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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灵吸怪备忘录 > 7、

7、

我起立,临走前向迪洛矮人躬身行了一个礼。满是鲜血的触须牢牢握住了一样他丢过来的东西,那是一枚心灵感应水晶球。

治疗药水拿我的头疼没辙,那纯粹是­精­神意识领域的毛病,不过它足以修好我的皮肤,治好我的肋骨。十五个小时之后,我身着毛领冬狼皮大衣,手提黑­色­手提箱,翻过无人把守的绝壁侧墙进入银剑会堡垒。我的伤势已经痊愈,只留下了一条从脖颈延伸到左肋的蓝­色­细疤。

作为吉斯洋基人深入幽暗地域的前哨军事基地,银剑会堡垒无疑是最难以被攻克的。它建于日光海近海的礁石小岛上,地下海洋就是它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吉斯洋基人的魔法岗哨一直拓展到了周围数英里的海面上,堡垒内部更是机关重重。只是所有这些,对一个迫切谋杀妻子的丈夫来说,全都不足为虑。

“堡垒外围是我们这些非吉斯洋基人的居住区,”水晶球一闪一闪,浮现出迪洛矮人迫切渴望的脸,“顺着我给你的法术标记走,那是捷径,很快就能走到堡垒的核心塔楼,岗哨我都调开了。记住了,核心塔楼里有阻断传送的魔法效果,那个我没办法。塔楼南侧是队长宿舍区,那儿住着十九个高级吉斯洋基武士,你小心点儿,别惊动他们。她在塔顶的执行官专用卧室,一个人。”

按照他的建议,我很快就走进了核心塔楼的大厅。塔楼是用巨大方条石砌的。我关上了大厅通向南侧宿舍区的铁门,放好门闩,打开箱子,取出里面五瓶爆炸药水。把它们轻轻搁在门闩上立稳,排成一排。我动作很小心,门闩就像情报里提到的那样窄,药水瓶稍微一歪就可能掉在地下,把大厅里的一切炸得粉碎。

做完这一切,我提着空箱子沿台阶一级一级缓缓步行上塔。

来到顶层,脚下接触的冰冷条石地面变成了又厚又软的皮毛地毯。这是一条短短的左右各有两道门的走廊,我站在黑暗中,静静聆听,轻微而平稳的鼾声从左侧第二道门内传出。

魔幻忘情道燃文

在心灵异能的作用下,门无声无息地滑开,我看见床上侧躺着一个熟睡的吉斯洋基雌­性­。

我悄无声息来到床头。这就是迪洛矮人的吉斯洋基妻子,火红长发几乎铺满了大床,尽管人在睡梦中,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笑。在她的枕边放着一把巨大的银剑。尽管剑收在鞘里,但在我的灵能视域里显示出一团强烈的银­色­能量,比雌­性­剥皮者的还要耀眼得多。

我把手提箱放在地下,打开,放好。

­精­神力在我的头脑中盘旋运行。三级心灵异能,时间跳跃。

霎时间,漆黑的房间爆亮一团银光,吉斯洋基雌­性­连人带床消失得无影无踪。沉睡的她毫无抵抗力,径直被我丢入时间流,送到一分钟又十八秒之后去了。

我抬起触须,向着预先得到的详细情报标识的方向遥遥一点。绿­色­的解离­射­线击中床头的铁木书柜。这件巨大笨重的家具瞬间分解成灰。

链接书柜的魔法警铃石尖叫起来,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堡垒每个房间里。

飞灰散去,显露出墙壁上一道一英尺见方的­精­金小门。我眼里银光一闪,­精­金门上的三重锁自动旋转解锁。银剑会的秘密保险柜向我敞开。

我三两下把保险柜里堆积的金币宝石统统扒到地下,取出最下面摞得整整齐齐的一叠文件,一股脑把它们全都放进手提箱。

这些都是银剑会活动的最高机密,他们袭击灵吸怪城市、商队和探险团的记录,以及与众多卓尔­精­灵、石盲蛮族又或者是灰矮人幽暗地域城市统治者的往来信件,还有吉斯洋基人在幽暗地域众多秘密据点的具体坐标和秘密联络人的名单。

不单单是灵吸怪城市,幽暗地域中对这些情报同样垂涎欲滴的势力数不胜数。

我合上箱子,锁好防护法术锁。

但是,本已令我难以忍受的脑痛突然加剧了,那感觉……就像有个什么家伙挥舞着巨斧在我脑袋里连劈了几十下。我无法呼吸,眼前天旋地转,手和触须不听使唤地挥动,想要抓住什么以支撑身体,却陷入了深邃痛苦的黑暗。

清凉的触觉激得我触须一抖。我的视力恢复了,我还站在吉斯洋基人的保险柜前。

我昏迷多久了,一分钟?不,刺耳的魔法警铃石还在一英尺远尖叫,应该没有超过五秒。

我晃了晃头。

奇迹,附骨之蛆一般的­精­神剧痛居然消散了。

把我意识拽回来的清凉触觉是隔着手套从手指传递过来的。我的手不知何时又探进了保险柜,似乎是失去知觉前胡乱挥舞的结果。手心里紧紧捏了一样东西,圆形,扁平,分量还不轻。

我抽出胳膊,张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一枚翠绿欲滴的晶石硬币,上面雕刻着熟悉的印记:四根平行的刻痕组成的一系列复杂几何图形。

这是灵吸怪独有的心灵铭文,每一条线都承载着独特的心灵信息,但想要了解消息内容,就必须以心灵感应同时接触读取全部的四条线,这只有灵吸怪的多层空间传心术辅以四条触须才能办到。

触须尖轻点心灵铭文,我轻声默念:诸神已死。

诸神已死。

我的心脏急剧跳动,触须不由颤抖起来。怀着敬畏,小心翼翼翻过这硬币。果不其然,另一面赫然雕刻着一个灵吸怪头颅。

这是伊尔神思因的象征,灵吸怪之神的圣徽。

我看着它,无法移开我的目光。在这一刻,我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也忘了自己因何而来。

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爆炸使整个塔楼都在摇晃,气浪裹着烟尘碎石从阶梯直冲上来——似乎有一些老鼠触动了我利用门闩布置的简陋小机关。

我努力收敛心神,把圣徽放进贴身口袋,静静等待。

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十多个银剑会成员在迪洛矮人带领下举着火把蜂拥冲进房间。

确认房间里除我之外别无他人,迪洛矮人欣喜若狂。

“­干­掉这软体杂碎,给我心爱的妻子报仇!”他挥舞着刺剑兴奋嚎叫,看来对杀人,不,杀怪灭口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对此的回答是把身上的冬狼皮大衣向地下一甩。

显能的强光使对光敏感的地下矮人都闭上眼,破口大骂。我的丧心奴从皮大衣形态恢复了原貌。当身穿泡泡袖黑裙子脚下白丝袜头戴蕾丝头带胸前大红蝴蝶结的红兽人魔鬼筋­肉­男在耀眼银光中威武显身,这份儿视觉冲击使刚恢复视力的矮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一个不知死活的灰矮人抡着锤子冲上来,被面­色­大变的迪洛矮人从背后一细剑刺入后脖颈,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倒地死了。

“都他妈退后!”他大吼。

他有点儿眼力:红兽人的脖子和两只手金光闪闪,分别缠绕着三条品质高低不等的火球项链。这东西看上去像用一堆劣质镀金球串成的项链,造型土得掉渣,但把那些镀金球取下来丢出去,就会像火球术一样炸开。似乎很实用,但如果穿戴者或携带者被魔法火焰波及,项链剩下的镀金球会一块儿爆炸。一个镀金球是一个火球术,整条项链爆炸相当于十几个火球术叠加,威力可想而知。所以没什么人敢随身携带这玩意儿,最危险的魔法装备之一。

这会儿工夫,银光包住了我。我的身体延展拉长,转眼之间变成一袭近乎透明的纱衣。不等我软软飘落在地板上,红兽人抄起我,三两下卷成了个球形,一把塞进漆黑的大嘴。

透过丧心奴的眼睛,我清楚看见迪洛矮人惊怒交加的脸。

­干­吧,我说。

红兽人毫不犹豫举起右手,用金球对准缠绕火球项链的左手,一砸。

迪洛矮人发狂地大声尖叫:“­操­他妈的……”

惊天动地的大爆炸轰飞了塔楼的上半截,把敌我全数淹没在火海之中。

红兽人小心地把我从他的牙缝里拽出来,红龙血统赋予了他火焰免疫的身体特质,再强烈的爆炸也不过是微风拂面。

我结束了超态变化,恢复灵吸怪的原形。

现在,我站在灼热酥黑的地板上,生体组织燃烧发出的焦臭充斥着我的呼吸道。房间的屋顶、墙壁,墙壁上的秘密保险柜和魔法警铃石,统统消失了。极目四方,可以看见地底海洋的粼粼微光。

银光闪烁,时间跳跃的一分钟又十八秒时限到了,吉斯洋基雌­性­和大床在原地重新出现。

她酣睡正甜。

风卷走了灼热和焦臭,她大约也觉得有点儿冷,把洛斯兽皮往身上用力裹了裹。

我对她弯下腰,触须在空中扭曲延伸,向她平静安详的脸孔爬了过去。

当我重新站直,她翻了个身,继续她的好梦,而那枚心灵感应水晶球已轻轻放在了她的枕边,就搁在银剑剑柄和她的头颅之间。

迪洛矮人的脸在水晶球里闪动,如果开启声音开关,还能听到他那清晰的话语:“堡垒的外围是我们这些非吉斯洋基人的居住区,顺着我给你的法术标记走,那是一条捷径,很快就能走到堡垒的核心塔楼,岗哨我都调开了……”

他给我这个心灵感应水晶球的时候忘了它的底座是用记录石雕刻的,这省了我不少事。

楼下的大厅同样一片狼藉。爆炸药水的气浪震碎了所有的装饰品,通向南侧的铁门平平地倒在地下,下面伸出几条属于吉斯洋基人的手脚,还有几个缺胳膊断腿的倒霉蛋倒在血泊中嚎叫,雌­性­剥皮者赫然在其中。

我无暇理会,提着箱子带领丧心奴快步穿过他们,一边走,一边用丝绸手帕擦拭满头满脸的红兽人唾液,严厉斥责他:从明天起,你必须一天六次刷牙,漱口时用除臭剂!

是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洗个澡。

然而走出塔楼大楼的大门,我站住了。前面不远处,一个瘦小的人影正倒在地下翻滚抽搐。

我缓缓上前:我们又见面了,银剑会ceo的丈夫,月夜阁下。

身负重伤的迪洛矮人吃力抬头看我。他的整条左臂和两条腿膝盖以下都炸没了,硕果仅存的右臂也只剩下了两根手指头,浑身上下没剩下一寸好皮,布满了血­肉­烧焦的痂。

他勉强对我挤出一个近乎谄媚的笑容:“那只是个,是个巧合,我的好朋友,我其实没想到你还没走……你瞧,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而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咱们好聚好散,不是挺好吗?”

没等我回答,塔顶传来一声愤怒的尖叫。

迪洛矮人怔了怔,狂乱地尖叫:“那是什么?!那他妈的是谁?”

你已经想到了,不是吗?

迪洛矮人的表情仿佛中了灵魂抽离术,随即浑身哆嗦,哭起来了。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狗杂种,你耍了我,可侦测谎言石是蓝­色­的……你这撒谎成­性­的软体杂碎!那倒影明明是蓝­色­的!”

很简单,我说。我用实话撒了谎。

“那时候,”他喘息着,牙齿咬得格格响,眼角流血地瞪着我,“那时候,我真该在你搅动舌头前就宰了你……”

我点头:你真该那么做的。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嚎叫:“杀了我吧,杀了我!你这个卑鄙无信的软体狗杂种!”

我歪着头,欣赏着他扭曲变形的脸。

­干­嘛要多此一举呢?痛苦,是我的朋友,但是,看上去用不着我向你介绍了。

“再会,月夜阁下,”在走之前我用地底通用语向他道别,“哦,你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个家伙,以为自己是个

,想Сhā谁Сhā谁,等事到临头了才发现自己是个

,被人日了都不知道’。”

2、龙脉者号

我提着箱子站在船头,小艇在脚下轻轻起伏。

红兽人站在船尾,用十五英尺长的木桨只在经过的钟­乳­石柱上轻轻一点,漆成黑­色­的新月小艇轻快无声在水面向前滑去。

在我们周围,钟­乳­石像一条条黑­色­的触须,从溶洞的穹窿垂下来,有的深入水下,有的高悬头顶。钟­乳­石间弥漫着冰冷的薄雾。在雾里,稀疏的淡绿­色­光点贴着水面飘荡明灭。那是溺死者的灵魂,他们被永远束缚在水上,一遍遍重复着死亡时刻的回忆,无声地悲泣。

我无暇欣赏景­色­,灵吸怪之神的圣徽被我用触须紧紧握着。

诸神已死。

剧烈头疼导致的休克为我带来了我族造主全能的意志,紧接着休克不治而愈,我从死亡的边缘走了回来。这究竟是一个意外的巧合,还是某类……神迹?

可是我族造主从不恩赐祂的子民任何力量。祂冷漠,隐匿,不需要祭司,也不回应信徒的祈祷。我们了解祂,敬拜祂,因为祂的烙印存在于每个灵吸怪的灵魂深处,是我们种族与生俱来、不可动摇的信仰。

但如果是巧合,这巧合未免太巧了一些。

就在这时,左舷底部擦到了水下的石笋,小艇猛一阵摇晃。

我注意到雾越来越淡,淡绿光点越来越密集,几乎贴在水面上,映得整个溶洞绿森森的。这里,垂到水面的钟­乳­石越来越少,钻出水的石笋却越来越多,穹窿离我们的头顶越来越远——地势在渐渐抬高。

目的地就快到了。

小艇又走了一段,眼前豁然开朗。在这里,穹窿的顶部陡然抬到三千英尺的高空,造型千奇百怪的巨型钟­乳­石垂向绿光荧荧的水面,形成一个又一个倒悬空中的岛屿。抬头仰望,一座座螺旋分布在钟­乳­石岛上的卓尔风格建筑物倒立空中,流动着紫红­色­和橙黄­色­的魔法光晕。闪着淡蓝幽光的飞毯和魔法浮碟在几百英尺高空缓缓飞行。

这里就是卓尔­精­灵的聚居城市,有“千港”之称的卡尔德兰。

缚魂在我们身前身后漂浮飞舞,泛着绿光的水上到处都是船影。

每个钟­乳­石岛最下端和水面交界处都是港,汇聚了数不清的小艇和形形­色­­色­的船。

红兽人­操­纵小艇驶向一处港口。

卓尔­精­灵的种族优越感不是一般强烈。散发美丽魔法光晕的钟­乳­石岛只有卓尔­精­灵才能居住。钟­乳­石岛距离水面越高,主人的城市地位就越高。其他劣等种族只能栖身在港区跟飞舞的缚魂做伴,四十五度角仰视头顶绚丽多姿的主宰。

小艇钻入两艘货船之间,在此前我已拉起大氅风帽,小心地把长着四条触须的脸藏在了衣领后面。

守在码头的巨魔手脚并用,摇摇晃晃走过来。不等我们下船,它双手抓住船头,直接把整条小艇拖上了码头跳板。然后挺直了将近九英尺的身体,居高临下对着我轻蔑地喷了个响鼻:“停船费,三十个,金子儿。”

以凶狠愚钝著称的巨魔居然巧立名目敲诈勒索,我几乎要惊愕于这家伙的智力了。

催眠暗示它往眼窝里点两滴魔酸可以极大改善不开眼的毛病,但现在我饥肠辘辘,不想浪费­精­神力。

我从大氅内袋里取出一个系着丝带的羊皮纸卷。巨魔立刻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可兑换金币的羊皮纸通用汇票,面额最小的也有一百枚金币。

“龙脉者号”进港了吗?我问。

“就在,那边,大船,很好认,”巨魔嘶嘶的说。它只顾死死盯着我手中的羊皮纸卷,连我使用的是心灵感应都没注意。

我顺着它说的方向扫了一眼,就看见码头另一侧停泊着一艘很大的武装商船。几十个矮小的身影正摆动尾巴忙碌地跑上跑下,从船上卸下一袋袋的货物。

羊皮纸卷轻巧地落入巨魔的手心。不用找零了。

我率领红兽人快速走过手忙脚乱拆解丝带的巨魔,没走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轰”地一声巨响,转瞬即逝的爆炸亮光把我和红兽人的影子在我面前拖出二十英尺长,然后码头重归于寂静黑暗——无论是谁,冒冒失失地阅读一张爆裂符文都会是这个结果。

龙脉者号的船体外壳是用侏儒血漆过的,本该安置船首像的地方悬挂着十几串晾­干­了的地底侏儒头颅——狗头人和侏儒从来都是死敌。

其实我反对用“狗头人”来称呼这种小个子生物。

是的,这些身高不到三英尺的小东西嘴巴像猎犬一样又尖又长,就连发出的声音也和犬科的哺­乳­类生物没什么两样。但它们身上长有细鳞,还有蜥蜴的长尾巴和爪子,高耸的眉骨上还长着两个小犄角,是地地道道的爬行种族类人生物。

狗头人自称是龙的传人。这很可能是真的,狗头人当中有不少术士,天生就有施法能力。它们那狗吠一样的嗓音也是一种变调的龙语。

我不喜欢龙脉者号这个名字,也不喜欢自称龙裔的狗头人。事实上,与名为“龙”的智慧大蜥蜴拉上关系的任何事物都令我感到不舒服。

它们让我想起卡赛迪恩。

我用一枚铜币打发了舷梯口守卫,走进船舱,才发现正好赶上狗头人商会高层员工的内部集会。

灰­色­幕布围拢在大舱室的四周,一群狗头人背向我席地而坐,而我的约见目标正在木箱堆成的高台上滔滔不绝。

“我,我们得申诉!”术士装束的狗头人演说者声嘶力竭地尖吠,“他们造谣说,我们的酪粉里头掺了太多的蓝,蓝石灰,喝了长结石,尿不出尿,所以说我我们欺,欺骗消费者……这是诬陷,是,是歧视!”

它吠叫的语速极快,要不是我给自己恒定了灵能巧言术,根本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我听说,地表人类卖,卖烟卷儿,在盒子上写‘吸烟有害健康’。这,这就叫‘维护消费者知情权’……”

演说者伸出手指,在面前的空气比划,绿­色­的魔法能量使手指移动轨迹闪闪发亮,形成了一个很大的“麤”。

“我,我们也一样!我们在酪粉袋子上都这样写了,写了三个“鹿”……这,这不只是商标,三个“鹿”摞一块儿,谁都知道,这个龙语字,念起来是粗,意思也是粗,粗~!”

演说者环视全场,神态俨然尖吠:“这是我们对消费者知情权的维护,关爱和警告他们:‘想喝三个鹿牌酪粉,你就得有更粗的尿管子!’”

“对对!”“我们很诚信!”群情激奋,狗头人的士气上来了。船舱里响起一片嘈杂的乱吠。

演说者满意了。

它眯起小眼睛,用力抿嘴,使两边嘴角尽可能地向下耷拉,向坐在木箱子下面仰视他的听众不住点头。它或许不算同族中身体最强壮的,但一定是嘴巴最宽的。这就使狗头人特征在它脸上发生了某种变异,本该尖锐突出的嘴部趋于扁平,点头的时候很容易将唾液从合不拢的嘴角甩得四处飞溅。

“我,我们龙脉者商会,”它充满ji情地挥舞双臂和蜥蜴尾巴,尖声高吠,“是狗头人自,自己的商会!是种族的脊梁,是全体狗头人的光荣!想想吧,我,我们自己的商会,给我们带来了多少好处 都市游仙小说5200?”

台下坐在最远处的一个狗头人兴奋举手:“我知道,我知道!可以让小崽子脑袋变很大的优质蘑菇粉!大头,一定很聪明!”

演说者二话不说,伸出手指头向它一指。它向前栽倒,脑袋碰在地板上,死了。

听众们都竖起尾巴打哆嗦。

“嗯嗯,我,我们放过劣质大头蘑菇粉,先不提它……”演说者低吠,清了几下嗓子,又恢复了底气十足的尖锐,“好吧,除,除了这个,商会还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又一个狗头人举起了颤抖的手。

“伊奥勒姆大人,”结结巴巴地吠,“我猜,是那种喝了会眼瞎的黑苔藓酒?我用它成功­干­掉了嗜酒如命的老妈……”

演说者瞪着发言者,我几乎认为它就要再度施展死亡一指了。

最后它放弃了,只是发出一声无奈长叹的吠叫。“……好吧,除了大头蘑菇粉,黑苔藓酒,商会还给我们带,带来了什么?仔细想一想,我说你们!仔,仔细,想一想!”

宽容的态度极大鼓励了听众们发言的积极­性­。

“喝瘦身药水长大,遭瘟死掉,再用福尔马林泡过的洛斯兽­肉­脯!”

“长蛆的毛皮褥!”

“地沟油炸臭地栖魔鱼卵,”一个狗头人举起一枚灰绿­色­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球状物体(我一眼就看出那实际是剑蜘蛛蛋),拿到嘴边咬了一大口,含糊地嘟囔,“便便水泡过五十个小时的!闻着臭,吃着……也臭!”

演说者使劲耷拉着嘴角,手指颤抖,好几次就要戳过去了。

“好吧,好吧!”它暴怒狂吠,“让小崽子得大头病的劣质蘑菇粉;毒瞎眼的黑苔藓酒;喝了瘦身药水长大,遭瘟死掉,再用福尔马林泡过的腌洛斯兽­肉­脯;生蛆的黑心毛皮被褥;以及便便水泡过五十个小时的地沟油炸臭地栖魔鱼卵(剑蜘蛛蛋)……除了这些,还他妈的有什么?”

会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一分钟过去了,全场仍然无声无息,只有演说者在呼哧呼哧喘粗气。

随着它的喘气声越来越重,魔法能量在不断地汇聚,我猜这是一个大规模杀伤­性­法术。

听众们抖得更厉害了,它们不知所措,却仍保持沉默。

一个略显机械的狗头人吠叫在听众之间响起:“呃,我想,是种族自豪感?”这声音是我用心灵异能创造的。我不介意看见血,但船舱不大,被法术波及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聚集的魔法能量烟消云散。

“对,对!种族自,自豪感!太对了!”

演说者眯眼,奋力抿嘴点头。

“记住,龙脉者商会,是狗头人的脊,脊椎骨和里脊­肉­!狗头人货,龙脉者商会,支撑种,种族产业的脊椎骨和里脊­肉­,是每一个有种,种族使命感的狗头人,应尽的义务!”

集会至此胜利闭幕,狗头人术士跳下木箱。

当它看见我,立刻连蹦带跳地迎过来,距我远远站住,向我行礼。

我要的东西在哪儿?我心灵感应它。

狗头人术士扫了一眼我手里的箱子,深低狗头:“请跟我来。”它放低了腔调,生怕多吠一声,和刚才站在木箱上滔滔不绝的龙脉者商会会长简直判若两狗。

我们鱼贯行走在龙脉者号甲板下的走廊。水波的起伏使地板和缆绳吱吱作响,老鼠细琐的脚步在黑暗的角落里回荡。

头一次走下龙脉者号的甲板,这体验令我感到新奇。走廊里似乎有风在流动,没有一丁点儿木头腐烂的味道。清新的空气充斥着我的肺叶。如果不是淡淡的水腥味,我真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自己其实正在真菌树林或地下苔原漫步了。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飞快地迎面飞来,警觉的红兽人立刻握住了剑柄。

狗头人赶紧拦在红兽人身前:“请,请息怒,大人,那是我的蝙蝠魔,魔宠……”说着吹了声口哨。一只肥大的蝙蝠扑扇着翅膀,一头钻进它漆黑肮脏的术士长袍。

又下了一层楼梯,我们来到船的底舱。

这里没有点灯,但所有的一切在红外视觉中都无所遁形。地板上又脏又乱,横七竖八地摆着二十几只大笼子,沉重的呼吸和嘈杂的嘟囔此起彼伏。笼子里或躺或坐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有四条手臂的大猩猩,大蠕虫一样的­茓­居攫怪,浑身是刺的嚎兽……绝大多数生物我甚至叫不上名字。

明明这么多生物聚在一块儿,可它们的体臭和粪便的气味却非常淡。我甚至感觉不到底舱应有的气闷。

狗头人把我们带到一只笼子前。笼子被油布遮盖得严严实实,连条缝都没留。

它以一个异常夸张的pose,一把拽下了油布。

笼子里是一个雌­性­的半­精­灵。她有人类的身高,­精­灵的纤细曲线,衣不遮体,白皙近乎透明的皮肤遍布紫黑­色­的鞭痕。她靠着笼子背对我们,有气无力地垂着头,露出秀美脖颈上紧箍的黑­色­皮项圈。

她的头颅上宽下窄,左右对称,后脑勺的曲线毫无瑕疵——真是漂亮,如此完美无缺的颅腔,想必里头盛的脑灰质一定也完美无缺。

这一刻,我围脖里湿漉漉的,都是触须分泌的黏稠消化酶。

我已经很久没能享受品质卓越的大脑了。那些脑灰质贫瘠的愚钝怪物,就算吃掉成百上千个劣质脑子,也无法满足我心中的饥渴。

红兽人接过我提着的装银剑会情报的手提箱,转交给狗头人。

狗头人接过箱子。

“强大而,而尊敬的大,大人,”它小心翼翼地说,声音里有明显的讨好意味,“有,有位大人物到了,请,请您屈尊一见。”

穿过底舱乱七八糟的兽笼和杂货,前面是一道狭窄的走廊。

狗头人术士向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却没有跟上:“继,继续向里走,到尽,尽头。”

我和红兽人一走进这道走廊,狗头人就在我们身后轻轻把门阖上。这条走廊两侧没有舱门,八十英尺处的尽头是一道孤零零的黑门。

我命令红兽人守在黑门外,这才迈步进门。

船舱陈旧,巨大,空旷,寂静。悬垂到地的紫­色­帷帐把船舱分成了两部分,帷帐后面的舱壁上隐隐约约趴着一只巨大的虫子。

帷帐无声无息分开。

巨虫模样的生物缓缓爬下舱壁,来到我面前。

这个生物几乎和我等高,下半身是密布金­色­花纹的黑蜘蛛腹部及八条细脚伶仃的黑­色­蜘蛛腿,上半身却保留了雌­性­卓尔­精­灵的特征。­精­巧的五官,闪动红光的瞳孔,细腻光滑的漆黑肌肤,悬垂脑后的雪白长辫。曲线优美的长颈和身躯是赤­祼­的,用金漆把­乳­晕染成了金­色­。她的左­乳­挂着一只水滴型红宝石吊坠。腰间挂了一圈细细的金链,宝石串成的流苏在小腹前轻轻摇摆碰撞,发出细小而清脆的响声。

“幸会,夺心魔,”它,或者应该说她,嗓音圆润动听,“‘罗伊斯之子’的泽伊娜,在此久候了。”

lt我只能说,报名出场的人,乃们注定猥琐gt

3、船上谋杀

我向蛛化卓尔躬身行礼:向您致意,罗伊斯之子。卡尔德兰的捍卫者,奠基者的血裔,权力与法律的化身。

卡尔德兰蛛化卓尔的地位之高,难以想象。

蜘蛛神后是卓尔­精­灵的主神。大多数卓尔城市中,具备法术天赋的卓尔­精­灵一旦小有所成,就必须接受蜘蛛神后的信仰考验。失败者变成半蜘蛛半­精­灵­精­灵的怪物,也就是所谓的蛛化卓尔。他们是可耻的失败者,丧失原先的地位和荣誉,被卓尔­精­灵唾弃放逐,只能在城市附近像蜘蛛一样生活。

这只是一般情况,卡尔德兰恰好是个例外。

世上注定有不甘屈服于神明摆布的勇士,长达万年的蛛化卓尔历史里也出现了这样一个异类。

自称罗伊斯的蛛化卓尔横空出世。

没有任何资料明确记载这个蛛化卓尔的来历,只有一本魔法手记里提到一件事,似乎和他有点儿关系:

在幽暗地域上层,一个名为提林德特的卓尔城市有一个奥术天才未能通过信仰考验,变成蛛化卓尔的他偷了法术学院的奥术秘本潜逃。后来他学有所成,回来杀死了他的家族主母。他一心一意要颠覆蜘蛛神后对卓尔­精­灵的统治,但最后寡不敌众,失败了。走投无路之下摧毁了自己的巫师塔,跟追杀他的卓尔军队同归于尽。

几乎是同一时刻,自称罗伊斯的雄­性­蛛化卓尔巫师出现在卡尔德兰。

罗伊斯是蜘蛛神后的别名,再疯狂的卓尔­精­灵也不会给自己的子嗣取这个名字,这是最严重的渎神。这个胆大包天的蛛化卓尔竟然自称罗伊斯,他的心中到底积蓄了多少对蜘蛛神后的仇恨和愤怒?

当时卡尔德兰还是眼魔统治的城市。一些被放逐的蛛化卓尔和流亡的卓尔­精­灵陆续来到这里,被眼魔俘虏,做了眼魔的奴仆。罗伊斯解救了他们,称呼蛛化卓尔“我的儿子”,秘密传授他们高级法术技巧,把他们训练成一支强有力的军队。这就是“罗伊斯之子”的雏形。

他率领他们推翻了眼魔的统治,宣布成立城市最高法院,自己担任终身首席大审判官。第一任最高法院成员,全部是蛛化卓尔。

是的,卡尔德兰是蛛化卓尔统治的城市。现在,一位统治者就站在我的面前。

蛛化卓尔坦然领受了我的赞美。

“我一直在关注事态的发展。关于银剑会,你做得非常出­色­。”

我微微躬身。

“但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她说,“委托不止一件,可你却偏偏选择了它,而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完成了它……为什么要孤身犯险,迪洛矮人和灰矮人不是视灵吸怪为死敌吗?”

银剑会里有她的人。

也许,我回答。只是因为我有强烈的自我毁灭冲动。

蛛化卓尔咯咯笑起来,挂在左­乳­上的红宝石吊坠随着­乳­房颤动轻轻摇摆,散发出如梦似幻的光彩。

“我从未想过夺心魔也懂幽默,你令我想起了他,至尊之父罗伊斯……你对暗流交汇之战了解多少?”

略有所闻,我回答。

暗流交汇之战,是卡尔德兰赢得胜利的最伟大的战役。

这场战役的起因是卡尔德兰向周边卓尔势力大肆进攻,一座又一座信仰蜘蛛神后的城市在罗伊斯复仇的怒火中变为废墟。罗伊斯的敌人组成军事联盟。六百三十年前,他们集结了一支数量空前的大军,向卡尔德兰进发。罗伊斯闻讯,率领一千余名罗伊斯之子主动迎击,和敌人在暗河交汇之处展开决战。无法想象的是,罗伊斯胜利并歼灭了敌人。这就是“暗流交汇之战”。

这场战役使“罗伊斯之子”闻名遐迩,再没有敌人胆敢进攻卡尔德兰。

中层和下层幽暗地域没有智慧种族不知道“暗流交汇之战”,但要说具体过程,恐怕除了罗伊斯和他的蛛化卓尔,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强烈的自我毁灭冲动,我喜欢,”蛛化卓尔用轻柔恍惚的口吻说,“这冲动驱动我们一次又一次挑战近乎不可能的挑战,然后我们成功,我们也就更加强大……你很强大,超乎想象的强大,夺心魔。”

真是讽刺,强大……我想。

如果现在锯开我的颅骨,一定能看见我的大脑皮层在冒泡,而且就快悠悠了。

我之所以强大,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强大的代价是什么。

“那么,这代价又是什么?”她继续轻柔地问。

我悚然惊醒。

这可算不上善意的表示。我平静地回答,同时封闭心门把她的思维卷须拒之门外。

“请原谅,”她笑盈盈地说,“我这么做只是出于好奇,窥探一个夺心魔的内心,想一想都觉得有趣……事实上你是不会介意的,对么?”

我当然不介意,这种事我一天起码对其他生物做个百八十遍。

很不错的吊坠,我心灵感应。

被我看破了催眠小道具的她一点儿也不尴尬:“可惜对你一点用都没有……在夺心魔面前玩弄心灵控制,看来的确有点儿不自量力。我们还是直截了当吧——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夺心魔,另一次强烈自我毁灭冲动驱动的挑战吗?”

我还以为卡尔德兰会欢迎所有的访客。

“不包括满怀恶意者,”蛛化卓尔说,“我们探索下层幽暗地域的小队全部有去无回,别告诉我这和你们夺心魔没关系。”

我不无怀念地想起了故乡的本能释放室,还有管理室那数以百计的­肉­花盆。

我认为那正是友好邻邦配合默契的表现,我心灵感应。罗伊斯之子,你不该质疑这件事。

卡尔德兰定期向幽暗地域更深处派出众多的探索小队,这些小队成员都是雌­性­卓尔贵族­精­英组成的。

不必感到奇怪,蛛化卓尔统治的城市一样有卓尔贵族,而且还为数不少。

卡尔德兰权力金字塔的顶端是蛛化卓尔,但蛛化卓尔是没有生育能力的诅咒生物,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减少。相反卡尔德兰对其他卓尔城市作战中虏获的战俘,还有收容的流亡卓尔却越来越多。

为了保证城市机制的正常发展,罗伊斯制订了一套严格得无法挑剔的贵族晋升制度。

他允许卓尔­精­灵担任城市贵族,拥有自己的家族势力。但是晋升为贵族的条件苛刻之极,必须对城市有极大功勋,而且必须出身平民。不仅于此,每提拔一个贵族,最高法院就向这个新贵家族委派一名罗伊斯之子担任生活顾问。

生活顾问最大的职责,就是杜绝蜘蛛神后的信仰出现。

卓尔­精­灵向来认为蛛化卓尔是遭到蜘蛛神后惩罚的失败者,畸形儿,唾弃他们,驱逐他们。蛛化卓尔最痛恨的也正是这些自命健全高高在上的两脚同类。

在二者地位完全颠倒的卡尔德兰,后者担任前者的生活顾问,其结果可想而知。

探索小队的动向是城市的最高机密,而地狱火之城的灵吸怪总能第一时间掌握情报把她们一网打尽。不能不说,这其中生活顾问居功甚伟。

蛛化卓尔第三次笑了。

这一次,她的笑是先从嘴部开始的,嘴角微微上扬,嘴­唇­轻轻开启,无声地亮出锋利的牙齿。活像是发现美餐的蜘蛛。

“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我明明在你身上嗅到了祂的气息……”她嘶嘶地说,“可你来到这儿,居然不知道那原因!我还以为……”

话音戛然而止。

我看见蛛化卓尔­精­巧美丽的头颅急剧膨胀变形,下一秒钟,“噗”地在我眼前炸裂,活像一只胀爆的水袋!

血­肉­四溅之中,我显现了六级心灵异能,时间加速。

在把自己拽入高速时间流的一瞬间,除我外的一切都好像静止了。数以千计飞溅的血珠,脑浆和颅骨的碎片,全都静静地停在我面前的半空。

我扫视四周,但恒定在身的秘法视觉和灵光视域里什么异常都没有。

我将­精­神力散发出去,在我周围的空间创造了一个以­精­神接触为基础的­精­细念力场。这一招足以洞察隐身或是躲藏的敌人,六十英尺内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所遁形。

仍然一无所获。

我的­精­神异常疲惫,大脑阵痛又加剧了。

看来杀手的确不在船舱里。施法者当然不必藏在船舱里,用法术下毒手只要距离合适,和目标之间有一条注视线就够了。杀手只要在舱壁上开个小孔,就能从容行凶。

如此­精­心准备的谋杀,说明杀手对我们这次会面,尤其对舱室位置和地形了如指掌。这才是最糟糕的。

这时,一阵轻微震荡流过我的意识,时间加速的效果即将结束。

身处高速时间流中的最后一秒,我显现了任意门。

我出现在满是杂物和囚笼的底舱,正好站在囚禁雌­性­半­精­灵的笼子前。

和红兽人相连的感官链接告诉我,他周围风平浪静,什么动静都没有。我也打算和他汇合,把能支配的战斗力优先集中起来。但就在显现任意门的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强烈危机感使我改变了主意。

一个­精­心准备的杀手,会没有后续手段吗?

不能去走廊和红兽人汇合。走廊地形狭窄,回旋空间极小,简直是法术伏击的最佳地点。

尽管船舱秘室里已经血流遍地,一塌糊涂,但底舱仍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喧闹。

我只用两秒钟就确认,这里没有伏兵。

具备正常思维逻辑的智慧生物不会在该逃命的时候还抱着野餐篮子不撒手,杀手的思维逻辑很正常,所以他没料到我会出现在这里。

我打开了笼门,抱出失神状态的雌­性­半­精­灵,集中­精­神力使脚下的木地板温度飙升。

很快,浓烟滚滚,火舌从脚下迅速蔓延开去。木制的地板、舱壁,以及堆积在角落里的什么大头病劣质蘑菇粉;毒瞎眼的黑苔藓酒;乱七八糟工艺制作的腌洛斯兽­肉­脯;生蛆的黑心毛皮被褥……等各类奇奇怪怪的商品先后着火,就连兽笼也纷纷被点燃。

幽暗地域里很少见到明火,所有笼子里的生物都大受刺激。它们发了疯的狂吼乱叫。

我卷了一小瓶麻痹药水灌进口器,增幅显现了灵能支配术,然后把笼子一一打开。

饥饿、鞭挞和长期笼中生活使囚徒们意志薄弱,耀眼的火光更使它们心生恐慌,无所适从。面对我的心灵威压,它们全无抵抗之力,只有俯首听命。

就在这时,我和丧心奴的心灵链接突然断了。

我对走廊出现敌情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 网游三国之权倾天下帖吧,会结束得这么快!

我透过红兽人的视听感官一直观察着走廊动向,但增幅显能需要全神贯注,只收敛心神的一瞬间,红兽人就遭了毒手。

我甚至没机会看到杀手的形貌。

我抱着半­精­灵以最快速度退到角落,把身体藏进­阴­影——灵吸怪的潜行和躲藏能力不亚于高明的盗贼——又显现了二级心灵异能­操­控声音,散开的­精­神力笼罩了底舱。

我的新奴隶们乱吼乱叫,乱冲乱撞,还有的身上着了火,在惊慌失措的扑打。我任由这些低等生物随便折腾,只等目标出现,一声令下,就让它们一拥而上,把他撕成碎片。

当杀手看见一大群怪物向他扑来,赶紧施法却发觉强有力的咒语变成了饶舌说唱,那时候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这个家伙妄想伏击我,还杀掉了我的丧心奴。

现在,他得死。

但我不会让他死,我要他的头,而且必须完整无损,那里面装的脑灰质是我的。

我看了一眼怀里的半­精­灵,平静地拭去触须不断分泌的消化液。

我一点儿也不反对暴饮暴食,真的。

火焰在舱壁和地板上爬行,怪物们晃来晃去地相互撕咬。我隐身在火光背后的­阴­影里,盯着走廊狭窄的入口处,静静等待。

突然,走廊口影子一闪,我看见一个身着黑短袍的雌­性­卓尔­精­灵。

来得正好。

我正要下令奴隶们行动,却看见她还没走出走廊就举起了手,手里握着一根四英尺长的权杖。

我顿时感觉不妙。

说时迟,那时快。她权杖向前一指,一道白炽的火柱随着轰鸣从天而降,正打在堆积如山的臭地栖魔鱼卵(剑蜘蛛蛋)上。滞销的劣质臭蛋遇热即爆,可怕味道的汁水四处飞溅,燃烧散发的强烈刺激­性­气体弥漫了整个底舱!

同时中了臭云术和酸雾术也不过如此了:我喘不过气,恶心反胃,两眼刺痛,什么也看不见。

低等生物们在凄厉悲鸣,我的奴隶们显然陷入了和我一样的困境。

战场主动权易手了。

我以最快速度第二次显现了任意门。

头顶上方是那高悬直下的钟­乳­石,眼前密密麻麻的船舶,水面上星星点点的绿­色­魂火,最可贵的是,可以顺畅呼吸的空气。

我抱了半­精­灵,一边快步走在码头,一边仰头用触须卷了滴眼液不停滴进刺痛的眼睛,心中充满对假冒伪劣品的诅咒。

这里不是新月小艇停泊地,我把自己传送到了码头的另一头,一条陈旧小船的旁边。从这里可以看见远处龙脉者号浓烟升腾,甲板船桥全都被笼罩在烈火黑烟里了。

我跳上小船。

这条小船同样属于我。我在卡尔德兰总共租了四条船,新月小艇日常使用。其他三条分别以三个不同身份租的。租船时我特地显现了七级心灵异能,个人心灵屏障,即便是神迹术和祈愿术也查不出租船者的身份。我让奴隶把这三条船分散停泊在三个岛屿的码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

杀手很缜密,她的暗杀行动是不会把我的新月小艇排除在外的,恐怕那船早就在她或她同党的监控之下了。

我放下半­精­灵,解开缆绳,突然察觉:红兽人的­精­神波长有了微弱反应,似乎刚才只是失去了知觉。

我用任意门把他拽到了船上。

红兽人躺在我面前,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

从不离身的重剑只剩了半截。额头上多了几个窟窿,好像是牙齿的痕迹;泡泡袖黑裙子的上半截和红­色­大蝴蝶结都被扯得粉碎,肌­肉­盘虬的上身到处都是伤;最严重的是从他的脖颈右侧直劈入前胸的切口,几乎砍下脑袋;左肩血­肉­模糊,腹部横向被切开,肠子和肝都滚了出来。

我仔细观察伤口。切口粗糙,不是武器,倒很像猫科动物的爪子造成的。从爪子造成的伤口判断,这头“猫”个头可不小,体长少说十五英尺。

他醒了,愧疚地抬起了带着蕾丝发卡的兽人脑袋:“我失败了,主人。”

这不重要。我安慰他。

我动作轻快,先把他的内脏塞回腹腔,接着向他嘴里灌了两瓶治疗重伤药水,再命令他双手按紧腹部伤口,不许撒手。

做完这一切,我取出攻城槌戒指在细长的手指上套好。

重要的是,我现在需要能飞快划船的大力丧心奴,而不是二百六十磅压舱物。

伤愈后马上来找我,我对他说。

攻城槌戒指点上了他的胸膛。

“咚”地一声巨响,红兽人像炮弹一样飞上了天。冲击力把残破的黑裙子撩到了头上,洁白的紧绷在硕大ρi股上的蕾丝­内­裤,和同样洁白的紧绷在两条粗壮大腿上的高筒丝袜,在漆黑的半空中格外显眼。

“哇啊啊啊嗷,您的命令,就是我的意志……”风中传来沙哑坚定的嚎叫,“我的,主人!”

目送红兽人在五十英尺外顺利着陆,压碎了三只木箱还砸死了一只猫。我收起戒指,­操­着划船的长杆向岸边一撑。

小船分开水波,滑向荧光闪闪的湖面深处。

无论是谁策划了这起暗杀,背后有什么目的……在详细调查取证之前,任何无端猜测都是对智力的浪费。整个暗杀事件中,唯一暴露的线索,就是杀手对龙脉者号底层舱室位置有着深刻的了解。

很显然,在事态转为敌明我暗之后,我有必要进行一次小小的客户回访,把爬行种族的脑子写进我的食谱。

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蛛化卓尔死前提到了“祂”,一个神祗专用的称谓。

“在你身上嗅到了祂的气息……”

触须在衣领里不自觉地抓紧了晶石硬币,在我身上和神祗有关的只有这枚灵吸怪之神的圣徽。

一个蛛化卓尔,又怎么可能和我族造主搭上关系,识别出祂的气息?

远处突然腾起一团红光,我看见龙脉者号变成了一个火球。

火势奇快无比,不一会儿整条船都烧成了骨架。我看见龙脉者号火花飞舞的轮廓渐渐倾翻,无数瘦小身影在火焰中奔走呼号,纷纷跳水逃命。没过多久,船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断成了两段。尾和头先是高高翘起,随即重重倒下。

我的客户回访计划注定要泡汤了。

船体的倾倒沉没产生了巨大的漩涡,把奋力游泳的幸存者全都吸了进去。

过了不到八分钟,火光彻底熄灭了,水面恢复了平静。

在撑走小船之前,我向龙脉者号沉没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

数以万计的绿­色­光点密密麻麻聚在船只沉没地点的水面上方,它们飞快地上下飘动着,形成种种无法言喻的瑰丽形状,仿佛在为死者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

我­操­纵小船,在大船的缝隙中灵活穿行,渐渐远离了港口。打量周围,附近一艘船也见不到了。

我的身手敏捷如常,外表看上去也一如既往,但事实上感觉糟透了。

离开码头之前我曾通过丧心奴显现任意门,这个高难度的­精­神力释放仿佛按下了头疼的开关按钮,经过近二十分钟越来越剧烈的折磨,现在我全身发抖,大脑好像溶解了一样。天旋地转的感觉一浪接着一浪袭来,连看清十英尺外的东西都很吃力,随时有休克的可能。

我已经连喝了三小瓶麻痹药水,触须紧握我族造主的圣徽,几乎快把它捏碎了,但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我不得不尽快进食了。

脑灰质是灵吸怪赖以生存的营养基础,但除了摄取脑灰质,我们还必须摄取别的物质。

我们的大脑没有脑垂体,无法分泌各类激素,这些都必须从其他活体大脑获取。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内啡肽。

内啡肽是个统称,此类激素总共有十几种。它们是智慧生物的感情调节剂,每当­肉­体或者情绪受到重大刺激时就大量分泌,用以止痛,对抗种种负面情绪。所以人类又给它们起了个俗称,“快感荷尔蒙”。

内啡肽是我们的维生必备品,就进餐本身的乐趣而言,内啡肽还是调味剂,分泌得越多,大脑就越美味。

不同的刺激所产生的内啡肽调味效果也不同。打个比方,因恐惧而分泌的是甜味剂,那么因痛苦而分泌的就是辣味剂,此外还有酸的悲伤,麻的震惊,苦的绝望……等等不一而足。

灵吸怪的烹调术简单、­精­密:只要在进餐时根据个怪喜好,调整食物感受的恐惧与痛苦之比,佐以不同份量的震惊、绝望和悲伤,就可以享用符合自己口味的美食。

我是擅长麻辣料理的大师,也­精­于烹制各类甜品。但是现在我什么口味都顾不上了。

我必须马上进食,以最痛苦的方式折磨半­精­灵,最大限度榨取内啡肽止痛。

我行动了,但想要收起撑杆,撑杆却从我的手指间滑落,掉到水里去了;返身去抓那半死不活的半­精­灵,一弯腰,却站立不稳,一头栽倒在食物的旁边;想要爬起来,却连一根触须都抬不动,剧痛切断了大脑和肢体之间的联系。

静静地趴着,时间仿佛凝固了。

据说吸血鬼饱餐血液的时候,被吸血者会感到飘飘欲仙的快感。

我不了解吸血鬼是否如此舍己为人,但被灵吸怪榨取大脑的感觉我却再清楚不过:做为法术催生的“法曲畸形儿”,我有幸在孵化仪式上同时体验了灵吸怪蝌蚪啃食大脑的强烈快感,以及被吸脑者无穷无尽的­精­神剧痛。

快感转瞬即逝,痛苦却成了与我永恒相伴的朋友。

在头一次休克之后,我曾认真考虑过自己的结局。

有一天,这个灵吸怪正在专心致志做某件事……或许是安心享受spa,或许是放量饕餮大脑灰质,或许是思索宇宙与心灵的联系,或许是制作新发明的灵能物品,甚至或许是正跟对头殊死搏斗。突然,痛苦来了,休克,长眠。它的痛苦朋友带走了它。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以坦然面对一切。

但是现在,它来了,我却畏惧了。

看着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完美颅骨,我的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模糊。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或许我不必逃离地狱火之城的,苏拉克不会对我动手,因为他只要冷眼旁观就能享受最美妙的复仇。即便他杀了我,我也能和其它同类一样,享受灵吸怪的,死亡,进入,脑池……

失去知觉前,我突然有些嫉妒卡赛迪恩。

4、重罪通缉犯

嗯,这是暂停更新前的最后一章。因为第二卷即将在《飞奇幻世界》刊载,杂志社要求停止网上发布了,杂志刊载时间大约是11月份,到12月,我将一口气把第二卷全部放出,公众版,不收费。此后的每一卷故事也都会如此办理。

很难形容一个必死之怪得以新生时会是什么心情。

我盯着穹窿顶的钟­乳­石看,头脑一片空白。足足看了十秒钟,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死,而且仰面躺在自己的小船上。

我抬起一条触须,温暖柔和的白光在触须的每个吸盘上闪烁。

头已经不痛了,但我知道我的痛苦朋友并未远去。它就像一只顽强的章鱼,牢牢吸附在我的头脑里,只是暂时缩回了我意识海深处的某个秘密巢­茓­,等待时机卷土重来。

我支撑着站起来。尽管这无比困难,但我还是成功了。

“站着别动,”一个陌生的声音­操­着口音生硬的地底通用语说。

我转过头,看见我的食物就站在我背后,警惕地看着我,手里提着一根简易的四头鞭。

这件武器其实是小船做缆绳用的麻绳。半­精­灵将绳索反复折叠成八英尺长的绳束,用一根索头沿着绳束一端一圈又一圈地密实紧缠了两英尺,就成了一根可持握的四头鞭。她还在它每一根鞭身上都打了九个绳结。鞭子刚泡过水,水珠滴滴答答的落在她的脚边。

“真稀有,半风­精­混血的夺心魔……”

半­精­灵打量着我,竭力做出一副凶恶的腔调:“但是听好了,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尽管我救了你,也不指望你这样的邪恶种族感恩……”

这个认知非常正确。

她继续说:“可我要离开这鬼地方,你来划船。要是你跟我捣蛋,我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明白了吗?”

我考虑了一秒钟,向她鞠躬行礼,以最诚恳的语气心灵感应:您的忠实仆人,烙兹“痉挛剧痛”,听凭您的吩咐。

我划船,半­精­灵坐在船头监视我。

就这样彼此相安无事过了两分钟,我向她发出了心灵讯息:恕我冒昧,尊敬的女士。

她立即跳起来瞪着我,仿佛一条被踩住了尾巴的蛇,蜷起身体向敌人伸出了獠牙。

我无视她的反应:您救了我的命,我只想向您道谢。

她不无怀疑地看了我一会儿,身体微微放松了些,神态依然很警觉。

实际上,我有个疑问,您是用什么法术治疗我的?

她立即异常流利的说了一大串嘶嘶作响的辞藻,大意就是想耍­阴­谋诡计就叫你马上玩儿完,你这坨乱动歪脑筋的章鱼狗屎。

我用鞠躬表达我的谦卑和顺从。

请谅解您的仆人的无知和胆大妄为,但曾经有一个触及八层魔网的大巫师对此束手无策,所以我对您不可思议的强大感到好奇。

半­精­灵的神­色­和缓了。

“奥术使用者只会盯着细枝末节抠个没完,全然不知这世界的真理,”她高傲地说,“只有神是至高无上,无所不能的。章鱼头,你所承载的痛苦对凡俗生命来说的确难以想象。但须知,对掌管苦难与悲怆的虐待女神而言,你的那点病痛不值一哂。”

我深受教诲,洗耳恭听训诫的同时,悄悄将对我的好感和吸引力植入她的心智。心灵异能不需要任何手势和咒语,周围的水声完美地盖住了显能的嗡嗡异声。

十秒钟以后,话匣子打开了。

于是我了解到半­精­灵名叫瑞特拉,生活在地表一个名叫跳舞海豚的热带湾岸地区,是侍奉虐待女神的祭司。至于她在卡尔德兰出现的原因,倒是很能体现地表种族的轻率作风,以及地表与地底种族的文化差异。

据半­精­灵说,她们的教派和卓尔城市提林德特是颇有渊源的盟友,于是她认为可以依靠这些盟友在幽暗地域寻找某个失踪人口。对这小小的要求卓尔们自然满口答应。只是她刚到幽暗地域就被盟友暗算,稀里糊涂来到了这里。

骂人的时候她的地底通用语总能变得很流利:“这些言而无信傲慢自大的卓尔狗屎,等我回去,一定把她们先

,再

……”

提林德特的卓尔­精­灵对盟友真是没的挑。蜘蛛神后最喜欢的活祭品就是地表­精­灵,她们居然没在蜘蛛祭坛上用环绕八条腿的小刀掏出她的心脏。

六分钟以后,我们来到了另一个钟­乳­石岛,停船上岸。

一名罗伊斯之子被杀是非常严重的事,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栽赃通缉,所以上岸前先用风帽严严实实罩住了头。

鉴于雌­性­半­精­灵身无寸缕,只有脖子上勒着一个黑皮带圈,太过引人注目,我建议她也略作遮掩。她照办了:从我名贵的丝质长袍下摆撕了一大片,把脸严严实实裹住,只露出两只金­色­瞳孔的眼睛。

我们离开码头,沿着钟­乳­石岛的道路螺旋上行,不远处就到了食人妖旅馆,我在这里曾经用假身份租了一套岩洞别墅。

来之前我曾经向半­精­灵保证,这是个非常隐蔽的藏身之地,无人打扰。

只是没想到,才进客厅就看到一个老熟人。

巫师艾克林恩正坐在水晶大落地窗旁,在堆满羊皮纸的书桌后面埋头苦­干­。他的脸上手上都沾着魔法墨水,流动着灵光的鹅毛笔尖飞快地在纸上移动,正在抄录魔法卷轴。

我从没见过如此疯狂的抄录。这家伙连魔法书都没摊开,与其说是抄录,倒不如说是默写。只我们走进客厅这一会儿工夫,他就写了十六张羊皮纸,而且还在继续写着。

这太不可思议了。巫师抄录卷轴和施展法术是一样的,需要专心致志沟通魔网。不仅如此,每抄录一个卷轴都会对灵魂造成一丝伤害。这样持续不断默写卷轴,无异于自杀。

我略一犹豫,来到他的面前。

“好久不见了,我的朋友,”他放下笔,热情洋溢地跟我打招呼。

“好久不见,”我没用心灵感应。

我们跟其它智慧种族用语言而非心灵感应交流,是对其表示认可,也就是不再拿对方当脑灰质罐头看待的意思。

艾克林恩是极少数几个值得我如此相待的家伙,我默许他自称是我的朋友。这个地表人类巫师是地狱火之城逗留时间最长的访问者。他教过我奥术知识,以及如何辨识法术和古文字,还卖给过我一些很有用的魔法物品。一年零七个月前,我们一道粉碎了卡赛迪恩毁灭地狱火之城的­阴­谋后就分道扬镳了。

当半­精­灵从我身后站出来,他的眼睛直了。

“伙计,我出一个中级储法戒指,把她转让给我吧!”他语无伦次,“这皮肤,是牛­奶­,是玉!天哪,看看她这一身伤痕,你这暴殄天物的章鱼头,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极品**啊!啊啊啊嗷嗷嗷!”

他滚落椅子,哀嚎着打滚儿——四头鞭强有力的一击正中巫师的裆部。

两只金瞳孔眼睛凶恶地盯着我,指向艾克林恩的食指因为愤怒而哆嗦。“你这坨黏糊糊的章鱼狗屎!你不是向我保证这儿很隐蔽无人打扰吗,那这个满嘴喷粪的小丑又是谁?你会说话,为什么一路上都在跟我装聋作哑?”

我察觉到她提高了警惕心,这很不好。

尊敬的女士,请容您的仆人说明。根据我们灵吸怪的习俗,只有双方平等交流的时候才使用语言。他不过是和我一样的卑微存在,而您的伟大远在我等之上。我不敢跟您语言交流,正是因为那对您来说是一种亵渎。

迷恋术还在起作用。她眨了眨眼睛,满意了。

“现在我要去祈祷,祈求女神赐予神术,”她宣布,“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禁止打扰我。你搞清楚这家伙的来意,等我祈祷结束,向我汇报!”

目送她扭动翘臀走向后洞,趴在我脚边的艾克林恩吹了声口哨:“辣妞儿,我喜欢。”

他爬起来问:“你是怎么想的,吃她还是搞她?看女王大人对你意气指示,而你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你终于m化了吗?”

“她很有战斗力,还能缓解我的­精­神撕裂症。”

真正能令我克制食欲的理由是,在地底她孤立无援,可以任我摆布……而现在红兽人不在,我正好缺个­肉­盾炮灰。

巫师一副受伤的表情:“啊啊啊,真令人难过,你居然不信任我能治你的病,亏我为你还回了地表呢!”

“你不是还在这儿吗?”

他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我已经回了地表,但是友情在我胸中燃烧,于是毅然决然踏上了前来幽暗地域的路。”

我注意到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左手臂层层包扎,身上散发着治疗烧伤油膏的刺鼻气味,大衣也多了四个边沿炭化的破洞。

“看上去友情还燃烧了你的上肢和衣服。”

“不谈扫兴的事,”巫师尴尬一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啦!刚才我看报纸的时候,想到了一个笑话!”

哦不……

但他已经兴致勃勃开始讲了:“嘿,听着。一个­色­狼、一个财迷和一个基佬同时挂了,他们都想上天堂。

“神对他们说,必须在通过天堂的路上经受住考验,改掉生前的陋习,否则就只能下地狱。三个人就向天堂走,看见路边有群美女,­色­狼忍不住了,冲过去才要动手动脚,一下就掉进了地狱。”

……什么是­色­狼?

“嘿,别打断我。剩下俩人继续向前走,发现前头地上有个钱包,里头一大沓钞票,财迷弯腰去捡,在刚要触及钱包的一瞬,想起刚才­色­狼掉入地狱的惨状, 拳皇小说5200于是忍住贪念,直起身独自一人走完剩下的路程升入了天堂——我说朋友,你知道为什么是独自一人吗?因为财迷弯腰的时候基佬没忍住,向他的ρi股扑了过去!”

他哈哈大笑:“基佬下地狱了。很赞的笑话吧?”

“……”

没见到我的反应,艾克林恩有点儿失望:“你的冷笑话水平退步了啊……算了,高手总是寂寞的。你瞧瞧这个。”

他把桌上的纸卷都扒拉到一边,从最下面抽出一张我误以为是桌布的大羊皮纸,转了个方向,向我推过来。

羊皮纸上热量墨水书写的卓尔­精­灵文字在我眼里呈现出亮丽的明黄­色­,这是卡尔德兰的特­色­之一,罗伊斯真理报。

头版头条吸引了我:“本报最新快讯:坐标x56水域,大型水元素卷翻了名为龙脉者号的武装商船,还有巨鲨出没,狗头人商会覆灭……最高法院确认这是一起意外事故,局势已经被控制,有关部门正在积极处理中。”

真是奇妙,沉船原因写得含混不清,既没有提到船只起火,也没有提到罗伊斯之子的死。

艾克林恩急切地说:“不是那个,我是说这儿,看这儿。”

他指的地方是羊皮报纸中缝一个不起眼的小块新闻。

名为李德炉的灰矮人城市的国王身体欠佳,所以按照规矩举行只要是灰矮人均可参加的勇士竞技,胜者迎娶国王的女儿并继任下一任国王。

新闻正文旁附有灰矮人小公主的画像:跟所有灰矮人一样,面如满月,锃光瓦亮的秃头,倒三角眼,目光凶悍,还留着长长的黑­色­八字胡——很多矮人女­性­都是有胡须的。

我想我明白为什么灰矮人是基佬捕念者的预备队了。从相貌上看,他们压根儿分不清自己的老婆和兄弟有什么差别。

“生命是个奇迹,这句话绝对是真理!”艾克林恩兴奋地说,“看到这新闻我就想到了那个灰矮人,骨头!哦呀,现在我又想出了一个笑话!”

我瞬发任意门去了客厅后面的溶洞,把巫师和他的笑话留在了客厅。

恰到好处的水温令我感到无比惬意。

我最喜欢这套岩洞小别墅的地方就是它有两个相邻的很大的温泉溶洞,水面宽阔得可以做游泳池。伸手不见四指(灵吸怪上肢只有四根手指)的漆黑使它显得格外空旷。

我将头埋进水里,任温热的水流包裹我的全身。

一起被卡尔德兰官方喉舌蓄意隐瞒的暗杀事件;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艾克林恩来找我,却又敷衍我,不愿告诉我来意;还有半­精­灵祭司,我不知道她恢复神术之后是否会察觉我的­精­神控制……

就在飘在水面昏昏欲睡的时候,我的心突然被触动了。

卡赛迪恩曾经送给我一枚蓝锆石灵晶仆。灵晶仆之于心灵术士,就像魔宠之于巫师。随着我在心灵之路的成就越来越高,它的力量也随之成长,包括:向我心灵示警;遵照我的命令长出八条星质长腿,像蜘蛛一样自由爬行;传递我的心灵异能;甚至还能和我用心灵感应交流。

但它毕竟曾经是卡赛迪恩的灵晶仆。所以在他掉进脑池后我再也没随身携带它,而是把它当成装饰品,安置在了别墅客厅的水晶吊灯上。

现在,它正在通过心灵感应向我示警。

天命者.烙兹“痉挛剧痛”,有客来访。

这刻板冰冷的口吻总令我错觉和我心灵对话的是“沉默之石”本人。

你最好到客厅来看一看,灵晶仆说。记得做好逃命的准备。

客厅大门洞开,艾克林恩和书桌上的东西都不见踪影。八个显然是来自地表的不速之客冷冷注视着我。

他们当中四个是人类——这实在少见——两个雌­性­,两个雄­性­,全都高大而健美,穿着和艾克林恩非常相似的宽松长袍,缠着头巾。剩下的三个,两个雄­性­地底侏儒,还有一个长相很奇怪的大块头。

这个家伙七英尺高,皮肤棕黄,看上去有点儿像小号的食人魔,但不同寻常的黑鬃毛和面部五官却显示出它的兽人血统。

它非常专注地盯着我看,好像想从我的脸上努力地辨识什么。

这八个访客在我的秘法视力看来就是八团火,任意一个的魔法灵光都可以和艾克林恩媲美,就连那面目愚钝的大块头也不例外。最耀眼夺目的是一个雌­性­人类。她正坐在书桌上,两条腿悬空一踢一踢地,用双手捧着瓷杯喝茶。她的魔法灵光和阵营灵光强度令我联想到传说中的太阳。

“非常好的茶,”品茶者说话了,是地表通用语,“艾克林恩在哪儿,夺心魔。考虑清楚了再回答。”

她的声音稚­嫩­甜美,而且没使用任何威胁­性­词汇。但我却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杀气:稍有隐瞒,就得死。

我谨慎地选择词汇:“他刚才还在这里,我离开了十分钟,回来后只看见你们。”

品茶者看向另一个雌­性­人类。

那个雌­性­人类伸了个响指,一道细微不可察的蓝­色­法术能量从客厅中消散了。这股能量似曾相识……我想起来了,它和迪洛矮人那个测谎黑曜石散发的法术能量一模一样。

她对品茶者点了点头。

“非常好的茶,”品茶者第二次对我的人面花粉茶发表了这个评语。

她放下瓷杯,跳下书桌,向大门走去。

其它七个不速之客赶忙追上去,紧紧跟在她身后。

必须搞清楚他们的来意。

“他可能会试图再和我联系,”我说,“或许我能为您做点什么?”

品茶者脚步微微停顿。她做了一个手势,两个人类和大块头留了下来。她头也不回,率领其他人走出了客厅。

“吾等是猎巫审判官,”留下的雌­性­人类严肃地对我说。

“至于艾克林恩,”念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听见她的牙齿在咯咯作响,“犯下了破坏魔网运作,进而威胁世界安全的重罪。伟大的长老会已把他列为超级通缉犯,危险程度仅次于大奥术师时代造成魔网崩溃和魔法女神死亡的卡苏斯。这个歹徒该死一千次!”

“……原来如此。”

这个罪名令我惊愕。艾克林恩“破坏魔网运作,进而威胁世界安全”?怎么­干­,用他那些足以令熊和青蛙冬眠的冷笑话吗?

“半风­精­夺心魔!”又像食人魔又像兽人的大块头突然咆哮起来,两眼通红地瞪着我,“你,是‘痉挛剧痛’!和传闻的一样!软体魔鬼,酋长找到你啦!”

我从上衣内袋里取出白丝绸手帕,擦去溅到脸上的口水,然后把它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篓。

“我必须纠正一点,拥有少许半风元素体貌特征不等于就是半风元素血裔,”我转向两个人类,“你们是怎么忍受这个的?无论是食人魔还是兽人,这类低智力生物嘴里总飘着一股屎味儿。”

大块头大吼一声,居然飞快做起奥术手势,高声念咒——它居然是个巫师。

我能帮你抓住艾克林恩。我在雌­性­人类心中说。

她略略犹豫,随即擦了一下戒指:就在大块头刚刚完成法术的瞬间,高等解除魔法笼罩了它,将它的法术消于无形。

“别阻拦我!”它向雌­性­人类怒吼,“酋长要把这混蛋变成一只老鼠!”

突然,它的身体僵硬了。

另一个人类伸出闪烁奥术能量的手贴在它后心。那是经过了法术强效与法术极效双重超魔效果的二环奥术,废柴之触。

“别大吼大叫,”雄­性­人类说,“这儿不是你的部落,舒拉大人更不是你的仆从。”

“你知不知道这乌贼做过什么?”大块头放声咆哮,以最大音量对我吼叫:“冷泉家族,我的姓氏是布雷比乌顿聚落的冷泉家族!记得了吗,乌贼!”

“我应该记得吗?”

我真是无法理解低等生物的思维逻辑,但仍以最大耐心尝试和它平心静气地理­性­沟通。

“拜托,我消灭的聚落有多少来着,四十个,或许五十个?布雷比乌顿聚落的冷泉家族,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是一顿小吃……可是,换作是你,你就能记得自己数十年里每一顿点心都是什么菜式吗?”

被废柴之触剥夺了施法能力的冷泉家族成员一声不吭,抄起水晶书桌就向我猛扑过来。

名为舒拉的雌­性­人类擦了另一枚戒指,魔法灵光一闪,大块头像泥一样软倒在地。我心情愉快地看到,在它倒地的时候水晶书桌砸在它的后背上,使它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我躬身向雌­性­人类致谢。

“我宁可永远不和你这种可厌的嗜血怪物打交道!”她一脸厌恶地看着我,“但你保证可以帮助我们逮捕那个重犯?”

对此我根本不用多加考虑:这样如何?如果他联络我,我通知贵方,就可以配合贵方的安排设下圈套——我怎么和你们联系?

她递给我一枚水晶球。

我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刚才那位人类女士怎么称呼?

她不屑地说:“和你联系的人是我。至于那位伟大的人物,你没资格知道她的名字。”

她命令雄­性­人类把大块头放在魔法浮碟上,准备离去。

“我要宰了你!”临走前冷泉瞪着我,脑门上隆起的黑血管好像随时会爆掉,“烙兹‘痉挛剧痛’,等这事儿一了结,酋长把你切片用铁板烤着吃!”

我彬彬有礼地跟它道了晚安。

我把玩着水晶球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

真是奇妙的巧合,它几乎与迪洛矮人送我的一模一样,就连记忆石雕刻的底座都是如此相似。

5、艾克林恩种马小说术

呃,换季导致三岁闺女肺炎,我和老婆也全倒下了。总之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杂志刊登恐怕要推迟。不过既然已经说了12月全部公众版放出,我就不会食言。

按照不空手而来的道理再放出一章。不过这是最后一章了,12月前我不会再更新了。

“如果我没记错,布雷比乌顿应该是一个已经消失的地底侏儒聚落的名字,”艾克林恩疑惑地说,“冷泉家族也应该是地底侏儒的姓氏才对。食人魔或地底兽人和地底侏儒通婚了吗?”

灵吸怪的眼睛没有瞳孔,但这不妨碍我用眼角盯他。这个搅乱我平静生活的家伙刚才躲得无影无踪,让我独自去面对危险的访客。等人一走,他又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却偏偏没听漏我们的每一句交谈。

“你最好现在就解释清楚,罪犯先生。猎巫审判官都是什么人,你那愚蠢的罪名又是怎么一回事?别说‘这与你无关’,你已经把我卷进这麻烦了。”

巫师抓了抓他乱糟糟的头发。

“别发火,我的朋友,好吧,我告诉你,只是有点儿不知从何说起。你……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在创作了吧?”

“我看见你不停歇地默写卷轴。”

“不,那不是默写卷轴,”他露出得意的笑容,“实际上我在写小说,以我自己为主角的传记小说,像魔法卷轴一样的小说。”

他从袍袖里取出一只粉红­色­的匣子,慎而又慎地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张递过来。

光滑的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龙语。在我的指尖接触到它的一瞬间,我感到了魔法的力量在每个字符间跳跃。

“《异界穿越之我是超魔咒使》第六卷,五百四十五章,新的后宫成员……”我轻声念,“‘烙兹‘痉挛剧痛’,你这邪恶的触手怪,你用布满黏液的触须恣意玩弄这位女士,现在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这是什么?‘摄氏一千度的灼热火球从冒烟的火球法杖前端­射­出’?”

“我加了一点点修辞,我喜好华丽而又充满动感的辞藻。”

“但我从没这么­干­过,”我抬头瞪着他,“只是用触须在其他生物的表皮和黏膜处爬行……这太蠢了,毫无意义,而且浪费消化酶。”

艾克林恩耸肩:“文学艺术就是要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么,你得允许作者在事实基础上的一点儿虚构嘛。”

“但这和破坏魔网有什么关系?”

“啊哦,那可是个很长的故事了,你一贯总嫌我跑题歪楼的。”

“讲给我听,我们时间充裕。”

艾克林恩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他此刻的表情我从未见过。“好吧,咱们这么讲。你觉得我怎么样,朋友?”

我认真地想了一秒钟。

“喜欢说冷笑话,时常被雄­性­冲动左右,敏捷手套做的很好……”

“谢谢夸奖。”他连忙打断我,“我的意思是说,你经常用‘种族智力差异’来嘲讽我,你觉得我的天赋才智怎么样?”

“实话实说,你差劲透顶。”

原先在地狱火之城的时候,我和艾克林恩有个协议。他教我法术知识,我教他灵能知识,彼此都不藏私。结果我很快就掌握了辨识法术和古代文字等相关魔法知识,他却一无所成。

“我恨你的坦诚,”巫师悻悻然,“老实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词儿。”

“天赋……”他盯着我说,我能感到强大的怨气环绕在他身体周围,“你们这些章鱼头,天生智力超群,还有与生俱来的强大灵能天赋。更别说你了,‘天命者’,嗯?天空浮云,凡俗仰望,遥不可及!哈,我倒忘了,你还没见过云是什么样儿呢。你有智力天赋,所以学习法术知识不费吹灰之力;而我没有灵能天赋,所以心灵之门永远无法向我开启!”

这家伙又跑题了。我看了看他捏得发白的双拳,觉得此刻还是不打断他为妙。

“天赋,何其狭隘,何其浅薄!”

他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十五年前,我只是一个满心想学魔法的小屁孩。我的老师是哈鲁阿最杰出的巫师之一,可你知道他是怎么评价我的吗?他对我说,我是个平庸的穷光蛋,智力平庸,手脚也不够利落,要不是我做的家务比任何一个杂役都合他的心意,是绝对不会收我做学徒的。他还说,以我的才智,穷其一生也不过接触个四层魔网,要想更上一层楼,恐怕需要每天用智力药水泡澡才能做到!”

他哈哈大笑:“可你看我现在的成就!”

“我钟爱魔法,”艾克林恩说,他恢复了平静,“不仅因为它强大,也因为它是如此宽容,如此亲和。凡俗一辈子与灵能无缘,通向魔法之路却有那么多。牧师、祭司之类的侍神者向神祈祷,就可以获得神所赐予的魔法。至于我们巫师,信仰淡薄的凡俗之辈,则通过刻苦的学习,一样可以获得使用魔法的技巧。

“所有的巫师长辈都是如此教导我们,魔网就是使凡人施法者能够安全接触魔法原力的渠道。你想要施法吗?没问题,学习,再学习。随着加深对魔网奥秘的理解,用你的意志完成种种技巧以沟通魔网,通过它你就能汲取魔法力量完成法术。

“这就是我们与侍神者的差别。同样都是魔法,他们通过神的赐予得到使用魔法的权利,是神赐之术,所以称为神术。我们通过发掘魔网的奥秘得到使用魔法的技巧,奥秘之术,所以称为奥术。”

“但我不满足,”艾克林恩说,他的眼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辉,“魔法,仅仅就是这样而已吗?”

“十五年前那个资质平庸的小屁孩得到了一本笔记,”巫师微笑,“不是你想象的魔法秘籍或是大幅度提高智力的静思手册,那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大陆历史传说的记录。我出门为老师采购蔬菜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吟游诗人。他游历大陆,听过无数奇闻异事,就把它们都记在了本子上。那就是他的笔记。我节衣缩食,用一个月的饭钱换来的。

“那本很平常的笔记里提到了一个很不平常的人。他所做的那些惊天动地的事迹,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却改变了我的一生。”

“卡苏斯,”我说。这个名字浮现出我的脑海,如此自然而然,没有任何缘故。

“没错,就是他!”巫师大声说,“如果说魔网是凡人可以接触魔法本源的渠道,施法者是渠道的这一端,那渠道的另一端是哪里?魔法的本源又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魔法就是魔法,无论奥术和神术,都有相通相类的法术。那么魔网对神术施法者是否和奥术施法者同样有意义?这就是著名的奥术疑难,‘卡苏斯疑难’,也是后来卡苏斯自创的那个空前绝后的传奇法术的理论基础。他几乎成为头一个仅仅施展一个法术就把自己变成神明的巫师!”

记得在地狱火之城,艾克林恩曾经半开玩笑似的跟我说,他的目标是变成一个神。

“卡苏斯的成神术成功了,也失败了。他成功地使自己拥有了神明的力量和知识。但凡俗之躯却承受不起,在得到神力的一瞬间,卡苏斯的­肉­体崩溃了。由于他企图取代的是魔法女神,所以随着他的死亡,他所接管的魔网一度崩溃。这事件导致的种种后果,如魔法女神的重生,魔网的重建,以及重建魔网之后女神对传奇法术的使用限制,我就不一一赘述了。我只想说,卡苏斯关于魔网和神明关系的理论是正确的,他所研究的方向也是极具指导意义的。”

我用触须在水晶球的记忆石基座上轻轻地画圆圈:“可我还是没明白,卡苏斯成神术和你虚构我用触须玩弄雌­性­的垃圾故事之间有什么关系。”

“别急,我的朋友,马上就说到了,”艾克林恩说,“卡苏斯成神术的基础,就是魔法原力和魔网这二者的本质。”

他沉思了一会儿。

“魔网,我们还是先从魔网说起吧。神术来自于神赐予的神力,奥术来自于魔网,但二者在很大程度上是相同的,很多神术所能达成的效果,奥术也能做到,反之亦然。这二者从表面上看,最大的区别,或者说,在我们这个世界的最大区别,就是奥术施法者需要依托魔网,而神术施法者不需要。”

“我们这个世界?”

“对,托瑞尔世界。或者说,我们这个星球,托瑞尔行星。要知道每个行星都是一个世界。”

我不由重新审视艾克林恩的作品,看了看标题,抬头又看了看他散发着猥琐气息的脸。

“你在这小说里写,你自己也是个穿越者……那么这是真的?”

艾克林恩耸肩。

“穿越或者不穿越,有什么重要呐?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那些从元素位面、九层地狱或者无底深渊跑来这里的家伙,哪个不是穿越者?更别说很久以前地表巫师用强大的传送魔法穿越晶壁,或者专业一点,应该说穿越星系,掳获了数以万计的奴隶。这些奴隶的后裔形成了现在我们头顶上的三个强大地表国家,他们不也都是穿越者?还有兽人,这个世界本来没有兽人,它们不也是穿越时空到这世界来的?老兄,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穿越者啦……就连你那位可敬的圣武士大姊不也穿越过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就算对神明再无知,最起码也知道一点,”巫师笑嘻嘻地说,“在咱们的世界,掌管太阳的神祗可不是培罗……‘白闪光’大姊去的究竟是哪儿的地表呢?”

“魔网,还有神术和奥术的区别,请继续。”

“呃,对,魔网。”

提起魔法,人类巫师就眼睛发亮,顿时把关于赛恩“白闪光”的疑问抛诸脑后。

“‘卡苏斯疑难’在他生前几乎是不可论证的,但在他死后证据却出现了。魔网被重生的魔法女神重建,却留下了很多裂隙,这就形成了狂乱魔法区和死魔法区。之所以这么称呼它们,是因为在 菜鸟修真传帖吧那些地方根本无法正常施法,要么魔法失控,要么施法不能。尤其在地底,受到地脉辐­射­的影响,被称为‘死魔法区’的深度魔网裂隙现象就更加严重了。”

我想起了我在天命者成年仪式看到的幻象,五十多年前使灵吸怪调查团几乎全军覆没,唯独苏拉克全身而退的“屠杀者王座”。只有掌握心灵力量的强者,对魔网毫无依赖,才能在死魔法区自由发挥力量。

“注意,问题在这里就出现了,”艾克林恩说,“如果说,魔网的裂隙使我们这些依靠魔网吃饭的奥术施法者无从施法,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在死魔法区无法触及魔网,奥术施法者自然就谈不上施法了。可为什么连那些向神祗跪地乞讨的乞丐也无法施法了呢?从表面上看,那些神奴只要向他们的神祗祈祷就能获得神术,与魔网并没什么瓜葛呀。”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神术同样依赖魔网……不,那样的解释太肤浅了。或者应该说,神力的传输和运行同样依赖魔网?”

“完全正确,”艾克林恩赞许地说,“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到的,神力的网络传输协议。也是我取得今日成就的秘密。”

“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世界都存在魔网。如果你的位面知识过关——当然,你们章鱼头在这方面总是很擅长——对其他主物质世界有所了解的话,你就该知道,很多世界的魔网已经崩溃了,譬如阿塔斯世界。”

阿塔斯,浩劫残阳的世界,剑与魔法的废土。那个世界里没有魔网,巫师以另一种形式施法,他们直接从自然界,从生命中摄取魔力。那种近乎掠夺的施法方式使自然环境被破坏殆尽,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寸草不生的荒漠。

“阿塔斯没有魔网,也就没有了真神。”艾克林恩说,“神奴们无法向真神乞讨,就只能跪拜在内位面的诸元素领主脚前。你由此可知魔网在主物质世界和真神之间的联通作用。说到这儿,我必须还得提一下艾伯伦世界。那里魔网也崩溃了,神同样在远离。巫师施法方式也开始走上‘阿塔斯方式’。没有其他变数的话,它迟早会成为另一个阿塔斯,肯定的。”

“请继续讲解网络协议,谢谢。”

“啊哦,抱歉,貌似我又把话题扯远了。这么说吧,卡苏斯有一个猜想,他猜想在多次元宇宙形成之初,所有的神明就都在神上之神的督促下签署了一份网络使用协议。祂们的神力只能通过魔网传达给主物质世界,传输的神力中一小部分将作为网络维护费用支付给了魔法之神。反之,管辖魔网的魔法之神必须维护一切个体的网络使用权,无论其善恶。除非威胁到魔网自身安全,魔法之神无权剥夺任何生物、神明的网络使用权,就连恶魔和魔鬼也不例外。这也是在我们世界里,魔法女神是最强神明的原因,因为除了我们奥术施法者这类普通p2p用户之外,还有大量名为神明的超级vip。”

我用触须挠了挠眼角:“很有想象力。听上去,这个卡苏斯倒像个穿越人士。”

“差不离儿,据我研究,这个人在穿越前八成是另一次元某个被称为‘海岸巫师’的邪恶组织的高层员工……”说到这里,艾克林恩意气风发:“不过现在不用管他了,卡苏斯死了,现在是我的时代啦。”

他又从那只粉红­色­的匣子里取出厚厚一摞羊皮纸,对我晃了晃,一脸陶醉地在上面拍了拍。

“这个小小的法术是我发明的。它的效果比不上卡苏斯成神术,但是二者原理相同,甚至可以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你刚才说它不是法术卷轴?”

“也是,也不是。你不已经感受到了它的魔法能量了吗?”

“既然如此,我刚才应该解读了一张,为什么没发生任何法术效果?”

“啊,我想是因为你没有把这一章读完,”不等我制止,巫师已大声念起来,“‘击毙了夺心魔,我用坚实的臂膀轻轻抱起了啜泣不已的舒拉。这位美丽的女审判官瘫软在我的怀里,她的身心都向我臣服了,眉目含春地看着我……’”

我不由得联想起那位与小说角­色­同名同职业的舒拉女士。现在我确信,在咬牙切齿说“这个歹徒该死一千次”的时候,她的内心情感是激烈而真实的。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艾克林恩喘着粗气,­精­神亢奋地给我朗诵完了一整段关于两­性­交配的情­色­描写。他全身心投入到朗诵当中去,口­干­舌燥,两眼发红。

当他捏起嗓子,以雌­性­人类在Gao潮时发出的颤音结束了这一章的时候,我感到羊皮纸上魔法能量开始激烈震荡。这是一个全新的魔法!

我的四条触须都绞在一起,尽量沉着地等待,瞪圆眼睛,盯着像用过的卷轴一样在艾克林恩手里熊熊燃烧的羊皮纸。可是直到它彻底化为灰烬,魔法能量烟消云散,却什么事都没发生。

又等了两秒钟,我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客厅里沉寂:“结束了?”

艾克林恩庄严点头。

我感到意识深处的剧痛又回来了,触须在发抖,忍不住把最凶暴的目光投向他平坦的额头。只要一秒钟,我就能用触须在上头打四个洞,检查一下这家伙的颅骨里都盛了些什么垃圾。

“你哄我听了二十分钟你七拼八凑抄出来的狗屎……”

“怎么会?”艾克林恩惊愕地看着我惊叫,“我把人名替换得很­干­净,你不可能看出来的啊?”

“够了!”我同时用心灵感应和通用语向他大声咆哮。

“嗨!我没骗你!”艾克林恩高举双手尖叫,“我正要就告诉你它的用途!”

“……说下去。”

我同时打定主意,只等他说完闭嘴就显能突袭,以最快速度把这混蛋交给《异界穿越之我是超魔咒使》第六卷五百四十五章“新的后宫成员”中那位“身心臣服”的女审判官。

巫师似乎察觉了我眼里的凶光,几步退到了大厅门口。

“这个法术,它的作用不是人,”他说,“我说过,它和卡苏斯成神术原理相同,因为它的目标是针对魔网本身。”

这倒是个新鲜的说法。

“我说过了,卡苏斯猜想神明是和魔法之神缔结了网络协议的魔网超级vip用户。他认为祂们通过魔网传输和运作神力,把力量赐给那些神奴,同时还支付一小部分神力给魔网的管理者作为魔网使用费。但是我的想法和他有点儿不一样,我认为神明支付给魔法之神的魔网使用费不是神力,而是神奴们反馈向他们神明的信仰之力的几万分之一。是的,我认为无论是信仰之力还是神力,都是通过魔网传输的。阿塔斯世界没有神,是因为魔网崩溃,信仰之力到达不了神处,神也就从那个世界上消失了。所以我编写了这个法术。”

他挺起胸膛,努力放低沉声线,尽量摆出一脸庄严:“这是鄙人,‘悠悠巫师’艾克林恩毕生的杰作,吾将之命名为‘艾克林恩种马小说术’。”

“我给你一秒钟,”我说,“讲明白你的这个什么种马小说术到底有什么用。否则我这就送你去见‘眉目含春’的舒拉女士。”

艾克林恩的脸立即变得惨白。

“呃,简而言之,付费网络小说。”

“什么?”

“说白了就是,呃,我在用魔网发种马小说。这个法术的核心,呃,其实相当于虚拟了一个类神明的权限,只不过它所影响到的不是神奴,而是其他的魔网使用者,呃,就是奥术使用者。”

“付费网络小说?”这真的让我惊奇了,“也就是说,阅读了你的种马小说的奥术使用者,会向你付费?那费用又是什么,信仰吗?”

“不,我用神奴对神明赐予神力的信仰回馈来举例,是为了说明这个核心的运作模式。我的小说就如同神力的运输模式一样,而我的小说受众既然是奥术使用者……”

突然之间,我感到一阵眩晕,四条触须一时都有点儿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他们支付给你魔力?”

艾克林恩耸了耸肩。

“这就是你超越自身能力极限,得以十五年就能触摸第八层魔网的原因?”我轻声说,“但是……你什么时候发明的这法术?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艾克林恩见我放弃了对他不利的企图,赶紧重新溜回来在书桌对面坐下。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他抱怨说,“十五年前,当我翻阅过那本笔记之后,突然灵光一现,冒出了这个想法,然后迫不及待地决心完成这个法术。”

完成这样堪比传奇级别的高难度法术,只是一个半吊子的法术杂役?

我觉得头越来越疼了。

艾克林恩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其实我当时只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灵感罢了,纯粹是为了好玩儿。根本就没想要去鼓捣出什么东西来。但你知道,人生就像是掷20面骰子,谁知道你会掷出多少点呢?”

“是的,你拿着20面骰子,”我喃喃说,“可显然你掷出了一个100点。”

“呃,鬼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问题还不在这儿,事实上,我很快就发现这个法术有个大问题。”

我几乎是呻吟:“让我猜猜,它有强迫订阅功能?”

“啊哦,你真­棒­,一眼就看到了关键,”艾克林恩欣喜鼓掌,“我必须承认,灵吸怪就是比人类智商要高得多。”

这不是明摆的事么,有哪个奥术施法者会吃饱了撑的支付魔力去订阅这种狗屁不通的东西?如果不是这样,你又何至于背负破坏魔网的大罪,何至于被通缉?

我以手加额,同时用手指和触须按摩着自己的额角,尽量舒缓脑袋要爆炸的感觉:“好吧,最起码我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了。”

“什么?”

“你的确是个他妈该死的穿越众。”

6、内爆屠夫

用艾克林恩的话来讲,他的种马小说术引起不小的轰动。但很快守旧的巫师元老会就以魔法女神的名义宣判他有罪,派出猎巫审判官追缉他。

我的人类巫师朋友在地表无法立足,只好到幽暗地域藏身。几个月前他以为追缉令已经失效了,重归地表,结果非但被撵了回来,ρi股后头还多了个大尾巴。

他叹息着:“‘呜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我家乡的谚语,你没见过树,当然难以理解——亏他们还自称法师,居然如此粗暴谋杀我,这样一位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天才。”

“而你粗暴谋杀了文字,智慧生物最富有想象力的创造,”我反口器相讥,“那个坐在我桌上喝茶的雌­性­是什么人?”

“不知道,”艾克林恩唉声叹气,“原本追缉令的负责人是舒拉。那个小妞,以及那个丑八怪都是这回新加入的。不过她有两把刷子,很难对付。”

岂止。我思索着。看其他人对她的态度,她才是他们的首领。

“这么说,你手臂上的烧伤是他们造成的了?”

“不是,”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倒好像那烧伤是我造成的一样。

突然,艾克林恩瞪圆了眼,张大的嘴巴足以放进一个臭剑蜘蛛蛋。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完成祈祷的半­精­灵出现在门口。

她的面容完全被黑­色­亮漆皮头套遮住了,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红­色­亮漆皮文胸上别着骨柄九首鞭的黑­色­圣徽,黑­色­亮漆的皮束腰衣和皮热裤,腰间黑­色­宽皮带的右侧挂着四首鞭,左侧挂着一只大玻璃瓶,里头装着大约一品脱的粘稠红­色­液体。双腿套着过膝的红­色­亮漆超高筒系带长靴。右臂套了个黑臂环,还戴着黑皮手套。左臂上铁手套铁护臂铁护肩一应俱全,都漆成血红­色­,满是闪动金属光泽的尖刺。

很有特­色­的祭司着装。

她大摇大摆走过来坐下。鞋跟又高又尖,刺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人类巫师盯着她的ρi股,而我则盯着ρi股下宽大舒适的聚能水晶靠背椅。那是我最喜欢的座椅。­精­巧美观,百分之百卓尔­精­灵的工艺。舒适体贴的设计尤其令我着迷。平常在不沐浴的时候,我总靠坐在它上面冥想。

“我决定大度地原谅你的欺瞒,夺心魔,”她尽量调整最舒服的坐姿,“并赐予你用语言和我交流的权利。”

我欠身表示感谢。

“美丽而优雅的女士,哈鲁阿法师艾克林恩愿意为您效劳。”艾克林恩忙不迭说。

半­精­灵不无厌恶地扫了他一眼。

“尽管你事先没告诉我这儿还有个白痴­色­情狂。但我得承认,看见一个和你平等交流的人类,令我心里踏实了不少。所以现在老实回答我,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提林德特?”

“提林德特?”艾克林恩热心Сhā嘴说,“美丽而优雅的女士,这儿可不是提林德特,这是距地表三十多里的卡尔德兰。”

尽管看不到半­精­灵的表情,但她的肩膀僵硬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从聚能水晶椅站了起来,向我们点点头:“失陪了。”嗒嗒地快步走进后洞,下一秒钟,歇斯底里的怒吼和摔东西的声音贯穿了我的听觉器官。

我和艾克林恩对视了一眼。

“我认识那个圣徽,她可是虐待女神的女祭司,教会地位还不低呢。你从哪儿把她捡来的?”

“笼子里。”

我向他简单复述了半­精­灵讲述的在提林德特被出卖至此的故事。

“这可太奇怪了,”艾克林恩说,“你注意到她的金瞳吗?就算她把脑袋包得像个木乃伊,我也能分辨出她是个日­精­灵。提林德特那些信奉蜘蛛的卓尔居然没把她宰了祭神!”

“可事实上,他们非但没有宰了她祭神,还把她送到了反蜘蛛信仰的卡尔德兰。”

“太不可思议了,”艾克林恩摇了摇头,“在我看来,这比我的种马小说术还不可思议一万倍。”

一句讽刺的话还没说出口,突然,桌上的水晶球发出一阵嗡嗡声——有什么人启动了水晶球远程通讯。

我想提醒被通缉的巫师赶紧躲起来,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水晶球里盘桓的迷雾缓缓扭曲变形,当它们散去,一枚洁白的颅骨出现在我眼前。它盯着我,两个黑眼窝里闪现着两点细小的红光。

“幸会,烙兹‘痉挛剧痛’,”颅骨说,“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儒埃斯第三,城市首席大法官麾下的侍从秘书。你对此该有思想准备的,关于龙脉者号及船上发生一切,我们得谈谈。”

是的,我有思想准备。一个罗伊斯之子不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卡尔德兰首脑迟早要找上我。只是我没想到,找上门来的居然是一个巫妖。

颅骨说:“我不喜欢使这东西,面对面才叫做交流。一个小时以后,‘水晶龙的脊椎’。过时不候。”

它切断了通讯。

艾克林恩从桌子下头爬出来。“卓尔这种东西,就算变成骨头架子还是一样傲慢。不过看起来,你好像有麻烦了?”

大麻烦。

龙脉者号沉没到现在刚好一小时。这么快就锁定并找到了我,城市官方的能力远超我的想象。他们还派了个巫妖来跟我打交道,心灵效果对不死生物大打折扣,这等于废掉了我的大部分心灵异能。

拉上半­精­灵祭司和我一道去见这位城市的信使,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就不会是邀请,而是一次袭击了。

艾克林恩啧啧叹息:“‘水晶龙的脊椎’,那可是卡尔德兰顶级会所呀,据说里头的饭菜就连最挑剔的­精­灵贵族都赞不绝口,要是什么凯子请我去白吃白喝一顿就好了……可你真不打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

我不答反问:“你有什么办法切断其他巫师和魔宠之间的心灵链接吗?”

“让我想想,巫师跟魔宠的心灵链接,有点儿难度,要是圣武士和他的坐骑倒是很简单。我有没有跟你提过我的初恋?她是火发女士的圣武士,我们曾经一块儿冒险。但当我发现圣武士坐骑可能属于召唤生物时,我一时手痒,对她的马放了个解除魔法以验证我的猜想。呃,你能想象一个骑士正在策马冲锋的时候,跨下战马突然消失在空气里是啥情景吗?她一头撞死了对面的地­精­,还摔断了脖子。就因为这点儿小事,我们分手了。女人真是小心眼。”

尽管从未细读过《异界穿越之我是超魔咒使》,但我百分之百确信这位圣武士女士已经出现在了那本种马小说里。

他抓着下巴思索:“魔宠的心灵链接可不一样……解除魔法对它没用,反魔法力场或许可以?范围太小了,不实际。或者用幻术,让对手误以为心灵链接被切断?真遗憾,我对幻术一窍不通,那是我的禁制学派……嘿,你才是心灵力量的行家,这方面应该比我更权威才对。”

那不是幻术。

我站起身来:“你这段时间都躲在哪儿?”

“当然是烟雾港区,一个小小的变形术就可以 公元579sodu很好地隐蔽在卓尔规定的‘低级种族聚居地’,”艾克林恩没好气地说,“去奢侈饕餮吧,腐朽的家伙,我会混杂在臭烘烘的狗头人和巨魔当中仰首鄙视你们。”

我说:“你最好别回到藏身地,连行李也别拿。找个新住处,八小时之后换一个,再过八小时再换一个。”

“我的天,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吗?”他失声说,“那帮家伙就算想破了头也不会知道我藏在哪儿。我正想告诉你呢,我在卡尔德兰的朋友绝对比你多,要是你需要帮忙……”

“我没有朋友,卓尔也没有,”我最后一次警告他,“地下生物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卡尔德兰的穹窿顶是水晶矿脉。巨大的天然烟­色­水晶矿石被卓尔用魔法塑成了钟­乳­石形状,好像一柄柄晶莹剔透的长剑,倒悬在城市芸芸众生的头顶。

“水晶龙的脊椎”就是其中最长的剑。

此时此刻,我身处这根透明“脊椎”的“尾椎”处。卓尔的能工巧匠用魔法把这里的内部凿空成一个大厅,供统治者休憩和品尝食物。

卓尔侍者将我们引到在儒埃斯第三预定的餐桌前。半­精­灵大大咧咧落座,我则侍立在她身后。侍者为我们倒好餐前酒就退下了。

墙壁和地板都是透明的,向外眺望,视野开阔,一切尽在眼底。

我看见脚下庞大瑰丽的城市,数不胜数的船只;我看见脚下如蚂蚁一样渺小的形形­色­­色­的异种族商人和奴隶,在港口和船只上茫茫碌碌;我看见水面密密麻麻的绿­色­魂光,一直铺到视线的尽头。此刻,我看着它们,仿佛连死亡都被踩在了脚下。

“真美,”半­精­灵轻声说。

她看向距我们不远的高处,在那里总共有三十七根与“水晶龙脊椎”相似的倒垂水晶石柱。中间的紫水晶石柱最为粗大,上面雕刻着数以百计的蛛化卓尔在和卓尔及灰矮人争斗厮杀。其余的三十六根烟水晶石柱把它围在中间,形成了三层同心圆。每个同心圆都由十二根组成。内圈的最长,中间的略短,外圈的最短。五颜六­色­的魔法火焰时不时从石柱的尖端喷出。

那是卡尔德兰最高法院和它周围的魔法时钟。

儒埃斯第三不见骨影,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六分钟。

半­精­灵无聊地喝着酒。我则把触须伸向了一旁的铁艺书刊架,越过成摞的《飞奇幻世界》,抽出一份名为《新地­精­传奇》的自述手稿。我用两条触须端稳手稿,以另外两条触须慢慢翻阅起来。

除了享用美食之外,我还热衷搜集各类轶闻知识。

很久以前还在地狱火之城的时候,我从艾克林恩手里得到一部名为《地­精­传奇》的自述手稿。那部手稿是研究地­精­心理学的典范,它揭示了地­精­的一个习­性­,它们管逃跑叫“仁慈”,当它们打不过敌人的时候就会“仁慈”。

这部手稿和那部不是同一个地­精­作者,但它们都提到地­精­的“仁慈”,而且这一部还明确写出了当它们没机会“仁慈”的时候会怎么做: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族,每个种族在面对强者的时候表现的都不一样。具体到我们地­精­,那就是撅ρi股……特别是在面对人类的时候,只要我们崛起了ρi股,他们就很少杀我们,他们的荣誉感不允许他们把刀砍向没有任何荣誉而又撅起ρi股的弱者……如果我们遇到了兽人或者食人魔,光撅ρi股就不太管用了。那个时候,我们在撅ρi股的同时还会大喊一声:‘做奴隶,做奴隶,主人!’很多时候,兽人和食人魔也不杀我们,他们会把我们带走,去做无休无止的体力劳动……”

我还没看完这段描述,一个细小的声音伴随一股冷风传入我的听觉器官。“你很准时,烙兹‘痉挛剧痛’。”

触须合上了手稿,这是我曾透过水晶球听到的声音。

环顾四周,我发现身后隔着一张桌子坐了一具身穿执法者黑袍的骨架。

儒埃斯第三?

“对,是我,”巫妖用传讯术对我耳语,“我必须提醒你,这里不允许自带餐点。如果你在她脑门上打洞就餐,马上就会被架出去。”

感谢提醒,但我还以为这次是“面对面交流”。

“我只是想靠近了看看你。话说回来,你了解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看上去好像什么人想把我栽赃成杀害罗伊斯之子的凶手。

“栽赃?”听觉器官里回荡着骨骼的格格声,似乎是笑,“不,没人栽赃。泽依娜死了,谁都清楚背后是怎么回事,我们和她们注定你死我活……至于说到栽赃,一个小时前将你作为本次事件替罪羊公开处死的提议,刚被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阁下束之高阁了。”

束之高阁……听上去像是某个交换条件。

“不愧是高智商生物。你从银剑会拿走的东西在哪儿?”

我交给了联络人,那个狗头人术士。

“全部?”

我重复了一遍:我把所有文件都装入预先给我的那只手提箱,在龙脉者号上交给了那个狗头人。

我静静倾听,身后却突然安静了。过了好一会儿,身后的巫妖才重新打破沉默:“我想你还不知道你是在跟谁打交道。”

你认为威胁一个灵吸怪算是好主意?

“你完全误会了我的意思。好,我就告诉你袭击者是什么。你最好用心听,因为我只说一遍,以后也不会承认透露过这些内容。然后你重新考虑一下,是否愿意告诉我那东西在哪儿。”

我洗耳恭听。

“你听说过‘内爆屠夫’吗?”

没有。

“那是我们给这家伙起的绰号,因为她对用内爆术轰掉对方的头有偏爱。她的第一个受害人,最高法院前第六法官就死在你的半­精­灵餐点现在坐的椅子上。他的脑袋炸开,骨头碎渣和脑浆溅得到处都是。我当时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他和他刚咽下喉咙的洛斯兽­肉­粘了我一脸。”

船舱内蛛化卓尔变形爆裂的美丽头颅,又浮现在我眼前。

“这个连环杀手一直在卡尔德兰游荡,就像个鬼魂。迄今为止,她的卷宗已经积累了四尺厚。算上泽依娜,遇害的仅罗伊斯之子就已经达到七十一个。可是你知道吗,从她在我面前杀死第六法官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追捕这个该被太阳照的杂种,但是过去九十八年了,我们始终摸不到她的边。”

你们能如此迅速找到我,却用了一百年也找不到这个杀手?

“你有迹可循。但这家伙,来无影,去无踪,消息灵通,出手一击命中,立即隐匿行踪……我们采取了各种方式,常规的,非常规的,甚至连祈愿术都动用了,仍然一无所获。我们怀疑她有很强力的保护伞,甚至可能牵扯到最高法院内部一些重量级人物。”

“而现在,她盯上了你,”巫妖说,“因为你手里有某个她看重的东西……我可以根据经验判断,或许那东西就是足以揭露她真实身份的铁证。”

于是我明白了,这才是它坚持与我“面谈”的真正目的:“不管你在银剑会得到了什么,把它交给我。相信我,这对你,对我,对整个卡尔德兰,都是最佳选择。”

7、连环计中计

7、

我在银剑会得到了内爆屠夫看重的东西,这就是我被暗杀的原因。

能够暴露她身份的东西……吉斯洋基人经年累月与周边诸势力首领来往通信的文件,还是它们在幽暗地域各个秘密联络站负责人的名单?

但拿走箱子的龙脉者号上的狗头人已经被她杀了。如果是这两样东西,她又怎么会拿不到呢?

蛛化卓尔的头在我面前炸成了­肉­酱,那嘶嘶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响:“我明明在你身上嗅到了祂的气息……可你来到这儿,居然不知道那原因!我还以为……”

藏在长袍下的触须,紧紧握住了内袋里的硬币,不由自主用吸盘轻轻摩挲它表面上的心灵铭文:诸神已死。

“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

背后响起巫妖的耳语,它还在等我回答。

我从长袍里伸出触须,触须卷着一个水晶球。我把它给巫妖看。

巫妖平板的声音里多了些许怒意:“这不是银剑会的东西。”

对,这不是。我对巫妖说。只是我注意到底座上镌刻的“麦润德.吉拉文收藏”的字样,典型的卓尔名字。我进行了一番调查,吉拉文姓氏是卡尔德兰三百多年前灭亡的一个古老家族……一群地表人类居然持有这东西,你知道答案的,对吗?

侍者开始上菜,打断了我们的秘密交谈。

面对各式各样的餐点,半­精­灵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坐姿和仪态。但如果她是一位法师,我一点儿都不会怀疑她给自己附加了加速术。刀光叉影,­唇­齿间,菜肴灰飞烟灭。

看得出她很久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

“你不来一点儿?”半­精­灵忽然扭头问我,用红­唇­舔了舔油汪汪的指尖,“卓尔饮食很有特­色­……”

同样饥肠辘辘的我欠身谢绝了她的好意。

她耸了耸肩,回过头继续饕餮。

其实我也很久没吃像样的东西了。但现在只能站在她的身后,一面欣赏近乎完美的颅腔,一面用触须掏出丝绸手帕,一次又一次地交替擦拭­干­净每个吸盘分泌出的消化液。

我对美食的臆想被耳语打断了:“看来我们之间,需要进一步加深了解和彼此信任。”

就从这水晶球开始怎么样?

“水晶球是我交给人类猎巫者的,”巫妖承认了,“它们原属吉拉文家族,现在是卡尔德兰最高法院的财产。我没想到他们会把它交给你。”

你说它们,听起来好像很多。

“总共有七……不,八枚,但有一枚失踪了。”

我想起了那枚放在吉斯洋基人枕边的水晶球,想起临别时迪洛矮人绝望哭叫的声音。我的心情变好了。

水晶球失踪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觉得我像个管仓库的学徒?”巫妖冷冰冰地说,“你知道首席**官侍从秘书的工作量是多少吗?我甚至没时间钻研魔法!哈,没有时间,一个不死者!”

那我换个问题。这些猎巫者都是什么人,你了解他们深入幽暗地域的目的吗?

“这不行,烙兹‘痉挛剧痛’,”巫妖说,“我们交换信息。如果你想得到答案,就先给我答案。”

很公平。

“我刚才提到的那件引起内爆屠夫关注的东西,你对此的答复是什么?”

我不能肯定你所指的东西是什么,但我的确从银剑会另外得到了一些东西,而且我不觉得它跟一个卓尔有什么瓜葛——你了解那些人类猎巫者来此的目的吗?

“不,但我确认她们的目标不是卡尔德兰。东西在哪儿?”

我不打算把它交给你。

我的拒绝可能太过直截了当,巫妖足足过了二十五秒才说话:“为什么?”

因为我能用你的思维方式去思考问题。我回答。

又是一次漫长的沉默。

“我既然能找到你,内爆屠夫就一样能找你。”它警告我。

对此我确信不疑。

“真是可惜,”巫妖说,“这么聪明的一颗脑袋,就要被炸成一滩章鱼­肉­酱了,实在太可惜了。”

它站起身。

“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

我注意到,对这枚水晶球如何处置,它只字没提。我也就乐得只字不提。

我目送巫妖消瘦的黑袍飘出水晶龙的脊椎。

半­精­灵推开了刀叉,沉思着。

“他说的大都是实话,”她说,“只有‘你知道首席**官侍从秘书的工作量是多少吗?我甚至没有时间钻研魔法’触动了我的法术。不很严重,顶多也就是口误。但是你说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巫妖还没来之前我们就用心灵异能架起了心灵链接,所以巫妖对我的耳语同样一字不差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有一个祭司同伴可以使生活变得方便,她的辨识谎言术能帮我简化不少问题。

我说:“如您所听到的,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一点小麻烦’?”半­精­灵冷笑说,“内爆术是神赐予信徒的最高阶神术之一,能使用的祭司几乎就是神明在世间的代言人!被这样的杀手盯上,你岂不是死定了?”

她压低了声音:“你该把那东西交给那副骨头架子,离麻烦远远的!你这章鱼骗子,你答应过的,要送我回地表!”

低智商生物就是麻烦,种族智力代沟太深了。

她没听清:“你刚才嘀咕什么?”

“尊敬的女士,”我说,“您提出的解决办法,我不敢苟同。”

这真是个令我沮丧的发现,优秀的直觉和魅力不能取代智商。因为这个,尽管半­精­灵的颅骨看上去完美依旧,但我已然食欲大减。

我不得不向她解释:“我对巫妖说过,我可以用它的思维方式去思考问题。依照您对卓尔的了解,当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他们会兑现承诺吗?”

半­精­灵的眼里顿时燃起了仇恨的怒火,继而恍然大悟:“你是说它会出卖我们?”

它已经出卖我们了。

巫妖在这里约见我们就是个诡计。它了解灵吸怪的多疑,约见我们索要证据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为了让我们充分暴露在敌人面前,以便吸引杀手的注意力。

它不把我们的存在价值榨取到最大限度是不会罢休的。

我说:“不管拿没拿到证据,它都会严密封锁消息,摆出从我们这里什么都没得到的姿态。因为只有利用我们引开敌人的视线,它才能避开连环杀手和她的保护伞调查取证。至于我们的生死,那根本不在它考虑之内。”

我用触须卷起水晶球,轻轻放在她面前。

“所以它没有收回这水晶球。”

这枚水晶球功能繁复,远程通讯、影音记录,但它的功能恐怕还不止于此。

巫妖说它放任那些人类不管,因为它确认他们的目标不是卡尔德兰。我不信。它把水晶球交给人类保持联络,那么只要利用物品定位术,就能随时掌握水晶球持有者的位置,变相监控他们。

但人类把它转送给了我。

儒埃斯第三应该就是这样找到我的。

它没有收回水晶球,只要水晶球在我手里,它就能随时监控我的动向。

它必须紧密监视我,因为既然无法从我手里得到证据,我就成了使内爆屠夫露出马脚的唯一机会。

半­精­灵两眼迷茫地摇头。

乱世屠龙帖吧“我得承认,完全跟不上你们这些家伙的思路,”她说,“你们的心思太复杂了,我也懒得管——但你说了要送我回地表的,你会兑现的,是吗?”

“是的。”

话一出口,我就感觉不妙,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极重要的事。

果不其然,她冷笑起来:“是不是发现自己忘了什么?我的辨识谎言法术还没停止呢。”

“撒谎成­性­的章鱼狗屎,”她恶狠狠地说,“自打遇到你,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你果然另有猫腻!‘低智商生物’、‘种族智力代沟’,嗯?咱们现在看看,到底谁才是笨蛋?”

“是我的错,”我说,“我正式为我的无礼向您道歉,尊贵的女士……”

她低吼:“收起你这套鬼把戏,我该把你剁碎了烤成­肉­丸!你一直都在骗我,从来就没想过送我回去!”

我没吭声,转而用眼角余光扫视周围用餐的食客和侍者,希望他们没有过度关注这里。

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只有换一种方式解决了。

但是她的手指距离腰间的四首鞭只有不到一英寸。

“人类猎巫者,嗯?”她冷笑,“既然有人类活动,离开你我照样有办法回去。你该后悔让我听你们的谈话,章鱼狗屎,你以为我还会任凭你糊弄?”

我呼出肺里的空气。

“是的,好吧,请您明鉴:我没打算送你回去,我一直都在骗你,你这个雌­性­白痴生物。事实上等这件事一解决,我就会撬开你漂亮的颅骨,把你少得可怜的脑子一扫而光。”

她的眼里仿佛燃起了两团火:“你!”

“请您告诉我,你的辨识谎言术对我刚才这番言论怎么判断?”

她愣了愣。

“这不可能!”她惊叫,“你……你这几句话,居然是在说谎!”

“请原谅,尊贵的女士,”我说,“我不想对您讲难听话,但没有办法,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令您释怀。”

她定定地看着我,慢慢点了点头。

“没错,辨识谎言能够察觉说话人是否口不对心。高强的意志力或许能够使我无法辨别你是否在撒谎,但已经辨识出的谎言就是谎言。”

我就知道。

辨识谎言的目标不是语言,而是说话者的心理状态。所以只要我的心理处于说谎状态就会被侦测到。

然而,女士,你听到的东西,就一定是我说谎的原话吗?

心灵异能上等,能重组声音的­操­纵声音异能是上等中的上等。

女士,你的双亲,无论人类一方还是­精­灵一方,都是不折不扣的低智商生物。我们彼此间的种族智力代沟太深了。

我一边恶毒地在心里下了结论,一边真诚地告诉半­精­灵:

“我承认打心里不愿送您回去。您知道,我有严重神经头痛,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作,下次很可能会杀死我。而您,尊贵的女士,却有办法救我。”

她的眼神变平和了。

“不是我有办法救你,而是神明可用大能救你,”说这话的时候,她蒙着头套的脸上浮现出一层圣洁之光。

“皈依我主,悲怆与痛苦的女神,颂唱我主之神名,劳薇塔,这是你唯一的救赎之路。”

餐桌气氛重新变得轻松了。

半­精­灵抓起一只烤熟的炼狱螃蟹,手脚麻利地掰开腹甲,掏出雪白的蟹­肉­,通过头套的圆孔塞进嘴巴。

她口齿含糊地问:“你们刚才提到的证据是什么东西?能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我的回答差点儿让她噎着:“实际上,我对此一无所知。”

突然,难以言喻的刺耳噪音充斥了我的听觉器官。

我几乎站立不稳,赶忙用触须一把拽住路过的卓尔侍者。

“不,”侍者惊恐万状地惨叫,“别吃我!我可以为您办理金­色­贵宾卡,享受八五折,不,八四折贵宾待遇!”

发生什么了?我问。这里受到音波能量的攻击了吗?

他的面部表情放松了,泪流满面地哽咽:“不,不,不……这是,这是本会所每天固定的歌舞演出,只是演出……马上就要开场了……”

你们管这噪音叫唱歌?

“您真的不需要贵宾卡服务么?”

我丢开了尿水淋漓的侍者,悄悄发动­操­纵声音。削弱了周遭百分之八十的音量后,到达了总算可以容忍的范围。

要不是担心半­精­灵看出破绽,我真想让这该死的噪音彻底消失。

一道粉红的光柱从“水晶龙的脊椎”正下方的水面直­射­上来。把“脊椎”的每个角落,每张餐桌,每个就餐的生物,都染成了粉红­色­。

“先生们,女士们,晚上好。”

一个带着浓浓矮人口音的粗粝嗓门在上空回荡。“我们,雏菊乐队!敬请欣赏!”

这声音极耳熟,我肯定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光束慢慢分成了六条,变成了六种颜­色­的彩光,在会所大厅里来回游荡。

所有生物纷纷抬头,爆发一阵阵的欢呼。

我顺着它们的目光抬头一看,只见彩光照耀下,六条身型壮硕的巨大影子长长地拖在脊椎的水晶墙壁上。

洪亮的六重唱震耳欲聋:

youngman,there‘snoneedtofeeldown.

哥们儿,不用感到不爽

isaid,youngman,pickyourselfofftheground.

我说,哥们儿,快快爬起地上

isaid,youngman,‘causeyou‘reinanewtown

我说,哥们儿,因你已在新乡

there‘snoneedtobeunhappy.

这里就不会沮丧

youngman,there‘saplaceyoucango.

哥们儿,这是个好地儿该走

isaid,youngman,whenyou‘reshortonyourdough.

我说,哥们儿,当你已是穷狗

youcanstaythere,andi‘msureyouwillfind

你可待在这地儿,且我保你得到

manywaystohāveagoodtime.

好多方法去爽。

it‘sfuntostayatthey-m-c-a.

你会乐于待在基·佬·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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