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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0X年,是这个城市最混乱也是最黑暗的时光。

如同历史上所有的战争一样,人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未知的变动,更加让他们害怕的是战争中永远不能避免的死亡­阴­影。而战争的前夕就如同绑在椅背上的死刑犯们望着那走向电闸的行刑者,恐惧叫人疯狂。

能做些什么?道德和法律在这样的状况下不具备任何的意义。

人们对于市价的飞长,应急必要物资被政府收压调配,极度匮乏越来越感到不安和愤怒。恐惧让他们变得几乎比猛兽都更具有了攻击­性­。农民们开始暴动,哄抢商铺,城市里的居民也开始砸毁所有的公建设施。

每一个人都不再照镜子了,因为那里面有的都是野兽的脸面。

当然,不包括这里。

这里依然歌舞生平,繁花似锦。

这里是废都海。

这里是抖跳在战争火焰上的金豌豆,毁灭就在它的舞蹈结束之后。

傅连城转过头对我笑了笑,双手优雅地绞在一起。

“我以为鱼鱼,你什么都不怕呢。”

忍住又一波从胃里翻上的呕吐感,我努力让自己抬起头来。

慢慢地避开窗外的景象,从口袋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您没有告诉我会到外围封锁区来………………散步。”

傅连城挑了挑眉梢,眼睛里是冷冷的嘲弄。

这混蛋显然是故意想要看我出丑,此时他却装得万分愧疚。

“抱歉。可我的行程不都是在鱼鱼你的日程表上吗?我以为作为我的书记官,你应该知道我会来这里的。”

你该去的地方是恒隆广场的外交会议!!而不是特意叫随行人员陪你来最危险的封锁区!

我在心里叫嚣,面上却还是必须堆出微笑,死死地咬了咬自己的牙。默认下这欲加之罪。除此之外真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谁让他比我的职位高出了那么多。

然而,就在我以为我只要忍过这段路程之后就可以了,没想到他却又对我笑了起来。

傅连城是一个喜欢笑的男人。他那漂亮的欧洲人般的五官,和甚至为了突现他洁白牙齿的褐­色­卷发都简直是天生为笑而准备的。没有那个人在看到这样一个笑容之后还能留有防备之心的。当然,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他善于利用这一点,这让他的外交官生涯几乎是如虎添翼,无往不胜。

只是,我很害怕。

我宁可他用他自第一天见到我的时候就摆出的不屑和傲慢的表情对我也不想见到他的笑。

因为往往这只具有一个意思,我即将不幸。

就在我心下一沉,惶惑不解的时候。傅连城笑容可掬地把记事本递给了我。

“韩小姐。”

他只有交代公事时,才不会叫那个他恶意讽刺给我起的外号。

我的后背不住的流着涔涔的冷汗。

“我需要你到封锁区去办一件事。”

果然,这混蛋就是他妈的想要整死我!!

可是,这是公事。公事就是推拖不掉的事。我克制着自己Сhā在衣兜里颤抖的双手,希望不会影响我说话的音量。

“是什么事?”

傅连城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是发现了我的颤栗。

居然笑得愈发的开心,就像自己即将看到一出­精­彩的好戏一样。

“听说Eddy‘s那里新进了一个绝­色­的“好马”。我需要你去把他弄来。”

我用手挡在开启的加长车的门把上。

“阁下,这恐怕不是我职责范围内的事吧。”

凭什么他想找个男公关玩了就必须要我来冒险犯难呢?!!

就在我的话音刚落之时,冰冷的硬物已经抵在我的心脏上面。

傅连城侧着头冷冷地盯着我。

“五点之前,要是你不能把他带回来。我就不允许你上车。”

我看着配带着他光洁脖颈上的蓝宝石十字架,真是希望能够变成一柄匕首割断他的喉咙。

可是………………

“是的,傅先生。我会照办的。”

没错,我怕死。

起码不想现在死。

“鱼鱼,最乖了。”

傅连城翻脸比翻书还快。他笑的像个孩子凑过脸吻了吻了我的面颊。

总算是把抵住我胸口的手枪放了下来丢到我的手上。

接着我就只能望着那三辆宾利车扬长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满是废墟,和被炮火烧焦的土地上不住地颤栗。四周都是叫我不能忍受的的残垣断壁,和丢弃在荒野上死尸,令人作呕的腐尸气味,随着北风扑面而来。

Eddy‘s在外围警备区的中心地带。那里杂居着各种各样的人。

但大部分是底层低等贫民窟。他们没有钱,没有势力,甚至没有健全的身体,大多数是被留在这个地方等死的。

不要以为贫民就会相互怜惜,相互扶助。他们比凶残的动物更可怕。他们饿极了的时候,什么都会吃,他们恨极了的时候,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他们用绿­色­泛出些许鬼异光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握紧了手里的枪。尽管我知道我配戴的军方标志不会让他们轻易地冲上来对我洗劫一空,但是谁知道他们究竟会不会做些别的什么。我不能太大意。

我们双方都像是考量着彼此的实力,我目不斜视地朝着不远处的Eddy‘s那幢漂亮的黑­色­高楼走去,但是注意力一点也不曾放松那群不远不进跟在我身后的贫民。

就在此时,从一旁的街道小巷里窜出一个身影。

直直地就倒在我的脚旁。

尚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那个伏在地上的身影抓住了我的长裤。

“小姐,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一个砂哑焦急的声音传来。我不由低下头去仔细一看。

是一个被血痕晕染的看不清面目的女人,现下只有她明亮的眼睛死死地望着我,似乎我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以为我没有听懂她的话,于是在我还没有开口之前,她用她不停淌着鲜血的左手把一个十岁的孩子牵到我的面前。

“小姐,只有你能救我的孩子了。求你,真的求求你救救他吧!!把他带出这里!!我的丈夫被他们打死了,现在他们要把我送去……………………”

我皱了皱眉,打断了她的话。

“对不起,我还要赶路。”

她似乎一愣。然后又抓住我正准备要离开的手。

“求你了小姐!!”

她正­色­跪在我的面前。

“这里只有你能出的去。你有官方的标志,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我求你了。救救我的孩子,不然他会死在这里的!”

我叹了口气,因为她说着说着又激动地抓住我的脚踝,真的是很痛。

要知道我最不喜欢疼痛的感觉。而且因为她的耽误,原先在我身后跟着的人离我已经咫尺之遥了。

他们抱着观望的态度看着我将怎么处理这件突发事件。

“你放开我。我救不了你的孩子。”

我试着抽出我的脚。可是这个女人的力气惊人的大。

她居然还是死活不肯放手,那只受伤的左手的鲜血浸透了我的长裤。

这时,那些看笑话的男人开始发出恶意的笑声。

女人也惶恐了起来,似乎预料到一种绝望的到来。

“小姐………………,你…………”

她的嘴­唇­甚至瑟瑟不停的发抖。

“…………要是不救这孩子,他们会把他和我一起弄死的!!你不能…………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看了看表。快要到五点了,到时候不把任务完成我可是再也回不去了的。

我耐着­性­子最后对她说到。

“我再说一次,你放开我。”

无奈,那个女人以为我是哑巴。还是继续哭着对我央求。

“小姐,我给你磕头,我求你……………………………………!!”

骤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拔出了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头顶。

“听着,你的孩子死不死和我没有关系。”

我想那个时候,那个女人的­精­神一定崩溃了。

她的那个眼神我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

那种恨,那种怨,比绝望还要叫人森冷。

“你!!!你们这些比魔鬼还要冷酷的畜牲!!!”

她瞪着我,又瞪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群。

在外围警备区,失去丈夫和父亲女人和儿童通常只有两种下场。

沦为娼妓或者是食物。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已,而母亲的本能促使她忘记了自己,只想要把她的孩子拯救出去。

可是,这唯一的希望,我不愿意帮助她。

她怎么可能不恨,怎么可能不怨!

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见身后是一个绝望嘶喊的女人的声音,还有许多狺狺不似人类发出的吼叫和笑声。

终于,那些跟着我的人没有继续追来。因为他们有了两个更易下手的对象。

我任由老鸨打量着我的衣服,不停地玩着手里的烟管,徐徐地从嘴里吐出烟圈。

说她是老鸨真是委屈她了,这个站在我面前的三十岁女人还保持着少女一样白瓷的身驱,和一张生动如花充满情yu的脸。

她七分鄙视,三分嘲弄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Eddy‘s这里不招待女宾的。”

我捂了捂鼻子,避开那浓重的鸦片味。

“去把这里最好的货­色­领出来。我要带他走。”

那女人撇了撇嘴。在她的眼里我这样的小小秘书官简直比空气里的灰尘都不如。

她拍了拍纤纤玉手。

“阿成!!有人踢馆!!”

看来,她是准备找人把我赶出去了。

“这里是200索拉里的黄金。”

我把兜里的一袋钱丢在地上。

那女人和那个刚刚应声冲进来的彪形大汉都愣住了。

接着,老鸨示意手下把地上的前袋捡了起来,细细地掏了出黄金。

再次抬头时,已经是眉飞­色­舞,亲切了许多。

“我说秘书官,您不会以为我们这里的‘上品’就值这点钱吧?他可是‘没开过封’的啊。”

生意只要能谈就没问题。我笑了笑。

“这只是订金。尾款你到外首相的事政官那里去领。”

顿时,她笑地更加甜美了起来。

“原来是傅先生要的人啊。那您怎么不早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傅先生可是这里的常客呢。”

她热络地招呼起我来,甚至亲自命人端茶送上点心。

于是,就在大家看上去一团和气的氛围下,我等着要接的人出现了。

第一次见到那个‘上品绝­色­’的时候,我不觉得他称的上漂亮。

当然在Eddy‘s这种地方,漂亮的,帅气的男子太多了,非常容易就会把姿­色­稍逊的人给忽略。

可是,那时的他看上去高高的个子,却有点瘦,让人觉得似乎有些孤傲。脸上的五官线条到是很柔和,皮肤即使我当时离的有些距离也能发现十分柔­嫩­,萤萤的还有种光泽。按照平常人的模样来说他算是十分不错的。

但,他还是配不上所谓‘上品’的标准。

我冷冷地扬了扬眉。

“你打算用这样的次货让我带回去?”

这样的货­色­带回去,傅连城非要我的命不可。

老鸨神秘地笑了起来。

“您别急。”

“项东,你把眼镜摘了。”

她转过脸,对着当时一脸不快的男子命令到。

要不怎么说,画里的人是要靠眼睛来传神的。

这个叫洛项东的男人的眼睛绝对可以夺人魂魄的,淡蓝­色­的眸子,杏仁形的凤眼。顾盼生辉,明眸善睐。

难怪,他要戴着一副眼镜,那男子的眼睛简直像盏明灯,把他的面容衬的清澈脱俗。光凝视着他的脸就能叫人忘了尘世种种。

我不记得我看着他有多久,直到我听见了老鸨有点讽刺和得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小姐,现在你相信他配的上是我们这里的‘上品’了吧。”

自古以来凡是美的东西,都不容易到手,搞不好还很棘手。

比如玫瑰,比如珊蝴。它们都很美,但是你要得到它们有时是要受点伤,有时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那么同样的道理,凡是长相出众人往往脾气也是骄贵霸道的厉害。估计多半是有人宠着他们,护着他们造成的。

而这位漂亮的先生更是其中翘楚。

“喂!你来接我都不开车的?!”

他站在我的身旁,把我刚才整整十分钟的解释都当成了屁。

我也只好陪着我的笑脸,重新把话再说一遍。

“对不起。我来的时候很匆忙,车子没有开来。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们到了外围警戒区那里就有人来接的。不需要走多少…………”

“什么?!”

那淡雅又动听的嗓子怪叫了一声。

“你的意思是要我走着去?!!”

我愣了愣。

走着去有什么不可以?又不是要你爬着去。

不过,人家是大牌。我用他的思维想了想。

“那…………我背你过去?”

反正我受过训练。背这么一个瘦弱的男子应该没有问题。我的负重越野成绩一直好的惊人。

‘美人’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谁要和你靠那么近啊!!”

“阿成!!去给我派辆车!”

他­干­脆转过身走开不理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这种时候,我除了苦笑也真是想不出什么了。

“喂!你究竟洗不洗澡的?!”

什么意思?我握着方向盘从后位镜里朝他看了看。

那位从坐上车就没有开过口的男子一脸嫌恶地捂住了鼻子。

“你身上都是什么怪味?!就像药味一样。”

药味?

估计他每天都在那种用上等­精­油香熏的地方待惯了,自然就会觉得我身上的难闻了。

我笑着对他解释。

“这不是药味。这是消毒水的味道。我每天要用消毒水洗澡的。”

他惊讶地扬了扬眉,觉得是天方夜谈。

“你有传染病吗?那有人用消毒水洗澡的?!!”

正在这个时候,车子的左侧玻璃‘’的一声,被东西砸碎。

“怎么回事?!”

车后的男人顿时有些惊慌失措。环顾着四周。

“是不是暴民?!他们是要来抢劫吗?”

我捡起落在前座椅子上那个小土块,仔细地看了看。

“应该不是,他们不会用这种东西来攻击我们的。”

说着我把身上的那把手枪递给了那个似乎有些被吓倒的男人。

“如果真的是暴民,记得你自己在五点之前开车到XD的外围区那里去。会有人接你去外首相府。”

“要是我十分种内没有回来,你就自己走吧。”

那男人熟练地扳开枪锁,看了看还有几发子弹。抬头看了我一眼。

“那你怎么办?你不怕被打死?”

我把驾驶座让了出来,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

慢慢的走向车外。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如果他出了事。我没死,也照样有人要我死。

我没有料到事情会是那样的。

那个孩子像一匹狼一样的望着我。身边是他死去的母亲。还有几个男人的尸体。

我一步一步的走近,一点一点看清那些尸体的惨状,空气里到处弥漫的涩涩血腥味涌进了我的鼻腔一直入侵到我的大脑……

我见过很多种死法,见过很多种折磨人的刑法。可是,我还是讨厌见到这样的场景。那个母亲的下­体­被糟蹋的很惨,死的时候眼睛瞪的如同被吓死的羚羊。而一旁的几个男人的头都朝下,后脑勺瘪瘪的鲜血直流。恐怕是被人用木­棒­之类的重物给打死的。

我忍不住倒了一口冷气。慢慢地望着那个用­阴­霾眼神瞪着我的孩子。

“是你?”

那个超越他实际年龄的男孩,用一种特殊的很奇怪的笑容对着我点了点头。

然后,蓦地。我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方一阵疼痛。

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鲜血混着焦黄|­色­的泥土沾满了我的手。

“你也是帮凶。”

那个孩子冷冷地对我说道。接着,他用土砖捏成的小块又重重砸向了我的脸。

我没有退让,我想我那时也许是被那孩子的气势所折服了。

又或者是因为我那可怜的良心真的开始愧疚我的自私。

我任由他肆意的攻击着我,渐渐地,那孩子似乎停了下来。

我看着已经由于体力透支而气喘嘘嘘的男孩。

“你想要我为你母亲偿命吗?”

一脸汗水混着血水的男孩冷冷的撇了撇嘴。

“我要你带我离开这儿。并且把你以后的生命都给我。”

我记得自己当时笑了笑,脑海中一片空白。

因为,他实在太像我了。

在三区街69号的外首相府邸是这个国家许多人想要进去的地方。除去那里应有尽有,网罗天下的奇珍异宝。光是能够被这里的主人面见就是一种莫大的荣幸。在这里进出过几次之后,仕途,权利,财富都会随之而来。只是,这僮府邸高高的门庭和竖立在铁栅外的那些神情肃穆的圣经石雕总是叫人一阵发怵。如同住在这里的主人一样,它们的威严和­阴­沉都叫人害怕。

斯蒂文是爱德华——霍思特家族老管家的儿子。斯蒂文的祖父和曾祖父也同样都被聘用为爱德华霍思特家族的管家。

当然,在八年前的某一天,正直而且忠诚的斯蒂文的父亲去世后,就由斯蒂文接替了父亲的职位,全心全意照顾这个家族的第十代西默先生的日常工作和所有外首相府邸的事宜。

斯蒂文和他的父亲一样,总是觉得西默先生的才华和能力被时局所埋没,也被不合理的皇族血统所排斥。甚至,他的主人被迫只能随母姓叫傅连城,而不能被划入整个皇家名单。

“喔,我仁慈的主。要是您能听听那些不像话的事,您就该知道,我的主人受了多么大的不公。”

趁着布置餐桌的时间,斯蒂文乘机悄悄地把早祷的话又反复念叨了起来。

接着他认真地把今早刚送来的玫瑰花Сhā到花瓶里,完全没有留意到一个穿着白­色­睡袍的人正朝这里走来。

“他每天那么累,可是那些政员和议事厅的人却天天都在花天酒地,这真是……………”

他还在絮叨着忙着手里的活,却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他。

“斯蒂文。”

一眨眼的功夫,说话的人已经坐到了靠窗旁的藤椅上。

“我说了,不要在没人的时候自言自语。”

“你应该要记住。这是你的缺点。”

斯蒂文有些尴尬。他那长长的鹰钩鼻和高高颧骨上都泛出了红晕。

他立即挥动了铃铛,把女仆叫来。

然后询问到。

“先生,是要茶还是咖啡?”

“咖啡。”

接过方巾的傅连城似乎有些疲惫,他随口问到。

“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今天天气很好,先生。预报的信息指数都是A级的。”

傅连城则不以为然的耸了下肩。

于是,斯蒂文安静地从备用的药袋里把一定量的椴花香茶倒进了一个小托盘,然后倾入开水。等到­干­燥的花梗变得弯弯曲曲,

绽放出它们原本一朵朵苍白的小花的模样。室内充满了一种很让人心旷神怡的香味。

果然,过了一会儿。

傅连城有些锁住的眉头也放开了一些,进餐也愉快了不少。

斯蒂文这时悄悄地看了看挂钟,有点迟疑地对他说。

“先生。”

“嗯?”

“是这样的,先生。韩小姐在六点的时候已经到了。”

听到这话,傅连城没有反应。

他依然不动声­色­也没有表示地吃着他盘里的煎鱼。

直到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里的刀叉对斯蒂文吩咐道。

“把今天的报纸拿来。”

斯蒂文不解地皱了皱眉。

“好的,先生。”

隔了很久,斯蒂文看了一次又一次的挂钟。终于心直口快的他忍不住提醒到。

“先生,韩小姐已经在门外等了两个小时了,要不要我安排她到书房去见您?”

傅连城埋在报纸里的脸总算是抬了起来。

他缓缓地呷了口咖啡,笑道。

“呵呵,你不用替她传两次话。”

接着,他舀了一勺汤送到嘴边,慢慢地掰开一块“莱娜”放进去调味。

“你去叫她进来吧。”

斯蒂文困惑地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睡袍,没有作声开门出去了。

我想我昨天真的是把我们的外首相给气到了。居然让我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同意见我,地点还得是他没有换上正装的私人餐厅。

“傅先生,您早。”

面对我的微笑,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敷衍道。

“早啊,韩小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地头。作为手下人,除了像卖笑的一样之外,马屁也不能缺席。

“傅先生,今天您的气­色­看上去很不错。”

这种恭维话我练过不止千遍,保证听上去就如同是从我心里流淌出来的赞美一样。

“如果去骑马场比赛的话,今天一定是您赢。子爵和仪政员们又要输了。上次我遇见马休,他们可是直抱怨为什么总不能和您做……………………”

正当我要大肆的发表我早就准备好的称赞之词的时候,傅连城不耐烦地打断了我。

“韩似于,不要用你那低劣的奉承话来侮辱我的耳朵。”

“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清楚的很。”

我谄媚地垂下眼睛,笑地比谁都要真心和恶心。

“我的心里只有对您的尊敬和仰慕。”

不用抬头,我也知道傅连城一定在用那种似笑非笑,满是鄙薄的目光在看着我。我这个厚颜无耻,阿谀奉承的乡下女人就是这点还能给他带去些快乐。

“昨天,为什么没有陪‘货物’一起回来?”

果然,大人物总算是气消了一些,想要听我解释了。

“我路上出了点事。所以,等我到那儿的时候,您已经和‘货物’走了。”

傅连城绕有兴趣地站了起来。

“呵呵,出——了——点——事——故?什么事故?”

难得,他还有兴趣知道我会出什么事。我还以为他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挂’了。

“我路过贫民窟的时候,正好遇到我的堂嫂,她要我把她的孩子送到警戒区内来。”

关于那个孩子我不能撒慌,按照傅连城的耳目他绝对知道昨天我把个孩子带入境了。

“是吗?”

他睥睨着我,银­色­的瞳孔内是深深的怀疑。

我惶恐地眨了眨眼睛。很是愚笨又害怕的样子,点了点头。

“是…………是的。”

傅连城盯着我的脸好一会,然后重新又坐回到他的椅子上去。

“把日程表说一下。”

我暗暗的吁了口气。回到公事上面那就好办了。

“首相,您今天的日程是这样的。”

“中午我们将在帝国广场举行正式的欢迎盟军的仪式。

届时有皇帝陛下和参议官、联邦议长及联邦所有成员国元首都要出席。

下午您要和MMH的首相会晤。签定我们的同盟协议。

晚上由您接待所有成员国的元首。对他们议案或要求进行商议和谈判。”

傅连城静静地听着,不时地从烟盒里掏出几支印有金­色­外文字样的纸烟把玩。

“去把下午的会晤给取消。”

我看了看日程表,MMH?他不打算和那个难缠的首相再谈判了?

“好的,我会通知取消会议的。”

我毕恭毕敬地遵照他的意思修改的表单,然后终于可以到解脱的时刻了。

“那这样,我就不打扰您做中午的会晤准备了。我去把事情吩咐下去。”

我微笑着朝那扇看上去很美的大门走去。

突然,那个满是讥笑地声音又响了起来。

“等一下。”

我小心翼翼的转过身。

“您还有什么吩咐?”

傅连城站了起来,很惬意地伸展了一下手臂。

“你刚才是不是说你的心里全是对我的尊敬和仰慕?”

我愣了愣。

随即唱作俱加地赧涩的笑了笑,如同一个爱恋景仰自己上司的少女害怕被心上人看穿了心思。

傅连城挑了下眉,慢慢的凑近对我露出了一个英俊魅惑到叫我有些屏息的微笑。似乎是嘲弄,又有点像勾引地叹息。

“鱼鱼,你可真是……………………”

或许,那时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他是如何来对我微笑的了。

我只记得等到我清醒的时候,我已经跟在他身后往内室走去。

我愣看着那一橱子的衣物很是无奈。而姿态悠闲的男人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似乎对我这样的反应无动于衷。

除了低微又柔婉地笑,我能怎么样?大老爷故意捉弄我。

“先生,这个工作我不如女仆们熟练。”

已经快要把一半的睡衣敞开到手臂上的男人,微笑地很亲切。

“我知道。”

“所以,我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锻炼锻炼。这也是你的本分,不是吗?”

是的,替他更衣换鞋是我的本分。替他买­淫­寻娼也是我的本分。我的本分就是奴才的本分。

人就是要认命。我叹了口气。

“您今天想穿什么?”

傅连城古怪地瞧了我一眼。

随即说道。

“你不是说今天中午是盟军的欢迎仪式。”

我想了想。

“那套深蓝­色­正装配银白­色­的锻子抖篷?”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挑这套一定不会出错。

傅连城露出洁白的牙齿对我笑笑。

这算是满意了?

正装是放在防尘套里的,按照字母的顺序一件件的挂在衣橱里。需要的时候必须先把它们的资料输入到电脑里,然后才能被对照,熨烫,取出。

这个过程虽然不用我动手,可是也还是需要时间的。

就在我拿着那套衣服送到傅大爷的面前时。

“这套上次阅兵时我穿过了。作为一个国家的外首相不能那么寒酸总是穿一套衣服吧。”

我凝视着他的笑脸只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隐约有点发痛。

“那…………我给您换一套。”

接下来的半小时内。

他不给我任何参考意见。他只负责微笑地做一件事。

“你是­色­盲吗?太艳丽了。”第二套。

“面料不对。”第三套。

“不是立体剪裁。”第四套。

“不能配我的气质。”第五套。

“我只用银­色­袖扣的衬衫。”第六套。

“款式不好,不对今天的天气。”第七套。

没有一件是他满意的,我真是奇怪如果他不喜欢这些衣服,当初花大钱买它们­干­吗?

就这样我像个颠球一样,来来回回的穿梭在衣橱和他的面前。

直到我满头大汗,手臂几乎僵硬。

傅连城终于悠哉地起来,佯装着从堆在床上的那些衣物中拿起了我最初挑选的那套深蓝­色­的正装。

“就这套吧。”

我克制着抿抿­唇­。

“傅先生的眼光真好。我怎么没早发现呢。”

傅连城瞥了我眼,高深莫测地抚摸着下巴笑。

每次他这么笑,我总觉得世界末日就要来了。看来我昨天真的是让他大动了肝火。罚站不够还要耍我玩一圈才能解气。

“要是没事的话,我去叫人帮您换衣服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及时抽身。

“韩似于。”

突然,他叫我的全名。

我惊讶地转过头。

背对我站在窗前的他,不知道在凝视着什么。

“别轻易地撒慌。”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被人当傻瓜看的。”

我冷冷地一笑,是我,还是他?

傅连城慢慢地侧过脸来。

“有一天,你会明白你自己有多残忍。”

我只觉得心里一抽,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了更好的安排帝国军盟的宴会,我们动用了许多的财力物力。希望能够让所有的成员国都满意,尤其是MMH,更是倾尽了废都海的所有。

由于不知何时出现的第三军方的势力增长。许多反对保持均衡和平协议的国家正在蠢蠢欲动,甚至有了趋于叛乱的意向。这让所有已经签署了协议书的盟军帝国非常不安。偏偏作为拥有最大佣兵团的MMH迟迟不肯表态。于是,大家都担心他们会和第三方势力站在一条战线上。所以,这次的盟国的会议最大的目的就是希望MMH可以不要再继续模糊他们的立场。

为此,我们甚至草拟了一份简直有些吃暗亏的条约和协议书。搬出我们所有的公关政策去迎合MMH的首相左藤?淳一。

忙里忙外,倾巢出动。所有的首相府的人全都当成机器人在用。

我按了按发酸的腰际,要说最累最辛苦的就是我们这种小,什么都不归我们管,什么都要我们做,出了事却都要我们扛。

唉,估计今天晚上我的腰疾非要复发不可。

忙了两天总算是把所有的事都­干­完了。现在就想要好好回到我的公寓里好好的睡他个三天三夜才好。

“呦~~~~,看看这是谁啊。”

光听见这声音,我的腰不由地又疼了几分。真祸不单行。死对头又要给我添堵来了。

厚靴牛皮底踏击地面的声音,慢慢地朝我靠近。

果然,是那位我看了两年,还是没有分辩清楚是男是女的议事书记官张安奎。

“韩似于,你怎么累成这样了?走路连腰都直不起来?”

我苦笑着应承。

“最近有点事比较忙。我正赶着回家能睡一下呢。”

我试着敷衍过去,就能离开。没想到他居然还是走在我的身旁,挖苦我起来。

“原来替首相大人做事会变成这样?你都忙些什么啊?”

“说说看嘛,在首相的办公室里能累到‘腰直不起来’的事可真的很希奇呢。”

我也不是不经世事的少女。他的语带双关我会听不出来?

“呵呵。这种事在张书记官你的眼里怎么能算是希奇。听说,议事总长的‘­精­力’总是用也用不完。您才要保重才是,泌尿科的号最近也不是很好挂。”

张安奎白净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豢养男宠,从来都是宫闱政界里最平常的丑闻。

“哼!”

“韩似于,别太得意了。仗着有傅连城给你撑腰你就眼里没人了!”

不知道是谁先得意的,也不知道是谁先挑起事端的。

我淡淡地看了他眼。和这样的人吵架只会让自己变得和他一样愚蠢。

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好了。接着我不再做声绕过他的身边向楼下走去。

倏地,突然听见一声很严厉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

“­操­!!你想­干­什么!”

我被狠狠地震了一下,赶紧回头去看。

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怒目圆睁地看着涨的满面通红的书记官。

“太狠了吧!要出人命的,你不知道吗?!!”

那男子一边骂就冲了过来。

我还不能明白就在旦夕之间出了什么事。

只是发现,书记官的双手很不自然地举在半空里。位置就在我的背后。此时,我才恍然大悟。

在这个三十多级的楼梯上,被人推一下的后果是什么。

张安奎见那人要来寻事,马上飞奔着跑下了楼。

我愣愣地还没有完全消化刚才的险情。

只见那个走到我面前的正义之士先惊呼了起来。

“怎么是你?!”

枫林小馆在外首相府的一楼大堂休息厅旁。是为了给到这里预约见面,办公商谈的人们一个能够放松和等待的地方。

我打量着坐在对面的那个翘着二郎腿的男子。

他很活络地四处张看着,时不时略过一两个惊讶的表情。

“没想到这儿那么大啊。我还以为首相府很小呢。”

对于他的赞叹我笑笑,把已经送到的果汁放到他的面前。

“来,请你喝。谢谢你刚才帮了我。”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不用,我最烦有人耍­阴­对付女人了。”

总算是把目光转到我的脸上,他又忍不住皱起了眉。

“虽然你长的很丑表情僵硬,又满身药味的不太像女人!”

我咬了咬舌尖,作为Eddy‘s的招牌他是长的比女人还要­精­致漂亮。可是,个­性­爽直的人有时还真伤人。

也许是见我面露赧­色­,他自己把话题转开了。

“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忍不住自己哑然失笑。

“以前我们之间有点过节。”

显然这样简短的回答满足不了这位漂亮的‘美人’的好奇。

他淡蓝­色­的杏眼直直地望着我。

整整零乱的裙摆,我看着他说。

“原本我的这个职位是他的。”

“那……为什么后来给你了?”

他还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我佯装为难地样子想了想。

“哦。因为我托人找了关系。把他给排挤掉了。”

‘美人’一拍大腿,忿忿不平。

“就他娘的为这?为这种屁大点的事他要你的命?”

“果然,你们搞政治的人都有点变态。”

他一饮而尽杯子的里饮料,总结道。

我简直快要笑出来了。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他一直都很爱慕首相。在HJ留学的时候,他就非常希望能在回国后和傅连城一起工作。没想到被我抢了,他自然是有点不舒服。”

洛项东忖度着听着,然后抬头认真问我。

“哦,这么说姓傅的这个男人很帅?有我帅吗?”

我再也顾不得形象的笑了起来。

当时他圆圆瞪大的眼睛像个小老虎一样。我不能否认在那一刻,我觉得他实在很可爱。就像一个久违了的朋友,第一次见面所没有的亲切感却在这第二次见面时漱都满了上来。

蓦地,我笑着笑着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你还没见过傅连城?!”

怎么可能?!从我去接他到外首相府至少也有四五天了,傅连城居然还没去碰过他?甚至都没有去见他一下?!!

这不像是傅连城的做法啊!

洛项东不解地瞧着我的大惊小怪。

“是啊。”

不对,事情让我有点糊涂了。

“那天他不是亲自去接你了?”

不然,他也不会知道我那天晚到了啊。

“哦,那天他只在车上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派另一辆车把我送到外首相府去了。再后来只是请人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从来没召见过我。”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不由的泛起了怀疑:傅连城,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喂,你别摆出这样的表情。”

突然有一双手揪了下我的双颊。

“本来就丑,再老是皱眉当心没人要你了。”

我回过神来,只见面前人正盯着我的脸看。

奇怪,虽然这个人是在糗我的样子,可是我一点也不生气。

“呵呵,对不起。我分神了。”

斯蒂文亦步亦趋地跟在傅连城报告着今天晚上要在首相府上举办晚宴的菜单和客人的名单。

走在前面的傅连城似乎是有点疲惫。斯蒂文知道为了这一次的和谈,他的主人已经快要两天两夜没有休息过了。在他的眼眸中都是殷殷的血丝。

为了可以替主人分担忧愁,他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能够尽善尽美。

“先生,我们晚上的宴会厅的流程安排是这样的。

我们会在17:00-18:05 宣布晚宴开始请成员国的嘉宾们入场。

18:05-18:25 范元凯先生要把整个和约的内容陈述。

军备处司务长要发表酒会致辞。

18:25-19:30 双方协议书修订

到时候我们会有专人……………………”

突然,走在斯蒂文前面的身影停了下来叫他的名字。

“斯蒂文。”

“是,先生?”

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流程安排表。

傅连城站在三楼的的回廊扶手旁向下看着,轻轻地问道。

“前些天我带回来的要你照顾的人怎么样了?”

一下子尚未反应过来的斯蒂文愣了愣。

“您是说谁?”

“就是那个男公关。”

这时候,他才想了起来。

“哦,我把他安排在畅雨院了。”

斯蒂文偷偷看着站在回廊扶手旁的傅连城,心里不由的困惑。难道是主人太累了,今天晚上想要找点‘娱乐消遣’?

只见,傅连城没有情绪地笑着绞起了手臂。

“他是不是戴着眼镜?穿着白­色­的长风衣?”

“呃!”

斯蒂文错谔地张着嘴,不由地顺着傅连城的眼神往下首相府的一楼看去。

枫林小馆的咖啡雅座里,有人说说笑笑,相谈甚欢。

斯蒂文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说不清的寒意从他的脚心向上窜。他还是故做镇定地询问。

“怎么了?先生。有……有什么不对?他们可能认识。”

傅连城闻言对他笑了笑,微微上挑了一下眉梢。

“没有。挺好的。看来关系很不错嘛。”

说完,他转身继续往书房走去。

而跟在傅连城身后的斯蒂文不由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别到时候他们找不到你。”

不知不觉,我再次举手看表才发现已将近傍晚。心里面有些讶然,我是不是太久没有和人聊天了?竟然和一个相识不足几小时的人畅谈的那么久。

洛项东皱着眉,看着我的腰想了想。

“走。我送你回去。”

说着他已经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要来扶我。

我连忙避开他的手。

“不用了。我家离这里很远,怎么能…………”

洛项东有些生气地把手Сhā在衣袋里。

“拜托!!你这个样子要怎么自己走?你连站都站不稳。”

见我还在犹豫,他无奈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总不会是你在担心我要对你下手吧?我很挑剔的耶。”

他要不说这话,我真还不放心。算了,这种心直口快的家伙能对我这样的‘丑女’做什么。

“问题是你能出得去吗?”

作为被请到外首相府的人能够有足够的自由,想走就走?

洛项东轻轻地挽住我的腰,把我的一只手环过他的肩膀上。

“!谁管他的呢。这么多天连个‘鸟’都没来看过我。我闷在这个鬼地方都要傻了!”

再拒绝就显得我太做作了,既然他一番好意,我的腰也确是酸痛到走不了路。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可偏偏就在此时,我的行动电话毫不迟疑的响了起来。

我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汗,这里可真不是普通的热啊。

我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自己头上那个不知是什么年代的生产的老古董,电扇之类的东西有一下没一下的旋着风。

真是热啊,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一来就被请进这间小黑屋子呆了整整半个小时。

我的后背已经湿的可以绞出水来了。

“总而言之,韩小姐。”

“你得接他回去。”

我愣了愣,茫茫然的样子让正站在我面前的中年女子很不满意。

“我是说我们这里绝对不能留韩飞,你另外再找一家寄宿学校吧。我们拒收他!!”

韩飞?

那个孩子又怎么了?好不容易让他顶了我一个远方亲戚的名字能到这家学校念书,他还能给我惹事生非?!

这时候,我总算是从热浪的袭击中恢复一点清醒。赶紧堆上我最诚恳的微笑。

“主任,您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做错什么了?”

主任的脸一下子比锅底还黑,冲我翻了一个白眼。她也知道刚才自己的那些抱怨算是说给空气听了。

“哼!他和人打架斗殴,老是逃学要不就上课睡觉。

“最严重的是他得罪了所有的老师。已经没有人愿意再教他了!我没有办法管了,你马上带他走!”

这么严重?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怎么会那么难管?我试图缓和一下这位中年­妇­女的情绪。

“可是,总有商量的余地吧,他只是一个孩子啊,而且来您这里不过几天,或许是他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呢?您不能就把他轻易给放弃啊。”

估计是这位主任也真是被气的够呛。说话死绝。

“我们这里是学校,我们还要对其他的孩子负责。”

唉…………我再次摸了摸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

“不管怎么样,您先让我见见他吧。”

他见到我的时候似乎并不吃惊,看来他自己也知道今天学校要请家长这件事了。

这次他尚有稚气的脸在白­色­的灯光下看上去出奇的镇定自若,完全没有我们上一次见面时的悍兀和­阴­霾。

可是,小黑屋的闷热,和疲惫的­精­神,再加上不断隐隐发痛的腰际却让我的脾气简直是犹如在爆发边缘的母狮一样狂躁。

“他们说你违反了纪律。要赶你走。”

那孩子把自己的一绺头发拨到耳后,凝视着我的眼睛。

“那很好。我不喜欢这里。”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

“你要明白,这里不是你从前的家而且现在是战争状态。没有人会事事迁就你。你必须学会忍让。”

“如果你在这里不适合,你将无处可去。为了支付这里的学费我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所以不要指望我会把你送到另一家学校去,也别指望我会带你回家。你懂吗?!”

我知道自己对一个少年说这样的话十分的残忍。可是,这是现实。我不是他的母亲,也不是他的亲人。我对他没有耐心。

那孩子沉默了。

他垂下头,金­色­发丝顺着他的小脸滑了下来

我抿抿­唇­,退到门边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房里顿时只有那台老式的风扇支支呀呀的一圈圈地绕着。

直到很久以后,那孩子似乎是要对我说,又似乎要对他自己倾诉。他那晚淳淳的童音是我后来再没听过的了。

“这里教的是中学程度的课本。我真的不想浪费我的时间去听那些老师们的讲课了。每次只要我问的问题超过了他们的范围,他们就会让我去罚站然后还说我是扰乱课堂。”

“这里孩子也喜欢欺负我,他们骂我是外国杂种。如果我不还手我就连饭都吃不上了。老师从来都不会过问我们打架的原因,他们都很讨厌我。”

“我不想在这儿。真的不想。”

我叹了口气,眼前居然都能浮现出他说的情景。如果换一个时代,不是这样的乱世或许很多孩子的童年不会这样的灰暗和绝望。

我轻轻地走到他的面前。

“知道你母亲为什么拼命要叫我救你出来吗?她要你‘活着’。活着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它既不能给我们力量,也不能让我们进攻。它最通常的意义就是要我们去忍受。忍受没有幸福,忍受没有希望,忍受平庸懦弱,忍受我们自己。忍受‘活着’这件事本身。”

他仰起脸望着我。

似懂非懂。

我蹲下身体与他对视。

“你真的觉得这里的教学已经不能满足你的话,我会给你联系他们这里的智力投资所给你评估智力,然后重新安排你的班级好不好?”

“但在此之前,你既然留在这儿就要守规矩。至少表面上要守规矩。至于私下你要怎么闹我不会管的。不然,我就只能送你到寄宿的军事学院去了。明白吗?”

他望着我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信封纸给我,酡红着脸央求。

“对了,能不能麻烦你把这封信寄出去?我没有官方的印戳…………寄不出去。”

我有点困惑地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寄信人落款。

“塞尔特——艾伦?”

这不是本国人名。不过,这个姓氏我倒觉得有些熟悉。

“这是我的真名。”

他主动对我解释又指了指那上面的地址。

“那上面的地址是我叔叔的。我想…………想让他来接我。”

这孩子原来还有个叔叔。

也好,总比我这个外人来照顾他要周全的多。

“嗯。我一定帮你寄。”

今天是同盟国会议的第四天,傅连城和全体皇室成员一起在汤诚的高尔夫球场招待MMH的外首相和其他同盟国国的元首。其实说是首相和皇室一起宴请,但傅连城是不会和他们见面的。

所以会所是分散在两个地方。由皇室接待同盟国。而MMH那个难缠的外首相自然还是留给了傅连城去解决。

由于早就料到左藤?淳一会姗姗来迟,所以享乐主义至上的傅连城也不会让自己­干­等着。

他故意没有选择正装而是穿着从日本订购的竹纤维的白­色­高尔夫球套衫和黑­色­的长裤。鼻子上戴着一副黑­色­的宽边墨镜。就那么优雅地躺在白­色­的敞椅上,随意挥动的着手里的球杆。这让已经快要三十的傅连城看上去出奇的年轻。像是一个从欧洲来旅游的雅痞贵族。

当然,这是他。

我们这些随行人员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我们的头顶上没有遮阳伞,我们的手里也没有冰凉的饮料消暑假解渴。

我们只能是安静的垂手而站,随时等候差谴。

也许是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一直闭目养神的傅连城唤道。

“斯蒂文。”

“是,先生。”

我所认识的脾气最好的大管家斯蒂文凑上前去。

“你去休闲中心那里,看看那帮老家伙结束了没有。”

“是。”

然后,他示意要斯蒂文俯耳下去。

不知道在悄悄地吩咐着些什么。斯蒂文犹豫地点点头,接着就向另一处的会所走去。

我无聊地望着越走越远的那个背影,估计今天一天都得这么站着了,晚上还有一个小型的私人宴会还要筹备。不知道我的腰能不能忍受到这个时候。万一要是有痛起来可怎么办才好。

就在我快要心神出窍的当口。

突然,不知道那根神经搭错线的傅连城居然叫起了我的绰号。

“鱼鱼。”

我尴尬地忡怔在原地。

他从来没有在有第三人的场合下这么叫过我。

可能是见我没有反应,他向后对我勾勾手指头。

“过来,鱼鱼。”

我又不是你的狗!但我保证我的声音依然克制清醒,非常听话地走了过去。

“首相大人,有什么事?”

希望这个称呼还能提醒他现在的场合。

傅连城站了起来向球场走去。选准了一个球洞然后对着草地摆出了下杆的姿势。

“知道这里最好的记录保持者是谁吗?”

我看着脚下的糠草草皮,笑了笑。

“去年十八洞的‘老鹰杆’都是您的。”

作为手下人,要比上司自己更清楚的记得他的‘战绩’。

傅连城莞尔轻笑,右手的小指与左手无名指互相缠绕著握住杆柄。

“你错了,其实应该是我的父亲。”

“他才是真正会打球的人。他有两个一杆进洞的记录。分别是第八洞和第十二洞。我的球技也是他教的。”

原来老爱德华霍思特先生居然这么厉害。我不由的咋舌。那可都是两个长杆洞。

“那真的是很遗憾,我没有机会亲眼见到侯爵的厉害。”

我来这里的时候,老候爵已经因病去世很多年了。我只在首相府的客厅里见过他和他夫人的肖像画。

此时,傅连城已经三杆把球送到了球洞中。

“先生,真是虎父无犬子。”

我连忙拍手赞叹。

傅连城转过脸看了看我。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神,我猜不透他现在的想法。不过千穿万穿,马屁总是不会错的吧。

“呵,你的嘴倒总是像抹了蜜一样啊。”

他似乎是接受了我的恭维,可是那冷冷的语调却有一股火气。

我也不是傻子,既然他不是想听好话。那我就闭嘴好了。

就这样,我老老实实地背着球包跟在他的身后,一洞一洞地陪练着。

没过多久,我那脆弱的腰再一次向我发出抗议。

本来站着就累,再加上我肩膀上那重重的球包的份量。我几乎能听见我的背脊梁骨一节节地在酸痛摩擦。

在炎热高温的阳光炙烤下,我的冷汗却出得一脑门都是,几乎要湿透我的衣服了,神智也渐渐地很难集中。

“给我长铁杆。”

似乎很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声音传来。

我用力地闭了闭眼,试图集中起­精­神。

长铁杆?哦,我慢慢地打开手里的的球包,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莫名其妙地颤抖了起来。

这真是前所未有,我试着要挥一挥手,恢复正常。

蓦地,却眼前一片白光,再也没有意识了。

高高的山上只有一条道路,看不到它延伸的方向,若隐若现的是郁郁芳草和参天古木。犹如中国的写意泼墨,散一笔淡一片不知要画到何处。而在那细皴线条的终点,是我生长的地方。

我很久很久没有回去的地方,我的家。

秋天会有和风送过来稻香,水田里是戴着大斗笠弯腰收割的父亲和哥哥。他们总是会抬起头来,用手抹一抹头上的汗水然后望着田梗上的我微笑。

“幺妹,你又来了。快回家去,妈该着急了。”

我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把手里糯米羔塞到哥哥的大嘴里。

“哥哥,民辉家来客人了。他们穿的衣服可好。还有一个小姑娘她长得漂亮极了,她把这个给我吃。”

父亲用他那黝黑又结实的手把我抱起来,笑眯眯地瞧着我。

“谁说的,我家的幺妹最漂亮。”

“呵…………呵。”

我真正笑了起来,把脸埋在父亲那已经被盐渍和油污的染出了不知名的图案的衣服里。

深深地闻着他身上的汗味,感觉自己是那么安全那么幸福。

好久了,好久了。

我知道这是梦,这是我很久没有再做过的梦。

那斗笠下的笑脸。古铜油亮,饱经风霜的笑脸。属于农民的脸,我父亲,我哥哥的脸。

离开我很多年了。我只能在梦里和他们重逢。

一阵鼻酸和伤感让我不由慢慢地模糊了画面,渐渐地恢复了意识。

“牡丹,这里是公共场所。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傅连城的声音有些戏有些不耐烦。

“要是有人知道你来找我的话,会很麻烦的。还是快回去吧。”

奇怪我怎么会听见他的声音?他在和谁说话?

我又在哪里?怎么身体这么无力?

正当我挣扎着微微地要睁开双眼时,却听一个娇蛮有甜美的女声。

“堂哥,你也算是我的半个亲人。我为什么不能来找你?”

堂哥?

爱德华霍思特家族的人?那可都是皇室啊。难不成这就是爱德华霍思特爱丝苔尔?那个自诩为牡丹一样美丽的公主?

我究竟是灵魂出窍了?还是我仍旧在做梦?!

傅连城似乎很是冷淡,有意要疏远。

“我们可不是什么亲人。万一这话要让你父皇听见了,他是要误会我有逆谋野心的。”

那个娇媚的女声嗲嗲地佯嗔。

“拜托,父皇才不会知道我来这呢。今天,他的眼睛就只死死盯着你昨天送来的那个‘男公关’。”

在一阵脆生生的敲击玻璃声中,我听见傅连城似乎在警告她。

“牡丹,他可是我留着有用的。叫你父亲别下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知道,哼!你想留着自己享受呢。你们这帮急中­色­鬼是什么德­性­,我清楚的很。”

“哈哈…………哈。牡丹,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男人了。”

“我早就知道了。人家特意抽空来看你,你别老说些扫兴的话。”

接着,对话的声音没有了,但是悉里唆罗的声音去不由我抗拒的传到我的耳朵里来。这算是什么样的状况?

我小心地慢慢睁开眼睛,抬眼看见的就是洁白的天花板和上面嵌金的­精­致花纹。我轻轻的四下环顾,周围的家具和摆设很是华丽奢侈。

难道这是………………傅连城的私人休息室?!

可是,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正当我还在疑惑的时刻,那呻咛喘息的声音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恨不能一头撞死自己的我,终于很迟钝的在一面大大的穿衣镜里瞧见了在躺椅上翻滚着的两个人。

天!

我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骇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不是梦!可是比梦还荒诞。傅连城居然和自己的亲堂妹妹在…………

这可是乱­仑­啊!!

我究竟是继续装睡还是起来SAYHELLO?为什么这么尴尬的事要让我遇见呢。我还真是天下第一大衰人。

就在我捏着盖在身上的天鹅绒披风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镜子里的傅连城转了个身,恰好对上我惊恐的双眼。

我忍不住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锁骨却发现渐渐地呼吸困难。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噬吞着我的心。

非常的…………非常的…………。

镜子里的傅连城究竟是不是我那时看错了呢?

他似乎在笑,一种很怪异的笑,他吻着公主的嘴­唇­,技巧娴熟地让他怀里的公主几乎要欲仙欲死了,双眼紧闭。

但是,他却那么冷静,他那银­色­的双眸如同抓住了猎物一样的盯着我。穿透了挡在我们之间的那道薄纱,紧紧地卡住了我的喉咙。

那个样子,就好像他在吻我一样。

可是,那几乎又只是一种幻觉,很快他扬了扬手好像是叫我离开。

我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动作,轻悄悄地从内侧室的床上下来,蹑手蹑脚的从打开走了出去。无论是影响他们中谁的­性­致,对我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洛项东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

借此机会把身体转到另一边避开那一道道明目张胆的Se情目光,他不由地在心里暗骂。

一群垃圾!!

不是说这是同盟国和皇室之间的接待宴会吗?那么他眼前的情景算什么?

莺歌燕舞,迎风袖柔。

政客们顶着他们的早就发富的肚子,一脸下流地和同他一样被请来作为气氛调剂的‘男女公关’们挑情。而随行的那些官员们也吃吃喝喝,决口不提国事。

洛项东不明白,不是说战事即将临近?不是说在外围警备区那里已经民不聊生了?那么这些人,这些掌管着国家生死存亡的人究竟在­干­些什么?!

洛项东自认不是一个爱国的人,在Eddy‘s这种地方也不会有人去教导他何为羞耻,何为是非。

可是望着这样的浮华堕落,他真的是很不舒服。洛项东的心里有种很罕有的正直。这种几乎不可能会存在在他们这样一个群体中的品格,项东恰恰却具备了,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一股力量,让他能够拨开许多迷雾,看见真实。

这个时候,那个从昨晚起就一直对他虎视眈眈,居心不良的身影正在向他靠近。

“‘美人’,你玩的还好吗?”

洛项东的后背一阵恶寒涌了上来。

虽然,他受过‘男公关’的培训,也知道无论面对怎么样的人,只要是自己的雇主,都是不可以把自己心里的感觉表现出来的。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年老又猥琐的男人,他真的是觉得想要吐出来了。尽管,这是一个国家的皇帝:爱德华霍思特杰拉德。

“陛下。”

他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靠了靠,行了一下鞠躬礼。

“呵呵,不必了,不必了。”

杰拉德阻止了他的行礼。却笑眯眯地拉过他的手再也不肯松开。

“昨晚,你睡的好吗?

洛项东摆出自己最职业的笑容。

“很好,陛下。谢谢陛下关心。”

“那么今晚,你到我的寝宫来怎么样?”肥短的手指顺势摸上了项东的脸,犹如一只白­色­的软虫。

“听说傅连城那臭小子还没碰过你呢,不如我来。也免得你夜夜空虚寂寞。”

你TMD的才夜夜寂寞呢。我就算夜夜寂寞到死也不会要和你这样的来做!洛项东简直要把已经握紧的拳头直接砸向这个老男人的脸。

恰在此时,正好有个侍者端着餐盘经过。

洛项东心生一计,他似乎很扭捏地转过了身建议道。

“陛下,先别说这个。我们喝点酒慢慢聊吧。”

说着他就去拿了酒杯。正要倩笑盈盈地把酒递到杰拉德的手中。他脚下一绊,整整一杯的红酒染满了项东他白­色­的长裤上。

趁杰拉德和其他人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洛项东却已经假装害怕般地解释了起来。

“天呐,陛下。我实在是太兴奋了。你看我粗心的。真是对不起,请您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换件衣服就回来。”

晃忽了一下,在杰拉德的面前那个白­色­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FUCKYOU!!!

匆匆逃到户外休息平台的洛项东,狠狠地朝着玻璃窗比了一个中指。真恶心!都那么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死要活要的,不怕驾鹤早去!

“我去你的爱德华霍思特!!我去你的混仗死­淫­虫!!”

洛项东吼完后,感觉浑身无力,一种很深很深的悲哀紧紧地抓住了他。他前所未有的痛恨他从事的这份悲哀又无奈的工作。

没有自己选择喜好的自由。

蓦地,有一个清雅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呵呵,你骂的那么大声,不怕被人听见吗?”

洛项东刹那间僵硬了起来。要不怎么总被‘妈妈’骂他没脑子。这是什么地方?政治交易的会所,到处都是人家的耳目。自己居然没有克制情绪,万一被告发那就是逆谋罪了。

项东小心地转过身。终于看清了在树下的陌生人。一个似乎比他还年轻几岁的男子站在一大片树荫下,手里夹着一支烟正对着他在微笑。

应该不是官方的人吧。项东打量着对方的服装不似其他官员的装扮,又那么样的年轻。估计是别国的随行人员而已。

项东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他决定先发制人。

“你是谁?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对方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不回答他的问题却慢慢地从一片树荫里走了出来。

项东不由地倒了口凉气,先前在树荫的遮蔽下,他不能完全看清那人的脸。可是,这个人比他过去所见过的任何所谓的‘绝­色­’都要完美。简直想象不出怎么会有男人拥有长得那么­精­致的五官和优美的轮廓。如同是用工笔画描出来的天人。

见他有些愣愣的,那个男子姿态优雅地踱到项东的跟前。眼中满是兴趣和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洌。

“你是‘公关’?”

“你怎么知道?”

项东不由吓了一跳,这家伙怎么知道。

对方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笑了笑。

项东这才想到自己身上穿的花花绿绿的华服,脸上又都是被人画的浓妆艳抹。不是‘公关’才怪呢。哪个正常的男人会把自己打扮的像个花瓶。

“呃……………………嗯。”

洛项东有些不太自然地压低了声音。被人一眼就瞧出他的‘职业身份’并不让他感到愉快。

那男子许是察觉到了项东的尴尬。于是,很和煦地笑了笑。

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

“要来一支吗?”

项东对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那个银制镶钻的装烟铁盒摆了摆手。

“不了。我从不吸烟。”

这家伙可真是有钱,项东望着对方手指上带着的一枚紫­色­宝石戒指,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没准这人是个大国里的贵族呢。

把烟盒收回到衣兜里去的男子,随­性­把烟重新叼回到嘴里望着平台下的玻璃房。

“你怎么不去那里面呆着?”

项东顿时心里又被先前的情景给搅地烦躁起来。

“那里头呆着的都是群怪人!我出来透口气。”

闻言,那男人低醇的嗓音仿佛克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请教你的名字。”

项东有点犹豫地看着这个似乎看上去很亲切的男人。

“洛项东。你呢?”

对方扯了扯弧形优美的嘴­唇­。

“左藤?淳一。”

项东轻蹙了下眉头。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哪里听说过。

正当他要继续开口试图询问的时候,一个身影从他的余光中闪过。洛项东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冲到了平台的扶手旁挥舞双手喊道。

“似于?!喂!韩似于!!”

可是,似乎距离有些远,韩似于只是径直的越跑越远。

洛项东想要追上去,于是匆匆忙忙地对那个男子致歉。

“抱歉,我先走了。”

“喔!对了,今天的事你千万别说出去啊。”

等到平台上又只剩下那个男子一人时,隐匿在暗处的一名黑衣人走了出来,对着他恭顺的鞠了鞠躬。

“少爷。”

那男子再没有刚才的温和表情,他那犹如瓷器般雪白的肤­色­在他的身上形成一种冷冽的寒光,映衬着那双黑­色­眼睛透出浓重的杀气。

“事情办好了吗?”

“是的。资料弄到手了。”

那男子忖付了片刻交代。

“还有,替我查一查刚才那个男人的身份,。”

“属下明白,我会尽快安排眼线的。”

黑衣人回命道。

男子挥手示意让他离开。

平台上重新安静了下来。

那个男子漠淡的双眼凝视着一棵舒展到平台上方的古木。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邪佞又­阴­毒地笑了起来。

“差了一点点,我就又能有一个漂亮的标本了。”

10

梧桐树下有个秘密。

很久没有人问起这个秘密,是我把它保守的太好了?

还是根本就知道迷底的你早已遗忘。

为什么你不问?

为什么你就连提都不再提起了?

在夏天还没完全离开的日子里,我很想你。

可你不知道。

“咦,你怎么哭了?”

当我霍地睁开眼时。

望着我的是一张担忧的脸。

“洛项东?”

我从平躺的草地上坐起身来,实在是很吃惊他的出现。不过,比起这个,我更讶异于他的装扮。

“你………………怎么这样了?”

在我眼前的他穿着异域的华丽服装却因为奔跑的关系已经凌乱。而原本戴在他头上的一顶极其夸张的羽毛帽子也许是被他自己拨弄过的关系,东一根西一根没了章法。他的脸就更加的叫人不忍目睹,妖冶浓密的妆由于汗水花成了一片,除了那双依然清澈的眼睛,我一下子还真不是很容易把他给认出来。

“又不是我想要穿的。那么热的天,把我包得都快疯了。”

他蹲在我的身旁,忿忿地扒下自己的脑袋上的羽毛帽当做扇子开始用力地扇着风。

我转过脸看他,然后把头埋进双膝之间。

过了一会儿。

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推了推。

“喂,有那么好笑吗?”

我无辜地看着冷冷的洛项东,抬起头询问。

“什么?”

“我?!”

他涨红着脸重重的指了指自己身上,眼里都有被窘出来的水了。

我很努力地抿了抿嘴,尽量控制表情严肃。

“其实,这衣服真的很不…………适合你。”

望着他一脸的认真。我却再也憋不住了,我想我当时笑的很放肆。

“呵…………呵,你这样…………就像是印度阿三。”

洛项东愤怒了,他霍地站了起来。

“你还笑!!不准笑啊!!”

说着他孩子气的把帽子套到我的头上。

“哼!!你带这顶帽子也会像的。”

笑过之后,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我们一起并排躺在梧桐树下,望着天空被树叉枝叶分割成一片片的斑驳的蓝­色­。

“刚才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

洛项东把手交叉在脑后,侧过脸问我。

“你看到了?”我有点惊讶。

“是啊,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害得我一路追着你过来。”

原来是这样,我还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噢。会所里面空气很糟。我想出来转转。”

项东淡淡一笑随手拔了根野草放在嘴里衔着。

“这里的空气的确出奇的糟糕。”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出这样的感叹,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竟感到一种无奈和心酸。

“对了,我还没谢谢你那天能送我。”

要不是他,在我腰疾复发的时候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肯定不行。

洛项东无所谓的笑了笑。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那孩子真幸运,他还能遇见你。如果当初我也能遇见一个人能把我带走就好了。”

我默默地望着他那张似乎有些陷入回忆的脸。

“我是被我妈给卖了的。她自己也是个妓汝。我不过是她的失误。我唯一能给她带去的财富就是我继承了她的容貌,她得到了整整两袋面粉把我给了Eddy‘s。”

“所以,我就成了这样。”

“没有选择的权利,没有自由没有尊严。没有梦想也没有明天。比拿去交配的杂种狗都不如。”

项东说这话时,一点情绪都没有。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个人恨的太久就容易麻木。又或许是他对于命运的无望早就超过了他对于命运的愤怒。

我望着他,却安慰不了他。因为我没有能力帮助他。

如同我不是医生,我就不能告诉一个盲人复明后的美好。

我只能选择静静地靠在他的身旁,给他一点我的温暖。

“项东。”

我望着不远处的一株葛薇花。

“有机会到我家来,我给你烧香雁鹅吃。”

洛项东沉默了一会儿,仰起脸望着我。

“不会连你家也有消毒水的味道吧。”

我笑了起来。

“应该没有。”

洛项东把手盖在他的脸上,悠然地往我们身后的草地上躺下。

“真奇怪,为什么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那么舒服?不用伪装,不用刻意。甚至不用隐瞒我自己的过去。你的眼睛里从来没有那些人的鄙视和轻蔑。”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睡倒在那片柔软的草地上。

望着我们头顶那片总是被树荫遮挡掉的天空。

“项东,我们都只是这个时代的小人物。”

所以,只有我们才能最明白彼此,也只有我们在望着彼此的时候就如同望着另一个自己。

他没有反应,也没有说话。

只是罩在他脸上的手覆地更紧了一些。

过很久很久之后,又或许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韩似于。我们私奔吧。”

“我们一起逃离这个地方。我们寻找我们的幸福,小人物的幸福,好不好?”

当时,我听见他就是这么说的。

手心里潮潮的,我不知道是空气的湿度太大,还是我终究哭了。

我不知道是因为那句话,还是因为说那句话的人他不是你。

我把手一样盖在了脸上,我把唯一露出的嘴角扬的高高。

“呵呵。你疯了吧。”

“我为什么要和你私奔。”

其实。

那一刻,我真想握着他的手,答应他。

当我再回到会所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没想到我刚一进去,协理孙姬满脸忿埋地对我呛声道。

“韩似于,你到哪里去了?!”

“孙姐。你别说她了。她现在是我们这里最大牌的了。你当心千万别得罪人。”

粱静文一边手里忙着整理文件一边抬头狠狠给了我一记白眼。

怎么我出去了一次,就变成了众矢之的了?

我只好当作没有听见。

“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么着急,可能是今晚的宴会有问题。

孙姬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二楼走,边走边交代。

“你以后就算是要离开也得要有个交代,你知道首相要我们上上下下地找了你,整整一个多小时吗?!”

找我?

他找我有什么事?

在我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前,就已经被孙姬推到了一间寝室。

里面的三个女人一见我就开始要扒我的衣服。

正当我要出声喝住她们的时候,孙姬总算是对我解释了。

“今天王素英小姐来不了了。这样的话,先生晚上的宴会女伴就没人了。所以,先生要你顶替女伴的位置。”

我小心地提着裙摆踩着步子向着傅连城的会议室走去。生怕脚底那双十八寸的高根鞋会把我给摔死。

我这辈子没有什么机会能够穿上高根鞋,小时候就是在泥地里跑,长大以后,为了生活一双平底鞋陪了我十年。

今天算是第一次来穿这种奢侈的东西。唉,可是真的很痛。我的每一个脚趾都在对我发出抗议。在进门之前,偏偏那细长的钻石鞋带还不争气地松落了。

我韩似于这是什么命啊!小心地把长裙摆放到背后,要知道这件衣服比我还值钱。我这才敢慢慢地蹲下身体研究那­精­致的鞋扣。

问题在于它是内嵌式的,要穿过整个鞋背才能重新系上。这怎么弄?刚才是那几个女仆帮我穿的,我怎么知道这里面的技巧?!

要死了,要不然再走回去让她们帮忙给重新系一下?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走的时候。

门开了,而已经换好礼服的傅连城就站在门后俯视着蹲在地上的我。

我们就那样四目交接的看着彼此。

谁都不说话。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

突然,傅连城绞起手臂笑了起来。

“你这算是‘负荆请罪’?”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一笑,我居然也轻松了起来。

“我的鞋带松了。”

我总觉得今天的傅连城有点怪。

或者说今天本身就有些异常,会不会是我还在做梦没有醒?

我偷偷地打量着一脸认真的傅连城,他正在很认真望着我的脚。正确的说应该是那双鞋。

“给我。”

突然,他伸手对我命令道。

给他?给他什么?

见我没有反应,傅连城皮笑­肉­不笑地冷冷看了我一眼。

“你的脚。”

我承认我很没种地抖了一下身体,那是害怕的。

他的那种语气像是要把我的脚给砍掉。

傅连城­干­脆自己动手把我的左脚放在他的膝盖上。然后研究着那只银­色­的高根鞋把它重新系回我的脚上。

我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绝对是僵硬在地上了。

世界末日要到了?

还是明天这个国家就要下沉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口,突然正在替我系鞋扣的傅连城略带讽刺地说道。

“你还真不是个美人。”

“我都让人那么打扮你了。可是,你看上去还是很普通。”

又不是我自愿当你女伴的!首相府里那么多的漂亮姑娘你不选!你非要找我的麻烦我有什么办法?!

我笑了笑佯装着自嘲。

“是啊。看来我要是灰姑娘非把王子吓死不可。”

那银­色­的双眸的主人看了我一眼,在那里闪动莫测高深的光芒。

我噤口不语了,看来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傅连城放下我的脚,拍了拍膝盖自己站了起来。又恢复了那种带点不耐和厌烦的样子居高临下地倪视着还坐在地上的我。

“快点起来,宴会就要开始了。”

这时我才清醒了过来,急忙用手撑住冰冷的大理石地板站了起来。紧紧地追上已经在朝着宴会厅走去的傅连城。

是啊。

他是谁,我又是谁。

还等着王子给我穿上水晶鞋牵着我的手去向城堡吗?

韩似于啊韩似于,你果然不够聪明。

11

废都海一直都是这个大陆中最有经济实力的地方,又处于这个国家的中心,一切的皇权都集中在此地。而杰拉德帝王的对于在这里举办的每一场宴会更是要求必须体现皇家的风范气派。

所以,每一场在这里举办的宴会都是叫所有人咋舌的奢侈豪华。

当初修建这个高尔夫球场的时候是按照小型皇家花园的格局来设计的。在球场的左外侧是绿木葱郁的第一庭院,而绕过花园就是仿造宫廷餐室的流水庭院,在庭园的四隅建有楼层为了可以让国王已经皇室成员接受见面。在庭园高耸的角楼和楼顶上的各有尖塔和门廊。而室内的上方全部都是镶金的浮雕举世罕见的珍宝名画。华丽完美到叫人窒息。

我总在想好比政治,战争,贫困,协议,­阴­谋,这些有点严肃甚至残酷的词其实都和宴会离的很遥远。

可是为什么会那么多的政治势力,­阴­谋反叛却喜欢在宴会上进行。难道在冰冷无情的背后,人们需要一个温情脉脉华丽十足的布景来满足他们?

也许,这就是穷人和权贵们的鸿沟吧。

宴会的开始,皇室家族是不会露面的。于是这个时候是所有的政客们相互见面介绍,相互商榷所有和谈内容的最好时机。

有很多人都希望能够和首相大人攀谈,偏偏喜爱微笑的傅连城外交上一向推行强悍的笑面虎作风。

几乎没有人敢在他坐在沙发上明显是闭目养神的时候去打扰他。大家只是三三两两的围绕在四周,有意无意看着他,希望在他醒来后可以第一个上前搭讪。

而我作为一个最好最识相的宴会女伴,我也绝对不会傻到没话找话的去烦他。这个时候我最好的选择就是有多安静就保持多安静地坐在他的身旁。反正我也累得不愿意像个陪衬一样站在一旁。

痛死了!

我不由自主地揉了我那越来越麻的小腿。这高根鞋不是谁都能穿的啊。绝对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真是想把它脱下来然后猛砸傅连城的后脑勺。那可是太爽了……………………

就在我想入非非地时候,却听一个清洌低淳的声音在我的上方响起。

“首相大人,晚上好啊。”

是谁啊?这么大胆敢直接叫醒在休憩中的傅连城。

众人和我都不由转过头去看傅连城的反应。

却见他只是睁开眼看着那人笑了笑,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

“招呼不周,左藤先生。”

左藤?淳一,就是那个最难缠的MMH的首相?

我默不作声的站在傅连城忍不住要上下观察这个有点木讷严肃,或者说是有点刻板的灰衣男子。

他居然就是让所有帝国和盟国伤透脑筋的‘冷血首相’?据说他的外交生涯一路几乎是遇敌杀敌,遇佛杀佛,能用打的他绝对不会去选择和谈。甚至根本不听取任何议会的意见,全权独断独行,就连MMH的财政都是由他一手掌握。可以说这位首相简直代替了MMH的皇权。

当然这样的专制政策让他们的国家的疆域和资产在近五年内不断飞涨,不过,他的恶名也是传扬四海。

这位看上去大约有三十多岁的男子,戴着冰冷的金丝边眼镜,长长的黑发一丝不苟用发胶固定在脑后,由一条银­色­的缎带系住。

在听人说话的时候,或者是他的自己开口的时候,几乎没有表情,连镜片背后的绿­色­眼眸都如同结冰一样动都不动一下。完全叫人猜不出他的想法。绝对是个叫人不寒而栗的角­色­。

我抬头偷偷去看傅连城的反应。

他倒是没什么异常,笑眯眯地端着酒杯听着对方表明来意义。

“今天下午我已经看过您送来的契约和协议。里面的内容很吸引人。”

“关于合作的方面我们也很有兴趣。不过,我不认为我们的国家需要加入同盟。”

当初放弃许多的原则,给出MMH优惠就是为了要让他们能够加入,表面立场。没想到这位首相居然如此不给面子。

傅连城不动声­色­的保持笑容。

“同盟的问题,我们可以在宴会后细谈。至于契约和协议,我想我们订出的条件并没有完全符合您要的标准。所以,一切都还可以再商量。现在就让我们好好的享受这场宴会怎么样?”

打太极从来就是傅连城的拿手好戏。

左藤似乎忖度了下。

“是,一切都可以再商量。我想有些细节需要我们好好的详谈。”

傅连城露出洁白的牙齿,点头笑了起来。

“当然。您想要的我一定会满足的。”

左藤居然也淡淡地笑了笑,戴着白手套的手举起杯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们会把您要东西送到,请您放心。”

他们轻轻碰了碰杯。

什么意思?

我愣愣地站在一旁完全听不明白他们的对话和意思。

但不可察觉的,我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宴会进行到中段,正是Gao潮时刻。也就是所有盟国和参加宴会的政客都可以见到所有的皇室成员。

只见侍者推着一个以数百个酒杯堆砌成高高的香槟金字塔慢慢的从侧门走了出来。然后,用一柄西班牙的锋利佩剑‘唰’的一声销去瓶盖。

“砰”的一下,气体和液体在水晶灯的照耀下,显的极为剔透诱人。接着人们兴奋地看着侍从在一个最高处的一个酒杯中倒酒,渐渐的使酒液顺流注满下层再下层的酒杯,直到所有的酒杯都注满了香槟酒。

此时的宴会气氛已经达到了最Gao潮,皇室成员们也从正厅内走了出来,国王杰拉德端起最上面的酒杯微笑着望着所有人。

“欢迎各位,来到废都海。”

也许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所有的皇室成员集体出现,许多的人们都纷纷地交头接耳议论着皇室内那年老肥壮的国王和那一脸忧郁却风韵尤存的王后。

自然目光最集中的焦点是那位漂亮的‘牡丹’公主和她的两位极其英俊的王兄。无可否认爱德华家族的血统是非常优良的,不管是由于年老变化的国王还是他的一双儿女,他们的脸庞和身材都是那么完美。这一点在傅连城的身上也可以得到证实。

要是以为傅连城带我出席宴会就会对我呵护备至那绝对是妄想。我百无聊赖地端着他随时要喝,也可能随时会忘的香宾酒站在他和一个艳丽女子的身后听他们挑情。

是啊,这就是他要带我出席的原因。

其他女伴那忍受的了这样的疏忽和冷淡?我韩似于估计就是这点被首相大人看中了。

算了,习惯成自然。我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手里的酒杯。静静地欣赏着网罗来的巨大壁画和挂毯。这样在博物馆都见不到的真品,在这里却没有一个人去看,岂不是暴殄天物?

“呵呵,我说我的女伴到那里去了,原来是在陪首相大人呢。”

我紧急刹住了前行的步子,望着突然出现的情况。

只见穿着金­色­礼服的二王子:爱德华霍思特戴瑞克正一脸讥讽地挡在了傅连城的前面。而一直娇笑盈盈的女子脸­色­顿时惨白了起来。她急忙把挽在傅连城胳膊上的手拿了出来。

“殿下。”她飞快地走到了一脸恼怒的二王子身边,害怕地垂下了头。

傅连城一脸无所谓地向后比了比手势,我立即低眉顺眼的把酒杯奉上。

“我只是见她一个人寂寞。替你陪她一会儿。”

“你不用谢我。”

能够用笑容把别人气死是傅连城向来的拿手好戏。

果然,城府不深的二王子脸都被气绿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老神在在地喝着香宾的傅连城。然后不知是我太过显眼,还是今天就是我的倒霉日。

从来没有记住过我长相和名字的二王子居然走了过来,对我一通打量。那尖酸刻薄的眼神简直叫我直冒冷汗。

“哼!我说‘傅理’怎么会那么饥不择食。原来首相府已经找不到像样的人来衬你的衣服了。带出这么个‘美人儿’来赴宴。”

“要不要我来替你找几个啊?以后就不用偷别人的了。”

二王子讥诮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再扫过傅连城。

指望傅连城为我出头是不可能。指望他为了我和二王子翻脸就更是做梦。

果然,他只是笑了笑,喝着自己手上的香宾对于二王子的话置若罔闻。

就在我不知道是该离开还是站在这里做替罪羊的时候。

一个甜美的声音挽救了现下的尴尬。

“唉呀,哥哥你说什么呢。”

美貌非凡的公主翩翩驾临。

“今天是素英生病了,连城才只好临时找个人来替一替嘛。你不要因为自己没有管好女伴就乱怪人啊。”

公主上前解围,虽然不是替我。我这样的人,也够不上他们能为我吵架出头的份量。不过好歹可以让二王子的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

“牡丹,你到是会帮‘人’。”

这样一来,二王子也不好再发作。

此时,公主笑着倚在傅连城的怀里,撒娇地说。

“堂哥,陪我去聊聊天吧。”

望着公主和傅连离去的背影,我不由感叹终于是风暴过境了。这下二王子也不会找我麻烦了。

可是,我是这样想,二王子的火气不是这样想。

“喂!!站开点,丑女人!!”

我被莫名其妙地怒斥了一句。

我抬头四处看看,原来,我正站在二王子要走的前面。

虽然,这里的场地大的足够让十几个人横着走过来,躺过去。

可是,皇室怎么能给人让路,让路的就只能是我们。

我正要向后退了退,把那条‘大路’完整地让给王子殿下。

偏偏脚下的高跟鞋和裙摆打滑了一下,我的整个脚踝重重地扭住了。

疼痛顿时冲到了我的头顶,冷汗竦然。

见我站在那里不动,二王子火气达到了顶点,他以为得我是故意要轻蔑他。于是,先前的旧恨加上此时的新仇。

他出手用力地推开了我。

“!!一群蠢货!!!都不知道长着眼睛­干­嘛!!”

我只听见自己的左脚骨‘咯嚓’了一下。估计是彻底被扭到筋。

12

当然,要是我不是目前的处境,我也可以反击。我可以用我没受伤的手去狠揍他一拳。

但,

我就是一个小人物。

我就是得罪不了在场上的每一个人。

我只能拖着我疼痛的腿准备让开。

这时,我被一个温暖的手臂环住。只听一个急促的声音吼道:

“靠,你死人啊!!自己不会让开一点!推什么推?!!”

我讶异地抬起头,项东?!!

“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

他涨红了脸,很气愤地瞪着二王子。

而周围也渐渐有人开始侧目了,这样下去非要出事不可,万一把警卫兵招来就麻烦了。我急忙拉住项东的手。

“项东,算了。我们走吧。”

偏偏在我们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二王子用他那鄙薄又尖刻的语气高声说道。

“我以为是什么‘英雄好汉’呢。”

“原来不过就是个‘妓男’!天天被男人压在身子下面‘­操­’今天大概也想要‘翻翻一身,出一把头’?”

突然,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整个宴会厅安静极了。

我能感觉所有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项东的脸有一瞬间像是死了一样。

有一种悲痛攫获住了他。

‘男妓’的身份一直是他想要摆脱的,但是这就像一个烙印一样永远都跟随着他。

“我不…………不是。”

他摇着头想要争辩。

可是,那个可怕恐怖的声音还是不肯善罢甘休。

“看你穿的这身可笑的衣服。还说什么不是?!贱民就是贱民,你不就是为了给我们取乐消遣的东西!”

项东彻底惨白了脸,他发颤的嘴­唇­几乎要揉碎我的心。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牙齿紧紧地咬在了一起。

我只觉的身上就如同被人用火苗点燃了一般的灼痛。

我只觉得我的掌心被我自己扎到发麻。

我只觉得我最重要的某样东西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他是不是与您有什么相­干­?”

我转过了身,我不知道我当时的表情究竟是怎样的。我只是看见二王子明显的瑟缩了一下。

我要走到他的面前去,我要问一问他。

“您既然身份尊贵,为什么就不能嘴上积德呢?”

“您这样不怕遭报应下到拔舌地狱去?”

此时的二王子的眼里满是歹毒的忿恨和怒火。

“你!!你一个下等的秘书官还敢如此的放肆?!”

我冷冷地冷冷地望着他的眼睛。

“我这不是放肆,我这是教您做人。”

“你!!”

他恼羞成怒地扬手就要劈面打来。

我没有闭上眼睛。我也不躲。我要看看这样的所谓贵族究竟是如何的嚣张跋扈。

就在此时,项东的声音和一只稳健的手臂同时阻止了那个巴掌。

“似于!!”

我望着那个突然间冒出来的人,不由愣住了。

他?!!

他怎么会来了?!!

那人把我挡在了我的前面,死死扣住了二王子举在半空中的手,对着他笑眯眯地问道。

“戴瑞克,你想要打谁?”

“傅连城,你的手下也太放肆了!!”

暴跳如雷的二王子面红耳赤地瞪着他。

傅连城无视他的怒不可遏,仍旧是无所谓的样子。

“呵呵。你也知道这是我的手下人了。”

“我的人轮得到你来教训吗?”

二王子再也克制不住地要冲上来和傅连城理论。

蓦地,始终在旁的牡丹公主拉住了他。

“哥哥!!”

“看看场合吧,这样闹下去究竟是谁会出丑!!!你想要把父皇也找来吗?!!”

此时,二王子忿忿不甘咬了咬牙,可是看着整个宴会厅都在朝这里围拢,的确是要落人笑柄。他也不好再继续发作,只能拂袖而去。

我不知道傅连城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对于我给他桶的这个篓子他又要怎么惩罚我。

我不想去考虑。我也真的是无心去顾忌。

我知道在我冲动的那一刻,我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在宴会厅的旁侧休息室内,傅连城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

而项东则和我并排站在休息室的一边。

也许是刚才过分的激动让我忘了疼痛,现在一安静下来,左脚那钻心的疼立即窜了上来。

就连站都有点站不稳了。

项东看着我直冒冷汗的额头,很是担忧地轻轻问我。

“似于,你没事吧?”

我撑着­精­神,对他笑了笑。

“我没事。你别担心。”

“可是………………”

项东说着伸手要来扶住我的腰。

突然,就听见傅连城冰冷的声音命令道。

“斯蒂文。”

“带这位‘先生’下去参观一下牢房。”

我没有办法阻止警卫兵把项东押走,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冷静地看着这一切而沉默。

韩似于今晚要发疯了,这群奇怪的,令人绝望的权贵们究竟要如何的掌控住我们的命运,当我们把自己畏缩在地面的时候,他们像对待牲畜一样的鞭打着我们,乐于看着我们泣泪流血。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可怕的时代究竟还有没有公平?还有没有人­性­?

如果没有,我为什么还要正常?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匍伏在地上?!!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第一次直直地居高临下地望着傅连城。

“你为什么要把他送到牢房去?”

傅连城略带深意地瞅着我的眼睛,笑了笑。

“他得罪了皇室成员,他不去,谁去?”

是啊,他不去,谁去。

我们就是你们政治的牺牲品。

我冷冷地转过了身,向门外走去。

就才迈开了几步,我的手臂就被人狠狠的拽住了。

“你要到哪里去?!”

傅连城那向来冷静自持的声音充满的怒火。

我站在原地,任他把我的手抓得生疼。

“我不也得罪了皇室成员?”

“我和他一起去。”

倏地,我被他死死的按倒在了墙壁上。

“韩似于,不要闹了!”

那双银眸里的火焰快要把人给烧死了。

“下面就是开场舞,你走了,我和谁跳?”

我不知道是怎么了,我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在意我们的命运?为什么没有人介意我们的公平!?!!

在这样的时刻,他唯一能想到居然只是这场令人作呕的宴会!!

我讥讽地笑着。

“你爱和谁跳,和谁跳!”

傅连城捏住我的手腕,刀锋般的凌厉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你还真想造反啊?”

为什么我就不可以造反?!

“我就是不想跳,可不可以?”

我冷笑睨视着他,挑衅地推开了他的手。

我要把这不公平推的远远的,不再碍我的眼,不再叫我痛苦。

“请问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啊!!!”“啊!!!”

我只觉得最后在我耳边充盈的满是我声嘶力竭的喊叫。

和盘旋在我脑海中的致命疼痛。

我几乎被我自己的打倒,我几乎用我所有的气力喊完了那些话。

我累的简直无法站立,早上那种发晕的感觉又漫了上来。

蓦地,我重重地瘫软在地上,脚踝上的伤针刺般的灼痛了起来。

不应该脆弱的,不应该哭泣的。

可是,我看着身下的地毯一点一点地被我的泪水打湿。

谁会同情我?

谁会可怜我?

我究竟能够哭给谁看?

“嘘…………。”

当我在发蒙的时刻,那个怀抱却突然向我敞开。

“好了好了,鱼鱼。是我不好,别哭了。”

那个充满人体温暖的怀抱,小心地把我收紧在他的胸膛。

我能感觉我的后背正被人非常轻柔地拍着,如同一个父亲哄慰他心爱的女儿。那双大手甚至摸挲着我的发顶,温柔至极。

“我也不是真的要关他。你想要把他放出来也可以。但是总得要等到戴瑞克的气消了才行啊。”

“好了,别伤心了。”

那一瞬间,我的防线彻底崩溃。

我的委屈和我的心情如同决堤的大坝再也没有办法收回。

我意识到我将万劫不复。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离开。我没有办法拒绝。

我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无奈。

“你是这世界最差劲的一个混蛋!”

“没有比你更坏的了!”

“你怎么能这么坏?!”

“你狼心狗肺,负恩忘义。欺善怕恶,数祖望本。”

“去打仗的话子弹飞弹都会忍不住向你飞,手榴弹看到你会自爆!!我是18辈子都没­干­好事才会认识你!!”

我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的脸,骂的那么狠怎么没反应。

傅连城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眼里是满满的得意。

“你怎么不骂了?”

我抽了抽鼻子,嗓音好比落败的公鸭。

“我的脚痛。”

她喜欢自己修剪那一片的花园。修剪花园的时候其实可以修剪自己的心情。把那些横生出的枝叶剪去,把那些由于受到风雨交迫的花朵扶植,这都一种乐趣,一种在宫廷内一个拥有巨大权利的女人独有的乐趣。

在听见门扉被人狠狠地推开时,她就是知道她那个冲动的孩子要来了。

果然,她小心的把一个松过土的花盆放上了花架。

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就在安静的花房内响起。

“母后,您一定要让父皇惩戒傅连城手下那个没有分寸的贱民!!那个可恶的下等秘书官居然敢对我出言不逊!!”

皇后轻轻地一笑,端庄地坐在花房的靠椅上。

“戴瑞克。”

“你应该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总是为了一点小事就去麻烦你的父亲。”

戴瑞克那遗传自母亲的蓝眸不由燃起了熊熊大火。

“您和父皇为什么都一样?!都要对那个杂种那么的害怕?!”

“就连他手底下的一个小小秘书官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我却没有责问的权利?!”

皇后不由正­色­了起来。

“这不是你该对我说的话,戴瑞克。”

“而且,我就昨晚的事也问过事官。是你先招惹他们的。”

戴瑞克忿忿地转过身。

皇后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心胸狭隘的儿子要是没有地方出气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更何况我听说首相昨天就已经把那个冒犯你的人关起来了。那个秘书官也撤职在家了。你还要怎么消气?”

戴瑞克恼怒地咬了咬牙,金­色­的头发几乎要竖了起来。

“那算什么惩罚!!”

“那个叫韩似于的贱女人只不过是带薪停职在家修养而已!!那个臭男妓也在牢里逍遥自在的很!!”

什么惩罚!障眼法罢了。姓傅的想要骗谁?!

皇后忍不住皱起了眉。

“戴瑞克,你说话的样子越来越不匹配你的身份了。你这样和市井里目光短浅的愚­妇­有什么不同?”

“一个王族最重要的就是要有非凡的气魄和胸怀,能够容忍一般人所不能忍受的雅量。而你如此的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以后你怎么能令臣民信服景仰?

皇后顿了顿,敛眉望着自己那暴躁的孩子。心里尽是对他的担忧。

“戴瑞克,听母后一句话:别再招惹是非了。尤其别去惹傅连城。不然你会很有苦头吃。到时候谁都帮不了你的。”

这话犹如导火索一样的点着了戴瑞克长期埋在心里的不满。

“母亲!!他不过就是我皇叔和那个外族女人的野种啊!!我为什么要怕?”

皇后温和的脸刹那间变地很难看。她厉声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话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下去吧。”

说完,她看也不看微微惊讶的儿子,转身离开。

而兀自站在原地的戴瑞克发狠地凝视着眼前的一朵刚刚结苞的兰花。

突然,用力将花枝整个捏断,­阴­霾的戾气充满了他的四周。

“傅连城!!我就不信我不能把你给拉下马!!还有那个韩似于,我也要让你尝尝痛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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