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情绝侧身立在塔顶边沿,任风吹乱他的衣摆和长发却纹丝不动,腰间鸾带上系着的碧雪玉佩左右摇摆,似乎和他漫天飞舞的长发一样,都泛着一层璀璨的淡金色。
飞飞靠着门框,看着迎风而立的师父,心里明白他又生气了,却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许是发觉飞飞仍不知悔改,柒情绝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她,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不动如松,若非还会呼吸,定会叫人以为他已灵魂出窍了。
直到飞飞无比愧疚地走到他身边默默跪下,他望着她时眼中才稍敛了些寒意。
“方才为何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你可还记得师父说过的话。”是陈述句,意思就是他确定她必然是不记得了才敢这么做。
飞飞抿了抿唇,垂着头淡淡反驳:“我只是……觉得他不像坏人。有些好奇。”
柒情绝寒着脸,竟是冷哼一声,道:“之前于那妖孽,你也是这般说辞。”
飞飞被他堵得无言以对,只能沉默,心里满满都是慌张,并未发觉自己遗忘了什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愿凡间一行后,你能明白世事无常。”柒情绝冰冷地吐出几个字,转身就走。
飞飞一惊,赶忙爬了几步抱住他的腿,扑鼻而来的冷寒之气也无法让她松手。
柒情绝低头一看,一双细细柔柔的手臂抱着他的双腿,他没有反抗,只是沉默。
飞飞无措地轻咬下唇,挣扎半晌才下定决心抬头去看他,可对上他那双讳莫如深的黑眸,她又不知自己该怎么解释,只好哀求,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师父你别生我气的,我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
柒情绝看着飞飞,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哀伤,眼眶被泪浸湿,有些发红。
飞飞见柒情绝不回答,心里更慌了,其实她方才的确是做错了些事,那就是她对他撒了谎……也不能算是撒谎,她只是避重就轻罢了。
她之所以对南宫寒好奇,觉得他不像是坏人,都是因为南宫寒给她的感觉像柒情绝罢了。他们一样莫测,一样儒雅,只是柒情绝很冷漠,从来不笑,而南宫寒总是在笑,似乎很温柔。
难道,难道师父是因为她骗他,没有把实话都说出来才生气的?
飞飞眼泪直流:“师父,对不起……我真的不是骗你,我只是觉得你不会想知道这些才不说的……我只是看着南宫寒好像你,却又似乎和你完全不一样,才会对他好奇。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的。”
柒情绝静静地听她说完,仍是没吭声,不过他却弯下了身,将她扶了起来。
飞飞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道:“师父,我……”
柒情绝没阻止她说下去,可飞飞却再也说不下去,因为柒情绝轻轻地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便让她噤了所有的声。她沉默地跟着他坐到了高塔边沿的栏杆座上,然后他的手就落在了她脸上,为她拭去泪痕后便迅速收回。
飞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这件事却真的实实在在发生了,虽然柒情绝似乎并未将这亲昵的举动放在心上,但她却不能不去想。那幻想中似乎会和气质身体一样冰冷的手,在触碰到她的脸颊时,竟并非如此,至少和外面阴沉的冬风相比,他的手更温暖。
“南宫寒绝非如你所见的那般简单,你不谙世事,在这地方若不谨慎小心,很易吃亏。”柒情绝淡淡地说着,没有再看她,只是端坐着望向远方,白衣胜雪,风姿翩然。
飞飞认真地听着,生怕再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
柒情绝依旧不回头,继续说下去:“南宫寒九岁登记,至此仅二十三岁,膝下无子,后宫无数,飞飞觉得为何?”
飞飞听得云里雾里,她迷茫地摇了摇头,这种问题不是她这个脑筋的人该去试图思考的。
柒情绝站起身,总算回头看了她一眼,天空在此刻忽然飘起蒙蒙细雨,中间还夹杂着少许雪花,飞飞透过这道天然的帘子仰视着他,只觉他星眸如玉,灿若寒星,相貌美极,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非凡之气,入神间仿佛和他一起身处在瑶池仙境,风华绝代。
飞飞情不自禁后撤几步,远远打量他,他那一身雪白的衣衫随风舞起,仿佛凌波踏水而来,颀长的身姿笔直如玉树,清清逸逸,美态万方。
只见他薄唇轻启,吐出一句话,可飞飞怎么都听不懂。
“其实雨雪并不想落下,它只想归去。”——他并非真正冷血无情,他只是想让她懂得什么是危险,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令他失望,让他归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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