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言又坚持走了两步,终是忍不住回头。竟然空无一人,没有费耀谦可恶的笑容,也没有他可恨的无动于衷。
素言怔在那。
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个梦。
她大喊:“费耀谦。”
路人忽然像背景一样出现,侧目以视,似乎觉得她这样突勿的在公众场合叫着人名很奇怪。
素言顾不得路人的侧目和打量,也顾不得自尊和羞怯,四下里巡看着,大声的叫:“费耀谦,费耀谦——”一时不知道应该喊些什么,越着急越心慌,越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句,一下子就把他喊出来,只得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心底有个声音说:看,你把他惹恼了,他便走了,再也不肯回来,你是后悔还是不后悔?
素言便觉得自己是真后悔了,好像一后悔,他就会出现一样。
不知怎么,费耀谦就果然出现在她身边,那一向平静的脸上就像是一块破碎了的面具,丝丝缕缕的,都是嘲弄还有掩饰不住的心痛。
素言转过身,抓住他的胳膊,哽咽着道:“你,你没走吗?”不跳字。
他一下子又变的虚幻起来,明明触碰着他的胳膊,却感觉不到实在的肌体和温度。没等素言惶恐骇怕呢,费耀谦道:“很快就要走了。”
“那你,要走去哪儿?”
“你既不肯跟我走,我只好自己回去。你还叫我回来做什么?”
“我——”素言语塞,竟然流出泪来,道:“我跟你回去有什么意义?你能分辨得出你的心思究竟是在我这还是在谁那里吗?你能分辨得出来我究竟是谁吗?”不跳字。
费耀谦便露出一脸茫然,半晌才很诚恳的道:“我,要想想。”
素言那种心痛的感觉又涌上来,猛的一推费耀谦道:“走吧,你走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你那儿也不是我待的地方,我们各归各位,很好,很圆满。在你那你不必处处纠结,不必事事都要先想想,也没人逼着你只对我一个人好,对我一生都好,你想娶几个女人就娶几个女人……而我在这里,也可以依着自己的心意找一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人。”
费耀谦身子后仰,景物变幻,竟变成了山谷。他站立不稳,整个人如同纸鸢,纷飞飘荡的落了下去。
素言急切的伸手去够,却只触摸到了他冰凉的衣襟上,滑的禁不住手,素言知道那是雪。
石子在脚下发出急切摩擦的声音,叽哩骨碌的往山谷下坠,一颗颗发出空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落到实处。
素言大叫一声,忽然就醒了过来。
烛火摇曳,费耀谦好端端的睡在床上,她则趴在床边,双腿发软,似乎还处在刚才那种惊惧之中。
额头上冷汗涔涔,素言用袖子抹了一把,才意识到自己和费耀谦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
她轻吁一口气,想要理清思绪,刚才的梦却影影绰绰的模糊起来。
俗话说梦是心头想,可实际上梦是潜意识的体现。莫非她一直在怨尤在纠结的事就是怕费耀谦分不清他究竟喜欢的是谁吗?
素言自问,如果她真的能回去,那么她是否会如梦里一般觉得失落和痛苦?
如果要她在回去和留下之间做个选择,她会选择哪一个?
如果费耀谦就这样再不醒来,她该怎么办?
心头跳出三个字,竟是费耀谦说的那三个字:“我想想。”
没有答案,或者说这答案是素言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承认的。在得与失之间,她没法把砝码多放在哪一边,只能自我安慰说根本回不去了,否则她也不会认命安分,也不会就这么死心踏地的和费耀谦在一起,并且愿意为改变处境,改变夫妻关系而努力了。
她呆呆的看着沉睡的如同三岁婴儿的费耀谦,心口苦涩到了极点,就连口腔中都是苦味在回荡。
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许多话如千军万马般涌过来,因为急切,因为喉咙太细,都拥堵在那里,反倒谁也过不来。
半晌,素言才在静寂的夜色里叫了一声:“费耀谦——”
还是无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想不起来该问他什么。他自然也无语,雷打不动的镇静、沉静,这回却是真的,静中再没有波动,也无心机,更无算计。
素言润了润唇,道:“刚才,我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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