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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莺十二的追踪最后不了了之。

回来后他好似比往日更加沉默孤僻,莺卫自小就进行灭绝七情六欲的训练,一­干­人倒是不以为意,只有与十二走得比较近的莺三略看出了异样,想找他说说话却总是给他避开。

过几天便是重五。皇宫空前的地热络,主子与主子,奴才与奴才之间,互赠着白芷、川芎、芩草等做的香包。连李啬这处荒僻角落也有人送了来。海京一边数着香包,这个梅花的是东家主子送的那个荷花的是西家贵人包的,一边不住地拿话暗示,要李啬多与其他的主子搞好关系。

接下来的二天,海京都有些神思不属,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啬一投过眼神偏又忙不迭避闪开去。见他不说,李啬自然也就云淡风轻。

因为李啬执意事事自己亲自动手。一­干­人没有法子,又怕他再次伤着了,因此特地寻了一个懂木匠的宫人过来细心教导他刨木的方法。

李啬没有再出去,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清早到阁楼下边,拽着几个莺卫陪他练练拳,活动筋骨。这个阁楼,除了有一个人没有再过来过,一切好似都没有什么不对。

劝得多了,海京也不劝了,只是叹息。

他照例每天下午会有一段时间消失。回来总能带来一些有关凰艳的事情。凰艳夜宿在哪里,宠幸了谁,赏赐了谁什么东西。有好几次,在某个深夜,某个清晨,抑或某个午后,李啬都好似看到了凰艳的默默驻立的身影,再定睛一瞧却总是搜寻不着。

端午节前一天,李啬在没半点准备的情况下收到了那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凰艳不顾满朝文武的联书抗议,执意要立这些年一直流落在外的前朝太子李啬为汉广王,禄同亲王,就在重五这天加冕。

李啬没有料到,­精­明一世的凰艳真的要实现他的诺言。

凰艳也没有料到,在他强势主导下的这道旨意,会成为李啬一道催命符,直到他发现自己太大意太心急了时,悔之已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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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京小心冀冀地捧来冕冠授佩与玄衣纁裳吉服,一脸堆欢。

“自今儿个起,奴才可要改变称呼啦。奴才给王爷道喜来了!”说着弯腰打拱。

因为太过惊奇,李啬一时没有反应。

“这套冕服,尺寸由陛下亲自定了,王爷试一下,有不合身的地方奴才马上拿过去改一下,赶明儿个用。”

“朝中的大臣们能同意?”

海京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只说:“朝中的事,奴才自然不知道。王爷放心,陛下肯定是会安排妥贴了的。”

“陛下现在在哪里?”

“陛下这时正在上书房……王爷!您先试试……”李啬的脚已迈出门外。

凰艳要封李啬为汉广王的旨意给这个原本就不平静的朝堂投下一下惊雷。

举朝皆是一片反对声,反对最激烈的是,凰艳底下最亲信的那些大臣。

由内阁方相带头三次上了陈书,一次比一次说得激动恳切。原因是李啬这位前朝太子在政期间,虽说没有什么大的改革,但处理政事圆滑,人品风流,在朝中有众多的拥趸,在民间的声望都不错——当然这没有明说出来。他与前朝大皇子在元年惨败后遁在民间,这些年来一直不改野心勃勃,蠢蠢欲动。剿之犹嫌晚,怎可大开宫门,养虎为患?

三道陈书连续给驳下之后,方相甚至带人跪在凰艳日常办公的上书房之外,大声疾呼,痛哭失声。

半天后凰艳这才半是劝慰半是斥责地将方相一群人劝走了。这二天他为这事弄得烦躁不安,不得安寝,偏偏反对最激烈是自己一手提拔,最亲近的那班大臣,他为政的顶梁柱,而他们的出发点,也是实实在在为着自己的利益考虑。不能一味强压。

一切就象自己计划的那样,有条不紊地进行了。成功已是不远。

也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可有一丝反应?

傍晚海京一脸紧张地跑过来和凰艳禀报,他找遍了该找的地方都不见李啬的事情。他似乎是不见了。凰艳这才知道,下午李啬曾过来找过他一回,可算算那时的时间,正是方相围在殿外抱头捶胸的那当儿。

一直紧随着李啬的莺三莺十二也一并消失了,凰艳心稍安定,李啬并没有离开他掌控的范围内。他遣了一­干­内侍四处去找,自己则呆在阁楼上等待他回来。

李啬是一个存在感很强的人,不过几日,阁楼上便处处充满着他的气息。

阁楼上开僻了工作区,散着各式各产的木制的零件,刨片与碎屑。自从海京给一条木­棒­子绊到差点摔裂二瓣ρi股,他终于改变了自己懒散随­性­的作风,将四处散放的物品规划到一小片区域上来。

案上放着几本算经与术算方面的书,还有一大叠手稿。上面画着各式各样的结构图,点了朱砂的地方都细心密慎地作了备注。他的字秀隽俊逸,介于草书与楷体之间。凰艳还知道,李啬还写得一手极为秀丽的正宗梅花小楷。当时的离琉心迷恋东宫太子到达神思萦绕的地步,为了讨好他重金购得他的札笔临贴摹仿,炽热的少女情怀,整个皇宫无不侧目,惟有他,应对依旧翩翩有礼,依旧无动于衷。

这世间,象李啬这样的人,仅此一个,所有人都围着他打转,从仰视的角度追随着他;他也是属于众人的,他的眼光怎么可能长久为某一人停留?

当时,他觉得那是理所当然,也嘲讽过离琉心的痴心妄想。可当一切降临到自己身上时,他才知道,那对自己是一件什么样的,多么残酷多么灾难的事情。

少年的他,与离琉心从某方面来说,其实是一样的人。

爱得独占而浓烈,得不到,便要将他毁灭。

他痴缠过,控诉过,绝望过,狠毒过,直至最后才幡然顿悟,李啬永远不可能给任何人征服,包括了他。那时他已经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长到,他自己也不敢去想象,一切回头,还来得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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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半夜,天空淅淅沥沥起了小雨,李啬还没有回来。

凰艳倚在床沿朦胧打了个盹给惊醒,冷风灌了进来,将桌上的烛火吹烬。

一瞬间,一室冷清至极点,风拽着枝梢不停地摇曳,斑驳的影子疏绰地投映在一室,白­色­的纱幔轻翻飞舞,舞得寂寞而绝望。

凰艳睁开眼,四周只有一个海京歪着脖子打盹,那一瞬心灵颤栗的恐惧令他暴怒出声。

“人呢?还没给寻来?”

海京骇了一跳,连忙过去点灯,一边紧张地说:“回禀陛下,半柱香前内侍们才来禀报,他们连杏花天那边也悄悄过去寻找了,仍是没有见人。”一边悄悄打量凰艳­阴­沉的面­色­,小心道:“陛下,这夜深了,明儿还要早朝,您看是不是先歇下了,等啬主子回来,奴才马上过去禀报陛下?”

“让人继续找,皇宫才多大?翻过地皮儿也要将人找出来!”

“是,奴才会好好办。”

这个地方没有了他,立刻使凰艳窒息。他只觉得半刻也不想呆下去,头也不回地冲下楼,撞入稀疏的雨帘里面。

凰艳才到长辰宫,脚步便一滞。

自额际滑落的雨滴迷花了他的眼,他在一片不真切的迷乱中,看到自己找寻了大半夜的人,静坐在香阁的棋盘旁边,手执一子,头微侧在一边,凝神细细思量。见到他来,对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凰艳早先虚脱了的力量,又回到了他的躯壳之中。

他大踏步走了过去,又在他面前堪堪停住。情绪的起落,令他一时说不出话。

“陛下可让人好等。”李啬将棋子投回棋钵,面上的神­色­平淡,语气连半丝不耐烦也无。

凰艳瞪向跪在一侧行礼的莺十二和莺三。“怎么不告诉朕?”

莺三开口回道:“公子不让属下过去打扰陛下。”

跟在凰艳后边的乐弥此时如梦方醒,这才记得自己要跳出来维护皇帝的威严,这个男宠,胆敢不经通报进入皇帝寝殿,见了陛下居然神情倨傲,不参拜行礼。他才开了个口,凰艳就冲他喝:“滚出去。”

李啬摆手道:“慢着。拿套­干­衣裳给陛下换上。”他看到了凰艳一脸失魂落魄地进来,却也不问什么,只是打量了他一眼,说:“梅夏暗丝雨,春秋扇浪风。陛下真是好兴致。只是陛下身系国事,还需好好保重为是。”

凰艳胸中那口郁气消了,又觉得有点尴尬。无话找话:

“你怎么来这里?”

“等你。”

“你来寻朕……有什么事儿?”

李啬咳了二声,漫应:“嗯。”

“怎么咳嗽还不见好?”皱眉。

“嗯。”

“……你有事寻朕,派个人过来说一声即可。不必这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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