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约的是七点,你们童经理九点才来,太不给我面子了吧。”程老斜了张启正一眼,寒着一张老脸。
我知道他就是不消气,故意拿这酒来压我的。我笑笑拍张启正的手,“我来喝,我来喝,小正坐着。”
张启正压着酒瓶不放手。我横了一眼过去,他终于松开手。酒下喉,特辣也特怪,至少我没喝出来是什么酒。酒喝完了,我让人拿出合作意向书递过去。
程老却说他人老了,晚上灯光不够,他看不清,让我们的人明天过去他办公室详细谈。
我旁边那主管为难地看我,用眼神问我怎么办。这结果虽然是最差的结果,但还好我预算到了,我低声地跟他说算了,先回去吧。张启正似乎坐不住要发作,我在桌下压住了他的手。我笑道:“那好,程老,明天我让人过去你办公室。”
出去的时候那主管一个劲地给我道歉,说是程老指明要我和他谈,其他人不够资格,但今天害我喝了这么大一瓶酒又没有结果。我笑着宽慰了他两句,拍拍他肩膀让他先回去。毕竟主因还是因为我迟到,这种古板的老头,最注重面子。
“我送你回去。”张启正来牵我的手。
我正要说不用,却觉得胸口翻涌,有东西顶在了喉咙。我死咽了几下把强烈的吐感硬生生地压回去。
“刚才那酒是混酒!”张启正突然凶巴巴地说。
那死老头,来这么狠。难怪一瓶我就快撑不住。
“你跟我过去取车吧。”张启正又软下声音来,“不在底下停车场,就在对面,你走走也好。”
我点头,跟着他过了马路。车开得很慢,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但晃在车上一点也不舒服,那抑制不住的恶心感又涌上来。我拼命地拍张启正让他停车。他开的是越野车,比一般的车高,我扶着车门一旋踏错一步下去,差点就跪到地上。我一手扶在车门,一手扶着树干就在路边吐了起来。
久违了,这感觉。我终于意识到我是太久没接触市场了,连一瓶混酒也没看出来,还傻乎乎地豪气地干了。
有人从后环上我的腰抱着我。我知道是张启正,我去扳他的手,却没什么力气,反被他握住了。他递了水过来,我漱了口,他又拿纸巾帮我擦嘴角。
吐过之后明显清醒了些,我说:“小正,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张启正却不放手,抱着我坐到行人道的一张休息椅上。
“小正……”
“你和他,不合适。”
我话还没说呢,他就先发制人。但合适不合适,我自己清楚,不需要他一个小毛孩在旁边指点。“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很快乐,他能让我感觉到幸福,所以我觉得,很合适。”
张启正显然冲动且不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他压着我肩膀朝我吼,“那你凭什么说我不合适。”
他靠得太近,我皱着眉往后仰了仰头,“如果你实在要我给你理由的话,那就是你太小了,比我小了四岁。”
“这不公平!”
“噗!这有什么公平的,他本来也比你早到。”
张启正突然托着我的后脑,整个人朝我靠过来亲我。
“唔!”我被堵了声音,两手拼命挣扎却被他更用力地压着。
我口袋的手机响起来,一遍又一遍,我第一个感觉就是陆子期的电话。
张启正伸手到我口袋里把电话按挂了。
我感觉到旁边有灯光打过来,像是汽车的车头大灯,一闪而过。
他眯了眯眼,我趁机抬脚一踢,也不知道踢中了他哪里,只听到他闷闷地“啊”了一声,终于放开我。
张启正青着脸色看我,眼里的激|情渐渐被彷徨和无措所取代。长久地,没有声音。
我知道这是年轻人的冲动,都不计后果。他这时可能后悔了,但错了就是错了,而且错得不能原谅。我自己站起来去打车。
“悠悠,对不起,我……”
太晚了,路上没几辆车,的士更没有。我站在风里有点头晕。
“我送你回去吧。”张启正在我身后静静地说。
我站着没动,更没有看他。
张启正过来拉我,“现在没有车。”
我转眼看他,研判的眼神。
张启正还是那个性格,我怀疑之前在公司里那样平静地面对我都是他用了十成的力气去装的,他抱起我望车副驾驶座一丢,然后关了车门绕过去坐好发动车子。
他是真只把我送到楼下。我一下车他就准备掉头,连再见也不打算说。他或许也知道这事之后没办法平静面对了。但我还是希望说得清楚明白。我喊住他,“我希望为大家留点面子,你明天交辞职信给我吧。”
张启正不说话,抿着唇定定地看我好一会,然后一踩油门把车子飞了出去。
我上楼,掏了好一会才找到钥匙开门。以前陆子期都会很心有灵犀地开门迎接我,今天却没有。我庆幸没有,因为我怕面对他好看的笑脸会心虚心慌。
房子里很静,却灯火通明,客厅的水晶吊灯开着,厨房和连过去的阳台的灯也是一路开着。我上了二楼,书房的门没有关,里面不亮,应该是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灯光暗暗地流泻出来。
我走过去,轻轻地,站在书房门口。
陆子期抬头对我笑起来,“回来了?”
我点点头。
陆子期放下资料过来抱我,“唔……一身酒气。快去先洗个澡。”
我被他推进房间。他不问我挂他电话的事,我却为此不安。“我今天晚上……”
“知道了。”陆子期帮我放水,然后又去给我拿衣服,回来对我一笑,道:“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谈成。你现在退步了吧?”
“呵,是啊。太久没接触市场,让人灌了。”
“然后呢?”
“然后没了,谈不成就回来了。” 我只说了前半部分,把后半部分隐去了。我觉得完全的坦诚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就像在路上挖了一个洞,却为了车子能平稳地开过去又不得不用泥填上。解释会让人很累,而且没有之前的完美。
陆子期看着我,眼里渗出太多的情绪,我捕捉不住,有一瞬的心虚。然后他只是低低“哦”了一声,带着浅笑。我没见过他那样的笑,似乎里面浸了浓浓的失望。那晚上陆子期没再去书房,等我洗澡出来便把我抱上床,一遍又一遍地亲我的唇,激烈地、热切地把我嘴里的每个地方都翻了个遍,却是别的什么都不做。
没有欲望的一晚。
42
42、四十章 ...
张启正第二天没来上班,接下来的一天仍旧没来,我让罗莎联系他,手机却是已经拨不通了。三天没再见到他,我直接交给人事部去处理。他这样直接消失,我倒觉得挺像他的性格与他的年纪的,一切都不过是年轻人的冲动罢了。我把他的业绩和客户摊分到本区的几个主管头上,他们是一万个乐意。
张启正没和我联系过,没有电话,没有信息,连个E-mail也没有,就像当年的范伟一样消失了。倒也好,我省心。
转眼就要到年底,我和陆子期都忙。他忙全局忙海外,我忙,呃……我忙看报表。因为昨天知道考试过了,所以心情不错,便让罗莎把所有的报表都打出来给我看,包括国内和海外的。陆子期果然是厉害的,竟然已经开发了这么大一片海外区域。我的豪情壮语是再顶不住,这个势头,我的国内线怎么可能保持他海外线的两到三倍业绩,便就默默地给自己咽下去。
我发现这一年多,是被陆子期养得懒了,业务是得过且过,连市场都不大巡查了,更别说新开发。他却是一个接一个扩大占地,我对他的行动力、效率和成效都诚心投诚,甘拜下风。
我看着报表,突然起了一丝玩念,想问问他,这么迅速地开发海外市场,把我的国内线明显拉下来,是不是要我自动引咎辞职?我边笑边拨了内线过去,不知道他会怎么答我。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后来转到他秘书那。他秘书小心翼翼地回答我说陆董刚让小陈送去机场了,走得比较急。
出差?又有新市场?我敲着桌面,缓缓靠到椅背上,想着芬兰那边的风景,微微而笑。要不,我学好英文,让他再请一个人回来全管得了,我就辞职不做了,去他芬兰那别墅住着,天天看天鹅划小舟。唔!一步便超越了我开公司这终极目标以后的物质生活。俗人,我就是的,超脱不了金钱享受的俗人。
我是越发地没心情看报表了,笑了笑还是去拨陆子期的手机。关机。既然已经上飞机了,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打了电话去约米嘉和丁晓晚上吃饭,有种临走送行的感觉,我自己也笑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米嘉点菜,不贵不挑,却是一点也不八卦我和陆子期的事了。
我脱腮笑,“宰我呀?用沉默来换?”
米嘉把菜牌递给丁晓,“还想吃什么,随便加。”那口气就像是他买单。
丁晓虽然成天泡在米嘉身边,但骨子里还是纯良的。她摇头说:“点多了也吃不完,你浪费。”
我在旁边“噗嗤”地笑出声来,对米嘉说:“学学,浪费!”
米嘉没理我那调侃的话,直接挑眼看我,接着之前的话说:“不宰你宰谁?”然后又皱眉摇头道:“你和陆董已经成为过去式了,现在公司里最热门的话题是研发部经理和你秘书!”
“罗莎?”我惊讶。
米嘉白眼,“难道你换秘书了?”
我笑笑,“我一向不沉迷这种八卦,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吧。”
丁晓对我笑着说:“悠悠姐就知道业绩。”
丁晓赞我,我觉得她这话是赞我。
结果米嘉接口道:“我怀疑她现在就知道陆董了。”
于是我发现还是米嘉比较了解我,直白地剖析。
饭后我准备蹭米嘉的车回去的,结果我和丁晓出门等米嘉开车过来时就看见范伟正走进来。我和丁晓都楞了楞,还是丁晓先开口,“范经理。”我也跟着同样称呼他。
范伟朝我们微笑点点头,“我都不是陆氏的经理了,你们叫我名字就好。”
我们都只笑笑。
“吃过没?进去一块吃吧。”
米嘉刚好取了车过来,看见范伟,摇下车窗大叫:“老大!”
“米嘉也在啊!”范伟笑着走过去。
米嘉似乎还挺怀念范伟的,两人聊得极开心。丁晓提醒我小心一会米嘉扔下我,我笑笑,说不会吧。
“丁晓,你还不上车,电影都要开场了。”米嘉伸头出来喊人,又对范伟说:“老大,明天正式给你接风洗尘。”接着是对我说:“悠悠,要是打不到车,就让老大送一送你吧。”
果然,连是丁晓了解他。我不知道米嘉又得了什么好处出卖我。但,无所谓,现在我的心都已经定下来了。而且范伟一年后又回来,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他正面的信息,好让他真正放弃。
范伟走过来,“没想到回来第一天就碰见,想说不是缘分也不行。”
我淡淡地笑,“是啊。”
“先进去吧,现在的风挺冷的,你又畏寒。”范伟对我一笑,先走在前面进了饭店。
我也跟着进去。如果没有陆子期,我不知道一年之后,我会不会对范伟产生好感。他也算温柔体贴细致的。
范伟问我要吃什么。我说随便。他笑着点菜,说还记得丁晓说我爱吃海鲜,但后来才发现自己被忽悠了。
我听着笑笑没说什么。他点得有点多,我让服务员划掉几个,“其实我吃过了,和米嘉丁晓他们。”
“嗯,我知道。”范伟给我倒茶,眼睛没有看我,眼皮垂着看茶色。
我觉得他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那种气质。
范伟抬头微笑,“要求没变吧?”
我也微笑,“没变。可是……”
我的话被范伟截断,他说:“我准备开金融公司,邀你合作。”
我笑起来,“我?金融的东西我一窍不通。”
范伟看着我,嘴角有淡淡的笑,“但做业务的原理是一样的。”
他的气质的确是变了,更从容更淡定,有陆子期的影子。我不禁微微一笑,我真的就如米嘉所说那样,现在只知道他了,不自觉地把他放在最高的位置上,不自觉地把他做参照物。才一年多的时间,变了这么多,是陆子期太强,还是我太弱?
范伟看我笑,问我:“答应了?”
我低头喝茶,觉得茶色清澈,与心境一样明晰。我抬头,笑容明澈,“范伟。”
“嗯?”
“我有男朋友了。”
范伟明显地楞了一楞,随即很快地掀起笑容,“只有没结婚,我都还有机会。”
硬要这样说似乎就没意思了,结婚还指不定哪天就离了呢,现在这个社会。你要说机会,不就是一个托词吗。我微笑着又喝了口茶,没去接话。我连陆子期那都有倦怠情绪了,何况说要给你拼搏新的市场。
范伟也没说话,所幸菜很快就上来了,打破了这个冷场面。
后来范伟边吃边说起了他这一年多在香港的生活。总结一句话就是,做金融投资赚了大钱。要是用一个词形容的话就是,风生水起。股指期货什么的,赚那钱需要太高的技术含量,我倒是没想到范伟是这方面的奇才。
饭后范伟要送我回去,我笑着说有人来接我。他也笑着说要看看我的男朋友是谁,好心里有个底。正说话间,小陈已经开着大奔过来,摇下车窗对我笑笑,喊我童经理。
范伟似乎还记得小陈是谁的专职司机,转头问我:“陆子期?”
我微笑点了点头。
范伟依旧带着微笑,问我:“那我不是迟到了很多年?”
我也微微笑开来,说:“难道你还要坚持?”
或许是我轻松反问的语气,带着浅浅礼节性的笑意,让范伟再次怔住了。
我坐上车,朝他挥手说再见,然后让小陈开车。这是我第一次打电话让小陈专门来接我,虽然以前陆子期就交代过,但我今天才是首次使用。上次对着张启正,念着他小,性格冲动,我隔天才把陆子期搬出来;这次对着范伟,陆子期又不在,我只好把小陈请出来一趟了。
“小陈,辛苦你了啊。”
“这本来就是我工作。”
我摸上手机,又给陆子期打了电话过去,仍旧关机。“小陈,你知道早上陆董去哪出差吗?”
“不知道。早上走得很急,都到了机场了,我听到陆董打电话回去,好象才刚确定订到票。”
兴许是误点了,飞行时间也长,我就没多想,回去洗澡睡觉。
一整晚睡得不安稳,半夜冷得醒过来。外面呼啸的风声肆虐地刮过,应该是冷空气到了。我加大了暖气,又盖好被子躺下去,可是却睡不着。以前不是没有一个人在这床上睡过,但今晚我却突然想陆子期了,很想很想。
以前我睡觉都不关手机的,也没管是不是骚扰电话,总觉得应该让客户第一时间能联系到我。后来住到这以后,有一次我和陆子期欢爱,旁边电话响个不停。他说陌生号码不要管了,我说大部分的客户我都是陌生号码啊,只抄在记事本,没存电话里。那个电话我接起来,话说得一截一截的,原因是陆子期的不甘心,把我顶得极其用力。后来我才知道那电话是推销保险的,在我定义里,那是名副其实的骚扰电话。虽然我也是做销售,多少能明白其中的苦,但我讨厌他们不知道从哪些渠道搜索来别人的隐私,四处轰炸。所以那之后便乖乖地听话关了手机睡觉。
我不知道陆子期去哪出差,也不知道他去的那个地方有没时间差,他现在会不会也是睡了没开机。我重新开机,屏幕的白光让我眯了下眼睛。我再拨了一次过去,同样的,告诉我关机。终于躺下睡觉,辗转了许久,沉沉睡去,却也无梦。
43
43、卌一章 ...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来推销新文的,更了纪念一下。
新文概括得精练点,就是扑倒与反扑倒的故事,有爱的可以看看,也可以收了养肥→→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又打了电话过去,通了,却是响了两声之后挂断的。我没有再拨,起来洗漱,表面上平静,心里却起了波澜。
我和他之前一直相处愉快,他对我极好,我完全不怀疑是感情上出了问题,这点我很自信,但那又是什么问题呢?感情上没有问题;事业上蒸蒸日上,海外区域一个接一个地开,更没有问题吧;我们没到结婚这一步,也没有家庭的压力或阻力。撇开这些,究竟还有什么我没想到?
到办公室的时候掏出手机才发现陆子期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忙,晚点给你电话。
我删删打打很多遍,最后还是只保留了一个好字发过去。
下午的时候我竟然接到财务部斐樱的电话,说是让我问一下新开发经销商的垫资什么时候能收回。
我对她的印象不错,而且这又是公事,我便一口答应下来。我左想右想却也想不出新开发了哪家,在哪个区域,看来我是真的脱离正道太久了,上班也是人在心不在的,只好让罗莎把这一年里新开发客户的列表拿给我看。
罗莎很快敲门进来。
我翻着报表,问:“有哪家是超了垫资时间的?”
“嗯?”罗莎楞了楞,“上半年的都全收回了,下半年的,也都在期限内。”
嗯?这回轮到我要楞了。“哦,那你先出去工作吧。”
我细细地把报表研究了一次,的确是都运行良好。像斐樱那样工作认真的人,怎么也会看错数据?我研究了好几遍语气,才附上报表把E-mail发过去给她。
斐樱很快回复过来:童经理今晚有空吗,一起吃顿饭?
我再一次楞了,这是什么状况?不过仍旧礼貌地回过去:好的,地点斐经理来选吧。
吃饭的时候,斐樱跟我说,公司的资金不足,海外区域的垫资面和量都太大了,而且这状况已经持续两个月了。
我递到一半的筷子僵在半当中,又缓缓地收回去。虽然我不管海外线,但这么大的情况,他竟然一点也没让我知道!抑或是我根本没留心公司的事?越来越不在状态了……我放下筷子,轻蹙着眉头问:“陆董怎么说?”
“我两月前已经报告过一次,上月也报告过一次,他只说知道了并没再说其他。”斐樱看看我,眉间已有折痕,“这月是年底了,如果资金面还没好转,我怕年终奖和双粮的都会有问题。”
我哑然,已经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
“陆董昨天临急出差了,我联系不上他,我想童经理应该可以帮我这个忙。”
我点头,没有别的言语。
晚上我躺在床上等陆子期的电话,朦朦胧胧地睡着了。后来做梦梦醒了,一看手表,九点十分。按亮了手机屏幕,静悄悄的,没有信息或者未接来电。我摩挲着手机按键,心里想着要不要给陆子期电话,铃声就突然而至了。
“悠悠。”陆子期的声音里有浓浓的疲倦,“吵醒你了吧?”
“没。”我的声音很轻,“睡了一觉,刚醒过来,今晚怕又要到很晚才能睡得着了。”
“哦,我都忘记算时差了。”陆子期的声音轻柔起来,或许是在嘴角含了丝笑。
“悠悠。”
“嗯?”
陆子期叫了我之后,便没说话了。我俩握着电话沉默,我原本紧张的心缓缓安静下来,柔软得一抚便能抹出水来。
“我想你了。”
“悠悠,我想你。”
我们同时开口,说着同一句想念对方的话。
我微微笑了,“公司的事怎么不和我说?好歹我是销售部经理。”
“斐樱如何表述的,你先跟我说一遍。”
“你怎么就说是财务部经理找我说的,难道不可以我自己查出问题来?”
陆子期在那头微微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叹气还是微笑。
我一直以为就算我看不见他,但听着他的声音,也能猜得出他的的表情和动作,我自问对他如此熟悉。可是此刻我却猜不透,是之前都太风平浪静,花月美好了吗?
“最近我的开会,你哪次不是神游天外?我不点穿你罢了。你下面的人给你这么卖力地维持着销售部的良好业绩,也算是你管教有方。”
他的语调轻快,我想应该是微微笑着说的。按斐樱的说法,资金面是挺紧张的,连发年末工资都成问题;可他却还是这么轻松的语调,是不想让我担心吗?“公司的事究竟到什么程度了?你现在在哪?”
“我现在在美国,我爸那。”陆子期顿了下,接着说:“昨天喝得多了,后来睡着了,就忘记给你电话了。后来做了个梦,梦见你趴在我床边一直看着,然后小小声地对我说情话,小蜜蜂嗡嗡叫地绕在我耳边,于是我就醒了。所以醒过来第一时间给你拨电话过去。”
我不被他的话打扰,坚持问道:“公司的事究竟怎么了。”
电话里又静下来。
我没有说话,只等着陆子期跟我说。
电话线传播着我俩细细的呼吸声。
“现在年末,变动总是会大点的。”陆子期终于说。
“但斐经理说现在的资金连年终奖的发放也会有影响,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吗?”我有点激动,不满他的轻描淡写的态度。
“之前政府出台了一些对制药行业的限制令,股价波动,所以我作为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不好带头先放自家公司的股票,一放,投资者就更没信心了。”
“所以?”他这话我是听懂了,但没想通他要怎么处理资金面紧缺的问题,于是还是直接问:“你要怎么做?”
“所以我过来问我爸要点零花钱。”
他的声音很欢乐,我猜他此刻又是那样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他和他爸都很久没见面了吧?至少我和他在一起后,没见他回去过,连过年也没有。现在一见面就要钱,会顺利吗?而且听他说,他爸在美国重新结婚生子了。
“悠悠?”
“我在。”
“怎么没声音了。我以为信号不好,断了呢。”
“你爸他,身体好吗?”我顿了顿,突然就问了这么个问题。
陆子期在那头笑了,“悠悠,我们结婚,我会带你来见他的。”
我转过去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双颊发红,嘴角轻翘。我眨了下眼,嗔说:“我收了今年的年终奖再说别的!”
“嗯。”陆子期没再逗我,放柔了声调哄我说:“做个面膜喝杯牛奶,然后早点睡吧。”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先挂,啊。”
“你先。”我突然很想念他的声音,想再多听一会。
“乖,听话。”
“我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软软地说着,实在是想他。
那边又静下来。
我说错话了,说到不该说的话了。这次的事可能真的蛮棘手,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好,我这样说,不是叫他为难吗。
陆子期吸了口气,然后说:“悠悠,我想亲你,怎么办?”
“呃……”
“等我回来了好好收拾你。”
他的话里有点恶狠狠的味道,但我听着觉得更多的是甜滋滋的感觉。我知道他要怎么收拾我,更知道加了两个好字在前面的程度是怎样,怕是又一天下不得床了吧。“呃……”我再次发了这个单字,是故意的。
“乖,先把电话挂了,然后睡觉。”
“嗯。”我抿着笑,很听话地挂电话,然后做面膜喝牛奶,最后睡觉。
第二天我发了封邮件过去让斐樱别急,说陆董会很快回来的。因为我是这样盼望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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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星期,十四天,陆子期还没回来。我等得有点急了,但没有给他电话,怕打扰到他,只发过几条信息。他一般会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才回我。从信息的内容,我看不出异样。
今天又刮起不知第几次寒流,气温下降八到十二度。我觉得冷。
我撮撮手,穿上大衣下楼。我没让小陈接我上下班,觉得那样太招摇了。但小陈还是依旧按陆子期的以前的吩咐,接我去上课等我下课再接我回去。
回到办公室发呆,突然米嘉打电话找我,说中午一起吃饭。我和陆子期公开后,他和丁晓都很识趣地自己谈恋爱找节目,从不拉上我的。我想想虽然一个公司,但不同部门不同楼层,见得也少,再不联络联络就要生疏了,就定了地点让他们先去点菜等我。
中午米嘉问我,知不知道公司现在缺流动资金的问题。
我点点头,“你们经理和我说了。”
“呀,陆董竟然没和你说?”米嘉和丁晓都惊讶。
“也说了。”我有点沉默,不知道下一句说什么。这事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连陆子期这样的强者,现在也还没处理好,我就更只能干等了。
“那陆董怎么说?快到一月了,最快要面对的就是发工资的问题。”
“你就担心你的工资!”我瞪了米嘉一眼。
“不是这样说啊悠悠。我是主管,还算好点。你想想流水线上的,都是些等着工资买米吃饭的人啊。”
我蹙眉,怎么问题好象真的挺大,会基层动乱吗?我想了想,问:“这事知道的有几人?”
“就我们组。”米嘉给丁晓夹了口菜,又对我说:“你咋不去收那些垫资喇?”
“没到时间,合同上都是写半年的。”我有点烦躁,觉得半点帮不上陆子期的忙。
丁晓看我一眼,再去看米嘉,却是不说话,又低头吃东西。
我觉得她是有话要说的,问她:“怎么了?想说什么直接说。”
“你去忽悠几个,就说公司政策改了,能收一点是一点啊。反正我知道你们都是按多喝两瓶酒说话的,你酒量好,几个片区合起来你肯定能收回一个片区的量的。”还是米嘉说话。
我低头吃菜,没有说话。
晚上黄姨给我做了牛肉汤,临走的时候说了句:“这次陆先生出差好久啊。”
我笑笑,“快回来了。”
洗澡的时候手机响了,我第一感觉是陆子期的电话。湿嗒嗒的就出去房间摸手机。
“喂。”我重新泡到浴缸里,软着声音说。
“悠悠,我在日本,这几天有点忙,就不给你电话和信息了,你等我回来。”
“哦。”
“那我先挂了。”
“哦。”
匆匆忙忙地只说了两句话,接着就是电话的嘟嘟声。我望着电话叹了口气。但听他那样说,就是弄得差不多,快回来了?这个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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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个星期过去,陆子期还是没有回来。我让黄姨换了几床厚被子,暖气也不开,晚上就把自己埋在被窝里想他。米嘉说公司不是空了,只是一时的周转不灵,我想我应该尝试去看看是不是能收回一些垫资。
“罗莎,给我订一张去西安的单程机票。”我走了两步,回头,“哦,E-mail还没批,不用报公司的帐号了,你让他们直接送票过来,我先付现金吧。”
到了西安,我订了上次陆子期和我一起住的酒店,订了他的房间号。连我自己都惊讶,竟然记得这么清晰。
放下行李,我就打电话给西北线的主管,让她到我酒店来一下。我不想让这边知道我过来了,便没让罗莎通知他们接机。这边的主管是个女生,叫杨淑,比我小三岁,二十六了,还没有结婚,没有结婚的,都叫女生吧。她对于我的过来很是惊讶,但因为当年是我直接招聘她进来的,她很是感激,所以听了我的话就带好资料匆匆过来了。
“我看过报表,新开发的几个经销商运营得不错,销量也很好。我想,让他们早点回资。”
杨淑对于我的话显然不能接受,这会影响她再开发新客户的信誉,“童经理,他们的时间都还没到。”
“我知道合同上的时间没到。但现在离一月也就半个月二十天的样子,他们通过陆氏赢利不少的,让他们先回了吧。”
“童经理,你也知道不过十来二十天的时间,那为何就不等到合同的时间到了再收呢?”
“唉……”我叹气,觉得不知道怎么解释。
杨淑往后挪了挪,看我的眼神分明多含了一层意味。
我不自觉地笑了,“我知道你想什么,这不是我要吞公司的钱,我会让他们直接划款到公司帐号的。”
“那为什么要提前?”
我总不能告诉她,说公司现在有困难,毕竟我不善于谋全局,不善于徐徐诱导,笼络人心,万一有什么影响就不好了。我更不能骗她,说公司的制度改了,因为我没陆子期新签批的文件。我只是想,尽我的能力帮他,能收一点是一点。我合上文件夹,对她笑道:“你来约他们,我来说。”
杨淑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妥协了。毕竟我还是她经理,不是吗?我笑,以权压人不是我的作风,却在现在开头了,以后会不会越来越多?
这边的人能喝,而且爱喝白酒。别以为做药生意的,都是有
43、卌一章 ...
文化的人,其实大多都是有些钱的暴发户。谈了几天,我只见过一家的老板是个斯文人。三十【奇】来岁,带一副【书】眼镜,白白【网】净净的。结果的确是不要喝酒,却是按死了合同来,一天不肯提前回资,我也不能硬逼,只好失败告退。想着前几天喝了好几瓶白酒喝得够呛的,也算中场歇一歇。
我打过电话回去问米嘉,这些人虽然说话粗,但还是很讲信用的,打钱,第二天就到帐了。
今天算是最后一家,明天我就飞东北。
进了包房,我就觉得坐对面的人有点面熟,而且他一直对我似笑非笑的,让我心里疑惑。后来杨淑介绍,我才记起来,他就是伍德。当年他曾经是我的客户,但他对我有意思,人又有点流氓,几次对我毛手毛脚的,后来我一气之下拍桌子走了,也没签他的合同,却现在让杨淑签了。我有点不自在,想着他这就不收了,随便吃顿饭就算维持好合作关系。
伍德拿了酒敬我,三杯之后直接对我说:“童经理,我这人很爽气的,也不记恨你当年落我面子的事。”
我微微蹙眉,对他的笑容很是厌恶,但也忍着没有发作。
伍德似乎已经摸清了我们的来意,让人上了两瓶白酒,对我说:“我知道童经理好酒量,今天要是能喝得过我,我明天就让人把垫资一分不少地打回你们陆氏去,明年的销售额还要比今年翻两倍,明天一并可以把合同签了,如何?”
条件是挺优厚的,也就一瓶或者两瓶白酒的代价。但我觉得他这人很讨厌,因为我对他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杨淑见我不答应也不说别的,便在一旁小声对我说:“要不,我去喝吧。”
伍德耳尖听见了,“童经理可不能找替身哦。”
我笑着站起来,摸上酒瓶习惯性地谦虚一下,赞对方一下,“我的酒量哪里能和伍总比,我能跟上伍总喝那么多,已经不错了。”
伍德看着我笑,眼里精光闪烁的,“也行啊,我喝多少,你喝多少,要是还能自己走出去的,就算你赢。”
我知道,一瓶我是没问题的,两瓶就过了,尤其喝得这么急,但能撑出门口就算赢,应该,不难。熬一熬就好了,我这样告诉自己。我拿起酒瓶,笑道:“那就试一试。”
伍德咕嘟咕嘟的,就先把他那瓶解决了,然后一手撑在桌子上笑着看我。
我笑笑,开始喝酒。熟悉的醇香滑过,却来不及细品。
“童经理果然是好酒量。”伍德拍手,“再上两瓶吧。”
“伍总连歇气的时间也不给?”我故意笑道:“吃完主菜再喝不也一样?”
伍德没坚持,让人上菜。杨淑挑着话题活跃气氛。
我吃着吃着觉得不对劲,怎么浑身软软的,头却沉沉的?那酒有问题?这个念头吓得我一抖,不会是上次那样吧,可陆子期不在,只有我厌恶的伍德。额头微微渗出冷汗,我撑着意志凑到杨淑耳边对她说:“我有点不舒服,去趟洗手间。”
我对伍德微微一笑,说句抱歉出去。我用冷水洗脸,却仍是越发的沉困,手脚也越来越软。我靠在墙上,拿出手机拨陆子期的号码。关机。我渐渐滑下去,坐到地上,发了个信息让杨淑过来。
眼皮越来越沉,在我快闭上眼的时候杨淑和清洁阿姨一起把我抬了出去。
伍德竟然就等在洗手间门口,“呀,童经理醉成这样,都是我不好,我送她回酒店吧。”
我想摇头,却感觉软软的发不了力。杨淑已经和别人一块扶了我到伍德的车上。我抓住杨淑的袖子,却是一点点地滑下去。杨淑把我手放好,关车门。我绝望地看她一眼,心想这次真的闯大祸了。
有人从另外一边上车,我用尽力气眯了一下眼睛,睁开,看见杨淑坐上来,“麻烦伍总了。”
我松了一口气。
身上不热也不痒,却是绵软无力。我努力不让自己闭起眼睛,就像受了重伤的人一睡过去就没命一样,我艰难地撑着意识。电话响了,我却提不起来接。第一遍响得断了,杨淑不敢给我接,我猜是不是陆子期的电话呢。很快,第二遍又响起来,杨淑终于从我手里拿了电话过去接起来。她“嗯、嗯、啊、啊。”地应了几句,最后又报了我酒店的名字和房号,然后挂了电话放回我包里。
他们把我送回酒店,伍德说了句:“童经理,明天我请你吃饭赔罪。”然后关门出去。
我知道那酒肯定是伍德做过手脚的,现在走了,不过是因为杨淑和他的下属在场,难保一会又返回来。我急急地呼吸了几口,想滚下床爬过去把门从里面锁死了,结果一翻身,头撞在床头柜抽屉凸出来的拉手上。
不太疼,就是麻麻地一阵震过脑袋,我彻底地晕过去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头还有点晕,看不清四周的物体,我缓了好久才慢慢把眼前的人对焦。
陆子期就坐在床边,双手撑在大腿上扶住额头。
我能猜到杨淑帮我接的那个电话是陆子期的,但我没想过他会这么快就赶过来了,除非坐了时光穿梭机。不可能,我这是在做梦吗?我想伸手掐掐自己,却仍旧没力气,只动了动。
陆子期转过来看我,“醒了。”平淡的声调,怎么压也不住里面的疲倦。
“嗯。”我模糊地发了个音。
陆子期抱着托起我的脑袋,喂我喝水。
我呛了一下。他帮我顺背。终于缓过来一点,我靠在他怀里,“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能怎样?”
我从来没听过他这样和我说话。他一直是笑笑的。那一趟他对我生气,也是沉默的,只用身体来发泄。他的话调让我觉得陌生。我抬眼,却也只能看见他略青的下巴。我低声地说:“对不起。”我直觉觉得要说的话,也是唯一此刻能说的一句话,没有解释。
陆子期把我放靠到床头,他扭过过去,一手撑在额头上,手指揉在眼上,久久没有说话。
静了很久,我开口:“你也累了,去洗个澡先睡吧。”
“悠悠,你也知道我累?”陆子期坐在床边,却是背对着我。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悠悠。”他停了很久,“我不介意你书念得少,你只要管好国内线就可以了。我让你等我回去,你却自己跑来西安。”
我自尊且敏感。在听到他说的那句我不介意你书念得少之后,我觉得不能接受。我吸了一大口气说:“我是错了,没有按照合同时间来,但他们都答应了,款也打回去了,还有什么问题?”
陆子期转过来对我苦笑,“我真希望你早几年念这个进修班,早点毕业。你知道一家公司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他。管理我不懂,全局我不行。
“不是这么几个客户,不是这点点钱。一家公司最重要的信誉和形象,你都毁了。”
“有、有这么严重吗?”我的声音有点颤。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西北的市场以后还要怎么开发?”
“对、对不起。”我再次道歉,为我的卤莽。
“我知道你能喝,但我不需要你喝酒来解决事情!”陆子期的声音渐高,带着明显的怒意,“你让人灌迷魂药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刚好回来了,知道你到了西安猜到你要收垫资而飞过来,你说会发生什么事?!”
“我……”我无言以对。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悠悠,我喜欢你,三年了。你和以前的我很像很像。我想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目标而不断往前冲的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累。我知道你不是很能胜任经理这个位置,但我想每个人都有他成长的过程,我自信和你在一起,我能控制住局面。还记得你升职前我和你说的话吗?”陆子期看向我。
我在他的目光中说不出话来。
“我说期待你更好的表现。但,你让我很失望。悠悠,我很累。”
“对我们的感情,也累吗?”我问。
陆子期没有回答,他在我面前点了烟,然后看我一眼,带了门出去。
44
44、卌二章 ...
学历上我本就自卑,最敏感的神经被陆子期挑起,反弹的余震打得我好疼。我是自尊心极强人的,借以来掩饰我极度的自卑感。
我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下来了,就像当初奶奶走的时候一样,陆子期也离开了。
我想哭,很想哭,却没有一滴眼泪。身体越发的绵软,整个人像是嵌在了棉花堆里。
我想起来他对我说的话,没有轰轰烈烈,可都是沁到心里去的甜蜜。他喜欢笑,对我说话从来没有板起脸的。大多的时候,都是嘴角微微翘起,眼睛略略往上一勾,那个样子最迷人,我整个心都在跟着微微地颤动。
我斜靠在厚软的枕头上,视线刚好对着这商务房里的办公区。一年半以前,陆子期到西安找我,把我抱到床上帮我曳好被子让我睡觉,然后他自己坐在那看文件。那时候我睡不着,因为他在;现在我同样睡不着,却是因为他不在。我一直躺到半夜,力气才渐渐恢复过来。
我去洗了澡,换了衣服,化了淡妆,收拾好行李下去。酒店大堂灯火通明,我退了房,想直接去机场,坐第一班飞机回去。但我还是犹豫了,我让前台小姐查到陆子期的房号,果然,就在我房间旁边。我给他留了口讯,说我先回去了。
飞机降落,我又回来了,可是没有地方去。坐到的士上,司机问我到哪,我木然地报了陆子期在市中心的房子。我在这城市生活了近三十年,却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窝。这房子是陆子期的。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我和他算什么关系?我坐在后座上咯咯地笑,声音有点低。司机半转过头来瞄了我一眼,又赶紧看路。他以为我疯了吧,没事自己对着空气傻笑。
我开门进去,黄姨正在搞卫生。
“呀,是童小姐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出差好一段时间吗?”
我勉强地笑笑,“行程改了。”我直接上楼收拾衣服行李,把陆子期送我的衣服全留下,只装了我当初自己带过来的衣服和一些小东西及照片,依旧满满的两大箱子。
“童小姐又要出去?”黄姨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一看我手上的行李,立刻走过来,“我送你下去打车吧,这次要到哪啊,带这么多东西。”
我笑着拒绝,“都不用我自己拎,拉出去放电梯里,到了大堂,再拉出去,打到车,放车里。”
因为不可能立刻租到合适的房子,我就直接在旁边的酒店里开了房间,先把自己安顿下来。我摩挲着手机,望着出神了好一会,才缓缓重新开了机。电话立刻蹦了出来,屏幕显示出陆子期完美的侧脸,是我一次无意中拍到的,角度很好。
“喂。”我很平静,我佩服自己的平静。
“悠悠!”陆子期的声音明显已经压不住火,我和他似乎调转了角色。从来都是我淡定,他比我更淡定的。
“我冲动了,对不起。”
“你现在在哪,我打电话给黄姨,她说你又拎着两箱行李出去了?”
“你回来了?”没有波澜的声音。我知道他会追回来,我凭什么这么笃定,难道就是因为这种笃定,所以我在肆意任性吗?话出口,我就知道我说错了,不是话错了,是语气错了。
“悠悠,你告诉我,你现在究竟在哪里?!”我的平静,越发衬托出陆子期的烦躁。
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我没有想要立刻离开公司离开他,从此远走天涯,与他再不见面。我没有想过要这样做,真的,我不是小女生。我只是想找个地方让自己静下来,一个不属于他的地方,好好地理一下情绪。“别担心,我挺好的。”
“悠悠,你告诉我在哪,我现在过来,有什么当面谈好不好?”陆子期的语气稍稍弱下来,带着恳求的味道。
“唉……”能有什么谈,其实他说的都对。我很早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从我当上经理后,就一直没有成绩,我努力地想做好,却总是力不从心。“我晚点找你吧。”不等他有反应,我就快快先挂了,然后再一次关机。班我还是会上的,都年底了,要走也会等到拿了双薪和年终奖之后再走,我就是这么现实的人,曾经浪漫过幻想过,却被他一句话又不得不逼回去面对现实。但他那的房子我是不会住了,太别扭了,不是自己赚的钱,终究花得不安心。
太多事情纠在一起,越想越头疼。我索性往床上一倒,闭眼补眠,如果能睡着的话。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很小的我,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狂跑。很开心的样子,似乎是在和别的小朋友玩什么游戏,可是身后却已经看不见他们。我仍旧跑得飞快,不时还转头往后面看看,结果一脚踏空,整个人直直地掉下去。这平原竟然有悬崖?!我大叫,身体也跟着急速下来。突然面前扔过来一根绳子,我想都没想就立刻抓住,手擦在麻绳上,磨得火辣辣地疼,疼得我挤出了泪水。还好我终于得救,拉我上去的是一个小胖子,趴在一个参天大树的树岔上。我想,也只有胖子有这个力气拉我上去了,要不这么一冲,还不把瘦子一块坠下去才怪。
我醒过来的时候还在回想这个梦,感觉很清晰,那种惊那种怕,还有那种疼,都十分明显。在这个关口,我竟然没有梦见陆子期,我竟然没有!是我对他的感情太浅了吗?还是我的自尊心异常强大,强大的可以覆盖一切?
我翻了个身摸手表,竟然睡到凌晨一点。睡得够久的,现在这时间不好去找陆子期,深夜太感性了,谈不出实质来,于是我打了车去吃夜宵填肚子。
是第一次我和陆子期来吃烧烤的小街。半夜了,依旧很热闹。
我刚坐下,就有伙计递了菜牌过来招呼我,“美女,吃什么?”
我微微笑了,点了一个三丝米粉,一个炒田螺,还有少不了的烧烤一大堆。当时我还因为那伙计叫我小姑娘而不高兴,最后没吃成反到了陆子期家里吃他亲手煎的牛排。
那小伙子挺厚道的,听着我念了一大堆之后问我:“美女,你一个人吃不吃得完啊?”
“吃不完我打包,再给我一瓶百威。”
虽然肚子饿,但能吃下的并不多。我喝着啤酒,望着陆子期所住大厦的方向。幸好这个角度看不见他家的窗户,因为无论是亮着灯还是熄了灯,都会扰乱我此刻的平静。我觉得我此刻的心情矛盾极了。东西当然是吃不完的,我打了包回酒店,洗漱之后又重新睡了。
醒过来的时候刚过七点,这是我生物钟的时间。我打开昨天晚上打包回来的夜宵准备当早餐解决,却发现冰冰冷的,根本不能入口,带回来了还是不得不弃。
是否某些东西硬留着,不去碰它,也会变味呢?我不知……突然有种想逃避的感觉,可这不是我的性格,该来的总该要来。
我总觉得没想好,却还是开了机。没有迫不及待的电话冒出来,只有一条接一条的短信,都是陆子期的。十点,他说:我等你电话。十一点,他说:我还在等。十二点,他说:今天要过去了,但我依旧在等。一点、两点……一直到六点,他每隔一个小时给我一条信息,话很简洁,大致都是说他等我电话。他是通宵不睡吗,我有些不忍。七点的时候他发过来的信息说:悠悠,我知道你的生物钟是七点,起来了就给我电话。
我还是拨了电话过去,想不到一下,就被立刻接起了。
“悠悠,你在哪?”陆子期的声音表面上平静,但我能听出来他是极力压制住的。
我想了想,说:“我在外面。”
“我去接你,究竟哪里?”
“不用了,我回来吧。”
隔了很久,我才听到陆子期呼了一口气,说:“好,我等你回家。”
酒店和陆子期住的地方隔得不远,我走得很慢,这一段十分钟路程的路让我磨了二十分钟。
门早早就开着,陆子期倚在门框上等我。他的眼底泛青,下巴有新长的胡渣。
我进去,换鞋。
陆子期极迅速地关上门,扶着我的肩膀我把抵在门上。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
没有思考的空间,大脑一片空白。
我伸手环上陆子期的脖子。
陆子期脱了我的衣服回手扔在沙发上。他的手抚上我的后背,解了我内衣的扣子,两手覆上来揉捏着。他一直亲着我嘴巴,堵住我所有的气息,并不流连别处,似乎存心是不想让我说话。
我软软地站立不稳,呼吸不顺。他熟悉我的身体,每一个地方以及该施的力度,都掌握得恰倒好处。痒,像有小针密密地扎着。我想要,我想喊,我想喊他给我。
因为穿着直筒裤,陆子期很轻易便帮我脱了,也迅速地解除了他身上的束缚,而我仍穿着高跟鞋。
我和他真的很久没要了,欲望汹涌澎湃。
我让他撞在门上,贴着冰冷的钢质,却仍觉得浑身火烫。我两脚蹭在他腰后,高跟鞋在脚尖一晃一晃的,终于“哚”地掉到地板上,而我的手一撑,刚好把门把的把手压下,眼看着门就要被推撞开来。
45
45、卌三章 ...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来推销新文的,更了纪念一下。
新文概括得精练点,就是扑倒与反扑倒的故事,有爱的可以看看,也可以收了养肥→→
陆子期及时一把拉住了门。我松了一口气。他此时却离开了我的唇,有点不好意思地看我。我觉得奇怪,突然觉得身下热热的,有东西流出来。他抱着我走去沙发。我觉得那热流更迅速地溢出来了。
“悠悠……对不起。”陆子期把我放倒在沙发上,拿了纸巾给我擦拭,“刚才你压到门把的时候太紧张,太紧了……我……到了……”
我没有说话,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陆子期擦得十分温柔,细细地给我清理干净了,然后帮我穿衣服。他抱着我坐在沙发上,亲亲我的额头,也不说话。
现在的气氛,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静谧安详,却又夹杂着一丝浮躁不安。
“悠悠,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陆子期终于先开口,声音温温软软的。
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说:“你没说错。”
“悠悠。”陆子期扶着我的肩膀把我拉开一些距离,定定地看我,“你要怎样才原谅我?”
我也定定地看他,从他漂亮的眼睛看到他心里去。我相信他的心里是真的有我,才会有这样的表情的。我的手穿过他的刘海,指间是柔软的触感,和心里的触感一样,我的心里也是有他的。每个人的成长都是一步一步走过去的,我不是超人,我不能飞。“我没有错。”我说得很轻,是说给自己听的。
可是陆子期很快把话接过去,“错的都是我。”
我轻轻捂上他的嘴,微笑着摇头,“别乱说了,你哪错了?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们没有在对的时间遇上。”
陆子期拿下我的手,深呼吸了两口,才说:“悠悠,我不许你提分手。”
我低头看自己的指甲,亮丽的颜色,却又不张扬,还是当初去西安陆子期亲自挑给我的。“我只是想搬出去住,然后过完年我想辞职。”
陆子期已经迫不及待地把我压倒在沙发上,亲着我的嘴巴不让我说话。
其实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我没想要说分手。他在西安说的话的确刺激到我,可我不会轻易地提出分手,又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这些话说出口便弥补不了的。
我自然地圈上他的脖子,张嘴伸出舌头回应他。
陆子期没有挑逗我身上敏感的区域,只是亲着我,反复地吮吸啃咬着我的唇瓣,卷着我的舌头舔过我的牙齿。他只是不要我说话,而不是来了欲望。不知过了多久,陆子期终于放开我,撑在我上方微微喘气。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却是笑着的。我喘过气来,说:“我对这段感情不后悔,所以我不想说分手。”
陆子期终于渐渐笑开来,眼里润起雀跃的光,一瞬间四周都因为他的笑而生动起来。他用手刮我的鼻子,“吓我!那为什么还要搬出去,为什么还要说辞职?”
我微叹了口气,揽着他的脖子让他压到我身上,“在这里,你太强,我永远没有机会试着成长。”
“我一直等着你成长,真的,悠悠。”
“从最初的东北假药事件,到后来的和你比销量,到现在的提前回收垫资,我都做得不对,但你从来不说,然后在我后面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去给我善后。”
“我是希望你从我做事的手法里能学着成长。”陆子期靠在我肩窝上,声音就从那地方的皮肤开始传上来,然后到耳朵,最后到大脑,轻轻软软的,“我知道你自尊心强,通常自尊心强的人,都极敏感,所以我不想直接说你。只要不是太严重,我都能善后,我想你就算当时没学会,回过头来也总会看明白的。”
他是如此的了解我。他做了所有的事情,只为不伤害到我所谓的自尊心。我一瞬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紧紧地抱着他。
陆子期却撑着要起来。
我不让,揽得更紧了。
“压着你重。”陆子期干脆伸手到我后背,抱着我坐起来。
我用拇指摸着他下巴上的扎手的胡子,仰头看他。他是吸引人的。我看表,已经八点半了,“你今天不要回公司了,睡觉吧。”
陆子期拉着不让我起来,声音软软地对我说:“你今天也别回公司了,陪我吧。”
他的呢喃,有太浓的撒娇的味道,我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
陆子期见我不作声,便起来环着我的腰,“不说话……是默认?还是无声的抗议?”他自己说完就笑了,“悠悠,我发现用强的还是比较有效。”他抱起我直接上二楼。
我一直认为自己很了得,到头来发现自己很失败,工作上被陆子期保护着,感情上被他牵制着。最开始的时候,我对他的印象,就只有强势两个字。他不会给你选择,通常都替你决定好了,然后直接执行。
陆子期一夜没睡,把手搭在我腰上,一沾床就睡着了,可睡得并不沉,我一动他就醒了。他没有睁眼,只把手收紧了。
我扭了□体,不想吵醒他,但我睡了一天大半夜的,现在躺着就难受。
“我只叫你陪着我,没叫你也陪着我睡觉。”
“我看会书。”
陆子期很快又再睡去。
我拿了手机发信息给顾卓信,让他帮我找房子,要一居室的,我不想和别人合租。
顾卓信很快打电话过来。
幸好我调了无声无震,我快快按断了电话,发信息过去:晚点找你,现在不方便。
结果很久之后,顾卓信给我回信息,想来他发信息也是不容易。他说:你想清楚,别小孩子气。我看陆董对你挺好的,你也二十九了,这感情不容易。
我小孩子气?我为着这个,笑了。难道胖顾还真把我当他孩子看待?正因为我知道他对我好,所以我爱他;更因为我二十九了,这感情确实不容易,所以我不会提分手;但也都是因为这些,我需要搬出去,需要自己成长。
我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觉得ρi股都坐得麻麻的。我看了一眼陆子期,睡得真熟,便悄悄地拿起他搭在我腰上的手,然后悄悄地抬了一只脚下床。他没有醒,看来是真的困了。我把他的手搭在床上,先去上了个厕所,然后下楼。
已经将近十一点了,我一早上没吃东西,现在就觉得饿。冰箱里永远有黄姨准备好的食材,我翻出来准备做点粥先祭一下五脏庙。我不想下味精,觉得那个东西没益,但除了盐之外也总得放点调味料,于是我到处翻鸡精。我不常下厨房,不是黄姨包办,就是陆子期掌勺,我是最懒的一个,顶多饭后洗洗碗,所以半天没翻出来我要的鸡精。
“在最右边的柜子里有新的,之前的用完了忘记开新的出来。”
我转头,陆子期正含笑倚在移门上。我打开最右边的柜子,果然有新的鸡精。“怎么不多睡会?”我拆了放下去调味,然后用筷子搅了几下准备熄火。
“我不是怕你又跑了吗?”陆子期轻轻地笑着说,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意味。他走过来压着我的手把火调到最小,“慢火再熬一会。”
我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虽然没有惊艳的感觉,可入口却不错。
陆子期吃完要去洗碗。
我没让,他便在后面搂着我的腰,时不时地亲我脖子一下,一直等到我洗完。
陆子期从后面抱着我坐到餐椅上。从水槽到餐椅,有好些距离呢,他的动作就像劫持。“悠悠,我们现在去取东西好不?”
我能猜到他的话,但还是问:“取什么东西?”
“悠悠你还装,真不乖!”陆子期卷着我的头发,说:“黄姨说你卷走了两大箱子的东西。”
他的心情很不错,是因为我烧粥了吗?但搬出去住,我是决定了的。我半转过身,侧着揽上他的脖子,“房子我已经租好了。”我骗他。
陆子期折着眉心没有说话,手却是越收越紧。
我知道他是不愿意的。我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轻地说:“我今年二十九,我答应过奶奶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处理掉。所以这一年里我要茁壮成长,等我觉得自己配得上你了,就去把你倒追到手,然后逼着你娶我。”
陆子期蕴着笑意地看,听我欢快地说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把我的头发挽到耳后,笑着说:“能不能是逼我嫁给你?”
我把头埋到他的肩窝上,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我自尊又敏感,现在又加了样任性,你还嫁我?”
陆子期分开我的腿,让我骑在他身上。他抱着像只考拉的我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你都决定好了,还计划好了,我还能不签批吗?”他抚着我的后背,说:“公司的资金问题已经解决了,你们销售部的工资奖金、双薪和年终奖都没有问题。”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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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卓信给我找的房子就在市中心,离陆氏的办公大楼和陆子期的房子都不超过三站路,我笑他多此一举。“我要避他的话,我还留在这个城市干什么?”
顾卓信白我一眼,“你不避他,好好的复式别墅不住,搬出来干嘛;你不避他,干嘛要过完年辞职。”
我笑,“你风声挺快的。”
“朋友的朋友的房子,给你算最便宜了。这地点,你们偷情也好,旧情复炽也好,都方便。”
我乐了,“我和陆子期没分手。”
“没分手那干嘛要分开。小孩子气。”
我笑笑没有答他。
我的年终奖特别丰厚,我知道是陆子期特意照顾我的。过年前我就递辞呈了,他很快签批下来,并且允许我提前走。整个公司知道我离职都哗然一片,压在下面窃窃私语,各色各样的版本都有。米嘉和丁晓在下班的时候劫持我去吃饭,他们对于随大流知道我要走的消息很不满意。
“你和陆董之间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
米嘉瞪了我一眼,但对我的态度也没有办法,只哼了句:“小孩子气!”
我笑笑,同样没有答他。
他们都说我小孩子气,或许真的是这样吧,我维护自尊的方法如此不成熟。既然已经离开了陆氏,我想我该真真正正考虑一下当初说自己开公司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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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和陆子期住一起了,时间相对地多了起来。他并不缠我,可能也忙吧。这日我准备出去吃饭,一开门就看见范伟站在门口。我吃了一惊,但也连忙醒过来,请他到屋里坐。
范伟只微微笑,说:“刚好吃饭时间了,一起吃个饭吧。”
我想了想,点头。
范伟换了车,应该是台好车,虽然我不认识那个牌子,但车里的细节做得极好,坐着也很稳。他带我去陆子期长期包房的酒店。
我下车的时候略略一笑,想会不会遇见陆子期呢,结果听见范伟问我:“听说你们分开了?”他的问题问得很巧妙,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才算完美。
范伟见我没说便没再追问,先走进去坐下。
我觉得他越来越有陆子期的味道了。
“以后打算怎么样,考不考虑过来我公司?”范伟问我。
“我想自己开公司。“我拿起茶杯喝茶,对着范伟笑了笑。
“也对,自己做掌权人才好。”范伟也笑。
我定定地看着范伟的身后,有点怔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如何的。
范伟跟着转过头去,然后看向我,缓缓地问:“你们真的分手了?”
何必一个问题问两次?如果你怀疑,那我给你答案你依旧怀疑,更何况我没和陆子期分手,我只是用我的方式维系着我的自尊。我们不住在一起,但我们有通电话有发信息,甚至还在一起索取过生理需要,我觉得现在的状态也相处的很好。但为何,陆子期要让别的人女人挽着他的手进去他的包房?神情亲昵,动作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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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卌四章 ...
我没有回答范伟。我觉得我最近对别人的问题都答不上了,从顾卓信和米嘉说我的小孩子气开始,到现在范伟问我是不是真分手了,我统统答不上来,虽然答案是否定的,可是我却开始怀疑了。
我神思恍惚地吃完那顿饭,范伟送我回去。我礼貌性地请他进去坐坐喝杯茶。他却极有眼色地说不了。我抿唇对他笑笑,他真的是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等你接受我了,我再进去。”
我几不可见地蹙了眉,心里想:你这话,是挑衅我,还是挑衅陆子期,抑或是挑衅我们现在岌岌可危的关系?我笑着扶在门把手上,对他说:“那就以后再说吧,你小心开车。”做朋友是可以的,但我不想和他有更多的交集,更不想应了他的话。
范伟笑着跟我说再见。
我关上门,颓然地坐到沙发上。今天看见的,是幻觉吗?我摇摇头,走过去开了电视调着台来看。我想用浮躁的声音来压制我更浮躁的情绪。结果我错了。我关了电视,倒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一会按亮,过一会又按亮,可是铃声都没到,怎么会有未接来电,我真是颠倒逻辑了。
我想打电话过去,但兴师问罪的不是我的作风,而且说不定就有内情。我今年二十九了,不是十年前。洗了澡却睡不着,脑里总是自动地冒出来晚上的场景。我索性起床换衣服。离开陆氏之后是无业状态,也曾说过要自己奋斗了,可久久不见行动,我想我是该为自己,为我和陆子期的感情做点什么了。我拨了电话去给顾卓信,让他出来陪我吃夜宵。
顾卓信一来就调侃我,“寂寞了找陆董啊,胆子这么小!”
“谁说我不敢找他了。”我笑着回他一句,喝口茶准备继续说,结果被他截了话。
顾卓信淘了手机出来放桌上,“需要我借你这个?”
“我今天没事找他,有事找你。”我看到电话楞了楞,很快掩饰好自己的表情直接进入正题,“我想开公司,让你给个意见。”
顾卓信没再围绕我和陆子期的话题,“资金?”
我用手比画了个数字。
顾卓信沉吟了一下,又问我:“有没大体方向?”
我摇头。
“那还是从自己熟悉的行业开始比较好。”
“药品?”我这点资金,又够开几家药店,有够租哪里的办公楼。而且,难道叫我去进陆氏的货,然后叫陆子期给个人情价?
顾卓信想了想,又给我提议,“要不,选保健品吧。这个趋势刚起来,起步不好做,但利润绝对大。”
“保健品给我的印象就是骗老人家钱。”我小声嘀咕。
顾卓信横我一眼,“你是看到不法传销被捣毁的警讯节目有这个看法吧?我不和你这样不专业的人讨论这个。那你去做化妆品和护肤品好了,女人的钱也好骗。”
“这怎么叫骗钱,你是不明白女人心理。”我对他的话表示不爽,往深一层地想,他也是间接批评我时不时装嫩的作风。
顾卓信喝茶,眼里有赞赏的神色,“会用这个来说我,那就行了。做销售的,最重要是明白这一行受众的心理。想当初我教了你多久你都不明白,现在是自己实践出真知了吧。”
“多谢师傅了。”我笑,“我混销售都混了十年了,摸心理还是有些心得的。”
“哟,陆董!”顾卓信突然叫。
我猛然转头,身后就是马路了,只停了几台车,走着的或者立着的人都没有。
顾卓信在我身后笑。
我转头瞪他,“生活无聊了,要拿我来寻开心。”
“你和陆董究竟怎么了,现在还要去开公司。”
“没怎么。”我说得很轻,本来是没什么,现在我不确定还是否没什么。
“没什么就别憋着气,伤身体。”
我于是再度没有回答,这似乎都成我最近特有的现象了。
顾卓信见我不说话,便自己岔开了话题,“允许投资不?按定期年利率双倍收取。”
现在的物价指数那么高,银行的利息分明就是负利率了,双倍也不过赚一丁点,直接是平借给我了。“胖顾……”
顾卓信双手抱胸地靠在椅上,一本正经地说:“叫顾帅哥可以,胖顾免谈。”
我故意大笑出声,拍着他的肩膀说:“顾大妈你真照顾我,我明天就开始行动去。”
回去之后我喝了一大杯热牛奶,又泡了脚,终于有了丝睡意。那晚我没有打电话给陆子期,同样也没收到他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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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公司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别像我这样资金不多的,不请公司跑办证,什么都自己上。忙碌让我忘了那天的刺,也忘了我和陆子期究竟几天没联系了。范伟认识些人,帮我跑了一趟,证就出来。我请他吃饭道谢。
“接不接受投资?”吃饭的时候范伟问我。
我抬眼,看见范伟正微笑望我。我垂下眼皮,说:“我这公司小本生意,打闹着玩的,还不知是赚是赔呢。”他不明说那层意思,我也不好拒绝。但他一年之后又出现在我面前,虽没有大献恩勤,但心思我还是明白的。他无非是喜欢我,要追我,或者是记恨我,要追到我之后再甩了我,这两样先要做的,都是追到我。
“做生意就是做投资,哪有稳赚不赔的道理,那所有人都去做了。”范伟对我笑笑,“悠悠,我明白你的担忧。但生意场上不谈感情,我已经明白了,不知道你明白没有,所以,我的投资是纯粹的投资。”
他毕竟是高才生,话绕起来一套一套的。我只得说:“等公司稳定了再说吧。”
范伟适时地转话题,吃完饭后送我回去,依旧送我上楼却不进门。
关上门,我一坐下,手机就响了。
“悠悠……”陆子期软软地喊我名字,“我想你了。”
我笑,想着他终于给我电话了,“我也想你。”
“我在你楼下。”
我一瞬间有种捉奸在床的感觉,明明和范伟光明正大,我却害怕,跑到阳台往下看。范伟的车已经开走了,陆子期倚靠在他的车头灯上仰头对我微笑。我走回屋里,“那上来吧。”开好门等他。
陆子期一上来就揽着我的腰亲我。
我伸手要去关门,可惜距离不到。
陆子期反手把门关了,然后脱了鞋赤脚走在地板上,嘴上仍是半分不离我的唇。
亲了好久我终于得了空才推开他,一边喘气一边说:“我这没地暖,你赤脚不冷啊!”
陆子期侧头笑笑,“就是想看你紧张的样子,你都多少天没给我电话了。”
我抬头看他一眼,他眉目舒展,唇边的笑意很深。“你也没给我打电话。”我弯腰去给他取拖鞋。他不提,我也不问了,或许只是我大惊小怪,他要是有什么,就不会来找我,不会笑得这么开心。
陆子期抱我到沙发上,圈着我的腰,用鼻尖蹭蹭我的,“最近是有点事,不过算是忙过去了。”
那事也算轻描淡写地让你带过去了,我想。既然你不提,那我也不提吧。这样挺好,曾经我也隐瞒过他事情。有时候纯透明并不是一件好事。大家都是成年人,该是有各自隐私的空间,只要你没有背叛我。
“公司生意好不?”陆子期点点我的鼻尖,笑着问我:“什么时候来逼我嫁你?”
“刚起步,烦琐的事多着呢。”我跪着在他身上爬起来,“我去给你泡杯茶。”
陆子期跟着我进厨房,“茶香诱人,可是你更诱人。”他又圈上我的腰,把我抱在怀里,连我走去洗杯子,他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悠悠,我有两个提议。”
我半转了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吧。”我喜欢他抱我亲我,也喜欢他的触摸,更喜欢他的体温。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隔了那么多天,我想念他的身体了。
“一是到我那,明天我送你上班;二是我留宿,不过明天你得请假。”
“两难啊。”我低低地笑。
“不难。”陆子期开始亲我的耳垂,吮得我心痒痒的,血液也往下坠去。“那我留宿好了,方便点。”
“但那样我明天要请假。”我嘀咕。
陆子期把脸埋在我颈侧轻笑,没有回答。
他的气息扫着我的肌肤,痒痒的,勾着心尖和感官。
陆子期抱我进房间,一件一件地帮我脱衣服。我缠上他的身体,热烈地回应他的吻。
后来我们辗转在床上地毯上要了许多次,最后在浴室里到了最后一次攀上山顶,终于再没力气了。
陆子期帮我洗擦身体,凑在我耳边低语,“睡一觉,明天早上再来。”
“我还没到三十呢,我还没成狼那!”我挑高了声音抗议。
陆子期洗好了,就那样光着身体抱我进房间。还好,这房子与以前我租的那地方不同,从浴室到房间的路上没有对着窗户,都是结实不透光不透风的墙壁。
“悠悠,你虚岁也三十了。”陆子期仍旧低笑,声音缠在喉咙里,很诱惑。他看着我,眼睛里有闪闪的光,“刚才你说两难啊,你说但那样你明天要请假,我就知道你是头饿了好些日子的饿狼。”
我捶他,“陆子期!”我怒了,他的话成功地把我激起火来!“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陆子期亲我,温柔地舔舔我的唇,然后撑起上半身笑着看我,“我说那,我的悠悠是只可爱纯良的小白兔。”
他眼里的笑意太明显,味道也太浓郁。我生气地一翻过身盖了被子,“明天我回公司上班,谁要理你!”
陆子期一如从前那样顺着我身体的曲度贴上我的后背,抱着我。他亲我的颈椎,然后轻轻地说:“睡吧。”
他怎么不哄我,其实我不一定非要回公司的,就是气他说我欲望过盛。如果他给我台阶下来,那么我明天早上一定会满足他的。噢,说得光是他有欲望一样,我不对!
过了很久,陆子期抱着我的手收紧了,才喃喃地说:“早点有结果也好。”
我正等着他哄我呢,结果等来这么奇怪的一句话,我郁闷,真去睡觉了。
47
47、卌五章 ...
公司正式营业,我是彻底明白隔行如隔山的道理,又回到没日没夜地忙业务的年代。庆幸的是我选择代理的品牌还算有一定知名度,辛苦下来也有让人欣慰的成绩。
公司的人员还不多,招聘一直在进行,但我一直没想过张启正会来。因为忙,我都忘了今天要对新招的主管做复试,确定人选,所以当我拿着他们的简历和管人事的朱珊进入会议室的时候,对上张启正灿烂的笑容,我楞了。
张启正无疑是出色的。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朱珊问我要收哪几位。我说除了张启正,其他都差不多,让她决定。其实所有人当中,让我满意的也只有张启正,但我和他的关系实在尴尬,让我不得不割爱。
朱珊十分惊讶地说:“我觉得那个张启正最好呢,老板你竟然不要。”
真正的原因我不能说,只得含糊道:“他当时离开陆氏的原因是什么,我觉得他稳定性不够好。”
朱珊抽出当时的面谈记录,说:“他说是因为感情问题,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当时的做法太幼稚,还说他的个人问题已经处理好了,能够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新工作中。鉴于是隐私问题,所以我就没再详细地问下去。我觉得可以试用看看的,可老板说不行,我只好换人。”
“嗯。”我应了一声,回办公室拿包,“我有事出去。”我走得有点匆忙,范伟和张启正都回来了,我怕自己应对不来,我想见陆子期,想抱抱他,那样我安心。
“诶,老板,那究竟……”
朱珊后面的话我没听到,因为电梯门已经关上了。到了楼下打电话给陆子期,他按断了,一会给我打回来。
“悠悠想我了?”陆子期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我还是能听到里面明显挑高了的愉悦。
“嗯,想你了。”我很配合,“提前打电话过来看看陆董什么时候能抽空见我。”
“噗!”陆子期顽皮地笑出声来,“我正开会呢,中午我接你吃饭。”
我都忘记了陆氏周一的开会,一般都是开到十一、二点的,散会就直接去吃饭了。“那你先去忙。”
陆子期温柔地说:“那中午等我电话。”
“嗯。”我挂了电话,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范伟坐在一边的卡座上,抬头对我微笑。
“好巧。”
我笑着点点头坐下。是真的巧,让我碰上范伟,而是让他碰上我。“怎么跑这边来喝咖啡了?”我记得他的证券公司的办公楼并不在这边,而且他的公司在这边也是属于新公司,要开拓市场的,该不会闲成这样到我公司楼下喝咖啡。
范伟帮我点了卡布奇诺,笑着说:“我是专门来找童老板的啊,先来喝杯咖啡定定神,怕你给我吃闭门羹。”
“生意场上看利润不看感情,范老板上次不是这样和我说的?有生意,我怎么会断自己财路?”他给我闩了后门,我只能笑着顺着话说下去。
“那要不上公司谈?”
“哪都一样,我的公司规模小,几乎大小事情也是我包揽的,范老板要介绍什么生意给我?”
“别叫我范老板,听着怪怪的,就直接叫我名字吧。”范伟把刚上的卡布奇诺推到我面前,接着说:“大概就是互利互赢,合作计划书我带来了,你看看。”他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夹递给我。
我快快浏览了个大概,意识是我们两家的产品搭配购销售:在他们证券公司开户资金达一定数额,就送我们想对应的产品;或者在我们公司购买想对应的产品,在他们公司开户就可以降低佣金手续费。金融服务和实体产品,我一直觉得是两个不相搭边的项目,尤其我的产品还不是民生最普遍消费的油盐柴米,受众有局限性。我问:“我们的群体只是一部分女性,而且是高端的群体,你选的面会不会窄了点?”
“那个群体都有一个特点,就是闲钱特别多。”范伟微微笑,“你同意不?”
“呵呵。”他倒说得没错,“你继续。”
“当然,我不会只选这么一个面进行开发,对于不同的层次要选不同的策略,我们也有送大爷阿姨们生油和大米的。”
“那利润分成呢?”
“最后有写。”范伟帮我把计划书翻到最后,把那一部分内容指出来,“你先回去仔细研究研究,看是否能合作,如果可以,下次我们详谈。”
范伟没有谈别的,结帐之后我们就分道回各自的公司了。我对范伟的印象在逐步改观,虽然之前也觉得回来之后的他变了,可这回我才真正地给他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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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研究过范伟的计划书,觉得可行,也问过顾卓信意见,他也说可以多个渠道试试,于是我决定周一给范伟电话。回到公司,我让朱珊进行完新人培训后让新招的主管到我办公室来,范伟的合作就让他们去跟,看看实际能力。
十点半,有人敲门,我喊了声进来,眼睛却仍然没离开那份计划书。奇怪的是,开门关门之后也没有声音了,办公室里静下来。我抬头,直觉觉得这新人不懂礼貌。迎面是张启正灿烂的笑脸,把我照得呆了。
“我在想,怎么叫你好。”
他竟然可以若无其事地笑着开口。他的道行比我深,我总结。但我是老板,咳了一声说:“直接叫老板好了。”
“老板!”
听朱珊叫,我觉得挺好挺正常的,张启正一叫,我却觉得把我喊得特土特老。我说了除了他之外随便选,怎么朱珊还是通知他入职了?不过既然已经这样,多追究也没用,就看看他是否真收了心思了上班吧。我把计划书递给他,“先看看,一会和我去谈。”
“好的,老板。”
“还是……叫我悠悠姐吧。”
我约了范伟过来。张启正和我一起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我看他对范伟略略挑了挑眉,范伟只微微笑着看我们。当年范伟在陆氏追我的时候,张启正应该是知道的;但张启正喜欢我给我表白那是后话,范伟是不清楚的。我看着他们的表情在心里笑,多想让陆子期看见这一幕,好歹我也是抢手的,也是有市场的。
合作谈成,我提议一块吃饭。范伟提议叫上米嘉和丁晓,然后我才知道米嘉已经跳槽到了范伟的证券公司,丁晓还留在陆氏。
“米嘉,换东家了也不告诉我啊,你个叛徒!”我笑着说。
“悠悠是你先叛变,我只是紧随你后!”米嘉立刻把火弹回到我身上。
还好陆子期不在,要不也不知道他会顺着米嘉的话说些什么呢。我让给他们点菜,低头与丁晓小声说话。开公司后见她更少了,幸好感情还在。丁晓问我和陆子期之间怎么了,我告诉她我们之间很好。丁晓半信半疑地看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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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渐渐步入正轨,我也越来越忙。陆子期似乎比我更忙,好几个节日都是过了才想起来,补打了个电话便算。忙得到家倒头就睡,连欲望也少了。
范伟偶尔会找我吃饭,全部都是因为公事。他送我花,不接我上下班,更不会半夜给我电话,他不和我谈情,我很安心。我们只是合作伙伴,相处良好,他就像谦谦君子一样在远远的地方站着。
只有一次例外,是范伟生日。我连忙买了蛋糕又到商场选了条领带作为礼物赶过去。结果那顿饭只有我和他,我吃得有点尴尬,但还是坐完了全场。范伟收了礼物,送我回去,依旧不进屋。他站在门口微笑着对我说:“悠悠,你马上三十了,考虑一下我吧。”
这一句话让我的笑容僵在嘴角。洗完澡躺到床上的时候,手机响了。朱珊说他们正在唱歌,让我也过去。我想拒绝的,但朱珊说都是公司的人,就当增加团队凝聚力了。我说好吧。起来换衣服,就当联络感情,笼络人心吧,以前在陆氏也做过,陆子期更是纯熟。
公司里都是年轻人居多,大家玩起来就更是High。我去喝了几杯啤酒,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结帐,结果帐已经结好了。张启正从旁边走出来,笑着对我说:“我送你。”
“你送他们吧,我打车。”
“他们都走光了,你以为还等你?”
“你喝了酒,还是不要开车了。”我寻着借口推搪,觉得夜晚和酒精这两个词会起魔力。
“那你送我。”张启正不由分说地拉着我的手腕出去,打了车把我塞进去,接着坐进来。
我不悦地蹙眉,但看在他业绩的份上,看在他喝多了的份伤,我忍了。正要问他地址,却听到他给司机报了我的住处。
到了我下车,张启正也跟着下车。司机在后面大喊给钱。我没办法又折回去准备掏钱包,张启正却递了张一百块过去说不用找了,然后跟在我后面。
“小正!”
“嗯。”
他的嘴里有浓浓的酒气,我猜他喝了不少,在醉的边缘了吧。我看他这样子,皱了眉说:“是不是真要我送你回去?”我问得有点火,这事确实不能不让我火!
“不是。”
“那我去给你打车,你回去洗个脸睡觉。”
“让我上去喝口水,喉咙干。”
我拧着眉站在原地没动。
张启正打了个酒嗝,“别小气,我喝完水就走。”
我叹气,还是心软,让他跟我上楼。
我进屋,没让他换鞋,因为我只准备了陆子期的拖鞋。张启正赤脚走在地板上。我去厨房倒水,他却也跟了进来。“你到沙发坐着,我看你喝得差不多了吧,小心动多了要吐。”
张启正无声无息地从后面抱上我,头垂在我脸侧。我浑身一震,挣扎着要拿开他的手,他却把双手越收越紧。我吓得拼命去扳他的手,“小正,你放开我!”
“不放!”张启正两手包在我手背上握住我的双手,“你早说过你和陆董不合适,你现在没有男朋友,我也没有女朋友,为什么不试试看?”
我气得身体微微发抖,“你这算什么,我不答应你就抱我抱到天亮?我再不答应,你就一直箍下去,咱们绝食?”
“悠悠……”张启正的声音弱下来,他亲我的耳朵,“我是真的喜欢你的,这事我之前都藏了整整一年了,现在有机会,为什么还要错过。”他濡湿的吻带着酒气一直侵袭到我的肩窝。wωw奇Qìsuu書còm网他拉开我的衣服,露出肩膀,他用牙齿咬着我的肩带褪下手臂。
我被他箍着身体,动弹不得,耳朵延着脖子一侧都是湿湿滑滑的。我是真的生气了,还带着恐惧,“张启正,别说我陆子期没分手,就算我和他分手了,我选范伟也不会选你!”一句话让他定了身。我从他怀里逃出来,冲到房间门口说:“明天你不辞职,我给你辞退信!看来我给你留面子是我错了!”我一手扶着门把手,一手指着他喊:“滚!你现在给我滚!”
张启正朝我走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我吓得嘭地关上门,从里面锁死了。很久之后我听到关门声音,但我仍旧不敢出去,害怕那是他在里面把门关上,然后在客厅等我出去。我有点后怕,打电话给陆子期,想让他过来,结果他却关机了,应该是已经睡了。等了很久,外面没有声音,我却又不敢出去,可是晚上还喝了好几杯啤酒,现在想上厕所了。我左想右想,还是麻烦胖顾吧。
顾卓信也是通宵不关机的人,但听声音,显然是被我挖起来的。我向他求救,一时也没说明原因,想着给自己给他都留点面子的好,只叫他到我房间楼下给我电话,我把钥匙给他仍下去,让他开门上来。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还是很照顾我的,快快就赶来了。
顾卓信过来敲我房间门。
我听是他声音才敢开门,探头张望了两下,又走出去,张启正已经走了。
“你搞什么鬼啊?”顾卓信想不懂这个是什么游戏。
“没什么。”我眼神不自在地闪了一下,笑了一下说:“多谢爹过来救我啊。”
“靠!真成你爹了!”顾卓信哈哈大笑,“现在没事了?”
“没事了。”
顾卓信很懂眼色地没追问下去。
“我想陆子期了,送我到他楼下行不?”
顾卓信横我一眼,张了口,后来又把话咽回去,拍拍我手臂说:“走吧,当爹又当妈的苦啊!”
陆子期那我虽然搬出来了,但钥匙还是有的。
顾卓信送我到大厦楼下,让我别小孩子气了,说三十岁的人该想想结婚的事,然后就走了。
不是我不想,是我觉得时间还没到。我认为我会和他有结果的。
我没有按门铃,直接开门进去。房子里很黑,我开了楼梯射灯轻手轻脚地上去,再轻手轻脚地扭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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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卌六章 ...
我打开墙角的落地灯,温柔的黄光散开来,可床上却没有人。
又出差了……
我不想回去,便在这边拿了以前的衣服洗澡,然后又下去厨房找了酒喝。几种酒混在一起喝,不是想醉,是想好好沉沉地睡一觉,连梦都不要有。
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沉,我摸了手表来看,原来已经下午两点半。当老板有一个好处就是,考勤可以另算。浴室里有水声,我扶着额头坐起来,难道昨晚忘记关水龙头了?我下床,摇晃着走过去。
陆子期从里面围了浴巾走出来,对我挑唇一笑,“真乖,知道我今天回来,特地过来睡着等我?”
“我想你了。”
陆子期掩着鼻子皱眉,“昨晚喝了多少酒?”
“不多,就是混着喝了。”我过去抱他,把脸蹭在他胸前,“我昨晚很想你。”
“然后喝醉了?”
“还好,就是脑袋有点沉。”我亲他的胸膛,伸出舌尖舔着。
陆子期揉揉我的头发,“好了!先去漱口,把酒气去了,然后喝点粥垫垫胃。”
我还想再亲,却被他压着去洗漱了,只得不情不愿地刷了牙,又泡了个澡,精神了许多,的确就感觉饿了。
“你回来还做粥了吗?”
“叫外卖送过来的。”
粥底绵软香稠,我递了调羹过去喂他,随口问道:“之前去哪出差了?”
陆子期把粥吃了,却还咬着调羹不放,然后双手伸过来一抱,把我抱到他腿上坐着,“只是有点事情要处理。”他没直接答我,只转问道:“你公司怎样了?”
我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有点慌,便又环上了他的脖子,“我想你。”
陆子期轻笑,抚着我的背说:“我知道。你今天都说了好几遍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我沉默,很久之后开口,“就是想你了。”
陆子期没说什么,就轻轻地拍着我臀部,说我不乖,没有说实话。但听他的声音,是挺愉悦的,应该猜不到我的真正事情。
那天我们重温了搁得久了的欲望。完美的结合,一出一进都让人极乐。连最后的释放,我们都是同步的,酣畅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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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公司的时候,朱珊告诉我张启正以个人原因辞职了,只递了辞职信,没做交接,也不准备要工资和提成。
“还是老板眼光犀利,张启正这人果然稳定性不够。”
他就是不能喝酒,从表白到强吻,到这次的……都是因为喝了酒。果然定力不够的孩子真不能让他沾酒。我对朱珊点点头,“继续招人吧。”这样的结果也好,不过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别像上回一样消失了又再出现,我没那样的精力陪他玩惊险游戏。
范伟那边的合作成绩不错,让我一扫阴霾。其实我一直有怀疑这数据是否真实,会不会是范伟故意拐个弯来做我的二线客户,但他不挑明,我也没提。
张启正的位置还没招到合适的人,我便自己跟了。可奇怪的是,我一接手,销量就滑了,我一一重新去拜访,可都是爱理不理的,分明都是卖面子给张启正的。
我知道这事不能急,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把这些客户资源都废了,便把他们放在一边,自己又去重新开发,慢慢积累,而且我极讲信誉,承诺过什么,无论是口头的还是书面的,我都一一兑现,客户也渐渐多起来,还有些是自己找上门的。
一步一步,都朝着我预想的轨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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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那天我去买了房子,虽然是小小的两室一厅,但那感觉特别好。我在毛坯房里坐了很久,热得连舌头都要吐出来了,却还是止不住对着四面墙傻笑。我想我依旧会把它装修成七彩缤纷的风格,如果和陆子期吵架了什么的,我会住回来。不过,印象里我没和他吵过,唯一有一次冷战,也就持续了一个晚上。
坐了会,收到顾卓信的电话,他叫我去吃饭,说他又做了个大大单。我让他晚上再请,下午我要去看奶奶。
我想我快三个月没来了,但奶奶的坟前很干净,左右两旁各摆了两束小掬花。我把花放下,就坐到地上开始报告。
“公司生意很好,我买房子了。奶奶,我们有自己房子了,装修好我就把你牌位放过去。”
“小的时候我就开始想以后自己赚了钱怎么花,其实我发现,赚钱越多越没时间花,因为你会越忙。现在我总算是自己当老板了,想了那么多年,梦想算是成真了。”
我仰头看着晴空,没有一丝云,太阳把我眼睛晒得眯起来。我似乎能看见奶奶在天上对着我笑。
“咯咯咯咯。”我对自己一阵笑,然后看一眼奶奶的照片,得意地缓缓地说:“奶奶你的心愿我知道,也快要实现了哦,你别急别急啊。”奶奶的心愿,就是想有人照顾我。我在她坟前说过要把自己在三十岁前解决掉的,又怎么会食言。
我半转了脸过去看着奶奶的照片,“还有几月我就真正足三十岁了,到时候我带他一起来见奶奶,一起给你磕头。”
出了墓地我就打电话给顾卓信。他让我去酒店先坐下等他。他要是签了大单或者升职加薪,都喜欢拉我去那家酒店,也就是陆子期长期包了房的那家,他觉得那家够气派,能衬托他的心情,吃得特爽。我笑他土,笑他怎么出过国开过阳荤的还这么土。他在电话里就沉默了。我想他该是想起他老婆,想起那段婚姻了。我吐吐舌头说先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便挂了电话。
其实他也挺可怜的,离了婚,现在还是一个人。因为心情好,吃饭的时候我就准备当红娘,对象当然就是他了。
“你都三十有几了,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想再组个家庭?”
“哈!”顾卓信飞起粗粗的眉毛斜我一眼,“说别人的时候要先正身。”
“我的事你别管。”我笑着说,却又不好把下文告诉他,就又转回到他身上,“我公司那么多小姑娘,你也见过了,喜欢哪个我给你搭线?”
顾卓信无力,“你就少折腾我吧。”
“不行!你把我带大的。”我哈哈地笑,“哦不是,你把我带出来的,徒弟没看见你安定下来不安心。”
“那就你吧。”顾卓信眼也不抬地继续低头吃菜。
“胖顾,你耍我是不?!”
“那你就放过我,少搭理。我都是离过婚的人了,小姑娘嫁我委屈不委屈。”
“老大……”
顾卓信夹了一块烤羊肉到我碗里,“吃菜!”
于是,我再不敢提了,只好和他一样低头吃菜。
“呀,陆董。”顾卓信拍我的手,“还牵着个女的。”
我抬头,顺着他的视线转身。那不正是我之前看到过的那个女的吗。画面重叠,连姿势和表情都一样,暧昧又亲昵。
我把顾卓信拍回来,同样给他夹了块烤羊肉,其实我的手是抖的,压着声音平静地说:“吃!明天我去问问。”我佩服自己的淡定。
顾卓信送我回去,临走的时候还叫我不要乱想,要问清楚了。
我笑,“得了,少又准备说我孩子气,姐都三十岁的人了。”
那晚,同样的,我没有打电话过去,陆子期也没有打过来。我上网瞎聊了一个晚上,最后四五点的时候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睡去了。同样有梦,荒诞奇怪。
我梦见陆子期、范伟、张启正和顾卓信四人一桌打麻将。我就坐在陆子期旁边看,而米嘉则是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丁晓在厨房泡茶切水果。后来张启正不舒服先走了,我叫米嘉替,他不肯,只有我上。顾卓信笑嘻嘻地凑过来对我说:“他们两人给你打牌,你记得给我打牌。”我说:“我要大杀四方城!”后来场景一转,就变成我和顾卓信两个玩塔罗牌。他神神秘秘地看着我一眼,翘起嘴角去翻牌。结果我还没看到那张什么牌,场景又转了,变成两对人在广场上拥吻。而那主角是,我和张启正在这头,陆子期和我见过两次的那女人在另一头!张启正闭着眼很陶醉的样子,我却睁眼看着陆子期的方向。突然舌上一疼,嘴里散开一股腥味,我突然惊醒。
我去厨房倒了温水喝,似乎觉得嘴里还留有腥气。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再回房间睡觉,已经全没了睡意,一看表,原来已经六点,索性起来,我给自己做了丰盛的早餐,化了精致的妆容,掩住倦意,然后上班。
我拿着文件站在窗边,阳光撒落我身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今天签了三份合同,成绩还不错。我对空气笑了笑,只是笑得有点僵硬。
我曾经自信地认为,我和陆子期之间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只等我上船,就是幸福的彼岸。现在,依旧如是吗?
我不知道我爱陆子期爱到哪个程度。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我有过所有恋爱中女人的反应:焦虑、恐慌。但我很快可以投入工作,只要强度够高,我完全可以忘记那一幕。是我不够爱他,还是我足够信任他?这让我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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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卌七章 ...
那件事渐渐淡去,我一边忙公司的事,一边装修我的小房子,还要抽空上去陆子期那,或者让他来我这。时间一日日地过,我真的快三十了。陆子期和我同一天生日,那么他也要三十四了。
生日前还有一星期左右,我在商场里乱逛,却买不到心水的东西送他,觉得他都不缺,或者说什么都配不起他,我拿在手上太俗太掉价了。正烦恼着,手机响了。我掏出来一看,是陆子期。我笑了,心想我和他还真心有灵犀,我想他的时候,他也想我。
“嗯?”我也学他那样,翘起唇角,连带地翘起尾音,只哼了一个单字。
“呵,悠悠。”陆子期笑,“学得挺像的。”
“哼!”我不满却又甜蜜地皱了下鼻子,哼了一声。
陆子期再笑,然后说:“我明天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去哪,我送你机。”
“不用了,你记得好好装修你房子。”
他的声音很温暖,把我心哄得暖暖的,像稠稠的麦芽糖,散出香甜的气息。
从商场里出来,我打电话给丁晓约她出来吃饭,我准备向她第一个坦白交代了。结果丁晓说和米嘉以及范伟在一起,还说米嘉正准备给我打电话呢,准备晚上吃完饭去打麻将,正好三缺一。我抵不过他们俩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了。
米嘉和丁晓两个去点菜,留下我和范伟坐在那。
“周末公司准备搞个小的露营活动,你也一起过来玩吧。”
周末可是我和陆子期的生日,他不知道陆子期的生日也会知道我的。我笑笑,“你们玩吧,我有事。”
“要一个人过生日?”
我眨眨眼,“两个人过。”
范伟喝茶,没再问什么。
他是一直都认定了我和陆子期分手了吧,只是我的感情怎么样,又何需给别人交代呢,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虽然范伟没再对我表示什么,可我一顿饭就是吃的不甚顺畅,晚上的打麻将我是不想去的,可米嘉那家伙死拖着不让我走。
“你要送钱给我花倒也是不错的活动。”我对他笑,故意刺激他。
米嘉鬼鬼祟祟地凑过来,“你真和陆董……分了?”
我在丁晓看不见的地方掐他,小声说:“我和他感情好得很,你才分了呢!”
“那不怕,那不怕,都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我也不贪,小赢就好了。”
“多赢点准备我的红包吧。”我得意,看着他愕然的表情就更得意了,又把他拉近了说:“我的红色炸弹可不允许你缺斤少量的!”看着米嘉石化的表情,我大乐。
不知是否范伟故意给我松牌,我是连赢了一晚上,米嘉忿忿地瞪我。
我没让范伟送,坐米嘉的车回去。
“你这怎么能两头收!”米嘉边开车边碎碎念。
“等你们结婚,我回给你好了,小气!”我笑着说。
“悠悠姐。”丁晓在一旁拉我袖子,声音随着脑袋越来越低,“这都哪跟哪,十画都没一撇的事情。”
“快了,快了。”我大笑。
第二日一早我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打车去了机场。陆子期说不要我送,可是我想送,因为我又想他了,昨晚都想一晚上了。
我不知道航班,又不认识人,是不可能查了,便发了个信息过去:出门了没有,记得想我。
陆子期发信息的速度有所提高,几分钟之后我就收到信息了。他说:早到机场了,你也要想我。
到了?我左右张望,没看见人,便调出号码拨了电话出去。熟悉的铃声响起,不大,隐约能听见,但我肯定这就是陆子期的手机,因为太敏合了!我抿着嘴巴笑了,顺着声音过去,终于看见他好看的侧脸,正低头看着手机准备接电话。我立刻把手机摁断,准备快步走过去,从后面捂着他眼睛。
突然走过来一女孩的,挽上陆子期的手臂。他本来按手机的动作停下来,把手机放进裤兜里,抬头对她温柔一笑。她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两人一起进了安检。
我没有记错,是我之前见过两次的那女孩。第三次了,果然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我把手机关机了,放进包里,然后木然地转身出去。
是不是我太自信了,是不是我想得太美好了?我以为不会有问题,却一再地出现问题。
回去埋头地工作,可是这次怎么也静不下心了,忘记不了那个场面。
我掏出手机再次打开,希望有忙碌的提示音,告诉我一条接一条的信息,是陆子期的,问我为什么要自己挂了电话,问我为什么一直关着机。可是没有,手机静悄悄的。我告诉自己,上机了要关机。
晚上一个人吃饭,学着黄姨的手法熬的苹果鱼汤,却是一阵腥味,害得我喝不成还去厕所吐了一顿。心里烦乱去喝了杯酒,却把自己喝晕了,幸好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对!
爬上床的时候,我再次捧着手机看,只有陆子期漂亮的照片亮在屏幕上。我告诉自己,飞得远了还没到。
第二天很早就醒了,我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思考究竟要怎么问。突然信息响了。
我刚下飞机,有点累。昨天怎么电话响两下就挂了,之后一直关机?没电了?现在中国是早上五点多吧,你多睡会,我一会给你电话。
信息真长,应该是陆子期发给我所有信息当中最长的了。郁闷了一天一夜,总算有破记录的回报。我越看越舒服,似乎他就坐在我床头,摸着我头发说多睡会一样。我本来已经按下回复,打了两个字了,却又全消掉,坐起来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又开着手机睡觉?”陆子期第一句就上来责备我,“不听话!”不过是那种软软的,沾着棉糖的情话。
我笑起来,“我想你了。”之前躺着的时候想着怎么问的话,已经全忘了,就会说一句我想你。
“之前你手机没电了?”
“嗯,后来又去谈客户,回去都忘记充电了。”我胡乱编着。
“害我在飞机上想了整整十几个小时。”
“我不也想了你一个晚上吗。”我小声地说,带着欢喜的笑。
“我还有事忙,你记得多睡会。”
“嗯。”就这样,又挂电话了,我半点没把烦心的事问个明白,甚至连边都不沾。
我想我是着了道了。不是我不够爱他,是我很爱他,别说见到他的人,就算是听到他的声音,便已经不能使用理性思维思考了。我告诉自己,是陆子期太强,不是我太弱,不着道是不正常。
除了去公司就是看看房子装修的进度,生日的前一天转眼就到了。陆子期一直没给我电话,鉴于去年的惊喜,于是我也配合着不打过去。
等到下班,依旧没动静,只好回去,都上了两层楼了,我又折回下来,去了陆子期那。洗好澡,裹了睡裙上床,摸出手机开始想对白。
“陆子期,我三十了,你也三十四了,咱们结婚吧。”不行不行,太直白了,直接就是剩菜便宜卖了的意思。
“陆子期,记得我和奶奶说的话不?”不行不行,我和奶奶说过那么多话,怎么能更直接把那句“我要在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掉。”的话引出来是个问题。而且要是他又是一贯的表情,挑眉,勾唇,笑呢?我该怎么应对,难道自己说出来?太没面子了。
还没想好呢,电话就到了,我看一眼,果然是陆子期。我笑了,嘴角翘得高高的。
“还没到点呢!”我得意,欢喜,乐!
“那提前说声生日快乐吧。”
“你也一样,生日快乐。”我跟着说,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他的惊喜。
“悠悠啊,我明天赶不回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整句话的语调明明是轻快的,应该配合着勾唇淡笑、斜睨我一眼的表情。可是我生日这么大的事情,而且还是我们同一天,他却说赶不回来,我不敢想他此刻是不是在电话那头如我所猜的那样。“你现在,在哪呢?”
“美国,我父亲这,谈些重要的事情。”
我又想起了那个女孩,和他一起到的美国,见他父亲。
太快乐容易忘本。
我仰头呼了长长一口气,眼泪终于滑进耳朵里。
还好,没把那句话说出来,还好,我已经给自己买了房子。
“我们之间,你觉得快乐吗?”我问。眼泪滴在床单上,迅速地吸了去,只留下一个略深色的水痕。其他的,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了,我要保留最后的自尊。
“很快乐,也很享受。”陆子期缓缓地说。
我庆幸他没听出我声音里的不对劲。“快乐就好,值了。你最近回不来了吧,你父亲的地址能不能告诉我?”
陆子期在那头轻轻地笑,“悠悠,你终于问了,我还是发信息给你吧。”
“好,那我先睡了。”我挂了电话,快快关了机。
我把电话往墙上一砸,然后看着它撞在墙上,弹落下来,后盖飞了,电池也掉了。眼泪唰唰地流下来,声音盘在喉咙里低旋,沙沙的,低低的,像割破喉咙后的竭斯底里。我哭得喘气,腹部疼得难受,头也晕。
过了很久终于歇下来,我过去摸起手机把电池装上,盖上后盖,然后开机。屏幕已经裂了,但不影响,只要能有他的电话就好。可是手机好象被我摔坏了,开不了机。我拔了卡出来,洗把脸下打公共电话叫顾卓信过来了。他倒是随传随到,胖胖的脾气好,也不和我计较。
顾卓信一到就过来抬我的脸,“你怎么哭了?陆董呢?今晚你应该和他过啊。”
我手一摊,“手机借我。”
“发生什么事了?”顾卓信犹豫着不肯掏。
我潜到他口袋里,把手机抢了过来,关机拔卡,再Сhā卡开机。
“你自己的手机呢?”
“摔分尸了。”
顾卓信打量着我,不说话了。他似乎猜到事情挺严重的,准备等我自动交代。
手机开了一会,信息才蹦进来。我连忙打开来看,就是陆子期给我发的英文地址,只有一条,别的没有了。我把脚缩到沙发上,用手抱着靠到一角,眼睛盯着手机不说话。
“悠悠。”
不等他问出来,我就先把话截了,“渴了自己去倒水喝,冰箱里有饮料。”再等一等吧,或许电话一会就到了,我安慰自己。
顾卓信叹气,不过还是自己去拿了瓶鲜橙多来喝。
电话一直没有响。顾卓信在一旁等着。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去的,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还是昨晚的衣服。我一下坐起来,顾卓信的手机就摆在床头,抓过来一看,什么都没有。我死心了,()工工整整地把地址抄下,然后关机退卡。
我出去看见顾卓信披了外套睡在沙发上,脚缩着。毕竟不是盛夏,晚上睡着了会凉的。我拿了薄毯子盖在他身上,他却醒了。
“生日快乐。”
“谢谢。”
“气压过了吧?”顾卓信对我笑笑,问我要牙刷毛巾,“陆董他是临时有什么重要的急事吧。”
“胖顾,我三十了。”
“嘿嘿,知道就好,自己好好把握,陆董可是质优加稀有资源。”
“你三十五了吧。”
“扯我身上干嘛!”
“你觉得我怎样?”我问,轻飘飘的。
“什么?”顾卓信在吐牙膏泡泡,然后含了一口水进去,咕噜咕噜地漱口。
“我觉得我们合适。”我觉得我的声音更远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顾卓信刷完牙开始拧大了水龙头洗脸。
“我说不如我们结婚吧!”我朝他吼出来。
顾卓信呆了,转身看我,“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不理他,自己走过去刷牙洗脸,然后进房间关起门来换衣服化妆。我对着镜子笑了一个,眼睛依旧有些肿。我出去,拉顾卓信出门。
“去哪?”
“去我奶奶坟前。”
顾卓信终于意识到不对了,抽回手说:“悠悠,你和陆董之间有什么问题应该好好谈好好解决,不是把我一个外人拉下水啊。”
我把他的手抓回来,牢牢地用两手箍着,“我和他已经结束了,好聚好散,成年人的方式。”
顾卓信嗤笑一声,“好聚好散那你哭什么。”
我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难道发泄都不让我发泄了吗!”我又大吼,不顾形象地大吼,然后觉得一阵头晕,接着眼前一黑,身体一软,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依旧是自己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顾卓信坐在我床边。
“喝点牛奶。”
我听他话,胖顾才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的人。我喝了杯牛奶压过惊,平静地对他说:“我和他结束了。然后我觉得我们很合适,所以想结婚。”
顾卓信皱眉。我看他眉峰都要拧在一起了。他想了很久终于说:“悠悠,你还是适合先睡一觉。”
“我和他在一起享受的是过程,我和你结婚是要求结果。”我把他搭在我肩膀上要把我压下床的手拿下去,“你说你离过婚的,小姑娘嫁你会委屈,那我倒是刚好,虽然是头婚,却也是二手了。”
“哎!悠悠!你怎么这样说自己!”顾卓信刚刚松了一点的眉毛又聚到一块了。
“实话实说。”我对他微微笑。
“你睡一会睡一会。”顾卓信显然是不知道怎么应对,拿着杯子起来。
“我答应过奶奶,要在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掉的。现在我都三十了,还没有人要。”我终于哭出来。
“我
49、卌七章 ...
,我只是去洗个杯子啊。”顾卓信没有办法,又坐了下来。
我抱着他,趴在他肩头哭,“胖顾,你要我好不好,好不好?”
顾卓信放下杯子,轻轻地拍着我后背,除了叹气,我没听到他说别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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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两天没回去了,胖顾怕我想不开,拿了衣服住过来陪了我两天,不过都是睡在客厅沙发上。
生日那天,在我的坚持下顾卓信还是陪着我去了奶奶的坟上,但他就站在边上,只等最后才过来鞠了个躬。我给奶奶磕头,跟奶奶说那人就是以后照顾我的人了,虽然人胖胖的,但脾气好,不会欺负我,只有我欺负他的份。
心情不好,自然胃口也不好。顾卓信去叫了个鸡汤,说我吃不下喝点汤补补。我喝了一口就吐了,太油腻了。
晚上洗好澡出来,我说:“胖顾,那事算定下来了啊,我寄帖子了。”
顾卓信目瞪口呆。他是以为我这两天平复下来了?
“明天陪我去买个手机吧。”我转身进房,想到件事情又转过来对他说:“你洗完了进我房间睡吧,反正是定了的。”
奇)顾卓信继续石化在沙发的角落。
书)我看了还在沙发僵硬着的胖顾一眼,换了衣服下楼,在便利店买了一张精致的结婚喜帖上去。
网)第二天我先去把东西寄了特快专递,才拎了早餐上楼。
“悠悠,我今晚要陪个客户吃饭,可能比较晚,你自己去买个手机吧,没有手机不方便的。还有,你先睡,别乱想。”顾卓信磨不过我,似乎在慢慢接受,但他的适应能力挺强的,除了还是坚持睡沙发外,别的都像那么回事。
早餐没吃完,丁晓就过来按门铃。“在家呢。”顾卓信正好出去上班。丁晓看见有陌生男人从我房子里出来,半截吊高的尾音已经吓得低下去,眼睛直望胖顾身上瞟。
“晚上尽量早点回来。”我对顾卓信说。
丁晓看我的眼神更加惊悚了。一进屋关了门她就问我:“这谁啊?怎么随随便便的。”
“我老公。”
丁晓倒抽一口冷气,“什么时候的事?”
“过几天吧。”
丁晓的表情明显松下来,“吓坏我了。陆董找你,说找你三天了一直关机,找到我那了。”
我的心又吊了起来,“他找我干什么?”
丁晓白我一眼,“我怎么知道,只问你怎么关机了,我更加不知道。诶诶诶,你不要那么奇怪好不好,他找你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好不好!你们搞什么啊,弄得你要搬个人出来演戏?”
“没有演戏,我是准备发帖子了。”
“我不信!”丁晓瞪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事,就是结束了。”
丁晓撇嘴,“我现在打电话去问陆董。”
“他人在美国,不要浪费电话费了。陪我去买手机吧,我手机坏了。”
我们走路去最近的大卖场,选了一台诺基亚的,我只是看中它耐摔。走回去的时候丁晓打电话回陆氏请假,她说要陪我。
来回其实就两站路多一点,不远的,可我却觉得特别的累,扶着丁晓抬头看一眼太阳,晕得整个人晃了一下。
“不舒服?要不要歇一下?”
“呀,我好象感觉来月经了,快点回去。”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东西流出来了,今天连护垫都没垫,坏菜了!我抓住丁晓快走。可是头却越来越晕,脚越来越软,我终于再一次,晕过去了。
这次醒过来的时候四周都是白色,显然不是我自己的房间。我再认真看了下,这分明是病房!我撑着下床,丁晓就奔了过来,把我压回病床上。我说:“干嘛呀,亲戚来了,身体虚,回去补补就好了。”
“你怀孕了,有流产迹象。我刚交完钱,一会去吊针。”丁晓面无表情地交代,“还有,我给陆董打电话了,他让我照顾你。”
怀了?我竟然怀了陆子期的孩子?太讽刺了吧!我扯着嘴角笑笑,“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丁晓还没答,陆子期的电话就过来了。
丁晓抢了过去接了,“陆董,我是小丁,悠悠姐刚醒,刚醒,身体比较虚弱,你,你别太大火啊……嗯,嗯,我让她听。”丁晓把手机按在我耳朵旁。
陆子期一向温柔的声音此刻却如闷雷一样响在我耳旁,显然是极力压制住的。“童悠悠!我告诉你,吊完针了给我老实回去等着,我现在就飞回来!”
50
50、番外三 ...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圣诞快乐!
本番外是送给小琴的圣诞礼物,也是送给各位的小礼物,与正文无关。
签完合同走出大楼,满目的阳光,照得心情也跟着卓越起来,我决定去一趟学校,感受渐行渐远的青春。
今天正好是周末,天气也好,连在学校的人并不多。我坐在湖边看着前面几对小情侣在卿卿我我,微微笑了起来。我想我还是不要在这样暧昧的地方打扰别人,便起身准备走出去,却听到有人在身后叫我。
“悠悠姐。”
前面一对小情侣的男生突然回头看我,我有点楞,竟然是张启正。
他牵着旁边的小女孩站起来,微笑着朝我走过来,而刚才叫我那女生也走了过来,是张启正的妹妹。我对他们笑笑,打量着张启正身旁的小女孩,问:“女朋友?”其实不怪我疑惑,因为那女孩真的好小好青春,看着像初中生,阳光照在她脸上,有让人羡慕的浓郁的青春气息。
张启正点头微笑,给我介绍:“诺琴,你叫她小琴好了。”他又给他的小女朋友介绍我,“童悠悠,我以前的经理,也是……”他转过去对诺琴翘唇而笑,“我以前的单恋对象。”
张启正妹妹圈上我的臂弯,“难得碰上,一起去坐坐吧。”她对我说:“悠悠姐陪我一道吧,要不我就成独个高瓦电灯泡了。”
“呃……这……”刚才的淡定,是因为风度。现在的犹疑,是因为惧怕。打过招呼就可以了,我认为。
“悠悠姐,一起吧。”诺琴对我笑,然后眼睛看着我,勾着张启正的手臂,垫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走吧。”
张启正对她宠溺地笑笑摸她的头发。
他的眼里没有别人,只有他眼前的小女孩。他应该是放下了。挺好。我笑起来,从心里地祝福他们。我说:“那去喝个下午茶吧,当是悠悠姐给小琴祝贺她考上这好大学。”
张启正笑道:“小琴只是过来玩,她还没考大学。”
“高三?”我问。
张启正妹妹拉我手臂转身,小声对我说:“诺琴今年念初三。”
我吃了一惊,这么小,难怪全身上下都是蓬勃的朝气。我装嫩装嫩,再怎么装,这内在的东西本质的东西,还是装不来。但张启正已经二十六岁了,她才十四岁,十二年……这差距似乎比我当年大他四岁还要来得震撼些。“他们怎么认识的?我觉得差距有点……大。”我压着声音问。
“小琴是我家教辅导的学生。有回同学吃饭,快迟到了,我就让我哥开车送我过去。到她家的时候突然下起大雨,她妈说小琴做化学做得发脾气,扔下东西一个人跑出去了,qǐsǔü她爸正拿了伞出去找她。我在她家等,我哥先回去了。后来是我哥先找到她的,再后来就……”张启正妹妹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过去,“这样了呗。”
我转头看过去。张启正和诺琴两人相对站着,张启正双手圈着诺琴的腰,诺琴则把手环在张启正的脖子上。诺琴只到张启正的胸口,真的是娇小玲珑。他俩含情脉脉地对望着,衬着粼粼湖面,倒也唯美。我笑,“没想到小正一下子找这么小的。”
“别看小琴年纪小,但我觉得她挺有御姐风范的。我猜是她把我哥拿下的,不是我哥追她的。”张启正妹妹努了努嘴,“喏,你看。”
我再次地转头看过去。诺琴正垫起脚亲上张启正的唇。张启正一脸陶醉地闭着眼,他是猜到了也习惯了?我转回身,这回轮到我拉着张启正妹妹先走,“非礼勿视,我们先过去坐下等他们吧。”
“呵呵,他们经常表演的,我都习惯了。”张启正妹妹走得欢快,蹦了两步回头对我一笑,“悠悠姐,我当初挺怕我哥走不出对感情的。”
“怎么会!”我坚定地说,给自己信心也给别人信心,“小琴是小了点,但不影响到学习就好。”
“我会看着的,她的成绩倒是没下滑,而且我哥给她补习化学,反还升了几名。”
我回头看他们一眼,还在热吻中,转过来说:“挺好的,就是激|情要控制下。”
“噗!我也会看着的。”
“看着什么?”张启正却已经追了上来,牵着诺琴的手。
诺琴突然机灵一笑,说:“她们肯定是在说,要看着我,不要让你给拐了。”
张启正凑过去亲了亲诺琴的脸蛋,“不是我被你拐了?”
诺琴一甩手,倒着跑出去笑道:“你现在可以有机会逃了。”
张启正跟上去,一把抱起诺琴,“我现在反捉你了,小琴你逃不掉了。”
我和张启正妹妹绕过花坛,从侧门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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