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没事吧~~”冯芜的声音带着关切。
“真的,伤口又破了,金疮药还有吗?”少年摸摸索索地接过冯芜递过来的药瓶,两人乱了一阵,终于安静下来,中间有少年小声埋怨冯芜的声音,还有冯芜抱歉的声音。
梅歆好像回到和爷爷一起听广播剧的时候,听着一系列的声音,想象着场景和表情。在这样黑暗的环境,和师傅一起,好像别有滋味。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不让她说话了,一旦说话,这样的气氛就破坏了。说不定还会破坏点别的什么。
“呼,好了。”少年的声音恢复了若无其事。
“说实在的,你到底叫什么啊?我师兄说你是太虚先生的后人,是真的吗?”冯芜继续盘问,女人的好奇心是强大的啊。
“我可不愿意承认是他的后人。”少年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那家伙怀疑我祖母和当时的逍遥派掌教有私情,所以重伤了祖母。就是你们在墓室里见到的画像中的女子。那房间应该是我祖母以前住过的。”梅歆听到此处灵光一现,难怪觉得画像中的女子眼熟,原来这少年和她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和嘴唇,师父早就看出来了吧。而画中女子的忧郁,此时也可以解释了。
“我祖母原是西域的公主,结识了游历西域的太虚先生,为他抛弃家国隐居到缥缈峰的高阳台之上。谁知无辜蒙受怀疑,被太虚先生打成重伤,祖母一气之下就回了国。那太虚先生后来自知理亏,倒也没再去为难我祖母。”少年讲完这些,似乎是笑了一下,接着说道:“祖母从缥缈峰回去之后,将逍遥派的武学传了下来。尉迟敏嘉自小对武学痴迷,听说有这样一个地方,打算过来见识一番。哪知缥缈峰灵鹫宫早就化作一堆沙土,踪迹难寻。听闻明月山庄是逍遥派后人,只得投身在你明月山庄,期望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尉迟确实是某个西域王室的姓,少年此时认为自己到了绝境,对冯芜所说句句属实。敏嘉,和他阴柔的面相还蛮符合的,梅歆想道。
“想不到师祖还有这样的一段历史。”冯芜叹道。“如今,你是见识到逍遥派的武功了,可惜和我一样再也出不去啦。可怜我的妹妹,才十一岁呢。”说着气氛伤感了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你妹妹和我们一样躲在哪个石头缝里,只是晕了过去。”尉迟敏嘉故作乐观地笑道,“我给你唱支曲子吧,是我们西域的民间小调,你肯定没听过。”
说着他就唱了起来,是另外一种语言,宁静平缓中带着一点欢愉和一点暗藏的忧伤,很能平复人的情绪。少年低沉醇厚的声音吟唱着,好像深蓝的天幕上缀着无数的星子,漫天星光下,微风在沙漠中轻轻地回旋,温柔地拂动胡杨树的树枝,寂寞的人站在河边等待着远方的情人归来,河水在夜空下潺潺地流向远方。
“阿芜,如果我们可以出去,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西域看看?”尉迟敏嘉试探的声音,却是真诚的。
“好啊,人生苦短,是该到处游历一番。”冯芜大概是觉得死之将至,感慨了起来。“如果早知道会死在这里,就该到处去看看,这样就遗憾就会减少吧。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这样的感叹真不像她平时豪爽的风格。
两人絮絮叨叨又说了几句,那边的声音便渐渐停了下来,似乎两人都累了,靠着对方沉沉睡去。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周围陷入了令人难过的静默,没有光,没有时间,周围全是令人窒息的沙土石块。一切都静了之后,梅歆的思想活动了起来,虽说身体是十一岁的小姑娘,可里面实际装的却是十九岁的心,这样被师父抱着,只觉得脸都要烧得滴出血来,心剧烈地跳动,呼吸难过。
黄药师感觉到梅歆的呼吸不平稳,传音入密道:“此处空气不流通,为师教你一套调理内息的呼吸之法,你且听着。”说着念了一套口诀,又教了她呼吸吐纳的具体方法。梅歆依法而行,虽说心情一时难以平复,呼吸却平稳了下来。又似乎也疲累了,靠着师父打起了瞌睡。睡前迷迷糊糊地里想道,能和师父死在一起,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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