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父龟母已经为铲除五鬼的事忙地不可开交,走遍了全村就是找不到一只刚会叫的公鸡,又要打电话给胡屠夫明天把猪头送来,可胡屠夫偏偏又不在家,急得他们像热锅上的蚂蚁。阿龟看着两老急成这样,被什么触动了神经,发起了神经病,突然有股打电话给同学的冲动。翻开电话本,里面记录的电话倒不少,但能打的不多,有些电话只是拿来丰富电话本的内容而已,好比已经失宠了的地主家的大老婆。当时与有些同学根本没什么交情可言,可是毕业了居然也把他们的电话记下来,希望将来能够用的着,然而这将来已经变成了永远。同学们之间的聚会听起来冠冕堂皇,其实是那些混得好的同学在互相炫耀,那些混的不好的同学,十几年或几十年后,还敢去参加同学聚会么,碰见了恐怕躲都来不及。翻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能打的,便毫不犹豫按下这串号码,电话里已经“嘟”的响了,忽然又想起此人三个月前溺水死了,于是不和鬼通话,心有不甘,又按下了杨大伟的手机号码。手机的那头传来一声小孩子的哭声,进而听到杨大伟“喂”的一声。听到这一声“喂”,阿龟便联想到杨大伟心急如焚满头大汗的样子。接着手机那头又传来杨大伟的声音“来了,来了,快,快!”阿龟莫名其妙,问道他是不是喝高了,他又放炮似的说:“兄弟,对不起,我老婆正在生产,我现在忙的很,下次再聊了。”阿龟还来不及祝福他就挂断电话了。阿龟茅塞顿开,直奔厕所,一路上直佩服杨大伟年轻有为,十几岁就当爹了,而自己和孙艳飞......从厕所回来又拨下雨轩的电话好码,好久才听到他放机关枪似的说:“喂谁啊阿龟吗我没空我要上厕所现在我快憋不住了,呃.......”还没等阿龟反应过来,电话里就只有嘟嘟的声音了,阿龟不禁苦笑,仿佛听到了雨轩破门而入的声音。阿龟没有想到要为电信局作点贡献这么难,不禁怅然若失,这时龟父走过来,说:“阿龟,我想和你好好谈谈。”阿龟没有想到自己和父亲也有好好谈谈的时候,直想人老了就不一样。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变的像他那样老,后果会怎么样,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呢。不过老了也有许多好处,例如年轻时得不到的东西,到老了就可以毫不费力的拥有了,可是到那时对这些东西已经没有兴趣了;或者老了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才懂得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因为人老了,各种腰酸腿痛就会随之而来,突然某一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上没有了疼痛,就以为自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这是年轻时所感觉不到的,而这些痛正是证明自己存在的最好的东西。为什么哲学家说“我思故我在”,而不说“我疼我痛故我在”。阿龟从父亲的身上联想到这些奇谬的理论,倒羡慕起父亲来,希望自己突然变老,再也不会为孙艳飞的事情烦恼了,也许此时她已经是自己的老伴了,便对父亲肃然起敬,说“好吧”并用点头来协助这句话的完成。
龟父用欠了人家几百万的口吻说:“阿龟啊,过去我们常常打你,那是不对的,但这也是为你好——”阿龟从未见过父亲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反而很不习惯,冥冥中感觉到有一场并不激烈但坚持很久的战争要爆发,就像春天里的梅雨天气——“我们都希望你好好学习,你大哥大姐二姐都不喜欢读书,其实我和你妈都希望他们好好读书,可是他们就是不听,我们也没办法,只好不管了。诶,你大哥现在虽然钱了,可是那个脾气,发起作来就像打雷一样,谁也拦不住,连你嫂都被打得住院了,他迟早会吃亏的——”他语重心长,忽然便得严肃起来——“所以,我和你妈已经决定了,这个假期你哪也不许去,好好的在家里看书。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你重蹈他们的覆辙——”阿龟没想到和自己谈的就是这个,心里凉了半截,但又说不上话——“我们已经到学校和班主任了解你的情况了,他说你这学期的成绩不错,只是太偏科了。只要你努力学,没什么学不好的,我们也会尽全力的支持你。”之后又大谈特谈当年自己是如何如何克服困难。
阿龟没想到父母会到学校调查自己的情况,有点气愤,想班主任不知道怎样说呢,但坐在面前的毕竟是自己的老爹,火是不能到处乱发的,埋怨道:“爸——没事你跑到学校里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们也不想去啊,我们吃饱了没事干啊,可是你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只差点没上焦点访谈节目了。我们真的很担心你哪,没有我们的管教,你就不肯学习,而你又不常常回家,放假了也不肯呆在家,到处乱跑,有时候我们真的不想管了,把你送到初中毕业就算了,可是想想,我们不甘心哪——我和你妈都是知识分子,想想也挺不容易,如果四个孩子都没一个有知识的,我们的老脸还往哪儿搁呀。亏得我和你妈都被称为优秀教师呢,可是连自己的孩子都管教不了,还优秀个屁鸟啊。”龟父越说越激动,竟讲起了粗口话,他平常都教小学生们不要说粗口话。
龟母折腾了半天,终于把事情办好了,这时也走进来附和道:“儿子啊,你爸说的对,现在我们已经老骨头一把了,现在我们唯一的愿望就是要你好好学习,否则我们会遗憾一辈子的,进了棺材也不会瞑目的。”阿龟默不作声,觉得父母好可怕,想人老了就不一样,终究无一例外的在倚老卖老。当然,儿子是自己的,对他这点要求并不过分,这也是长辈应尽的义务。
这时电话响了,龟母以为又是同事们叫她去搓麻将,停住口中的话,拿起话筒就说:“一下我马上过去。”不料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请问,阿龟在吗,叫他接一下电话。”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变了,把话筒伸到阿龟的面前,道:“你的,一女的。”龟父听说是一女的,也皱了皱眉头,只恨不能替阿龟把这电话给接了,只好竖起耳朵。阿龟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谁给他打电话,而且是一女的,孙艳飞就电光石火般的在脑海里瞥过,但又觉得不可能,把话筒接过来说谁啊,电话那头出乎意料的传来了孙艳飞的声音:“是我——”阿龟心跳加速,差点停止跳动,把两老忘的一干二净——“我现在在赵雅的家,你快过来,我有点事找你帮忙。”龟复龟母的耳朵直立的竖着,但耳朵不争气,没听出什么端倪来,但两人的观点非常一致,都确定阿龟早恋了,因为打电话的是一女的。阿龟听说孙艳飞有事找自己帮忙,兴奋的依然没有感觉到父母的存在,连连说:”好的,好的,我马上过去。”就算孙艳飞叫他去死,他也不活了。两老耐心的等待着阿龟挂断电话,准备逼着他说出事情的真相,这是长辈应尽的义务,不料阿龟挂下听筒就直奔出去,速度快的令光速汗颜。两老气急败坏,同时叫:“不许你出去,给我站住。”可是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阿龟已经像离弦的箭飞了出去,没有回头的道理,龟父摇头叹息了一声,然后把气发在老伴的身上,说:“看看你教的儿子,连父母都不认得了。”龟母生气道:“现在生气又有什么用,等儿子回来了你跟他说去。”然后转身进屋去了。龟父孤零零的坐在沙发上发空气,差点叫老伴留下来和自己吵架。
阿龟气喘吁吁的跑到赵雅的家。孙艳飞和赵雅正在看《泰坦尼克号》这部曾经风靡全球的电影,此时正好是女住角那段经典的独白。女主角不断的喊着男主角的名字,可是男主角再也没有醒来。阿龟突然觉得那男主角好幸福,偷偷的望了孙艳飞一眼。孙艳飞见阿龟进来了也不打招呼,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继续把眼睛盯在电视屏幕上,可是这短暂的一笑已经把阿龟的周身毛孔温存了个遍,无一幸免。随着老态龙钟的女主角的回忆的结束,电影也就结束了,阿龟迫不及待的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赵雅成了孙艳飞的代言人,说:“没什么事,难道他来找你玩,你不高兴吗?”孙艳飞抢着说:“我只是来找他有点事,你不要乱讲,好不好。”阿龟在旁边不好意思的笑着,但心里比什么都好受。孙艳飞接着说:“明天赵雅去和我玩,我们想找一部相机,你去帮我们借好不好?”阿龟一直想要孙艳飞的一张相片,但不好开口,心想机会终于来了,急忙说:“没问题,明早我带来给你。”
阿龟在赵雅家呆了很久才回家,一进门就听到父母的吵架声,他本能的停住脚步。龟父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不耐烦的说:“这个野籽怎么还不回来——”阿龟想起自己出门时的表现,心中一片内疚,骂自己真是该死——“都是你不好,当初我就不赞成把他送到县城去读,把他送到XX中学去,让他多偿点苦头,可你偏说要送,现在好了,他连父母都不认得了,你说怎么办?”龟母也来气了,说:“怎么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去?当初我想把他送到县城去也是一片好意,可是——”她留下空白,表示世间没有词语可以形容阿龟现在的转变,好久她才接着说——“后来我不是要把他转到乡下去么,可你就是不答应,说牛到北京还是牛,现在到怪起我来了,你讲点道理行不行,都老骨头一把了,还是这个脾气。”龟父自知理亏,口气缓和了下来,说:“你说的也是,可现在怎么办啊,看来非得采取点措施不可了。”
阿龟听到父亲说要采取点措施,心里掠过一丝寒意。小学时,阿龟不听话动不动就被扣掉零用钱,少则一天,多则一周,他也不反抗,随他们去扣,但他也因此听话了许多,所以这招便成了他们惯用的手段,现在他们说要采取点措施,肯定是重操旧计了,这怎么了得,于是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两老见儿子进来,停止内战,一致对外,齐声逼问:“今天那女的是谁?”阿龟想起自己出去时的表现,想他们生气了也是应该的,说:“没什么,是以前的一个同学,她要我帮点忙,我能不帮吗,你们也不常常说要乐于助人吗?”心想这番话一定能瞒两老过海,没想到两老越老越明察秋毫,直叹“姜还是老的辣”。龟母叹了口气说:“你班主任也说了,你有早恋的倾向,本来我们也不相信,可是——不是我们不准你恋爱,可是你年龄还小,会影响学习。你小学时成绩好好的,可一到初中就不行了,我看就是这些思想把你给弄坏了——”沉醉在往事里,口气变的温和——“我们也年轻过,所以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也该有个度啊,你说是不是?”龟父在旁边也耐不住寂寞,毕竟好久没有儿子供他教训了,便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说:“你妈说的对,早恋没一个有好结果,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学习搞好,将来机会多的事,你说是不是——”他本想赞美阿龟一表人才,但自己说自己的儿子一表人才终究不妥。阿龟是也表示是,不是也不是,幸好龟母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又说:“自从你上初中后,就不肯多呆在家里。我和你爸已经决定了,这个假期你哪也不许去,呆在家里好好看书,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和我们商量,好歹我们也是教书的。”
13
阿龟目光远大得早在放假之前就已经把整个暑假计划做好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去表哥家玩,顺便叫他教自己弹吉他,如果答应两老的要求,他的计划就泡汤了,说:“爸——妈——这怎么行呢,我又不是去干坏事,你们就别管我了好不好!”龟父的态度仿佛抗战后*对国民党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说:“如果你还认得这两个老不死的,就乖乖的呆在家里看书,如果你敢宣布不要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你尽管走得了,我我绝不会再管你。”说完做一个撒手的动作,仿佛真的把阿龟仍进臭水沟里去,再也不管了。阿龟没想到父母会有这样的转变——也许从来就是这样,不禁担心起来,想如果不听他们的话,凭他们当年的脾气肯定说到做到,赌气道:“我不去得了。”然后转进自己的房间,“砰”的把门关上。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孙艳飞自动的掉进他的脑海里。一想到孙艳飞,又想到她借相机的事,本来他想把父亲的那部借给她,可是现在渺茫的像天上的繁星那样不可追求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怎么办——说借不得就算了,可她向自己借东西,证明她看得起自己,如果借不得,岂不辜负了她一片好意?可是又去哪里借呢,算了算了,就算自己辜负她一回算了——不行,一定要帮他借得,否则就是自己的不忠不诚,好比两国之间的外交关系,失信的一方总是遭到国际的谴责,因此一定要帮她借得,要是到时候她先反悔了,自己至少可以理直气壮的指责她或者给她一个下台的机会以显示自己的大度。
到了晚饭时间,龟母敲门叫阿龟吃饭,他本来不想吃,但想想吃饭乃人生第一大事,连鲁迅都这么说,于是板着脸出去了。两老见儿子已经答应自己的要求,以为这是初步的成果,只要假以时日,他就会自然而然的好起来,因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一顿饭吃的默默无闻,连蚂蚁走过来都可以听得见——只可惜没有蚂蚁走过来。
晚上,阿龟又为相机的事担心,躺在床上不肯睡去,两眼呆呆的望着屋顶的天花板。天生人是教人愚笨的,整天都在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恼、痛苦、焦虑不安;问世间又有多少人是真正为自己快乐的,我们笑,或许只是为了让身边的人看不到泪水冲刷脸颊留下的痕迹!身体里的大便、小便,可以一个人跑到一个黑暗的角落把他们排出体外;心里的苦闷却无法像大小便那样排出体外,只能找别人来一起分担,可是别人未必愿意分担呢,所以只好憋在心里。渐渐的天花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突然,那些抗拒睡眠的东西仿佛遭到了一记致命的闷棍——阿龟一觉睡到天明,连梦都吝啬得舍不得让他做一个。
第二天早上醒来,墙上的那个钟刚好指向六点阿龟还清楚的记得,十几个以前,他还答应帮孙艳飞借相机,可相机安在?不行,一定要帮她借到,否则就是自己的不忠不诚,于是他趁父母还没起床,偷偷的溜了出去。没想到现在连出门都变成偷偷的了,阿龟不禁有些伤感。
九点了,阿龟把相机交到了孙艳飞的手里,这已经是三个钟头以后的事了,而三个钟头以前,他趁着父母还没有起床偷偷的溜了出去,为的只是能够帮孙艳飞借到相机。孙艳飞接过相机时微微一笑,对赵雅说:“我们走吧。”阿龟看着孙艳飞离去的背影,有点失落,但并没有挽留,因为那个微笑无孔不入,因为他没有辜负她——只是他有点不明白,她为何要他帮她借相机。
十点,这已经是四个钟头以后的事情了,而四个钟头以前,他趁着父母还没有起床执勤偷偷的溜出去了。阿龟走到了门口,又听到父母吵架的声音。龟父大声的说:“看来他真的不认得我们了,你看见了吧,天还没亮他就偷偷的走了,不是明摆着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看来我们真是白养了四个孩子了,算了,算了,由他去吧,以后我再也不管了,要管你自己管得了。”龟母也不甘示弱,但明显偏袒儿子,说:“说不管就不管啊,现在这个家唯一的希望就是老四了,我们就这样撒手不管了,将来我们怎么办?我想他也只是一时冲动,这都怪我们以前总是打他骂他,但我相信,有一天他会明白我们的一片苦心的。你也真是的,老都老了,还是这个脾气,怪不得孩子都不听话。”龟父本来脸色已经缓和下来,但听到老伴把孩子不听话的责任推到了自己的身上,急得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是说孩子不听话都是因为我?跟你没关系?我倒要问问你,老四被我打的多还是被你打的多?”龟母不假思索的说:“当然是我打的多了——”龟父见老伴这样敢于承认错误,心中一阵内疚,想自己不应该这样和她斤斤计较,脸色又缓和了下来——“但我打的都不用力,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就算十次也抵不上你一次。”龟父没料到老伴会用重量来跟自己计较,刚才的内疚像溃散的国民党军队,刹那跑得无影无踪,气得说不出话。龟母读大学时曾经看过《孙子兵法》,虽然那时只是为了俘虏龟父的芳心而看,但时隔三十多年,她依然从中悟出这样的道理:绝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继续说:“好了,好了,我看我们也不要吵了,儿子都不见了,我们光在这里吵顶什么用,不如出去找找看。”龟父刚才的气愤仿佛革命党人的意志,依然没有平息,道:“人都走了,还能上哪儿找啊,又不是捉迷藏,要去你自己去。”但还是极不请愿的跟了出去。阿龟听见父母要去找自己,急的只好转身走了几步,又转身走了回来,做出刚好与他们相遇的样子。龟父拉开门,看见儿子迎面走来,不禁有点不知所措,许久才说:“你——回来了?”阿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恩”了一声,表示回答。
龟父见儿子回来了,心里一阵安慰,觉得自己刚才也许冤枉,但就是不肯说好话,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说:“亏你还知道回来——还回来干什么,今天一大早的,你去哪里了?”只恨不能学着电视里的警察逼问小偷的那样说“如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阿龟不想和他多说,只说没去哪里。
“没去哪里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敢说没去?”龟父提高分贝。
“我说没去哪里就是没去。”
“你到底去了哪里。”龟父继续提高分贝。
“我没去哪里。”阿龟依然面无表情。
龟母在旁边看不下去,劝龟父道:“儿子都已经回来了,你就少说两句好不好。”龟母的话并没有在龟父的身上起到预期的效果,反而像在干柴上擦上了火油龟父的火烧得越来越旺,道:“你现在倒护起他来了,难道你忘记了他是怎么变成这样子了。一切都是因为你——”又转而对阿龟——“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老虎不发挥你还以为老子是老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说着两手不断比划着,仿佛阿龟就像一个篮球被他控制住了。阿龟好久没见父亲发这么大的火了,又好气又好笑,又不想和他吵,只想回房间里睡觉——他要站着瞧,他偏偏要睡着瞧。龟父见儿子不理会自己,反而要进房间去,自己的话扑了个空,好像遭受了巨大的耻辱,把阿龟从门里拖了出来,道“你不给我说清楚,休想进去》”龟母挣脱着龟父的手,道:“你这是干嘛,儿子都回来了,你还吵,吵架很过瘾是不是,要吵我们到外面吵。”龟父抓的更紧了,更用力道:“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他,否则以后他更嚣张了,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阿龟也来气了,把父亲推开,然后又要走进自己的房间。龟父踉跄了几步,鞋子也与叫分开了。他没想到儿子会反抗,脸色铁青,抓起鞋子就要向阿龟砸去,但又害怕把他砸伤了,医药费终究要自己出,吃亏的还是自己,可是这口气又难以消化,把鞋子丢了过去,不过力道减轻了许多。阿龟没想到父亲会用鞋子扔自己,非常的气愤,也不避开,伸手就把那只鞋子接住,冷笑道:“哼——我回来你就要打我,你不想我回来了,是不是?好——好,我走,我走。”龟父暗自庆幸儿子能把鞋子接住,但听了他的话,又不肯说好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道:“好,好,你走,走得远远的,最好不要回来了。”说这话时就想着阿龟跪下来求自己时的样子,同时担心他真的会走掉。阿龟本来只是说气话,但听到父亲的话,他真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