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太爷冤屈他老老人家,老姑娘呆在家里成为父亲的一块心病,论长相吧不缺彩儿,论家庭索家三江富。呆在家里一年,为父心病增加一分。爷爷吃透太爷的心理,才有了找妹妹去做工作,让父亲同意腊月里就办婚事。他说:四妹,阿玛只有你能说动他,还是你去说吧,你说要是不行,就没人说动他。祖上规矩……
我去说。
四妹,你要这么说……爷爷面授机宜。
四姑奶走进太爷的房间,带来一只烧土豆,刚从灶坑热灰中扒出来,烫手,她用玉米棒子皮兜着,糊香味儿让躺在炕上的人闻到,笑纹虫子一样爬到抽干(物体干缩)的脸上。
阿玛!
喔,我老姑娘又给我送好吃的。太爷高兴提前了,美味使他心花怒放。烧土豆,必须女儿亲手烧的,他吃起来没够。总结一下,四姑奶烧的土豆,选料上讲究,要麻皮的那种,麻皮土豆面(少纤维而柔软),葡萄火(文火)时埋入,然后碎火慢慢烧,外面有嘎巴微糊,里边熟透。
阿玛爱吃,我天天给你烧。
好啊,好。太爷只顾吃土豆,没看女儿的脸,说,烧土豆好吃,就是太费工夫。
左右(反正)也没事,给阿玛烧土豆当营生儿(事儿)。
土豆在只剩几颗牙砟(残留牙床上的断牙)的嘴里停住,太爷昏花的老眼望向四姑奶,问:你的嫁妆准备完啦?像没事儿似的。
不准备了,没用。
咽下最后一口土豆,太爷说:结婚是大事,一辈子就一回。
结不成啦。
唔,老四你掫(扶)我起来。太爷喊着。
外屋佣人听到喊声急忙过来,说:老爷,老爷您要起来呀?
坐、坐一会儿。太爷说。
扶太爷起来像扶起一块豆腐,他老老人家软塌塌的拿不成个儿,坐不稳撂不平,要坐就得满足他,佣人用自己的身子当拐棍支撑,太爷甩厢器物似的堆在炕上。不过语还没甩厢,声音有些轻漂,他问:咋个结不成,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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