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对我似乎有些无条件的信任。连问都不问我出门干什么就套上一件连帽的无袖开衫跟我出去了。一直到我带着他到了理发店门口,他才转过脸来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小哥,说实话,你多少年没有剪过头发了。”
“不记得了,应该不会太久。”他还是看着我,“你也要剪?”
“对啊,这么长多乱啊。”我才说出口,发现闷油瓶脸上似乎有些不太高兴,虽然其实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我总之是有这样的感觉。然后我联想到最近闷油瓶似乎常常会来揉我的头发,心说不会吧?可是“小哥,你是不是喜欢揉我头发?”这样的问句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就道:“不会剪很短的”
你还真别说,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又回复成了标准面瘫状态。
吴邪你好样的,又发现了闷油瓶的一项特殊爱好。
在我的再三叮嘱之下,理发师基本就没怎么给我们两个动刀,我有一种进理发店付钱找了把椅子坐了一会的错觉,不过至少比原本那样子看上去要清爽了些。闷油瓶也重新变成了我最初遇见他的那副样子。看着他,我脑子里就闪现出了一些画面——整个场景里只有闷油瓶是彩色的,他以一成不变的样子站在原地,静静地看周围一切的出现和消失,时间轴以年为单位飞驰而去,世间沧桑变幻,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立在莽莽荒原里,成为永恒。
“小哥,你会觉得寂寞吗?”
“不会。”他看着我,“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习惯了。”
“那现在……”
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两个人,也习惯了。”
“适应能力还真强。”
我想反正都出门了,就打算顺便去一趟徐疯子的研究所。
拉着闷油瓶到了车站我才意识到我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今天他妈的是周末,我们两个还刚好在西湖边上!能上的去公交车就不错了……我把这事跟闷油瓶一说,他嗯了一声说没关系,上不去等下一班。
既然闷油瓶都那么说了我也没办法,就等着呗。说起来,西湖边上的公交车站啊,人多的时候站台根本站不下,乘客都是站在马路中间的,感觉跟拦车的肉盾一样,特可怕,所以一般情况下我宁可开我那辆破破烂烂的小车也不愿意挤公交,尤其到了上下班高峰,坐个车就像要死了一样。刚念完大学来杭州定居的时候我不知道这个情况,那时还真是折腾的我够呛的。(正在杭州念书的伤不起>_ 正想着车就来了,人果然多得要命,我还正想着要怎么挤上去,闷油瓶突然就拉起了我的手让我贴在他身侧,然后他凭借着他不知道从哪练出来的“挤人神功”左闪右挤地就到了公交车门边上,我心说奇了,都没看见他是怎么过来的。难道他还会黑子君的隐身神功?(各种动漫乱入没关系的吧?年份乱了也没关系的吧?)
不管怎么样,我们终是上了车,尽管车里还是一样的无立锥之地。车上开着空调,所以没有开窗,各种人身上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经过一天的发酵就变得越发难闻,加上路况不好的缘故,车子总是急刹车,我觉得有些反胃。闷油瓶察觉到了我的不适,把我朝他拉了一点,他一手环住我的背,一手拉着车顶上的栏杆,站得极稳。我虽然因为自己的惯性还是有些摇晃,但是在他身体的缓冲下就好了很多,而且离他近了之后鼻端就只能闻到他身上理发店的洗发水的味道,加上他身上那种清洌的气息,不适感一下子就没有了。很应景地想起胖子说过的一句话:“家有一哥,如有一宝”。说实话,和他过地面生活之前,我一直认为闷油瓶的神话只能发生在地下,然而跟他相处越久,就越觉得他就是那啥,三百六十度全能无死角,我跟他比起来简直弱爆了。有时候我都会想,就他这智商,如果让他刷了高考题库去考个高考,会不会还能拿个某省的状元回来。
下车的时候闷油瓶还是拉着我的手,他的手原本是很干燥的,但是因为我出了些汗的缘故,他的手心也被我带湿了,不过好在他没有嫌弃我的意思,一路就这么拉着我。我心说闷油瓶本来就长得有些惹眼,加上我也没那么难看,两个长得不错的一米八的男人往路上一站就已经够吸引人的了,还拉着个手算是怎样,于是我就不太好意思地拍了拍他让他放开我。闷油瓶楞了一下倒是也没说什么,就松了手。
汗湿的手被风一吹就有了些凉意,心里就突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嘲笑了一下自己这副娘们样之后就又继续向前走去。
徐疯子原名徐枫,不过人如其名,平时多少有些疯癫状,加上他动不动杀个动物做实验,还会逮着个人就说他实验室里兔子老鼠的故事,我们都有些怕跟他一起吃饭,背地里就一直徐疯子徐疯子地叫,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了他耳朵里,他就乐呵呵地说是个好名字,就许了我们这么叫他。
“徐老师在吗?”我在他研究室的门口敲门问了问,他现在算是个副研究员,平时就在实验室做点测试,有时候还帮一些企业改良药剂、试剂什么的。
跟他一个所的研究生带我见了他,他看见我大呼小叫了好一会:“吴邪你怎么都没变老啊。”
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还穿着大学时候的T恤,牛仔裤人字拖,明明他看起来更年轻一点啊:“比不上你,都逆生长了。”
“这你朋友啊。”他看着闷油瓶,“挺帅的啊,有对象了没?”
“你想给他介绍对象?”
“嘿,哪能啊,我是怕你们两个呆一块你永远都讨不上媳妇。”
“滚,我有那么差啊。”我一拳打到他胸口上,“说吧,我那药到底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带着我们两个进了他的实验室,“你让我做的测试简单来说就是哪种给药途径的血药峰浓度最大,停留时间最长又最安全是吧?”
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