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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花满枝桠 > 8

8

岁,师兄,很多人喜欢你,但是没有人像我一样,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19岁,那些我偷望过的人,都不曾为我停驻,我曾经苦苦等待谁的回眸,可是,总是空欢喜一场。

20岁,这一年的悲伤,已经汇成河水,淹没了我所有对于幸福的遐想。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愁,林白岩,顾斐 ┃ 配角: ┃ 其它:

总下载数:28 总点击数:267347总书评数:3025 当前被收藏数: 2193 文章积分: 33,169,032

花满枝桠(原《莫愁》)作者:关就

1、第一 ...

邻座那脏兮兮的老头转头冲我说话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已在这个肮脏吵杂的火车站候车室呆坐了近一个上午,眨眨眼,发现眼有些­干­涩,抬手揉了揉,揉出了眼泪。

“小姑娘,哭什么呢?”老头那布满褶皱的老脸朝向我,岁月让他的老眼浑浊,烟丝让他的牙齿泛黄,眼前十足一个烟鬼。

而他那­干­枯的手里确实夹着一根烟,只是烟草上不见一丝火星。

我微微一笑,指指那边啼哭不休的孩子,“没什么,陪着那边的孩子一起哭。”

老头的目光穿过如梭的人群,定格在几米外那四五岁的幼童上,眼光莫名幽深。

他夹烟的手哆嗦了一下,将没燃的烟颤颤送进嘴上吸了吸,他的声音也在颤,却冲我笑,“我家二楞以前也是这样哭的,一哭方圆几百里都能听到,那声音,以为哪家的驴哭了……”

老头浑浊的眼噙着泪,越积越多,我递给他一张纸巾,“大爷,驴不是在哭,有可能它发情或是哮喘了……”

大爷擦了擦眼,拉着老脸道,“我家二楞才没有发情,但是。”他顿了顿,低头沉默一会,转而看我,“但是姑娘,你说对了,他有哮喘。”

我眼皮眨了眨,盯着他没说话。

他继续喃喃自语,“算命先生说了,我家二楞二十岁是道槛,他今年十九了……唉,我四十岁得的这宝贝啊!……我要他活着呀!”

我耳边一声叹息,含着淡淡的愁绪,在这吵闹的火车站里,竟然听得清清楚楚。

我能理解那种扯痛,那种分离的扯痛。

于是我笑了一下,“大爷,算命的话不能信,两年前,一个算命的说我25岁前有数劫,你看我还不是好好的。”

老头仔细瞅了我一眼,估计怕我是哪个流浪火车站的鬼魂,见我确实是活的,也没吐舌头,也没有小倩的鬼魅姿­色­,终于有了喜­色­,“真的?姑娘你几岁了?”

“26了。”

“哦。看起来确实是骗子。”

“是啊,江湖骗子哪能信。”

老头楞了一下,龟裂的­唇­抖了抖,突然幽幽探身到自己的包里,取出几个包装拙劣甚至因为没有粘合好,还往外掉黑粉的小药包,他嘿嘿憨厚一笑,有些难为情,“姑娘,不好意思,又让你遇着江湖骗子了。”

我笑了笑,拎着包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大爷,既然这样,你就更不能相信自己的同行了,是不是?”

“哎哎,不信,这些东西,”他笑眯眯得抖了抖手里的药包,竟有几分江湖术士的自得,“都是驴粪。”

“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好歹也要拿马粪出来忽悠人啊。”

“嘿嘿,马粪虽然没有,可我掺了点马尿。”

我冲他笑了笑,背着我重重的行囊,拉了拉自己单薄的冬衣,踩着有些凌乱的步子,迎着冬日刺骨的寒风,离开火车站。

我没有告诉他,其实我才24岁,我还没有跨过25岁那道命运的坎。

而明天,11月17号,是我爸60岁大寿,但是他永远过不了他的60岁大寿,看不到我为他Сhā上生日蜡烛,也听不到我的祝福,此时此刻,他已躺在­阴­冷的地下、那硬邦邦的棺木里近一个月,永远沉睡。

两年前,小镇流水石桥旁的算命先生算对了,60岁对我爸来说,是一道坎,一道劫。

我犹记得那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捋着白须,慈眉善目,可嘴里吐出的却不是朵朵莲花,而是腾腾的杀气,我气得差点掀了他的摊子。

“姑娘莫急,姑娘的眼泪都流在25岁前……至于老先生,则少出行为妙。”

我爸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那天下午只是随­性­起意,算上一算,最终目的是为了取笑这些花言巧语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可不想,最终被取笑的,是他自己。

我爸一生严谨,却因为临时的一个玩笑,赔进一条命。

这个玩笑有点大,我笑不出来。

他没有少出门,我见他的最后一面是在村里的河堤旁,他沐浴一身冬日晨光,戴着那顶已经破旧的草帽,­精­神矍铄地朝我挥挥手,道一声,“莫愁,别送爸爸了,回去吧。”

这一挥,竟是永别,那一天清晨的味道,亦如每个临别的清晨,我惶然不知,死亡的硝烟已经飘来。

我爸最后留给我的,是有些蹒跚的背影,孤独却倔强。

这须臾不长也不短的八年,我以为自己对恨已陌生,却在孑然一身的时候,突然发现我更熟悉恨的滋味。

有些人没办法不爱,有些人没办法不恨。

我爱的那个人已经走了,我能做的,也就只剩下恨了。

我站在这超级城市熙熙攘攘的马路旁,有一瞬的恍惚,我记得八年前的马路上还没有这么多品牌不一大大小小的车,像是一只只狰狞的小兽,嘶吼着离我而去。

八年前,我爸牵着我,将家中所有的书打包,离开这座浮华城市,坐着牛车晃进小村庄,开启我们的新生活。

那时,我笑如花开,我爸则眉头紧锁。

八年后,我背着一个包裹重新踏上这座城市,眉头紧锁,而身边伴着我的,是一张我爸抱着熊猫的照片,他笑如花开。

天太冷,我口中呼出的热气缭绕,袅袅消失在空中,我跺了跺脚,大步走入人潮中。

东南西北,我已决定走哪个方向。

钱包昨天被偷,我身上所有的钱甚至不够我住一晚小旅馆,在踟蹰了一个上午后,我终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要去找一个人,哪怕他看起来傲慢冷然,甚至在他最狼狈无助的时候,都不放弃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冷冷打量我,带着城市人特有的高傲冷淡,让我心寒。

在这个熟悉却陌生的城市,我并不是没有熟人,但我不会让他们见到我落魄的样子,我宁愿求一个陌生人,我也不愿意求他们。

而那个陌生人,毕竟我救了他,这是他欠我的。

在天黑前我要找到他,借一百块钱,然后为爸买一个大蛋糕,在白­色­­奶­油上划出一个漂亮的“60”,在午夜梦回,星辰闪烁之际,对着天空上的一颗星星说话。

爸,60岁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神不知鬼不觉开坑。

是正剧正剧。

呃,貌似第一章挺悲,but but,其实是个极度yy的童话来着……

能再废话一句吗?那就是:要留言,要撒花。hoho

2、第二 ...

兴许是离开得太久,这个我土生土长的城市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灰头土脸的模样,它是崭新的。坐在公交车上,我睁大眼睛望着城市忙碌的公路,林立的高楼,以及时髦的男女,恍如隔世。

我在想,这个日新月异的城市,我爸会以什么眼光去打量呢?

他准会说:莫愁,城市是现代工业社会的缩写,我们该庆幸我们生活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桃源里。

想到我爸永远安睡在那片绿意盎然的桃源深处,我感到稍许的欣慰。

中间转了好几次公交车,城市公交网络太过交错,我有些晕头转向,中间还坐错了一次车。

等到我到达名片上的公司地址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我还没吃饭,早上只是胡乱啃了个馒头,不过现在这时候,倒不觉饿,只是头痛,头痛欲裂。

只要一想到即将见到的男人,我就觉得头更痛了。

我尤其不喜欢他的眼睛,深邃却凌厉,不苟言笑,常常紧抿­唇­看着你,却不多说话,冷冷的气质硬是毁了他那张英俊的脸。

这个男人是英俊而不可亲近的,就像我遇到的另一个男人一样。

我皱着眉仔细一比较,发现两人的气质竟出奇相似,似乎从小就是在冰窟里长大成|人的。

都爱用没有温度的眸子看着我,让人浑身不舒服。

抬头仰望面前高耸的玻璃大楼,进出大门的无不是­精­英打扮,我背着行囊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些突兀。

此时此刻处于穷山恶水的我,内心泛起怯意。

但来都来了,我没有忘记这次回来的使命,为了我爸,再难再不堪的事我都要忍受,我的身后已经没有退路。

深呼吸了几次,寒冬的冰冷空气让我浑身一震,混沌的大脑终于有一丝清明,我走到路边的电话亭,塞进一个硬币,一个键一个键的重重拨下号码。

听着电话的“嘟嘟”声,我的手心不自觉泌出汗,心跳也渐渐加快。

其实只是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五天的路人,而将那五天放到人生的漫漫长路上,微小到不值得回忆。

他确实欠我,但我不确定他愿不愿意还。

我想,如果重新选择,即便知道他不会回报我什么,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背起受伤昏迷的他,走在崎岖泥泞的山路上死也不放手。

“喂?”电话那头那声沉沉的“喂”,让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我握着电话筒,紧张到沉默了几秒。

这几秒出奇漫长,但我还是决定说话,不知不觉咬着­唇­,“你好,林……先生。”

“……莫愁?”出乎意料的,他直接喊出了我的名字,这一次倒不像以前那样礼貌唤我“莫小姐。”

“是我,林先生,真高兴你还记得我。”我死死握住电话柄,用我以为镇定的声音说话,可是因为我不常求人,也不懂怎么开口求人,所以我的声音在发颤。

他那头似乎有人说话,而且是女的,我依稀听到他交代道,“等会再说。”

“你在A市?”

“我……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来电显示了。”

“嗯,是的……”

然后我就再也说不下去,死活不知道怎么吐出“借钱”两个字,于是就此沉默打住,在寒风中等待凋零。

也只过了几秒,兴许两秒,兴许三秒,他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你在哪里?”

“……林先生,其实,其实我在你事务所楼下。我想……”

我再度语噎,实在开不了口,不过他很快说道,“在楼下等我。”

之后挂了电话。

撂下电话,我心事重重地踱步到路边人行道,有些­阴­郁地看着路边谈笑风生的两个时髦女郎,察觉到我的打量,她们扫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地转头望向其他,不太自在。

天开始起风了,更何况天寒地冻,风吹来,脸上微微刺痛,双手双脚已经冰冷僵硬,我搓了搓手,听着妖娆女郎们银铃的笑声,瘪瘪嘴。

低头瞄了一眼表,我把头转向大楼门口,猛然间身体僵硬了。

他来了。

完全不是我印象中苍白虚弱的样子,向我走来的他,黑­色­西装蓝­色­领带,英气勃发,像是从哪个广告里走下来的完美模特,周身笼罩着耀眼的光芒。

是啊,他那天醒来走出房间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是耀眼的。

我不得不承认,在粗野山村见到如此一个令人窒息的男人,我的心,当时微微颤了颤。

他的脚步稳稳的,节奏有些快,即使穿着不同,有些东西却不会改变。

比如他凌厉的眼睛。

我们已经相隔十几米,光用脚趾头我都能猜出,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好冲他傻笑。

其实我的笑容有些僵滞,眼神飘忽,颇有些狼狈,于是不安地挠了挠短发。

我爸说过,每当我心虚的时候,就会折腾我的头发,直到他原谅我为止。

我爸还说过,我必须少犯错,要不然我迟早是个秃头。

他终于站定在我面前,他很高,紧抿­唇­,他俯视我,我则仰视他,我想他一定是个极有威严的男人,喜欢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给人以压迫感。

自从他清醒睁开眼的那一刻,我就从没有适应这种压迫感。

有些人给你的直觉就是,他离你很远很远。

所以我一如既往的傻笑,希望用笑容化解我们之间的生疏和距离。

要微笑,要微笑,可是我笑到嘴角发酸,他为什么还是不笑,我怒火中烧,断定这个男人有个不幸福的童年。

他望着我说,“怎么来了?”

我觉得冷,搓了搓手回答,“有点事。”

“要留多久?”

“说不好,事情不太好办,可能会呆一段时间。”

事已至此,我瞥了眼他身后巍峨的大楼,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求人终究不是长宜之计,心下有了决定,“林先生,我知道我很冒昧……你好像,好像挺有钱,我也不问你借钱,我就问你,你这招人吗?”

他不太热情,“你什么学历?”

我尴尬笑笑,顿时觉得自己又矮了几分,讪讪坦白,“我18岁以后就没进过学校,不过我练过武,你这招……女保安吗?”

他摇摇头,我的心嗖得凉了半截,有些无地之容,想扭头就走,可又做不到那么潇洒。

我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出口。

过了好半响,他才说,“……你可以负责保护我的个人安全,也就是,当我的保镖。”

我愣了愣,“保镖?为什么你需要保镖?”

对于我的失礼询问,他脸上并无异­色­,只是面无表情道,“最近碰上点麻烦。”

一个月前我才刚把他从鬼门关上捞回来,才几天时间,这个男人又遇上麻烦,大到需要请保镖的地步,他可真是流年不利。

但我还是很高兴,继续呵气搓手,“那你们这有没有什么空着的地下室?火车站的长凳我吃不消睡,关节炎犯了。”

他静静的看着我,我从这个冷漠的男人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悯,“我可以考虑包吃包住。”

“谢谢。”我掩不住内心的兴奋,朝林白岩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九十度躬,之后朝他漾出大大的笑。

“……其实我欠你的比较多。”他依旧不苟言笑,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的表情有一丝丝的忸怩。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终于没有定格在我身上,而是偏头望向其他。

骄傲的男人呐。

我明白他心存感激,但为了证明我不是个没用的草包,我补充说道,“你放心,我师傅是世外高人,功夫很了得,我跟了他四年,我可是他的得意门生呢。”

他蹙蹙眉,说道,“我见过他。”

我愕然,他怎么会见过我师父?要知道我老迈的师父师母住在幽谷里的深山小屋已近十个年头,也不出山,平时除了我们这些徒弟们,几乎很少见客。

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难道他也想拜师学艺?可是显然他超龄了,师父不喜欢老徒弟的,对大徒弟特别凶……

鬼使神差的,我竟然有了安慰他的冲动,认真说道,“你也别难过,当不成我师父的徒弟也没什么,我师父脾气不好,我有个师兄就是被他气跑的,我师父虽然很疼我,不过我要是练不好,他照罚不误。”

我很严肃地说明情况,但林白岩显然不太严肃,竟然十分罕见地,笑了。

他这浅浅一笑,如数九寒天恣意开放的梅花,让我想起幼年时读过的一首诗。

冰雪林中著此身,

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

散作乾坤万里春。

不爱笑的人,难得一笑,竟给人以春暖花开的错觉。

我眨眨眼,突然意识到,也只有俊俏男人才有这般非凡的能力。

我实在是多话了,抱歉一笑,说道,“我可以随时上班的,那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说话间,我退了几步,朝他挥了挥手想走。

他喊住了我,“莫愁,你去哪里?”

这是个最为普通的问题,可此时,却成了我最大的难题,我要去哪里?我能去哪里?那个我从出生到16岁花季住过的大宅院吗?我去不了,我爸已经把它留给了那个女人,曾经的家,因为人心的变质,家的味道早已消散殚尽。

为了这个普通问题,我犯了难,直直望着几步外的林白岩,在这个城市,他似乎已经拥有一切,而我却一无所有,这种可怕的反差让我鼻子一酸,眼前竟然模糊一片。

这个问题已经击中我内心最脆弱的部分,残忍地暗示我,在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

林白岩冷冷转身,迈开步子前回头对我说,“跟我来。”

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目送他的背影。

他走了两步,察觉到我没跟上来,回过身不耐道,“站着­干­什么?快点,我没空陪你吹西北风。”

我摸摸鼻子,怏怏地低头跟在他后面,心里却多少有些欢喜起来。

今晚终于有地方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估计会冷,悲催……

应该会日更来着,是应该……

3、第三 ...

我默不作声跟着林白岩进了电梯,他按了17层,电梯里还有三个上班男女,衣着正式,电梯门的冷光倒影出我流浪汉的萎靡形象,发丝凌乱,神情疲惫,与身边神采飞扬的­精­英们形成鲜明对比。

但我已经无暇顾及其他,我又乏又困又饿,能令我­精­神一振的,要不就是热腾腾的食物,要不就是柔软的沙发,我不敢奢求两者兼得,能得其一,就已感到老天对我不薄了。

步出楼梯,林白岩走在前,前台小姐站起朝他展颜微微一笑,她身后的大字是:启林律师事务所。

烫金的大字,灼灼闪亮,昭示着律师这个黄金行业。

我知道他是律师,事实上他身上的气质很适合这个严谨的职业,我记得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则必须以“明德、博学、缜思、慎行”为最高境界。

我暗自揣度,不知他已到达了哪个境界。

至少没有达到“慎行”吧,要不然也不会失足跌下山,也不会今天还需要雇佣我保护他。

这个事务所看起来规模挺大,且人才济济的样子,男士们拿着资料健步如飞,女士们优雅从容,手下却不歇着。

而我还是头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顾不得别人投来的目光,四下细细打量了一番。

怎么说呢,这个宽敞­精­致的办公场所弥漫着浓浓的商业气息,厚厚的卷宗包裹着现代社会的各类纠纷,这里是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角斗场,以公平的名义运作着。

这里的味道太过陌生,我以为我置身在另一个世界里。

我坐在林白岩的办公室里,喝着他秘书给我泡的茶,空虚的胃也暖了起来,抬头看他,他身后是一整面的落地窗,午后的暖光丝丝绒绒撒进来,他的黑发因为光的反­射­,有淡淡金­色­的光圈,就像那个早晨的我爸,金子似的光雍容地裹着他,那时的我不知道那是带他升入天堂的光芒。

这一刻的我,我蓦然发现,我是多么恨冬日的阳光。

“你怎么了?”低头看卷宗的林白岩抬起头来,晃神的我,突然听到他的声音,握茶杯的手颤了颤,几滴撒在了裤子上。

“没什么。”我低头应他,觉得太阳|­茓­再度胀痛,眼皮耷拉沉重,于是紧紧抱着我的背包,对他说道,“我可以在你沙发上睡一下吗?”

他头也不抬,“睡吧。”

“谢谢,我不打呼的。”我手怀住我的宝贝包,紧紧拥在怀里,然后闭上­干­涩的眼,微笑喃喃道,“我爸说我不打呼……晚安。”

感觉身体在一点点下坠,坠入山崖下迷蒙的雾­色­里,飘飘忽忽中我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尔后有一双轻轻柔柔的手拍了拍我,陌生的近乎温柔的嗓音是如此的近,“莫愁,把包放下,不要这样睡。”

半睡半醒中,我蓦地睁开眼睛,林白岩俊朗的脸近在眼前,那双黑眸因为看不真切而异常迷人,我的心不可抑制的颤了颤,紧了紧手中的包,用镇定而凝重的口气说道,“包里的东西对我很重要。”

他也没有追问,直起身,走回办公桌,“睡吧。”

我调整了睡姿,这才沉沉睡去,坠入那片缥缈的雾中,因为我知道,在那片雾的深处,我爸泛着慈祥的笑,等着我。

我醒来时已是傍晚五点多,夕阳即将落到地平线以下,残霞将天空染成了一面画布,散发着震撼人心的美。

光明已经离去,可为什么光明离去的那一刻才是最美,我想不明白。

我洗了把脸,睡了一觉以后,虽然脸­色­仍旧憔悴,但总算有了些­精­神,回林白岩办公室的时候,他的女秘书朝我礼貌笑了笑,没有遭遇到预想的脸­色­,我松了口气,也笑了笑。

林白岩已经套上黑­色­羊绒大衣,冷淡的气质配上暗­色­的衣服,确实再不合适不过。

我忽然想起他住我家的那五天,他穿着我从隔壁旺杰那拿的花毛衣,扭扭捏捏,一次又一次皱眉头,酷酷的表情下是花孔雀般的毛衣,毛衣下是一条小脚裤,十分的具有“笑”果,我嘴上连连称赞,退回房间大笑了好几分钟。

好吧,我承认我是打击报复来着,我独独挑中旺杰那堆衣服里最不正经的一件,可那又怎样,在我的屋檐下我就是老大,我说了算。

我站在门边,不自觉咧了咧嘴,他正好回头撞上,诧异了几秒,揪着眉问我,“你笑什么?”

我收起笑,正­色­道,“哦,我觉得你还是适合穿花衣服。”

他严厉的眼似乎注上了星星怒意,还有些尴尬,转过脸去,“休想。”

我实在是有些分不清状况,我已经落魄到寄人篱下的地步,现在他是老大,我是小跟班,日后还要指着他吃饭,我决定闭上自己不知轻重的嘴巴,少说多点头。

跟着林白岩到了停车场,我一脸忐忑,我一身本事倒是不怕他动什么坏心思,旺杰他妈说“君子多禽兽”,我倒是不以为意,我相信走在我面前的君子,还不至于对我这村姑动龌龊的念头,事实上,我还是辨得清自己的轻重的。

其实我比较害怕的是,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扔在哪个偏僻角落由得我自生自灭……他只是说考虑“包吃包住”,是考虑。

“林……先生,我们要去哪?”

“吃饭,还有不要叫我林先生。”

“那……那叫什么?……林老师?”

林白岩开门的手停下来,缓缓转过来看我,满脸肃杀之气,“你倒是试试看?后果自负。”

我其实很恭敬,但显然他不领情,我只好撇撇嘴,却还是不甘心回嘴道,“难道叫你喂吗?”

他眼风扫了我一眼,也很­干­脆,“就叫喂。”

我有些傻眼,消化不了这莫名其妙的“喂”,他从车内不耐地探头出来,“愣着­干­什么,上来。”

“哦哦。喂,我来了。”

我看到他无奈地望了我一眼,而后将脸埋入黑暗中。

林白岩驾车带我去了一家味道很不错的菜馆,看起来老板是他熟人,两人熟稔地谈了几句,坐下等菜的时候,我闭着嘴不说话,正襟危坐,而他则是惜字如金,我看着他,他看着我,谁都不当首先开口的那一个。

我想只有两个字能形容我们现在的局面:较劲。

等到菜一一上来的时候,我屈服于这种诡异的平静,料定这餐饭必定是食之无味的,实在忍不住了,我挤了一丝僵硬的笑,“那个……”

歪着脑袋也想不出怎么跟一个冷冰冰的陌生人搭讪,我又重复了一次,“那个……”

他微皱眉头,“那个什么?”

“那个……谢谢你请我吃饭。”

他挑衅地看着我,“我说请你了吗?”

我怔了怔,嗖的拎着包站起来,坦陈告诉他,“我现在……吃不起,我去买点包子就好。”

我转过身要走。

“莫愁!”

林白岩厉声叫住我,声音沉到我的心跳了跳,我回身看他,他盯视我的眼跳跃着火焰,“坐下。”

我依旧执拗地看着他,站着不动。

“我叫你坐下,听到了没有?”

“可是我没有钱……”

“坐下!”

我这个穷光蛋只好坐下,老实说道,“我其实还有点钱,明天旺杰妈妈就给我寄过来了,我会还你的。”

他沉着一张快渗出黑水来的俊脸,说道,“接下来不许说话。”

我只好闭了嘴。

诱人菜香勾出了我一天的饥饿感,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全身乏力,眼冒金星。

起先还顾着礼仪,慢条斯理地吃着嚼着,可肚中饥肠辘辘的感觉排山倒海袭来,我拘谨地夹了些青菜放到白米饭来,见他不理睬我,斗胆就着米饭猛扒起来。

林白岩终于错愕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又是一眼,喝了口汤后开了腔,“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我点点头,继续顾自扒饭,全然不顾自己越来越有饿死鬼的风范。

低头猛吃饭时,一双筷子夹了些牛­肉­到我碗里,我愣了楞,抬头瞥了眼他,低头继续吃我的饭。

转眼一碗饭底朝天,我抹了抹嘴,意犹未尽,指指自己的空碗,有所图谋的望着他。

他蹙了蹙眉,“什么?”

我又指了指空碗,然后做了个扒饭的动作,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不耐烦,声音高了一度,“用嘴说话!”

我笑嘻嘻,“是你让我闭嘴的嘛……我能再叫一碗饭吗?”

他招来服务员,“这里再来两碗饭。”

我Сhā嘴道,“三碗我也吃得下。”

他瞪了我一眼,我只好噤声。

服务员走后,他严肃问我,“中午吃过饭了吗?”

我摇摇头。

他有些生气,“以后有事情就要说,听到了没有?”

我沉寂了几秒,鼓足勇气却又怯怯道,“那你能再借我一百块钱吗?明天是我爸生日,我想买个大一点的蛋糕。”

作者有话要说:hoho……这个坑我是如此喜爱啊啊啊

不许霸王我嗷嗷嗷嗷嗷,学老九叫嗷嗷……

我们都是嗷嗷待哺的银啊……

老九爱我,我爱老九

4、第四 ...

林白岩夹了好几块小排骨到我碗里,淡淡说,“等会去买。”

我感激涕零地望着他,感谢的话呼之欲出,可最后还是堵在喉咙口,只是诺诺地说了最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他不看我,“吃饭吧。”

于是我又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晚饭,林白岩带着我去挑蛋糕,我选了很久,挑中了一个中等尺寸的水果蛋糕,一百不到。

“我爸在家的时候就喜欢摆弄摆弄家里那块地,种些蔬菜水果,一到秋天收获的时候,我们就摘下来,躺在躺椅上边吃水果边看书。”

我看着水果铺就的蛋糕,不知不觉话就出了口,抬头看到林白岩漆黑的眼,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不迭掩饰好悲伤,挠了挠头笑道,“呵呵,很有意思的,下次你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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