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地上,见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着,后来,竟慢慢地向后退去。渐渐的,我觉得身上开始发痒,好像有什么虫子在我身上爬,那感觉,你们无法想象,简直难受极了。我当时想,人到地狱里受苦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吧。谁知,更难受的还在后面,在麻痒无比的同时,一阵阵刺痛感从我全身传来,说明我的身上,的确有各种虫子和小动物,它们开始咬我。更糟的是,我感觉身体内的血似乎在被抽走,原来那些动物都在吸血!我一直认为自己是硬汉子的,这时也忍不住叫起来,偏偏我的嘴里被塞了一块毛巾,那种憋闷痛苦的感觉我现在想起来,还毛骨悚然。”
孟思瑶跟着打了个寒颤,说道:“后来我去华西镇找过你,也为你报了警,你受折磨的情况被一个小朋友看见了,我听说了,还以为你没了命。”
顾真“噢”了一声,忙道谢,又说:“当时我虽然活着,却比送了命还痛苦,真希望有人上来一拳把我打昏过去。不过,这样难受了很久,我也就昏死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一个人被关在一个屋子里。这屋子很奇怪,全是用铁做的,铁门、铁窗、铁墙、铁床……”
孟思瑶轻轻叫了一声:“铁房子,我见过,就在拾夕洞下面!”
顾真点头说:“是个铁房子,但后来发现,离拾夕洞很远。那山里一定有不止一个铁房子!当时我还是被紧紧绑着,有人进来给我喂饭喂水,但就是不和我说一句话。就这样,一连过了好几天,我几乎快要疯了,这种一个人被锁住而无法逃脱的感觉,不比被百虫吸血的感觉好到哪里去。”
孟思瑶又是一凛,她忽然觉得,顾真的这个遭遇触及了她心底的某种感觉……对幽闭的恐惧!我从哪里得来对幽闭的恐惧?我为什么对新裳谷和那铁房子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顾真又说:“一天夜里……其实就是前天夜里,这样的煎熬终于到了顶点。我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被一阵逼人的热气惊醒,我坐起身,只见窗外一片通红,那个铁房子,居然被裹在熊熊烈火之中!”
这,不会再是巧合,我的那个梦,这简直是我那个恶梦的重复!孟思瑶入了神,心潮起伏,仿佛在铁屋中的是自己,受热浪煎熬的也是自己。
这一切,是真是幻?
“我当时心想,完了,他们到底还是要杀了我,为什么那天晚上不给我个痛快的,让我白受了那么久的罪?同时又对即将到来的死法厌恶不已,因为我知道,不久,我可能会因缺氧窒息而死,或者整个铁房子被热力穿透,我在铁床上,或者铁地板上,活活煎死。我当时又气,又绝望,人大概已经疯了,破口大骂,咒天咒地,更咒这帮古怪的村民。
“铁房子里越来越热,空气也越来越稀薄,我浑身大汗淋漓,眼看就要虚脱。就在我闭上嘴,准备接受死亡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一阵瓢泼大雨忽然降下,持续了足有两个小时,浇灭了铁房子外的大火。
“我由死到生,无比震惊,但不知道下面等待我的会是什么考验。忽然,铁门被打开,那个村里头头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给我松了绑,对我说:‘你应该感谢老天,也应该感谢我们,从现在起,你又是个干净的人了,回去吧,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遭遇,更不要把我们写到你的书里,否则,你会很后悔的。’我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写书?’那人说:‘你难道不是本省著名的民俗学家顾真吗?这里是你的钱包、手机和证件……我们不希望被打扰,并不代表着我们不知道外面的一切。’我还想再多了解些怪村的情况,那人又说:‘你不怕我改变主意?’我听了这话,立刻拿上东西往外走,走出门,还是忍不住问:‘我到底怎么不干净了?不干净又会怎样?’那人冷冷地回了我四个字:‘伤心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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