,而我的采访基本都是本市采访,坐公交车或者打出租都还算方便,所以从没填过出车单子。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都没坐过我的车,没机会了……我敬你一杯,我喝完,你随意。”老李喝光了,我也赶紧一饮而尽。老李个子不高,与我面对面喝酒时,能清晰看到他汗衫的衣领是破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李向李恬敬酒。

“李恬,我们认识好多年了,你真是个好女人啊,你是我们杂志里最温柔最贤妻良母的女人了,你会有很好的命的……来,我敬你一杯!”

李恬喝完,然后握住老李的手:“老李,你也是个好人,我们都会记着你对我们的好。李师傅你先休息一阵,放宽心,你开车技术好,哪里都需要你这样的好司机,过几天我会去看望你的。”

老李似乎肩膀抽了一下:“我知道,你是最好的女人,你是第一个说会来看我的人……”

“李师傅呀,大家都很敬重你的,真的,大家都会想着你的……别说大家了,连我家的儿子也想着你,那次你送我们回家,送给他一个车上的小公仔,他到现在还当宝贝一样放床上呢。下一周,我带儿子一起来看你,好吗?就是他现在可大了,5岁了,你可能认不出来了呢。”

“你的儿子,我肯定能认出来,像你,心眼好……”

“老李,别担心,真的不用担心,啊。”李恬说着,做了一个出乎我们意料的动作:她拥抱了李师傅。李师傅神情有点难为情,动作有点僵硬,但是,他很感激,非常感激,背过身悄悄抹了下眼睛。

新娘小俏刚好到我们这桌敬酒。敬了酒后,老李又向小俏单独敬:“小俏,我们同事一场,认识也两年了,我本来是不想要来的,丢了工作,没脸,但是答应了新娘的婚宴,再丢工作也要来,来,­干­了……”

老李向汤老师敬酒:“好年轻的领导,我是老了,但我是我们杂志出来的第一个专职司机啊,现在,叫我去哪里找工作啊?突然间,人人都买车了,以后我去哪给人开车呢?我嘴巴不好,话多,我可以改,我是个老员工,最老的老员工,人人都会变老,人人都会变老,老了是不是就没用了……”

突然,老李老泪纵横,伏在桌子上,无声抽泣。

有一时,大家竟只能呆呆地静立在那里,直到有人把老李拉去了休息区。

“嘉宾们,朋友们,现在我们的节目进入下一轮Gao潮:浪漫烟花朵朵开,让绚烂烟花见证新人的幸福……”金牌司仪高亢的声音,引导着一部分纷嘈的人群去露台看烟花。大厅里响起了喜庆音乐。

林森过来,说:“我们一起挑个地方看看烟花吧。”

我跟随着他去大露台。

烟花很漂亮,尤其搭配着这样的月­色­,还有西湖的美景,再加上背景音乐。真的是个有创意的好节目,把所有美丽资源全部充分利用了。但是,我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林森善解人意的笑脸一直在身旁,问凉不凉,问累不累,问渴不渴。但我,我却茫然地看着他。

我突然想问他一个问题:你能想象自己老了会怎么样?

我终究没问。这问题与今晚的气氛不合。

婚礼,烟花。西湖,五星饭店。桂花的香味,女人的香水。有人新婚,有人被裁员。有人大龄无主,有人脚踏两船。有人满心喜悦,有人茫然无依。

杭州初秋的夜,出现什么心情都有可能。

坐过站 084

这事情我搞不定,以我这点小能力绝对搞不定。

我不知道该不该让豹子知道有个林森,也不知道该不该让林森知道有个豹子。

我承认我很自私,大龄女再不对爱情自私,那世上还有什么可以让她更为顾惜的?

我的底线要保住一个。当然最理想的是既选择了一个好丈夫,又挽留下一个好朋友,而最糟糕的,自然是既顾不了此又失去了彼。我告诫自己,要坚决预防出现这样的情况。

而眼下问题是:我该选择谁?

再次去婚姻专家小叶那求经。

小叶已经大腹便便。她现在每天必做的工作之一就是听音乐,眼下的背景音乐就是梁祝。

我刚在沙发上坐下,阿姨就端上一碗冰糖莲子羹,炖得很烂,莲子是今年夏天新鲜收下的,里面的苦芯被手工取出,尝一口,满嘴清香。

向小叶汇报完毕,实话告诉她两个男人我都喜欢。一个是新欢,强壮而激|情;一个是旧爱,有回味和记忆。但小叶哈哈大笑:“怎么你找的男人都有硬伤啊?”

我本来觉得小叶嗅觉敏感,不许我与豹子有瓜葛是因为她料到林森会出场。正担心她会因为我不听她的劝,最后还是与豹子纠缠在一起而鄙视我,但现在看来小叶还是嫌我找的男人不够多,质量也不高,只能在有限的两个里面东挑西拣。

“你看,林森嘛,我虽然没见过他,可是也了解一些了,不是个寡情的男人。他现在家产分走了一大半,身边还有个孩子,你知道他的硬伤了吗?”

我有点不喜欢小叶的语气,可能因为她太顺了,所以没把一些艰辛放在眼里。但我觉得,生活中的艰辛过程是需要敬畏的。若她这么看林森的话,那我在她眼里也是有硬伤的女人了。

小叶看出了我的不快,倩然一笑:“老婆,我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势利,别忘了当初我还建议你找有小孩的离婚男或丧妻男呢,因为这样的男人懂得珍惜你。我只是这么想:林森的前妻,那个拿走大部分婚后财产并觉得理所当然的女人,那个不懂珍惜宽厚男人的女人,在她一个人碰了几次壁后,她很可能会再回头找林森,因为只有林森还能容她。而林森,他的硬伤就在他的不寡情上。你看,他能迁就他老妈,也能迁就他前妻,那你怎么办?就算你们在一起了,碍于孩子的情面,他也会时不时带着孩子与她见面,接受她以亲情为借口的­骚­扰,那时你该怎么办?你觉得你会敌得过孩子和孩子妈妈的联合作战吗?”

我恍然大悟,小叶就是小叶,她总能看得比我更远一步。

“那豹子呢?”我问。

“豹子……你有没问过豹子的收入情况?”小叶问我。

“我不是个脱俗的女人,我也曾利用工作机会打探过豹子的俱乐部运作以及收入情况。豹子告诉我,领队们带驴子外出旅行并不是户外俱乐部的利润点,那只是个人气点,户外俱乐部收入大部分在于企业会员加盟,经营户外用品店,销售各种户外装备,组织企业拓展活动,出租活动装备以及网站广告宣传的收入。虽说从国际潮流看,户外俱乐部有很多的上升空间,但未来如何谁也说不上,而就目前来说,我的收入还比豹子高一点。”

我在小叶的眼神里看到了无奈。我那婚姻高级顾问似乎又在喋喋不休:“早告诉过你,婚姻守则第一条,千万不要找比你年龄小的,除非他已经成功了。这不关嫌贫爱富的事,主要是你过了奋斗黄金期,你再找个小年轻共同奋斗?别做梦了吧……但我置高级顾问的金玉良言于不顾,还是找了个三低男人:年龄比我低,收入比我低,学历比我低。”

“我也希望有既硬朗又富豪,既幽默又阳光的帅哥啊,但世上哪有这样的仙人啊!”我嘟嚷,算自我安慰。

“谁叫你找完美男人了,真给你个完美男人,你还吃不消呢。你就找准一个单方面条件很出­色­的……没看看你自己身边的小妹妹,学一学那实习生吧。”

传媒大楼里人人都有消息渠道,小政的故事看来已经被所有人传说了一遍。

我不说话了。我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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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过站 085

阿姨在厨房里炖笋­干­老鸭,杭州人怎么也吃不厌的菜,香味一阵阵地飘过来。

小叶对我的两个候选人都不满意,但我不可以放弃他们。他们对于小叶,只是不算好条件的男人,但对于我,对于目前的我,大过了天。我只是想让她帮我从中挑一个出来。

用最后的办法吧,小叶出主意:“给你两张纸,每张纸上写各自的优点,每条优点10分,谁的优点多,谁的分数高,就选谁吧。”

我有点犯嘀咕,像林森的不寡情,究竟是优点还是缺点。

突然小叶问我:“豹子,你与豹子,你们的­性­事如何?”

“很好啊,完美无瑕,无懈可击。”

“林森呢?”

“现在不知道,多年前的感觉,比较传统,动作雷同,不敢创新。”

“那给豹子加分,双倍加分!”

我抬头看她,小叶别有深意地笑,然后把嘴附我耳边,悄悄说:“男人比女人小也不错,我家老罗,老是喊累,豹子可不会这样吧?”

“那当然不会,人家豹子,就像他名字一样!”我终于在闺蜜面前也自豪了一把。

“看你美的……其实呀,对女人来说,美好与幸福,并不是只用钱堆出来的……”

我的闺蜜,我的婚姻顾问,终于说了句有利于豹子的话。

“但你了解他农村老家的人了吗?”没有一秒钟的停留,小叶又抛给我一枚带刺的果儿。

我们和阿姨一起吃饭,老罗不回家。事实上,老罗已经辞职,去了上海创业。

餐桌上的菜蔬搭配很好,­色­泽,香味,口感,营养,均是上品。­精­致的餐具,漂亮的佳肴,连果汁,都不用超市买的工业化果汁,全是现榨出来的。*阿姨真是货真价实啊。

漂亮温馨能牢牢揪住人心的家,是需要努力经营的,当然也是需要成本的。不知何故,我总有点隐隐担心,老罗在小叶最需要家庭稳定的时候来个华丽转身,要知道,老罗是这个家庭的主梁柱,是总舵手,万一他转身不成功,这家庭也要跟着颠簸。20来万的年薪已经很不错了,何况还是他喜欢并且能胜任的工作。我目光短浅,要我是小叶,有这样的家庭条件我满足极了。

但小叶很乐意让老罗继续冲刺,她得意地对我说:“现在老罗的年薪预期可以达到80万。”我咋舌。小叶不满我的小富则安,白了一眼,说:“这算什么呀,你看那实习生,一眨眼就嫁了个千万富翁,人活着,就得有目标。有目标,才有意义!”

我懂,生命的意义在于不断追求,从小学时候我就懂了。但我是担心我的小老婆,现在都已经那么大的肚子了,老公却不在身边。稳定和求财,我也想两者兼得,但是若是非常阶段,我会一心一意保住稳定再说。

小叶现阶段的胃口很好,当然咯,阿姨给她准备的全是绿­色­食物:鸭子是本鸭,­鸡­蛋是土­鸡­蛋,面条是从乡下买的,果汁也是最新鲜的。说她享受着熊猫级待遇,她说:“我是为宝宝考虑呢。”分娩不远,我问她:“是手术还是自然生?”这次,娇生惯养的小叶给了我意外答案:“再苦再痛也要自己生。”

“为什么呀?”

“医生说了,婴儿要被产道压一压的,这是人生的第一次按摩,对宝宝大脑有好处,比今后的任何按摩抚慰都强。我可不想让宝贝在人生的第一起跑线上少了点什么。”

“哈哈,我的小老婆能当好妈妈了,宝贝明显排在她自己前面了。”

问小老婆以后的打算,小叶说辞职吧,不过最起码也要把法定的产假给休完吧,这是母亲的基本权益呢。看来她是坚持要当全职太太了。我也没办法,人家有这志向,也有这实力。

“我知道你肯定要教训我什么女人要独立,不过你想想,报社里的编辑位子,多少双眼睛盯着,何况这个坑是一天不能缺的。我这三四个月的假享受完了再回去,估计连张自己的办公桌都找不到了……与其让我从底层缺口做起,那我还不如休完产假就辞职呢,对不?”我老婆仰着张俏丽甜美的小胖脸问我。

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阿姨取了电话,放到小叶手里,小叶喂了一声后就发嗲了:“老公啊,我和我老婆一道吃饭呢,你吃了吗……你周末回来吗,我们娘儿俩都在想你呢……不许你在外面讨女孩欢心,不许你去泡酒吧……我知道你不会的,你是我的宝贝大狗熊呢……那你忙吧,亲亲……”

“这是他今天给我的第三个电话。”小叶把电话递给阿姨,回头对我说,一脸满足。幸福的杭州小女人啊。

但是,命运是多么诡谲。

没有人能料想得到,被老公千万宠爱的小叶,即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躲都躲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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