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来,在重大事件面前直截了当地做出决断,这在秦孝公来说还是第一次。在从终南山回来的路上,公孙鞅其实早已想好了御敌良策,但秦孝公并未向他征询一句,显然是在内心深处认为与魏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而这一点正是公孙鞅所忧虑的。大事当前,如果君心浮躁,则国家危矣。
此时,微闭双目、始终未发一言的公孙鞅突然睁开眼睛,抬头望向秦孝公,轻声说道:“君上——”
孝公似乎这才注意到公孙鞅的存在,看他一眼,语气激昂:“爱卿不必多言。前番寡人为逞一时之快,未听爱卿之言前去孟津,的确追悔。可爱卿也要知道,纵使寡人赶赴孟津,魏侯也必不容寡人。秦、魏势如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早晚都要有个了断!河西七百里本是先祖穆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六十年前却沦为魏土,老秦人无不视为国耻。寡人励精图治十数载,为的就是雪此深仇。寡人登基之日就已立下毒誓,河西一日不收回,寡人一日不瞑目!”
孝公转过头去,望着车英:“车将军,如何布防,寡人就交给你了。人、财需要多少,寡人就给你多少。其他诸位,太傅司粮草,上大夫司邦交,太子司丁役,大良造——”
秦孝公突然怔住了。只见公孙鞅缓缓地站起身子,径自走到他的面前,叩首于地,声音很轻,分量却重:“大良造恳请君上收回成命!”
孝公震惊地望着他:“公孙爱卿?”
公孙鞅的口气越发坚定:“君上,微臣以为,就眼下而论,我们不能与魏决战!”
公孙鞅以如此强烈的态度表达意见,这些年来也不多见,因而众人皆以吃惊的目光望向他。
孝公沉思有顷:“依爱卿之意,该当如何?”
公孙鞅一字一顿:“俯首求和!”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炸了。嬴驷火气上冲,厉声质问:“大良造,大敌当前,你不战先降,是何居心?”
嬴驷的话音尚未落地,嬴虔的鼻孔里就嗡出一声:“哼,是何居心毋需问他,我这双老眼早就看得清清楚楚!若论耍嘴皮子玩心眼,此人没个说的。若论真刀实枪到战场上拼杀,此人只会孵软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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