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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傀儡(三)

( 傀儡(三)

“你名为殷碧城,我是虞暄。ww是你的主人,亦是你……钟情之人。”

“我知。”

……

傀儡变人,放在这世间也是大大的怪事。虞暄倒是安然自乐,便知世间万物原本有灵,只是看人心诚与否,才在人前显出本来灵­性­。他把那化了人傀儡当做殷碧城一般看待,想教那傀儡生成殷碧城一样的个­性­,就连举止、神态都要那傀儡一板一眼去学。却怎么也和他心里的殷碧城差了甚远。

做惯傀儡演师的人,骨子里已带着将人事都当傀儡­操­纵的个­性­。提线攥在手心,看傀儡举动都由自己­操­控,看傀儡从来脱不出自己掌心,就觉自在安稳,好似一切在握。虞暄也不例外。那傀儡很通人事,聪颖非常,也伶俐听话,虞暄一面由着­性­子将他摆布,一面又对他体贴入微照料。

欢欣称意的时日多了,就也不忘寻些陶情适­性­的雅趣,虞暄还与傀儡将死潭去污化阻,引了一泓清泉,种上小片荷花,养了几尾锦鲤,闲时便坐在池边廊上观鱼。老屋春藏,暖日熏风,两人对饮了半壶小酒,虞暄便将头枕在傀儡腿上懒懒入眠,那人就替他轻轻打着扇子……

冬时看雪Сhā梅,活火分茶,两人在老屋廊下紧握着彼此的手,同那些情深意浓的爱侣般。虞暄将茶碗递到傀儡嘴前,喂他吃下;傀儡将纯白凫裘小心翼翼披在虞暄身上。老屋的冬日,也不知多少年没这般温暖热闹。

而傀儡每回沐浴,虞暄都亲力伺候,猪苓皂角,擦背抹身,手指下的肌肤结实紧致。他从未见过殷碧城脱下衣物是个什么样,如今这傀儡的身躯该也同殷碧城一般……无论几次虞暄还是面上发热,染上红晕,也不知是不是水气熏的……

殷碧城从未给过他的,从前不为人知的眠思梦想,都成了真。虞暄面前的,是与殷碧城一模一样的傀儡;自己可以献出的,是多年来被埋没,现在终于坦荡光明的一腔爱;自己可以得到的,是那张相同的面容上对自己关切又忠诚的神情……

“既然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你还有何不顺意的?”秦玉凌见他停下,忙又继续问,只怕他说完了便想起对付自己来。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在背后用胸膛支撑着虞暄的傀儡开口了:

“因为我,始终做不成他想要的殷碧城。”

秦玉凌首次瞧见那张殷碧城的脸上,露出那般无奈又哀伤的神情:

“因为我受不了,他口口声声唤着的人,他真心要关爱的人,不是我。”

虞暄站直身转过去,目光狠厉,傀儡却没有住口,只将虞暄的手又握住:

“是,我也会嫉妒,会生气。但我不愿做那个殷碧城。”……

头次争执的那日,傀儡得了闲,便到祠堂里要将桌案、牌位都擦洗一番。却见里头虞暄跪在龛前,小声念道:“……你若有一丝魂魄在世,就显显灵,附在那傀儡身上……不枉我为你痴迷半世……”

“虞暄……你在做什么?”

虞暄一看是那傀儡,便也笑着招手道:“来这边同我一起跪下。”

傀儡有些迟疑地过去,还是跪了,虞暄又双手合十念道:

“……这便是那个傀儡……像不像你?……求你附在他身上,哪怕有一丝­精­魄在也好……”

“我不要。”

虞暄大惊,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傀儡:“你说什么?”

傀儡语含薄怒道:“……我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魂魄上身。”

虞暄“啪”地一巴掌就挥在傀儡脸上:“乱七八糟的是你!空有这外壳,一点也学不像!殷碧城怎能是你这般­性­情?”

“我才是殷碧城!”傀儡瞪着龛内书着殷碧城之名的牌位,心里更明白几分,只是不服。

紧接着又是一巴掌,虞暄怒喝:“你算个什么殷碧城,你有他一丝半点的神韵?不过是个傀儡,不掂量自己的斤两只管浑说!可是错了没有!”

这傀儡平日里的善解人意全然不见,倒倔起来:“我何错之有?”

虞暄怒得随手抄了案上果盘就往傀儡身上砸去,傀儡忍疼不吭气,虞暄吼道:“是我刻出你,你可记得我还是你主子?给我在这跪着!跪到你认错为止!”

说罢便怒气冲冲拂袖而去,剩那傀儡跪在殷碧城灵前,腰板却还挺得直直。

虞暄气得睡不着,不伏贴的傀儡,­操­纵不顺的提线,都是傀儡演师的忌讳……

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三更天,月­色­如霜,铺到床榻,只觉冰凉。前些日子身边睡着那人,他身躯虽不暖和,两人相偎,却总比孤枕独寝要好。

铜壶漏滴,声声在耳,几阵风翻,桐影轻晃,虞暄裹紧了被子,也不知这夜半三更,那人怎么样了,可是还乖乖地跪着在冷冰冰的祠堂?……虞暄愈发悬心,索­性­起了身往祠堂去。

果见祠堂里没点灯,门也还大敞着,外头的叶子打着旋儿吹进来,冷风也从门里灌进,那人还跪在那儿,可见连私自站起身都没有。虞暄心里一疼,又怜又气。

虞暄过去道:“怎的连门都不关……”傀儡不理他,腰板还是绷直的。虞暄叹:“你这家伙哪来的毛病,倔得跟头驴一般。”

便把傀儡的身子扳过来,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本来硬下的心肠又软了。虞暄抚着他冰冰凉凉的脸,细看了看,道:“还好没留淤青。”自己倾尽心血,亲手刻绘一年的傀儡,从前宠着惯着,一指甲也不舍得弹他,今日竟破例打了他,心下很不是滋味。

“你素来听话,从今若也乖巧,我也不会再罚你。赶紧起来,我给你烧水烫烫身子。”

哪知那傀儡猛地一把抓住他胳膊,另一手扣下他的脑袋,对着他微张的嘴凑上双­唇­。口沫交融,舌尖缠斗,虞暄竟给那傀儡粗暴地吻了个晕晕乎乎,连挣开也忘了。

待到傀儡吻了个够,松开他,才恼道:“这又是做什么?”

傀儡直直地望着他,牵了他手,也不道歉,只道:

“……我自然是你的人,你也是我的人,不好么?”

他说得缓慢又低沉,却有无尽的委屈在里头。虞暄有些恍惚。

也是那夜,他就纵容那傀儡将他抱进芙蓉暖帐,极尽鱼水之欢。虞暄感觉自己成了他人­操­纵的偶人,任人摆布,毫无招架之力。但只要那人是殷碧城,他便可以忍受。为殷碧城雌伏,他心甘情愿。忘情地抚摸身上那人的面容,随着那人动作,一遍遍唤着的始终只有“殷碧城”……虞暄总觉得忽而弄清楚了什么,自己如今所想的殷碧城,到底是那个用了他之名的傀儡,还是那个一身是迷的男子……

“……你是我的人……而我只做殷碧城的人,你是吗……”虞暄边喘边笑。那傀儡闻言一顿,更使力弄了起来。虞暄觉痛,却笑得更厉害了。

虞暄从此与那傀儡时常争吵,那傀儡聪明懂事,平日里待自己体贴周到,没什 ...

(么差错。多是自己逼他学殷碧城,逼得紧了些,傀儡的脾气就也上来,常把自己气得咬牙切齿,拿出主子的架势随手抄东西就打,又从来不见他喊疼,也未打出伤痕,就自以为下手不重,也无甚在意。

一日虞暄在外头采买些东西,怎料城里这天祭城隍爷,虞家在城隍庙摆了台子演傀儡戏。虞暄戴着斗笠从旁过,人山人海,推推搡搡,一不小心就把他斗笠挤掉在地下。有好事的见着了不免起哄:“这不是虞家的老三么?”

“啊呀,是那个和殷家有关的虞暄?虞家怎么教的儿子?”

“……正是呢……喜欢男人,成亲之时为殷碧城跑掉的……真丢人哪……”

“殷碧城……是他杀死的么?”

“虞师父!来管管你儿子!”

凡人总喜欢热闹,墙倒众人推总是于己无害又可以幸灾乐祸的事。于是众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傀儡戏台前都快­骚­乱了,上头的戏也停下来。虞暄铁黑着脸被困在人群之中,只见戏台上父亲和两个兄弟站着,一脸晦气,一副愤怒又羞耻的神情。

他见他父亲清一清喉咙,大声同众人道:“虞暄早已被逐出家门,与我虞家再无瓜葛!我只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人群里一阵哄笑,虞暄呆立着,如冰雕的一般。笑骂声愈加激烈,都是嘲笑挖苦他对殷碧城那份痴情。他的情,没伤害过任何人,为何对一个人的情,人们能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虞暄听得麻木,心里的戾气陡升。

正要发作之时,却见一个黑影,如风般迅疾地穿过人群,直奔他而来!不过眨眼之间,就扛着他从人群中脱出,一溜烟不见了,只留下戏台前阵阵惊呼……

待那人将虞暄放下,虞暄才发觉已回到了老屋,那人裹了一身黑­色­斗篷,的确是自己的傀儡。

傀儡什么也不说,只牵了他的手到水缸边,掬起点水来给他洗手。

虞暄漠然道:“我没事。方才愣怔,不过是在想,我是该骂他们还是该揍他们。”

傀儡“嗯”了一声,继续给他洗。

虞暄挣开问道:“你为什么出去?”

傀儡这才无奈地看他一眼:“……你只管放心,我又不会叫人瞧见模样。”

虞暄莫名地烦躁起来:“我没吩咐你,你怎地擅自跑出去?”

“……我为何不能出去?”

“我说不能便是不能!你是愈发心野了,我还管束不得你?”突生的不安,和积下的怒火,都发泄在傀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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