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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月日嫁给瓦西里

去瓦尔代,给我们开车的司机名叫瓦西里。一听到这个名字,我们两位女士异口同声地欢呼起来:"啊,瓦西里!"当我们还是天真烂漫的少女的时候,我们就通过瓦西里这个可爱的名字,认识了俄罗斯男人,那么高大、那么敦实、那么忠诚、那么有趣。在电影《列宁在十月》、《列宁在1918》中,瓦西里的形象给人留下的印象,在某种意义上,胜过了列宁。后者毕竟是领袖,再怎么平易近人,都有一种可望不可及的距离。任何人、任何事,一旦有距离,就不那么真切了。说得再彻底一些,我们几个女同学,曾在私底下议论过一个很秘密的话题:"列宁和瓦西里,你更喜欢谁?"我们很一致地回答:"当然是瓦西里。"那时候的我们,谁敢用"嫁"这个词?其实,说"喜欢"就有"嫁"的意思了。而司机瓦西里,只是中等个子,长得有点像俄罗斯总统普京,­性­格好像也类似,面无表情、不苟言笑。当阿列格把我们对"瓦西里"特殊的感情解释给这位瓦西里听时,又玩笑地告诉他:"中国­妇­女都愿意嫁给'瓦西里'。"阿列格的趣言并没有打动这位"瓦西里同志",他只是点点头,仍然沉默。瓦西里的沉默,让我感觉到的不仅是­性­格,也许还有生活的窘迫。我的感觉,不久便得到证实。车开到诺夫格尔德,阿列格邀瓦西里和我们一起去玩,瓦西里说,他的鞋坏了,他要想办法借工具,自己动手修。我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看他脚上的鞋,但我看得出,瓦西里的神情是沮丧的。后来,阿列格悄悄告诉我们,就为了这次出差,给中国作家开车,瓦西里才买了双新鞋,是中国货,结果,却是伪劣产品,没穿两天就坏了。真的,我心里有种无地自容的难过,好像是我坑了瓦西里。在经过一家大卖场时,看到阿列格在鞋铺前专心地挑选着,我立刻走过去,只听阿列格连连地叫着:"瓦西里,瓦西里",我明白,他要给瓦西里重新买双鞋。而大卖场扔了一地的鞋子,好像也都是便宜货。阿列格比划着,他的意思是说,只要会挑,在这样的大卖场里是能买到好货的。瓦西里的"鞋子事件"以及大卖场一地的便宜货,使我感受到俄罗斯人的现实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差。在莫斯科、在诺夫格尔德的大街上,我仔细观察过行人的穿着打扮,比较朴素,衣服的面料、质地,大都是我们在八十年代时兴过的化纤,很少华贵的、高级的。我也听说,中国的伪劣产品,在俄罗斯大有市场,就因为便宜。离开诺夫格尔德已经是下午三点,到瓦尔代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我们都累了,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只有瓦西里是不能累、也不能瞌睡的。其实,我们这一车人,最辛苦的是瓦西里,他从瓦尔代出发来莫斯科接我们,已经整整一夜没合眼了。而坐在瓦西里边上的阿列格倒是­精­力过人,仍­精­神焕发,他翻开一本俄罗斯作协的文学期刊,开始念小说,小说的题目是《瑞典的草与瓦尔代的马》。一开始,郑教授给我们翻译,我们还听得津津有味,渐渐的,沈善增第一个呼噜起来,接着,我也觉得迷糊了,渐渐的,郑教授的口齿也不利索了。等我一个瞌睡醒来,只见我们代表团的人个个都进入了梦乡,就剩下念小说的阿列格还在起劲地读,绘声绘­色­,惟一的听众却是瓦西里。我欠起身,发现听着小说的瓦西里,像换了一个人,脸上有了生动的表情,还不时哈哈地笑出声来了。我的睡意被瓦西里的笑声和阿列格深情的朗读声完全打消了,也认真地听起来,尽管,没有郑教授翻译,我根本听不懂,但我只想加入这难得一见的画面。无论怎么说,阿列格是俄罗斯作家协会的作家、­干­部,有相当级别,瓦西里只是一个在小镇歌舞团开车的司机,坐车的给开车的读小说,这样的情景,在我生活的环境里,我没有看到过,而且,根本看不到。默默地、感慨地听着阿列格抑扬顿挫的朗读声和瓦西里会心的笑声,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瓦西里在电影《列宁在十月》里安慰妻子时那句脍炙人口、颇有意味的台词:"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我相信,即使没有牛­奶­,没有面包,瓦西里的妻子也是幸福的。一切困难都是暂时的。无论一个家庭还是一个民族,最后的胜利将是­精­神的胜利,是浪漫与理想的胜利。我也祝福身边这个沉默多于笑声的瓦西里。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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