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看到眩烂的老花,感到老花太好了。
接下来是永远阳光明媚的日子,天空明朗干爽,干净的没有一丝云彩。我记忆中那些日子我总是躺着,总记得明亮阳光晃动的感觉,这种感觉直到阳光很热的时候。当时我一直比较伤感,总觉得春天将逝。事实上春天已经离开。春分夏至之类的时令我一直记不清。
但我不知道我以为春天还在,并且将要离开。多年以后我还留下一个美好的意象就是在此刻形成的。
直到某一天,我看到外界明亮的阳光,我才发现,夏天真真切切地来了。那时我午睡醒来,看到外界清晰的一切。鞋,衣服,铁栅栏,香樟树。它们都鲜明地暴露在阳光下,给人隔世的感觉。我不能明白的是,为什么如此清醒的事物,如同印在我脑里一样具体,它们会能给我恍若隔世的感觉。这时我会忘掉思考,陶醉地看着一切。
此时高考要来了。
溪儿慢慢悠悠清理着不同阶段发的白白的试卷问我,你说这能卖多少钱。我侧脸笑说,败家子。溪儿一本正经地说,你不败家你都写过了吗?她托起一摞卷子,说,交给你一任务,下午给我卖了去。我问她你怎么自己不去。她说,我去,我得找个搬运工。
我提着两摞卷子跟在溪儿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溪儿感概地说,还有一两个月就要高考了啊,怎么办啊?我说,赶紧把该卖的卖了,就这么办。她推我一下说,去你的,人家跟你说正经的。我说,就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她忧伤地说,是啊,到时候一考,出来一个烂成绩,到那时候再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说,哈哈,到时候该有人笑话你了。谁让你在学校净欺负别人来着。溪儿一脸无辜,说,有吗,有吗?我说,太有了。她说,哦,反正这样了,那我就再欺负欺负你吧,反正你现在不能还手。我笑着说,我还有脚。她扑过来说,不足为虑。
我们打闹着把试卷送到废品收购站,或者更深刻地说,是我们把老师的心血送进了废品收购站,把知识送进了废品收购站。
溪儿拿着刚卖出的十远钱说,走,下管子去,我请客。我说,您的十块钱能吃什么。她说,实在不行,你把我吃了。我馨然前往,说,好啊。我想,小姑娘你傻啊,引狼入室,我这就来吃你。
我无所事事地荡到街上,认真地观看目不暇接的各色女人。我看到她们都面目狰狞鬼斧神工,觉得很没意思又惺惺地走回学校。校门口我看到老花,他很酷地靠在门上向我招手,他走过来说,你他妈终于回来了。别进学校,出去走走。老花告诉我,阿枫一伙在学校等着要打我。我假装愤怒地说,他们为什么要打我。老花哈哈笑着说,因为你长的帅啊。我们等了好久才敢回学校,因为我们突害怕挨打。我说过我是很懦弱的,并且我还是一个小人,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得志 。
让我感到凄惨绝望的是阿枫还没有走,他们五个人把我们堵在一处黑灯瞎火的地方。这里本来是幽会胜地。阿枫指着老花说,这里没你的事,你可以走了。然后点点我说,我要找的是他。老花摆摆手,点了一支烟说,没事没事,我等着,你们说。然后像个民工一样蹲着抽起了烟。然后一个混蛋说,给脸不要脸是吧。老花没理他,继续安静地抽烟。阿枫大度地做了个别管的动作,对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我摇头,很明显我不知道。他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哈哈,我就是想打你,你知道吗,谁他妈让你这么犯贱。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回骂。寂静中传来老花的声音,你再说一遍。老花很不讲信用,在阿枫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他操起脚下的板砖砸了过去。阿枫没来得及反应,肩上中了一板砖,脸色煞白,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剩下的猡猡一声“他妈的”都冲了过去。老花迎上去对着冲在最前面的脸上一拳,那哥们顿时五彩斑斓,惨叫一声歪在一边。这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哪有人为别人打架还这么冲锋陷阵。余下三个冲过来频频出脚,老花以一敌三被踢了几脚。我懦弱地看着这一切。老花被踢倒又迅速站起来,接着又被踢倒,被打的很惨。我看着在我身边缓气五彩斑斓的哥们,朝他肚子上踢了一脚,像我平时踢墙一样。事实证明还是墙硬一点。他绝望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翻滚不已。我向脸色已红润的阿枫走过去,看见他的下巴,我清不自禁挥拳过去,他没有反抗的挨了一拳。他没有倒下,很显然这是经过捶练的。他一脚向我蹬来,我后退,抓他的裤腿提着,伸出脚踢了一下他已独立的脚。在他倒地的时候我赶紧给了他一脚,因为我看到有两个人向我奔过来了。我抄起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板砖扔了过去,分开了两人,一脚踢到一个。只应付一个人的老花如鱼得水,把那人搞的死去活来。然后我们逃了,因为我们看到远处灯光下,教务主任像看见他妈一样跑过来了。
老花跑得呼呼地说,哈哈,你小子打架蛮厉害的嘛,一个打三个。我说,我好同学,不会打架。老花一口咬定我从前是一个无比坏蛋的学生,表现的一贯斯文都是装出来的。没见过好学生还那么会打架的。然后他又说了他的顾虑,我们两个把阿枫他们五个人揍了,那不是扯淡吗,太丢人了。很明显,阿枫会找更多的五个人来报复。我担心的过了几天,惶惶地证明我还是一个懦弱的人。老乐于花天酒地,不去想它。日子像豆子,放进嘴里嘣一下就是一天。高考即将来到,我们自己给自己放了假,不再要老师。杨筝给自己弄得像个僵尸一样酷,好长时间不再理我。终于在她生日的时候,我死皮赖脸地送了一份不绯的礼物让她再次理我。其实我之前依旧喜欢她,只是在最后的几天,我才看到了还有溪儿。溪儿长得很漂亮,无比活跃,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们三个在物理课开始的时候斗地主。溪儿总是无比悲惨地作为地主被我和杨筝打败。他无辜地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杨筝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溪儿看着像是洞查一切会心地微笑。在溪儿傻了吧叽笑嘻嘻的时候她看到埋伏在窗子下五短的班主任,她收住笑,轻声的说了句,班主任。
杨筝没有被发现,我和溪儿被捕到办公室反省和写检讨。溪儿无聊地看着天花板,愁苦地说,真他妈的倒霉,要让我爸知道了他非打死。我安慰她说这时候学校不会再管你这那些瞎扯淡的琐事,你别死人就行了。这时气温已经很热,溪儿穿着短裙不停地踢墙埋怨着。我在一旁看的神清气爽,觉得十分的迷人。
有时我觉得我真是个小人,并且有一点龌龊,常常无耻地幻想我得志的样子。我说,溪儿,你多大了?她说十八。我说,十八岁可不能浪费了,得浪漫。她说,是啊,得浪漫去,可是怎么浪漫去呢?我开导她说,找一男友去。她说,没人要,找谁?找你啊,你要吗?我乐了,说,要,太要了。她说,你是杨筝的,我不敢要你。然后她开始没完没了地教育我说杨筝是个好姑娘,现在挽回还来得及。她说,杨筝当时是想去和他好好说清楚了,然后再回来一心一意和你那什么的。我说,扯淡。溪儿说,信不信由你。我说,管她当时怎么想的,反正现在对她是没感觉了。再说,她当时分明是踏着两只船的。溪儿说,她还踏俩船了。溪儿说,她还说你踏两只船了。我靠,你们怎么恋的,百慕大三角恋了。说说,您的另一只船是谁啊。我充满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像黄鼠狼抚摸着小鸡一样,说,你啊。
这时候我印象中已经没有了春天的迹象,我神经一样地想到了秋天,因为当时我不停地听到了《秋日恋歌》。只是就是当我听到《冬季恋歌》的时候我还是想到了秋天,这让我很迷惑。我抬头,听到张信哲优柔的歌声。我想到好久没有再听到《从开始到现在》了,半年前当我为他陶醉的时候不会想到现在。我再次为你陶醉,你会见证我们落泊繁华。久违了,我的歌。
日子过的毫无新意,我们每天吃饭睡觉,时间安排的没有一点缝儿。每当我一静下来,我就会想到我十几年来的生活,十几天高考后的生活,这前前后后都给我必须当场自尽的感觉。所以我必须让自己动起来。我踢了一脚躺着看书的老花说,出去走走?老花合上书说,你个败家玩意,你就不能学好啊,整天就知道玩,还有十来天就高考了啊!你要有一种紧迫感,紧迫感知道吗。我说,你他妈那么投入干嘛,去不去!老花扔下他的花皮杂志说,去。
走在树林老花看着前方,叹口气撞撞我说,前面。我看见前面有我们的阿枫同学。老花摸着下巴说,你跟他约好了是怎么着,怎么又是这孙子。我看着远方的一个人的阿枫。老花说,这孙子怎么又跑学校来了,妈的门卫干嘛使的。这孙子怎么一个人,走过去看看,老花一边走一边说,妈的他不是设好伏兵等我们上勾吧,来一出十面埋伏我们就挂了。老花的话说的我发毛不已,本来就不同意老花过去惹事的,但为了有表现我的懦弱我压着没说。我草木皆兵地看着周围,发现它们原来真的是草木。阿枫看见我们,竭力地表现的像一个老兵。他说,兄弟,今天来不是为Сhā架的,咱们的帐改天再算。老花走过去说,我要是想今天算呢!阿枫说,陈华,你他妈是条汉子今天就让我把事办完,我改天陪你玩。老花冷笑说,屁话,改天我还玩的过你吗。阿枫说,好,只要你现在不惹事安心让我把事办完,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阿枫不会再找你麻烦,怎么样?老花点点头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回头大声说,你他妈的也会办正经事?!
老花对阿枫办的什么事产生极大兴趣,一度联想出各种卑鄙的画面。所以我们决定,看看。
我们无聊万分地坐在石凳上,等待伟大时刻的到来。老花对此深感兴趣,兴志盎然地幻想着各种龌龊的场景。我说,老花,你他妈有病是怎么着,这有什么好看的。老花心怀叵测地说,看看,看看。
老花透过各种花花草草看着阿枫,手不停地摩挲着下巴,像个没品味的老色狼。然后很久以后老花一拍桌子,说,来了。我看见远远的有一个女孩子莲步走来。我专著地眯起眼睛,想看清楚那个不幸的女孩是谁。老花站起来拍拍我说,不用看了是曾溪。我看见她走过去亲热地挽着他起身离开了。此时我特想跟老花说,其实没什么的,本来就不是我的,没我什么事。我看着背对着我的老花,特想跟他说告诉他,这他妈的不关我的事,她去做妓汝都不关我的事。只是,你不能让我看到让我觉得你还纯洁,让我还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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