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什么事,在她身上,他也只会说“不用”“不必”。
素言吸一口气道:“他是皇上,金口玉言,下了旨意,再荒谬的事情我也得承接。这没问题,替他挑选皇后,这是每个臣子应尽的职责,可是我不能接受他对我的人身侮辱。”还有梁熠对费耀谦的侮辱。
费耀谦盯着素言看,没吭声。
素言接着道:“我请他收回承命,这样的差事,恕我不能完成。”拼得一死,她也要让他明白,不是他随心所欲,所有的事都得按照他的意愿来。纵然天下是他的天下,可他也不过是水上的行舟。
费耀谦并不表示赞同和反对,半晌吐出两个字:“一年。”
素言不解的问:“什么?”
费耀谦又多加了两个字:“时限,一年。”
笑话,他说一年就一年?一年之内如果不能替他找到满意的未来皇后人选,他便又要滥用他的生死大权了?
素言便道:“所以你便说,如果遇到了山清水秀之地,索性我们便不再回来了?”原来他也有逃避的念头啊?
费耀谦脸色微变,道:“胡说。”
得,翻来覆去,他也就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素言气的一翻身道:“你这人,真是……讨厌。”
见她生气,费耀谦倒笑了,强行把她扳过来,道:“好,好,我讨厌,怎么样你才不讨厌?”
素言被逼得和他面对面,道:“我又不是木头人,没有脾气没有感情,任你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费耀谦眼睛里冒着亮光,追问了一句:“我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素言气的伸腿踢了他一脚。隔着被子,自然不疼,费耀谦也就只是笑笑,连躲都不屑于躲。
素言叹了口气,闷声道:“我总有知情权。”就算她没有决定权,没有扭转局势权,但总有知道事情始末的权利。
费耀谦道:“娘给的时限是一年……否则,纳妾之事必须提到日程上来。”
素言恍然,却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道:“哦,试金石呢。”
费耀谦并不以为忤,又道:“皇上给的时限亦是一年。”
要不说梁熠有病呢。素言不以为然的露出个不屑的表情。
费耀谦道:“皇上不乐见你我开心,这个我自然懂得,可是天下之大,形容相似的人总是有的,我倒并不觉得这差事有多难……娘那边,一年还很长……”
总之就是稀里糊涂,得过且过了再说。
素言沉默下去,心如乱麻,可是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应对之法。她没有费耀谦想的那么乐观,要说悲观,倒也不至于,只是觉得这些事就如同密布的小荆棘,最是烦人恼人不过,偏生又是小伤,烦乱之下,也不知道该从哪下手,将它永绝后患。
费耀谦懒洋洋的道:“所以我说你只管放心,有我在呢。”
素言半晌也不答。
费耀谦诧异的看她一眼,见她双眼虽是睁着,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便道:“你既是醒了,左右是睡不着的,不如……”
不等他说完,素言就是一激灵,猛的一翻身,圆瞪着又是恐慌又是畏惧,还带了点羞怯的眼睛问:“什么不如?我看不如早些起身是正经,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你不是说明日便要起程的么?”
费耀谦将双臂枕在脑后,瞧着她那天然而又纯真的神态,朗声一笑,道:“是是是,你说的最正经。不正经的,只好等……”
素言把枕头砸在他脸上,下面的话就渐渐的销声匿迹。
素言吃罢早饭,送走费耀谦,自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感叹。她不是超人能人,也没有金手指,百变不摧的女金刚,面对生活,除了柔韧的适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改变自己,似乎别无他法。
门外小丫头捧着一卷东西回话:“少夫人,大爷送了东西过来,请您过目。”
素言接过来展开一看,却是费耀谦写的一句话:世上事,了犹未了,终以不了了之。
墨迹未干,显然是才写了没多久。
他不是不知,只是觉得这其间尽是废话,多说无益。
素言苦笑,手指摸上那遒劲有力的大字,喃喃道:不了了之,好境界……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