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蓬乱着头发正在灶旁生火的妇人战战兢兢地探起身子,“小、小人就是,表小姐有什么吩咐?”
罗君颂微笑道:“没什么事。我只是想看看好吃的面条是怎么做出来的。张大娘,谢谢你。”她眨眨眼睛,希望张大娘能理解她眼中的谢意。
张大娘的表情既激动又惶恐,不安地四周看看,大家都愕然地看着她。
罗君颂在厨房里转了一圈,说:“这里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小桃忙道:“表小姐,这里太脏了,你可不能呆在这里。”
罗君颂叹了一口气,“我整天躺着,就快长出霉了,好歹让我找点事做,也好消磨时间。”
小桃说:“表小姐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绣绣花,或者听听曲儿啊。”
绣花听曲?那更无聊!罗君颂想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她看见旁边一名妇人正在漂 ...
(洗一盆子大白菜,连忙凑到跟前,“这个我行。”
那妇人吓得退了两步,连声道:“不、不、不行……”
罗君颂急了,板起脸道:“谁再拦着我,我就生气了!”
这一招挺管用,谁都不敢做声,只默默地看着她。罗君颂也不理会她们,径自洗着大白菜。
真是福至心灵,罗君颂灵光一闪,竟想出个赚钱的门道来。她找到陆贵,说:“总管大叔,我能不能在山庄上做事,你付我一点点工钱?”
陆贵吃惊道:“表小姐要用钱就跟账房支取就是。”
“我不是要用钱,我想赚钱,用自己的劳动赚钱。”
陆贵似乎还不明白,小桃怯生生道:“表小姐,你已经很有钱了,以前庄主和夫人送过你好多好多金银珠宝的。”
“那又不是我的,那是……”罗君颂差一点就说出亡魂罗君颂来,“我想体会一下自己挣钱的快乐,别人送的没意思。”
陆贵为难道:“表小姐身份尊贵,怎么能像下人们那样做事呢?如果庄主回来责问,小的担当不起啊。”
罗君颂想了想,说:“那算了,我做义务劳动好了。”
表小姐真的是脑子坏掉了,这性子转得也太大了吧。小桃有些难受地想。
罗君颂自从扬言要做“义务劳动”后,就开始忙个不停,不是去厨房帮忙洗碗洗菜,就是去库房帮忙整理东西,但凡她力所能及的一桩都不放过。自己的主人忙得团团转,做下人的也不能干看着,小桃不得已也跟着一起做。
好多人私底下问小桃:“表小姐真的失忆了?她不会是装出来给庄主看的吧?”
小桃忿忿道:“表小姐当然是真的失忆了。她做这么多事,庄主又看不到。”表小姐自从被救回来后,对她真是好得不得了。虽然她也一度怀疑表小姐是装出来的,可是她怎么看都觉得不像。表小姐笑起来的时候多真诚啊,而且她做的事是大家都亲眼看到的,那能装出来吗?
“哟,小桃,你以前不是说要求庄主把你调到苏姑娘那里去吗?现在是不是向着表小姐了?”有人打趣道。
小桃哼了一声,懒得理他们。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看出表小姐的好了,厨房里的大娘们个个喜欢上了表小姐,都说老天有眼,让表小姐变了个人。
“小桃,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个摆正了没有。”罗君颂垫着凳子,正在往墙上挂一幅卷轴。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几个卷轴,挑了一幅山水画要挂在屋里。
小桃赶紧过去扶着她的腿,叫道:“表小姐,我不是说了等大东他们来了弄吗?你怎么自己动起手来了?”
“这么点小事哪里需要那么兴师动众的?你看我一下子就挂好了。”罗君颂跳下凳子,拍拍手,很有成就感地欣赏着墙上的画。要是能把这幅画做成十字绣就好了,她暗暗想。
“表小姐,庄主已经二十几天没有回来了,你不想他吗?”小桃试探地问道。
“有什么好想的?我跟他又不熟。”罗君颂失笑道。
“可是表小姐以前很喜欢庄主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都是会变的嘛。啊,对了,我又去跟总管大叔磨了半天,他答应给我结算工钱。小桃,要是我拿了工钱,我就送你一个小礼物,你想要什么?”罗君颂眼睛里闪着光,兴致勃勃地看着小桃。
小桃感动得快哭了,这真的是她服侍了五年的表小姐吗?那个以前只会骂她蠢,动不动就掐她的胳膊的表小姐真的是眼前这个亲切大方的人吗?
“怎么啦?小桃,有谁欺负你了,怎么眼睛都红了?你告诉我,我找他算账!”罗君颂撸起袖子,摆出一副要干仗的姿态。
小桃连忙抹抹眼角,说:“没有,没有。我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表小姐辛苦赚来的钱还是好好留着,我什么都不要。”
“欸,钱乃身外之物,赚了就是为了用的。赚钱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要是只赚不用,留着又有什么用呢?我们是好姐妹,当然要有福同享了。”罗君颂搂着小桃的肩膀说。她近来心情大好,大家对她的态度有了180度的转变,而且那个什么苏姑娘也不来聒噪她了。
就在罗君颂以为好日子总算到来的时候,贵总管突然通知她,她得出发了。
去哪里?没说,反正只要坐着马车就行了。跟她一起的有小桃,还有两个身形壮硕的青年。小桃告诉她,他们都是陆隐川的贴身侍卫,个子略高些的那个叫秦恭,另一个看起来更老成些的叫吕应梦。赶车的是个小伙子,罗君颂早就认识他了,叫张奎。
罗君颂向来没有什么方向感,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通过太阳的方向来判断他们是在往南走,可是在林荫夹道上转了几个弯之后她就彻底摸不清方向了。她问了小桃,可小桃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
秦恭和吕应梦一左一右护住马车。这一路上除了打尖投宿,罗君颂几乎没有听到那两个男人说过话。
“小桃,你说,他们这种态度是本来就这样呢?还是只针对我?”
小桃为难地不知该怎样说。
一看这表情,罗君颂就明白了。坐在车厢里实在无聊,罗君颂开始找张奎要他教自己驾车。
张奎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这……这……怎……怎么行?”
罗君颂笑了笑,坐到张奎身旁,“没关系,你就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了,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张奎哆哆嗦嗦地跟她说着驾车的要领,罗君颂接过缰绳有模有样地抖动了几下,兴奋地咯咯咯直笑。两个青年侧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
一路晓行夜宿,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天。这一天入夜前,他们在一个叫太平镇的地方找了家简陋的客栈歇脚。大家本以为罗君颂会抱怨这里条件太差,谁知她神情安然,丝毫不介意。
张奎卸下马车,要去给马喂草,罗君颂吵着要去看,小桃便陪着她去看张奎喂马。把行李安顿在房间里之后,吕应梦叫店家送了些饭菜到房里。
“秦恭,你看罗姑娘这个样子真的像苏姑娘所说的是装出来的吗?”
秦恭缓缓摇摇头,“我看不像。我在海边发现表小姐的时候,她其实已经……”
“已经怎样?”
“已经断了气。”秦恭脸色凝重,“我当时只是想把罗姑娘的尸首带回来,谁知道半路上她突然醒了,但是呆呆的,好像傻子似的不能说话。等到了山庄,她就又昏迷过去,再醒来时就失忆了。”
两人沉默片刻,吕应梦道:“庄主飞鸽传书说这两天会赶来跟我们会合,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
“我们这次的行动很隐秘,不会有人知道。山上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吕应梦道:“山上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小心隔墙有耳。罗姑娘那里尤其要小心,苏姑娘的担心不无道理。”
秦恭沉吟道:“如果罗姑娘一直这样下去,真不知道 ...
(事情会怎样发展。”
“庄主是个明白人,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两人还要说话,见罗君颂他们回来了,便停了下来。
罗君颂玩得很开心,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粒,脸颊红扑扑的,像两片盛开的桃花瓣。秦恭不由得看呆住了。吕应梦轻咳一声,道:“罗姑娘,赶紧用饭吧。”
罗君颂拉着小桃坐下来,也不顾什么形象,大口吃起来。秦恭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吕应梦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回过神,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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