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大半年不见,齐曜又长高了不少,眉目清朗,英气勃勃,因何氏病情的好转,齐曜性子也开朗了不少,“我刚远远瞧见有灵禽落在你院中就猜你应该到了。”
“师兄进来喝茶。”长宁侧身让齐曜进来,“你是何时来的?”
“我比师妹早了三天。”
齐曜随着长宁入院,长宁这时才发现自己院中植满了疏落的竹桐,比不上她那几间树屋,她也很满足了,白师姐真心细,居然给她找了这么一间合心意的院落!她领着齐曜去茶室,洗手后给他烹茶,“师兄住在何处?”
“我住在对面。”齐曜指着对面的一座山头道,磨剑峰上是男女分开居住的, “师妹,你隔壁两间院落中住的都是准备将来拜入清虚宫名下女弟子,你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她们去办。”
齐曜是沈抟领回门派的,受了清虚宫一脉的大恩,尚未入门就被打上了清虚宫的烙印,他资质好,修炼又刻苦,大半年时间就打通了数条经脉,已经一跃成为这一批中的领头人了,这些准备拜入清虚宫的道童都听他的吩咐。
玄元老祖、希音道君这些长辈不爱收徒,秦以清和慕临渊却不像长辈这么收徒严格,两人虽未有入门弟子,但记名弟子已有十来名,清虚宫同时还有不少投靠而来的修士。两人又是一脉相承的护犊,将归入他们一脉的小弟子们照顾的无微不至,清虚宫有两人在,任何事都无须白雪她们操心,她们只需要安心修炼玩耍即可。
这次大师兄、大师姐同时不在,下面的记名弟子辈分低,不敢擅自做主,大事都需要问过白雪和墨瞳才能处理,白雪和墨瞳难得当了一回主事人,忙得两人最近见人就想躲。两人本就不管事,处事自然也不够妥帖,常出差错,她们两人觉得苦,底下弟子更是欲哭无泪。可怜慕临渊重伤坐在珠场不得动弹,听说秦以清也闭关了,连忙通过传讯符来处理这次收徒大典的各项事宜。齐曜也是这时入了慕临渊的眼,亲点了他来做这次小道童中的领队。长宁也是这次的道童,可慕临渊不认为小师妹会有闲心管这些杂务,他也不想她管,进阶金丹才是她头等要紧大事。
“好。”这件事长宁来磨剑峰前就得过白雪的吩咐了,她得知大师兄重伤还在处理清虚宫的杂务,不禁肃然起敬,大师兄、大师姐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当的。她给齐曜倒了一杯茶水,“师兄,你是不是在冲击小周天?”她发现大半年不见,齐曜功力增进了不少。
“对,元君派人治好了我母亲,白师叔又让我去珠场灵脉修炼了大半年,让我淬体洗髓,所以我修为才进步这么快。”齐曜说。白雪性子爽利,见长宁时常跟齐曜联系,知道两人关系不错,爱屋及乌,就也选了一个珠场让齐曜去修炼。
长宁迟疑了下,“那师兄有没有修炼过性功?”齐曜功力大增,但气息却有些不稳,虽没什么大碍,但长久以往却不利于他修行。
齐曜沉默一会道:“我也有修炼静功,但总静不下心来。”说起性功修行,齐曜眉间染上不易察觉的郁色,他也知道得道长生,性命双修才是关键,可自己命功增进极快,性功修行却迟迟不入门。
“静功修练入门很难,我当年也是花了许久才能静下心的,师兄不用太急。”长宁温声安慰,她从袖中取出一卷青翠的竹简递于齐曜,“这是太上养性录,我几乎日日诵读,师兄也可以试着多诵读抄写几遍。”
齐曜接过竹简,这卷竹简不过四寸,青翠通透,玲珑可爱,显然被人时时翻阅,温润如玉的触感让他这几天烦躁的心莫名的平定了不少,“多谢师妹指点。”
“指点不敢当,我只是有幸比师兄早走了一步。有些事过犹不及,你越想成功,越是做不来,师兄不如这几天好好放松下,做些自己想做的事,说不定最后就水到渠成了。”长宁说。
齐曜若有所思的点头,他低头看着竹简上的字迹,行气自然贯串,望之如串串珍珠,他不由赞道:“师妹的字写得真好。”
长宁一笑:“师兄过奖了,阿翁早说过我的字匠气太重,失之灵气。”长宁对祖父的评价很淡定,他都活了三百多年了,当然字写得好,她前世今生加起来也不过练了十来年字,她才不跟老妖怪比。
“那是沈真人以自己眼界来平定,他修为绝高,自然看不上我们微末之技。”齐曜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长宁灿烂一笑,提起阿翁她就开心。
“师妹这几天是专心修炼,还是想熟悉下磨剑峰?此处景色倒是不错。”齐曜问。
“我想四处走走,师兄,是不是现在山上人很多?”长宁想想一个山峰住了五万人就头大,那么多人管理起来也是大问题。
“那些人都住在山下宿舍,除了习武外都不跟我们一起上课,毕竟他们要迈入先天后才能修炼法术。”齐曜说,太上宗这次招收了五万名弟子,但真正有灵根的不过三百余人,这些道童都可以马上修炼五行真法,没灵根的道童只能慢慢打熬身体。
“师兄,你学的是什么真法?”长宁问。
“我选择是辛金真法。”齐曜说,“师妹你呢?”
辛金真法是太上宗修行人最多的真法,引五金之气入体,淬炼剑丸,平时将剑丸蕴养在丹田,一旦迎敌就召出剑丸,化丸成剑,看似柔弱无质,实则锋锐无比、见血封喉。自古世俗话本传奇中,那些练丸成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的剑客,实则都是修炼类似真法的炼气士。据长宁所知大师姐、大师兄以前修炼的都是辛金真法,大师姐在九宫阁里杀蛤妖于无形中的功夫就是剑气,当然这都是金丹期修士才有的手段,筑基期修士主要是锤炼剑丸。
“我修炼的乙木真法。”长宁对外都宣称都自己修炼乙木真法,她也研究过乙木真法,如果说辛金真法是锋锐的话,那么乙木浑厚,修炼乙木真法的修士真元要比同等级的修士高出一倍,很多个性沉稳,只爱待在门派修炼的修士都会选择这篇真法 。
“乙木质柔,的确适合师妹修炼。”齐曜虽跟长宁相处不多,也看出她性子温和,平时不爱出门,就爱待在家中,完全符合乙木真法的特性。
“师兄,你可知我们平时是怎么上课的吗?”长宁问。
齐曜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卷轴,“师妹,这上面是今年会教授的课业,阵法只能选其一,法术可以学五种,余下的课程我们都可以学。”
长宁摊开卷轴,发现上面果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课程,除了真法和法术外,还有很多关于道经、丹药、符咒……甚至还有琴棋书画、儒释等家的经文讲解,“这么多课程?难怪道童要学十年了。”一瞬间长宁都以为自己来上大学了,这不是大学选课吗?
“只要后天之前交给先生即可,师妹可以慢慢看。”齐曜说,很多人现在都没决定好选什么课程。
长宁扫了课表一遍,提笔勾了几样课程,真法和法术是必学的,剑术也是一定要的,道经的讲解不错,释家经文也能学,长宁很快就勾选好了自己所需的课程。
齐曜惊讶的问:“师妹,你就选这几样?不学炼丹和符箓吗?我听说学了符咒就能制作符器了。”齐曜考虑着要不要学多一门符箓。
长宁摇头,“我们现在还在筑基阶段,顶多只有两百余年岁寿,认真修炼早日成就金丹才是正理,炼丹、符箓这些都要花大工夫,它们不能让我们成就金丹,学了又有何用?”那些靠服用延寿丹增加寿命的修士,一般都不可能成就金丹,即便能成功也是三品以下,长宁一心指望长生,当然不愿意自己拖到两百岁还修不成金丹。等她有了千年寿命,或许会考虑学一样。她现在主要修炼凤元力和剑法,其他连法相修炼都舍弃了,这点课程学有何用?再说等她修为上去了,用太素多宝诀什么样的符器变幻不出来?
齐曜不想长宁会这么说,他回想起这段时间,他除了修炼真法外,似乎什么都想学……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自己为何老静不了心了,他起身郑重的给长宁行礼道谢:“曜多谢师妹点醒。”
长宁坦然受了他这一礼,“师兄,我们修行得来不易,长生离我们还太远,可金丹却并非不能达成,早日成就金丹才是我们的目的,其他都可舍弃。”她在苍凤元君、秦以清、慕临渊等人面前是懵懂娇儿,那是因为他们眼界太高的缘故,在他们眼中即便长宁两世为人,开了宿慧依然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娃娃,实则长宁的眼界修为已远超于同辈人,指点起齐曜头头是道。她一眼就看出齐曜因修为增进太快,导致心性不稳,才会迟迟不能入静。
齐曜将她话记在心中,他等两人喝完了一壶茶,问长宁道:“师妹,你不是想出去走走吗?正好把课程都定下来。”
“好啊。”长宁先换了一身道童装束后才同齐曜外出。
太上宗的道童都身着红色道袍,因大部分都是年轻童子,穿着红衫显得格外精神,大部分人身上还佩戴了一柄宝剑,各个神采飞扬,正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挥斥方遒。两人一路走来,许多人见了齐曜都笑着叫齐兄,齐曜一一还礼,趁着没人时他对长宁尴尬道:“师妹,他们都是一起入门的师兄弟们。”
长宁笑道:“师兄人缘真好。”长宁并非内向之人,跟友人间也有说不完的话,但向齐曜这么八面玲珑她却做不来。
两人说话间就来到了内务大殿,殿内端坐着数十名筑基修士,不时的有道童前来选择课程,除了三样必学的,炼丹和符箓基本是必选的,有些人甚至两门都选。那些筑基修士看到长宁和齐曜选择的课程时还有些不信,“你们确定只学这些,定了今年就不能改了。”
“是的,有劳师兄了。”长宁屈身行礼道。
那位筑基修士随手在一块竹简上轻点一下,顺势递给了长宁,想这样的道童他们见得也不少,一心只想修炼,成就金丹。太上宗立派万余年了,每十年招收一次弟子,按说应该弟子极多,但实则迄今仍在门中修炼的弟子不过数万人,大部分号称是外门弟子,也不过只是在外替门派办事的伙计,早已无心大道了。
长宁收好竹简,这竹简是用青灵竹制成,一片竹简可以记录万余字,上面还刻了一个符箓,用于通过各处的禁制。她还挺喜欢用竹简的,她总觉得玉简是不可再生资源,而竹简是可再生的,门派在可持续发展方面一向做的很不错。
齐曜跟着长宁一起选好了课程,两人正要离去,就听身后叫道:“咦?齐师兄,你也来选课程吗?”
两人寻声望去,就见一名白衣似雪的女童由众人簇拥着进来,这名女童十一二岁的光景,粉妆玉琢、姣美可人,身上灵光闪动,显然一身修为不低。
☆、第 45 章 宗门悠闲生活(上)
“何师妹。”齐曜对女童微微颔首,他偏头对长宁道:“师妹,这位何师妹是九华宫凌霄真人的孙女。”
凌霄真人的孙女?莫非是何嫣然?长宁立刻想起这名少女的身份,沈抟修为不高,但辈分绝高,导致长宁的身份在太上宗内都是数一数二的。九华宫跟清虚宫一样,都是太上宗五脉之一,这脉有阳神老祖坐镇,凌霄真人的身份跟沈抟类似,也是这位阳神老祖最小弟子。
长宁来磨剑峰前就被白雪叮嘱过了,说何嫣然身份、修为、资质都跟她相当,也是从小长辈娇惯的,脾气骄纵的很,白雪再三强调说清虚宫不比九华宫差,让长宁不用忍耐这小丫头。长宁听得啼笑皆非,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师妹。”长宁作揖道,她不是小孩子,不可能因为白雪几句话就认定何嫣然是骄纵无礼之人。
何嫣然大方的打量着长宁,脆声笑道:“小妹早就听说沈师姐的大名了,奈何师姐一直在珠场闭关不得一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何嫣然声音不大,但除了她也没人会在大殿内大声喧哗,因此殿内大部分人都听到了,望着长宁和何嫣然的目光微妙,用珠场灵液淬体是多少筑基修士梦寐以求的,可惜能奢侈到用灵液淬体的也就那些身份娇贵的大少爷、大小姐了。
“我也久闻何师妹大名了。”长宁微笑,“何师妹是来选课的吗?我同师兄就不打扰师妹了,待师妹空了我们再叙旧。”
“我也没什么好忙的。”何嫣然笑问,“不知沈师姐选了什么课程?”
“我就拣自己喜欢的学了些。”长宁说。
“师姐就选自己喜欢的?别人怎么办?你看不上这些法决,我们总要让别人多学点法决吧。”何嫣然故作惊讶道。
长宁困惑的望向齐曜,她不是很理解这姑娘话里的意思,不过她对自己的敌意倒蛮清晰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各脉之争?长宁暗暗摇头,真是孩子。
齐曜道:“沈师妹不爱有人陪,我们无须跟着师妹选课。”齐曜可不想师妹跟何嫣然一样,进出都有那么一堆人前簇后拥,徒惹人厌烦,太上洞天又没危险。
何嫣然笑道:“沈师姐跟齐师兄关系真好,让人羡慕。”
长宁也回以一笑:“何师妹也很天真,说话率性自然,不假雕饰,让人可怜。”说话带刺谁不会?她又不是她什么人,没必要忍受这大小姐脾气,“师兄,我们走吧。”
何嫣然不想长宁会直接讥讽回来,她身份娇贵,年纪又小,即便说话不好听,也没人会这么当面反击自己,身份低于她的不敢,身份相当的年纪都比她大了不少,不跟她计较。故她一向自诩口齿伶俐,突然被人这么堵了这一回,一时都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下意识的望向自己那群跟班。
何嫣然的那些跟班一个个的低头只恨不得自己不在,能被点为何嫣然伴读的没有傻子,沈长宁身份跟何嫣然比肩,两人即使闹的再翻天覆地,被长辈知道了也最多一笑置之,他们要是Сhā手了,肯定没好果子吃,修行不易,谁不愿意拿自己前途冒险。
长宁不想何嫣然战斗力这么低,她还以为是第二个柳少玉,现在看来似乎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姑娘?她漫不经心的想着,转身往大殿外走去,一个小孩子罢了。
“你——”何嫣然眼眶微红,手微抬,指尖灵光隐动。
齐曜一下子戒备起来,俊脸微沉,手按在腰间佩剑,只等何嫣然动手他就拔剑,长宁却依然用背对何嫣然,全完不把何嫣然的挑衅放在心上。
大殿中几名筑基修士眼见情况失控,连忙去通知管事,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匆匆赶来,一看何嫣然红着眼眶,连忙笑道:“这不是何师叔祖吗?侄孙见过师叔祖。”他上前给何嫣然恭敬的行礼。
何嫣然少年心性,最不喜欢别人把她当孩子看,一眼老者当她长辈尊敬,心中怒气散了大半,她指着长宁道:“她欺负——”她正要告状,却发现长宁已经不在大殿了,不由气得直跺脚,“沈长宁,我跟你势不两立!”她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捡回来的野孩子,凭什么跟她相提并论!
在场几位老成的筑基弟子见状直皱眉,九华宫也太宠孩子了,哪能把孩子宠的这么蛮不讲理。
长宁出了大殿后好奇的问齐曜,“齐师兄,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齐曜对何嫣然也不熟悉,如实道:“她比师妹早来了一个月,跟大家关系处的都不错,还时常指点大家修炼,还时常让筑基修士带大家出洞天做功德。我们一脉的道童都受过她不少好处,我来之前大家都叫她何师姐,后来——”他略一迟疑,“我迟迟不能入静,也随她去世俗做过功德。”
“做功德?做什么功德?她还能带大家做功德?”长宁稀罕的问,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功德还能带人做的,阳神大能都做不到吧?而且就何嫣然那心性,还能做功德?
齐曜沉默了下,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做傻事了,“宗门属国中百姓也比不差,时常有百姓来宗门求助,门中弟子可按自己能力选择求助解决,还有就是属国外有那么多妖孽,也可以用来斩妖除魔。”
“原来如此。”长宁闻言也没说什么。
齐曜很虚心的求教,“师妹,我们这么做可是有何不妥。”反正他在师妹面前也不是第一次丢脸了,现在丢脸不打紧,就怕将来还追不上师妹。
长宁摇头,“没什么不妥,但这种只能算行善,得的是福报,当不得功德。”
“福报和功德有什么区别?”齐曜问。
长宁有些犹豫,见齐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她说:“师兄,我说的话都是我自己想的,你听过就算,别太当真。”她见齐曜点头,才解释道:“福报就是所谓的五福吧,不外乎就是富贵长寿善终吧,我认为福报是现实的报应,可以跟别人分享的,而功德是只属于自己的,可以助我们修得长生的大智慧。师兄你知道太白剑宗的行峰、行止两位道君吧?他们正是因为当年做下几百功德,才能出生开启宿慧,功德不是用行动做出来的,是要心做出来的。”
“师妹是说,我们做善事不是修功德。”齐曜被长宁说迷糊了。
“行善当然算功德,但大部分人做善事只能算行善,不能算功德。”长宁见自己说蒙了齐曜也很无奈,这也是门中导师不跟小弟子说行善和功德区别的主要缘故,说得太多,反而让大家不理解,反正多行善事就对了,想来何嫣然的长辈也没跟她说过其中分别,她自以为行善就是做功德了,“所谓功德,见性是功,平等是德,修性是功,修身是德。我的理解是我们炼气士要明心见性,认识自己本心,然后依照本心做事,这才是功德。”
“那照师妹的说法,一个无恶不赦的人行恶事也是功德了?”齐曜有些糊涂了。
长宁微哂,“德中就含有善意,如果做了恶事,又怎么算功德?且师兄以为何为善?何为恶?”
何为善恶?长宁的让齐曜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阿翁曾问过我一个问题,当我看到一群强盗杀害妇孺时,我会怎么办?”长宁说,“我当时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肯定是把他们绑了,交予官府判罪。如果官府不管,那我就自己杀了。”
齐曜点头,“师妹这话没错。”
“可后来阿翁又说,如果那些强盗原本也是可怜人呢?他们原本也是无辜山民,也是被强盗杀害了家人,才会沦落到今天这地步,他们家中还有老幼妇孺,我又该如何?”长宁继续说,齐曜眉头微皱,长宁看了齐曜一眼道:“我当时的回答是,我不管他们之前如何可怜,现在他们就是凶手,既然做了恶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他们家人可怜,难道那些被害人的家人不可怜吗?他们还是该杀!要是我行事都要究其根源,那我也不用修炼了,光处理这些事就够我做一辈子了。”
长宁的话让齐曜失笑后深思起来,但长宁接下来的话让他更震惊。
“所以我不爱行侠仗义,不爱随意取人性命,我只希望能按律法行事。靠道德行事,最后只会让自己变成自以为是的正义使者,所谓善恶都是站在自身立场上的,只有律法才是真正的公正。”长宁淡淡道,只有健全的制度才能确保大部分人生活幸福,光靠修士帮助,能帮多少人?现实中从来不缺好心办坏事的人。这一点中土做的比太上宗好太多了,当然太上宗能做到这一步也很不错了,毕竟这四个属国来源跟中土就不同。
长宁的话让齐曜心头大震,心中隐隐有一丝感悟的同时,又有些挫败,他每次都努力修炼,希望能靠近些师妹时,却发现师妹又走的更远了些。
“师兄,这些都是我自己胡乱想的,你听过就算,不要当真,行善总是好的。”长宁怕自己这些话会影响齐曜将来修行,再次强调让他不要当真,她始终认为高调行善也比那些只会嘴上嘲讽的人强。功德不是任何人能做的,行善却是举手之劳。
齐曜微笑:“我知道。”他一定会好好修炼的。
被何嫣然一闹,长宁也没了逛磨剑峰的心思,同齐曜告别后她就回自己院落了,一回院落就发现院中人来人往,不少发色艳丽的草木精灵穿梭其中,“你们在做什么?”长宁困惑的问。
“姑娘。”红杏连忙给长宁行礼,“慕真人派人送了好些衣服饰物过来,我们正在收拾。”
“这些白师姐没准备吗?”长宁问,师姐不会那么疏忽吧?
“慕真人说这是姑娘该有的,白仙子是私下补贴,不入公账,不合规矩。”红杏说。
长宁不在意的点头,大师兄这么说也对,她往屋中走去,一到屋中她就觉得眼前一亮,她在定睛一看,才发现绿柳在替自己整理衣衫,慕师兄送来的衣衫件件精致奢华,色彩华美,“这是师兄送来的?”长宁惊喜的问。
女孩子很少有不喜欢衣服首饰的,长宁也不例外,来古代后她觉得最不方便的就是古代染色技术不发达,衣服颜色不够正,少数颜色鲜艳的也只能穿一次,洗过后就褪色了。沈抟是男人,对衣服的要求只要舒适就好,自然不会想到给孙女找精美漂亮的衣服饰物,长宁一心修炼,也没太上心,但有人送漂亮衣服来她当然开心。
“对,慕真人说这是姑娘的春装,以后四季衣服饰品都有。”红杏觉得清虚宫只有在慕真人回来后才算恢复了正常。
长宁暗忖,大师兄真心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谢他,或者给他送几葫芦灵酒过去?也不知道他爱不爱喝酒,说来慕临渊在珠场修炼那段时间,就没见他进食过,虽然金丹真人都能辟谷,可像他这样茶酒都不沾的还是少数。
“狰——”奶声奶气的,让长宁觉得有点耳熟的声音响起,她寻声望去,就见一只赤色黑纹小猫弓着身体走来,这小猫不过巴掌大小,后背长着五坨团团的小棉球,小猫踱着优雅的猫步走到长宁面前,仰起脑袋又高傲了叫了一声:“狰——”琉璃色的大眼中尽是不满和敌意。
☆、第 46 章 宗门悠闲生活(中)
“这是什么品种的猫?”长宁觉得这头五尾小猫怪眼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